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练武费用内部练武 你们感觉有实战能力吗

寻访真正的少林功夫,看实战派武术家和真正少林高手的切磋作为一个光荣的四穿人物,他曾经做过战地记者、武当派掌门和日月神教教主。而现在,他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职业&&是和尚。[此为《少年英雄方世玉》同人,没看过《少方》电视剧的童鞋不用担心,不影响本文阅读]冗长版文案:第一世的时候,他是终点小说网大神写手成名作都市文的男主角。第二世的时候,他是武当山宋远桥门下大弟子,武当第三代掌门人。第三世的时候,他是华山岳不群宁中则养子,后来弃明投暗当了日月神教教主。第四世的时候,他在哇哇大哭声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雪地里,旁边趴着正在哭鼻子的小花脸貌似是这辈子的妹妹,从远方少林寺传来的钟声清越悠远,亘古绵长。捂脸,忍了好长时间终于没有忍住,还是把魔爪伸向了《少年英雄方世玉》,主角攻,1VS1,CP是方世玉【张卫健男神妥妥的不解释】,不黑原著中任何人。于是本文还可以叫做《原谅我一生放荡不羁毁童年》、《那一年我们一起嫖过的男神》、《前方高能&&专业和尚一百年》《凌小小他哥的生存指南》《少林回忆录之我当和尚那些年》无虐无天雷,不狗血不小白,升级金手指爽文内容标签:武侠 业界精英 穿越时空 天之骄子搜索关键字:主角:凌多多 ┃ 配角:方世玉,凌小小,洪熙官,白眉,五梅等 ┃ 其它:少年英雄方世玉==================晋江编辑评价:身为一名穿越者,凌多多曾经干过许多无愧于他身份、伟大而光荣的职业,例如战地记者、武当派掌教和日月神教教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什么的,对于已经剃了秃头的和尚估计不用再发愁,但怎样以一介和尚之身推到基友方世玉呢?这是一个值得挑战的难题。本文构思独特,题材新颖。作者细致描绘四穿男主凌多多借助众多前世武功的金手指、从头开始、一步步升级强大的过程,同时着重刻画与好基友的感情发展,语言流畅,爽感十足。作者善于把握大场面描写,把少林和武当的门派冲突、江湖和朝廷的对立矛盾剥茧抽丝的展现出来,相当具有画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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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家弃童  人活了三辈子,加起来都够二百年了,这样漫长的时间能够让最放肆的人对命运产生足够的敬畏,凌多多上辈子断气后就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再睁开眼睛的那一天——当然,他哪一辈子断气后都没有想到自己还能被老天爷强摁着头再活一次。  他不是自然醒过来,而是被吵醒的,旁边一直传来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在他的耳根边上响起,不做出反应都不行。  刺骨的寒冷从下方弥漫开来,半边身体都被冻得麻木了,他顶着寒风勉强睁开了眼睛,看向另一边身体的热源。  他还有些许知觉尚存的半边身体边上紧挨着一个灰白颜色暗淡的棉袄,根据这个衣服的大小,他判断自己现在恐怕也是这样的状态。  眼睛能够看清楚东西,这说明年龄在一个月以上,旁边的孩子哭得这样中气十足,也不像是不满周岁的模样,算算年龄,大体上应该是两三岁。  紧挨着他的那张脸已经都哭花了,张着嘴巴仍然在抽噎着,见他醒过来,嘴巴里含含糊糊地念着“哥哥”的字样。  有了之前几辈子的经验,凌多多很快明白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旁边这个不是弟弟就是妹妹,自个儿如今顶着人家哥哥的名头。  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还有点知觉的手臂,搂住了旁边的小花脸,抽动了一下嘴角,尝试着震动声带发出声响。  第一次发声练习并没有成功,凌多多喊出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在大雪和寒风的呼啸声中,听起来更像是一声短促的尖叫。  怀里的小孩儿明显被吓了一大跳,也顾不得哭了,张大嘴巴傻乎乎地看着他。  凌多多不着痕迹皱了一下眉头,旋即放平了,说出来的第二句话声调就正常了很多:“听得懂我说话吗?”  他说完后不等对方做出反应,就直接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努力支撑着僵硬的腿部,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躺着的地方。  ——凌多多刚才开口只是为了试探一下这辈子的身体状况,最起码要确定声带良好,并不是真的打算从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口中问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更何况现在的情况可不适合两个人浪费体力交谈。  当务之急是抓紧从风雪中脱困,他眯着眼睛看了三秒钟雪地里模糊的按压轮廓,自己刚刚躺的地方就是一个人体的形状,旁边这个小孩儿在雪地里压出来的痕迹却有很明显的拖拽印记,而顺着这条印记往后看,两行脚印一直蔓延到远处看不见的地方。  他们此时是在一座坡度并不陡峭的山腰上,凌多多初步推测,可能是他们两个一起从山下往山上走,自己不小心摔倒了,这位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孩子伸手想要拉他,无奈人小力气也小,两个人一起摔了下去。  从身体不断上涌的寒气和冷硬的四肢能够判断出,他们趴在雪地上的时间不短了,应该是自己的这具身体摔倒后昏过去了,再醒过来壳子里面的人已经换了一个。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自己醒过来的时候旁边的小孩儿一直在哭了,八成是看到哥哥突然没有了反应,所以吓坏了。  旁边的人站得并不稳,同样是身体僵硬了半边,凌多多掌握些许技巧能够让自己在雪地里站得稳固些。  他扶着对方一步步向前挪动,身体沉重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在经过了最开始的知觉全无后,凌多多感受到了一股股的热气往上冒。  冰天雪地里,他甚至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凌多多心头一凛,抬手把怀中孩子的衣领往上扯了扯,为了节省体力并没有出声,却死死揪着对方的衣领不放,防止她动手自己解开。  凌多多第一辈子生活在现代,他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只是一个终点作家意淫出来的产物,他只知道自己是一名战地记者,不仅参加过越南战争,还同俄罗斯黑色特种部队格鲁乌打过交道。  别人眼中简简单单的文字,对于他来说是切切实实的生活。  俄罗斯地处严寒之地,5555信号旗的一名格鲁乌成员曾经在一次闲聊中不经意谈起过,冻死的人绝大多数呈现出“微笑死亡”的状态。因为在人的身体极度严寒的时候,会感受到异样的温暖乃至灼热,甚至有一部分人会在死亡前主动脱下衣服,面带微笑进入死亡状态。  只是听说过归听说过,凌多多还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他虽然已经活了三辈子,大抵差不多的苦楚都尝过一边,却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凌多多觉得老天爷让自己重生一辈子肯定不是单纯想让他体会冻死是什么感觉,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却没有松开怀里搂着的人,艰难万分地往前挪动。  山顶上传来一阵悠远绵长的钟声,凌多多抬头看过去,眼睛微微眯起,动作迟缓了一段时间,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的速度。  怀里的身体已经冻僵了,小女孩儿——刚刚她产生了热的幻觉,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凌多多看到她头上扎着红头绳,梳着朝天辫,进而判断出了小拖油瓶的性别——鼻翼颤动,渐渐没了声响。  凌多多勉强活动手指掐了她一把,没有得到任何的反应,暗骂了一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再这么下去就是一死死一对,你干干脆脆昏过去了倒是轻巧,倒让我难办了。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牙关一直在打颤,雪花落在眼睫毛上,加上眩晕看到的景象都是黑中沾着白色,好不容易看到前方在一片白皑皑的雪地里显出一个不起眼的黑点来,凌多多还不能够确定到底是自己出现了临死前的幻觉,还是现实中的真正景象。  不过这个发现仍然让他精神大振,虽然凌多多对于自己刚刚又多了一辈子的时光并没有太过欢欣鼓舞,但是作为一个严苛的完美主义者,既然重新活过来了,他就一定要活得最好。  前方是一座不大的寺庙,砖瓦并没有缺损,好歹还有点避寒功效。凌多多艰难地抬手推开半扇房门探头打量了一下,里面并没有人,不过还算干净整洁,似乎时不时就有人来打扫,佛像前的香台上还放着供果,燃着长明灯。  山顶的方向仍然响着钟声,凌多多给自己和妹妹拍打干净身上的积雪,探了探她的鼻息,并没有觉察到明显的呼吸声。  他皱了一下眉,舔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重新放到对方鼻下,这次倒是感受到了呼吸吹拂过的些微暖意。  凌多多把人放到干草堆上,绕着寺庙内部走了一圈,在佛像后面还找到了一堆干燥的柴火,从佛台上取了长明灯将其点燃。  他对着自己的手哈了一口气,对着火烤了一会儿,慢慢感觉到从筋骨上传来的灼烧感,才算是放心下来。  在雪地里待得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四肢都没有了知觉,他还以为双手要废掉了。凌多多把还没有苏醒的小女孩儿搂过来抱到身前,把她面对着火堆放置,手环住她的肩膀维持平衡,两个人相依偎着取暖,还把那堆干草抱过来环在四周。  外面的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寺庙的门并不是严丝合缝的,在感觉到恢复得差不多了之后,凌多多用干草把门缝和窗户缝一一堵上,重新检查了一下柴火的数量。  一般寺庙里面是不会有柴火的,凌多多隐隐感觉到这座寺庙有一点奇怪,结合着山上悠悠传来的钟声,只能推测山顶上是一个大型聚集地,半山腰有人专门搭建了这座寺庙,供遇上暴风雪这类特殊情况的时候歇脚所用。  柴火的数量并不算多,暴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凌多多先对着佛像行了三个叩拜之礼,若是烧完了柴火,他少不得还要把佛像前面的贡台也给烧了取暖。  他守在火堆旁边静静等了一会儿,怀里的小女孩儿还是没有声响,试探鼻息却能够感觉到她的呼吸比刚才强了很多。  人还有救,凌多多松了一口气,他还没有弄清楚这具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刚刚摸索了一下自己的骨骼状态,年龄也就在三岁左右,这样的两个孩子怎么会在极端恶劣的天气下朝着山顶上爬?  他的前面三辈子都是命中带煞,生下来没多久就成了孤儿,不仅没有父母,连兄弟姐妹都没有。这辈子估摸着父母是没指望了,凌多多想着自己好歹还混了一个妹妹,多少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烤着火驱逐了部分的寒意,凌多多渐渐有点犯困,他的体力消耗很大,三岁孩子的身体本来就不能支撑太多的运动,走在雪地里面的时候全凭着一股韧劲儿在坚持,如今放松下来,就感觉浑身难受,眼皮打架。  他掐了自己一把,感觉没有多少效果,正考虑着要不要把手放到火上烤的时候,感受到怀里的小女孩儿抽动了一下身子。  凌多多正要查探她的情况,寺庙的门被人推开了,一道身影携着凌烈的寒风闪了进来,火堆燃烧的火苗剧烈跳动着。  他眼前一花,不动声色捏过一截柴火当防身武器,眯起来定睛一看,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穿着僧袍、头戴兜帽的女性。  凌多多抓着柴火的手更加用力了,一点也没有因为看出来人家是个尼姑而放松警惕——第二辈子在武当山给人打杂时的记忆太深,从那之后他只要看到尼姑,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好惹的灭绝师太。
