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活巨人的图片都活在地下吗,为什么从地下钻出来一个石头世界上有活巨人的图片

地面颤抖还有巨响,地震了?
做个“心电图” 探测地下活断层_网易新闻
地面颤抖还有巨响,地震了?
做个“心电图” 探测地下活断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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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控震源车  昨天凌晨零时许,在京杭大运河和瘳家沟之间广陵产业园内的大众港路上,传来急促的撞击声,地面也在剧烈地颤抖。记者赶到现场后,看到4辆大功率的震源车,正在进行扬州市地下活断层的探测。不远处,像人体检时做心电图用的传感器排放在一起,足足有四五公里长。地面抖动着,伴随着巨大的响声,给人一种正在地震的错觉。
震源车从内蒙开来
探测地下10公里内活断层
2号车的李师傅是开着震源车从内蒙古过来的,他们小分队昨天在泰州做完活断层探测后,就当即转战扬州了。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恐慌和交通拥堵,他们都是从晚上8点干到次日凌晨6点。记者注意到,他们探测得特别仔细,每个“炮点”都打得结结实实。
江苏省地震工程研究院副院长、研究员侯康明教授看着记者紧张的样子,笑了起来:“近百年来80%的地震财产损失、60%的人口损失发生在有活断层的城市中。此次活断层探测能将地下10公里的地震波反射到地面上来,可以较为准确地评价地下有多少活断层,能发生多大的地震。”
据了解,中深地震人工探测工作正在我市开展,主要沿路边铺设电缆线,电缆线通过采集站相互连接,施工时采用可控震源车激发产生地震波。可控震源车共计4辆,每辆自重31吨,最大出力约28.9吨。施工为前进式工作方式,一次激发地震完成后,即向前移动150米,一个小时向前推进距离约500-600米。科学家们通过可控震源激发地震获得地震波,根据地震波传播的运动学规律,判断地下地层及构造的基本发育情况,从而达到探测活断层的目的。
给地下做“心电图”
获得地震波,探明活断层位置
具体负责探测的熊振博士曾经参加过汶川大地震、九江大地震的救援行动。他告诉记者,这4辆人工可控震源车每辆价格都在五六百万元以上。
谈起此次探测的工作原理,熊振博士打了个形象的比喻,“探测地下活断层,就好像人体做心电图。通过29吨液压机‘放炮’撞击地面,一个点连续发力达12分钟,力量达到近百吨,其产生的能量相当于地震烈度5度,然后通过在路上一次性安放的数十个点、总长达10公里的检波器反射地震波,再传至一公里外的地震仪接收车进行分析,画出波形图,对不规则的波形进行评价。”
《扬州市活断层探测与地震危险性评价》是我市防震减灾重大基础性项目,总投资近900万元。据介绍,该项目将通过开展活断层探测与危险性评价工作,了解扬州市区活断层的准确位置,并评价其危险性和危害性,使城市建设的重要设施、居民小区等重要建设工程尽可能避开活断层,对已建在活断层上的重要建筑设施应尽早采取防范措施,从而最大限度地减轻地震灾害给人民生命财产造成的损失。
去年8月正式开钻
第一井打到地下百米岩石层
据了解,我市已先后完成在扬溧高速、运河以东、宁扬路等处的活断层探测。
市地震局副局长方开宏告诉记者,扬州主城区及周边地区的断层,在以往曾开展过不同程度的探测和研究,如野外地质调查、个别地段的浅层人工地震勘察及精密磁测(GPM)等,其结果都反映上述断层在第四纪中晚期曾有过活动。但由于种种原因,探测工作没有系统、深入地开展下去,没能查清我市活断层的准确空间位置、规模、活动性、活动方式、活动速率及隐患程度,因而也就无法对活断层提出科学的防范对策。去年5月3日,市政府专门召开活断层探测项目开工通报会,宣布城市活断层探测项目正式进入实施阶段。
日,我市活断层探测与地震危险性评价项目中的标准孔正式开钻。此次野外钻井的位置位于广陵区沙头镇五星村人口文化广场,历时一个星期,最终钻井深度达105米,到达我市的岩石层。该钻孔的完成在于为我市活断层探测项目的各专题的顺利开展建立了科学的标杆,可以说,今后项目中的许多专题都将在它的基础上开展工作。
通讯员 吴进
记 者 姜涛
什么是地震活断层?
地震活断层指的是以前发生过活动、现在正在活动,或者将来有可能活动的断层,是地壳运动造成的应力集中和释放的体现,对人们的正常生活影响巨大。
本文来源:扬州晚报
责任编辑:王晓易_NE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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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至好友和朋友圈那一天,天就很怪。据八十三岁的德发老汉讲,那天一大早,太阳刚出来,天上就燃起了一片火烧云,那云就跟被火烧着了似的,通红通红,接天连地,地下也泛着红光,煞是好看,也煞是吓人。那年德发老汉还是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活了三十多年,火烧云见过多次了,但秋高气爽的秋天出现这种火烧云,实为罕见。按说火烧云都是出现在大夏天。“早烧不出门,晚烧行千里”,大伙都以为要下大雨了,就都窝在家里没出工。谁知过了晌午头,也没下一滴嗒。眼看着日头老高,天也瓦蓝瓦蓝的,大伙就都上了坡。刚翻了一会地,天突然暗了下来,也不知打哪儿又冒出些云,越聚越多,有的像拉长的烂棉絮,还有的像肋巴骨子,如丝如缕,密密麻麻把天空遮黑了。
娘哎,你看那云啊。村民们诧异万分,都手搭凉棚看天。
  云层里传来了一阵沉闷的轰鸣声。
“哎呀,你看那是啥?”一位村民用手一指。云层钻出了一架闪着银光的“大蜻蜓”。“大蜻蜓”从头顶上轰隆隆压过去,拉了一屁股白烟。土坷垃里刨食的村民们大多连汽车都没见过,乍一见这活生生的天外来物,其惊诧度,不啻于现在人见了飞碟。后来听上了学的孩子讲,才知道那叫“飞机。”
飞机消失后,云也渐渐散了。到了下午,天上又放开了蓝光。极光一样的光蓝莹莹、灼闪闪,无声,持续不断。
飞机、火烧云,蓝光,成了村民当天最热的话题。村里的风水先生赵瘸子蹲在地头,一手托着烟袋锅子,一手掐算着。等人们静下来,赵瘸子才磕磕烟灰,吐出一句:“天象怪异,怕是要出异事了。”
天一黑,蓝光闪得更厉害了,光怪陆离,映得星月无辉,照的大地如同神域。充满了神秘,诡异。吓得村民们都紧闭大门,早早熄灯,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狗一递声一递声地吠着。半夜,村西头传来了一阵阵凄厉的哭声。赵大娘惊醒,推推老伴,说,你听。德发老汉竖着耳朵听了一会,说,是根柱家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悲。德发老汉说,咋回事?我去看看。赵大娘一把拽住他,说,你不要命了,你看看这天。德发老汉说,天咋了,天也吃不了人。说着,披衣下地。到天亮,德发老汉才白煞煞着脸回来。赵大娘问,咋了?德发老汉说,豆娃死了。啊?赵大娘吃了一惊。豆娃是李根柱的儿子,今年才五岁。豆娃从小就有病,最近连日吐血,高烧不退。那个年代地偏僻,人穷,看不起病,只在村里看看郎中,抓点草药吃。
“真死了?”
“又活了。”
“我陪他两口子去埋娃,刚铲了几锨土,娃又动了。”
“啊?诈尸啦?”
“也不像,本来都凉了,一点气也没了,忽然自己坐起来了,眼直勾勾的,吓得我,差点尿了裤子。我也以为诈尸了,壮着胆子想把他按回坑里去。可根柱家的不让,说孩子活了。根柱家的哭喊着儿呀儿呀的,把孩子抱住了。”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抱回家了。”
“那到底是诈尸了还是真活了?”
“像是真活了。有气了,也热乎了。”
“哦,我去瞧瞧。”
赵大娘来到根柱家时,门里门外已经黑压压一伙人了,都来看稀奇了。
豆娃是真活过来了,但他不说话,也不认人,连爹娘也不认了。
豆娃也不吃饭。豆娃娘让豆娃爹按住他,往他嘴里灌玉米糊糊。豆娃吐了一地,还打破了碗。
豆娃娘扬手要打,手抬起,又放下。豆娃娘拍着大腿哭起来。
十多天,豆娃粒米不进,只喝水。豆娃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但一对黑瞳精光四射,眼神锋利冰冷,还带着警惕。豆娃面无表情,神情完全不像个孩童,更不像以前的豆娃了。有人说,这娃子,眼神咋跟刀子似地?这眼能杀人啊。但更多的时候,豆娃的眼神是迷茫的,沉沦的,懵懵懂懂,迷离飘渺,似乎魂在天外。
“你说这娃子,咋不吃饭尼?”
“就是,不吃饭,咋也饿不死尼?”村人们议论纷纷。
“不吃倒好,省粮食了。”豆娃娘悻悻地。
豆娃开口了,这是他活过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把爹娘吓了一大跳。
豆娃说:“多省粮,明年,会饿死人,很多。”
“啥?你说啥?”豆娃爹脸色大变。
豆娃又哑了。
自此,豆娃话极少,极简短,每次说的话,不是吓人一跳,就是让人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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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黄昏,几个婆娘坐在树荫下纳鞋底。远远地见一个瘦小的身影逆着夕阳从田间小道上走来,血红的夕光将他裹住,人融在夕光里,像幻影。是豆娃。  
李嫂喊:“豆娃,来,来歇歇。”  
豆娃背着一筐猪草,光着脚,站在她面前。  
李嫂说:“豆娃,你真不认得我了?以前你见了我就婶啊婶啊的,我净给你好吃的,你都忘了?”  
豆娃不说话。  
李嫂问:“咋就不喊我了呢?”  
豆娃不吭声,要走。  
李嫂拿出块糖来,说:“豆娃,喊婶,婶给糖吃。”  
豆娃后退一步,只是看她。  
“喊啊,豆娃,咋再也不喊我了呢?”  
“我喊你,你会死。”  
李嫂脸色变了,“这娃子,咋说话呢?不喊就不喊吧,咋空口白牙的咒人呢。”  
豆娃倒退了两步,转身跑开了。  
李嫂子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李嫂的男人李根壮和李根柱是没出五服的本家兄弟。李嫂嫁过来十多年了,一连气生了仨闺女,始终没生个儿,就一直把豆娃当儿一样疼。李嫂手哆嗦了,一锥子扎破了手,她索性把鞋底子往腋下一夹,追进了豆娃家。豆娃娘正在摊煎饼,烟气火燎的。见她气哼哼进来,忙招呼她:“他婶子来了?吃了没?快,趁热乎,尝尝我刚摊的煎饼。”  
“吃个屁,吃煎饼。”李嫂气冲冲的。  
“咋了?”  
“咋了?你说说这娃。”李嫂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豆娃娘也生气了,骂着:“这死娃子。”把豆娃从屋里拽出来,喝令他给李嫂赔不是。  
“你说你这个娃子,到底是咋了?咋就不喊人了呢?”以前的豆娃小嘴巴比蜜甜,说话嘎嘣脆,见了谁都喊,人见人喜欢。可现在,连爹娘都不喊一声了。豆娃娘为此也一直耿耿于怀怏怏不乐,不知变了多少法子逗他,可豆娃的小嘴巴闭得比铁桶还严。  
豆娃娘叹着气问:“你就喊声婶,还能咋地?”  
豆娃说:“她会死。”  
“我×你个祖宗。”豆娃娘也急了,抄起把勺子,磕打的灶台梆梆响,逼问:“死娃子!你喊不喊?”  
