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征途 辅助尸魔在哪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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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岁爷,大事!天大的事啊……”  紧挨乾清宫的东暖阁,本是大明迁都北京后,历代皇帝批览奏折处理政务之地。只是,当今的大明,自万历六年皇帝大婚后,迁居慈宁宫的慈圣皇太后虽然表面上已经归政,不过,外有仰仗她的张居正当权,内有她的心腹冯宝总理内廷,已经坐满十年帝位的万历皇帝朱翊钧,在朝廷的大事上,还是没有任何话语权。此时的东暖阁,也仅仅是这年轻的皇帝阅读那卷帙浩繁的书籍之所。  略微皱了下眉头,朱翊钧放下手中的《书经直解》,看着几乎是飞奔进来的张鲸,笑骂道:“你这老货,平日的机灵劲儿哪去了,居然如此不顾仪态?给朕说说,到底是何事让你如此着忙?”  进来的张鲸先是左右环视了一下,并没有发现随侍皇帝的宫女和小太监,这才扑通跪拜在地上,砰砰的叩了几个头后,面露喜色的压抑着声音低声说道:“皇爷,大喜事啊!奴婢刚刚得到消息,那专权跋扈的张居正死了!想来那报丧之人,此时或许正在来宫中的路上。”  “什么!”平日里极善控制情绪的朱翊钧失态的站了起来,表情似悲似喜,盯着下跪的太监,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张鲸,你说什么?张居正…死了?你确定!”  “爷爷!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种事情诓骗您啊!张居正确实死了,奴婢的人刚刚十万火急的送来的消息,千真万确!”张鲸又磕了一个头,非常肯定的答道。  “死了!”朱翊钧皱了下眉头,神情颇有些伤感和惋惜,慢慢的坐了下来,喃喃自语:“死了,张…先生死了!他终于还是死了!”  “万岁爷……”  “喔!张鲸,你去宣…不,偷偷的带着刘守有过来见朕,就在这东暖阁。”神情有些恍惚的朱翊钧精神一振,接着快速对自己的心腹太监吩咐道。  “奴婢这就去办。”  “还有!”朱翊钧叫住正要往外走的张鲸,再次吩咐道:“张诚被打发出去也有些时日了,你暗地里派人通知他进宫,朕要见他。”  “奴婢遵旨!万岁爷还有没有其他的旨意?”  摆了摆手,朱翊钧最后叮嘱一句:“让刘守有赶紧过来,注意保密!”  大约盏茶功夫,锦衣卫掌卫事、左都督刘守有在太监张鲸的带领下已经秘密的进入宫来。  只是,这位平时在外面威风八面的锦衣卫都督,此时却青衣纱帽,半遮着面,俨然一副老太监打扮,很是滑稽。他可不敢穿着官服大摇大摆的到乾清宫来,这里属于内宫,成年的皇子不得召见也是不能自由进出的,何况他还是外臣。另外,他目前的身份却也是十分的敏感,每次见皇上总是偷偷摸摸的,这次也不会例外。  见礼完毕,朱翊钧看了一眼恭敬的站着的刘守有,突然笑着开口说道:“刘爱卿,张居正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微臣…已经知道了!”偷偷的看了似笑非笑的朱翊钧一眼,刘守有不敢有所隐瞒,跪下如实奏禀道:“不敢欺瞒皇上,在路上,微臣耐不住好奇,硬是缠着张公公打听,张公公被微臣缠的没有办法,才迫不得已透漏给微臣一些消息。此事没有张公公干系,陛下要怪罪,就责罚我一人好了。”  张鲸也忙跪倒,开口说道:“万岁爷恕罪,奴婢只是觉着,此事提前告知刘金吾更有利一些,这样刘金吾也能考虑个妥善的法子,为万岁爷分忧。”  “都起来吧,朕并没有说要怪罪你们!”既然已经暗地里点了他们一番,朱翊钧便不再纠缠这件事情:“刘爱卿,既然你已经知晓了,那么朕问你,锦衣卫那边你现在能够完全控制吗?”  “陛下,微臣早就取得了张居正的信任,所以锦衣卫方面,微臣的话还算好使。”  “很好!”朱翊钧露出满意之色,接着紧盯着刘守有问道:“在大伴的手令和你的手令之间,他们会听谁的?”  刘守有皱了下眉头,皇上口中的大伴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兼提督东厂的冯宝,此人是慈圣皇太后的心腹之人,控制着东厂和司礼监,掌权了数十年,是太后沟通张居正的桥梁,权威赫赫。  “不敢隐瞒陛下,微臣没有十分把握,还请万岁恕罪!不过……”  “讲!”  “如果有陛下的手谕在手,微臣有十足把握!”  “如果大伴有母后的懿旨呢?”  此时正值六月,虽然这东暖阁没有丝毫炎暑之气,但刘守有额头还是出现了豆大的汗珠。咬了咬牙,他用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皇上的圣旨乃是天言,微臣定会让他们遵旨的!”  “好!”朱翊钧拍了下龙案:“刘爱卿,朕相信你是大明的弘股之臣!听说你有个儿子叫刘承禧,乃万历八年武进士,现于锦衣卫任职,果敢善断,勇武异常。事成之后,朕可以让他世袭锦衣卫指挥,永萌后世!”  刘守有脸上闪过兴奋之色,叩首拜服道:“谢陛下洪恩,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翊钧点了点头,看到旁边张鲸羡慕和嫉妒的神情,不动神色的说道:“张鲸,将来东厂出了什么问题,朕拿你是问!”  张鲸一愣,随和一脸狂喜,拜倒呼道:“请万岁爷放心,奴婢誓死效忠万岁!”  提督东厂,那可是个了不得的职务,权势之盛,仅次于有内相之称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陛下,如今张居正已死,我们是不是趁现在……”刘守有偷偷看了一眼年轻的皇帝,有所保留的建言道。  “是啊,万岁爷,张居正死了,只要再驱逐了冯宝,万岁就没有了掣肘!太后…太后她老人家操劳了这么多年,从此也可以颐养天年、安心享福了。”张鲸看了看朱翊钧的脸色,附和道。  朱翊钧稍微拧了下眉头,沉思了一会,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皇宫、东厂和六部大都控制在母后手中,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要雷霆一击才行。哼!朕还就不信,在朕的万历朝,接下来还能再出一个张居正!”  “启禀万岁,内阁小张阁老、申阁老递了牌子,在皇极殿候着,说是有紧急的事情求见陛下。”东暖阁的门外突然传来了小太监那尖柔的声音,没有皇帝宣召或者其他突发性事件,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他们不敢擅自进入皇帝所在之处,这是规矩。  在宫中,为了区分张居正和张四维这两位张姓阁老,一般称张四维为小张阁老。  “看来张四维和申时行已经接到了张居正的死讯,此刻着急侯见呢!”朱翊钧心中一动,对刘守有吩咐道:“刘爱卿,从今天起,你要时刻给朕密切监视朝中大臣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动,马上让朕得知!”  “请陛下放心,微臣绝不辜负万岁对臣的厚望!”  ………………  刘守有从内宫离开后,朱翊钧便乘坐大凉步辇赶往皇极殿。张四维和申时行在皇极殿外看到皇帝的帝辇,远远的便跪了下来。  大凉步辇并没有按照惯例去皇极殿里专设的御轿厅,那里距离皇极殿中的御座只有几米距离,而是在经过张四维和申时行的旁边时,朱翊钧便吩咐停了下来。  从大凉步辇上走了下来,朱翊钧虚抬了一下手,微笑着对张四维和申时行说道:“两位爱卿平身,你们这么着急找朕,想来一定有紧要的事情。”  说话功夫,几人已经进入了皇极殿中。  张四维与申时行脸上皆闪过一丝激动,不要小看朱翊钧提前下轿的举动,这是皇上只有在他及其信任和亲近的大臣面前才有的举动,很显然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  朱翊钧在几个小太监的服侍下在皇极殿正中的御座上坐好,待小太监退下后,张四维和申时行又复跪倒,由张四维开口道:“启禀皇上,臣刚刚得到消息,元辅张先生,仙去了。”  “什么?”朱翊钧装作大吃一惊,问道:“你是说,朕的张先生…卒了?”  “是的,万岁,千真万确!元辅的长子敬修亲自去内阁报的丧事!”申时行在旁边解释道。  朱翊钧沉默了片刻,然后看了两位阁臣一眼,装作随意的问道:“两位爱卿,是否通知了母后?”  张四维与申时行偷偷的对视了一眼,还是由张四维开口道:“陛下,臣认为凡事大小,还是先禀于陛下,由陛下定夺为好。”  “臣亦是这样认为!”  两位内阁大员已经选定了立场!  “痛失张先生,国之不幸啊!不过,幸好,朕还有二位爱卿!你们做的很好,能让朕第一个知道张先生的死讯。母后年纪大了,一心向佛,有些事,能不搅扰她老人家的清修,还是不打扰为好!”朱翊钧说完,看到两位阁老都在点头,便接着道:“张先生的死讯是件大事,想来也瞒不了母后,你们还是委婉点通知她老人家吧。”  “谨遵万岁圣旨!”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两人离开后,朱翊钧默默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低声自语道:“母后,如今大势在朕这里,希望你能认清形势,不要……”  慈宁宫中,朱翊钧的生母慈圣皇太后正在一尊佛陀前打坐念经。自从万历四年宫中传出她是九莲菩萨转世后,每天除了听取冯保汇报些朝廷大事,提出自己的意见答复内阁外,打坐念经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太后,不好了,这次真的是出大事了!”  正在打坐的慈圣太后不悦的睁开了眼睛,她听出了是冯保的声音,也只有冯保敢在她打坐的时候闯进来。  “冯保,你不知道哀家最忌讳在清修的时候被人打扰吗?什么事情这么大惊小怪的?”  “太后,没有要命的事情,老奴怎敢打扰你老人家的清修。”冯保喘了口气,咽了口唾沫说道:“太后,这次是真的出大事了,张太岳死了!”  “你说什么!”  “啪”的一声,慈圣太后手中的佛珠掉在了地上,有些不敢相信的厉声问道:“你说张太岳…他死了?”  “千真万确啊,太后!张太岳的三子懋修亲自来给老奴报的丧事!你老人家还要尽早拿出个章程才是啊,科道的那群乌鸦,早就看张太岳和老奴不顺眼了,张太岳没死的时候,还能压制,如今他一死,我怕那群乌鸦会在皇上面前进言……皇上虽然宅心仁厚、脾性温和,可就怕架不住他们轮番上阵啊,到时万一引起太后你老人家母子失和……”  慈圣皇太后挥手止住了冯宝继续说下去,深吸了口气,道:“这些事情哀家自有计较,既然给你报丧的是张居正的三儿子,那么他死前一定有遗言了。”  “太后圣明!张居正死之前,上了个遗折,推荐了潘晟和余有丁入阁。”  慈圣太后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嗯,不错,是步好棋!潘晟资格最老,门生故吏众多,入阁便能位居申时行之上,成为次辅。而余有丁做了多年吏部侍郎,又是张太岳的得力助手,入阁也能获得众多人的支持!有他们两人入阁,虽然比之张太岳多多不如,但保持目前的局面还是能够做到的。”  冯宝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太后,如今内阁张四维和申时行态度不明,老奴担心以潘晟和余有丁的威望还不足以压制那群科道的乌鸦,言官们很可能出来搅事。”  “让那些科道的言官跳出来便是!只要内阁不乱,你又握着司礼监批红制约着内阁,还怕什么!这样,你把东厂的番子全派出去,暗中盯着阁部大臣的一举一动。另外,刘守有不是张太岳提拔起来的吗?这个人应该可靠吧?”  “张太岳对他很是信任。”冯宝斟酌着回答道。  “既然如此,你让他暗中派出锦衣卫,密切监视京师的动静,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让哀家知道,这个时候京师不能有任何差池,你赶紧去办吧。”慈圣太后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张居正的死,对她的打击也非常大。  冯保出去后,这位执掌了偌大的大明帝国数十年大权的女人轻柔着额头,缓缓闭上了眼睛,嘴里微不可闻的自语道:“皇儿,不是母后不把朝廷交给你,实在是你还太年轻,很多事情难以妥善的处理,很容易让人钻了空子,就让母后再替你操劳几年吧!但愿你不会因为张太岳的死而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慈圣皇太后的语气,倒是自我安慰的成分多一些。当然,任谁执掌了这种巅峰的大权数十年,都不可能轻易放的下,那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万历十年八月十一日,距离太师张居正去世仅过了五十天,宫中按照国公礼给他设的九坛祭奠还没有撤去,暗流涌动的大明帝国却在这一天迎来了大喜,万历皇帝朱翊钧的皇长子在这一天出生了!  皇长子乃是恭妃王氏所生。王恭妃本是慈圣皇太后身边的一个贴身宫女,朱翊钧有次去向太后请安,适逢太后刚好不在,便坐下来喝了宫女王氏端来的一杯茶,不知怎的一时冲动宠幸了王氏,致使王氏怀了身孕。  朱翊钧事后对于此事疑虑丛生,心有芥蒂,产生了抵赖的心思。不想慈圣皇太后让人拿过起居注,里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他想不承认都没有办法,就这样被慈圣皇太后半强迫着册封了王氏为恭妃。  说起来,直到皇长子出生的今天,朱翊钧依然觉得这是自己母后的一个阴谋。他甚至想到,自己的母亲为了更好的控制朝政,也许存了废掉自己而改立自己的这个刚出生的儿子为帝的想法,这让他欣喜自己有了儿子的同时心中也多了一丝阴霾。  皇帝的这点心思并没有影响到皇长子的出生所带来的喜庆,热闹喧闹的气氛似乎冲淡了由于张居正的死所带来的肃穆和压抑,笼罩在京师多日的乌云也有散去的趋势,似乎要变天了。  ………………  李常洛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感到一阵手足无措,无所适从。  他记得非常清楚,自己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大学毕业后成了一名公务员,在单位里蹉跎了好些年,郁郁不得志。  闲暇下来,他爱上了研究历史,尤其钟爱明史。却也没有想到,多读史书、以史为鉴之后,他竟然开窍了!就在昨天,他记忆中的昨天,终于苦尽甘来被提拔到了一个及其重要的岗位,职务也得到了升迁。  他本以为从此之后可以大展拳脚了,高兴之余,难免多喝了几杯,谁知醒来后一切都变了,他更是稀里糊涂的成为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通过听到的零零碎碎的对话以及观察到的周围环境分析,李常洛得出了一个大吃一惊的结论,他不但变成了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而且这还是一个大有来头的婴儿——居然是一个皇子!并且,更让他吃惊的是,此刻他所处的时代竟然叫大明!  从最初的震惊、恐惧、无措之后,他此刻除了还有些茫然之外,不得不开始考虑现实的问题。  不过,让李常洛欣慰或者说彷徨之中带些窃喜的是,他不但是大明的皇子,并且还是皇长子!  虽然仅仅只是嫔妃所生的普通皇子,并不是嫡长子这点让他略微有些遗憾,但这却也妨碍不了他身为大皇子的事实。  大皇子啊!如果这还是地球、还是历史上的那个大明的话,熟读明朝历史的李常洛非常清楚,虽然明朝立储的规矩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但纵观整个明朝,凡是皇长子,只要不早死,最后基本上都能坐上皇位!就连大明历史上那仅有的几个以嫡长子身份坐上皇位的,无一例外,全都是当时年龄最大的皇子。  因此,李常洛虽然对于重生还有点震惊和无奈,但对于自己如今的身份,倒是挺满意的,这可比天上掉馅饼、钞票什么的幸运多了,说是受了老天爷的特别眷顾也不为过。