  作者有话要说:PS:关于主角凌多多名字的由来【来自亲爱的潭子酱的友情胡编】:主角叫凌多多,他妹叫凌小小,一个是剁剁一个是削削,祖上杀猪起家,杀孽太重,因此才把俩孩子都送入少林寺,想要佛祖感化洗清罪孽~【喂☆、五梅师太  凌多多因为警惕而睁圆了眼睛,攥紧了手中的柴火棍,并没有贸然出声,而是不动声色揣摩着此人的一举一动。  来人看到他们也很惊讶,微微愣神了几息时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色略微缓和:“你们可是刚从山下来此?”  这尼姑脑子不大好使啊,横竖这座寺庙一看也不是住人的地方,凌多多真心感觉到她问了一句纯然的废话,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面上带着些许惊恐,动作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  怀里的小女孩儿恰好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从昏迷中醒过来,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对面一个陌生的女性,吓了一大跳,越发把身体往凌多多怀里缩,低低唤道:“哥哥……”  寒风顺着庙门往里面灌,凌多多抿了一下唇角,低声道:“您能不能先把门关上,我妹妹身体不大好,还没有暖过劲儿来呢。”  来人连忙把拂尘一挥,把房门掩上,走到近处查看他们的情况,见两个小豆丁齐齐往后缩,神色更和缓了三分:“你们不用害怕,我是山顶少林寺的五梅师太,出家人吃斋念佛,万不会伤害你们的。”  少林寺?凌多多心头微微一动,他觉得自己已经抓到了这辈子的主线,很明显就是进入少林当少林弟子——他当过武当弟子、华山弟子,想不到这辈子还要被弄到少林里面溜达一番。  “师太,我同妹妹跟父母走丢了。”说多错多,他说完了一句,凭借想象交代完两人的来历,就紧紧闭住了嘴巴,沉黑色的眼眸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恐惧和惊慌,却还死死搂着妹妹,呈现出保护的姿态。  五梅师太听完这句话之后,脸上为了安抚他们而半露不露展现出的笑容略有些发僵,谨慎地看了看他,斟酌词句道:“这座寺庙建在半山腰,你们孤身能顶着暴风雪从山脚来到这里,小小年纪,真是不得了。”  “您如何知道我们是自己从山脚爬上来的呢?”凌多多揪住了她话中的小漏洞,垂眸掩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仰着头奶声奶气问道,“请问您在山脚见过我们父母吗?”  他并不知道两个孩子是如何在没有父母的陪同看护下往山上爬的,怀里的小女孩儿刚刚苏醒过来,而且年龄还太小,问不出什么话来,就由着凌多多乱编。  五梅师太想起来自己在山下看到的一队惨死的行旅商户,十三口人没有一个活口,恐怕其中就有这对孩子的父母。  她想象了一番在遇到山贼时,前方父亲带着护卫队同山贼交战,后方母亲把两个懵懂的孩子往山上推,想要让他们跑得远些的情景,禁不住双手合十念了一句“我佛慈悲”,又开始低低念诵《弥陀经》。  凌多多其实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但是他在这种场景下还是表现出了一个孩子想要得知父母消息的急切感,眼睛睁得滚圆,很不礼貌地打断了对方的念念有词,抬高声音重复着自己的问题:“师太,您知道我们的父母在哪里吗?”  孩子年纪还太小并不能理解刚刚发生的一切事情,能逃出升天已然是万幸,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们的父母已经遭遇了不测。  五梅师太并没有在意自己被打断这件事情,她心中的悲苦却不好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表现出来,稍稍一犹豫,蹲下身子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这一问一下子就把凌多多给问住了,他前面三辈子名字都不一样,况且现在还弄不清楚这具身体叫什么,万一随便回答了露出了马脚就不好了。  幸亏他一打哏,怀中的小女孩儿已经回过神来了——刚刚自己哥哥跟这位陌生人说了那么多话,她就听懂了这么一句,答话道:“我叫凌小小,我哥哥叫凌多多。”  他们的父母是行旅商户,带着一对孩子四处漂泊,每到一处认识了新朋友,经常有人会问两个孩子这样的问题,凌小小早已经回答得很顺了。  哥哥叫多多,为啥妹妹不叫少少?凌多多心中腹诽了一句,觉得这名字起得也忒不高端了,迎着五梅师太看过来的目光,重重一点头:“对,我叫凌多多,这是我妹妹小小。”  幸亏不叫凌大大,不然就难听死了。他不动声色眯了一下眼睛,感觉自己因为被这个充满了文学气息的名字给震慑了一下,导致刚刚的神情有那么一点点不妥当——他的嘴角反射性抽动了一下。  虽然五梅师太似乎并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完美主义者凌多多还是做出了补救措施:“师太认识我的父母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否则会被判入拔舌地狱。五梅师太定定看了他一眼,弯腰对着寺庙中的佛像施以一礼,又重新把目光投向了两个孩子,点头道:“你们的父母托我照料你们,等过几年后,他们会来接你们。”  她是平生第一次说谎,平日里不擅长此道,一时间又想不出更好的说辞来,因此编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神情中也很不自然。  被托付照料却连被托付的小孩儿具体叫什么都不知道?凌多多一眼看出她是在有意遮掩,不过从这位师太身上并没有觉察到恶意。  凌小小对这番话只听懂了一半,她不懂什么是照料,只隐隐感觉到爹娘似乎不要自己了,捂着眼睛开始掉泪。  凌多多没有哭,他只是用充满怀疑的目光扫视着眼前的这位师太:“您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五梅师太心中满是罪恶感,并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她见火势小了,便添了几根木柴进去。  凌多多也并不想过于深究,看得出来眼前的人绝对不是坏人,他自己都行不端坐不直,是鸠占鹊巢抢了别人的壳子,自然不好死缠烂打非要人家把话说清楚。  从五梅师太刚进来时的动作,凌多多明白她是一个一流高手,人家要是真有恶意,翻翻手碾死蚂蚁一样就能弄死他们两个小屁孩儿,没必要和颜悦色跟他们扯这么一大通。  五梅师太看起来刚刚三十岁出头,嘴角和眼角没有一丝的皱纹,这是一个平日里基本不笑的人,自从见了他们却一连笑了两次——虽然她的笑容很僵硬,凌多多却能够从中感受到对方的友善之意。  能让一位出家人扯出谎言,凌多多很明白自己这具身体的父母应当遭遇了某种不测,八成已经离开了人世。  他在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  五梅师太抬手摸了摸他的右手手腕,眼神一亮,又捏了捏他的后脑勺。  凌多多对这样的动作一点也不感到别扭,这是在试探他的骨骼筋络状况,之前他被收入武当和华山门下时经历过两次了,因此由着对方在他身上捏捏拍拍。  一试之下,五梅颇有几分惊喜,一时冲淡了刚才的悲悯之意,脱口赞叹道:“真是块练武的好苗子!”  五梅师太又去摸凌小小,女孩儿家骨骼纤细,资质并不太出众,不过也不算差了,因道:“且等风雪稍停,我带你们上山。”  这时节临近清朝中后期,政局腐败,世局浑浊,百姓流离失所,少林一向广开门庭,收留了不少类似无家可归的孤儿,一般都是充作俗家弟子收养。  五梅师太同少林方丈至善大师一同师承杏隐禅师,乃是至善大师师姐,虽然此事并没有知会少林方丈,她也完全可以代为做主,收下这两个孩子。  凌多多拉着妹妹还泛凉的小手走上前道谢。  虽然有了五梅师太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靠山,不过凌多多仍然颇为忧虑,时不时就要往窗外看看风雪的情况。  寒冷面前人人平等,最起码多了一个人耗费的柴火就多了,当着五梅师太的面,再想想自己以后恐怕还得剃了头发当秃子跟佛祖混,他也不好做出把佛台劈了烧掉的举动来,只能盼望着外面的暴风雪快点停息。  五梅这个名字怎么听怎么都有点熟悉,凌多多禁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会放过一丁点可以利用的信息。  他的第二辈子和第三辈子一个生活在元末一个生活在明朝中后期,第一辈子却是活在现代都市,学习的知识比较庞杂,说不定能够找到五梅的信息。  凌多多此时脑袋上还戴着毡帽,他伸手摸了一把,发现自己半边脑袋还是秃瓢,嘴角一抽,不用说,现在肯定是清朝。  如果是清朝的话,他还真的记起来一个五枚师太,似乎是南少林僧家的五高手之一,就是不知道这里的五梅跟他记忆中的那位五枚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师太,原先我们跟父母一起路过了山脚下的一个村落,不知道那个是什么村?”凌多多试探性开口问道。  五梅师太回答道:“那是莆田村,这座山是九莲山。”  凌多多道谢后眯着眼睛若有所思,本来看外面下了这么大的暴风雪,他还以为山顶上那个是北少林,没想到竟然是南少林。  作者有话要说:  PS:少林山下本来应该是很太平的地方,不至于贼盗猖獗,这是一个小坑,后文会加以解释~☆、少林方丈  事实证明,凌多多实在是多想了,暴风雪没有多久就停了,五梅师太把他们领到了山顶上少林寺外围一个叫梅花胜地的地方暂且安置下来。  两个孩子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体力消耗殆尽,又累又困,吃了斋饭洗了热水澡,就各自睡下了。  五梅师太独身一人前往莆田少林寺,找到了自己的师弟、少林主持至善大师讲述了这件事情,末了叹息道:“师弟,九莲山下一向贼人匿迹,这次何至于发生这样的惨案?”  这其实并不是这个月的第一起命案,至善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面上浮现出悲悯之意:“如今已经临近十五年之期,我即刻让弟子下山,把受难者的遗体收敛,大开水陆道场,度送他们轮回往生。”  “我事先已经检查过行旅商人的尸体了,发现他们每一个都是被人用武当功夫残忍杀害的……”五梅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面孔板得越发冷硬了,“武当派实在是欺人太甚,白眉同少林的恩怨,历经多年,谁是谁非纵然难以说清,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何必要拿过往的百姓出气?”  “自从上次有三名村民惨死的事情我和几位长老就怀疑与武当派有牵连,我已经着弟子前往武当山找白眉师兄讨要个说法,如今弟子未归,竟然又发生了血案。”至善脸上也浮现出隐隐的愤怒之色。  算算时间,如今正是武当现任掌门白眉道长被逐出少林门墙的十五年,山下的行人是被人用很明显的武当派武功杀死的,很明显就是白眉不忿当年之事,有意派弟子前来捣乱泄愤。  白眉道长在十五年前是五梅师太的师弟,至善方丈的师兄,但是后来破出少林门墙,另投了武当门下,如今已经成了武当掌门人。  至善双手合十,长眉微蹙,郑重道:“这件事情我会告诉四大长老,如果门下弟子不能够讨来公道,我会亲自前往武当山,找白眉理论。”  这下子他连师兄都不称了,能让一向守礼的至善做到这种程度,显然他也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五梅点头表示赞同,稍一停顿,又道:“这次遇害的十三口人,留了两个三岁多的孩子逃过一劫。我佛慈悲,两个孩子活着爬到了半山腰的寺庙中落脚,才在风雪中幸存下来。”  九莲山半山腰的寺庙是供僧侣和拜佛之人落脚用的,平日里也有僧侣固定添送柴火和灯油,两个懵懵懂懂的孩子竟然能够在暴风雪中支撑着登上半山腰并且最终保得性命,说起来也挺不可思议的。  至善一听,多少算把心中的愤怒和悲痛减轻了一二,叹息道:“如此幸甚。”  “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应当是一母同胎的双生兄妹,我已经把他们领到了梅花胜地,安置他们歇息了。”五梅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打起了几分精神,“那个男孩儿骨骼清奇,是块练武的好材料,我看他似乎也很聪明伶俐。”  五梅是他们五名师兄弟中眼界最高的一位,能够让她交口称赞的,还着实不多。至善道:“既然师姐觉得合适,那不妨就按照少林一贯的规矩,先纳入门墙,列入俗家弟子之列。”  如今正值饥荒,少林每年都要收留打量的弃婴或者无家可归的孤儿,都是由僧侣抚养长大,进而传授武艺的。  五梅颔首表示赞同:“那女孩儿就暂且跟着我吧,正好我也想要收一名女弟子了,不过还要先问过两个孩子的意见才是。”  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有的孩子并不喜欢练武,那就被送往下面的莆田村,以种田为生。  五梅并没有在方丈的禅房待太长的时间,她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梅花胜地,轻轻推开房门看了一眼抱成一团睡觉的两个小孩儿,见他们还在熟睡着,便来到自己的禅房,取出佛经来细细诵读。  ————————————————————————————————————————  凌多多一觉睡醒,看着枕在自己胸口的小脑袋愣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回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一切,从一呼百应的日月神教教主骤然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三岁小孩儿,其中的落差着实有点太大了。  他几不可闻地长长舒了一口气,才算是彻底消化了自己又多了一辈子活头的消息,轻手轻脚把旁边的小脑袋移到枕头上,自己利落地爬了起来。  天寒地冻外面的积雪堆得厚厚的,凌多多活了这么多年也少见这样大的雪势,他给凌小小捻好被角,自己推开门走了出去。  几乎就在他刚探出半个脑袋的时候,隔壁房间的门也跟着开了,五梅师太胳膊上搭着一柄拂尘,略带些诧异地看着他:“这么早就起来了?”  凌多多微微歪着脑袋,看着她笑了起来:“师太起得不是更早?”  跟长辈见面第一件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行礼,然则这并不是一个从来没有经受过教育的三岁孩子应该知道的,他便也装得一无所知,只是在笑容中传递出自己的亲近和感激。  五梅其实在惊异他经历了昨日的颠簸劳累后今日仍然起得早了,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没有追究,转而道:“既然你已经醒了,就跟我来吧,我有一些事情需要跟你交代。”  “是,师太。”凌多多跟随着她到了禅房,五梅拿了一个蒲团示意他坐下,而后开口道:“你的父母托我暂且代为教养你们兄妹,这里是九莲山南少林,你可愿加入少林成为俗家弟子?”  凌多多虽然早就已经想到自己要被拉入少林,但是对这条消息仍然略感吃惊,微微一愣,装傻问道:“师太,俗家弟子是什么东西?”  俗家弟子这东西虽然说是半个少林弟子,但是从来都不受到重视,真正的少林绝学是不会传给俗家弟子的。  ——最起码凌多多上上辈子是这样,他第二世的时候是当的武当弟子,而后顺利成为武当掌门,跟当时的少林寺方丈颇有渊源、交情笃厚,对这些情况也是多有了解,最起码少林寺压箱底的绝学至宝《易筋经》是只传入室弟子的。  凌多多此人是一个标准的完美主义者,他信奉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所以几辈子都是头角峥嵘、尽享风光,若是这辈子真的要成为少林弟子,自然要瞄准最有名的绝学了。  五梅被他的问题问得也是一愣,稍一思索解释道:“是准许你带发从寺中修行,日后打过十八铜人阵方可下山。”  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解释太过繁杂了,凌多多问道:“师太,带发是什么意思?”  “就是可以保留头发的意思。”五梅对自己过于业余的解释也是颇为汗颜,抬手摸了一下他光光的半边脑袋。  说句实在话,要是一头飘逸的长头发,那他还真可能舍不得,但是现如今可是清朝,人人都是丑到爆顶的半月头,凌多多很想表示留着半个秃瓢还不如全都剃光了好看呢,因此露出向往的神色:“可是我觉得寺里面的和尚师傅们更……厉害呢……”  他说到一半时面容变得有些纠结,明显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意思,最终只能用了“厉害”这一个不太恰当的词,说完后还自己摇了一下头。  “噢?你想要当入室弟子吗?”五梅低头略一思索,“正规少林弟子的训练更加严苛,你的年纪还太小了,恐怕不能承受那样繁杂的训练量。”  更何况这孩子明显没有弄清楚入室弟子和俗家弟子真正的区别,若是贸贸然就把人头发给剃了,也显得不太好,而且少林收留孤儿的惯例就是收为俗家弟子。再者,这对孩子的父母都是因为少林和武当的争端而被无辜牵连,若是唯一的儿子做了和尚,也是绝人子嗣了。  五梅见他一脸憧憬,还是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那这样吧,稍缓两年,等你再大些时候,自会有方丈考较你的武功进度,再决定是否要收你为入室弟子。”  凌多多连忙爬起身来朝她行礼:“多谢师太。”  “起来吧,不必多礼。”五梅是真的有点喜欢他这样乖巧懂事的表现,再加上心中也有同情和怜悯,便显得格外和颜悦色,“你的妹妹很合我的眼缘,若是你进了少林寺,不妨让她留在梅花胜地,我也教她些功夫防身。”  “这个等妹妹起来我跟她商量一下好吗?”凌多多嘴巴上这么说,其实明白事情已经这么定下来了。  凌小小作为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儿,肯定是希望跟唯一的亲人哥哥在一起生活的,她肯定会同意在梅花胜地安定下来。  这样的结果还算不错,凌多多心中是很满意的,他就是隐隐觉得不太对,从来都不知道少林寺还能有尼姑自由出入的,最起码在元末倚天屠龙记中是完全不可能的,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设定的。  作者有话要说:  = =少年英雄方世玉里面对于少林和武当的定义好囧,少林是正义的一方,武当派掌门白眉是少林弃徒,而且还是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也是这个剧里面的大BOSS,然后整个剧里面出现的各种反派都跟武当有一腿或者一手的关系……  首播的时候还好,然后十年后我看电视台重播,发现把“武当”给和谐了,变成了“武灵”派,貌似是考虑到原剧对武当的影响不好……orz☆、药酒沐浴  算起来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启自己第四辈子生活已经有四天了,凌多多捧着一小包草药走进了房间,看到凌小小趴在枕头上对着自己傻笑,禁不住也笑了一下:“怎么了?”  他很喜欢这辈子碰到的这个小拖油瓶,虽然现在的凌小小还无法适应失去父母的生活,每天睡觉前都要抽抽噎噎哭鼻子,得需要凌多多花费些功夫好好哄,但是小姑娘生性温柔乐观,很懂得体贴人。  凌小小很乖巧的从床上爬了下来,伸手想要去接他手里的包裹,柔声细气道:“哥哥,今天又要泡药草吗?”  “是啊,师太给的药草很好用。”凌多多一边说,把药草包放到妹妹手里,然后回身把一个半个成年人高的浴桶抱了进来。  浴桶是白桦木制成的,所以并不算太重,以他的力气勉强还能够抱起来。虽然五梅并不会介意帮两个孩子这样的小忙,但是凌多多尽量还是不去麻烦她。  他把浴桶稳稳放到房间中央,而后又在凌小小的帮助下把一桶水提了进来,累得呼哧呼哧喘粗气:“你先洗吧,然后我再换水泡药草。”  药草的味道很重,药渣黏在身上也很难受,凌小小泡过一次就不肯再泡了,不过五梅还是每天都给了他们两人的份量,凌多多自己用一包,把多余的留了起来。  他在第二天已经检查了一番这具身体的机能,骨骼匀称,肌肉的柔韧性也很好,确实是练武的好苗子,但是骨骼的力度并不够,再加上些许营养不良,不是很强壮。  而五梅的药草却可以在短时间内弥补他的不足,凌多多本身也懂一些草药知识,从药草包中也大体分辨出了里面的药材种类和数量比例,并且用纸一一记了下来。  其实以前凌家的两个小孩儿并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天洗一次澡的,况且行旅商人都忙于赶路,就算是洗澡也是两个小孩子一起往水里丢的。  凌小小禁不住多看了他一眼,隐约觉得自己的哥哥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她的年纪确实太小了,还无法分辨出其中的细微差别,更不会想到其实她哥哥的壳子里面已经住进了另外一个人。  她想了好一会儿,苦恼地皱起鼻子来:“师父告诉我,哥哥明天就要走了,去那里?”  凌小小已经正式拜五梅当了师父,这几天时凌多多出门采草药的时候,她都是跟着师太一起修佛坐禅的,两人也多有交谈。  凌小小对在一个稍显陌生的环境中表现出了对哥哥的无限眷恋,每天晚上洗漱完睡觉前,都会把五梅师太告诉她的话跟凌多多复述一遍。  凌多多把手伸到浴桶中试探了一下水温,点头道:“我明天就要被送进少林寺了,以后没办法跟你一起睡了,小小跟着师太一起生活,一定要乖乖的听话。”  他说完后回身一看,见小姑娘一瞬间红了眼眶,嘟着粉嘟嘟的嘴巴看着他,便进一步宽慰道:“没有关系,我这几天出去采药的时候,每天卯时都能看到少林僧侣在我们打水的小河边跑过,好像是在做早课,小小要是想哥哥了,就在那时候去河边等着哥哥好不好?”  凌小小本身性格柔顺,加上这几天担惊受怕,所以显得格外蠕软怯弱,哭起来也只敢抿着嘴巴掉眼泪,听他这样一说,虽则仍然觉得伤心,却也不敢再哭,急忙低头把眼泪擦干净了。  