李嫂说:“嫂子,你可是听见了,不是我瞎编吧?我这是作了什么孽了,咋就咒我死呢?”  
豆娃娘扬起勺子,喝道:“你喊不喊!不喊我打死你。”  
豆娃不出声。“梆”地一声,豆娃娘一勺子敲下去,豆娃脑门上鼓起个包。  
李嫂哭道:“娃啊娃,婶算白疼了你了。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豆娃娘又一勺子敲了下去。“你喊不喊!不喊我真打死你!打死你个臭娃子。死娃子。”  
豆娃给打急了,喊了一声:“婶。”  
李嫂临出门撂下了一句:“明儿我真死了,也不怪咱娃。”  
李嫂第二天没死。李嫂是一个月后死的。李嫂死前一点征兆也没有。那天天瓦蓝瓦蓝的,日头高高的,秋高气爽,正是秋收的时节,人们都在地里忙着收玉米。李嫂正砍着玉米秸,突然眼前一黑,就歪倒了。据乡里的赤脚医生说,是突发心肌梗塞。但人们不接受这个说法,李嫂年轻体壮,手脚麻利,平时连个感冒也不得,咋会突然得什么心肌梗塞呢?这事可真有点邪了。  
打李嫂死后,再也没人敢逗豆娃喊自己爷啊叔啊婶啊什么的了。连豆娃娘支使他去邻家借东西,也不再说,去你二大娘家,去你三爷爷家,而是说,豆娃,去赵蛋子家借把镐头来;豆娃,去李苗苗家把咱家的簸箕拿回来。    
  豆娃的预言开始应验了。他那句著名的:“多省点粮,明年,会饿死人。”曾被多少人当疯话,可真到了“明年”,大家伙再也笑不出来了。豆娃的“明年”,是1960年。这一年,北方大旱,南方大涝,全国大范围受灾,天灾人祸,饿死无数。当村子里饿死第十个人的时候,人们想起了豆娃的疯话,都说,这娃子,还是个神娃子咧。  
不久,豆娃又神了一次。豆娃爹是村里的牛倌,伺候着队里宝贵的三只耕牛。那天豆娃爹把牛牵到坡上,让牛在路边吃草,他自顾在树下的青石板子上仰倒了,草帽盖了脸,不一会就鼾声如雷。醒来时,三只牛不见了。豆娃爹满山遍野的找,跑断了腿,喊哑了喉咙,只找回了两只。那只怀了孕的大母牛无影无踪。豆娃爹急了。这三只牛可是队里的命根子,何况还是怀了牛犊子的母牛。村民们全体出动,山上、山下地毯似大搜索,却连根牛毛也没找到。焦头烂额之际,豆娃开口了,说:“柳树林。”  
村外柳树林里,那只大母牛正啃树皮。  
“这娃子,还真神咧。”  
“豆娃,你咋知道在柳树林里呢?”  
豆娃又哑了。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方圆百里都知道牛头村出了个能掐会算的神娃子。豆娃家开始热闹起来,丢了鸡鸭鹅的、家里有病人的,想出门的,甚至红白喜事的,都来问豆娃。  
一日,豆娃坐在地头上,听歇工的村民们拉呱,他忽然迸出四个字:“地下,有宝。”  
“啥宝?”人们都伸长了脖子。  
豆娃说:“很大、很大、很大。”  
“在哪儿?”人们眼光放亮了。  
豆娃不说话了。  
村民们呼啦一下围过来,追着问:“啥宝啊?埋在哪儿?”  
“到底啥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但不管人们怎么问,豆娃就是一声不吭了。  
几百口子人开始行动了。家家户户都在挖,到处挖。挖得田里地里、林子里、河沿、村里村外到处都是坑。除了挖出几块大石头,几块朽烂的棺材板子,一无所获。村民们不甘心,没事就到豆娃家坐坐,有的干脆就跟着他。问得紧了,豆娃憋出一句:“很深、很深、很深。”  
村民们又往深处挖,一米、三米、五米,挖的坑里冒了水,也只挖出些烂泥巴。  
有的村民去找赵瘸子了。赵瘸子拿着罗盘,一瘸一拐地围村绕了一圈,口内念念有词:天有三奇,地有六仪,精灵古怪,故杰伏尸, 黄沙赤土,瓦砾坟基,方黄百步,随针见之。然后在一处停下,用他那条短了一截的残腿,在地下画了个圈,然后用脚尖点了点地,说,从这里挖。  
挖到几米深的时候,不知谁的铁锨碰到了个硬东西,扒掉土一看,是个铁疙瘩。顺着铁疙瘩挖过去,有人喊了起来:“是把剑。”“这么长的剑啊。”这剑到底有多长?说出来都难以置信,有七米多长,重达3000多斤。三十多个壮劳力一起用力,才把它搬了上来。人们蹲在这个庞大巨长的铁剑前,兴奋地议论着。有人说:快去把赵瘸子请来。  
赵瘸子来了,一见宝剑,先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俯身仔细查看,但见这剑,吞口为一怒目横眉的怪兽头,赵瘸子说,此兽为龙之二子‘睚眦’, 因性格凶猛好斗,故古人多善用它做兵器上的装饰。再看剑柄,似铸有图案以及铭文,但因锈蚀严重,已无法辨认了。赵瘸子说:“呀,此乃大禹治水所用的镇水剑也。”  
人们一阵惊叹。有人问,大禹治水的宝剑,怎么到了咱这里?  
赵瘸子说,尔等可别小瞧了咱这地儿,别小瞧了咱这小山头。几千年前,那可是黄帝所居,轩辕之丘。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史书《左传》中曾记载:“少皞氏有四叔,……世不失职,遂济穷桑。”这‘穷桑’地就在鲁北,就是指的咱这地儿。孔子、孟子、曾子等诸圣都曾在此讲学,大诗仙李白曾寓家在此。大书法家颜真卿,亦出在咱这地儿。风水宝地,钟灵毓秀,灵光生辉,天下万物,自然意欲所归。这宝剑,乃神物,飞天,可如青龙穿云,入地,可如黑蛇钻泥。此剑能降龙伏虎,辟邪镇妖。难能见上一见,大福啊。各位,请随我拜上三拜。  
消息像长了腿,霎时传开了。下午,县文物办的同志开来一辆大卡车,将剑拉走了。赵瘸子捋着稀疏的山羊胡子,又叹息着说了一句:“神物重见天日,怕是要出妖孽了啊。”  
人们惊恐了,问什么妖孽,如何是好?  
赵瘸子神色凝重,摇摇头,叹息着,一瘸一拐地走了。  
人们又去问豆娃。  
豆娃说,地下,有宝。人们告诉他,宝已经挖出来了,是把剑。豆娃摇头,说不是。  
“不是那把宝剑?你是说,地下还有宝贝?”  
豆娃说:“很大、很大,很多、很多,很深、很深。”  
“那到底是啥呀?”  
豆娃不说话了。  
人们已经不敢再挖了,也渐渐失去了耐心。但宝物的影子,像一个神奇的幻影,始终笼罩在人们的心头之上,给被备受苦难折磨的穷苦人带来无限的遐想和希望。村民们闲聊时,聊着聊着,话题就会从猪啊牛啊羊啊,东家长啊西家短啊,跑到神剑上,跑到妖孽上,最后跑到宝物上。  
到底是个啥宝啊?  
围绕着这个无形的宝物,村民们演绎出了几个生动的传说。有人说古时候村子里出过一个大官,家财万贯,后来犯了事,赶在朝廷抄家之前,把家里最值钱的宝物都埋到了地下。细数村子里的几百户人家,数来数去,就赵蛋子的娘娘家祖上出过一个县太爷,赵蛋子的娘娘家就在邻庄,那庄里有一大半人都是县太爷的后裔,那县太爷官场最得意的时候,在村子里建了一个偌大的庄园,传说有三百多间房屋,是按八卦图设计的,盗贼进入,如进迷宫,往往转不出而被捉。后来家道败落,到解放前已残败不堪。解放后,又拆除了一大部分,如今仅剩两座残破的阁楼了。赵蛋子的爹娘听了这个传说,理所当然地把这个虚传的宝物据为己有了。村民们不干了,又换了一种说法,说从前有一队镖局给人护商,途径村子时,被一伙土匪包围了,情急之下将宝贝埋到了地下,护镖的好汉被土匪杀光了,宝贝从此下落不明。这个说法得到了大多数村民的认可。之后,大家开始发挥想象,编排这个神秘的宝物到底是个啥东东。有人说是一坛金子,有人说是一箱子珍珠玛瑙,还有人说是颜真卿留下的墨宝。村民们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大家伙就说,管他是个啥咧,反正就是个宝。  
  银色的“大蜻蜓”再次从村上空盘旋,是四十八年以后的事了。这48年里,村里不断地有人老去,不断地有人出生。和豆娃同龄的人都变成糟老头子了,可豆娃依然一副娃娃相,48年的光阴对他来说似乎只是一瞬。豆娃不吃饭,只喝水,却从不长病。豆娃没上过学,却什么都知道。他嘴里经常冒出一些让庄稼人听起来稀奇古怪的词儿,什么利莫利亚、哈勃、虫洞、穿越,豆娃还知道火星,知道冰岛,知道撒哈拉沙漠,知道诺查丹玛斯,知道戈尔巴乔夫。豆娃时常自言自语,他嘴里叽叽咕咕的,说的啥,谁也听不懂。有人说他说的是外语。可镇中学的英语老师小马一句也没听懂。小马老师说他说的不是英文不是法语不是日语也不是德语,更不是意大利语,八成是天书吧?人们就笑。大家早把豆娃当神仙了。最让人称奇的是,豆娃经常玩失踪。他的这个失踪,也与众不同,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仿佛人间蒸发。几天几个月甚至一年以后,豆娃会在失踪的地点突然出现。豆娃失踪最长的一次是1973年,那时全国各地到处都在修批林批孔。镇中学一伙红卫兵,听说牛头村有个神娃子,便气势汹汹地来破除封建迷信了。红卫兵们踹开大门,高举着红本本,嘴里喊着:“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把豆娃家掀了个底朝天。豆娃爹娘吓坏了。豆娃却面无表情。红卫兵什么也没翻到,就勒令豆娃:“把你搞迷信的家什都交出来,说!藏哪了?”豆娃说:“没有。”豆娃确实没有。豆娃替村民们看事,全凭一张嘴。红卫兵们没翻出东西,就准备把豆娃带回镇进行无产阶级教育。豆娃爹娘阻拦,被两脚踹翻,趴地下苦苦哀求,红卫兵看也不看。拿一根麻绳将豆娃绑了,往问外一推。从牛头村到镇上不过十几里路,步行最多一个时辰,可一伙人走了一下午,也没走回去。腿肚子走转了筋,还在荒坡上打转转。一个说:“咋还没到啊?”这个说:“不对啊,刚才咱就走到这个地方了,咋走了半天,还在这里?”“靠,迷路了。”  正说着,一个猛然叫到:“哎,人呢?”豆娃突然人间蒸发了。这个说:“不对啊,刚才还在的?咋突然就没了?”“靠,这小子跑了!”“快去追!”一伙人又往回跑,跑啊跑,一直跑的膝盖发软,“噗通”一声栽倒了,抬头看,还在荒坡上。天黑了下来。荒野里,到处是些荒坟,阴森森、冷飕飕的,鬼火蓝幽幽地飘荡,树林沙沙拉响,寒鸦立在枝头上怪叫着。  
“娘哎。”一伙人慌了神。这几个红卫兵也不过是些十六七岁的蛋娃子。娃子们叫天不应叫地无声,有的就哭开了鼻子。一个大点的娃蛋子骂道:“哭啥哭,咱是毛主席的红卫兵,天不怕地不怕,还怕黑?跟着我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唱。”  
娃子们边哭边唱边跑,跌倒了,再爬起来,跑累了又跌倒,折腾了一夜,直到鸡叫了,才总算出了荒坡。一伙娃子灰头土脸,俩眼黑,一身泥,有的跑掉了鞋,那没掉鞋的,鞋底子也磨透了。狼狈不堪地回到家,几个娃子都发了烧,满口胡话。大人们骂:“该,神娃子也是你们这些屎娃子能惹的?那是天上的神仙!”  
