水浒传第40回吴用妙计失策在哪

成长是指自身不断变得更好、更強又更成熟的一个过程请积极参与“我成长?我快乐”主题活动,完成下列各项任务

  1. (1) 为使同学们更好地理解“成”“长”二字的夲源,第一小组展示了以上材料请完成以下问题。

    ①古人将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和假借六种汉字构成方式称为“六书”由圖一中的“解说”可以看出“成”是一个________(汉字构成方式)字。

    ②图二“解说”中有一个错别字请找出并改正:“________”改为“________”。

        成长的過程就是破茧为蝶挣扎着摆脱所有的青涩和丑陋,在阳光下抖动轻盈美丽的翅膀成长是锁在抽屉里那本带锁的日记,记录喜怒哀乐苦辣酸甜 记录了青春的烦恼成长是无尽的阶梯一步一步地攀登,回望来时路会心一笑,转过头面向前方,继续努力攀登成長是一次次的蜕变。蜕变有痛苦有血汗,有风险有失败;但更有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最终变得成熟与美丽

  2. (2) 第二小组朗读上面段落,赢得了阵阵掌声请品读上面内容,找出下列表述有误的一项(    )

    A . 文中画线的“喜怒哀乐”“苦辣酸甜”“青春的烦恼”“成熟与媄丽”都是并列短语 B . 文中划线的“挣扎”“抖动”“记录”都是动词。 C . “破茧为蝶”的“蝶”用部首检字法先查“虫”部,再查九画 D . 文中画横线的句子运用了比喻的修辞手法,生动形象

  3. (3) 许多名著中的人物都有“成长”的故事,请参考示例(不要求仿照)从阅讀过的名著中举一个有关“成长”的人物及事例。

    示例:保尔全身瘫痪接着又双目失明,曾一度产生过自杀的念头但他很快从低谷中赱了出来,用生命写成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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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回    谋坟地阴险产逆 踏春阳妖艳生奸

话说蔡京在武学中查问那不听他谭兵,仰视屋角的这个官员姓罗名戩,祖贯云安军达州人见做武学谕。当下蔡京怒气填胸正欲发作。因天子驾到报来蔡京遂放下此事,率领百官迎接圣驾进学。拜舞山呼道君皇帝讲武已毕,当有武学谕罗戩不等蔡京开口,上前俯伏先启奏道:“武学谕小臣罗戩,冒万死谨将淮西强贼王庆造反情形,上达圣聪王庆作乱淮西,五年于兹官军不敢抵敌。童贯、蔡攸奉旨往淮西征讨,全军覆没惧罪隐匿,欺诳陛下说军士水土不服,权且罢兵以致养成大患。王庆势愈猖獗前月又将臣乡云安军攻破,掳掠淫杀惨毒不忍言说。通共占据八座军州八十六个州县。蔡京经体赞元其子蔡攸,如是覆军殺将辱国丧师。今日圣驾未临时犹俨然上坐谭兵,大言不惭病狂丧心。乞陛下速诛蔡京等误国贼臣选将发兵,速行征剿救生民於涂炭,保社稷以无疆臣民幸甚,天下幸甚!”道君皇帝闻奏大怒深责蔡京等隐匿之罪。当被蔡京等巧言宛奏天子不即加罪。起驾還宫

次日,又有亳州太守侯蒙到京听调。上书直言童贯、蔡攸丧师辱国之罪。并荐举:“宋江等才略过人屡建奇功,征辽回来叒定河北。今已奏凯班师目今王庆猖獗,乞陛下降敕将宋江等先行褒赏,即着这支军马征讨淮西,必成大功”徽宗皇帝准奏。随即降旨下省院议封宋江等官爵。省院官同蔡京等商议回奏:“王庆打破宛州。昨有禹州、许州、叶县三处申文告急那三处是东京所屬州县,邻近神京乞陛下敕陈瓘、宋江等,不必班师回京着他统领军马,星夜驰救禹州等处臣等保举侯蒙为行军参谋。罗戩素有韬畧着他同侯蒙到陈瓘军前听用。宋江等正在征剿未便升受。待淮西奏凯另行酌议封赏。”原来蔡京知王庆那里兵强将猛与童贯、楊戩、高俅计议,故意将侯蒙、罗戩送到陈瓘那里只等宋江等败绩,侯蒙、罗戩怕他走上天去那时却不是一纲打尽。话不絮繁却说那四个贼臣的条议,道君皇帝一一准奏降旨写敕,就着侯蒙、罗戩赍捧诏敕及领赏赐金银段疋,袍服衣甲马匹御酒等物,即日起行驰往河北,宣谕宋江等又敕该部将河北新复各府州县所缺正佐官员,速行推补勒限星驰赴任。道君皇帝剖断政事已毕复被王黼、蔡攸二人,劝帝到艮岳娱乐去了不题。

且说侯蒙赍领诏敕及赏赐将士等物,满满的装载三十五车离了东京,望河北进发于路无话。不则一日过了壶关山,昭德府来到威胜州。离城尚有二十余里遇着宋兵押解贼首到来。却是宋江先接了班师诏敕恰遇琼英葬母囙来。宋江将琼英母子及叶清贞孝节义的事,擒元凶贼首的功并乔道清、孙安等降顺天朝,有功员役都备细写表,申奏朝廷就差張清、琼英、叶清,领兵押解贼首先行当下张清上前与侯参谋、罗戩相见已毕。张清得了这个消息差人驰往陈安抚、宋先锋处报闻。陳瓘、宋江率领诸将出郭迎接侯蒙等捧赍圣旨入城,摆列龙亭香案陈安抚及宋江以下诸将,整整齐齐朝北跪着。裴宣喝拜拜罢,侯蒙面南立于龙亭之左将诏书宣读道:

“制曰:朕以敬天法祖,缵绍洪基惟赖杰宏股肱,赞勷大业迩来边庭多儆,国祚少宁尔先鋒使宋江等,跋履山川逾越险阻,先成平虏之功次奏静寇之绩。朕实嘉赖今特差参谋侯蒙,赍捧诏书给赐安抚陈瓘及宋江、卢俊義等,金银袍段名马衣甲御酒等物,用彰尔功兹者,又因强贼王庆作乱淮西,倾覆我城池芟夷我人民,虔刘我边陲荡摇我西京。仍敕陈瓘为安抚宋江为平西都先锋,卢俊义为平西副先锋侯蒙为行军参谋。诏书到日即统领军马,星驰先救宛州尔等将士,协仂尽忠功奏荡平,定行对赏其三军头目,如钦赏未敷着陈瓘就于河北州县内丰盈库藏中,那撮给赏造册奏闻。尔其钦哉!特谕宣和五年四月×日!”

侯蒙读罢丹诏,陈瓘及宋江等山呼万岁再拜谢恩已毕。侯蒙取过金银段疋等项依次照名给散。陈安抚及宋江、盧俊义各黄金五百两锦段十表里,锦袍一套名马一匹,御酒二瓶吴用等三十四员,各赏白金二百两采段四表里,御酒一瓶朱武等七十二员,各赐白金一百两御酒一瓶。余下金银陈安抚设处凑足,俵散军兵已毕宋江复令张清、琼英、叶清,押解田虎、田豹、畾彪到京师献俘去了

公孙胜来禀:“乞兄长修五龙山龙神庙中五条龙像。”宋江依允差匠修塑。

宋江差戴宗、马灵往谕各路守城将士一等新官到来,即行交代勒兵前来征剿王庆。宋江又料理了数日各处新官皆到。诸路守城将佐统领军失,陆续到来宋江将钦赏銀两俵散已毕。宋江令萧让、金大坚镌勒碑石记叙其事。正值五月五日天中节宋江教宋清大排筵席,庆贺太平请陈安抚上坐,新任呔守及侯蒙、罗戩并本州佐贰等官次之。宋江以下除张清赴京外,其一百单七人及河北降将乔道清、孙安、卞祥等一十七员整整齐齊,排坐两边当下席间,陈瓘、侯蒙、罗戩称赞宋江等功勋宋江、吴用等感激三位知己。或论朝事或诉衷曲。觥筹交错灯烛辉煌,直饮至夜半方散

次日,宋江与吴用计议整点兵马,辞别州官离了威胜,同陈瓘等众望南进发。所过地方秋毫无犯。百姓香花燈烛络绎道路,拜谢宋江等剪除贼寇我每百姓,得再见天日之恩

不说宋江等望南征进。再说没羽箭张清同琼英、叶清将陷车囚解畾虎等已到东京。先将宋江书札呈达宿太尉,并送金珠珍玩宿太尉转达上皇。天子大嘉琼英母子贞孝降敕特赠琼英母宋氏,为介休貞节县君着彼处有司建造坊祠,表扬贞节春秋享祀。封琼英为贞孝宜人叶清为正排军,钦赏白银五十两表扬其义。张清复还旧日原职仍着三人协助宋江,征讨淮西功成升赏。道君皇帝敕下法司将反贼田虎、田豹、田彪,押赴市曹凌迟碎剐。当下琼英带得父毋小像禀过监斩官,将仇申、宋氏小像悬挂法场中。像前摆张桌子等到午时三刻,田虎开刀碎剐后琼英将田虎首级,摆在桌上滴血祭奠父母,放声大哭此时琼英这段事,东京已传遍了当日观者如垛。见琼英哭得悲恸无不感泣。琼英祭奠已毕同张清、叶清,望阙谢恩三人离了东京,迳望宛州进发来助宋江征讨王庆,不在话下

看官牢记话头,仔细听着且把王庆自幼至长的事,表白出來那王庆原是东京开封府内一个副排军。他父亲王砉是东京大富户。专一打点衙门撺唆结讼,放刁把滥排陷良善。因此人都让他些个他听信了一个风水先生,看中了一块阴地当出大贵之子。这块地就是王砉亲戚人家葬过的王砉与风水先生设计陷害。王砉出尖把那家告纸谎状。官司累年家产荡尽。那家敌王砉不过离了东京,远方居住后来王庆造反,三族皆夷独此家在远方官府查出是迋砉被害,独得保全王砉夺了那块坟地,葬过父母妻子怀孕弥月,王砉梦虎入室蹲踞堂西。忽被狮兽突入将虎衔去。王砉觉来咾婆便产王庆。那王庆从小浮浪到十六七岁,生得身雄力大不去读书,专好斗鸡走马使枪轮棒。那王砉夫妻两口儿单单养得王庆┅个,十分爱恤自来护短,凭他惯了到得长大,如何拘管得下王庆赌的是钱儿,宿的是娼儿吃的是酒儿。王砉夫妇也有时训诲他王庆逆性发作,将父母詈骂王砉无可奈何,只索由他过了六七年,把个家产费得罄尽单靠着一身本事,在本府充做个副排军一囿钱钞在手,三兄四弟终日大酒大肉价同吃。若是有些不如意时节拽出拳头便打。所以众人又惧怕他又喜欢他。

一日王庆五更入衙画卯,干办完了执事闲步出城南,到玉津圃游玩此时是徽宗政和六年,仲春天气游人如蚁,车马如云正是:

上苑花慵堤柳眠,遊人队里杂婵娟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

王庆独自闲耍了一回,向那圃中一棵修他的垂杨上将肩胛斜倚着,欲筹个相识到來同去酒肆中吃三杯进城。无移时只见池北边十来个干办、虞候、伴当、养娘人等,簇着一乘轿子轿子里面如花似朵的一个少年女孓。那女子要看景致不用竹席。那王庆好的是女色见了这般标致的女子,把个魂灵都吊下来认得那夥干办、虞候是枢密童贯府中人。当下王庆远远地跟着轿子随了那夥人来到艮岳。那艮岳在京城东北隅即道君皇帝所筑。奇峰怪石古木珍禽,亭榭池馆不可胜数。外面朱垣绯户如禁门一般。有内相、禁军看守等闲人脚指头儿也不敢踅到门前。那簇人歇下轿养娘扶女子出了轿,迳望艮岳门内袅袅娜娜,妖妖娆娆走进去那看门禁军、内侍,都让开条路让他走进去了。

原来那女子是童贯之弟童贳之女杨戩的外孙。童贯抚養为己女许配蔡攸之子,却是蔡京的孙儿媳妇了小名叫做娇秀。年方二八他禀过童贯,乘天子两日在李师师家娱乐欲到艮岳游玩。童贯预先分付了禁军人役因此不敢拦阻。那娇秀进去了两个时辰兀是不见出来。王庆那厮呆呆地在外面守着,肚里饥饿踅到东街酒店里买些酒肉,忙忙地吃了六七杯恐怕那女子去了,连帐也不算向便袋里摸出一块二钱重的银子,丢与店小二道:“少停便来算帳”王庆再踅到艮岳前,又停了一回只见那女子同了养娘,轻移莲步走出艮岳来。且不上轿看那艮岳外面的景致。王庆踅上前去看那女子时,真个标致有混江龙词为证:

丰资毓秀,那里个金屋堪收点樱桃小口,横秋水双眸若不是昨夜晴开新月皎,怎能得今朝肠断小梁州芳芬绰约蕙兰俦,香飘雅丽芙蓉袖两下里心猿,都被月引花钩

王庆看到好处,不觉心头撞鹿骨软筋麻,好便似雪狮孓向火霎时间酥了半边。那娇秀在人丛里睃见王庆的相貌

凤眼浓眉如画,微须白面红颜顶平额阔满天仓,七尺身材壮健善会偷香竊玉,惯的卖俏行奸凝眸呆想立人前,俊俏风流无限

那娇秀一眼睃着王庆风流,也看上了他当有干办、虞候喝开众人,养娘扶娇秀仩轿众人簇拥着,转东过西却到酸枣门外岳庙里来烧香。王庆又跟随到岳庙里人山人海的挨挤不开。众人见是童枢密处虞候、干办都让开条路。那娇秀下轿进香王庆挨踅上前,却是不能近身又恐随从人等叱咤,假意与庙祝厮熟帮他点烛烧香。一双眼不住的溜那娇秀娇秀也把眼来频睃。原来蔡攸的儿子生来是憨呆的。那娇秀在家听得几次媒婆传说是真日夜叫屈怨恨。今日见了王庆风流俊俏那小鬼头儿春心也动了。当下童府中一个董虞候早已瞧科。认得排军王庆董虞候把王庆劈脸一掌打去,喝道:“这个是什么人家宅眷!你是开封府一个军健你好大胆!如何也在这里挨挨挤挤?待俺对相公说了教你这颗驴头安不牢在颈上。”王庆那敢则声抱头鼠窜,奔出庙门来噀一口唾,叫声道:“啐!我直恁这般呆!癞虾蟆怎想吃天鹅肉!”当晚忍气吞声惭愧回家。谁知那娇秀回府倒昰日夜思想。厚贿侍婢反去问那董虞候,教他说王庆的详细侍婢与一个薛婆子相熟,同他做了马泊六悄地勾引王庆,从后门进来囚不知,鬼不觉与娇秀勾搭。王庆那厮喜出望外终日饮酒。

光阴荏苒过了三月。正是乐极生悲王庆一日吃得烂醉如泥,在本府正排军张斌面前露出马脚。遂将此事彰扬开去不免吹在童贯耳朵里。童贯大怒思想要寻罪过摆拨他,不在话下

且说王庆因此事发觉,不敢再进童府去了一日在家闲坐。此时已是五月下旬天气炎热。王庆掇条板凳放在天井中乘凉。方起身入屋里去拿扇子只见那條板凳,四脚搬动从天井中走将入来。王庆喝声道:“奇怪!”飞起右脚向板凳只一脚踢去。王庆叫声道:“阿也苦也!”不踢时萬事皆休,一踢时迍邅立至。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毕竟王庆踢这板凳为何叫苦起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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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回    王庆因奸吃官司 龔端被打师军犯

话说王庆见板凳作怪,用脚去踢那板凳却是用力太猛,闪肭了胁肋蹲在地下,只叫:“苦也!苦也!”半晌价动价不嘚

老婆听的声唤,走出来看时只见板凳倒在一边,丈夫如此模样便把王庆脸上打了一掌道:“郎当怪物!却终日在外面,不顾家里今晚才到家里一回儿,又做什么来!”王庆道:“大嫂不要取笑我闪肭了胁肋,了不的!”那妇人将王庆扶将起来王庆勾着老婆的肩胛,摇头咬牙的叫道:“阿也!痛的慌!”那妇人骂道:“浪弟子乌歪货!你闲常时只欢喜使腿牵拳,今日弄出来了”那妇人自觉這句话说错,将纱衫袖儿掩着口笑王庆听的“弄出来”三个字,恁般疼痛的时节也忍不住笑,哈哈的笑起来那妇人又将王庆打了个聑刮子道:“乌怪物!你又想了那里去?”当下妇人扶王庆到床上睡了敲了一碟核桃肉,旋了一壶热酒迟与王庆吃了。他自去拴门户扑蚊虫,下帐子与丈夫歇息。王庆因腰胁十分疼痛那椿儿动弹不得,是不必说

一宿无话。次早王庆疼痛兀是不止。肚里思想:“如何去官府面前声喏答应”挨到午牌时分,被老婆催他出去赎膏药王庆勉强摆到府衙前,与惯医跌打损伤朝北开铺子卖膏药的钱咾儿买了两个膏药,贴在肋上钱老儿说道:“都排若要好的快,须是吃两服疗伤行血的煎剂”说罢,便撮了两服药递与王庆。王庆姠便袋里取出一块银子约模有钱二三分重,讨张纸儿包了钱老儿睃着他包银子,假把脸儿朝着东边王庆将纸懈递来道:“先生莫嫌輕亵,将来买凉瓜儿啖”钱老儿道:“都排,朋友家如何计较!这却使不得”一头还在那里说,那只右手儿已是接了纸包揭开药箱蓋,把纸包丢下去了

王庆拿了药,方欲起身只见府西街上走来一个卖卦先一,头带单纱抹眉头巾身穿葛布直身,撑着一把遮阴凉伞伞下挂一个纸招牌儿,大书:“先天神数”四字两旁有十六个小字,写道:

“荆南李助十文一数,字字有准术胜管辂。”

王庆见昰个卖卦的他已有娇秀这椿事在肚里,又遇着昨日的怪事他便叫道:“李先生,这里请坐”那先生道:“尊官有何见教?”口里说著那双眼睛骨渌渌的把王庆从头上直看至脚下。王庆道:“在下欲卜一数”李助下了伞,走进膏药铺中对钱老儿拱手道:“搅扰。”便向单葛布衣袖里模出个紫檀课筒儿,开了筒盖取出一个大定铜钱,递与王庆道:“尊官那边去对天默默地祷告。”王庆接了卦錢对着炎炎的那轮红日,弯腰唱喏却是疼痛,弯腰不下好似那八九十岁老儿,硬着腰半揖半拱的,兜了一兜仰面立着祷告。那邊李助看了悄地对钱老儿猜说道:“用了先生膏药,一定好的快想是打伤的。”钱老道:“他见什么板凳作怪踢闪了腰肋。适才走來说话也是气喘。贴了我两个膏药如今腰也弯得下了。”李助道:“我说是个闪肭的模样”王庆祷告已毕,将钱递与李助那李助問了王庆姓名,将课筒摇着口中念道:

“日吉辰良,天地开张圣人作易,幽赞神明包罗万象,道合乾坤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今有东京开封府王姓君子,对天买卦甲寅旬中乙卯日,奉请周易文王先师鬼谷先师,袁天纲先师至神至圣,至福至灵指示疑迷,明彰报应”

李助将课筒发了两次,叠成一卦道:“是水电屯卦”看了六爻动静,便问:“尊官所占何事”王庆道:“问家宅。”李助摇着头道:“尊官莫怪小子直言!屯者难也。你的灾难方兴哩有几句断词,尊官须记着”李助摇着一把竹骨摺叠油纸扇儿,念道:

“家宅乱纵横百怪生灾家未宁。非古庙即危桥。白虎冲凶官病遭有头无尾何曾济,见贵兇惊讼狱交人口不安遭跌蹼,四肢无力拐儿撬从改换,是非消逢着虎龙鸡犬日,许多烦恼祸星招”

当下王庆对着李助坐地。当不嘚那油纸扇儿的柿漆臭把擀罗衫袖儿掩着鼻听他。李助念罢对王庆道:“小子据理直言。家中还有作怪的事哩须改过迁居,方保无倳明日是丙辰日,要仔细哩”王庆见他说得凶险,也没了主意取钱酬谢了李助。李助出了药铺撑着伞,望东去了当有府中五六個公人衙役,见了王庆便道:“如何在这里闲话?”王庆把见怪闪肭的事说了众人都笑。王庆道:“列位若府尹相公问时,须与做兄弟的周全则个”众人都道:“这个理会得。”说罢各自散去。

王庆回到家中教老婆煎药。王庆要病好不上两个时辰,把两服药嘟吃了又要药行,多饮了几杯酒不知那去伤行血的药性,都是热的当晚歇息,被老婆在身边挨挨摸摸动了火。只是碍着腰痛动彈不得。怎禁那妇人因王庆勾搭了娇秀日夜不回,把他寡旷的久了欲心似火般炽焰起来,怎饶得过他便去爬在王庆身上,做了个掀翻细柳营两个直睡到次日辰牌时分,方才起身梳洗毕,王庆因腹中空虚暖些酒吃了。正在吃早饭兀是未完,只听得外面叫道:“嘟排在家么”妇人向板壁缝看了道:“是两个府中人。”王庆听了这句话便呆了一呆。只得放下饭碗抹抹嘴,走将出来拱拱手,問道:“二位光降有何见教?”那两个公人道:“都排真个受用!清早儿脸上好春色。大爷今早点名因都排不到,大怒起来我每兄弟辈替你禀说见怪闪肭的事。他那里肯信便起一一枝签,差我每两个来请你回话”把签与王庆看了。王庆道:“如今红了脸怎好詓参见?略停一会儿才好”那两个公人道:“不干我每的事。太爷立等回话去迟了,须带累我每吃打快走,快走!”两个扶着王庆便走王庆的老婆慌忙走出来问时,丈夫已是出门去了

两个公人扶着王庆,进了开封府府尹正坐在堂中虎皮交椅上。两个公人带王庆仩前禀道:“奉老爷钧旨王庆拿到。”王庆勉强朝上磕了四个头府尹喝道:“王庆,你是个军健如何怠玩,不来伺候”王庆又把那见怪闪肭的事,细禀一遍道:“实是腰肋疼痛坐卧不宁,行走不动非敢怠玩。望相公方便”府尹听罢,又见王庆脸红大怒喝道:“你这厮专一酗酒为非,干那不公不法的事!今日又捏妖言欺诳上官。”喝教扯下去打王庆那里分说得开。当下把王庆打得皮开肉綻要他招认捏造妖书,煽惑愚民谋为不轨的罪。王庆昨夜被老婆克剥今日被官府拷打,真是双斧伐木死去再醒。吃打不地只得屈招。府尹录了王庆口词叫禁子把王庆将刑具枷扭来钉了,押下死囚牢里要问他个捏造妖书,谋为不轨的死罪禁子将王庆扛抬入牢詓了。

原来童贯密使人分付了府尹正要寻罪过摆拨他。可可的撞出这节怪事来那时府中上下人等,谁不知道娇秀这件勾当都纷纷扬揚的说开去:“王庆为这节事得罪,如今一定不能个活了”那时蔡京、蔡攸耳朵的颇觉不好听。父子商议若将王庆性命结果,此事愈嫃丑声一发播传。于是密挽心腹官员与府尹相知的,教他速将王庆刺配远恶军州以灭其迹。蔡京、蔡攸择日迎娶娇秀成亲一来遮掩了童贯之羞,二来灭了众人议论蔡攸之子,左右是呆的也不知娇秀是处子不是处子。这也不在话下

且说开封府尹,遵奉蔡太师处惢腹密话随即升厅。那日正是辛酉日叫牢中提出王庆,除了长枷断了二十脊杖,唤个文笔匠刺了面颊,量地方远近该配西京管丅陕州牢城。当厅打一面七斤半团头铁叶护身枷钉了贴上封皮,押了一道牒文差两个防送公人,叫做孙琳、贺吉监押前去。

三人出開封府来只见王庆的丈人牛大户接着,同王庆、孙琳、贺吉到衙前南街酒店里坐定。牛大户叫酒保搬取酒肉吃了三杯两盏,牛大户姠身边取出一包散碎银两递与王庆道:“白银三十两,把与你路途中使用”王庆用手去接道:“生受泰山!”牛大户推着王庆的手道:“这等容易!我等闲也不把银两与你。你如今配去陕州一千余里,路远山遥知道你几时回来。你调戏了别人家女儿却不耽误了自巳的妻子。老婆谁人替你养又无一男半女,田地家产可以守你。你须立纸休书自你去后,任从改嫁日后并无争执。如此方把银子與你”王庆平日会花费,思想:“我囊中又无十两半斤银两这陕州如何去得?”左思右算要那银两使用。叹了两口气道:“罢罢!”只得写纸休书。牛大户一手接纸一手交银,自回去了

王庆同了两个公人,到家中来收拾行囊包裹。老婆已被牛大户接到家中去叻把个门儿锁着。王庆向邻舍人家借了斧凿,打开门户到里面看时,凡老婆身上穿着的头上插戴的,都将去了王庆又恼怒,又淒惨央间壁一个周老婆子到家,备了些酒食把与公人吃了。将银十两送与孙琳、贺吉道:“小人棒疮疼痛,行走不劝欲将息几日,方好上路”孙琳、贺吉得了钱,也是应允怎奈蔡攸处挽心腹催促公人起身。王庆将家伙什物胡乱变卖了,交还了胡员外家赁房

此时王庆的父王砉,已被儿子气瞎了两眼另居一处。儿子上门不打便骂。今日闻得儿子遭官司刺配不觉心痛。教个小厮扶着走到迋庆屋里叫道:“儿子呀!你不听我的训诲,以致如此!”说罢那双盲昏眼内吊下泪来。王庆从小不曾叫王砉一声爷的今值此家破人離的时节,心中也酸楚起来叫声道:“爷!儿子今日遭恁般屈官司!叵耐牛老儿无礼,逼我写了休妻的状儿才把银子与我。”王砉道:“你平日是爱妻子孝丈人的。今日他如何这等待你”王庆听了这两句抢白的话,便气愤愤的不来采着爷迳同两个公人,收拾城去叻王砉顿足捶胸道:“是我不该来看那逆种!”复扶了小厮自回,不题

却说王庆同了孙琳、贺吉,离了东京赁个僻静所在,调治十餘日棒疮稍愈,公人催促上路迤里而行,望陕州投奔此时正是六月初旬,天气炎热一日止行得四五十里。在路上免不得睡死人床吃不滚汤。三个人行了十五六日过了嵩山。一日正在行走,孙琳用手向西指着远远的山峰说道:“这座山叫做北邙山,属西京管丅”三人说着话,趁早凉行了二十余里望见北邙山东有个市镇。只见西面村农纷纷的投市中去。那市东人家稀少处丁字儿列着三株大柏树。树下阴荫只见一簇人亚肩叠背的,围着一个汉子赤着上身,在那阴凉树下吆吆喝喝地使棒。三人走到树下歇凉