凌多多几辈子都是孤身一人,别说儿女了,连伴侣都没有找过,对于哄孩子相当不拿手,见此多劝了几句,见凌小小已经很乖地不住点头了,便也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他准备好了洗澡水,便自觉退了出去,坐在房间门口摆放的小木凳上,远远看到一队黄袍僧侣乘着夜色过来。  五梅师太的梅花胜地跟少林寺挨得很近,可以说是另类的附属机构,至善大师敬重这位师姐,一遇到少林大事,都会派弟子在第一时间通知五梅的。  凌多多眯了一下眼睛,见为首几人步履匆匆,神情慌乱,很明显是出了大事,便更加留心观察。  而隔壁房间的五梅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便也从房间里出来,看了一眼坐在走廊上的凌多多,主动走向前在一株梅花树下跟几位僧侣低声交谈了几句。  他们的声音压得极低,小孩子五官不便,凌多多一边抬头看着天空作发呆状,一边竖着耳朵偷听,也只听到了零星几个“弟子”“武当”“白眉”的词句,不由得略一挑眉梢。  五梅师太脸色十分难看地跟着僧侣们走了,在走之前还去了药房一趟,拿了十几个小包裹离开了。  凌多多目送他们走远,回身摸进了药方,查探了一圈里面的草药,发现自己今天采摘来的仙鹤草、棕榈、蒲黄等物被全部拿走了。  这几味都是止血疗伤的药,凌多多估摸着五梅肯定还带走了不少制成的药丸,在心中盘算了一下,看这幅模样,应当是少林和武当起了冲突。  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唯一的信息来源还是转述五梅言谈的凌小小,可是得到的也都是些边角料,五梅是不会对着刚收的三岁女弟子讲述当今武林各门派的局势的。  这些事情急不来,等日后他进了少林,早晚能弄清楚,作为一个刚刚开始自己第四辈子人生的四穿人士,凌多多觉得自己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时间,因此把药房的一切恢复原样,悄无声息掩了房门回去了。  他泡了药酒,打发妹妹睡下,自己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歇息养神,很快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细微动静。  五梅身负高超内功,轻功卓群,走路时并没有声响,但是打开房门却仍然会有声音,两个房间又紧挨着,凝神一听还是能够觉察到的。  凌多多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睡前摆放在床头的计时沙漏,此时正是寅卯交接之时,也就是凌晨五点左右,五梅师太离开了足足有三四个时辰了,看来少林遇到的事情颇为棘手。  现在的他还没有资格插手参与这等高度的事情,凌多多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放松身体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因为第二天就是被送往少林的日子,他并没有睡太久,很快就被五梅叫醒了,凌多多利落地爬了起来,轻轻揉了一把还在熟睡的凌小小柔软而微微发黄的头发,跟着师太走了出去,外面已经有一个白袍僧人在等候了。  “少林寺寺规森严,俗家弟子所住的佛心小筑归戒律院管辖,戒律院掌事智能师弟外刚内柔,对各个弟子一视同仁。”五梅看起来颇为放心不下,在他离开前,还是多说了一句。  凌多多在心中把“外刚内柔”这四个字轻轻念叨了一遍,心中已经有数了,也就是说这个智能是个铁面人,而且为人很严苛,死抓着寺规不放。  戒律院在少林七十二院中是维护少林寺秩序、规范弟子行为的处所,其中的掌事脾气不好、墨守成规也是很正常的,毕竟是职责所在,貌似每个门派都有这样的人物来唱白脸,坚定地站在人民的对立面上的。  僧侣在路上简单跟他讲述了一下少林寺的大路边规定,这些五梅之前就已经告诉他了,凌多多仍然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耐烦,而是做出用心倾听并记忆的模样,重新又听了一遍。  他们是从侧门进入的,僧侣把他领到了一群高矮不一的小毛团中间,便离去了,另有一位黄袍僧侣接管了这十几个小孩子。  在少林寺中黄袍比白袍要高一等,如今掌管他们的这个黄袍僧人看起来像是个小管事,不过带着一股傻傻的憨厚味道,有时还蹲下身子笨拙地哄一哄哭泣的小不点。  凌多多左右看了看,走上前去:“哥哥,您是谁啊?”他为自己装嫩的行为感到些微汗颜,笑容中却不带丝毫僵硬。  “我是三痴,算是你们的师兄,师承戒律院智能大师。”三痴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搭话精神一震,他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厚重,笑起来也傻乎乎的。  凌多多听到了“智能”的名头,禁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着重强调问道:“智能大师吗?”  “啊,对,等你们后来就会知道了,我的师傅很厉害很厉害的,”三痴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脑袋瓜,眉飞色舞道,“我可是师父唯二的两个入室弟子,也是很厉害的。”  这个人的语言表达能力很有问题,凌多多在心中下了定义,用肉乎乎的左手不经意一般顺势搭在了三痴的右手腕上,稍稍用力一捏,口中说着别的话转移他的注意力:“那师兄能不能给我们表演一下少林功夫?”  凌多多第二三两辈子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门派的首领,座下弟子加起来也有二三十人,他也同样很懂得捏骨的手法和技巧。  经过这么一次小试探,他已经得出了结论,这个三痴的天赋根骨很一般,从言谈中也能看出来头脑并不算聪明,不过人品不错,憨憨厚厚的,不失可爱。  徒弟本身的状态能够从很大程度上反应师父,看起来五梅师太说的不错,智能的性格中确实有“心软”的成分,不是一味逞凶斗狠、刻薄寡恩的人。  三痴很明显对这个提议跃跃欲试,似乎很想当着这些小孩儿的面秀一把自己的拳脚,然则还不待他反应,已经有另一位黄袍僧人站在门口吆喝道:“三痴,快带他们进来,住持和长老们马上就来了。”☆、拜入门墙  三岁到十岁之间的十几个小孩子分成两排站立在戒律堂正中央,在他们旁边是两队二十人左右的成年人,穿着统一的蓝色衣服,腰间扎着黑色的腰带。  凌多多因为是年纪最小、个子也最矮的的,被排在了首位,他静静目视前方站立了一会儿,并没有同其他人一样左顾右盼,直到在听到身后传来低低喧哗声的时候,才转身看了过去。  少林方丈至善大师连同五位长老一起进来,除了穿着红色袈裟、走在最前列的至善大师最为显眼外,走在最末的那位也很引人注意。  主持方丈看起来已经年过四十了,其余四位长老也都须发染白,唯独最后的那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龄,国脸剑眉,脸上带着跟其他人截然不同的凶相。  凌多多留意了一下站在前方面朝门口的三痴,从他的眼神中判断出来走在最后的那一位年轻人正是智能。  几位长老走到殿堂正前方一字排开,先是齐齐念了佛号,而后至善大师缓缓道:“从今天开始,各位就正式成为我少林弟子,希望大家以后用心习武,潜心修佛,来日将本门的武学精神发扬光大,光耀少林。”  说到这里他特意停顿了一下,视线缓缓从堂内每个人的脸上扫视了一遍,正色道:“少林乃是清修之地,纪律严明,以后你们要谨遵戒律院智能师叔的教诲,万万不能胆大妄为。”  虽然话说得很严肃,但是至善慈眉善目得一看就不是严厉的人,这番话带来的震撼很有限。成年的俗家弟子肃容齐声回答“弟子知道”,凌多多听着身后小孩儿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应和声,推断绝大多数孩子都压根没有听得懂这番话的意思。  至善显然也知道孩子们是不能够理解其中的意思的,不以为意,示意三痴把这些孩子领下去即可。  凌多多跟在三痴后面转身,走到大殿门口处,听到至善继续说道:“师弟,本寺的规条就由你来向他们阐述一遍吧。”  这句话明显是向戒律院掌事智能说得,凌多多并没有停留,紧跟在三痴身后来到了少林俗家弟子居住的地方。  这座小院名字叫做“佛心小筑”,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给他们这些年龄小的俗家弟子居住的,另外一部分是给成年弟子居住的,两方因为每天的训练内容和强度都不尽相同,便不在一起居住。  凌多多一进小院,就看到了门口放置的兵器架,上面十八般兵器俱在,不过最多的还是少林僧侣惯用的棍棒类兵器。  他眨了眨眼睛,对此其实颇感头疼。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其实日后发展的问题一直都在困扰着他,武侠系统繁杂广阔,每一支每一脉都大不相同,各家都有独到之处。  真正的练武可不是跟玩武侠游戏一样,各种内功学来只要点满学习点就能用得出来,而是各派都很难相溶的。  当武当弟子和华山弟子的时候这个问题就已经显露出来了,不过因为两派都是以剑术见长,再加上武当内功本来就具备了很强的兼容性,这个问题还不算明显,加之那时的凌多多武学境界已经很高了,多方搓揉,硬是把两派内功相融合了。  但是少林寺所学的大多都是掌指棍的功夫,讲究御敌而不伤敌,武学路数跟武当派的还有相近之处,但是跟华山派则相差甚远了。  棍是百兵之首,剑乃百刃之君,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不可能全部涉猎,总要有所取舍,凌多多用的最顺手的其实还是剑。  贪多嚼不烂,然则对于完美主义者来说,自然更希望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凌多多摸着武器架上的子母枪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智能究竟跟成年的俗家弟子说了些,这群人直到晌午才蔫蔫地走了回来,言谈中多有对智能严苛的抱怨。  凌多多借口去出恭,绕着几个饭桌走了一圈,就已经了解了一个大概,智能也是颇有意思的人,竟然给他们讲述了一百五十条少林寺的寺规。  果然每到一个门派,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就是裸奔的下马威,连武林魁首少林也不能免俗,凌多多会心一笑,面对着未知世界的一点点小疑虑就此烟消云散了。  ————————————————————————————————————————  第二日卯时,隔壁房间传来了叫起床的呼喊声,凌多多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摇摇晃晃从房门里出来了。  昨天他乘着月光站在院子里默背了一遍自己掌握的所有内功心法,睡得比部分成年俗家弟子还要晚,这具身体还太小,并不习惯他晚睡早起的作息规律。  旁边悉悉索索收拾东西的声音响了很久,凌多多等待着他们离开去九莲山跑步,自己坐在院子门口的磨盘上,盘膝而坐,迎着朝阳缓缓吐纳。  他第二世时作为宋远桥座下首徒,同《倚天屠龙记》的绝对男主角张无忌是至交好友,其后于光明顶上相遇,也曾以跟其共同探讨过《九阳神功》的精要。  武当派也有自己的《武当九阳功》,乃是张三丰从觉远大师处所得,同时江湖上还有《峨眉九阳功》和《少林九阳功》,三部功法虽然共同脱胎自《九阳神功》,但是分别经过了几位武学宗师的演变,相互之间大有差别。  凌多多当时便以默念背诵了《九阳神功》的要诀,同《武当九阳功》相互印证,而后又机缘巧合,通过向峨眉和少林施恩,得以一观其各自的九阳功绝学,四者相互印证,最后被他整合后取其精,重新编写了一部心法传给武当弟子,仍然沿用《武当九阳功》的名头。  