三年后,文化大革命结束了,豆娃才又现身。那天,豆娃娘挑着一挑子水往家走,远远看见门口站着个瘦小的身影。酷热的夏季,七月流火,那娃身上穿的还是长衣长裤,麻绳反绑着胳臂。“这不是我娃吗?娃哎——”豆娃娘一扔挑子,水洒了一地。豆娃回转身,望着她,面无表情,说:“地要塌了。”  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惶恐中。人们坐立不安,连觉也不敢睡了,可一个礼拜过去,天空依然瓦蓝,大地依然葱茏,人欢马叫,鸡飞狗跳,什么事也没发生。有人开始怀疑了,神娃子,不灵了?  
又过了三天,这天,是公历的日,唐山大地震,震惊了全国。人们回过神来,都叹服地说:神娃子,还就是神哩。  
  进入二十一世纪,村子里有文化的人多了,那见多识广的就说豆娃失踪是进入时光隧道了,说他50年如一日不见长大,就与时光隧道有关。村民们问豆娃:“豆娃,你那些天都哪去了?”  
“豆娃,你是不是上天了?”  
“你见过玉皇大帝没有?”  
“豆娃,天上有没有仙女?仙女真跟电影里那么俊?”人们七嘴八舌。  
豆娃不搭理他们。  
天上星光璀璨。豆娃坐在一伙乘凉的婶娘大爷们中间,不,确切地说是被 一伙婶娘大爷们围在中间。豆娃不理会他们,任凭他们说笑。他兀自坐在一张小马扎子上,呆呆地昂着头,眯缝着眼,目光迷离,懵懵懂懂,进入冥思状态。    
村民们问他:“神娃子,你说这飞机咋老往咱这儿飞?”  
豆娃依然看着天,说:“找宝。”  
“啥?”村民们再次诧异了。不得了了,村里有宝的事都传到中央去了?国家都派了飞机来侦察了?看来这个宝还真不一般咧。    
村民们的寻宝热情再次被激发。过去挖宝,人们用的家什头子不外乎铁锨、锄头、耙子一类的,现在可了不得了,有人动用了挖土机、铲车。甚至还有人雇来了挖沙队、打井队。整得村里村外像工地一样,人们热火朝天地挖啊挖,折腾了一个多月,一无所获。就在人们又丧失信心的时候。这一天,赵蛋子的挖掘机,挖出了一口棺材。  
棺材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沉重敦实,漆着金漆,有懂的看了说是楠木的,棺木正面绘着百鸟朝凤图,两侧绘着梅兰竹菊、桃榴寿果等。棺材盖一打开,一阵异香扑鼻而来。棺内躺着一位妙龄女子。身穿绸缎的褐色寿衣,盖粉红绸被,上面皆绣着牡丹等图案。尸身未腐,面容栩栩如生。赵蛋子等一伙人一哄而上,将棺内陪葬的金银珠宝以及女子身上、头上、腕上所配饰物尽情掠去。赵蛋子还将女子樱桃小口抠开,将口含着的一颗玉石珠子也掖进了自己的口袋。摘女尸项圈的时候,赵蛋子看着女尸高耸的胸部,还忍不住在女子胸脯上揉搓了几把。最后,女子脚上的绣花鞋也不知被谁扒了下来,女子身上盖的宝蓝色织金牡丹图案的缎面被子也被人抱走了。等文物办的人赶到时,就只剩一个空棺和一具见风变黑的尸体。  
派出所来查,勒令人们上缴抢走的物品。查的紧了,赵蛋子交回了一副金耳环。其他人有的交回块绣花手帕,有的交回粒豆大的珠子。派出所查了几天,最后也没办法,大事化小了。罚了一伙人点钱,也就罢了。谁知过了几天,怪事就一桩接一桩地发生了。先是赵蛋子开着挖掘机去给邻庄一个工地干活时,因下大雨,路面打滑,庞大的挖掘机居然滑到了,赵蛋子恰巧从驾驶室里掉了出来,正好被车体砸成了肉泥。扒走女尸绣花鞋的李苗苗,那天正在家里翻修房屋,突然脚下一滑,从房顶上摔了下来,将双腿摔断。还有一个抱走女尸缎被的高老汉,他在监狱服刑的二儿子,在一天夜里,莫名其妙地在梦中瞌睡死了。剩下一个叫栓子的小伙子,害了怕,将珠子坠子用手绢一包,主动去市文物办上缴。从市文物办的考古人员嘴里,他得知了一件差点让他肝胆俱裂的事,封存在市博物馆里的那具女尸,前几天不翼而飞了。    
  尽管有关部门封锁了消息,消息还是像风一样,从缝隙里钻了出来,四处散开。一时人心惶惶。有人说,晨练的时候,在山上的亭子里见过这样一个古装女子,手拿一把绢扇,袅袅婷婷地在奎星楼上观山景。有人说,那女子远观时,眉清目秀,温婉可人,可一到近处,便会变得披头散发、青面獠牙、遇到哪个,便索哪个的性命。栓子说,他每晚都梦到那个女尸站在床前,向他伸出尖利的手爪子。折腾了几晚后,栓子疯癫了,只要见了年轻的女人就抱头喊鬼。  
有老人想起了赵瘸子的那句话:“神物重见天日,怕是要出妖孽了。”可惜,赵瘸子已作古多年了。他的儿子赵晨新,在十里八乡,算是最懂风水的人了。栓子爹娘便请了他来给做法事。那赵新晨穿上父亲的古旧的道袍,手执拂尘,口中念念有词:人道渺渺, 仙道茫茫。 鬼道乐兮, 当人生门。 仙道贵生, 鬼道贵终。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 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 北部泉苗府,终有万鬼群。 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 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 束诵妖魔精,斩腭六鬼锋。 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念罢,大喝一声,桃木剑凌空一挥,喝令:妖魔快来受降。  
舞弄了半天,却丝毫没起任何作用,栓子还是疯疯癫癫的。赵晨新说,那女尸,怕不是鬼,而是解尸成了神仙了。他给大家讲了一个传说故事。说的就是古代杰出的书法大家颜真卿。颜真卿本是唐朝名臣,四任监察御史,因受权臣杨国忠排斥,被贬黜到太原任太守。建中四年,淮西节度使李希烈叛乱,奸相卢杞上本给德宗皇帝出了个馊主意,派颜真卿前往劝降。这卢杞是意欲借李希烈之手除掉颜真卿。颜真卿去后果然被李希烈缢杀。一年后,判军被扫平,欲将颜真卿的灵柩护送回京安葬。传说迁坟时,却见棺木虽朽,尸体却保存完整,如同活人一样,手足柔软,髭发青黑,双手握拳。族人把颜真卿的尸身移入新棺木中送往偃师北山安葬。后来,有个商人到罗浮经商,路遇两个道士在树下下棋。其中一个道士问商人来自哪里,商人答说洛阳。道士便烦请他帮自己捎封家信。信的地址是“偃师北山颜家。”商人按地址送去,却发现那里是一片坟。守坟的老人接过信来一看,吃惊地说:“这是我家老太师的亲笔信!”真卿的子孙选了个好日子破坟开棺,竟是一个空棺材。于是派人前往罗浮寻找真卿公的下落,但踪迹皆无。又有人传说,颜氏派家中仆人前往郑州征收田租,回来的路上,在同德寺看见颜真卿穿着白衫坐在佛殿上。家仆刚想下拜,真卿公却转身走了,左右的神像跟在左右,出了佛殿,仆人尾随在他们身后,来到了城东北角一处荒废的园中,见有两间破屋,门上卦着箔。真卿公揭箔入内,仆人隔着箔行礼。真卿公问他叫什么名字,仆人通报了自己的姓名。真卿公说:“你进来。”仆人入内,真卿公取出十两金子,让仆人转交后人。真卿公的后人见了金子,即随仆人去寻找真卿公。到了那个院子,满眼荒芜,哪有什么房子。后人便说颜真卿是解尸成了神仙,当了北极驱邪院的左判官。  
村民们都问,那真卿公成了神仙,还为子孙后代造福,这女尸成了神仙,咋就害人呢?  
赵新晨颇有赵瘸子的遗风,当下叹息了两声,说,仙不害人,人自害己。贪欲啊贪欲。叹息着,摇着头,倒背着手,踱着方步,悠然自去。  
栓子的爹娘又去找豆娃。豆娃说:他们,来了。  
栓子的爹娘问,谁来了?  
  伟大的天涯,沉贴也太速度了吧,自己顶下。没人看吗?
  我在看我在看!有点意思~
  终于有人看了啊,激动,泪奔。
  2    
一支身穿迷彩服的勘探队进驻了牛头村。勘探队开来了两辆大卡车,车上拉着钻机等设备。勘探队除了队长高翔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其余十七名队员都是些青瓜蛋子后生。冰雪消融的初春,大地刚刚苏醒,麦苗伸伸懒腰,开始吐绿了。队员们在野地里支起塔架,竖起钻塔。村里男女老少都跑来看热闹了。豆娃也来了。春寒料峭,旷野里,一伙村民袖着手,缩着脖子,围在钻塔四周,看队员们下钻。  
咱这里还有矿?除了土坷拉子就是泥巴蛋子,还有啥矿?矿在哪儿?  
在地底下,很深很深。  
莫非,莫非豆娃说的宝就是铁矿?怪不得啊。村民们恍然大悟。  
德发老汉眯着老花眼,一脸狐疑地问高翔,你们打这点小孔,就能把铁挖出来?  
高翔说:“大爷,打这个孔不是挖矿,是探矿。是把地下的岩芯打上来,检测一下是不是含铁成分。”  
“哦,”德发老汉乐了,一摆手说,“那甭探了,甭费那个事了,神娃子早就说了,地下有宝,俺们50年前就知道了,错不了。”  
“神娃子?50年前?”  
50年前,地质部航测大队在在山东半岛进行航磁探测时,在济宁地区发现了巨大的磁异常。异常面积有150平方公里之广。牛头村的南部,则是异常的高峰点。省地质局派出勘探队在兖州地区做了多次地表路线踏勘,采集了大量的数据,层层测量,定量计算,最后一致认为磁异常为铁矿引起,大约埋深1300米。  
高翔问哪个神娃子,村民们把豆娃推到了他面前。高翔弯下腰,和善地问他:“小朋友,几岁了?”村民们哄地一声笑了。高翔莫名其妙地看看大家。德发老汉说:“论理,你该叫他叔。别看他小,50多啦。”高翔说:“哦,人小辈大。”“不是辈大,是年纪大,五十多啦。”德发老汉伸出一张布满老茧的大巴掌。  
高翔笑着,打量着眼前的豆娃,全当听了笑话。有村民问,你们打这个小眼,得多少钱啊。高翔两根食指交叉,比划了个十字,又右手比划了个八。  
“一百八十万。”  
“一百八十万?娘哎。”村民们咂舌,啧啧连声。  
德发老汉连连摆手,说:“甭打了甭打了,甭浪费那个钱了。神娃早就说了,地下有宝,他比你们仪器灵一万倍。打一个眼就一百八十万?不值。”    
有人问豆娃:“你说有没有大铁矿?”  