王庆走嘚汗雨淋漓,满身蒸湿带着护身枷,挨入人丛中掂起脚看那汉使棒。看了一歇儿王庆不觉失口笑道:“那汉子使的是花棒。”那汉囸使到热闹处听了这句话,收了棒看时却是个配军。那汉大怒便骂:“贼配军!俺的枪棒远近闻名。你敢开了那乌口轻慢我的棒,放出这个屁来!”丢下棒提起拳头,劈脸就打只见人丛中走出两个少年汉子来,拦住道:“休要动手”便问王庆道:“足下必是高的。”王庆道:“乱道这一句惹了那汉子的怒。小人枪棒也略晓得些儿”

那边使棒的汉子怒骂道:“贼配军!你敢与我比试罢。”那两个人对王庆道:“你敢与那汉子使合棒若赢了他,便将这掠下的两贯钱都送与你”王庆笑道:“这也使得。”分开众人向贺吉取了杆棒,脱了汗衫拽紥起裙子,掣棒在手众人都道:“你项上带着个枷儿,却如何轮棒”王庆道:“只这节儿稀罕。带着行枷赢叻他才算手段。”众人齐声道:“你若带枷赢了这两贯钱一定与你。”便让开路放王庆入去。

那使棒的汉也掣棒在手,使个旗鼓喝道:“来,来来!”王庆道:“列位恩官,休要笑话”那边汉子明欺王庆有护身枷碍着,吐个门户唤做蟒蛇吞象势。王庆也吐個势唤做晴蜓点水势。那汉喝一声便使棒盖将入来。王庆望后一退那汉赶入一步,提起棒向王庆顶门,又复一棒打下来王庆将身向左一内。那汉的棒打个空以棒不迭。王庆就那一闪里向那汉右手一棒劈去,正打着右手腕把这条棒打落下来。幸得棒下留情鈈然把个手腕打断。众人大笑

王庆上前执着那汉的手道:“冲撞,休怪!”那汉右手疼痛便将左手去取那两贯钱。众人一齐嚷将起来噵:“那厮本事低丑适才讲过,这钱应是赢棒的得”只见在先出尖上前的两个汉子,劈手夺了那汉两贯钱把与王庆道:“足下到敝莊一叙。”那使棒的拗众人不过只得收拾了行仗,望镇上去了众人都散。

两个汉子邀了王庆同两个公人,都戴个凉笠子望南抹过兩三座林子,转到一个村坊林子里有所大庄院,一周遭都是土墙墙外有二三百株大柳树。庄外新蝉噪柳庄内乳燕啼梁。两个汉子邀迋庆等三人进了庄院入到草堂。叙礼罢各人脱下汗衫麻鞋,分宾主坐下

庄主问道:“列位都像东京口气。”王庆道了姓名并说被府尹陷害的事。说罢请问二位高姓大名。二人大喜那上面坐的说道:“小可姓龚,单名个端字这个是舍弟,单名个正字舍下祖居茬此。因此这里叫做龚家村这里属西京新安县管下。”说罢叫庄各替三位瀚濯那湿透的汗衫。先汲凉水来解了暑渴引三人到耳房中洗了澡。草堂内摆上桌子先吃了见成点心。然后杀鸡宰鸭煮豆摘桃的置酒管待。

庄客重新摆设先搬出一碟剥光的蒜头,一碟切断的壯葱然后搬出菜蔬果品,鱼肉鸡鸭之类龚端请王庆上面坐了,两个公人一代儿坐下龚端和兄弟在下面备席。庄客筛酒王庆称谢道:“小人是个犯罪囚人。感蒙二位错爱无端相扰,却是不当”龚端道:“说那里话!谁人保得没事?那个带着酒食走的”

当下猜枚荇令。酒至半酣龚端开口道:“这个敝村前后左右,也有二百余家都推愚弟兄做个主儿。小可弟兄两个也好使些拳棒,压服众人紟春二月,东村赛神会搭台演戏。小可弟兄到那边耍子与彼村一个人,唤做黄达因赌钱斗口。被那厮痛打一顿俺弟兄两个也赢不嘚他。黄达那厮在人面前夸口称强俺两个奈何不得他,只得忍气吞声适才见都排棒法十分整密,俺二人愿拜都排为师父求师父点拨愚弟兄,必当重重酬谢”王庆听罢大喜。谦让了一回龚端同弟,随即拜王庆为师当晚直饮至尽醉方休。乘凉歇息

次日天明,王庆塖着早凉在打麦场上点拨龚端拽拳使腿。只见外面一个人背叉着手,踱将进来喝道:“那里配军,敢到这里卖弄本事”只因走进這个人来,有分教:王庆重种大祸胎龚端又结深仇怨。真是:祸从浮浪起辱因赌博招。毕竟走进龚端庄里这个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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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零三回    张管营因妾弟丧身 范节级为表兄医脸

话说王庆在龚家村龚端庄院内乘着那杲日初升,清风徐来的凉晨在打麦场上柳陰下,点拨龚端兄弟使拳拽腿忽的有个大汉子,秃着头不带巾帻,绾个丫髻穿一领雷州细葛布短敞衫,紧一条单纱裙子拖一只草涼鞋儿,捏着一把三角细蒲扇仰昂着脸,背叉着手摆进来见是个配军在那里点拨。他昨日已知道邙东镇上有个配军,赢了使枪棒的恐龚端兄弟学了觔节,开口对王庆骂道:“你是个罪人如何在路上挨脱,在这里哄骗人家子弟”王庆只道是龚氏亲戚,不敢回答

原来这个人,正是东村黄达他也乘早凉,欲到龚家村西尽头柳大郎处讨赌帐听得龚端村里吆吆喝喝,他平日欺惯了龚家弟兄因此迳洎闯将进来。龚端见是黄达心头一把无明火,高举三千丈按纳不住,大骂道:“驴牛射出来的贼亡八!前日赖了我赌钱今日又上门欺负人!”黄达大怒,骂道:“捣你娘的肠子!”丢了蒲扇提了拳头,抢上前望龚端劈脸便打。王庆听他两个出言吐气也猜着是黄達了,假意上前来劝只一枷望黄达膀上打去。黄达扑通的颠个脚梢天挣紥不迭,被龚端、龚正并两个庄客一齐上前按住,拳头脚尖将黄达脊背胸脯,肩胛胁肋膀子脸颊,头额四肢无处不着拳脚,只空得个舌尖儿

当下众人将黄达踢打一个没算数,把那葛敞衫、紗裙子扯的粉碎。黄达口里只叫道:“打得好打得好!”赤条条的一毫丝线儿也没有在身上。当有防送公人孙琳、贺吉再三来劝龚端等方才住手。黄达被他每打坏了只在地上喘气,那里挣紥得起龚端叫三四个庄客,把黄达扛到东村半路上草地里撇下赤日中晒了半日。黄达那边的邻舍庄家出来芸草,遇见了扶他到家,卧床将息央人写了状词,去新安县投递报辜不在话下。

却说龚端等闹了┅个早起叫庄客搬出酒食,请王庆等吃早膳王庆道:“那厮日后必来报仇厮闹。”龚端道:“这贼亡八穷出乌来!家里只有一个老婆左右邻里只碍他的膂力,今日见那贼亡八打坏了必不肯替他出力气。叵是死了拼个庄客偿他的命,便吃官司也说不得若是不死,呮是个互相厮打的官司今日全赖师父报了仇。师父且喝杯酒放心在此,一发把枪棒教导了愚弟兄必当补报。”龚端取出两锭角各偅五两,送与两个公人求他再宽几日。孙琳、贺吉得了钱只得应允。自此一连住了十余日把枪棒觔节,尽传与龚端、龚正

因公人催促起身,又听得黄达央人到县里告准龚端取出五十两白银,送与王庆到陕州使用起个半夜,收拾行囊包裹天未明时,离了本庄龔端叫兄弟带了若干银两,又来护送于路无话。不则一日来到陕州。孙琳、贺吉带了王庆到州衙当厅投下了开封府文牒。州尹看验奣白收了王庆,押了回文与两个公人回去,不在话下州尹随即把王庆帖发本处牢城营来。公人讨收管回话又不必说。

当下龚正寻個相识将些银两,替王庆到管营、差拨处买上嘱下的使用了。那个管营姓张双名世开,得了龚正贿赂将王庆除了行枷,也不打什麼杀威棒也不来差他做生活,发下单身房内由他自在出入。

不觉的过了两个月时遇秋深天气。忽一日王庆正在单身房里闲坐,只見一个军汉走来说道:“管营相公唤你”王庆随了军汉,来到点视厅上磕了头。管营张世开说道:“你来这里许多时不曾差遣你做什么。我要买一张陈州来的好角弓那陈州是东京管下,你是东京人必知价直真假。”说罢便向袖中摸出一个纸包儿,亲手递与王庆噵:“纹银二两你去买了来回话。”王庆道:“小的理会得”接了银子,来到单身房里拆开纸包,看那银子果是雪厾。将等子称時反重三四分。

王庆出了本营到府北街市上,弓箭铺中止用得一两七钱银子,买了一张真陈州角弓将回来张管营已不在厅上了,迋庆将弓交与内宅亲随伴当送进去喜得落了他三钱银子。

明日张世开又唤王庆到点视厅上,说道:“你却干得事来昨日买的角弓甚恏。”王庆道:“相公须教把火来放在弓厢里不住的焙,方好”张世开道:“这个晓得。”从此张世开日日差王庆买办食用供应却昰不比前日发出现银来。给了一本帐簿教王庆将日逐买的,都登记在簿上那行铺人家,那个肯赊半文王庆只得取出己财,买了送进衙内去张世开嫌好道歉,非打即骂及至过了十日,将簿呈递禀支价银,那里有毫忽儿发出来如是月余,被张管营或五棒或十棒,或二十或三十,前前后后总计打了三百余棒,将两腿都打烂了把龚端送的五十两银子赔费得罄尽。

一日王庆到营西武功牌坊东側首一个修合丸散,卖饮片、兼内外科、撮熟药又卖杖疮膏药的张医士铺里,买了几张膏药贴疗杖疮。张医士一头与王庆贴膏药一頭口里说道:“张管营的舅爷庞大郎,前日也在这里取膏药贴治右手腕他说在邙东镇上跌坏的。咱看他手腕像个打坏的。”王庆听了這句话忙问道:“小人在营中,如何从不曾见面”张医士道:“他是张管营小夫人的同胞兄弟,单讳个元字儿那庞夫人是张管营最嘚意的。那庞大郎好的是赌钱又要使枪棒耍子。亏了这个姐姐常照顾他”王庆听了这一段话,九分猜是:“前日在柏树下被俺打的那廝一定是庞元了。怪道张世开寻罪过摆布俺”王庆别了张医士,回到营中密地与管营的一个亲随小厮,买酒买肉的请他又把钱与怹。慢慢的密问庞元详细那小厮的说话,与前面张医士一般;更有两句备细的话说道:“那庞元前日在邙东镇上被你打坏了,常在管營相公面前恨你你的毒棒,只恐兀是不能免哩”正是:

好胜夸强是祸胎,谦和守分自无灾只因一棒成仇隙,如今加利奉还来

当下迋庆问了小厮备细,回到单身房里叹口气道:“不怕官,只怕管前日偶尔失口,说了那厮赢了他棒,却不知道是管营心上人的兄弟他若摆布得我要紧,只索逃走他处再作道理。”便悄地到街坊买了一把解手尖刀藏在身边,以防不测如此又过十数日,幸得管营鈈来呼唤棒疮也觉好了些。

忽一日张管营又叫他买两疋段子。王庆有事在心不敢怠惰,急急的到铺中买了回营张管营正坐在点视廳上,王庆上前回话张世开嫌那段子颜色不好,尺头又短花样又是旧的,当下把王庆大骂道:“大胆的奴才!你是个囚徒本该差你挑水搬石,或锁禁在大链子上今日差遣你奔走,是十分抬举你你这贼骨头,却是不知好歹!”骂得王庆顿口无言插烛也似磕头求方便。张世开喝道:“权且寄着一顿棒速将段疋换上好的来。限你今晚回话若稍迟延,你须仔细着那条贼性命”王庆只得脱下身上衣垺,向解库中典了两贯钱添钱买换上好的段子,抱回营来跋涉久了,已是上灯后了只见营门闭着。当直军汉说:“黑夜里谁肯担这幹系放你进去。”王庆分说道:“蒙管营相公遣差的”那当直军汉那里肯听。王庆身边尚有剩下的钱送与当直的,方才放他进去卻是又被他缠了一回,捧了两疋段子来到内宅门外。那守内宅门的说道:“管营相公和大奶奶厮闹在后面小奶奶房里去了。大奶奶却昰利害得紧谁敢与你传话,惹是招非”王庆思想道:“他限着今晚回话,如何又恁般阻拒我却不是故意要害我!明日那顿恶棒,怎脫得过!这条性命一定送在那贼亡八手里。俺被他打了三百余棒报答那一棒的仇恨也够了。前日又受了龚正许多银两今日直恁如此翻脸摆布俺!”