单从功法优劣上来说,《九阳神功》作为根本,自然胜出其他三者一截,但是神功本身至刚至纯,还不是这具幼小的身体能够承受的。  反倒是张三丰和他分别改良过的《武当九阳功》,因为深受道藏的影响,内力由阳转阴,终成阴阳相济,于现在的他来说正是最好的选择。  武当派的功法也是包容性最广的武功,具备了无尽的可能性,凌多多默念九阳功心法,调息吐纳,在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的时候,运行完最后一周天,缓缓睁开了眼睛。  三痴从院子外面探出头来,一眼看到了坐在磨盘上的小男孩儿,愣了一下,而后呵呵傻笑道:“多多,起得这么早啊?”  凌多多是这批俗家弟子中最小的孩子,加之身世凄零,五梅师太也专门打过招呼,三痴对他还是很有印象的。  凌多多从磨盘上一溜烟下来,揉着眼睛道:“师兄,刚刚我起来出恭,看到那些长着头发的师兄们都被三戒师兄领出去了?”  三戒是三痴的亲师兄,他们两个人是戒律院掌事智能唯二的两名弟子。  三痴回答道:“他们是出去劈柴跑步,做晨练去了。”  “那我们不用做晨练吗?”  “不,当然要做,不过你们开始的时间拖后了很多,”三痴说完顺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走到小弟子房间的门口,抬高了嗓门大声喊道,“起床了,都快点起床!今天是你们来到少林寺的第一天,师傅在戒律院门口等着点名呢,谁迟到了可没有好果子吃。”  看来智能不仅对成年人严苛,连对小孩子也不手软,凌多多注意到三痴话音刚落,从房间里面就走出来了一个看起来有六七岁大小的孩童,他身上一应穿戴都是整整齐齐的,看来已经提早做好了准备。  “千斤,你在少林已经生活了四年了,记得要看好他们。”三痴明显也很满意,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千斤……童千斤?凌多多在心中捉摸着这个名字,如果没有记错,这个人貌似是日后的少林十虎之一。  智能威名在外,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三痴高喊了几声他的名字,吓得小豆丁们连滚带爬赶忙从床上利落地起来了。  十几个年龄较小的俗家弟子起床后被带去给智能清点人数,而后绕着佛心小筑慢跑了五圈,三痴三戒为他们讲解了扎马步的要领,便带着他们去吃早饭了。  吃过了早饭就是正式练习扎马步,凌多多因为个头的原因再次被放到了第一位,他一边下蹲,一边在心中默念《武当九阳功》的心法。  他控制着时间,耳朵听着后面的动静,在大多数人支撑不住的时候,虽则还尚有余力,却也装作体力不支的模样,退了下来。  这具身体毕竟才只有三岁,真坚持到最后就未免太打眼了一点,他看了看陆陆续续都退下来的小不点们,又扫了一眼坚持到了最后的那名叫“千斤”的小弟子,更加觉得对方很可能是历史上的少林十虎。    ☆、佛先武行  这一小批俗家弟子并没有进行太过系统的训练,他们每天要做的功课就是慢跑五圈,扎一个时辰的马步,在三戒和三痴的带领下摆摆练拳的架势,其余时间就是自由活动,拥有大把的自由支配时间。  凌多多算是这其中比较不合群的一个,他对于一群小孩子爬树捉迷藏的游戏不敢丝毫的兴趣,每次受到游戏邀请,都一头黑线地婉拒了,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许多门派的弟子都是从很小的年纪就开始培养,这些人将会成为日后门派的中坚力量,很大程度上决定了门派的江湖地位,应当受到更多的重视,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散养。  面对这个有点古怪的现象,凌多多已经从三痴嘴巴中套到了消息,以往的训练从未这样松懈过,但是因为方丈和几位长老都在忙着跟武当打交道,便疏忽了对他们的培养。  这个少林寺不论是人员配置还是规格上跟他以往印象中的少林很不一样,前两辈子的少林七十二院掌事俱备,然则这个少林寺基本就是方丈和四个长老这五个人来回转悠,连检查他们蹲马步的姿势标准与否,都是智能这个大事小事都要插一腿的管家公负责。  面对这种奇怪的情况,凌多多苦恼了半天,觉得少林寺怎么都不可能有山寨版,更何况这占据的地方实打实的是九莲山南少林,便只能把一切都归结到是清朝施行的《禁武令》导致连武林魁首少林寺都要大规模减员上,只能暗自叹息。  他在第一天的时候摸清楚了成年俗家弟子与未成年俗家弟子的晨练开始时间间隔了一个时辰,因此每天卯时也早早起床,绕着九莲山半山腰山道晨跑一圈,顺路去梅花胜地跟五梅打招呼,而后跟自己妹妹聊上几句。  做完这些大抵需要花费半个时辰的时间,凌多多会又跑到半山腰僻静处练上一会儿拳脚。  他此时面对着的正是一株松树,凌多多深深吐了一口气,摆了一个起手式,正待冲上去,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佛号。  他心神一动,听出这是方丈至善的口音,略略一沉吟,先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而后急忙装作惊吓的模样转过头去:“谁?!”  身后五米远处站立着的正是至善,凌多多维持着脸上的惊恐表情,瞪圆了眼睛看了他好长一段时间,而后慢慢换上了心虚至极模样,小声道:“方丈……”  “你无须害怕,老衲只是恰好路过。”至善手上还拎着包裹,脸上带着赶路后的风霜,略显倦色,确实像是从外地刚赶回来的模样。  凌多多暗道一声倒霉,他早就已经事先跟三痴想好了借口,说自己每天早上是去梅花胜地看妹妹的,三痴为人和善憨厚,十分好说话,便答应待他向智能隐瞒,没想到戒律院掌事瞒过了,竟然被少林方丈抓了一个正着。  此处并不是大路,而是凌多多特意选择的距离有人来往的大路颇远的地方,周围没有小溪也没有好风景,平日里是绝然不会有人过来的。  至善本是赶路之时,隐约听到了拳脚击中树干的声音,心中暗自赞赏弟子肯下苦功。不过他听其手脚无力,拳风几可忽略不计,颇觉怪异,便绕远路专门过来查探,没想到看到的是一个圆滚滚的奶娃娃。  至善有意放轻了脚步声,走到近前观察完他打了两路拳法,而后方才出声的,见对方一副饱受惊吓的模样,颇觉自责,双手合十道:“你打的可是朝阳拳?”  “……是……”凌多多心知这老和尚不知道从自己身后看了多久了,这事儿是瞒不过去的,装作嗫嚅了一下,犹犹豫豫还是应了下来。  幸亏他今天练得是少林拳法,不然还真不好对着至善交代,凌多多乖巧地主动说出了原因:“是弟子同师兄们晨跑时,看到了其他师兄在集体打这套拳法,弟子觉得有趣,便偷偷练了几遍……”  至善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来到了那颗松树边上,触摸了一下树干,面上有震惊之色,有扭过头来看他:“我看你刚刚的拳路,已经颇具朝阳拳其形,不过因力道不殆,方才不显其本色。”  凌多多面颊涨得通红,慢慢道:“是、是弟子偷看师兄们打过好多遍,加上三痴师兄在旁指点,方才学了些许……不过是胡乱比划一通……”  这句话不是无的放矢,三痴最拿手的就是这套朝阳拳,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拿出来给小豆丁们显摆一次,也因此经常被三戒耻笑。  至善深深看了他一眼,见他仍然局促得不行,宽慰道:“你不必紧张,你肯勤下苦功,并不是丢人之事。”说完后不动声色又看了一眼树干。  他真正震惊的其实并不是拳路的正确,虽则一个三岁多快四岁的孩子能只凭看就记下了这么繁杂的拳路已经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然则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下力的方式,以不大的力道却在树干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似乎透露出某种玄妙的功法来。  然则这个想法未免太惊世骇俗了,早听闻武当有四两拨千斤的奇妙招式,只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就已经失传了,至善也为多想。  他深具佛法精髓,崇尚万事随缘随心,并不追根究底,反而伸手探了探凌多多的后脑勺,稍一沉吟,问道:“你可是五梅师姐日前在山中寺庙里救下的小童?”  “是,方丈,弟子名为凌多多。”此时的凌多多说到这个一点也不酷帅狂霸拽的名字时已经能够做到面无殊色了,说让是他抢占了人家的身体。  别说“凌多多”这个名字还不算出格,原主就算叫“妇炎洁”,他也只能够认了。  至善想到五梅曾言其天资出众,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再见他眉清目秀、眼中颇具灵气,又拉过他的手掌看了看,见上面血痕斑斑,便道:“师姐曾同老衲谈及,你想要成为少林入室弟子?”  言语中颇有当即就答应了的意思,至善是当真动了惜才爱才的心思,天资好又肯下苦功,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饶是以他的佛法修为,也忍不住颇为触动。  凌多多睁圆了眼睛,半是诧异半是欢喜地看着他:“是,弟子想要剃度出家,皈依我佛。”  至善看他手掌看了半晌,道:“这事还得等你年龄更长后方可计较。”  凌多多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深深感觉到这老和尚说话没头没尾的,既然这事儿没门,何必刚刚还问那句话,白白害得他动了点兴奋的情绪。  至善略一沉吟,轻声道:“少林功夫博大精深,以‘禅’为基石,善化人性,清静无为,佛学与武学相辅相成,方为至上。”  凌多多心头一动,面上不动声色,摆出疑惑的面庞来看着他。  至善补充了一句:“如今俗家弟子功课稍松,若是你有空时,不妨去藏经阁找智惠师兄借阅佛经,多加参阅,方能领悟少林功夫的内涵。”  少林方丈说罢,并没有再解释,直接转过了身去,他走的时候眉宇间的担忧愁苦之色已经转淡,面容祥和,不紧不慢离开了。  至善一番话的意思其实是明示他得到了去少林寺藏经阁的许可,然则对于凌多多来说,真正触动他的还是至善之前说的那句“以‘禅’为基石”。  他上辈子叛出华山,成为了凶名卓著、江湖上人人谈之而变色的日月神教教主,自此跟正派无缘。然则还顶着华山弟子名头的时候,也曾经跟那时的少林方丈方正大师有过简单交谈。  时间中间隔得有点远了,凌多多对那次谈话所说的具体内容其实已经淡忘了,然则被至善一句话一点,却又隐隐回想起了一二。  方正大师曾经说起过,少林弟子习武不过为强身健体,弟子在寺中真正学习的是少林寺的内在精神。  凌多多那时还觉得是这老秃驴真能装腔拿调,如今仔细思量,却又觉得少林寺入室弟子每天至少两个时辰的念经是另有其深意的,禅武合一,少林寺的武功同佛学大多都有深刻的联系。  少林入室弟子练习朝阳拳,俗家弟子练习的却是小洪拳,凌多多看过小洪拳一遍后就已经记下了套路,然则练习模仿朝阳拳打了三天了,却仍然感觉到不得其意,原来根源在这里。  至善在不经意间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凌多多朝着少林方丈离开的方向行了一礼,抬手扯了扯自己的鞭子,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他学过一辈子的道藏,继承的是正统武当的道统,这辈子没想到又要改行跟释迦牟尼混日子了,过上几年还要剃光了头发当和尚,骗吃骗喝,也未免太没有立场了。    ☆、藏经阁内  凌多多在至善走后,一个人在山道上又练了一会儿功夫,而后抬头看了看太阳升起的高度,见时间差不多了,方才慢吞吞往少林寺方向走。  他自从结束了跟至善之间的对话后,就一直呈现出若有所思的模样来,就算在扎马步的时候都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被来视察的智能抓了一个正着,摁着手打了一顿竹条。  