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两个月,直到李常洛知道了自己如今的名字和确认了这就是历史上的大明之后,完全的懵了,他觉得自己被老天爷戏耍了一通,现实转瞬间变得残酷起来。  之所以说残酷,是因为他如今有个倒霉透顶的名字,朱常洛!  这可是朱常洛啊!  这个生在帝王家,先是皇子,接着做太子,然后还做了皇帝,最后两个儿子也都做了皇帝,表面上看真是风光之极的人!  不过,但凡了解这段历史的人都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很不幸的是,李常洛也知道这段历史,所以他如今备受打击。  明光宗朱常洛,明朝历史上极其倒霉不幸的一个皇帝!这丫做皇子时不受他爹万历皇帝的待见,十三岁时才在群臣的不断抗争和请求下被放出去读书,可谓是大龄失学儿童!要知道大部分皇子都是在五六岁至多七八岁便进学了,他爹万历皇帝更是四岁进学、五岁出阁读书。  为了让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朱常洛成为太子,大臣跟他爹万历皇帝又是抗争了十几年,这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国本之争,才得以让他有了储君之位。  做了太子的他仍然是不幸的,每日活在提心吊胆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废掉,甚至生命也会随时断送掉,就这样颤颤巍巍的一直做了二十来年的憋屈太子。  在他三十九岁那年,终于凭借年龄的优势熬死了他那整个大明朝在位时间最长的老爹万历皇帝,满以为从此可以海阔天空了,谁知道乐极生悲,也就仅仅过了一下做皇帝的瘾而已,二十九天后就不明不白的追赶他老爹去了。  至于两个后来做了皇帝的儿子,也是跟着倒霉。  大儿子明熹宗朱由校,受到朱常洛的牵连,也不得皇爷爷万历所喜,登基时基本上还属于文盲一个,并且还不热衷于皇位,只热衷于做大明朝最伟大的木匠!在位七年后,二十来岁的年纪就挂了。  五儿子明思宗朱由检更加倒霉,一生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奉献给了大明帝国,无奈天灾人祸,最终无力回天,大明朝亡在了他的手中。他自己在砍死了老婆孩子后也吊死在了煤山的一颗歪脖子树下,成了亡国之君!  更可悲的是,泱泱中华从此被居于边关的一个靠打猎和放牧为生的野蛮民族统治了二百多年,闭关锁国、尊严沦丧,以至于失去了大部分文化传承,真是可悲可叹!  只是,悲叹感伤之余,李常洛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从他出生这两个月来看,却并没有出现史书上所谓的不受万历皇帝待见情况呀!  这两个月以来,年轻的万历皇帝基本上每天都会抽出一段时间来他所住的景阳宫,看似对王恭妃母子还算不错啊!  李常洛安慰自己,但愿王恭妃失宠、朱常洛不受万历待见的事情会因为自己的意外到来而能够避免,永远这样和谐下去!  为了显得更虔诚一点,李常洛决定了,今后要带入到新的身份中去,他从此就是朱常洛了!但愿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在天有灵,保佑他李…呃,朱常洛不要重演历史,今后父子和睦,让他顺利的成为储君,平安的成为皇帝。  这一刻,他显得无比虔诚!  ………………  很快,朱常洛发现自己错了!  他那美好的愿景就像是那海市蜃楼,注定只能是短暂的美梦而已。此时他才发现,相对于历史滚滚的巨轮,他的偶然到来连螳臂挡车都算不上!  在朱常洛虔诚的恳求开创朱家江山的两名大佬保佑没多久,也许他们在天之灵真的听到了,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后世子孙被人鸠占鹊巢,于是,历史开始重演。  年轻的万历皇帝朱翊钧已经有十天没有踏进过景阳宫的大门了,朱常洛记得非常清楚。  当然,如果只是仅仅十天没来,他也许还不会这么悲观,他还可以自我找些皇帝不能来的理由安慰自己,就像前九天做的那样。但是,就在今天,他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了,因为慈宁宫的一场对话让他清醒的认识到了现实的无奈和残酷。  今天一早,已经基本上恢复过来的王恭妃抱着襁褓中的朱常洛去给慈圣皇太后请安。说起朱常洛今生的母亲王恭妃,宫中有谁不知道她之前乃是慈圣皇太后的贴身宫女,绝对的心腹之人!说是请安,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王恭妃生下朱常洛还没有过百天,这段时间是可以免去这些凡俗礼节的,至少朱常洛就没见过她去给居住在慈庆宫的仁圣皇太后以及住在坤宁宫的王皇后请安。  朱常洛猜测,这次慈宁宫之行,最大的可能是为了皇帝突然数十天不去景阳宫的事情吧!  结果也证实了朱常洛的猜测。王恭妃这趟去慈宁宫,正是为了万历皇帝数十天来的反常行为,虽然她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来到慈圣皇太后居住的慈宁宫,王恭妃给太后见过礼后,朱常洛便被太后抱了过去,笑着逗弄起来。  王恭妃坐在下首,看着正抱着自己儿子笑得开心的太后,努力想看出点什么,结果实在是无法与自己猜测的情景联系起来。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开口,事先想好的说辞,此时竟不知怎样表达。  “你是为皇上的事情而来的吧?”  慈圣太后满脸笑容的看着正睁大眼睛像是聆听的朱常洛,头也没抬的轻声说道,她仿佛早就知道了王恭妃心中所想。  当然,她是绝对猜不到朱常洛也是异常的关心此事,谁也不会去在意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母后,皇上已经十多天没有去过景阳宫了。”王恭妃抿了下嘴唇,如实答道。  她并不是为了争宠,太后与皇帝之间的矛盾,身为太后心腹的她,当然一清二楚,她现在是担心最坏的情况发生。  慈圣皇太后仍然没有抬头,只是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吏部尚书王国光被皇上罢免了!潘晟也没能进入内阁,他遭到了御史雷士桢、给事中王继光等人的相继弹劾,已经致仕了。”  “啊!”王恭妃猛的站起,不觉失声叫了出来,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吏部尚书王国光依附于张居正,人尽皆知;而潘晟又是张居正临死前推举入阁之人,这些王恭妃都一清二楚。如今这两位几乎是站在了大明权力中心的人,居然转瞬间相继被皇帝罢免,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但凡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王恭妃此时才终于确信,为何皇帝已经十多天没有去景阳宫了。  慈圣皇太后皱了下眉头,轻声斥责道:“坐下!注意你现在的身份!你如今已经贵为恭妃了,时刻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失了分寸。看看现在像什么样子?你怕什么?天塌不下来!就算天塌了,还有哀家顶着。”  “可是母后,皇上他……母后您……难道、难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王恭妃虽然坐了下来,但声音凄凄,楚楚可怜,脸上写满了焦虑。  如若是之前,她会毫不犹豫的站在慈圣皇太后这边,哪怕是太后废掉朱翊钧另立新帝,她也不会有丝毫意见。可是如今情况不同了,她不但贵为皇帝的妃子,更是为皇帝生下了皇长子!现今皇后无子,自己的儿子可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她是最不愿意太后跟皇帝闹翻的人之一。  