豆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人们的问话充耳不闻,他懵懵懂懂的,驴唇不对马嘴地吐出几个字:“利莫利亚。利莫利亚”    
打到120米深时,塌方了。当时高翔正和休班的队员们在村子里吃午饭,接到甲值班长王远东打来的电话,骂了声娘,扔下碗,带着几名队员去了工地。  为防止温度过热钻头会烧化,刚开始一天只能打四五十米。这一塌方,3天的工作量就白费了。  
“挪开1米,重新打。”高翔下了令。  
钻机轰鸣着,钻头高速旋转着,向大地腹部深入。130米处,是第四纪沉积物,中间是厚厚的沙层,为防止塌陷,一边打一边往钻头上套铁管。  高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和队员们白天黑夜地靠在工地,片刻不敢松懈。打到340米的时候,又卡钻了。    
  栓子自打疯癫了,没事就爱拖着把大笤帚四处逛荡,这会他游荡到了工地上,正见一辆灰色的面包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了钻塔旁。最先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位铁塔一般的大汉。大汉黑红的脸膛,眉目舒朗,头发花白,一米八五的大块头,往那一站,器宇轩昂。紧跟着他下来的,是一位中等个子的中年人,也是黝黑的脸膛,鬓角微霜,敏捷干练。最后下来的,是位长发披肩的窈窕淑女。高翔一见他两人来了,心里立时踏实了。他上前招呼道:“金院长、李主任。”栓子一见那女子,竟举起手中的大笤帚,像扑蜻蜓一样,冲着那女子劈头盖脸地扑了下来。幸亏那个叫李主任的中年男子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拉到了一旁。栓子喊着:“鬼,鬼,她是鬼。”又举起了大笤帚。吓得那女子东躲西藏。副机长孟兆霖从钻台上跳了下来,挥起把铁锨,将他大笤帚磕飞,骂道:“靠,我看谁都像大闺女,你个疯子,看谁都像鬼。”  
德发老汉赶着一群羊,从山上下来,看见了,连忙呵斥他:“去,还不赶快家去!在这疯什么疯!”  
栓子拾起大笤帚,用袖子一抹鼻涕,拖着他的武器晃晃悠悠地走了。  
李主任问,文老师,你没事吧?  
那女子回过神来,说,没事,这是个疯子啊?  
孟兆霖笑道:这疯子,就爱扑长头发的女人。看来他也不疯啊,也爱大姑娘。  
高翔说:“去,什么大姑娘,这是林院长请来的大作家文静老师,来咱这体验生活的。这是咱院的副院长、高级工程师金忠奎,这是高级技师兼项目主任李国义,大家都认识吧?”  
孟兆霖、王子斌、徐波都说认识认识,目光不住地往文静身上瞟。文静微一笑,伸出一只白皙的手,与他们轻轻一握,说:“我比你们都大,就喊我文姐吧。”
  钻机又飞快的旋转起来。高翔让孟兆霖带几人去村里。村里人听说来了个女作家,都跑出来看稀罕。朴实憨厚的庄户人,对文化人有着一种近乎崇拜的敬重。婆姨们打量着文静,嘴里夸赞着,好奇地问这问那。文静很快就感觉有点不大对劲了,有个人一直在盯着她。寻着感觉望去,发现盯着自己的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就是豆娃。  
豆娃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眼珠不错地盯着她。豆娃的眼神,不再懵懵懂懂,迷离飘渺了。他那一双乌黑清亮的眼睛,精光四射,犀利幽深,如果单看这一双眼睛,这眼神,文静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文静走到他面前,弯下腰来,微笑着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豆娃伸出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一把攥住了她胸前的一个项链挂坠。他这个出人意料的动作,让几个大娘大婶过意不去了,她们怕冲撞了城里来的作家。赵大娘说:“你这娃子,快松手。听话,松手……你说这娃子,今儿怪吧。”  
豆娃死死攥着,就是不撒手。豆娃娘也来了,豆娃娘已经快80岁了,白发苍苍,老态龙钟,柱了根拐棍子。豆娃娘举一下拐棍子,作势要打。  
文静依然笑着说:“没关系,别吓着他。小孩子好奇而已。”她从颈后松一下绳扣,把挂坠摘了下来。豆娃把拳头举到了眼前,张开了手。这是一块灰绿色的像玻璃一样的挂坠,不规则形状,未经雕饰,只用银子镶了个边框,很随意的穿了根红绳子。  
赵大娘问这是个啥?文静说是块陨石,他喜欢,就让他拿着玩吧。赵大娘问陨石是啥?孟兆霖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石头。  
豆娃凝视着挂坠,眼神又迷离飘渺起来,他懵懵懂懂的,嘴里咕哝着:“利莫利亚,利莫利亚,利莫利亚。”  
文静惊讶地看着他。  
孟兆霖问:“他说的啥?”  
豆娃娘说:“俺也知不道他说的啥呀,老叨咕‘你摸梨呀’, ‘你摸梨呀’,啥意思,俺也知不道。”  
赵大娘笑道:“是让你摸梨吃呢”  
文静说:“他说的是利莫利亚。”  
金忠奎问:“利莫利亚是什么意思?”  
“利莫利亚,是全球十大远古神秘失落文明之一,与亚特兰蒂斯齐名。据说,那是80万年前印度洋中的一个热带岛屿,科技非常发达,高度文明,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沉没了海底。”文静话音刚落地,豆娃就吐出两个字:“爆炸……”他仰起头,高举起两只小手,在头顶上空比划着,嘴里还发出声音:“轰,轰,大火球……”  
李国义说:“亚特兰蒂斯我听说过,那只是个传说,不是真的吧?”  
“水,”豆娃说,“全是水……水……”  
“你是说洪水?”文静问。  
“全都淹了。融化。天上,火球。轰……”豆娃说得磕磕巴巴。但文静听得明明白白,她满脸诧异,问:“你,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利莫利亚?——他一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啊?”  
村民们都笑:“他可不小啊,按岁数,50多了。你看他长得小罢了。”  
文静大为惊奇,吃惊看着他。  
豆娃也看住她,他吐字清晰地说出了一句:“月落无声,宋惠民,黛月。”  
文静呆住了,她站起身来,不敢相信地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月落无声》是她最近构思的一部长篇小说,尚在酝酿中,还未动笔,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书名、人物、情节一直还在她脑子里,怎么可能被几百里外的一个农村没上过学的五六岁的小孩子知道呢?这也太怪了吧。难道……  
豆娃又说出一句:“《苍天无言》。”  
文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李国义连忙翻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本厚厚的书来,书名正是《苍天无言》,这是来的路上文静送给他的。  
豆娃一指金忠奎,说:“他包里也有一本。”  
金忠奎虎起脸来,故意吓唬他说:“娃娃,你是不是偷翻我的包了?嗯?说实话,伯伯给买糖葫芦吃。”  
豆娃把目光转向文静,说:“你懂。”  
在他幽深的目光笼罩下,文静傻傻地点了点头。  
豆娃手一伸,把陨石还给她。  
金忠奎从他手心里拿起那块陨石,看了看,说:“没错,是块陨石。这是石陨石的一种,也叫‘雷公墨’。 它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一般是岩石受到雷击、火山爆发等,高温使岩石瞬间熔化、汽化,然后又急剧降温,导致重新结晶,就会产生这种玻璃体。还有一种情况是,陨石在大气层中燃烧,表面熔化,在撞击地球时迅速冷却,表面重新结晶。”  
“那这块是哪种情况呢?金院长。”文静问。  
金忠奎摇了摇头,说:“这个,不好说。这得用专门的仪器检测。你是从哪弄到的?”把挂坠还给她。  
文静说:“这是去年,我去北京,在潘家园古玩市场买的。”  
李国义从文静手里接过,翻来覆去地看。孟兆霖也凑上前看,说:“跟块玻璃似的。”  
金忠奎说:“其实玻璃生产的原理,和它是一样的。”  
豆娃说:“流星。”  
“流星?你是说,它是流星陨石?你怎么知道的?”文静问。  
豆娃顿了一会,终于找到一个他认为比较贴切的词汇:“信……信息。”  
“你是说,它上面附带有,它从天上降落时的某种信息,你能捕获到?”文静觉得自己开始懂他了。  
豆娃说:“还有,一个人的信息。”  
文静问:“你是说,它上面还有旧主人的信息?”  
豆娃点点头。  
文静紧接着问:“那,那个人,是怎样的?”  
豆娃一指孟兆霖,“像他,很高,很黑。”  
孟兆霖一指自己的鼻子尖,“我?我才不黑呢,我这是晒的好吧?我小时候可白呢。”  
几人笑。  
李国义说:“行了,黑就黑点吧。又不耽误找媳妇。”  
“咋不耽误啊?”孟兆霖一脸委屈,“上次见了一个,就是嫌我黑。你说我总不能把没露出来的地方给人家看吧?真是的。”  
几人正笑着,文静的手机响了。她到一旁去接,说:“哦,我到了,挺好的,放心吧。你看好宝宝就行了。我不在家,别老喝酒啊。。。嗯,好了,先挂了,晚上再打给你。”挂断电话过来。  
豆娃说:“你老公叫张信柯,他叫你‘笨笨’,你喊他‘牛粪’。”  
几人哄地一声都笑开了。文静闹了个大红脸。豆娃一指她手中的手机,说,“你们,什么都用仪器,太落后了。”  
文静与李国义面面相觑。金忠奎抱着胳膊,审视的目光看住他。  李国义问:“我们落后?那谁先进?”  
“利莫利亚,利莫利亚。”一说利莫利亚,豆娃就进入一种迷离状态,仿佛沉浸在某种遥远的回忆中。  
文静试探地问:“利莫利亚,到底在哪里?”  
“海底。”豆娃眼神飘渺迷离,喃喃着说,“沉了,沉了……他们,不知去了哪里。我捕获不到。”  
“他们?”文静追问,“他们是谁?你是指利莫利亚人?真的有利莫利亚人?”  
豆娃喃喃地说:“他们,很发达,会感应。”  
“心灵感应?”文静问。  
豆娃似乎很高兴她能明白,他用小手捂一下自己胸口,又捂一下脑袋,说:“感应。”  
文静看向金忠奎:“金院长,你觉不觉的,这个孩子很奇特?他好像知道很多东西,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包括我们不相信的东西,可是他说不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语言表达能力有限。但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金忠奎蹙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难以置信。这个孩子是有点怪。
  文静蹲下身来,问:“豆娃,你还知道些什么?”  