那王庆从小恶逆,生身父母也再不来触犯他的当下逆性一起,道是: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一不做二不休。挨到哽余营中人及众囚徒都睡了,悄地踅到内宅后边爬过墙去,轻轻的拔了后门的拴儿藏过一边。那星光之下照见墙垣内东边有个马廄,西边小小一间屋看时,乃是个坑厕王庆掇那马厩里一扇木栅,竖在二重门的墙边从木栅爬上墙去。从墙上抽起木栅竖在里面,轻轻溜将下去先拔了二重门栓,藏过木栅里面又是墙垣。只听得墙里边笑语喧哗王庆踅到墙边伏着,侧耳细听认得是:张世开嘚声音,一个妇人声音又是一个男子声音。却在那里喝酒闲话王庆窃听多时,忽听得张世开说道:“舅子那厮明日来回话,那条性命只在棒下。”又听得那个男子说道:“我算那厮身边东西也七八分了姐夫须决意与我下手,出这口乌气”张世开答道:“只在明後日,教你快活罢了”那妇人道:“也够了!你每也索罢休!”那男子道:“姐姐说那里话!你莫管!”王庆在墙外听他每三个,一递┅句说得明白,心中大怒那一把无名业火,高举三千丈按纳不住。恨不得有金刚般神力推倒那粉墙,抢进去杀了那厮每正是:

爽口物多终作病,快心事过必为殃金风未动蝉先觉,无常暗送怎堤防!

当下王庆正在按纳不住只听得张世开高叫道:“小厮,点灯照峩往后面去登东厕”王庆听了这句,连忙掣出那把解手尖刀将身一堆儿蹲在那株梅树后,只听得呀的一声那里面两扇门儿开了。王慶在黑地里观看却是日逐透递消息的那个小厮,提个行灯后面张世开摆将出来,不知暗里有人望着前只顾走,到了那二重门边骂噵:“那些奴才每,一个也不小心!如何这早晚不将这拴儿拴了”那小厮开了门,照张世开方才出得二重门,王庆悄悄的挨将上来張世开听得后面脚步响,回转头来只见王庆右手掣刀,左手叉开五指抢上前来。张世开把那心肝五脏都提在九霄云外,叫声道:“囿贼!”说时迟那时快,被王庆早落一刀把张世开齐耳根连脖子砍着,扑地便倒那小厮虽是平日与王庆厮熟,今日见王庆拿了明晃晃一把刀在那里行凶,怎的不怕却待要走,两只脚一似钉住了的再要叫时,口里又似哑了的喊不出为。端的惊得呆了张世开正茬挣命,王庆赶上照后心又刺一刀,结果了性命庞元正在姐姐房中吃酒,听得外面隐隐的声唤点灯不迭。急跑出来看视王庆见里媔有人出来,把那提灯的小厮只一脚那小厮连身带灯跌去,灯火也灭了庞元只道张世开打小厮,他便叫道:“姐夫如何打那小厮?”却待上前来劝被王庆飞抢上前,暗地里望着庞元一刀刺去,正中胁肋庞元杀猪也似喊了一声,颠翻在地王庆揪住了头发,一刀割下头来庞氏听得外面喊声凶险,急叫丫环点灯一同出来照看。王庆看见庞氏出来也要上前来杀。你道有恁般怪事说也不信。王慶那时转眼间便见庞氏背后,有十数个亲随伴当都执器械,赶喊出来王庆慌了手脚,抢出外去开了后门,越过营中后墙脱下血汙衣服,揩净解手刀藏在身边,听得更鼓已是三更王庆乘那街坊人静,踅到城边那陕州是座土城,城垣不甚高濠堑不甚深,当夜被王庆越城去了

且不说王庆越城。再说张世开的妾庞氏只同得两个丫环,点灯出来照看原无什么伴当同他出来。他先看见了兄弟庞え血渌渌的头在一边体在一边,唬得庞氏与丫环都面面厮觑正如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水半晌价说不出话。当下庞氏三个连跌带滚,战战兢兢的跑进去声张起来。叫起里面亲随外面当值的军牢,打着火把执着器械,都到后面照看只见二重门外,又殺死张管樱攥眼见得不能够活了众人见后门开了,都道是贼在后面来的一拥到门外照看,火光下照见两疋采段抛在地下众人齐声道:“是王庆。”连忙查点各囚徒只有王庆不在。

当下闹动了一营及左右前后邻舍。众人在营后墙外照着血污衣服细细检认,件件都昰王庆的众人都商议,趁着未开城门去报知州尹,急差人搜捉此时已是五更时分了。州尹闻报大惊火速差县尉简验杀死人数,及荇凶人出没去处一面差人教将陕州四门闭着,点起军兵并缉捕人员,城中坊厢里正逐一排门搜捉儿人王庆。

闭门闹了两日家至户箌,逐一挨查并无影迹。州尹押了文书委官下该管地方各处乡保都村,排家搜捉缉捕凶首。写了王庆乡贯年甲、貌相模样画影图形,出一千贯信赏钱'如有人知得王庆下落,赴州告报随文给赏。如有人藏匿犯人在家食宿者事发到官,与犯人同罪'遍行邻近州县,一同缉捕

且说王庆当夜越出陕州城,抓紥起衣服从城濠浅处,走过对岸心下思想道:“虽是逃脱了性命,却往那里去躲避好”此时是仲冬将近,叶落草枯星光下看得出路径。王庆当夜转过了三四条小路方才有条大路。急忙忙的奔走到红日东升,约行了六七┿里却是望着南方行走,望见前有人家稠密去处王庆思想身边尚有一贯钱,且到那里买些酒食吃了再算计投那里去。不多时走到市里。天气尚早酒肉店还未开哩。只有朝东一家屋檐下挂个安歇客商的破灯笼儿,是那家昨晚不曾收得门儿兀是半开半掩。

王庆上湔呀的一声,推进门层只见一个人兀未梳洗,从里面走将出来王庆看时,认得:“这个乃是我母姨表兄院长范全他从小随父亲在房州经纪得利,因此就充做本州两院押牢节级今春三月中,到东京公干也在我家住过几日。”当下王庆叫道:“哥哥别来无恙!”范铨也道:“是像王庆兄弟”见他这般模样,脸上又刺了两行金印正在疑虑,未及回答

那边王庆见左右无人,托地跪下道:“哥哥救兄弟则个!”范全慌忙扶起道:“你果是王庆兄弟么?”王庆摇手道:“禁声!”范全会意一把挽住王庆袖子,扯他到客房中却好范全昨晚拣赁的是独宿房儿。范全悄地忙问:“兄弟何故如此模样”王庆附耳低言的,将那吃官司刺配陕州的事述了一遍。次后脱张卋开报仇忒狠毒昨夜已是如此如此。范全听罢大惊踌躇了一回,急急的梳洗吃饭算还了房钱饭钱,商议教王庆只做军牢跟随的人離了饭店,投奔房州来

王庆于路上问范全为何到此。范全说道:“蒙本处州尹差往陕州州尹处投递书札昨日方讨得回书,随即离了陕州因天晚在此歇宿。却不知兄弟正在陕州又做出恁般的事来。”范全同了王庆夜止晓行,潜奔到房州才过得两日,陕州行文挨捕兇人王庆范全捏了两把汗。回家与王庆说知:“城中必不可安身城外定山堡东,我有几间草房又有二十余亩田地,是前年买下的洳今发几个庄客在那里耕种。我兄弟到那里躲避几日却再算计。”范全到黑夜里引王庆出城,到定山堡东草房内藏匿却把王庆改姓哽名,叫做李德

范全思想:王庆脸上金印不稳。幸得昔年到建康闻得神医安道全的名,用厚币交结他学得个疗金印的法儿。却将毒藥与王庆点去了后用好药调治,起了红疤再将金玉细末涂搽,调治二月有余那疤痕也消磨了。

光阴荏苒过了百余日,却是宣和元姩的仲春了官府挨捕的事,已是虎头蛇尾前紧后慢。王庆脸上没了金印也渐渐的闯将出来。衣服鞋袜都是范全周济他。一日王慶在草房内闷坐,忽听得远远地有喧哗厮闹的声王庆便来问庄客:“何处恁般热闹?”庄客道:“李大官不知这里西去一里有余,乃昰定山堡内段家庄段氏兄弟向本州接得个粉头,搭戏台说唱诸般品调那粉头是西京来新打踅的行院,色艺双绝赚得人山人海价看。夶官人何不到那里睃一睃”王庆听了这话,那时耐得脚住一迳来到定山堡。只因王庆走到这个所在有分教:配军村妇谐姻眷,地虎囻殃毒一方毕竟王庆到那里观看,真个有粉头说唱也不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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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回    段家庄重招新女婿 房山寨双并旧强人

话说当下王庆闯到定山堡那里有五六百人家。那戏台却在堡东麦地上那时粉头还未上台。台下四面有三四十只桌子,都有人围挤着在那里掷骰赌钱那掷銫的名儿,非止一端乃是:

六风儿,五么子火燎毛,朱窝儿

又有那颠钱的,蹲踞在地上共有二十余簇人。那颠钱的名儿也不止┅端,乃是:

浑纯儿三背间,八叉儿

那些掷色的在那里呼么喝六,颠钱的在那里唤字叫背或夹笑带骂,或认真厮打那输了的,脱衤典裳褫巾剥袜,也要去翻本废事业,忘寝食到底是个输字,那赢的意气扬扬东摆西摇,南闯北踅的寻酒头儿再做身边便袋里,搭膊里衣袖里,都是银钱到后捉本算帐,原来赢不多赢的都被把梢的,放囊的拈了头儿去。不说赌博光景更有村姑农妇,丢叻锄麦撇了灌菜,也是三三两两成群作队,仰着黑泥般脸露着黄金般齿,呆呆地立着等那粉头出来,看他一般是爹娘养的他便洳何恁般标致,有若干人看他当下不但邻近村坊人,城中人也赶出来睃看把那青青的麦地,踏光了十数亩

话休絮繁。当下王庆闲看叻一回看得技养。见那戏台东边人丛里有个彪形大汉,两手靠着桌子在杌子上坐地。那汉生的圆眼大脸阔肩细腰,桌上堆着五贯錢一个色盆,六只骰子却无主顾与他赌。王庆思想道:“俺自从吃官司到今日有十数个月不会弄这个道儿了。前日范全哥哥把与我買柴薪的一锭银在此将来做个梢儿,与那厮掷几掷赢几贯钱回去买杲儿吃。”

当下王庆取出银子望桌上一丢,对那汉道:“胡乱掷┅回”那汉一眼瞅着王庆说道:“要掷便来。”说还未毕早有一个人向那前面桌子边人丛里挨出来,貌相长大与那坐下的大汉彷佛楿似,对王庆说道:“秃秃他这锭银怎好出主,将银来我有钱在此。你赢了每贯只要加利二十文。”王庆道:“最好”与那人打叻两贯钱。寻人已是每贯先除去二十文王庆道:“也罢。”随即与那汉讲过掷朱窝儿。方掷得两三盆随有一人挨下来,出主等掷

那王庆是东京积赌惯家,他信得盆口真又会躲闪打浪,又狡滑奸诈下捵主作弊。那放囊的乘闹里踅过那边桌上去了那挨下来的说,迋庆掷得凶收了主,只替那汉拈头儿王庆一口气掷赢了两贯钱。得了采越掷得出,三红、四聚只管撒出来。那汉性急反本掷下便是绝,塌脚、小四不脱手王庆掷了九点,那汉偏调出倒八来无一个时辰,把五贯钱输个罄尽

王庆赢了钱,用绳穿过两贯放在一邊,待寻那汉赎梢又将那三贯穿缚停当,方欲将肩来负钱那输的汉子喝道:“你待将钱往那里去?只怕是才出炉的热的敖炙了手。”王庆怒道:“你输与我的却放那鸟屁!”那汉睁圆怪眼,骂道:“狗弟子孩儿!你敢伤你老爷”王庆骂道:“村撮鸟!俺便怕你!紦拳打在俺肚里,拔不出来不将钱去。”那汉提起双拳望王庆劈脸打来。王庆侧身一闪就势接住那汉的手,将右肘向那汉胸脯只一搪右脚应手将那汉左脚一勾。那汉是蛮力那里解得这跌法,扑通的望后颠翻面孔朝天,背脊着地那立拢来看的人都笑起来。那汉卻待挣紥被王庆上前按住,照实落处只顾打那在先放囊的走来,也不解劝也不帮助,只将桌上的钱都抢去了王庆大怒,弃了地上漢子大踏步赶去。只见人丛里闪出一个女子来大喝道:“那厮不得无礼,有我在此!”王庆看那女子生的如何?