相对于王恭妃的悲戚,朱常洛现在是云里雾里,他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何太后说了一句在他看来毫不相干的事情之后,王恭妃会如此难过,难道她与那个王国光或者潘晟有什么关系不成?  恐怕事情并非如此简单,朱常洛开始深思起来。  “但愿钧儿能够考虑清楚他在做什么!难不成他认为哀家已经到了任他宰割的地步了吗?呵呵,真是可笑,哀家要让他明白,死一个张太岳,并不会对哀家造成不可挽回的打击!难道他以为罢免了几个大臣,哀家就没办法了?似乎我的儿子忘记了,司礼监和朱批权都掌握在哀家手里,大臣的任命,哀家不点头,谁也没有办法!他可以罢免王国光的吏部尚书,但哀家照样能提拔**、张国光、赵国光顶上去!”  看了王恭妃一眼,这位此时满脸肃杀之气的太后继续说道:“哀家既然能让他做这个皇帝,也照样能废掉他!哼!看来我的那个儿子似乎是忘记了,两年前那次他于宫中胡闹,要不是他在哀家的宫外跪了一整夜,哀家早就把他废了!”  “母后息怒!”王恭妃噗通跪了下来,流着眼泪失声说道:“请母后开恩,皇上他毕竟是您的亲生儿子,就算他犯了过错,也是年轻不晓事,或许是被几个言官撺掇起来的,求母后……”  石破天惊!朱常洛已经被惊呆了,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料这看似简单的一件小事,却因为张居正的死变得这么复杂。  从太后跟王恭妃简短的对话中,朱常洛已经差不多能推测出事情的大概了。很老套的故事,很残酷的现实,皇家的母子争权!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层出不穷,最有名的就是唐朝的武则天和满清的慈禧太后,她们之所以出名,大概是因为她们最后都是胜利者吧!  朱常洛能够想象的出,大概朱翊钧不想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趁着张居正的死而布局夺权。尝到了这种巅峰权力滋味的慈圣皇太后不甘心就这样把权力交出去,与自己的儿子进行了围绕皇权的争斗。  此时朱常洛完全明白了,为什么历史中说他与王恭妃不受万历皇帝待见,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恐怕也都会做出与朱翊钧同样的选择。王恭妃作为慈圣皇太后的绝对心腹,没在万历皇帝成功夺权后被赐死,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还想得宠?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只是,这不是害苦我了吗?朱常洛死的心都有了!  “蝉儿,你知道哀家为什么要设计自己的儿子,让你怀上龙种吗?”慈圣皇太后看着自己昔日的贴身宫女,并叫出了自己亲自为她取的名字。  “难道太后不是为了让蝉儿更方便监视皇上吗?”王恭妃虽然已经不再流泪,但语气还是很悲切。  慈圣皇太后冷笑了一声,然后看了看怀中的朱常洛,说道:“哀家如果让你监视皇帝,还用问出你的月事之后,在特定的日子里给来哀家宫中请安的皇帝下药吗?哀家要的,就是这个孩子!”  王恭妃脸色再次苍白起来,瞬间扑倒在地,哭着不住的磕头道:“求太后开恩,不要为难洛儿。太后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让蝉儿去做,蝉儿死不足惜,但洛儿还年幼,又是您的亲孙儿,求太后……”  “住嘴!你把哀家想成什么人了?哀家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孙儿?不但不会伤害,哀家也许会有天大的好处给我唯一的孙子,就是让他提前登上帝位!”慈圣皇太后打断了王恭妃的话,不容置疑的说道。  “什么?”王恭妃一脸疑惑,不能置信。  “哇!”的一声,朱常洛被太后的话惊得也忍不住叫出声来。  “哈哈……”慈圣皇太后大笑起来:“蝉儿,你看,哀家的孙儿都已经答应了!”  “太后,蝉儿不明白。”  “不明白?那哀家就告诉你。”慈圣皇太后望着王恭妃说道:“哀家当初就防备着出现这种情况!毕竟钧儿是皇长子,如果废掉他改立哀家的小儿子璐王为帝不符合祖宗规矩,到时候麻烦和掣肘太多,所以哀家就让你怀了龙子。结果你果然不负哀家所望,生下了皇长子,假如皇帝再这么胡闹下去,哀家就废掉他,改立洛儿为帝,这也名正言顺,符合祖宗规矩。”  恐怕你会觉得尚在襁褓中的我也更好控制吧!愤怒的朱常洛不甘心的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如果能够开口说话,朱常洛此时很想抱着慈圣皇太后的腿大哭:“奶奶啊,求你放过我好不好,不要把我拖入火坑啊!我还想取得皇帝的信任,父慈子孝,顺顺当当的成为下一任皇帝,为了今后大明的繁荣昌盛而奉献自己呢!我实在是不忍心大明亡在我们父子手里啊!更不想一辈子憋屈死啊!”  
    朱常洛憋屈极了,他异常的痛恨这个婴儿的身体,现在除了“哇哇”哭两声抗议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坐视事态向着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慈圣皇太后开始出招了,当她知道了此时内阁中仅有的两个阁臣张四维和申时行不再那么听话后,并没有惊慌,而是从容的开始布局。  她先是通过冯宝联络外臣,绕过内阁,廷推了原兵部尚书梁梦龙为新的吏部尚书,以代替被万历皇帝罢免的王国光;接着召回总督蓟州、辽东军务的吴兑为兵部尚书,填补了梁梦龙留下来的空缺,牢牢的控制住了这两个除了内阁外最重要的部院;紧接着旧事重提,还是采用廷推的方式让张居正死前推荐的余有丁顺利进入内阁,成为了如今内阁的第三位阁臣。  这些大动作过后,慈圣皇太后并没有罢手,而是又把手伸进了京营。她把一向中立的协理京营戎政王遴调往南京任工部尚书,然后让兵部右侍郎贾应元转任协理京营戎政,企图控制京营。  明朝军队分为京军和地方军两大部分。京军为全国卫军的精锐,平时宿卫京师,战时为征战的主力。洪武初年,京军有四十八卫。成祖迁都北京,京师接近前线,京军多达七十二卫,并正式成立了五军、三千、神机三大营,合称京营。平时,五军营习营阵,三千营主巡哨,神机营掌火器,战时扈驾随征。  土木之变后,京营主力损耗殆尽。景泰帝时,兵部尚书于谦对京营编制进行改革,于三大营中选精锐十万,分十营团练,以备紧急调用,称十团营。后又经过数度变革后,嘉靖帝时,恢复永乐时三大营旧制,不同的是三千营改名神枢营。  由此,京营框架正是确立下来,下辖五军、神枢、神机三大营,额定兵员十四万人。以大将一员为统帅,称总督京营戎政;以文臣一员辅佐,称协理京营戎政。  总督京营戎政历来有勋贵担任,名为京营统帅,实则处处受到限制。上有兵部制约,下有副将、参将、游击分权,战时还有监军掣肘,所以这个京营总督平时反倒要看协理京营戎政的脸色行事。  京营的现任总督乃是自隆庆五年便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杨炳,他是杨信之后,世袭彰武伯。这些能够传承百年的世袭贵胄,大都懂得明哲保身,只会做好本分之事,很少会参与各种争斗。这也是他们这些勋贵得以延续至今的不二法门。  这一番举措过后,内阁余有丁、吏部尚书王国光、兵部尚书吴兑,加上礼部尚书徐学谟、工部尚书曾省吾、左都御史陈炌等都是慈圣皇太后的人;再加上掌握朱批权、能够制衡内阁的司礼监、冯宝手中掌控的东厂、刘守有的锦衣卫(并不知道刘守有是万历的人),如果能再用贾应元控制了京营……  至少从表面上看来,万历皇帝朱翊钧绝对没有了翻盘的可能了。  对于慈圣皇太后的连番手段,万历皇帝仿佛被打懵了,明面上并没有采取任何应对措施,似乎是接受了现实。  朱常洛又再次见到了万历皇帝。  年轻的皇帝再次恢复了每天必去景阳宫的惯例,同王恭妃谈笑一阵,临走前还会抱着朱常洛亲热一会。表面上看来,他似乎在无声的向慈圣皇太后妥协了,放弃了同自己的母后争权。  