豆娃说:“跟我来。”    
几人尾随着他,穿过打谷场,拐进一条狭长的小巷,在巷尾一处旧宅院前停下。这是豆娃的家。土墙围起三间青瓦房,一个满宽敞的农家小院。说起来,豆娃家的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多年来,人们来找豆娃看事,从没空着手来的,走时还多少留下点钱。村里人都拿他当活神仙,时不时送些东西来供养他。豆娃对物质没有任何欲望,金银财物在他眼里如同泥巴。豆娃不吃饭,五冬六夏只穿一身单衣。多给他套一件坎肩他也不干。豆娃从不穿鞋,就光着一双小脚丫走过了50年的岁月。开始豆娃娘还硬给他套上鞋袜,可一转身,就不知被他扔哪去了。爹娘看他没灾没病的,也只好作罢。  
豆娃从屋子里搬出块砖头大的灰色石头,扔到几人脚下。  
孟兆霖说:“不会又是块陨石吧?要这么大个陨石,可就发了。”  
金忠奎蹲下身来,抓起石头,仔细看着。这是一块普通的三叶虫化石。稍微有点地质知识的人都知道,三叶虫生成于五亿年前的寒武纪,到中生代开始消亡,先后统治海洋达三亿多年。大自然的沧桑巨变,让这些三叶虫的遗体在亿万年的岁月沉淀中变成了化石。这种化石,在国内很多山区都有。石头本身并没什么奇特,奇特的是,在这块石头的中间,嵌着一个兵乓球大的球形物体。貌似金属材质,闪闪发亮,球面上有些凹点,大小一致,深浅相同。球的上半部分裸露在外面,其余部分则包裹在石头里。金忠奎皱了浓眉。“老李,你看。”他把石头递给李国义。李国义看了一会,说:“我看着,怎么好像是……这个东西掉落到泥浆里,被泥浆包裹起来,然后形成了化石。怎么可能呢?”跟矿岩石打了半辈子交道的地矿专家李国义一脸惊奇了。在连脊椎动物也未演化出来的古生代,居然会有这种明显不是自然形成的金属材质的圆球。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个什么东西?  
“你从哪儿弄到的?”金忠奎和李国义同声问道。  
豆娃说:“山上。”  
“哪个山?”多年前,在兖州地区打那7个孔的时候,李国义就来过兖州几次。这一带,为鲁中泰沂山区西南的平原,汶泗河冲积平原,地势平坦,附近只有一个海拔不足百米的小山坡,山岩石多为细粒橄榄辉长岩、石英闪长玢岩等,尚未发现有三叶虫化石。  
豆娃说:“莲花山。”  
“莲花山?”文静兴奋地说,“那是我老家的山啊!你去过?你什么时候去的?”  
豆娃却答不上来了。豆娃对时间没有概念。  
文静说:“这种化石,我们老家山上用的是,我们叫它燕子石,以前我还捡过几块。现在都限制开采了。这种燕子石加工成工艺品,非常好看,远销国内外呢。”  
“有点像硅钢,又不太像。”李国义还在观察那个奇怪的金属球,用手指弹了弹,又敲了敲,感觉还是空心的。  
“不会是假的吧?现在什么都能造假。”孟兆霖说,“中国人造假的水平太绝了,除了人,什么都能造。”  
“你们,造不出来。”豆娃说。  
“豆娃,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文静打量着眼前这个外表看起来和普通山村娃子没什么两样的小男孩,头皮一阵阵发麻。  
豆娃看看她,又看看金忠奎他们几个,不答。  
金忠奎问:“这个,可不可以借给我们用用?”  
“你们,研究不懂。”瘦小的豆娃仰着脸望着高大魁梧的金忠奎,用的居然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口气。  
  3    
勘探队营地是村子里废弃的一所小学校,在村东头外围,一个大院,一排砖瓦房,五间教室,三间住了人,一间放杂物,一间当厨房。队员们平时自己搭伙做饭吃,偶尔也到村里的小饭店打打牙祭。今天来了客人,李国义让去孟兆霖、徐波去店里炖了两盆子鸡,弄了几个小菜,拎了两瓶泰山特曲,还扛来了几箱子啤酒。  
众人硬把文静让到了主宾位置上。文静见豆娃也跟来了,便喊他过来,把大家让给她的一根鸡腿夹给他。赵书记笑道:“文老师你快吃了吧,这神娃子不吃饭啊。打我记事起,就没见他吃过粮食。”  
“哦?那他靠什么生存?”  
豆娃说:“能量。”  
“空气中的能量?”文静问。  
“空气里,确实含有很多元素,可问题是,他是怎么吸收的?又是怎么转化成养分的?”李国义纳闷着,闷了一口酒,说:“你说这世上,还真有神人呢。以前只听说过,道士修炼到一定程度,能几个月不吃饭,也饿不死,那叫‘辟谷’。可这五十年不吃饭,也长不大……”他摇头,“不好理解,没法理解。”  
金忠奎问:“他真有五十多岁了?”  
赵书记说:“可不,比我还大几岁呢。我还记得他小时候的模样,就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一直不长啊。你说怪吧。”  
“没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金忠奎问。  
赵书记说:“没有。没病没灾的,老百姓谁去医院啊,再说跟外人说,外人也不相信啊。谁能相信?可这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信,都当他是活神仙。你说——咱这是私下里说,那神仙附体的事,看来还真的有。”  
“哎,你别说,那附体的事,我还真亲眼见过。”队员里年龄最大的马宝贵说。他这么一说,大伙更兴奋了,都催着他,“快讲讲,快讲讲。”  
马宝贵抿了口酒,放下杯子,说:“那还是我在老家的时候,那年我姥爷没了。烧五期那天,我二舅、三舅、我二姨、三姨、三姨夫,俺娘,还带着我,都去了。一帮子人烧巴完了,到我大舅家喝茶,正啦着呱呢,我二舅说话声音突然变了,变得跟我姥爷说话声音一模一样,那神情也一样,拍着桌子跳着脚地骂我三舅,骂我二姨夫,骂他们不孝顺,当时把俺娘他们都吓坏了,都连忙磕头,说好话,保证照顾好俺姥娘,我二舅这才好了。当时他‘咕咚’一下歪倒了,大家把他扶起来捋了半天,这才醒了,问他刚才说的啥?他自己啥也不知道。人都说那是俺姥爷啊,附他身上了。你说邪不邪?这可是我亲眼见的。”  
高翔说:“要说这邪事啊,我也遇到过一回。那一年我回家探亲,那是95年吧,我和你嫂子刚结婚不久,好容易回家一趟,就寻思着带她娘们去城里逛逛,结果到了城里,从车站下了车,一问那大商场还十好几里远呢,天阴乎乎的要下雨,我就说打个出租车吧,那出租车司机是个半大老头子,说上大商场不如去批发市场,衣服式样多,还便宜,一样的衣服,比商场便宜一半呢。俺媳妇和俺娘一听这话,就都说去批发市场,我反正是陪她们逛的,她们说去哪就去哪吧。这不就往批发市场去。谁知那老头是忽悠我呢,他拉着我们兜了个大圈子,其实那新建的批发市场就在车站附近,没二里地。快到的时候,过了一个小桥,前面不远是个十字路口,那路口也没绿灯,也没交警,那司机开到路口,把车速放慢了,还一个劲地按喇叭,嘴上还骂咧咧地,说,‘走这么慢,又不瞎又不瘸的,磨叽什么?’,我就纳闷了,问他怎么停下来了,你猜他说啥?他说,你没看见前面有人吗?我说哪有人啊?当时我坐副驾驶座上,前面看的一清二楚,我那是什么眼神?我那可是二点零的火眼金睛啊,要不是小时候和狗打架,落了块疤,当年我都验上空军了。别说前面几米远的路口了,就是二里地外趴着个王八,它也逃不出我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啊。前面明明连根毛都没有,哪来的人?那老头还骂我,你眼瞎啊?那么大个人领着个孩子过马路,你看不见么?我说你才眼瞎了,哪有什么人啊,赶紧走赶紧走,别耽误我事。那老头骂骂咧咧地开着车过去了。当时我也没多想。回来的时候,天也晴了,离车站也不远,俺媳妇就说,咱走回去吧。俺娘也说,咱溜达溜达呗。我们娘仨就往车站走。走到那个路口,你猜怎么着,那出车祸了。一辆出租车和一辆大货车撞一起了,那出租车都撞稀巴烂了。围着一群交警和看热闹的,没看见司机,听说还没从车里弄出来,就没气了,说是个半大老头子,我就寻思着,不会是刚才那老头吧,我一看那车牌号,娘哎,还真是来。吓得我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回村跟人这么一说,那老人都说我命大啊,死里逃生啊简直就是。”  
王子斌问:“你确定是那辆车?还记着车牌号?”  
高翔说:“我当时不是生气,想记下他车号投诉他吗?下了车,你嫂子说,算了,值不当和他生闲气,就当喂狗了。我就没打投诉电话。后来想,要是投诉他了,说不定他还能躲过这一灾。”  
赵书记喟叹道:“老百姓讲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那是命里该着了。他命里要倒霉,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天涯天涯,我要朝拜你了,人气就是旺旺啊,一上午,顶小网站好几天了。  求鼓励,求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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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国义说:“得,我也给你们啦点过去的事吧。”他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放下酒盅子,说:“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记得是81年,大夏天,那时我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和你们一样,整天在野外作业。我和另一名队员小郑,到烟台牟平邓格庄找金矿。那天中午,太阳那个毒啊,山上石头都快烤化了,我们在山上找了一上午,到中午休息了,啃完干粮,我俩就用自行车驮着行李去村子里找住的地方。我们敲开了村东头一户人家,结果这一敲门,把人家还吓了一跳。”  
“为啥?”孟兆霖问。  
“为啥?你看我俩当时那模样,荆棘把衣服都刮烂了,挽着裤腿子,头发跟鸡窝似的,小郑下山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把鼻子磕破了,弄一脸血。那庄稼汉子还以为我们是抢劫的,磕磕巴巴地问我们是干啥的?我说我们是地质队的,在这山上找矿,想借你们牛棚住住。那汉子挺憨厚的,看我们不像坏人,就答应了,还用自家拧的艾草绳给我们熏蚊子。哎呀那牛棚里的蚊子啊,就别提了,真他妈的厉害,一晚上差点把我俩吃了,咬得我俩脸都肿了,小郑第二天就发了烧,可发烧也得坚持啊。我俩又在山上找了一天,到了晚上,我问村里的老百姓,有没有稍微好点的地方住,老百姓们看我们俩挺可怜的,就说,有是有,就怕你俩不敢住。我说,有啥不敢住的?老百姓说,村里西头有五间闲着的大瓦房,可是晚上闹鬼。”  
一伙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王远东磕磕巴巴地问:“真……真有鬼啊?”  
李国义说:“我们一听说有大瓦房,还怕什么鬼啊,就让老乡带我们去看看。到了那大瓦房,一看,嘿,真宽敞,又亮堂,还有土炕,我俩乐得,这屋瞅瞅,那屋转转,转到最西头那间时,小郑他腿长,一直在我前面的,他突然就站住了,慌里慌张的往后退。我问,怎么了?他不说话,用手一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哎呀妈呀,那墙上一大片血迹啊,斑斑斓斓的,可能时间长了,血迹都发黑了。”  
“哪来的血迹啊?”李伟刚问。  
“鬼的呗,”徐波猜测,“要不就是鬼把人撕了吃,喷的。”  
王远东吓得叫到:“哎呀……妈……妈哎。”  
李国义说:“原来啊,这五间瓦房里,出过命案。一家三口,全死了。”  
“咋回事?”马宝贵问。  
“这家的男主人啊,怀疑他老婆和别人相好,一天夜里,用斧头砍死了她,然后又杀了孩子,最后自己也上吊死了。惨啊。村里的老百姓说,一到晚上,这屋子里就传出哭声,有时候是女人哭,有时候是孩子哭,还有的时候是男人哭。尤其下雨的时候,哭得才瘆人。”  
“那你们住了没?”孟兆霖问。  
“住了,咱共产党员,怕他娘的鬼。我和小郑都刚写了入党申请书。我跟小郑说,党考验咱的时候到了,咱不能让几个屈死鬼吓住。怕鬼,那是心理作用,咱心里不去想它,鬼就不存在,就是真有,咱共产党员也得和它斗斗,看谁斗得过谁。我俩就把行李往炕上一扔,简单打扫了一下,就住那了。”  
“那,晚上闹鬼没?”几个队员都问。  
“头一天晚上,还真瘆人。外边下着雨,我俩模模糊糊地睡着,睡着睡着,小郑啊地一声大叫,吓得我一骨碌爬起来,问他怎么了,他说有鬼。我打开手电,点着蜡烛,哪有什么鬼啊。小郑回过神来,说做了个噩梦,梦见个长头发的女鬼掐他脖子。我俩也不敢睡了,就坐在炕上抽烟,一边听着外边下雨打雷,一边闲聊。聊家,聊父母,聊未来,聊人生。聊着聊着,小郑说,你听,这什么声音?我侧耳一听,最西边那间屋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还有怪叫,像女人哭。我俩当时头皮都炸了,妈哎,难道还真有鬼不成?”  