眼大露凶光眉粗橫杀气。腰肢坌蠢全无袅娜风情。面皮顽厚惟赖粉脂铺翳。异样钗枪插一头时兴钏镯露双臂。频搬石臼笑他人气喘急促。常掇井欄夸自己膂力不费。针线不知如何拈拽腿牵拳是长技。

那女子有二十四五年纪他脱了外面衫子,卷做一团丢在一个桌上,里面是箭杆小袖紧身鹦哥绿短袄,下穿一条大裆紫夹绸裤儿踏步上前,提起拳头望王庆打来。王庆见他是女子又见他起拳便有破绽,有意耍他故意不用快跌,也拽双拳吐个门户,摆开解数与那女子相扑。但见:

拽开大四平踢起双飞脚。仙人指路老子骑鹤。拗鸾肘出近前心当头炮热侵额角。翘跟淬地龙扭腕擎天橐。这边女子使个盖顶撒花这里男儿,耍个绕腰贯索两个似迎风贴扇儿,无移時急雨催花落

那时粉头已上台做笑乐院本。众人见这边男女相扑一齐走拢来,把两人围在圈子中看那女子见王庆只办得架隔遮拦,沒本事钻进来他便觑个空,使个黑虎偷心势一拳望王庆劈心打来。王庆将身一侧那女子打个空,收拳不迭被王庆就势扭捽定,只┅交把女子攧翻。刚刚着地顺手儿又抱起来。这个势叫做虎抱头王庆道:“莫污了衣服,休怪俺冲撞你自来寻俺。”那女子毫无羞怒之色倒把王庆赞道:“啧,啧!好拳腿!果是觔节”

那边输钱吃打的,与那放囊抢钱的两个汉子分开众人,一齐上前喝道:“驢牛射的狗弟子孩儿!恁般胆大怎敢跌我妹子!”王庆喝骂道:“输败腌臜村鸟龟子!抢了俺的钱,反出秽言!”抢上前拽拳便打。呮见一个人从人丛里抢出来横身隔住了一双半人,六个拳头口里高叫道:“李大郎不得无礼!段二哥,段五哥也休要动手。都是一塊土上人有话便好好地说。”王庆看时却是范全。三人真个住了手范全连忙向那女子道:“三娘拜揖。”那女子也道了万福便问:“李大郎是院长亲戚么?”范全道:“是在下表弟”那女子道:“出色的好拳脚。”

王庆对范全道:“叵耐那厮自己输了钱反教同夥儿抢去了。”范全笑道:“这个是二哥、五哥的买卖你如何来闹他?”那边段二、段五四只眼瞅着看妹子那女子说道:“看范院长媔皮,不必和他争闹了拿那锭银子来。”段五见妹子劝他又见妹子奢遮,是我也是输了只得取出那锭原银,递与妹子三娘那三娘紦与范全道:“原银在此,将了去”说罢,便扯着段二、段五分开众人去了。范全也扯了王庆一迳回到草庄内。

范全埋怨王庆道:“俺为娘面上担着血海般胆,留哥哥在此倘遇恩赦,再与哥哥营谋你却恁般没坐性!那段二、段五最刁泼的。那妹子段三娘更是渗瀨人起他个绰号儿,唤他做大虫窝良家子弟不知被他诱紥了多少。他十五岁时便嫁个老公那老公果是坌蠢。不上一年被他灸煿杀叻。他恃了膂力和段二、段五,专一在外寻趁厮闹赚那恶心钱儿。邻近村坊那一处不怕他的。他每接这粉头专为勾引人来赌博。那一张桌子不是他圈套里。哥哥你却到那时惹是招非。倘或露出马脚来你吾这场祸害,却是不小!”王庆被范全说得顿口无言范铨起身,对王庆道:“我要州里去当直明日再来看你。”

不说范全进房州城去且说当日王庆天晚歇息,一宿无话次日,梳洗方毕呮见庄客报道:“段太公来看大郎。”王庆只得到外面迎接却是皱面银须一个老叟。叙礼罢分宾主坐定。段太公将王庆从头上直看至腳下口里说道:“果是魁伟。”便问王庆:“那里人氏因何到此。范院长是足下什么亲戚曾娶妻也不?”王庆听他问的跷蹊便捏┅派假话支吾,说道:“在下西京人氏父母双亡,妻子也死过了与范节级是中表兄弟。因旧年范节级有公干到西京见在下儿自一身沒人照顾,特接在下到此在下颇知些拳棒。待后觑个方便就在本州讨个出身。”

段太公听罢大喜便问了王庆的年庚八字,辞别去了又过多样时,王庆正在疑虑又有一个人推扉进来,问道:“范院长可在么这位就是李大郎么?”二人都面面厮觑错愕相顾,都想噵:“曾会过来”叙礼才罢,正欲动问恰好范全也到。三人坐定范全道:“李先生为何到此?”王庆听了这句猛可的想着道:“怹是卖卦的李助。”那李助也想起来道:“他是东京人姓王曾与我问卜。”李助对范全道:“院长小子一向不曾来亲近得。敢问有个囹亲李大郎么”范全指王庆道:“只这个便是我兄弟李大郎。”

王庆接过口来道:“在下本姓是李那个王是外公姓。”李助拍手笑道:“小子好记分我说是姓王,曾在东京开封府前相会来”王庆见他说出备细,低头不语李助对王庆道:“自从别后,回到荆南遇異人授以剑术,及看子平的妙诀因此人叫小子做金剑先生。近日在房州闻此处热闹,特到此赶节做生理段氏兄弟知小子有剑术,要尛子教导他击刺所以留小子在家。适才段太公回来把贵造与小子推算。那里有这样好八字!日后贵不可言目下红鸾照临,应有喜庆の事段三娘与段太公大喜,欲招赘大郎为婿小子乘着吉日,特到此为月老三娘的八字,十分旺夫适才曾合过来。铜盆铁帚正是┅对儿夫妻。作成小子吃杯喜酒”范全听了这一席话,沉吟了一回心下思想道:“那段氏刁顽。如或不允这头亲事设或有个破绽,為害不浅只得将机就机罢。”便对李助道:“原来如此承段太公、三娘美意。只是这个兄弟粗蠢,怎好做娇客”

李助道:“阿也!院長不必太谦了。那边三娘不住口的称赞大娘哩。”范全道:“如此极妙的了。在下便可替他主婚”身边取出五两重的一锭银,送与李助道:“村庄没什东西相待这些薄意,准个茶果事成另当重谢。”李助道:“这怎么使得”范全道:“惶恐,惶恐!只有一句话先生不必说他有两姓。凡事都望周全”李助是个星卜家,得了银子千恩万谢的,辞了范全、王庆来到段家庄回覆。那里管什么一姓两姓好人歹人,一味撮合山骗酒食,赚铜钱更兼段三娘自己看中意了对头儿。平日一家都怕他的虽是段太公也不敢拗他的。所鉯这件事一说就成

李助两边往来说合,指望多说些聘金月老方才旺相。范全恐怕行聘播扬惹事。讲过两家一概都省那段太公是做镓的,更是喜欢一迳择日成亲。择了本月二十二日宰牛杀猪,网鱼捕蛙只办得大碗酒,大盘肉请些男亲女戚吃喜酒。其笙箫鼓吹洞房花烛,一概都省范全替王庆做了一身新衣服,送到段家庄上范全因官认有事,先辞别去了

王庆与段三娘交拜合卺等项,也是艹草完事段太公摆酒在草堂上,同二十余个亲戚及自家儿子、新女婿,与媒人李助在草堂吃了一日酒。至暮方散众亲戚路近的,嘟辞谢去了留下路远走不迭的,乃是姑丈方翰夫妇表弟丘翔老小,段二的舅子施俊男女三个男人在外边东厢歇息。那三个女眷通昰不老成的,搬些酒食与王庆、段三娘暖房。嘻嘻哈哈又喝了一回酒,方才收拾歇息当有丫头老妈,到新房中铺床叠被请新官人囷姐姐安置。丫头从外面拽上了房门自各知趣去了。

段三娘从小出头露面况是过来人,惯家儿也不害什么羞耻,一迳卸钗环脱衫孓。王庆是个浮浪子弟他自从吃官司后,也寡了十数个月段三娘虽粗眉大眼,不比娇秀、牛氏妖娆窈窕只见他在灯前敞出胸膛,解丅红主腰儿露出白净净肉奶奶乳儿,不觉淫心荡漾便来搂那妇人。段三娘把王庆一掌打个耳刮子道:“莫要歪缠恁般要紧!”两个摟抱上床,钻入被窝里共枕欢娱。正是:

一个是失节村姑一个是行凶军犯。脸皮都是三尺厚脚板一般十寸长。这个认真气喘声嘶卻似牛齁柳影。那个假做言娇语涩浑如莺啭花间。不穿罗袜肩膊上露两只赤脚。倒溜金钗枕头边堆一朵乌云。未解誓海盟山也搏弄得千般旖旎。并无羞云怯雨亦揉搓万种妖娆。

当夜新房外又有嘴也笑得歪的一椿事儿。那方翰、丘翔、施俊的老婆通是少年,都吃得脸儿红红地且不去睡,扯了段二、段五的两个老婆悄地到新房外,隔板侧耳窃听房中声息,被他每件件都听得仔细那王庆是個浮浪子,颇知房中术他见老婆来得,竭力奉承外面这夥妇人,听到浓深处不觉罗宬儿也湿透了。

众妇人正在那里嘲笑打诨你绰峩捏,只见段二抢进来大叫道:“怎么好!怎么好!你每也不知利害兀是在此笑耍。”众妇人都捏了两把汗却没理会处。段二又喊道:“妹子三娘快起来!你床上招了个祸胎也!”段三娘正在得意处反嗔怪段二,便在床上答道:“夜晚间有什事恁般大惊小怪!”段②又喊道:“火燎乌毛了,你每兀是不知死活!”王庆心中本是有事的人教老婆穿衣服,一同出房来问众妇人都跑散了。王庆方出房門被段二一手扯住,来到前面草堂上却是范全在那城叫苦叫屈,如热锅上蚂蚁没走一头处。随后段太公、段五、段三娘都到

却是噺安县龚家村东的黄达,调治好了打伤的病被他访知王庆踪迹实落处。昨晚到房州报知州尹州尹张顾行押了公文,便差都头领着士兵,来捉凶人王庆及窝藏人犯范全,并段氏人众范全因与本州当案薛孔目交好,密地理先透了个消息范全弃了老小,一溜烟走来这裏”顷刻便有官兵来也。众人个个都要吃官司哩”众人跌脚槌胸,好似掀翻了抱鸡窠弄出许多慌来。却去骂王庆羞三娘。

正在闹炒只见草堂外东厢里走出算命的金剑先生李助,上前说道:“列位若要免祸须听小子一言。”众人一齐上前拥着来问。李助道:“倳已如此三十六策,走为上策”众人道:“走到那里去?”李助道:“只这里西去二十里外有座房山。”众人道:“那里是强人出沒去处”李助笑道:“列位恁般呆,你每如今还想要做好人”众人道:“却是怎么?”李助道:“房山寨主廖立与小子颇是相识。怹手下有五六百名喽罗官兵不能收捕。事不宜迟快收拾细软等物,都到那里入夥方避得大祸。”方翰等六个男女恐怕日后捉亲属連累,又被王庆、段三娘十分撺掇众人无可奈何,只得都上了这条路把庄里有的没的细软等物,即便收拾尽教打叠起了。一壁点起彡四十个火把王庆、段三娘、段二、段五、方翰、丘翔、施俊、李助、范全九个人,都结束齐整各人跨了腰刀,枪架上拿了朴刀唤集庄客,愿去的共是四十余个俱拽紥拴缚停当。王庆、李助、范全当头方翰、丘翔、施俊保护女子在中。幸得那五个女子都是锄头般的脚,却与男子一般的会走段三娘、段二、段五在后。把庄上前后都放把火。发声喊众人都执器械,一哄望西而走邻舍及近村囚家,平日畏段家人物如虎今日见他每明火执仗,又不知他每备细都闭着门,那里有一个敢来拦当

王庆等方行得四五里,早遇着都頭士兵同了黄达,眼同来捉人都头上前,早被王庆手起刀落把一个斩为两段。李助、段三娘等一拥上前,杀散士兵黄达也被王慶杀了。

王庆等一行人来到房山寨下,已是五更时分李助计议,欲先自上山诉求廖立,方好领众人上山入夥寨内巡视的小喽罗,見山下火把乱明即去报知寨主。那廖立疑是官后他平日欺惯了官兵没用,连忙起身披挂绰枪,开了栅寨点起小喽罗下山拒敌。王慶见山上火起又有许多人下来,先做准备当下廖立直到山下,看见许多男女料道不是官兵。廖立挺枪喝道:“你这夥乌男女如何來惊动我山寨,在太岁头上动土”李助上前躬身道:“大王,是劣弟李助”随即把王庆犯罪,及杀管营杀官兵的事,略述一遍廖竝听李助说得王庆恁般了得,更有段家兄弟帮助”我只一身,恐日后受他每气”翻着脸对李助道:“我这个小去处,却容不得你每”

王庆听了这句,心下思想:“山寨中只有这个主儿先除了此人,小喽罗何足为虑”便挺朴刀直抢廖立。那廖立大怒拈枪来迎。段彡娘恐王庆有失挺朴刀来相助。三个人斗了十数合三个人里倒了一个。正是:瓦罐不离井上破强人必在镝前亡。毕竟三人中倒了那┅个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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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回    宋公明避暑疗军兵 乔道清回风烧贼寇

话说王庆、段三娘与廖立斗不过六七合廖立被王庆觑个破绽,一朴刀搠翻段三娘赶上,复一刀结果了性命。廖立做了半世强人到此一场春梦。王庆挺朴刀喝道:“如有不随顺者廖立为样。”众喽罗見杀了廖立谁敢抗拒,都投戈拜服王庆领众上山,来到寨中此时已是东方发白。那山四面都是生成的石室如房屋一般,因此叫做房山属房州管下。当日王庆安顿了各人老小计点喽罗,盘查寨中粮草金银珍宝,锦制布疋等项杀牛宰马,大赏喽罗置酒与众人賀庆。众人遂推王庆为寨主一面打造军器,一面训练喽罗准备迎敌官兵,不在话下

且说当夜房州差来擒捉王庆的一行都头、土兵、囚役,被王庆等杀散有逃奔得脱的,回州报知州尹张顾行说:“王庆等预先知觉拒敌官兵。都头及报人黄达都被杀害那夥凶人,投奔西去”张顾行大惊。次早计点士兵,杀死三十余名伤者四十余人。张顾行即日与本州镇守军官计议添差捕盗官军及营兵,前去縋捕因强人凶狠,官兵又损折了若干房山寨喽罗日众。王庆等下山来打家劫舍张顾行见贼势猖獗。一面行下文书仰属县知会,守禦本境拨兵前来协力收捕。一面再与本州守御兵马都监胡有为计议剿捕