凌多多前面三辈子吃过的苦数不胜数,每每练武的时候也都磨得手脚俱破,对于这点程度的疼痛压根就不放在心上,一抬头见智能黑着脸瞪着自己,本来应景地想挤出几滴眼泪来,却又觉得矫情,便只是低头作忏悔懊恼状,嘴巴上诚恳万分地连连道歉求饶。  旁边的三痴帮忙说了几句好话,智能见他年纪确实太小,便也没有再抓住不放。  凌多多不以为意,权当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继续一边蹲马步一边发呆。  智能巡视了一圈离开了,三戒三痴跟着出去,不多时又回来,单独把他拉到角落处,两个人脸色都不甚好看。  什么意思,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智能总不会小肚鸡肠地让这两个徒弟再来揍他一顿吧?凌多多略微有些摸不到头脑,却露出受惊的神色来,诧异问道:“两位师兄这是要干什么?”  “多多,你是不是被这里的大孩子欺负了?”三戒扯过他的手看了看,上面不仅有竹条抽出来的红印,还有他自己砸松树时弄出来的伤痕,“师傅刚刚责备我们呢,说我们没有管好你们。”  因为练得是同一套拳法,每次手掌跟松树接触的地方都是一样的,其实他的手受伤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昨天砸出来的伤口今天又被磨破了,因此看起来还是新的,是刚受伤不久的样子。  凌多多一脸茫然地摇头:“没有啊,这是我今天跑到梅花胜地去找小小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害怕被师兄们嘲笑笨蛋脑袋,就没有敢告诉你们。”  “原来是这样?”三戒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被其他孩子欺负的,跟自己的铁面师傅就好交代。  他比三痴年龄大一些,头脑也更加灵活,因着智能在整个少林寺的名声都格外糟糕,见周围因为好奇围上来了不少小孩子,便趁机道:“你看师傅还是人很好的,看到你受伤了,还特意问了问。”  这句话凌多多还是很赞同的,智能人是真的很不错,虽然为人严苛古板、墨守成规,但是对待弟子一视同仁,也没有因为他年纪小而轻视他。  他笑眯眯点头,然则其他旁听的人对此却显然持不同的意见,几个年龄小一些的孩子禁不住一吐舌头,连忙四下散开了。  三戒被他们的反应弄得颇为尴尬,不平地嘟哝了几句,见凌多多还站在原地,笑眯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觉得这孩子性子是真不错,乖巧伶俐。  凌多多问道:“师兄,你们每天做佛课,诵读的都是些什么经书啊?”  “怎么,你对这个难道还感兴趣?”虽然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古怪,但是三痴三戒都没有放在心上,他们经过几天的相处,也都发现这个年龄最小的小师弟特别喜欢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凌多多没有打算把自己早上偶遇至善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被开小灶是很不利于融入集体生活的,他只是点头道:“对啊,今天早上的时候,我看到五梅师太在拿着一本佛经念,我想让她讲给我听,但是她说这本书的内容太深了,我读不懂的。”  三痴嘟哝着说了一句“佛经有什么好读的”,便被三戒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瞎说什么呢,让师傅听见了,又得少不了一通骂。”  他作为师兄,得在小师弟面前塑造良好的形象,三戒打完三痴,扭过头来对着凌多多时,脸上挂着一副虚假至极的愉快笑容:“我们现在在诵读《法华经》,获得心灵上的洗礼。”  凌多多记下了这个名字,道谢后便跟其他小弟子一起,围坐在餐桌旁等着吃饭。  他们是大锅饭,十几个人坐在长条形桌子的两侧,一盆饭一盆菜就摆在桌子的正中间。成年弟子那边的饭菜都不够吃,小不点们单独分出来了一桌,他们饭桌上的菜每每都能有剩余,吃完后就被没吃饱的成年弟子们瓜分了。  这也是少林保护年幼弟子的一种手段,凌多多吃完了早饭,见三痴三戒已经宣布今天解散了,便出了佛心小筑的门,往藏经阁的方向走去。  他利用这几天的时间,早就已经摸清楚了少林寺内的布局,避开几个经常有僧侣经过的地方,绕了几个弯,没有费多少功夫就来到了藏经阁门口。  凌多多以前见过的少林寺藏经阁都是高高的佛塔,有九层之高,然则这辈子遇到的少林寺貌似是个半山寨版,连藏经阁都缩水了一大截,只有三层高,不过却也算是南少林寺最高层建筑了。  他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胳膊上使足了力气,才慢慢推开了沉重的红木门。里面是一书架又一书架的书籍,打扫得很干净,一个须发尽白的老僧正拿着柄拂尘扫清书架上的积灰,听到声音后动作极为缓慢地转头看向他。  凌多多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身上并不具备任何武功内力,想到至善临走时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双手合十弯腰行了佛礼,恭恭敬敬道:“少林俗家弟子凌多多见过智惠师叔。”  智惠并不是少林四大长老之一,凌多多在此之前也没有听任何一个少林弟子谈起过有这么一个长老,不过对方能够让少林方丈都称呼一声“师兄”,显然也是老资格的人物了。  这位智惠大师对于他的到来反应极为冷淡,只是一点头,并不答话,便继续清扫工作。  凌多多识趣地不再多言,回身把房门合上后,走过一个个书架浏览着上面的书籍名称。  作为一个有了两辈子古代生存经验的人,他对于书本上的繁体字认别起来没有任何的障碍,然则这具身体却不像是会认字的,因此他也装作看不懂,在所有书架前都走了一遭,摆出一副无奈茫然的脸来。  一层所有的书都是佛经,从一层通向二层的楼梯上却立了挂锁的门,凌多多同时感受到自己接近楼梯口的时候,智惠的目光就会落到自己身上。  他没有露出对二层丝毫的兴趣来,在一层绕了一圈便在门口处站住了,看着智惠欲言又止。  智惠并没有理睬,完成自己的清扫工作后,才转身走向他,走到近前来后方才开口道:“按照少林寺寺规,俗家弟子不得进入藏经阁,念在你是方丈开恩,可破例阅览一层所有书籍。”  “我、大师,我还不认识字,请问您能给我找一本叫《法华经》的书吗?”凌多多补充了一句,“师兄们告诉我,他们最近在学这本书。”  “法华经并不适合初学者学习,”智惠从就近的书架上取了一本书丢到了他的怀里,“这本是《入道四行经》,是初入空门弟子的启蒙佛法经文,你且拿去参阅。”  凌多多很想委婉地提醒他一句,作为一个连书名都不认识的三岁小屁孩儿,直接这样丢给他一本书读未免难度太高了,然则想了想,也对,人家并没有牵就自己的义务。  他很乖巧地接过了经书,到靠近窗户的位置找了个蒲团坐下,捧着书前后左右翻弄,皱着眉头似乎很纳闷哪边是正面,折腾了好一会儿,方才把书摆正了,翻开第一页,盯着上面的字默默背诵。  凌多多不打算把书本带出藏经阁,给人看到了就不太好解释,他对文字的理解掌握能力很高,然则佛经本来就拗口难懂,看起来仍然颇为吃力。  因为要装作看不懂,他盯着第一页呆坐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把上面的字都记得滚瓜烂熟了,意思连蒙带猜也弄懂了大半。  凌多多差一点泪流满面,他上辈子因为弃明投暗投奔了日月神教,只要跟方正碰面,就要被老和尚唠叨一通,尤其方正不仅喜欢讲大道理,还很喜欢引经据典,一说起话来没个一两个时辰都不带休息的,听他说话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折磨,搞得方正是凌多多两辈子加起来最为惧怕的人物。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方正这样的佛学大师在一边讲解,他还不懂的感恩,现在想让人家讲解了,从明中朝到清中期,估计方正的一把老骨头都找不到在哪儿了。  他正在发呆,冷不丁那边扫地的智惠高声开口道:“行入四行万行同摄。”  对方说完了一句话就不再开口了,凌多多精神一震,这分明是《入道四行经》的第一句话,他抬头看了看智惠,试探性说出了“形如四行”四个字,见智惠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把后面的四个字也跟着重复了一遍。  智惠把第一句话重复三遍,等待他跟着念了三遍后,便继续背诵道:“报怨行者:修道苦至,当念往劫。”  对方果然是在给他通经文,看来之前的冷落不过是在考验他罢了,凌多多对此心中有数,跟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念了下去。    ☆、武功考校  一部《入道四行经》并不算多长,不过千余字,薄薄的小册子很快就念完了,凌多多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智惠禅师,等着他的后续反应。  他倒不是真的不认识字,关键是不懂其中的意思,汉字一排列组合,不仅意思让人摸不到头脑跟读天书一样,就算读起来都绕口无比,让人感觉到舌头打转。  智惠对他能够一字不差地跟下来,并且面容肃静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这一点还算满意,在心中暗自点头,面上不动声色道:“你能背了吗?”  凌多多面对着这个问题,很想跟他讲一讲什么叫做揠苗助长,就这种经书,也就是他一个老妖怪顶着一个包子壳子才算是能跟着念下来,要真换了一个三岁小孩儿,早就趴地上哇哇大哭了。  然则他自然不可能真的给人家讲述成语故事,先是装作茫然的表情看了对方一眼,而后才迟疑地点了点头,慢吞吞开口道:“记下了一部分,但是还有一部分记不下来。”言语中满是迟疑。  这句话一说完,凌多多没有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在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原来你也知道这个任务太艰巨,那何必还要问他?  他觉察到这位智惠禅师性情颇为怪异,同好说话的至善主持和脾气刚烈的智能皆不相同,因此并不说话,等着对方反应。  智惠不再理他,转身继续扫地,好一会儿后才冷不丁开口道:“无所求行者……”  这是《入道四行经》中间部分的其中一句,凌多多明白对方这是有意考校自己,接口道:“无所求行者,世人长迷,处处贪著,名之为求。”  “檀施既尔,于五亦然。”智惠又道。  这是最后面的内容,凌多多略一沉吟,作出在思索的模样来,稍稍一停顿之后方才接话道:“为除妄想,修行六度,而无所行,是为称法行。”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块,他是真弄不懂什么意思,只是在读的时候,把词句拆开来一个一个硬记的。说“书读百遍,其义自现”的人真应该把佛经翻来覆去读上一万遍,看能不能弄懂其中的意思。  智惠继续扫地,只是偶尔在间隙冷不丁提问他几句话,凌多多有意藏拙,答出了大部分,另外一小部分要么就是装作记不起来了,要么就是故意答错几个字。  少林寺中午开饭的悠悠钟声传来,凌多多抱着《入道四行经》昏昏欲睡,听到脚步声靠近自己,连忙打起精神来看过去。  智惠走到他近旁来,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轻轻碰触了一下他的额头,看不出明显情绪地说了一句:“且去。”  这是赶人的意思,用白话说就是“滚蛋”,凌多多没有耽搁,从蒲团上下来,对着他行一佛礼,双手把佛经归还,乖乖离开了。  虽则一上午时间可以说是在发呆中度过的,并没有太大的收获,但是凌多多很明白,这是一笔潜在投资,智惠虽然身上并不负武功,却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物,若是得到他的认可,那自己日后在藏经阁的行动会得到莫大的好处。  