一伙人听的鸡皮疙瘩也起来了,问:“真……真有鬼啊?鬼出来没?”  
王子斌给他盅子里又斟满酒,李国义端起来喝了一口,继续讲道,“我俩开始吓得都不敢动了,后来心一横,大不了是一死,鬼要敢出来,就和他拼了。我俩这么一想,就摸起地质锤,抄起工兵铲,下了炕,连鞋也没顾得上穿,光脚站那儿等着,准备等鬼一出来,就抡圆了上。正等着,突然,一个黑影‘唰’地一下,从那西屋子里蹿了出来。”  
  正讲到这,电灯突然灭了,屋子里顿时一片漆黑。王远东叫了一声:“哎呀……妈……妈哎。”人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赵书记掏出手机,拨通了村电工的电话,不耐烦地说:“咋整的?我这里陪客呢,你那里给我停电。抓紧地,抓紧地送上。”  
电工说,没停电啊,我这里亮着呢。是不是保险打了?  
王子斌说:“是灯泡坏了吧?我刚才听见灯泡响了一下。”  
换上个新灯泡,果然亮了。  
孟兆霖说:“关键时刻掉链子,继续讲继续讲,那鬼出来了?男鬼女鬼啊?”  
李国义笑道:“啥鬼啊,我一铲子抡过去,把那黑影子抡一边去了,定神一看,原来是只大野猫。外边又打雷又下雨的,它到屋子里来避雨呢。”  
“哈,原来是猫啊。你看把王远东吓得。嘿,哥们,起来起来。”孟兆霖把王远东从桌子底下捞了起来。王远东白着脸,磕磕巴巴地说:“李……李工,咱……咱不带这么吓人的,啊,我……我老虎都不怕,就……就怕鬼。”  
李国义哈哈大笑,说:“哪有什么鬼啊。就那一晚,吓了我俩一下,再后来,一直到走,也没听见什么哭声,更没见什么鬼影。鬼,那都是心理作用。自己吓唬自己的。”  
李刚搓了搓手,说:“我也给大家讲一个吧,不是我亲身经历的,是我邻居家的事。那年,我们村开荒整地,从山坡挖出来一个老坟。年代也不太久远,估计也就明末清初,也没主,也不是什么大墓,看上去也就一小财主,里面有点陪葬品,也不是啥好东西,就一些瓶瓶罐罐的,一堆铜钱,就没上报,村长做主,私下里把东西分了,我邻居家孙大爷,分到了一把紫砂泥的小茶壶,按说这坟里出土的东西,就不能再用了,可那时候穷啊,正好孙大爷用着的那把壶刚碰掉了嘴,孙大爷也不忌讳,一看壶还挺新的,就自个用上了。头两天还没觉出啥,过了三四天以后,孙大爷觉出不对头了,你猜咋了?”  
“咋了?”一伙人都伸长了脖子问。  
孟兆霖问:“八成是泡不出茶来,一壶黄泥巴汤?”  
李刚说:“一到晚上,有时明明刚下了茶,还没往外倒一滴哒,那壶里愣是倒不出水来,打开盖子看看,那茶叶也泡开了,可水没了,茶叶子都湿乎乎的贴在壶壁上,开始孙大爷以为是老伴和哪个孩子给喝了,可老伴和孩子都说没喝。孙大爷以为他们喝了也忘了,也没当回事。可有一天晚上,半夜三更,孙大爷被一阵动静给弄醒了。他竖起耳朵一听,外屋有倒水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像是有人往茶壶里注水,过一会,还有往外斟茶的声音,还有人喝水的声音,孙大爷问了声谁啊?没人吱声。随后就听着外屋刮了一阵风,然后就没动静了。孙大爷壮起胆子点了根蜡烛,出去看,一看那茶壶啊,里面那茶叶还是湿的,孙大爷惊出一身冷汗,越琢磨越不对劲,第二天就去找了个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你啊,那把壶打哪弄来的,再送哪去吧。孙大爷当天就找了个布子把那壶包吧了包吧,又给他埋回去了。打那以后啊,孙大爷再也不敢碰那地里出来的东西了。你说那水,是不是让鬼喝了?”  
他这一说,赵书记又想起那具失踪的女尸了,说,我们这里啊,前一阵也闹了这么一出。他把前后这么一说,最后说,有人猜测,这女尸,弄不好是李白的女儿“明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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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的女儿?”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孟兆霖说,李白还有女儿啊?光知道他有个儿子是傻子。  
文静说,李白一生有四次婚姻,生有二男一女,女儿是与第一个妻子所生,名‘平阳’,小名明月奴。李白在诗《寄东鲁二稚子》中,有一句:‘娇女字平阳,折花倚桃边。 折花不见我,泪下如流泉。’就是写的女儿。  王子斌问,那这女尸,和李白的女儿有什么关系?难道李白的女儿嫁到这里了?  
文静说,不是李白的女儿嫁到了这里,而是李白在兖州居住过多年。唐开元二十四年(即公元736 年) , 李白从湖北安陆携着家眷来到兖州,大诗仙因不得志,便在此地隐居漫游、痛饮狂歌、求仙学道。期间丧偶续娶、养育儿女。天宝十四年冬,“安史之乱”爆发,当时李白正云游在江南秋浦一带,听到消息,便在岁末返回宋城,然后带着妻子宗氏夫人南下,由于当时境况紧急,连住在兖州的儿女都顾不上了,匆匆逃离。对此,李白曾抱憾地叹息说:“林回弃白璧,千里阻同奔。”  
“那李白的女儿果真留在这里了?”  
文静说:“当时确实没来得及带走女儿,但史书有记载,天宝十五载春,李白在江南溧水,委托门人武谔冒充胡兵来到兖州,找到了女儿,将女儿接往了南方。既然接走了,怎么可能是他的女儿呢?”  
王子斌问:“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辟谣了,说女尸是被盗了,正在严查,让大家不要恐慌。最后,女尸也没找到。但很多人,都说看见过一个古装女子,老在这一片,山上山下的转悠。”  
工地就在山下不远,按赵书记所说,那墓穴离工地还没二里地。大家伙心里都有点发毛了。王远东本来就有些磕巴,这会更结结巴巴了,问:“这……这山上……就有鬼啊?……还……还真邪乎。”  
金忠奎笑道:“什么邪?邪不压正。咱共产党员不信那个。都说有鬼,可谁真见着了?都是传言。谁能捉住那个女鬼,拎我面前,我马上奖他一万现大洋。”众人都笑了。赵书记笑道:“来,不说这个了,喝酒喝酒。”  
金忠奎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豆娃一直看着他。等他说完了,豆娃蹦出一个字:“蛇。”  
“蛇?在哪儿?”大家刚从诡异的故事里出来,听说蛇,又吓了一跳,都四下里看。  
豆娃指住金忠奎。  
一伙人的视线都集中到金忠奎身上。金忠奎用手扑拉了一下身上,什么也没有。  
豆娃说:“你打死过一条蛇。”  
“没有啊。”金忠奎一时没想起来。  
李国义“哎”了一声,说:“怎么没有,你忘了?那年我们在凤山。”  
金忠奎一下子想起来了。  
  那是1999年,金忠奎带着一伙钻探队,到广西凤山探矿。凤山地处云贵高原南部边缘地带,崇山峻岭、人烟稀少,交通闭塞,不通水、不通电。没电,他们自备发电机,夜晚点蜡烛。山上杂草丛生、藤蔓缠绕,时常有野兽出没,蛇特别多。刘金亭给每位队员都配备了一把手术刀和一支针管,防备万一被蛇咬伤,可用手术刀划开伤口,再用针管吸出毒液自救。队员们的口袋里都装着两件宝:一块雄黄矿石、一包解蛇毒药。当地气候潮湿多雨,经常是十天半月见不到太阳,雾气重时,他们搭的帐篷上都滴嗒水珠,被褥、衣服几乎拧出水来。做饭没有液化气炉,他们就地取材,用山石垒砌灶台,上山拾柴禾,有时刚下过雨,柴禾湿得点不着,他们就用冷水泡饭,或者干脆干嚼方便面。那天金忠奎带了几名队员上山探察地貌,大山里地势复杂,山峦盘来绕去,几人走着走着,不小心走散了,金忠奎想抄近路回营队,便独自爬上了一条山脊,没想到,路越走越崎岖,最后卡在半路上下两难了,前面是群山巍峨重叠,后面是岩溶峰丛拦截,两侧是绝崖峭壁,壁上溶岩天坑密布、藤蔓倒悬,天上苍鹰盘旋,谷底是溪流潺潺。真个是:“苍苍险脊居高崖,八面悬崖未可攀;回首来路忧记认,唤来只许白云关。”金忠奎暗自叫了娘。他试着向远处喊了几嗓子,回应他的是几声回音和一阵野兽的嗷哞。  
“不能等太阳下山,天一黑,就更找不到路了。”金忠奎决定按原路返回。快走下山脊的时候,一条乌梢蛇突然从灌木丛中窜了出来。金忠奎猛一挥手中探路的竹竿。竹竿正打在蛇的脊梁骨上,将蛇骨节打的粉碎。再一杆挥出去,蛇头打烂了。金忠奎用竹竿挑起死蛇,扔下山崖,然后继续赶路。下了山脊,与来寻找他的队员们相遇,平安返回营地,金忠奎很快就把这事忘了。  
“你,腰疼。”豆娃一掐自己的小腰,比划着说。  
金忠奎抚了下腰,说:“可不,打凤山回来,我就落了个腰疼病。南方太潮湿了,湿气重,咱北方人乍去了,还真吃不消。年轻时还行,老了。”一声叹息,和着酒下了肚。  
豆娃两只小手一指自己的脑袋,说:“你还得头疼。”  
“别咒我啊小娃子,伯伯还想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多做贡献呢。”借着酒劲,平素不苟言笑的金忠奎也开始逗乐了。  
孟兆霖说:“喂,小家伙,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你说,我什么时能娶上老婆?”  
王子斌一条细长的胳膊搭到他宽厚的肩膀上,说:“哥,这人吧,他活着,总要需要有那么一点梦想、一点期待和一点值得回味的东西,才能走完这漫漫人生路。要是未来的事,你现在都看的一清二楚了,你说这人活着还有意思吗?保留对未知的神秘,人活得才有奔头。是不是?”  
孟兆霖说:“王子斌,咱能不能不这么酸啊?掉醋缸里了?  
豆娃说:“你们,为什么非要娶老婆?”  
“娶老婆,这事大了。”孟兆霖说,“孔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娶老婆,怎么生娃?”  
一直很少说话的李刚突然说了句:“生娃生娃,你们整天就知道娶老婆生娃。也不想想,你有什么条件给孩子创造未来?穷二代制造穷三代,穷三代再制造穷四代,周而复始,无穷尽也。什么意思。”  
孟兆霖说:“哎,你这话不对了。穷不过三代,富也不过三代。怎知道我儿子将来也是穷光蛋?”  
李刚冷笑了一声说:“你自己都打拼不出来,将来又让你儿子拿什么去拼?这是一个拼爹的时代,阶层固化,让你儿子生下来就打上穷三代的烙印,然后重复你贫穷的一生,你忍心吗?”  