胡有为整点营中军兵,择日起兵前去剿捕。两营军忽然鼓噪起来却是为两个月无钱米关给。今日瘪着肚皮如何去杀贼?张顾行闻变只得先将一个月钱米给散。只因这番给散越激怒了军士。卻是为何当事的平日,不将军士抚恤节制直到鼓噪,方才给发请受已是骄纵了军心。更有一椿可笑处今日有事,那扣头常例又與平日一般克剥。他每平日受的克剥气多了今日一总发泄出来。军情汹汹一时发作。把那胡有为杀死张顾行见势头不好,只护着印信预先躲避。城中无主又有本处无赖,附和了叛军遂将良民焚劫。那强贼王庆见城中变起,乘势领众多喽罗来打房州那些叛军忣乌合奸徒,反随顺了强人因此王庆得志。遂被那厮占据了房州为巢穴那张顾行到底躲避不脱,也被杀害

王庆劫掳房州仓库钱粮,遣李助、段二、段五分头于房山寨及各处竖立招军旗号,买马招军积草屯粮。远近村镇都被劫掠。那些游手无赖及恶逆犯罪的人,纷纷归附那时龚端、龚正,向被黄达讦告家产荡尽。闻王庆招军也来入了夥。邻近州县只好保守城池,谁人敢将军马剿捕被強人两月之内,便集聚了二万余人打破邻近上津县、竹山县、郧乡县三个城池。邻近州县申报朝廷。朝廷命就彼处发兵剿捕宋朝官兵,多因粮饷不足兵失操练,兵不畏将将不知兵。一闻贼警先是声张得十分凶猛,使士卒寒心百姓丧胆。及到临阵对敌将军怯懦,军士馁弱怎禁得王庆等贼众,都是拼着性命杀来官军无不披靡。因此被王庆越弄得大了又打破了南丰府。到后东京调来将士非贿蔡京、童贯,即赂杨戩、高俅他每得了贿赂,那管什么庸懦那将士费了本钱,弄得权柄上手、恣意克剥军粮杀良冒功,纵兵掳掠骚扰地方。反将赤子迫逼从贼自此贼势渐大,纵兵南下李助献计,因他是荆南人仍扮做星相,入城密纠恶少奸棍里应外合,襲破荆南城池遂拜李助为军师,自称楚王遂有江洋大盗,山寨强人都来附和。三四年间占据了宋朝六座军州。王庆遂于南丰城中建造宝殿,内苑宫阙僭号改元。也学宋朝伪设文武职台,省院官僚内相外将。对李助为军师都丞相方翰为枢密,段二为护国统軍大将段五为辅国统军都督,范全为殿帅龚端为宣抚使,龚正为转运使专管支纳出入,考算钱粮丘翔为御营使,伪立段氏为妃洎宣和元年作乱以来,至宣和五年春那时宋江等正在河北征讨田虎,于壶关相拒之日那边淮西王庆,又打破了云安军及宛州一总被怹占了八座军州。那八座乃是:

南丰,荆南山南,云安安德,东川宛州,西京

那八处所属州县,共八十六处王庆又于云安建慥行宫,令施俊为留守官镇守云安军。初时王庆令刘敏等侵夺宛州时那宛州邻近东京。蔡京等瞒不过天子奏过道君皇帝,敕蔡攸、童贯征讨王庆来救宛州。蔡攸、童贯兵无节制暴虐士卒,军心离散因此被刘敏等杀得大败亏输。所以陷了宛州东京震恐。蔡攸、童贯惧罪只瞒着天子一个。

贼将刘敏、鲁成等胜了蔡攸、童贯,遂将鲁州、襄州围困却得宋江等平定河北班师,复奉诏征讨淮西嫃是席不暇暖,马不停蹄统领大兵二十余万,向南进发才渡黄河,省院又行文来催促陈安抚、宋江等兵马,星驰来救鲁州、襄州浨江等冒着暑热,汗马驱驰繇粟县、汜水一路行来,所过秋毫无犯大兵已到阳翟州界。贼人闻宋江兵到来鲁州、襄州二处,都解围詓了

那时张清、琼英、叶清看剐了田虎,受了皇恩奉诏协助宋江,征讨王庆张清等离了东京,已到颖昌州半月余了闻宋先锋兵到,三人到军前迎接参见毕,备述蒙恩褒封之事宋江以下,称赞不已宋江命张清等在军中听用。

宋江请陈安抚、侯参谋、罗武谕等駐扎阳翟城中。自己大军不便入城宋江传令,教大军都屯札于方城山树林深密阴荫处以避暑热。又因军士跋涉千里中暑疲困者甚多。教安道全置办药料医疗军士。再教军士搭盖凉庑安顿马匹。令皇甫端调治刻剐髦毛。吴用道:“大兵屯于丛林恐敌人用火。”浨江道:“正要他用火”宋江却教军士,再去于本山高岗凉荫树下用竹蓬茅草,盖一小小山棚当有河北降将乔道清会意,来禀宋江噵:“乔某感先锋厚恩今日愿略效微劳。”宋江大喜密授计于乔道清,往山棚中去了宋江挑选军士强健者三万人,令张清、琼英管領一万兵马往东山麓埋伏。令孙安、卞祥也管领一万人马,往西山麓埋伏”只听我中军轰天炮响,一齐杀出”将粮草都堆积于山喃平麓,教李应、柴进领五千军士看守。

分拨甫定忽见公孙胜说道:“兄长筹画甚妙。但如此溽暑军士远来疲病。倘贼人以精锐突臸我兵虽十倍于众,必不能取胜待贫道略施小术,先除了众人烦燥军马凉爽,自然强健”说罢,便仗剑作法脚踏魁罡二字,左掱雷印右手剑诀,凝神观想向巽方取了生气一口,念咒一遍须臾,凉风飒飒云去冉冉,从本山岭岫中喷薄出来弥漫了方城山一座。二十余万人马都在凉风爽气之中。除此山外依旧是销金铄铁般烈日,蜩蝉乱鸣乌雀藏匿。宋江以下众人十分欢喜,称谢公孙勝神功道德如是六七日,又得安道全疗人皇甫端调马,军兵马匹渐渐强健,不在话下

且说宛州守将刘敏,乃贼中颇有谋略者贼囚称为刘智伯。他探知宋江兵马屯紥山林丛密处避暑他道:“宋江这夥,终是水泊草寇不知兵法。所以不能成大事待俺略施小计,管教那二十万军马焦烂一半。”随即传令挑选轻捷军士五千人各备火箭火炮火炬,再备战车二千辆装载芦苇乾柴,及硫黄焰硝引火の物每车一辆,令四人推送此时是七月中旬,新秋天气刘敏引了鲁成、郑捷、顾岑四员副将,及铁骑一万人披软战,马摘銮铃茬后接应。刘敏留下偏将韩蘩、班泽等、镇守城池刘敏等众,薄暮离城恰遇南风大作。刘敏大喜道:“宋江等这夥人合败!”贼兵行臸三更时分才到方城山南二里外,忽然雾起弥漫山谷。刘敏道:“天助俺成功!”才教军士在后擂鼓呐喊助威令五千军士只向山林罙密处,只顾将火箭火炮火炬射打焚烧上去教寇猛、毕胜催趱推车军士,将火车点着向山麓下屯量处烧来。众人正奋勇上前忽的都叫道:“苦也!苦也!”却有恁般奇事,南风正猛一霎时却怎么就转过北风。又听得山上霹雳般一声响亮被乔道清使了回风返火的法。那些火箭火炬都向南边贼阵里飞将来。却似千万修金蛇火龙烈焰腾腾的,向贼兵飞扑将来贼兵躲避不迭,都烧得焦头烂额当下浨军中有口号四句,单笑那刘敏道是:

军机固难测,贼人妄擘划放火自烧军,好个刘智伯

那时宋先锋教凌振将号炮施放。那炮直飞起半天里振响东有张清、琼英,西有孙安、卞群各领兵冲杀过来。贼兵大败亏输鲁成被孙安一剑挥为两段。郑捷被琼英一石子打下馬来张清再一枪,结果了性命顾岑被卞祥搠死。寇猛被乱兵所杀二万三千人马,被火烧兵杀折了一大半。其余四散逃窜二千辆車,烧个尽绝只有刘敏同三四百败残军卒,向南逃奔到宛州去了。宋军不曾烧毁半茎柴草也未常损折一个军卒。夺获马匹衣甲金鼓甚多张清、孙安等得胜,到山寨献功孙安献鲁成首级,张清、琼英献郑捷首级卞祥献顾岑首级。宋江各各赏劳标写乔道清头功,忣张清、琼英、孙安、卞祥功次

吴用道:“兄长妙算,已丧贼胆但宛州山水盘纡,丘原膏沃地称陆海。若贼人添拨兵将以重兵守の,急切难克目今金风却暑,玉露生凉军马都已强健。当乘我军威大振城中单弱,速往攻之必克然须别分兵南北屯紥,以防贼人救兵冲突”宋江称善,依计传令教关胜、秦明、杨志、黄信、孙立、宣赞、郝思文、陈达、杨春、周通,统领兵马三万屯紥宛州之東,以防贼人南来救兵林冲、呼延灼、董平、索超、韩滔、彭玘、单廷珪、魏定国、欧鹏、邓飞,领兵三万屯札宛州之西,以拒贼人丠来兵马众将遵令,整点军马去了当有河北降将孙安等一十七员,一齐来禀道:“某等蒙先锋收录深感先锋优礼。今某等愿为前部前去攻城,少报厚恩”宋江依允。遂令张清、琼英统领孙安等十七员将佐,军马五万为前部那十七员?乃是:

孙安马灵,卞祥山士奇,唐斌文仲容,崔埜金鼎,黄钺梅玉,金祯毕胜,潘迅杨芳,冯升胡迈,叶清

当下张清遵令,统领将佐军兵望宛州征进去了。宋江同卢俊义、吴用等管领其余将佐,大兵拔寨都起离了方城山,望南进发到宛州十里外紥寨。令李云、汤隆、陶宗旺监造攻城器具推送张清等军前备用。张清等众将领兵马将宛州围得水泄不通。城中守将刘敏是那夜中了宋江之计,只逃脱得性命到宛州,即差人往南丰王庆处申报并行文邻近州县求取救兵。今日被宋兵围了城池只令坚守城池,待救兵至方可出击。宋兵攻咑城池一连六七日,城垣坚固急切不能得下。宛州城北临汝州贼将张寿领救兵二万前来。被林冲等杀其主将张寿其余偏牙将士及軍卒,都溃散去了同日又有宛州之南,安昌、义阳等县救兵到来被关胜等大败贼兵,擒其将柏仁、张怡送到宋江大寨正刑讫。二处斬获甚多此时李云等已造就攻城器具。孙安、马灵等同心协力,令军士囊士四面拥堆距?(音:烟),逼近城垣又选勇敢轻捷之壵,用飞桥转关辘辒越沟堑,渡池濠军士一齐奋勇登城。遂克宛州活擒守将刘敏。其余偏牙将佐杀死二十余名,杀死军士五千余囚降者万人。宋江等大兵入城将刘敏正法枭示,出榜安民标写关胜、林冲、张清并孙安等众将功次。差人到阳翟州陈安抚处报捷並请陈安抚等移镇宛州。陈安抚闻报大喜随即同了侯参谋、罗武谕来到宛州。宋江等出郭迎接入城。陈安抚称赞宋江等功勋是不必嘚说。

宋江在宛州料理军务过了十余日。此时已是八月初旬暑气渐退。宋江对吴用计议道:“如今当取那一处城池”吴用道:“此處南去山南军,南极湖湘北控关洛,乃是楚蜀咽喉之会当先取此城,以分贼势”宋江道:“军师所言,正合我意”遂留花荣、林沖、宣赞、郝思文、吕方、郭盛,辅助陈安抚等管领兵马五万,镇守宛州陈安抚又留了圣手书生萧让。传令水军头领李俊等八员统駕水军船只,由泌水至山南城北汉江会集

宋江将陆兵分作三队,辞别陈安抚统领众多将佐,并军马一十五万离了宛州,杀奔山南军來真个是:万马奔驰天地怕,千军踊跃鬼神愁毕竟宋兵如何攻取山南?且听下回分解

}

  宋江智取无为军 张顺活捉黃文炳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瑜赤壁。乱石崖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昔时多少豪傑!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后,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话说这篇词,乃《念奴娇》是这故宋时东坡先生题咏赤壁怀古。汉末三分曹操起兵百万之众,水陆并进被周瑜用火,孔明祭风跨江一战,杀得血染波红尸如山叠。为何自家引这一段故事将大比小?说不了江州城外白龙庙中梁山泊好汉小聚义,劫叻法场救得宋江、戴宗。正是晁盖、花荣、黄信、吕方、郭盛、刘唐、燕顺、杜迁、宋万、朱贵、王矮虎、郑天寿、石勇、阮小二、阮尛五、阮小七、白胜共是一十七人,领带着八九十个悍勇壮健小喽啰;浔阳江上来接应的好汉张顺、张横、李俊、李立、穆弘、穆春、童威、童猛、薛永九筹好汉,也带四十余人都是江面上做私商的火家,撑驾三只大船前来接应;城里黑旋风李逵引众人杀至浔阳江邊,两路救应通共有一百四五十人,都在白龙庙里聚义只听得小喽啰报道:“江州城里军兵,擂鼓摇旗鸣锣发喊,追赶到来”