朱常洛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开心。  他不相信历史上那个调度了几乎同时进行的万历三大征的皇帝会放弃,唯一的解释,年轻的皇帝在麻痹太后,等待时机或者积蓄力量,准备致命一击!  朱常洛现在已经能够想象的到,也许等到皇帝发动雷霆一击之日,就是自己憋屈悲惨人生的开始。  万历十年十二月初七,御史江东之弹劾锦衣卫指挥同知徐爵勾结张居正家奴游七,通行贿赂,罔顾国法。  万历皇帝这次迅速作出反应,直接通过内阁下诏逮徐爵入狱。  这看似普通的行贿事件,却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了一颗石子,刹那间风云突变起来。  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这徐爵乃是冯宝的心腹,在锦衣卫中是可以直接与掌管锦衣卫的刘守有抗衡的人,专掌锦衣卫南镇抚司,平时威风八面。  还没等关注此事的人从这件事情中回过味来,次日,御史李植列数冯宝十二大罪状,矛头直指冯宝。  万历皇帝当即通过内阁下诏,降司礼监掌印太监兼提督东厂冯宝为奉御,即刻发往南京安置,永不得入京。  接着又起一诏,谕锦衣卫掌卫事、左都督刘守有,即刻点齐本卫人马,分于玄武门、午门、东华门、西华门各门换防,无朕旨意,宫中任何人等不得进出。  笔墨未干,又连下数诏。  谕彰武伯、总督京营戎政大臣杨炳,赐天子剑,严格约束京营各部人马,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违者可先斩后奏。  谕都督佥事、神机营副将坐堂官李如松,即刻起率领三千本部人马进城,换防京城九门,余部于正阳门至承天门一带集结,严密监控两旁五府六部各衙门,凡无朕旨意外出之官员,可自行羁押。  谕指挥使、五军营副将坐堂官管达干,严格约束本部人马,无朕旨意,不得擅自调动,违者按谋逆论处。  谕指挥使、神枢营副将坐堂官侯之胄,严格约束本部人马,无朕旨意,不得擅自调动,违者按谋逆论处。  然后,又谕令内阁知会京中各衙门,所属人员务必于衙门中恪守职事,禁止外出。  如此,年轻的万历皇帝朱翊钧依靠着锦衣卫和神机营,突然发难,更换了京城九门的守卫和内宫各门的守卫,成功的掌控了京师。  为了不至于引起混乱,安抚京城不知情的百姓,内阁对外宣称这是皇帝陛下在演习“内操”,无需惊慌。  相对于京师得到了安抚的百姓,宫中可以说是乱作一团、人心惶惶。控制了局势的万历皇帝并没有对他的亲生母亲慈圣皇太后怎么样,也没有对抱着朱常洛的王恭妃如何,而是仅仅下了两道简短的圣旨,一道是下旨处死了慈宁宫和景阳宫所有的宫女太监;第二道是按照一个事先拟好的名单抓捕宫女太监,处死的、贬往各地的不计其数。  至本月十八日,仅仅十来天时间,京师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大局已定。  万历皇帝采纳御史孙继先的奏请,下旨恢复了之前在张居正当政时上疏谏言而遭罢斥的各大臣官职。  同时,御史江东之弹劾吏部尚书梁梦龙、工部尚书曾省吾、侍郎王篆等因贿赂冯宝、徐爵而得此官职。万历帝当即下旨,罢斥王篆为民,令梁梦龙、曾省吾致仕,召回南京户部尚书杨巍为工部尚书,改命刑部尚书严清为吏部尚书,并批复了判处徐爵、游七等人死罪的奏请。  万历十一年,刚过完元旦没几天,万历皇帝便下诏召回南京兵部尚书潘季驯接任京师刑部尚书。  二月,协理京营戎政贾应元被羁押审问,五月被革职为民。  三月,下诏追夺了张居正的官阶,兵部尚书吴兑因被弹劾依附张居正、贿赂冯宝而被罢免。  七月,左都御史陈炌被科道言官弹劾,遭到罢免。  十月,在张居正死后为了自保而联姻申时行的礼部尚书徐学谟,这最后一个属于“后党”的尚书级大员,再次遭到了科道言官的弹劾。这次吏科给事中邹元标等人弹劾他“勾结张居正、阿附申时行”,此时由于张四维丁忧回家而暂代首辅的申时行为了避嫌,不敢再袒护徐学谟,万历帝令徐学谟致仕。  至此,张居正时代依附他的所有“后党”大员,或被勒令致仕,或被罢斥为民,曾风光十多年的“后党”已不复存在,就连慈圣皇太后也开始专心事佛,轻易不再踏出慈宁宫半步。  
    朱常洛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  虽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从此万历皇帝不再踏进景阳宫,反而是从去年十二月皇帝夺权开始,到如今万历十一年十月这十个多月间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来景阳宫几次,但他并没有丝毫欣喜。因为他那个年轻的父皇,每次到景阳宫来,基本上都是在王恭妃的面前一脸笑容的说道:“这个月朕又罢免了谁谁谁……”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皇帝在跟他的爱妃闲话交谈。  了解内情的朱常洛显然不这样认为,他知道这是万历皇帝想通过王恭妃之口,向已经很少踏出慈宁宫的慈圣皇太后转述。前世在单位中憋屈了很多年的朱常洛能够理解万历皇帝的做法,这大概是被压抑了太久的缘故,也可以理解成一个被压制了很多年的小孩在向他的母亲炫耀自己的功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令朱常洛感到沮丧甚至绝望的是,自从他能够开口说话后,每次朱翊钧来景阳宫,他总会满脸渴望的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皇帝,学着稚嫩的口气说:“爹爹抱抱。”以期能得到认可。但是每次万历皇帝总会皱着眉头看他一眼,然后就会示意宫女赶紧把他抱走!  每次看到这一幕的王恭妃总会泪流满面,跪下来拼命的向皇帝磕头,期望万历能够满足儿子的小小心愿,但换来的却是皇帝紧皱的眉头,然后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每当此时,王恭妃总会瘫倒在地,抽噎至深夜。  数次之后,朱常洛便不再强求,根深蒂固的偏见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消除的,何况王恭妃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如今已经对这个母亲有了认同感,既然强求不得,那么便不能再令母亲伤心。更何况,他还记得,历史中王恭妃便是因为经常流泪而哭坏了眼睛,他不想历史重演,这是个可怜的女人。  “既然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得到皇帝的认同,那么,作为皇长子,我便努力争取早日坐上那个可以俯瞰众生的位置,为了自己、为了母亲、为了子孙、更为了泱泱大明!”朱常洛在心底发狠:“那么首要目标,便是早日拿到太子之位!这也许会是个艰苦而漫长的过程,但事无绝对,只要有了明确的目的,想方设法努力奋斗便是!”  ………………  “殿下,娘娘找你呢!”  景阳宫的侍从太监邹义来到朱常洛身后,轻声唤道。  每次见到这个才刚满五岁的大皇子背着双手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发呆,邹义都会不由得产生荒唐的想法,好似这里站着的是一个饱经风霜的智者,而不是一个还不懂事的稚童。  朱常洛回过神来,转过身看着这个一直在照顾自己的随侍太监,脸上布满笑容:“知道了,母妃是在暖阁吗?”  邹义笑着点了点头,蹲下来帮朱常洛整理了一下被风吹起的衣角,接着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蜜饯,眨了下眼睛,开口道:“这可是殿下最爱吃的珍珠梅。”  朱常洛鼻子一酸,差点流出泪来。  原以为不受万历皇帝待见也就罢了,其他的吃喝用度应该会按照嫔妃和皇子的待遇吧?但是残酷的现实再一次告诉朱常洛,他想的太天真了!  