孟兆霖说:“那,那也不能不娶老婆生孩子啊。”  
李刚说:“要么等打拼出来了再生,要么就不生。”  
王子斌说:“可以一边结婚,一边努力打拼啊。”  
李刚冷笑了一声,说:“这个时代,出身比努力更重要。我觉得社会最大的谎言,就是那句:‘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第二大谎言,就是付出终有回报。”  
金忠奎说:“小李,看不出你还这么消极啊。”李国义也说,太偏激了,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没有回报,还是努力的不够啊。  
李刚说:“金院长,李主任,你们不觉得,这个时代,跟你们那时候已经不一样了吗?”  
李国义说:“确实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但也不是那么绝对。总还是有阳光的一面的。”  
高翔转开话题,说:“不说这个了,来来来,喝酒,啦点高兴的。一会我给你们讲几个笑话。”  
  一伙男人喝酒说笑,一时散不了场,文静吃饱了,退到一边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想把今天采访的资料赶快整理一下。豆娃凑过来,看着她打字。  
文静问:“豆娃,你认不认字?”  
豆娃说:“我会画画。”  
“你会画什么?画给我看看?”她找来张纸给他,又递给他枝圆珠笔,说,“你自己画吧,画完了给我看。好好画哦。”说着,视线仍回到电脑上。  
豆娃趴在她旁边的桌子上,埋着头画。  
“短信。”豆娃说。  
文静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说:“哪有啊。”  
“孙浩楠。”  
话音刚落,手机嘟的一响,一条短信飞到文静的诺基亚上。果然是孙浩楠发来的:“听说你去体验生活了?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孙浩楠是她的文友,省城S医院的副院长,脑科专家。  
文静兴奋地回道:“你一定不相信,我遭遇奇迹了。我在牛头村遇到个神娃子,会读心术,会心灵感应,会捕获信息,会进时光隧道,不吃任何食物,却活了50多年,50多的人,跟个小娃子似地。”  
孙浩楠回了一句:“哈哈,会降龙十八掌不会?”  
文静回复:“就知道你不信,但千真万确。人现在就在我身边。我想回城的时候,带他去你们医院他检查检查,刚想给你发短信的。”  
孙院长回复道:“你看,我也会心灵感应吧?哈哈。来吧,让我也见识见识大神。”  
豆娃抬起头来说:“我不去。”  
文静说:“天呢,你这个小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怕?和你在一起,一点隐私都没有了。幸好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个样子。”  
豆娃说:“你们,落后,还那么复杂。”  
文静看住他,“豆娃,你老说你们,可我们看到的,只有‘你’,那些‘们’呢?”  
豆娃犹豫了一下,有些忧郁的说:“我也不知道。我找不到他们了。”  
“你不是能捕获信息吗?”  
豆娃摇着头,说“捕获不到。感应不到。”  
文静眼珠不错地看住他, “豆娃,你说的他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豆娃不答,低下头去继续画。  
文静目光落在他的画上,豆娃画了一个类似铁饼的薄薄的圆盘。文静第一个反应是:飞碟。  
“银河系。”豆娃说着,在圆盘中心又画了一个小圆盘,涂黑。  
“这是什么?”  
“黑洞。”  
“黑洞?”     
  几个头头商量了一下,安排文静住到德发老汉家。德发老汉儿女都成了家,家里只剩下他和老伴赵大娘了。赵大娘比德发老汉年轻8岁,老两口在村子里德高望重,身子骨又硬朗,家里有空闲的屋子,已经收拾干净了,被褥也换了新的。饭后,赵书记和李国义送她去了,孟兆霖和王子斌帮她拎着行李。赵大娘家的大黄狗凶恶地吠着,挣得铁链子哗啦啦响。德发老汉喝着狗,打开院门迎进几人,又让进屋。  
堂屋正中是老式的香椿木雕花八仙桌椅、五斗橱、地下一张半新不旧的小方桌,一溜马扎子。墙上贴满了色彩鲜艳的风景画,挂着几幅锦旗。有一副是:“支前模范,军属光荣。”  
赵书记介绍说,赵大爷的两个儿子都参过军,还立过功。大儿子参加过自卫反击战,现在还在部队上,是个团级干部哩。  
墙上挂着个相框,里面排满了照片。最引人注目的是几张军人照,德发老汉两个儿子穿着军装,挺拔英武。几人都夸赞他养了两个好儿子。德发老汉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说:“党培养的好啊。我那二小子复原的早,他就在住前面。快坐坐。”  
几人拉过马扎子,围坐到小方桌前。赵大娘下茶,王子斌连忙把茶壶接了过来,沏好茶,先给两位老人斟上。  
说了几句客气话,李国义问起了豆娃,“赵大爷,听说这豆娃以前死过,又复活的?”  
德发老汉说,“可不。都以为是死了,一点热乎气也没了,那身上也凉了,去埋去,谁知又活过来了。这一活过来,就成神仙了,说啥都准啊。”  
“听说他还经常失踪?”  
“可不,有时候正好好的,人就没了,到处都找不着。过段日子,自己就回来了。刚开始,大家伙都害怕啊,你说这不是活见鬼么?后来,赵瘸子,赵瘸子是我们村的风水先生,前几年没了,他掐吧着一算,说这娃子神仙附体了,天上的井宿星神附他身上了。”  
“井宿星神?”文静与李国义对视了一眼。  
文静说:“井宿星是中国二十八星宿之一,也叫天狼星。”  
“奥,天狼星啊,”李国义说,“这我知道,天狼星是冬天夜里最亮的一颗星,要在冬天看,它和另外两颗亮星正好组合成一个大三角形的顶点。以前我们野外勘探,晚上经常看见它。”  
文静问:“这豆娃晚上睡觉吗?”  
赵大娘一脸神秘,说:“我听豆娃娘说啊,这娃子晚上最多睡两三个时辰,一到后半夜,他就起来。起来干啥?起来到院子里看星星。呆站哪儿,仰着脸,看天,拉他回屋也不回去,开始都以为他睡懵懂了,他爹把他抱回去,抱回去他还起来,还出去看。赵瘸子说,他那是和天上的神仙照会呢。”  
孟兆霖说:“这可奇了,不吃饭,不睡觉,也不生病,还长不大,还什么都知道。哎,大作家,天狼星神,是哪路神?”  
王子斌说:“天狼星神你不知道?奥,妈哎嘎哒。你真老了。《哈利波特》你知道吧?”  
孟兆霖说:“那不是小孩看的书吗?”  
王子斌一脸悲天悯人的神情,拍拍他的肩膀,说:“孟哥,我真的不想打击你,但我必须负责地告诉你,你掉队掉得太远了,你距离大部队已经可以用光年来计算了。”  
孟兆霖说:“少来,不就是《哈利波特》么,不就是一个外国小男孩,叫哈利波特么,他不就是……不就是那啥么?就是儿童看的,成年人谁看那个呀。”  
王子斌十分惋惜地、无奈地连连摇头,叹道:“唉,无药可救,无药可救。”  
文静说:“这本书,我也没看过,听我女儿说过,貌似,什么魔法一类的吧?”  
王子斌说:“哈利的教父布莱克,奥,我说的不是美国最伟大最帅的黑人网球明星布莱克,也不是金发碧眼的大美女明星布莱克,他是哈利的父亲詹•波特的好友,出身于传统而高贵的布莱克家族。”  
孟兆霖截断他的话:“你贫不贫啊?怎么一提哈利波特,你比提黄花大闺女还兴奋呢?”  
王子斌说:“看到了吧?这就是咱俩的差距啊。”  
文静忍着笑,说:“肯定也不是著名的外国大诗人布莱克了。”  
王子斌说:“布莱克就叫小天狼星。”  
“那他和星球天狼星有关系吗?”文静问。  
王子斌耸耸肩,摊手,摇头,说:“没有。”  
“没有你说他干啥?”孟兆霖说,“把主题思想逻辑推理全打乱了。话篓子。回正题上。”  
文静说:“我只知道,苏东坡词里有一句‘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在古埃及文化里,传说奥斯里斯是掌管阴司的神,天狼星是奥斯里斯和他妻子伊西斯的化身。不知这个天狼神,是不是就是指的奥斯里斯?”  
德发老汉把手贴近耳朵,问:“啥丝?”  
文静说:“奥斯里斯。是古埃及神话传说中的一个神。”  
“奥,”德发老汉说,“原来是个外国神,你说他洋鬼子的神,咋附体到咱中国人身上呢?怪不得,他咕哝些啥咱一句也听不懂。”  
文静问:“他每天晚上都起来看星星?”  
赵大娘说:“差不离。开始豆娃娘还起来看着他,时间长了,就不理会了。我寻思着,这天好的时候,他肯定出来看,要下了雨,就不一定出来了。”  
几人若有所思。  
文静问:“他还有什么神神怪怪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吗?”  
德发老汉说:“那多了去了,要讲怪的地方,十天八天也讲不完。”  
李国义看看表说:“天不早了,大爷,大娘,你们也累了一天了,都早点休息吧。文老师住家里,要麻烦二老了。”  
赵大娘笑道:“这麻烦啥?文老师来了,我们也多个伴,怪好的闺女。”    
  4    
这一夜,文静做了个奇怪的梦。醒来后,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入睡前,她就知道自己肯定要做梦了,短短一天,听到见到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不做梦才怪。她以为自己的梦肯定会与豆娃有关,比如梦到星星啦、石头啦、爆炸啦、洪水啦,蛇啦,甚至女尸,疯子。但她梦到的却是一个女孩。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一个很清纯朴素的乡村少女。穿着蓝底白碎花衬衣,黑色健美裤,披着件杏黄色的雨披,戴顶草帽。女孩戴着草帽披着雨披,浑身却湿淋淋的,一头秀发也湿淋淋的,贴在苍白的脸上,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这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女孩,文静敢肯定自己从没见过她。她很奇怪女孩的穿着——黑色健美裤,就是那种上宽下窄,裤脚下连着一条环形带子,可以踩在脚底下,布料弹性很大,穿上后,产生一种拉伸感,可以衬托出腿部的修长,这是上个世纪80年代末期90年代初中国最疯狂的一种裤型,曾经风靡全国,无数个城乡的大街小巷里,到处可见穿着这种裤子的女孩,不夸张的说,几乎每个中年女子在那个青春时代都拥有过它。文静也穿过两条。怎么会梦到这样一个女孩呢?更奇怪的是,女孩在梦里只对她说了一句话:“不是我自己掉下去的,是他把我推下水的。”文静记得自己在梦里问她:“谁把你推下水的?”女孩不答,呜呜地哭着,然后就消失了。  
文静一早上都在想着这个梦,去营地吃早饭的时候,孟兆霖打趣她:“嗨,大作家,心不在焉的,想老公了吧?”  
王子斌也笑:“笨笨女士还不快给‘牛粪’同志打电话?”两人挤眉弄眼。文静抬头看看他俩,一边捡着咸菜丝吃,一边说:“昨晚你们走了以后,我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说有两个酷爱文学的女孩子,写了几篇短篇小说,想让我给改改,我问什么样的女孩子?感觉怎么样?她说感觉很好啦,又漂亮又可爱,你说我又不当媒婆,我是问她们的文学素养怎么样。真是的。”  
两人一听,眼一亮,都端着碗过来,一边一个坐她身边。孟兆霖说:“就是,没有文学细胞,没有那个——素养,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嘿嘿,文姐姐,我帮你盛饭吧。”  
王子斌说:“哎,我来我来。”  
文静说:“谢啦,吃饱了。”用餐巾纸一抹嘴,起身。  
“哎——文姐姐。等等。”孟兆霖端着碗追上去。  
文静问:“什么事?”  