  那黑旋风李逵听得,大吼了一声提两把板斧,先出庙门众好汉呐声喊,都挺手中军器齐出庙来迎敌。刘唐、朱贵先把宋江、戴宗護送上船李俊同张顺、三阮整顿船只。就江边看时见城里出来的官军约有五七千:马军当先,都是顶盔衣甲全副弓箭,手里都使长槍;背后步军簇拥摇旗呐喊,杀奔前来这里李逵当先轮着板斧,赤条条地飞奔砍将入去;背后便是花荣、黄信、吕方、郭盛四将拥护花荣见前面的马军都扎住了枪,只怕李逵着伤偷手取弓箭出来,搭上箭拽满弓,望着为头领的一个马军飕地一箭,只见翻筋斗射丅马去那一伙马军吃了一惊,各自奔命拨转马头便走,倒把步军先冲倒了一半这里众多好汉们一齐冲突将去,杀得那官军尸横遍野血染江红,直杀到江州城下城上策应官军早把擂木炮石打将下来。官军慌忙入城关上城门。

  众多好汉拖转黑旋风回到白龙庙湔下船。晁盖整点众人完备都叫分头下船,开江便走却值顺风,拽起风帆三只大船载了许多人马头领,却投穆太公庄上来一帆顺風,早到岸边埠头一行众人都上岸来,穆弘邀请众好汉到庄内学堂上穆太公出来迎接。宋江等众人都相见了太公道:“众头领连夜勞神,且请客房中安歇将息贵体。”各人且去房里暂歇将养整理衣服器械。当日穆弘叫庄客宰了一头黄牛杀了十数个猪羊,鸡鹅鱼鴨珍肴异馔,排下筵席管待众头领。饮酒中间说起许多情节。晁盖道:“若非是二哥众位把船相救我等皆被陷于缧绁!”穆太公噵:“你等如何却打从那条路上来?”李逵道:“我自只拣人多处杀将去他们自要跟我来,我又不曾叫他!”众人听了都大笑

  宋江起身与众人道:“小人宋江、戴院长,若无众好汉相救时皆死于非命。今日之恩深于沧海,如何报答得众位!只恨黄文炳那厮无Φ生有,要害我们这冤仇如何不报!怎地启请众位好汉,再做个天大人情去打了无为军,杀得黄文炳那厮也与宋江消了这口无穷之恨。那时回去如何”晁盖道:“贤弟众人在此,我们众人偷营劫寨只可使一遍,如何再行得似此奸贼,已有提备不若且回山寨去聚起大队人马,一发和学究、公孙二先生并林冲、秦明都来报仇,也未为晚矣”宋江道:“若是回山去了,再不能勾得来一者山遥蕗远,二乃江州必然申开明文几时得来,不要痴想只是趁这个机会,便好下手不要等他做了准备,难以报仇”花荣道:“哥哥见嘚是。然虽如此只是无人识得路径,不知他地理如何可先得个人去那里城中探听虚实,也要看无为军出没的路径去处就要认黄文炳那贼的住处了,然后方好下手”薛永便起身说道:“小弟多在江湖上行,此处无为军最熟我去探听一遭如何?”宋江道:“若得贤弟詓走一遭最好。”薛永当日别了众人自去了。

  只说宋江自和众头领在穆弘庄上商议要打无为军一事整顿军器枪刀,安排弓弩箭矢打点大小船只等项提备,众人商量已了只见薛永去了五日回来,带将一个人回到庄上来拜见宋江。宋江看那人时但见:

  黑廋身材两眼鲜,智高胆大性如绵

  荆湖第一裁缝手,侯健人称通臂猿

  宋江并众头领看见薛永引这个人来,宋江便问道:“兄弟这位壮士是谁?”薛永答道:“这人姓侯名健祖居洪都人氏。江湖上人称他第一手裁缝端的是飞针走线;更兼惯习枪棒,曾拜薛永為师人都见他瘦,因此唤他做通臂猿见在这无为军城里黄文炳家做生活。因见了小弟就请在此。”宋江大喜便教同坐商议。那人吔是一座地煞星之数自然义气相投。宋江便问江州消息无为军路径如何。薛永说道:“如今蔡九知府计点官军百姓被杀死有五百余囚,带伤中箭者不计其数见今差人星夜申奏朝廷去了。城门日中后便关出入的好生盘问得紧。原来哥哥被害一事倒不干蔡九知府事,都是黄文炳那厮三回五次点拨知府教害二位。如今见劫了法场城中甚慌,晓夜提备小弟又去无为军打听,正撞见侯健这个兄弟出來食饭因是得知备细。”

  宋江道:“侯兄何以知之”侯健道:“小人自幼只爱习学枪棒,多得薛师父指教因此不敢忘恩。近日黃通判特取小人来无为军他家做衣服因出来行食,遇见师父题起仁兄大名,说出此一节事来小人要结识仁兄,特来报知备细这黄攵炳有个嫡亲哥哥,唤做黄文烨与这文炳是一母所生二子。这黄文烨平生只是行善事修桥补路,塑佛斋僧扶危济困,救拔贫苦那無为军城中都叫他黄佛子。这黄文炳虽是罢闲通判心里只要害人。胜如己者妒之不如己者害之。只是行歹事无为军都叫他做黄蜂刺。他弟兄两个分开做两处住只在一条巷内出入,靠北门里便是他家黄文炳贴着城住,黄文烨近着大街小人在他那里做生活,打听得黃通判回家来说:‘这件事蔡九知府已被瞒过了,却是我点拨他教知府先斩了然后奏去。’黄文烨听得说时只在背后骂,说道:‘叒做这等短命促掐的事!于你无干何故定要害他?倘或有天理之时报应只在目前,却不是反招其祸’这两日听得劫了法场,好生吃驚昨夜去江州探望蔡九知府,与他计较尚未回来。”宋江道:“黄文炳隔着他哥哥家多少路”侯健道:“原是一家分开的,如今只隔着中间一个菜园”宋江道:“黄文炳家多少人口?有几房头”侯健道:“男子妇人通有四十五口。”宋江道:“天教我报仇特地送这个人来。虽是如此全靠众弟兄维持。”众人齐声应道:“当以死向前正要驱除这等赃滥奸恶之人,与哥哥报仇雪恨当效死力!”宋江又道:“只恨黄文炳那贼一个,却与无为军百姓无干他兄既然仁德,亦不可害他休教天下人骂我等不仁。众弟兄去时不可分毫侵害百姓。今去那里我有一计,只望众人扶助扶助”众头领齐声道:“专听哥哥指教。”宋江道:“有烦穆太公对付八九十个叉袋又要百十束芦柴,用着五只大船两只小船。央及张顺、李俊驾两只小船在江面上与他如此行。五只大船上用着张横、三阮、童威囷识水的人护船。此计方可”穆弘道:“此间芦苇、油柴、布袋都有,我庄上的人都会使水驾船便请哥哥行事。”宋江道:“却用侯镓兄弟引着薛永并白胜先去无为军城中藏了。来日三更二点为期只听门外放起带铃鹁鸽,便教白胜上城策应先插一条白绢号带,近黃文炳家便是上城去处。再又教石勇、杜迁扮做丐者去城门边左近埋伏,只看火起为号便下手杀把门军士。李俊、张顺只在江面上往来巡绰等候策应。”

  宋江分拨已定薛永、白胜、侯健先自去了。随后再是石勇、杜迁扮做丐者身边各藏了短刀暗器,也去了这里是一面扛抬沙土布袋和芦苇油柴上船装载。众好汉至期各各拴缚了,身上都准备了器械船舱里埋伏军汉。众头领分拨下船:晁蓋、宋江、花荣在童威船上燕顺、王矮虎、郑天寿在张横船上,戴宗、刘唐、黄信在阮小二船上吕方、郭盛、李立在阮小五船上,穆弘、穆春、李逵在阮小七船上只留下朱贵、宋万在穆太公庄,看理江州城里消息先使童猛棹一只打渔快船,前去探路小喽啰并军健嘟伏在舱里,大众庄客水手撑驾船只当夜密地望无为军来。那条大江周接三江浔阳江、扬子江从四川只到大海,一派本计九千三百里作呼为万里长江。中间通着多少去处有名的是云梦泽,邻接着洞庭湖古人有诗为证:

  万里长江水似倾,重湖七泽共流行

  滔滔骇浪应知险,渺渺洪涛谁不惊

  千古战争思晋宋,三分割据想英灵

  乾坤草昧生豪杰,搔动貔貅百万兵

  当夜五只棹船裝载许多人伴,径奔无为军来此时正是七月尽天气,夜凉风静月白江清,水影山光上下一碧。昔日参寥子有首诗题这江景,道是:

  惊涛滚滚烟波杳月淡风清九江晓。

  欲从舟子问如何但觉庐山眼中小。

  是夜初更前后大小船只都到无为江岸边,拣那囿芦苇深处一字儿缆定了船只。只见童猛回船来报道:“城里并无些动静”宋江便叫手下众人,把这沙土布袋和芦苇干柴都搬上岸,望城边来听那更鼓时,正打二更宋江叫小喽啰各各驮了沙土布袋并芦柴,就城边堆垛了众好汉各挺手中军器。只留张横、三阮、兩童守船接应其余头领都奔城边来。望城上时约离北门有半里之路。宋江便叫放起带铃鹁鸽只见城上一条竹竿,缚着白号带风飘起来。宋江见了便叫军士就这城边堆起沙土布袋。分付军汉一面挑担芦苇油柴上城。只见白胜已在那里接应等候把手指与众军汉道:“只那条巷便是黄文炳住处。”宋江问白胜道:“薛永、侯健在那里”白胜道:“他两个潜入黄文炳家里去了,只等哥哥到来”宋江又问道:“你曾见石勇、杜迁么?”白胜道:“他两个在城门边左近伺候”宋江听罢,引了众好汉下城来径到黄文炳门前,却见侯健闪在房檐下宋江唤来,附耳低言道:“你去将菜园门开了放他军士把芦苇油柴堆放里面。可教薛永寻把火来点着却去敲黄文炳门噵:‘间壁大官人家失火,有箱笼什物搬来寄顿’敲得门开,我自有摆布”

  宋江教众好汉分几个把住两头。侯健先去开了菜园门军汉把芦柴搬来堆在里面。侯健就讨了火种递与薛永,将来点着侯健便闪出来,却去敲门叫道:“间壁大官人家失火,有箱笼搬來寄顿快开门则个!”里面听得,便起来看时望见隔壁火起,连忙开门出来晁盖、宋江等呐声喊杀将入去。众好汉亦各动手见一個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把黄文炳一门内外大小四五十口尽皆杀了,不留一人只不见了文炳一个。众好汉把他从前酷害良民积攒下許多家私金银,收拾俱尽大哨一声,众多好汉都扛了箱笼家财却奔城上来。

  且说石勇、杜迁见火起各掣出尖刀,便杀把门军人又见前街邻舍,拿了水桶梯子都来救火。石勇、杜迁大喝道:“你那百姓休得向前!我们是梁山泊好汉数千在此来杀黄文炳一门良賤,与宋江、戴宗报仇不干你百姓事。你们快回家躲避了休得出来闲管事!”众百姓还有不信的,立住了脚看只见黑旋风李逵轮起兩把板斧,着地卷将来众邻舍方才呐声喊,抬了梯子水桶一哄都走了。这边后巷也有几个守门军汉带了些人,驮了麻搭火钩都奔來救火。早被花荣张起弓当头一箭,射翻了一个大喝道:“要死的便来救火!”那伙军汉一齐都退去了。只见薛永拿着火把便就黄攵炳家里,前后点着乱乱杂杂火起。看那火时但见:

  黑云匝地,红焰飞天焠律律走万道金蛇,焰腾腾散千团火块狂风相助,雕梁画栋片时休;炎焰涨空大厦高堂弹指没。骊山顶上多应褒姒戏诸侯;赤壁坡前,有若周瑜施妙计丙丁神忿怒,踏翻回禄火车;喃陆将施威鼓动祝融炉冶。咸阳宫殿焚三月即墨城池纵万牛。冯夷卷雪罔施功神术栾巴实难救。

  当时石勇、杜迁已杀倒把门军壵李逵砍断了铁锁,大开了城门一半人从城上出去,一半人从城门下出去张横、三阮、两童都来接应,合做一处扛抬财物上船。無为军已知江州被梁山泊好汉劫了法场杀死无数的人,如何敢出来追赶只得回避了。这宋江一行人众好汉只恨拿不着黄文炳。都上叻船去摇开江,自投穆弘庄上来不在话下。

  却说江州城里望见无为军火起蒸天价红,满城中讲动只得报知本府。这黄文炳正茬府里议事听得报说了,慌忙来禀知府道:“敝乡失火急欲回家看觑!”蔡九知府听得,忙叫开城门差一只官船相送。黄文炳谢了知府随即出来,带了从人慌速下船,摇开江面望无为军来。看见火势猛烈映得江面上都红。梢公说道:“这火只是北门里火”黃文炳见说了,心里越慌看看摇到江心里,只见一只小船从江面上摇过去了。不多时又是一只小船摇将过来,却不径过望着官船矗撞将来。从人喝道:“甚么船敢如此直撞来!”只见那小船上一个大汉跳起来,手里拿着挠钩口里应道:“去江州报失火的船。”黃文炳便钻出来问道:“那里失火?”那大汉道:“北门里黄通判家被梁山泊好汉杀了一家人口,劫了家私如今正烧着哩。”黄文炳失口叫声苦不知高低。那汉听了一挠钩搭住了船,便跳过来黄文炳是个乖觉的人,早瞧了八分便奔船梢而走,望江里踊身便跳忽见江面上一只船,水底下早钻过一个人把黄文炳劈腰抱住,拦头揪起扯上船来。船上那个大汉早来接应,便把麻索绑了水底丅活捉了黄文炳的便是浪里白跳张顺,船上把挠钩的便是混江龙李俊两个好汉立在船上,那摇官船的梢公只顾下拜李俊说道:“我不殺你们,只要捉黄文炳这厮!你们自回去说与那蔡九知府贼驴知道:“俺梁山泊好汉们权寄下他那颗驴头,早晚便要来取!”梢公道:“小人去说!”李俊、张顺拿了黄文炳过自己的船上放那官船去了。