凌多多想完后禁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他感觉到自己有些需求利益化了,不就是一上午时间嘛,还要计较这些,也未免太势力了一点。  然则这种出在绝对理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分析一件事情的得与失是他几百年来一直坚持的习惯,思维方式已经定型了,是很难更改的,他暗自摇了摇头,一溜小跑回到佛心小筑去吃午饭了。  ————————————————————————————————————————  凌多多在当天下午并没有再去藏经阁,而是前去梅花胜地,妄图找五梅师太,求她帮忙讲解一下《入道四行经》的意思。  结果到了梅花胜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五梅师太,凌小小告诉他,五梅师太被几个少林和尚叫去少林寺商议事情了。  最近五梅和至善连带着其他几位长老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唯一有时间在少林寺内频频出现的管事之人就只有智能一个了,凌多多从中嗅到了几分不寻常的气息,看来少林和武当的冲突还没有结束,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虽然五梅不在,但是凌多多也没有立刻离开,既来之则安之,他自从上了少林寺,也就每天早上晨跑的时候能够跟自己妹妹见上一面,两个人十多天都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活了四辈子就这么一个妹妹,三千顷地就这么一棵独苗,凌多多有意同凌小小培养感情,和颜悦色问道:“小小最近都在干什么啊?”  凌小小原本正很眷恋地对着他笑,听了这句话却莫名变得有些紧张,神色极为不自然,摇头若无其事道:“没、没干什么啊,我跟着师傅在学打坐呢……”  小姑娘连说谎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一看就是谎话,凌多多露出一个无害至极的微笑,歪着脑袋看着她,声音却骤然压低,上扬的尾音带出些许调侃的味道来:“小小五天前还很高兴地跟我说,已经学完了打坐的要领,要进入下一个环节了呢……”  凌小小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他,不好意思地一摸后脑勺,乖乖说出了实情:“其实师傅有教我辨别药草。”  凌多多想了想,没觉得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撒谎:“那小小刚刚为什么不告诉哥哥实话?”  凌小小抿着薄嘴唇不说话了,眼睛左瞄右瞄,突然间就兴奋了起来,看着远方大叫道:“师傅回来了!”  凌多多扭头看过去,果然五梅师太只身一人走在山道上。  她本来只是徒步行走,看到远处两个孩子在对着这个方向招手,动了动唇角没能扯出笑来,又觉得自己挥手回应不太庄重,便干脆运起轻功,几个起落就来到了梅花胜地的梅树前:“多多来了?”  “见过师太。”凌多多行了一个标准的佛礼。  “来找小小玩吗?少林寺今天下午没有功课?”五梅问了一句,以往凌多多来梅花胜地都是早上,还是第一次下午过来。  凌多多点头道:“是的,教导我们功课的三痴师兄嗓子不舒服,三戒师兄好像也染了风寒。今天就暂时不训练我们了。”  他本意其实是来拜托五梅给他讲解佛经的,但是见五梅的脸色不是很好,显然另有烦心事,便没有提及。  五梅听完后幅度极小地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沉吟了一下方道:“至此多事之秋,智能师弟一个人负责寺内大小事务,你们无人看管也是难免的。”  凌多多抬头飞快看了她一眼,问道:“师太,多事之秋是什么意思?”  五梅垂眸道:“没什么,我今日闲来无事,看看你练习扎马步的成果如何?”  这是在有意转移他的注意力了,凌多多故作不知,兴奋地点头道:“好!”当即两腿分开,屁股下沉,摆了一个架势。  五梅绕着他走了一圈,见他姿势标准至极,并无偷懒之意,看得颇为满意,点头赞许道:“不错,你就先站一会儿吧——日后少林若无功课,你就来我梅花胜地,我来督促你上进。”  凌多多做出迟疑的模样来,看着她欲言又止。  五梅问道:“可是不愿意?”  “当然不是,师太肯教导我,弟子的福气,”凌多多先送了一个马屁上去,小孩子说话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听起来让人感觉格外舒心,“只不过师傅让弟子时时去藏经阁精进,听取智惠师伯教导。”  少林入室弟子各有师傅,但是俗家弟子都统一认至善当师傅,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也是跟凌多多上两辈子对少林的记忆不同的地方。  凌多多称至善为师傅,本来理当称呼至善师姐五梅为师伯,自称师侄,然则因为五梅跟他另有渊源,为了以示亲近,便称其为“师太”,自称“弟子”。  五梅听完后很明显愣了一下,沉吟半晌,方道:“师弟这么说了?”  “是。”凌多多看了看她的神色,乖巧地主动把自己偷偷练武后被至善抓到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又讲了讲今天上午在藏经阁时的见闻。  最后露出些许抱怨的神情来,鼓着腮帮子道:“弟子连字都不太认得,如何能懂那些佛经深意?不过看智惠师伯忙忙碌碌,也不好擅自打扰。”  “师兄性情古怪,对佛经潜心钻研,同我们这些师弟素无来往,你不随便去打扰他,这倒是做得很对。”五梅先表述了一番智惠确实不好相处的论述后,立刻说到了重点,“他连我们前去都不甚理睬,竟然会教你念诵佛经,这倒是稀奇了。”  凌多多装作没有听到她后面的话,反而揪着前面的部分问道:“智惠师伯既然是师太和师傅的师兄,年长为尊,为何还被发派到藏经阁做些洒扫工作?弟子看仿若只有师伯一人在藏经阁打扫卫生呢。”  五梅摇头道:“我们难道想要这样?不过是师兄恋书成癖,愿意一生与佛经为伴,不肯让人插手藏经阁的事务罢了。”  虽则她想不明白一向谁都不搭理的智惠为什么会对凌多多青眼相加,然则智惠从小都泡在藏书阁,身上并不负武功,他更不会对一个三岁的孩子起恶意。  五梅便没再多想,反而饶有趣味地看着凌多多:“你竟然会打朝阳拳,耍一套给我看看?”    ☆、借力打力  凌多多看到凌小小藏在五梅身后对着自己吐了吐舌头,禁不住还之以一笑,当下并不多言,在空地上摆了一个架势。  智商一百八是区分天才和准天才的分界线,凌多多第一辈子测试智商是一百六十出头,只能算是比较优秀,他并不是天才,对文字的记忆功能并不算强,然则对形体的记忆却颇为有天赋,第一个起手式摆了出来,其后偷看少林弟子练功时他们的一招一式就已经在头脑中掠过了。  他有条不紊一一展现出来,一整套拳法打了出来,结束时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对于一个三岁小孩儿来说,一整套拳法的活动量确实太大了。  五梅面色凝重,等他结束动作正襟站好后,仍然没有出声。  凌小小原本看自己哥哥打拳看得热闹,激动得拍着巴掌加油助威,见了自己师傅的反应,一时连忙收了声音,担忧地看了看五梅,又看了看凌多多。  凌多多一耸肩膀,用口型表示不用担心,静静等待着五梅的反应。  好一会儿后,五梅才道:“你再耍一遍,这次动作慢一点。”  凌多多依言为之,把一招一式拆解开来,做完开头的几个动作后,就被五梅捏住了手腕:“就是这个出拳,你再出一遍,这次把动作连贯起来做。”  这个招式是凌多多在一整套朝阳拳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不够标准的动作,他在心中赞叹了一声五梅的目光敏锐,便依言重新打了一遍。  五梅颔首道:“没有错,你慢慢出招的时候动作是对的,但是一旦连贯起来,却有了不小的变形……”说完一句话后又皱着眉头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弟子也不知道怎么着,出招的时候总觉得这里别扭,分开出时还好些,能够硬别成正确姿势,但是一旦动作快些,却无法跟其他师兄们做得一模一样了。”凌多多说完后还长长吐了一口气,似乎自己对此也很愁闷。  朝阳拳并不是一种高深拳法,不过是用来给少林弟子强身健体所用,凌多多身上集武当、华山各派精华,武学修养之高世所罕见,眼光极为毒辣,一眼就看出来拳法的几处纰漏。  他自然不肯按着错的方法练,顺手也就自己改了,让出力方式更加符合自己的一贯习惯,具备更强的杀伤力,因此看起来跟少林弟子打得拳有着些微不同之处。  五梅听他说完,满面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他,骤然出声急喝道:“用这一招向我出拳——”  凌多多见鬼一般张大了嘴巴,看着她没敢动弹,摆出一副不敢攻击师长的嘴脸来。  五梅却不管这些,沉浸在自己所思所想中,撤掉周身内力,轻飘飘一掌劈过去,凌多多下意识抬手相阻,用刚刚的招式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凌小小吓了一大跳,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两个人会突然打起来,心系自己哥哥,连忙扑了过来,抱住了凌多多的肩膀。  “不错!”五梅收了手掌,见两个孩子都有些惊魂未定的模样,心中颇觉愧疚,宽慰道,“不用害怕,我无意伤人,不过是想试一试多多的反应能力。”  她说完后摩挲了一下手腕刚刚被握住的地方,凌多多人小手也小,力气自然更小,五梅却感觉自己手腕处有些酥麻,沉声道:“借力打力……多多,你来少林之前学过武功吗?”  凌多多茫然地摇头:“没有啊?师太,怎么了?”稍一停顿,焦急道,“难道是弟子的拳打得很不对?”  “别着急,你练得很对,对极了。”五梅连忙安抚道。  她刚刚问出了那个问题也觉得这问题太蠢了,别说凌多多凌小小兄妹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就算是功夫世家,也没有三岁就教孩子这种高深手法的。  借力打力本来是武林中的一流手段,早已经在明清交替时节失传了,五梅对自己的发现颇觉不可思议,绕着梅花胜地最大的那颗梅树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口中不住低声念叨着些什么。  凌多多懂得唇语,从她的口型中就明白了她在纠结什么,点头对着凌小小轻声道:“师太比少林方丈的眼界还高呢。”  至善早上偷看他练功练了三四遍,还专门检查了松树上被击打出来的痕迹,却仍然不得其解,五梅只不过看着他练了一遍拳就已经找出了问题所在,这两者之间明显还是有差距的。  倒不是说五梅的武功就一定在至善之上,从两人平日间行走吐息情况来看,单论武力值理当是至善略胜一筹,但是五梅明显眼光更为敏锐。  “什么?”声音太小,凌小小没有听清楚,只是担忧地问道,“哥哥,不会是师傅不喜欢你了吧?”  凌多多愁苦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自己还很害怕呢,要是被师太赶出少林寺,那可怎么办?”他往旁边看了一眼,装模作样道,“只留下小小一个人生活在这里,我真的放心不下呢。”  小姑娘被吓得不轻,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紧紧搂着他哭泣道:“才不要!我一定求师傅不要赶走哥哥,要是哥哥走了,我也要跟着走!”  玩笑开过头了,凌多多颇为愧疚,抬手帮她擦眼泪:“当然,当然,小小别哭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凌小小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一边抽噎一边重重点头,鼻涕眼泪一块往他身上蹭。  