景阳宫犹如冷宫,这一点从宫女和太监的数量上就可以看的出来。暂且不说受万历宠爱的郑贵妃的启祥宫那动辄可调动上百宫女太监的规模,就连其他不太受宠的嫔妃宫中也有二三十个伺候的太监宫女,但偌大的景阳宫中却仅仅只有六个下人!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让朱常洛无比气愤的是,三个太监中,有两个超过五十岁的老太监,一个整天咳嗽,一个弯腰驼背,不要说照顾人了,不被人照顾就算是不错了。只有二十来岁的邹义还算正常,朱常洛估计他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被发配来这的;三个宫女倒是不错,各个年轻漂亮、貌美如花,不过朱常洛却有些恶趣味的猜想,大概是什么人怕这三个宫女被皇帝看上,才调配到万历皇帝如今基本上不会踏足的景阳宫来的吧。  至于吃喝,朱常洛认识到了什么叫做无奈。如果御膳房中负责景阳宫伙食的御厨站在他面前的话,朱常洛会毫不犹豫的掐着对方的脖子,先吐他一脸唾沫星子,然后泪流满面的责问:“是哪个不要脸、不长眼的混蛋竟然让你成为了御厨?!你狗日的能分清油盐酱醋吗?”  主食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他的副食了。朱常洛长这么大,能吃到的正常零食简直是屈指可数,送到景阳宫来到,要么是已经发霉坏掉的,要么是难吃的让人无法下咽的!  朱常洛根本都不用费力猜想,肯定是有人故意这样安排的!他的怀疑对象有两个,王皇后和郑贵妃!  直到今天,朱常洛仍然没有搞清楚,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他明明记得,史书中白纸黑字的写着,王皇后性情温和,但不受明神宗喜爱,为了显示自己的嫡母气度,她多方面调护、关怀皇长子,使得朱常洛多次幸免于难。  可是,为什么他朱常洛每次跟着自己的母妃去给王皇后请安,那女人总是爱答不理或者冷嘲热讽呢?为什么总是对他朱常洛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呢?难道就因为她自己没有生出儿子嫉妒王恭妃?  朱常洛有理由相信,景阳宫中发生的一切,背后的主使,肯定离不开那两个女人!王皇后是整个**之主,做这些手脚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而那个正受宠的郑贵妃,肯定巴不得他这个皇长子早日归西,以便给她肚子里的孩子腾出位置。顺妃生的皇次子朱常溆,在去年不是无缘无故的早夭了吗?保不准是什么人动的手脚。  都说皇宫是天下最无情、最残酷的地方,朱常洛现在总算是相信了,哪怕你贵为皇子皇妃,不得宠的话,在宫中也照样举步维艰。  看着邹义手中的蜜饯,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块,但朱常洛的心还是被触动了一下,景阳宫中很少有过这“奢侈”的东西,很明显这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如果朱常洛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小太监每个月总会给他带来一点好吃的零食,虽然只是一点点!  朱常洛很清楚,邹义如果是被人发配到景阳宫来的,那么他在外面肯定没有大太监做靠山,要想得到这一小块蜜饯或者其他的吃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从别的太监手中买来。太监的补贴本来就不高,更何况是邹义这个遭受排挤的小太监,他每月的例奉最多也就够买这一小块蜜饯吧!  接过邹义递过来的蜜饯,朱常洛撕下一小块,笑着把这一小块又递给邹义,用还显稚嫩的声音说道:“这是本皇子赏给你的!将来有一天,本皇子会用自己的东西赏你!”  正微笑着看着朱常洛的邹义愣住了,笑容僵在脸上。  接着,二十来岁的人忽然泪流满面,颤抖着双手接过那一丝毫不起眼的蜜饯,仿佛双手捧着的是无价之宝,慢慢放进嘴里,流泪的脸上却满是笑容的叩首道:“谢殿下恩典!奴婢…这是奴婢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东西!谢殿下……呜!”  朱常洛对于邹义的反应非常满意,虽然他刚才的小手段有借花献佛之嫌,但对于这些打小便净身入宫饱受欺压的小太监来说,主子赞赏几句便会心花怒放,更何况朱常洛还划下了那么一大块“饼”!  
    朱常洛来到暖阁,看到王恭妃正对着镜子在宫女的帮助下戴头饰,不由得有些奇怪,除了每次出门给皇太后或者皇后请安之外,从来没见过她在宫中戴这些东西,难道要外出?  “母妃,你找我?我们是不是要出去啊!”朱常洛的声音很清脆,怎么都掩饰不了嗓音的稚嫩。  “洛儿来了,呵呵,我的洛儿真聪明,待会母妃会带着你去皇后娘娘那里一趟。”王恭妃笑着柔声说道,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尽管已经被人用对孩子的语气这样叫了五年了,可心理年龄绝对成熟的朱常洛还是有点不太适应。  他这五年来并没有表现的太过天才,只是尽量的给别人留下懂事听话的印象,并没有表现出比同龄人聪明许多。太过聪明的皇长子绝对是宫中其他嫔妃娘娘的眼中钉,尤其是他目前如此窘迫的处境更是危险。谁也不希望自己万一有了皇子后只能成为陪衬,任何一个宫中的嫔妃都想要母以子贵。  “哦!母妃,妹妹不在?”朱常洛看了一下,赶紧转移话题问道。  他口中的妹妹乃是王恭妃在万历十二年七月又生下的一个女儿,名叫朱轩嫄,只比朱常洛小两岁。不过,大概是那段时间万历皇帝已经夺权成功,王恭妃惊吓和伤心过度,以至于动了胎气,致使朱轩嫄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这也是王恭妃的另一伤心之处。  “嫄儿刚刚睡下了。”王恭妃神情黯淡了一下,那个药罐子女儿也让她操碎了心,尤其是在这半废的冷宫之中。  朱常洛心中叹了口气,真是难为面前的这个自己今生的母亲了!二十多一点的年纪本是人生中最具活力的时候,无奈在这个残酷的宫廷中却让她看起来远远的大于实际的年龄。  王恭妃戴好了最后一根步摇,吩咐宫女去准备一下,才转过身来。  朱常洛心中一凸,他看到王恭妃的眼睛红红的,这是很明显刚哭完所致。  “母妃,这块蜜饯给你,这是洛儿孝敬你的。”朱常洛心中一动,拿出那块本来是为妹妹朱轩嫄留的蜜饯说道。  王恭妃愣了一下,赶紧别过头去,拿出方巾拭擦了两下,才转过头来,笑着说道:“洛儿真乖,母妃不喜欢吃,洛儿留着自己吃吧。”  朱常洛走到王恭妃身边,把那块蜜饯直接硬塞到她嘴里,笑着说道:“洛儿已经吃过了,这是留给母妃的,母妃不吃,洛儿会难过的。”  王恭妃再次别过头去,等她转过来时,满脸幸福的笑容,抚摸着朱常洛的头发道:“我的洛儿长大了,我的洛儿长大了……”  朱常洛踮起脚尖,轻轻拭去王恭妃没有擦干净的一滴泪水,装作不知情的问道:“母妃为什么哭了?”  “没…没有!”王恭妃赶紧在脸上拭了一下,笑着道:“母妃刚才在外面被风吹进眼里沙尘,所以才这样的。”  朱常洛恍然大悟般的点了下头,然后看着王恭妃认真的说道:“母妃,等洛儿长大了,要专门在这皇宫内给母妃建一座漂亮的宫院,比皇祖母住的慈宁宫还大、还漂亮!让宫女们每天把宫院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不再让这可恶的风和那讨厌的沙尘惊扰了母妃!”  “呜……!”王恭妃把朱常洛仅仅的揽在怀里,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好孩子,你能有这个心意,母妃…母妃已经心满意足了!”  “母妃,我们为什么去皇后娘娘那里?洛儿能感觉到,皇后娘娘不喜欢洛儿……”  “嘘!洛儿,这些话在外面千万不能乱说,知道吗?”王恭妃赶紧打断了朱常洛,语重心长的说道:“洛儿你要记住,你的两位皇祖母、你父皇、皇后娘娘,还有郑贵妃以及其他几位皇妃,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任何人面前都不能说他们的坏话,千万要记住,洛儿!”  “洛儿省得了!”朱常洛郑重的说道,然后摇了一下王恭妃的手臂:“母妃还没回答洛儿的问题呢?”  王恭妃沉吟了一下,虽然觉得跟自己五岁大的儿子解释这些有点荒谬,但她压抑了太久,此时正好需要有个倾诉的对象,便开口解释道:“郑贵妃生了个儿子后,皇上已经下旨,册封她为皇贵妃,并让礼部准备相关的礼仪。”  慈爱的看了一眼朱常洛,王恭妃抿了下嘴,然后把他拦在怀里,凄凄然说道:“内阁知道后,辅臣申时行等人上疏请求先册立我的洛儿为太子,然后再行册封郑贵妃之事。可是…可是你父皇他却以你幼弱为由,拒绝了阁臣的提议,执意要先行册封郑贵妃为皇贵妃!照这样下去,也许过不了多久……”  停顿了片刻,王恭妃站了起来,牵起朱常洛的手,轻声说道:“走吧,洛儿,跟母妃去坤宁宫,相信聪明的皇后娘娘今后一定会对洛儿爱护有加的,至少在她没有儿子之前,一定会护得我的洛儿周全。”  朱常洛心中一动,他听懂了王恭妃的意思。皇上如此宠爱郑贵妃,谁也猜不透他是否存了废后的想法,王皇后必然也感受到了这种压力,肯定已经急了。  何况,郑贵妃生了个儿子又被加封为皇贵妃后,为了儿子能名正言顺的登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必然会对皇后之位虎视眈眈。这样王恭妃与同样不受万历皇帝待见的王皇后便有了共同的敌人,王皇后想要保住皇后之位,王恭妃想要保证自己儿子的安全,然后顺利成为储君,这就形成了天然的盟友关系!  想通这点,朱常洛高兴起来,有了王皇后这个盟友,即便是对于自己成为太子暂时不会有太明显的帮助,但至少今后行事和吃穿用度上有了基本的保障,也算间接的让自己离太子的位置又进了一步!  随后,朱常洛又皱了一下眉头,如今郑贵妃有了儿子,顺妃的皇次子已经早夭,那么她的皇三子便是除了自己之外年龄最大的皇子了。看来郑贵妃除了会谋求皇后之位外,恐怕也是最希望自己早点死掉的人吧!  “有了皇后做盟友,而郑贵妃却也有了干掉我的理由,这样算下来,到底是福是祸?”朱常洛微微摇了摇头,他自己也不清楚,只希望那个受宠的郑贵妃能“聪明”一些,不要因为有了儿子就乐昏了头,兵行险招,做出什么暗杀的“糊涂”事来,那样对谁都不好!  接着,拉着王恭妃手的朱常洛无声的笑了起来,作为大明帝国此时的第一法定继承人,他突然发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个特别强大的盟友和天然支持者——那些接受儒家思想、以维持正统为己任、以追求名声为心愿、以名留青史为终极目标的清流和言官们!  大明朝有一种奇怪的现象,有这样一群人,他们在都察院和六科供职,绝大部分仅仅只有七品的官衔,却能位列朝班,风闻弹劾包括内阁、部院、两京十三使司在内的所有官员,甚至直言指责皇帝!  这群人大部分恪守孔孟之道,尊祖守礼,甚至不惜以身卫之,从这方面说他们品格高尚也无不可。  可也是这群人,顽固呆板,不知变通,哭天抢地攻击各种越礼之处,哪怕为此得罪权贵和皇帝也在所不惜,他们就像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  还是这群人,把名誉看的比性命更重,甚至到了为了在仕林和青史中留名,专门去找皇帝和当权大臣的茬,以此来显示自己的“清高”!  这群人就是科道言官。  朱常洛不知道该怎么样评价这群人,他们不畏权势,敢说敢言,却也食古不化,似乎注定了必是某些革新的坚实反对者!  不过,以朱常洛目前的处境来看,只考虑眼前,这些人却将是他成为太子的坚定支持者。  很好,努力加油干吧,充满“正义感”的斗士们!廷杖的呼啸声是为你们在欢呼、贬职的旨意是为你们在传颂、削职为民才会让你们仕林称赞、杀头最终能让你们名留青史!  
    郑贵妃抱着襁褓中的皇三子朱常洵,轻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由得有些出神。  想到皇上前不久的暗示,皇后和太子这两个位置早晚至少会有一个给她和儿子,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显得志得意满。  郑贵妃并不属于那种倾国倾城的美女,认真算来,勉强也就算得上是那种一般标致的美人而已,在美女如云的皇宫,她容貌上并不占有任何优势。  但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女人,却深得万历皇帝朱翊钧的欢心,说朱翊钧独宠她一人也不为过,这让许多年轻漂亮的嫔妃非常的纳闷。  郑贵妃在年龄上与王恭妃同岁,都是二十二岁,也同样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与如今基本上身陷等同冷宫的王恭妃相比,她们的境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不过,即便是在地位和待遇上有着巨大的优越感,也阻挡不了郑贵妃心底对王恭妃的羡慕和妒忌。不为别的,只因王恭妃初胎便生下了一个皇子,并且还是大皇子!而她郑贵妃的第一个孩子却是女儿,还比王恭妃晚了两年。  看着怀中熟睡的儿子,郑贵妃心中稍微平衡了些。她如今也有儿子了,虽然比那个令她从心底里想处之而后快的大皇子小了四岁,却无疑会比大皇子更受皇帝的宠爱,这从兴奋的朱翊钧抱着儿子许下了明显违反祖制的承诺就能看得出来。  此时,郑贵妃心中隐隐有了个冲动的念头,干掉大皇子,让自己的儿子直接成为最大的皇子!  在朱常洵幼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郑贵妃否认了干掉皇长子这个有些疯狂和颇具诱惑的想法。这是下策,最后的手段,她不想冒险,至少目前还没到那种时候。她如今被皇上宠爱有加,不能因此而冒险,到时万一事情败露,她没有把握皇上会原谅自己,儿子朱常洵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后果难料。  不过,郑贵妃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自己能在册立太子之前坐上皇后的位置,自己的儿子不就是嫡子了吗?那么也就会毫无争议的被立为东宫,可谓一举两得,这是最理想的结果。  想到这种可能,郑贵妃心中一阵火热。如果能顺利得到,为何还要破釜沉舟、兵行险招?  深思了片刻,郑贵妃却还有些患得患失,试探一下皇帝真实想法的念头怎么也控制不住。如果皇上真有封她为后或者立她的儿子为储君的想法,她只需要静静的等待时机便可;但如果皇上当时只是随口一说的话,那么她不介意为了自己的儿子冒一次险。  有了决定,郑贵妃也想到了一个非常适合试探皇帝态度的主意,便轻声开口道:“苏荷,你去传高淮进来。”  “是,娘娘。”在郑贵妃身后伺候的一个贴身宫女屈膝行了一礼,便疾步离开了这里。  没得一刻,高淮一路小跑的来到殿中,对着郑贵妃叩首行礼道:“参见娘娘。”  “你们去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郑贵妃对自己身后的贴身宫女说完,便望着自己的心腹太监,郑重的说道:“高淮,本宫要你即刻出宫一趟,去郑家给本宫的父亲传几句话。”  ………………  “参见大皇子殿下!”坤宁宫的几个宫女太监见到朱常洛过来,一个个赶紧行礼。  “都起来吧。”朱常洛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很亲切随和。  他现在已经成为了坤宁宫的常客,每天必来给王皇后请安,风雨无阻。  朱常洛非常清楚,目前在宫中最大的依靠就是迫不得已才帮助自己以求自保的王皇后了,必须要取得她的信任,让她真心全力帮助自己才行,不能仅限于保护自己安全和保证自己的吃喝用度。  王皇后作为**之主,即便是被受宠的郑贵妃夺取了一部分权力,为了自保不便与她相争,但在宫中二十四衙门内安排一些宫女太监还是很方便的。