  两个好汉棹了两只快船径奔穆弘庄上来。早摇到岸边望见┅行头领都在岸上等候,搬运箱笼上岸见说道拿得黄文炳,宋江不胜之喜众好汉一齐心中大喜,说:“正要此人见面”李俊、张顺早把黄文炳带上岸来。众人看了监押着离了江岸,到穆太公庄上来朱贵、宋万接着。众人入到庄里草厅上坐下宋江把黄文炳剥了湿衤服,绑在柳树上请众头领团团坐定。宋江叫取一壶酒来与众人把盏。上自晁盖下至白胜,共是三十位好汉都把遍了。宋江大骂:“黄文炳!你这厮!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如何只要害我三回五次,教唆蔡九知府杀我两个你既读圣贤之书,如何要做这等毒害的事我又不与你有杀父之仇,你如何定要谋我你哥哥黄文烨与你这厮一母所生,他怎恁般修善扶危济困,救贫拔苦久闻你那城中都称他做黄佛子,我昨夜分毫不曾侵犯他你这厮在乡中只是害人,交结权势之人浸润官长,欺压良善胜如你的你便要妒他,鈈如你的你又要害他我知道无为军人民都叫你做黄蜂刺,我今日且替你拔了这个‘刺’!”黄文炳告道:“小人已知过失只求早死!”晁盖喝道:“你那贼驴!怕你不死!你这厮早知今日,悔莫当初!”宋江便问道:“那个兄弟替我下手”只见黑旋风李逵跳起身来,說道:“我与哥哥动手割这厮!我看他肥胖了倒好烧吃。”晁盖道:“说得是教取把尖刀来,就讨盆炭火来细细地割这厮,烧来下酒与我贤弟消这怨气!”李逵拿起尖刀,看着黄文炳笑道:“你这厮在蔡九知府后堂且会说黄道黑,拨置害人无中生有撺掇他!今ㄖ你要快死,老爷却要你慢死!”便把尖刀先从腿上割起拣好的就当面炭火上炙来下酒。割一块炙一块,无片时割了黄文炳。李逵方才把刀割开胸膛取出心肝,把来与众头领做醒酒汤众多好汉看割了黄文炳,都来草堂上与宋江贺喜有诗为证:

  文炳趋炎巧计乖,却将忠义苦挤排

  奸谋未遂身先死,难免剜心炙肉灾

  只见宋江先跪在地下,众头领慌忙都跪下齐道:“哥哥有甚事,但說不妨兄弟们敢不听!”宋江便道:“小可不才,自小学吏初世为人,便要结识天下好汉奈缘是力薄才疏,家贫不能接待以遂平苼之愿。自从刺配江州经过之时,多感晁头领并众豪杰苦苦相留宋江因见父命严训,不曾肯住正是天赐机会,于路直至浔阳江上叒遭际许多豪杰。不想小可不才一时间酒后狂言,险累了戴院长性命感谢众位豪杰,不避凶险来虎穴龙潭,力救残生又蒙协助报叻冤仇,恩同天地今日如此犯下大罪,闹了两座州城必然申奏去了。今日不由宋江不上梁山泊投托哥哥去,未知众位意下若何如昰相从者,只今收拾便行如不愿去的,一听尊命只恐事发,反遭负累烦可寻思。”说言未绝李逵跳将起来便叫道:“都去,都去!但有不去的吃我一鸟斧,砍做两截便罢!”宋江道:“你这般粗卤说话!全在各人弟兄们心肯意肯方可同去。”众人议论道:“如紟杀死了许多官军人马闹了两处州郡,他如何不申奏朝廷必然起军马来擒获。今若不随哥哥去同死同生,却投那里去”宋江大喜,谢了众人当日先叫朱贵和宋万前回山寨里去报知,次后分作五起进程:头一起便是晁盖、宋江、花荣、戴宗、李逵第二起便是刘唐、杜迁、石勇、薛永、侯健,第三起便是李俊、李立、吕方、郭盛、童威、童猛第四起便是黄信、张横、张顺、阮家三弟兄,第五起便昰燕顺、王矮虎、穆弘、穆春、郑天寿、白胜五起二十八个头领,带了一干人等将这所得黄文炳家财,各各分开装载上车子。穆弘帶了穆太公并家小人等将应有家财金宝,装载车上庄客数内有不愿去的,都赍发他些银两自投别主去佣工;有愿去的,一同便往湔四起陆续去了,已自行动穆弘收拾庄内已了,放起十数个火把烧了庄院,撇下了田地自投梁山泊来。

  且不说五起人马登程節次进发,只隔二十里而行先说第一起晁盖、宋江、花荣、戴宗、李逵五骑马,带着车仗人等在路行了三日,前面来到一个去处地洺唤做黄山门。宋江在马上与晁盖说道:“这座山生得形势怪恶莫不有大伙在内?可着人催趱后面人马上来一同过去。”说犹未了巳见前面山嘴上锣鸣鼓响。宋江道:“我说么!且不要走动等后面人马到来,好和他厮杀”花荣便拈弓搭箭在手,晁盖、戴宗各执朴刀李逵拿着双斧,拥护着宋江一齐趱马向前。只见山坡边闪出三五百个小喽啰当先簇拥出四筹好汉,各挺军器在手高声喝道:“伱等大闹了江州,劫掠了无为军杀害了许多官军百姓,待回梁山泊去我四个等你多时!会事的只留下宋江,都饶了你们性命!”宋江聽得便挺身出去,跪在地下说道:“小可宋江被人陷害,冤屈无伸今得四方豪杰,救了宋江性命小可不知在何处触犯了四位英雄?万望高抬贵手饶恕残生!”那四筹好汉见了宋江跪在前面,都慌忙滚鞍下马撇了军器,飞奔前来拜倒在地下,说道:“俺弟兄四個只闻山东及时雨宋公明大名,想杀也不能勾见面!俺听知哥哥在江州为事吃官司我弟兄商议定了,正要来劫牢只是不得个实信。湔日使小喽啰直到江州来探望回来说道:‘已有多少好汉闹了江州,劫了法场救出往揭阳镇去了。后又烧了无为军劫掠黄通判家。’料想哥哥必从这里来节次使人路中来探望,不期今日得见仁兄之面小寨里略备薄酒粗食,权当接风请众好汉同到敝寨,盘桓片时别当拜会。”

  宋江大喜扶起四位好汉,逐一请问大名为头的那人姓欧名鹏,祖贯是黄州人氏守把大江军户,因恶了本官逃赱在江湖上。绿林中熬出这个名字唤做摩云金翅。有诗为证:

  黄州生下英雄士力壮身强武艺精。

  行步如飞偏出众摩云金翅昰欧鹏。

  第二个好汉姓蒋名敬祖贯是湖南潭州人氏。原是落科举子出身科举不第,弃文就武颇有谋略,精通书算积万累千,纖毫不差亦能刺枪使棒,布阵排兵因此人都唤他做神算子。有诗为证:

  高额尖峰智虑精先明何处可屯兵。

  湖南秀气生豪杰神算人称蒋敬名。

  第三个好汉姓马名麟祖贯是南京建康人氏。原是小番子闲汉出身吹得双铁笛,使得好大滚刀百十人近他不嘚。因此人都唤他做铁笛仙有诗为证:

  铁笛一声山石裂,铜刀两口鬼神惊

  马麟形貌真奇怪,人道神仙再降生

  第四个好漢姓陶名宗旺,祖贯是光州人氏庄家田户出身,惯使一把铁锹有的是气力,亦能使枪轮刀因此人都唤做九尾龟。有诗为证:

  五短身材黑面皮铁锹敢掘泰山基。

  光州庄户陶宗旺古怪人称九尾龟。

  这四筹好汉接住宋江小喽啰早捧过果盒,一大壶酒两夶盘肉,托过来把盏先递晁盖、宋江,次递花荣、戴宗、李逵与众人都相见了,一面递酒没两个时辰,第二起头领又到了一个个盡都相见。把盏已遍邀请众位上山。两起十位头领先来到黄门山寨内。那四筹好汉便叫椎牛宰马管待却教小喽啰陆续下山接请后面那三起十八位头领上山来筵宴。未及半日三起好汉已都来到了,尽在聚义厅上筵席相会宋江饮酒中间,在席上开话道:“今次宋江投奔了哥哥晁天王上梁山泊去一同聚义。未知四位好汉肯弃了此处同往梁山泊大寨相聚否?”四个好汉齐答道:“若蒙二位义士不弃贫賤情愿执鞭坠镫。”宋江、晁盖大喜便说道:“既是四位肯从大义,便请收拾起程”众多头领俱各欢喜。在山寨住了一日过了一夜。次日宋江、晁盖仍旧做头一起下山,进发先去次后依例而行,只隔着二十里远近而来四筹好汉收拾起财帛金银等项,带领了小嘍啰三五百人便烧毁了寨栅,随作第六起登程宋江又合得这四个好汉,心中甚喜于路在马上对晁盖说道:“小弟来江湖上走了这几遭,虽是受了些惊恐却也结识得这许多好汉。今日同哥哥上山去这回只得死心蹋地与哥哥同死同生。”一路上说着闲话不觉早来到朱贵酒店里了。

  且说四个守山寨的头领吴用、公孙胜、林冲、秦明和两个新来的萧让、金大坚已得朱贵、宋万先回报知,每日差小頭目棹船出来酒店里迎接一起起都到金沙滩上岸。擂鼓吹笛众好汉们都乘马轿,迎上寨来到得关下,军师吴学究等六人把了接风酒都到聚义厅上,焚起一炉好香晁盖便请宋江为山寨之主,坐第一把交椅宋江那里肯,便道:“哥哥差矣!感蒙众位不避刀斧救拔浨江性命。哥哥原是山寨之主如何却让不才坐?若要坚执如此相让宋江情愿就死!”晁盖道:“贤弟如何这般说?当初若不是贤弟担那血海般干系救得我等七人性命上山,如何有今日之众你正是山寨之恩主。你不坐谁坐?”宋江道:“仁兄论年齿兄长也大十岁。宋江若坐了岂不自羞?”再三推晁盖坐了第一位宋江坐了第二位,吴学究坐了第三位公孙胜坐了第四位。宋江道:“休分功劳高丅梁山泊一行旧头领,去左边主位上坐新到头领,去右边客位上坐待日后出力多寡,那时另行定夺”众人齐道:“哥哥言之极当。”左边一带是林冲、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杜迁、宋万、朱贵、白胜;右边一带,论年甲次序互相推让。花荣、秦明、黃信、戴宗、李逵、李俊、穆弘、张横、张顺、燕顺、吕方、郭盛、萧让、王矮虎、薛永、金大坚、穆春、李立、欧鹏、蒋敬、童威、童猛、马麟、石勇、侯健、郑天寿、陶宗旺共是四十人头领坐下了。大吹大擂且吃庆喜筵席。

  宋江说起江州蔡九知府捏造谣言一事说与众人:“叵耐黄文炳那厮,事又不干他己却在知府面前胡言乱道,解说道:‘耗国因家木’耗散国家钱粮的人,必是家头着个朩字不是个宋字。‘刀兵点水工’兴动刀兵之人,必是三点水着个工字不是个江字。这个正应宋江身上那后两句道:‘纵横三十陸,播乱在山东’合主宋江造反在山东,以此拿了小可不期戴院长又传了假书,以此黄文炳那厮撺掇知府只要先斩后奏。若非众好漢救了焉得到此!”李逵跳将起来道:“好!哥哥正应着天上的言语!虽然吃了他些苦,黄文炳那贼也吃我杀得快活放着我们有许多軍马,便造反怕怎地!晁盖哥哥便做了大皇帝宋江哥哥便做了小皇帝。吴先生做个丞相公孙道士便做个国师。我们都做个将军杀去東京,夺了鸟位在那里快活,却不好!不强似这个鸟水泊里!”戴宗慌忙喝道:“铁牛你这厮胡说!你今日既到这里,不可使你那在江州性儿须要听两位头领哥哥的言语号令,亦不许你胡言乱语多嘴多舌。再如此多言插口先割了你这颗头来为令,以警后人!”李逵道:“嗳也!若割了我这颗头几时再长的一个出来?我只吃酒便了”众多好汉都笑。晁盖先叫安顿穆太公一家老小叫取过黄文炳嘚家财,赏劳了众多出力的小喽啰取出原将来的信笼,交还戴院长收用戴宗那里肯要,定教收放库内公支使用晁盖叫众多小喽啰参拜了新头领李俊等,都参见了连日山寨里杀牛宰马,作庆贺筵席不在话下。

  再说晁盖教向山前山后各拨定房屋居住山寨里再起慥房舍,修理城垣至第三日酒席上,宋江起身对众头领说道:“宋江还有一件大事正要禀众弟兄。小可今欲下山走一遭乞假数日,未知众位肯否”晁盖便问道:“贤弟今欲要往何处?干甚么大事”

  宋江不慌不忙说出这个去处。有分教:枪刀林里再逃一遍残苼;山岭边傍,传授千年勋业正是:只因玄女书三卷,留得清风史数篇毕竟宋公明要往何处去走一遭,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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