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这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格外柔软,他前面三辈子吃过常人没吃过的苦,也享尽了常人没享过的福,一声呼而群雄起,鲜衣怒马,高歌逍遥。  唯独有一个大遗憾,他仿佛是天煞孤星,三次从生到死的轮回,一个血脉亲人都不曾有,唯独上一辈子在华山派掌门夫人宁中则身上感受到过母亲一般的关怀。  两人的心理年龄差得太大了,虽然凌小小是他这辈子血缘上的妹妹,但是凌多多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妹妹看待,更多的仿若是多了一个小女儿。  他一下子想到了第一辈子的时候,那时的凌多多还是个坚定的丁克族,对娶妻生子采取抵制态度,他的一个好朋友劝他的时候曾经说过,当他大晚上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围过来喊“爸爸加油”的时候,会感觉到莫大的幸福。  现在凌多多对此有所感悟了,他揉了揉凌小小柔软的头发,叹了一口气,觉得手感着实不错,又揉了一下,把小姑娘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  还是五梅被哭声吸引过来,见两个孩子抱成一团,自己的弟子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凌多多也一个劲儿愁眉苦脸地叹气。  五梅感觉到有些莫名,听凌小小含含糊糊说了几句,方才明白过来是自己刚刚的表现吓到两个孩子了,她沉浸在某种玄妙的武学构想境界中,才一时没有觉察到这些,心下又是为自己鲁莽的愧疚,又是对他们深厚情谊感到欣慰,跟凌多多一起好生安抚了凌小小。  等凌小小收了悲声,五梅拉着凌多多到梅树下面的小树桩上坐下:“多多,你只是觉得招式别扭,就不自觉改动了吗?”  凌多多谨慎地看了看她,幅度极小地点头。  “别害怕,我就是问一问,”五梅生怕再惹得谁水漫金山,稍稍一想,便把话直说了,“多多,你用的应当是武林失传已久的借力打力绝学,况且竟然是在无意识中用出来的,可见你的天资出众。”  这番话她说得格外恳切,因为这些并不是说出来安抚孩子用的,五梅是真的这样觉得的,以凌多多如今表现出来的能耐,不论是用“世所罕见”还是用“百年一遇”的说辞,安放到他身上都并不出格,这是一颗注定会冉冉升起的武学新星。  她天生不善言辞,五梅心中的震撼很难用言语来形容,更何况孩子毕竟还小,过多的赞誉并不是好事,五梅略略夸赞几句,彻底安抚了他们两个,起身道:“我需要去少林一趟,小小,你跟多多学习一下扎马步的技巧吧,他的动作很标准,足以指导你了。”  最近少林跟武当频有摩擦,几个掌事心头都压着沉甸甸的乌云,如今竟然有这样好的消息,就仿若是一束耀眼的阳光穿透了云层,五梅半个月来的差心情一扫而空。  以她的心性都忍不住激动,迫不及待想要告诉至善,也让他高兴一下了。  凌多多目送她用轻功极速离开,赞叹道:“师太的功夫还在我预料之上。”五梅这次跑得比以前都要快多了。  面对五梅的夸赞,其实他是颇感汗颜的,凌多多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这样牛逼到爆的天赋,他不过是沾了前几辈子经验的光罢了,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只凭直觉就自动调整一套成形拳法的错误之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摇了摇头,武林绝学失传得比他预料的还要多,竟然连借力打力都成了绝唱,不被如今的江湖所熟知了。  不过也幸亏五梅并不知道借力打力的真正手法,不然恐怕会看出蹊跷来——他用的根本就不是浅显的借力打力手法,而是糅合了武当派绝学四两拨千斤在其中的。    ☆、治愈萌妹  凌多多等到临近晚饭时间还不见五梅回来,因为俗家弟子要在吃晚饭之前绕着少林寺慢跑一圈,他也不想再折腾筋疲力尽的凌小小蹲马步了,嘱咐了一句让她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恢复过来后继续练习,便告辞离开了梅花胜地。  这次来找五梅虽然最终没能达到自己希望找到苦力帮忙讲解《入道四行经》的最初目的,却也是收获颇丰,得到了五梅的青眼相待,以后行事就能方便自在许多。  每个门派都有其重点培养的弟子,以期传承衣钵、光耀门庭,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一如他上上辈子作为武当派首徒,上辈子作为岳不群养子,都是某种意义上的特权人士。  这也是他一来到少林就急于表现的根本原因,夜长梦多,早点确立自己的特殊地位有百利而无一害。经过了今天,凌多多很明白自己的锦绣前程已经铺就,若是能够再得到智惠的帮助和有心培养,那就更好了。  晚间休息之前,智能让三痴把他给叫去了戒律堂,黑着老鸹脸给他讲解了一番《入道四行经》的意思,又把人赶回佛心小筑睡觉了。  凌多多从戒律堂一出来,就被守在门口的三痴三戒给一路扯到了角落里:“多多,你犯什么事儿了,竟然让师傅亲自训斥你,还训斥了这么长时间?”  看来智能给他开小灶的行为并没有让弟子知道,连三戒三痴都不知情,其他人就更无从得知了。  凌多多在心中思量着,面上又是悲苦又是无奈,左右看了看两个人,叹气道:“没什么,就是智能师叔听说了我今天下午偷溜去梅花胜地找小小玩的事情,告诫我要好好修行,不要光想着玩耍。”  “这有什么了,毕竟小小是妹妹啊,”三痴压根不以为意,反倒颇为他鸣不平,“多多,你下次要去梅花胜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师兄帮着你遮掩,师兄从小就是孤儿,你还有一个妹妹,不知道师兄有多羡慕呢。”  凌多多连忙道谢,他很喜欢少林寺这样的氛围,每个人心中都没有恶意,三痴并不聪明,憨憨傻傻的,却是他这辈子的第一个朋友。  三戒不如三痴憨厚热心,却也觉得智能的行为有些不近人情,然则他们作为亲传弟子,都很明白智能一向都喜欢矫枉过正,并没有怀疑,宽慰了他几句,便把人放了回去。  凌多多朝着佛心小筑的方向走,远远看到里面黑灯瞎火,明显大家都已经睡了。  和尚讲经都喜欢东扯西扯,还要留出大量的空白时间来给听众自行领悟,这个讲经方式就算是连智能这个少林寺中最不像和尚的秃子都不例外,寥寥千余字的经书讲了足足两个时辰,如今午夜刚过,凌多多也感觉睁不开眼睛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小院落,尽量不发出声音地爬上了自己的铺盖,从怀中抽出一本崭新的《入道四行经》来——这是智能讲经时让他拿着看的,讲完了也并没有收回去——塞到了枕头套里面,舒了一口气,头往枕头上一靠,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凌多多在第二天的时候很不想爬起来,他昨天睡得太晚了,严重扰乱了自己已经渐渐成形的作息规律,听到隔壁成年俗家弟子洗漱起床的声音,在被褥中痛苦地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坐起身来。  他揉了揉自己因为睡觉压得松散了的长辫子,智能是一个要求很严苛的人,肯定不乐意看到有弟子顶着这样的鸡窝头晨跑。  凌多多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只能耐着性子把辫子重新梳了一遍,顺带着憧憬了一下自己三年后剃成光头的幸福生活。  他把佛经藏在怀里塞好,等着装完毕,成年俗家弟子都已经跑出去几百米了,凌多多也没有追赶,慢吞吞吊在后面,一边跑一边打哈欠。  他并不是一个古板的人,既然今天困倦了,那出来跑步的效果也不会好,还不如埋头大睡,然则想到昨天发生了比较多的事情,今天凌小小肯定会在小溪旁边等着自己,他要是不出现,恐怕小姑娘会担心。  虽然五梅保证不会把他赶出少林寺,但是凌小小心比较小,喜欢多想,估摸着昨天晚上也睡得不太好。  凌多多怀揣着这种担忧,没有再绕着山路跑,反而穿过灌木丛走直线跑到了小溪旁,果然看到凌小小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早早等在那里了。  凌小小本来困倦地在打哈欠,见了他立刻精神一震,欢快地在原地蹦蹦跳跳,对着他不停挥动左手示意,头上扎着的两个麻花辫也跟着一甩一甩的。  凌多多看着这一副场景,在感动窝心之余,莫名想到了愤怒的小鸟脑袋上的两根呆毛,走上前去帮她把头发重新理了理,故作惊讶道:“小小今天来得好早啊!”  按照正常时间推算,他都是要过一炷香时间才能跑过来的。  “哥哥来得也很早啊!”凌小小右手背在身后,把左手亮出来给他看,委屈道,“我来的路上跌了一跤,手掌都擦破了。”  凌多多皱了一下眉,拉着她到溪水旁边的岩石上坐下,掏出手帕来帮她擦干净手掌上的泥土,又细心地把伤口上的细小泥沙颗粒挑了出来,告诫道:“以后走山路的时候不要再跑了,哥哥以后每天跑到这里都等着你,小小晚点过来也没有关系的。”  “不要,万一我哪天有事儿不能过来,岂不是要让哥哥一直等着?”凌小小摇了摇头,睁圆了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带着某种莫名的期待,“哥哥看我今天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凌多多早就觉察到她的右手一直背在身后,见其一脸期盼的可爱模样,不忍心再逗她,很干脆地点头,露出好奇的表情来:“小小手里拿着什么啊?”  凌小小得意地笑了一下,呲着小米白牙瞬间笑得看不见眼睛了:“哥哥猜猜看?”  一个三岁的孩子能当宝贝一样藏着什么东西呢,还眼巴巴想给他一个惊喜。联想到昨天凌小小支支吾吾不肯告诉他自己在学辨别药草的异常举动,凌多多早已经猜到了答案。  他眨了眨眼睛:“糖葫芦?”  凌小小明媚的笑容凝固了一下,哥哥猜错了她本来应该更得意才对,然则思维却被凌多多带着走了,忍不住羡慕地嘟哝了一句:“哥哥,我想吃糖葫芦……”  凌多多本来还等着她欢天喜地地公布正确答案,听了这句话哭笑不得,劝慰道:“没有关系,下次三痴师兄被派下山去的时候,我央他带点好吃的回来,好不好?”  “嗯,嗯!”凌小小连连点头,依依不舍地将头脑中想象出来的红色山楂串的图像抹掉,旧事重提道,“不是啦,不是糖葫芦,哥哥再猜!”  “是点心还是鸡腿?”凌多多有意使坏。  “……”凌小小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吧唧吧唧嘴巴,重重一甩头,同样把脑补出来的糕点和炸鸡甩开了,鼓着腮帮子道,“不、不是吃的东西啦——是草药,草药——我专门为了哥哥去山上摘得呢!”  小姑娘本来对梅花胜地淡到几乎没味的素斋怨念万分,说到最后又兴奋了起来,还特意把“草药”重音念了两遍,歪着脑袋献宝道:“哥哥不是说泡草药的时候很舒服吗?”  凌多多“啊”了一声,满面惊喜地接了过来,他的触动并不因为早就猜到了答案而减弱,打开包裹一看,见里面都是些普通草药,其中甚至还掺杂了杂草。  凌小小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不是所有的草药都能够用来泡澡,然而这份礼物仍然显得这样美妙,一个三岁的孩子满山跑着采摘唯一认识的几种草药,要凑齐这么一大包,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  凌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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