孟兆霖看看左右,神秘兮兮地问:“你知道我们昨晚去哪了吧?”  
“偷鸡去了还是摸狗去了?”  
“咱哪能干那事啊?咱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科技大毕业的大学生啊。是不是?”  
王子斌附和道:“就是就是。”  
“那你们干嘛去了?”  
孟兆霖附耳道:“我们去豆娃家了。”  
“哦?”文静转过脸来看他,问:“你们?你和谁?”  
“我和王子斌,还有徐胖子。”  
“徐胖子是谁?”  
王子斌翘起大拇指,往后一指。  
“徐波?他这么瘦,还叫胖子啊?”  
“你没见他刚来时,胖得和猪似地。”王子斌说,“没听说过吧?北京地铁是人进去,相片出来,股市是西装进去,裤衩出来,咱勘探队是猪八戒进去,孙悟空出来。减肥不带花钱的。”  
“你才胖得和猪似地。”徐波瓮声瓮气地老远扔过来一句,“再在作家姐姐面前恶意诋毁我的光辉形象,我跟你单挑,我可不是吓唬你俩。”  
王子斌说:“切,就你?一只黄鼠狼子都吓成那熊样,还和我单挑?”  
“我属鸡的行吧?我怕黄鼠狼子,是小时候让黄鼠狼子给吓着了,我从小可没让你吓着。”徐波扒光个茶叶蛋,塞嘴里,几口吞下肚去。  
“要不是你叫唤那一嗓子,豆娃肯定就出来了。有些人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王子斌的好奇心没得到满足,耿耿于怀了一早上了。  
“怎么,昨晚豆娃没出来?你们几点去的?”文静问。  
“我们一点多去的。”孟兆霖说,“我们刚爬上豆娃家墙头,一只黄鼠狼子就蹿了过来,吓得胖子‘啊哟’一叫。我们就跳下墙跑了,万一被人当成贼,可不‘胖子上去,窦娥下来’。你说,那黄鼠狼子不去偷鸡,瞎溜达啥?”  
文静哭笑不得了,说:“豆娃肯定知道你们去了。你们去了也没用。”  
王子斌问:“那,今晚还去吧?”  
“去个屁,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孟兆霖说。  
“孟哥,和作家姐姐待了一天了,你怎么一点进步也没有,还屁啊屁的那么粗俗。”说完,王子斌凑近了文静,笑着说:“哎,作家姐姐,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其实吧,我以前也酷爱文学。我小时候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当做范本在全班大声朗读,大学我都差点报了中文系。”  
“你读的那是检查吧?蒙谁呢?”孟兆霖说,“我还不知道你?”  
“你少打岔。文老师你看我的名字,那不是一般的喻意啊,王、子、斌,那喻意不就是——文武双全的白马王子嘛。”  
“扑哧”一声,正喝着稀饭的徐胖子笑喷了。徐胖子抹着嘴巴说:“王子斌,你就饶了我吧。”  
  工地上,金忠奎、李国义和高翔都在。他们天不亮就来了。这一段,是相当难打的一段。已经打到500米了,换了原计划打到八百米时才用的75毫米的钻头。甲班队员们正各就各位地忙碌着  
“哎,豆……豆娃今天,怎么没---没来?”王远东问。打勘探队进了村,豆娃就每天都跟着早班的队员来工地,他似乎对这个孔特别感兴趣。  
“一早也没见着他,不会是又失踪了吧?”徐胖子说。  
“别闲聊了,快点接班干活。”高翔说着,把钻机带上来的圆柱形岩芯用红色彩笔写上编号,然后整齐地码到木箱子里。  
孟兆霖问:“于平平呢?”  
于平平是去年才分来的大学生,负责钻孔地质编录和测量地质水温。  
王远东冲那边努了努嘴巴。  
于平平蹲在远处的地头上接电话,接完了,还蹲在那里,低着头。  
王远东小声说:“女……女朋友……吹……吹了。”  
“哦?”队里人都知道于平平的女朋友是他上大学时谈的,毕业后女孩留在了城里,找了个工作,刚开始两人还挺热乎,可于平平时常在工地,在城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两人的关系从年前就开始紧张。一早于平平接了女朋友发来的信息,提出分手。  
“好嘛,又一个归队的。”孟兆霖说,眼神里闪过的一丝幸灾乐祸的光芒被王子斌捕获到了。  
“有点同情心好吧?”王子斌斜了他一眼。王子斌去年也是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里被女朋友甩了。  
“‘一个意志坚强的男人,能把世界放在手中像揉泥块一样任意揉捏。’把我这句话送给他。”孟兆霖边说,手中还做了个团揉泥巴的动作。  
“这是鲁宾逊说的好吧?”王子斌又斜了他一眼,“我床头上贴的的座右铭,什么时候被你可耻的剽窃了?”  
“一个坚强的男人,他不需要别人廉价的同情心,他需要的是毅力,是磨砺,是斗志,是鼓励。对吧文老师?”在孟兆霖激昂的话语里,王子斌走向地头。他蹲下身,搂住了于平平的肩膀。  
文静也跟了过去。  
于平平刚来时,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戴副小圆边眼镜,说话慢声细语,一身书卷气,与队里这些风霜磨砺出来的硬汉子们反差很大。汉子们乍见工地来了这样一个白面书生,都用怀疑的目光看他,有点没事就调侃他。没几天,于平平白皙的皮肤晒黑了,细嫩的手掌磨粗了。  
“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啊。”站在机台上,遥望着荒无人烟的荒野,耳边是钻机噪杂的隆隆声,再看看自己沾满泥浆的工作服,看看那双被油泥浸染的手,于平平那晒黑的脸庞上,写满了懊丧。他真想爬起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离开这个鬼地方,哪怕流落街头要饭,也不想再过这种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汗、吃泡饭、睡帐篷、一年到头连日月年都过糊涂了的鬼日子了。工作还不到半年,于平平已经跑烂了几双鞋,浑身蜕了一层皮。与刚毕业时的样子,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真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几乎每个地质队员脑中都冒出过这样的念头,可不知为什么,大部分队员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来,选择用青春和血汗为地质事业坚守一生。  
  王子斌把于平平拉了起来。  
“平平,咱是爷们,纯爷们不带流泪的。”说这话的时候,王子斌眼睛也发红了,他豪迈地说,像是说给于平平听,也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感情上的一点小挫折,算个鸟啊。”  
“谁流泪了。”于平平擦一下眼睛,看向遥远的大地。大地一片郁郁青青,油绿的麦子在春风中疯长着,已经齐膝高了,有的开始抽穗了。晨曦中的原野,空气清新如水晶。  
“人生的历程就像走一条崎岖坎坷的路,难免会有泥泞和荆棘,但只要我们有坚强的意志,希望之光就会驱散绝望的乌云。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千万不要向命运低头。我看不起那些被一块西瓜皮滑倒就再也爬不起来的人,更鄙视那些被一根稻草压垮就轻易放弃生命的人。我深信……”王子斌还在搜肠刮肚地喋喋不休,于平平眼睛却直了,他一指前方,说:“你们看。”  
前方的麦地里,倒伏了一大片麦子。倒伏的这片麦子,足有两三亩地,一片片大大小小的椭圆,形成了某种图案。  
文静率先奔进了麦地。王子斌和于平平紧跟上。钻机旁金忠奎、李国义和高翔不知这边出了什么事,也跑了过来。  
“怎么会这样?昨天下午还好好的。这是谁干的?”看着眼前大片大片倒伏的麦子,高翔恼怒了,他吼着,“这是麦子!这是我们赖以生存的粮食!这是谁在糟蹋粮食?谁?谁干的?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把王远东给我喊来!”  
于平平打王远东手机,说:“打不通,暂时无法接通,可能睡觉了吧。”  
“睡觉?他就脑瘫在床也得把他给我拎来!”高翔发起火来,脸色铁青。吓得于平平又连忙拨打李刚的手机。还是暂时无法接通。  
“继续打,打别人的。这——这怎么跟老百姓交代?昂?”高翔脸都气青了。  
“高队长,你冷静点。”李国义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文静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倒伏的麦子都按顺时针方向倾倒,成规则的螺旋状。麦秆虽然弯了,但没有折断。  
“金院长,你看这麦秆。”文静折断一根递给金忠奎。秆内有小洞, 胚芽变形了。骨节处鼓起成瘤状。  
“这地,怎么这么干呢?”前几天刚灌溉过,可麦子下的泥土干涸得像久旱,李国义用手抠抠龟裂的地缝,抠起一块泥皮。  
文静站起身,兴奋地说:“麦田怪圈,一定是麦田怪圈。”  
  “队长,他们几个的也打不通。”于平平说。  
高翔、李国义、王子斌几个都掏出了手机。发现都没信号。  
“不好,快撤。”文静喊了一声,“有辐射。”  
跑出麦地,文静说:“我们找个高点的地方。”一伙人爬上了牛头山,回望那片麦地,都惊呆了。一个巨大的、规整的、复杂的几何图案出现在几人眼前。像用印章在绿油油的大地上印出来的,美丽、精致,让人震撼。  
“我靠,真TMD牛B啊。”王子斌也爆了句粗,赞叹道,“这也太不靠谱了吧?”他打通了王远东的手机,兴奋地说:“我说哥们,不带这么玩的吧?你们也太会玩了!这咋整的啊?也不带我一起玩。太不哥们了。”  
王远东在那头模模糊糊的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你说什么啊?我……我睡觉呢。”  
“昨晚你们干啥了?”高翔接过手机,质问。  
王远东莫名其妙地:“没……没干啥啊,干……干活啊。怎……怎么了?”  
“昨晚去过麦地吗?”  
“去……去过啊。怎……怎么了?”  
“去麦地干什么了?”  
“撒……撒尿啊,怎……怎么了?”  
“还干什么了?”  
“没……没干什么啊,怎……怎么了?”  
“怎么了?”高翔要发作。李国义给他合上了手机,说:“王远东我了解他,我相信他不会干这种事。”几年前王远东他们在大汶口钻孔的时候,李国义跟他们一起蹲了几个月的点,很了解王远东胆小怕事的性格。再说,这么一大片,这样复杂的图案,就他们几个,你给他十个脑袋,他们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完成。  
“再说了,他们弄这个干什么?又没什么好处。”李国义又补了一句。  金忠奎盯着那不可思议的巨大图案,半晌道:“不可思议,这不像人手工完成的,应该是……大自然的杰作。也许是龙卷风、雷电、电磁波、或者地球磁场什么的。”  
“可昨晚没刮龙卷风,一点风也没有。最近也没打雷下雨。”王子斌说。  
“豆娃,我感觉这一定和豆娃有关。”文静想起昨晚豆娃没出来看星星,今早也没见到他的人影。“金院长,你不觉得这些事很离奇吗?”  
“确实是有点怪,可再怪的事,也一定能找到科学依据。你们看麦地那边,有个变压器,有高压电线从那块地里穿过。”金忠奎用手指给几人看,“你们看,那边还有个水库。”  
水库像一口大锅,嵌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上,水面如镜,倒映着青山绿树。  
“我来分析一下,今年比较旱,用水库里的水春灌后,地面变得潮湿,土壤释放出的离子产生了负电荷,高压电线、变压器则产生正电,负电和正电碰撞后,产生电磁能,电磁能击倒了小麦。”  
“可这图案,也太……太那个了吧?”王子斌没说你这个解释太牵强。金忠奎是他钦佩的老领导之一,一个兢兢业业为地质事业付出了毕生心血和精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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