朱常洛看重的就是这一点,他目前能做的,便是尽量在宫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在没有出阁读书之前,结交大臣发展宫外的势力,对他来说还不太现实。  通过这些天的努力,朱常洛如今与王皇后相处的还算不错,小嘴甜的像抹了蜜似的,见到王皇后便母后母后的叫个不停,就连王皇后的亲生女儿、比朱常洛大一岁的嫡公主朱轩媖有时都会在王皇后面前撅着嘴说母后偏心。  如今,坤宁宫上上下下宫女太监奶婆女官,见到朱常洛都异常的恭敬,不是因为他看起来随和好相处,是因为当初几个没有眼色的宫女太监知道朱常洛的处境,怠慢了些,结果被“无意间”得知此事的皇后全给杖毙了!打那之后,谁还敢对朱常洛这个不受皇帝待见却被皇后捧着的大皇子无礼啊?至少在坤宁宫没有人敢。  “洛儿给母后请安!”在坤宁宫的大殿中,朱常洛一副小大人模样,对王皇后行礼道。  看到朱常洛的到来,王皇后笑了起来:“洛儿,你今天不是给母后请过安了吗?怎么又请一次?”  “那是早上请的早安,这是下午请的午安,不一样。”朱常洛用稚气的语气,一本正经的说道。  “哈哈……”王皇后大笑起来:“洛儿,告诉母后,是谁教你这么说的?小孩子不能说谎话,你知道母后不喜欢说谎话的孩子。”  王皇后虽然迫不得已与王恭妃联合起来,但是她还是没有对王恭妃放下芥蒂。不过,她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才刚满五岁的朱常洛了,甚至把他当成了亲生儿子看待。  在王皇后接触朱常洛这短短的两个月来,朱常洛给她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小小年纪性格温和、说话得体,还懂事惹人疼,比自己那个还要大一岁的女儿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朱常洛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轻声说道:“洛儿不敢欺骗母后,这些话确实是有人教洛儿这样说的。”  王皇后露出了会心的一笑,她就猜测小孩子想不出那样的话。  “洛儿想母后了,可是洛儿今天已经给母后请过安了,再来怕母后讨厌洛儿,就让邹义想办法。邹义就告诉洛儿,早上请的叫早安,下午可以来给母后请午安,洛儿就来了。”朱常洛抬起头看着王恭妃,双手扯着自己的衣角,眼中包着泪水,一副可怜的样子轻声问道:“母后会讨厌洛儿吗?”  王皇后愣住了,真是绝对出乎她预料的答案!看着眼前这个惹人怜爱的孩子,不由得母性大发,一把抱住朱常洛,放在自己的腿上,温柔的说道:“傻孩子,来母后这里还需要什么理由?今后坤宁宫就是你的家,我的洛儿随时可以过来!”  ………………  “高公公,这…这不太符合规矩吧?是不是太冒险了?”听了高淮的轻声转述,郑承宪舔了下嘴唇,心脏不争气的砰砰乱跳起来,他大致也能猜到女儿此举的用意。  想到如今即将被皇上册封为皇贵妃的女儿,郑承宪一阵老怀大慰,暗赞自己真是生了个好女儿!想他郑承宪蹉跎半生,当初女儿被选入宫时还大叹命运不公,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入了火坑。  却没有想到,命运却从此开始转折。女儿在那一年被皇上看中,封为淑嫔,自己也马上有了个正千户的闲职,没过多久又升为锦衣卫指挥使;好运并没有就此打住,在女儿生下一个小公主被皇上封为贵妃后,自己也跟着成为了锦衣卫都指挥使;如今更是祖宗保佑,女儿给皇上生了个小皇子,这下更得宠了,不但要加封为皇贵妃,就连自己也成了都督同知!  虽然碍于祖宗法度,皇亲外戚无论加封多大的官职都只能是闲官,没有实权,但品级俸禄却一丝不少,自己如今也是堂堂的从一品大员了!而这一切,仅仅只用了四年多的时间!  “郑大人,贵妃娘娘对于这件事非常看重,再三叮嘱杂家,此事一定要您照办,娘娘自有主张!”高淮笑着用他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强调道。  “父亲,如今妹妹是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却比皇后更加得宠!妹妹让我们这样做也无可厚非,这不更显出我们郑家的权势威风吗?”郑国泰没有他老子的花花肠子,在旁边兴奋的说道。  “住口!你这逆子!”郑承宪一时有些走神,等反应过来,儿子已经说出了这些不合时宜的话。  郑承宪对于这个儿子颇为头疼和无奈,平时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骄纵惯了,再加上本就是大咧咧的性格,说话少了很多顾忌,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偷偷看了一眼郑贵妃派来的太监高淮,这阉人却是极懂世故,此时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手中的茶杯研究,好似这茶杯中蕴含有巨大的哲理,让他如此入迷。郑承宪松了口气,暗赞怪不得人家能成为贵妃娘娘的心腹太监,这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人家把握的炉火纯青。  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郑承宪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然后笑着说道:“高公公,你回复娘娘,老夫今晚就按照娘娘的意思写份奏疏,明一早就递上去。”  
    内阁位于皇城午门内东南角,共有三栋小楼,正中间一栋飞角重檐,宏敞富丽,为阁臣办公之所;院子东边的小楼为诰敕房,西边为制敕房,南边原为隙地,后因办公地方不够,在严嵩任首辅期间,又于此造了三大间卷棚,内阁各处一应帮办属吏,都迁来这里。  沈鲤在通往内阁的会极门落了轿,经过制敕房,缓步来到阁臣办公楼,此时仍然满肚子疑惑。作为礼部尚书,他很少到内阁来,大多数时候都是依靠公文来往,他搞不清楚内阁首辅申时行今天亲自给自己下帖,邀请自己到内阁来有何用意。  何况,他与申时行好像是八字不合,彼此相互看不顺眼。他看不惯申时行这人的和稀泥做法,什么事都两不得罪,可劲算计,没有担当;至于申时行看不惯自己什么,沈鲤猜测,大概是自己太过直白,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他吧?  沈鲤本来不打算理会申时行的拜帖的,想当初他连位尊权重的张居正的帐都可以不买,三番五次的得罪过张居正,更何况区区申时行!不过,申时行的拜帖上言辞极其诚恳,说邀他去阁部有要事相商,事关国体,请务必移尊一趟。  看到国体两字,沈鲤不敢怠慢,个人恩怨事小,国体大事为重,还是决定到内阁一行。  阁臣的办公楼,进门便是一个大堂,堂中央供奉着文宗圣人孔子的木主牌位。大堂四面都是游廊,阁臣四套值房,门都开在游廊上。楼上房间,有的是会揖朝房,有的是阁臣休息之所,首辅申时行的值房在厅堂南边,窗户正对着卷棚。  “拜见沈大人,元辅让小的在这候着大人。”一个内阁属吏看到沈鲤到来,赶紧施礼道。  “带路吧。”沈鲤微点了下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一路被属吏带着来到申时行宽敞明亮的值房,值房一套一进两重,共有六间,机要室、文书室、会客室等一应俱全。在值房机要室,沈鲤还是吃了一惊,不但首辅申时行在里面,内阁次辅许国、阁臣王锡爵、王家屏俱在,另外还有工部尚书杨兆、左都御史辛自修也都在里面。  “这是干什么?摆这么大阵仗?”沈鲤不由得更加疑惑。  “龙江来了,快进来,就差你一个了。”申时行看到来到了值房外的沈鲤,站起来笑着亲切的说道。  其他阁部大臣也都笑着与沈鲤一一打过招呼。  等各自落座后,坐在申时行左手边的许国慢悠悠的开口道:“元辅,是否还有哪个重臣没到?呵呵,再来几个部臣的话,仆以为够得上廷推议事了,万岁怕也要惊动了吧!”  许国声音不大,话也不多,但听在众位大臣耳朵了,却是另一番意思。这明明是讽刺申时行擅自召集大臣,有结党营私之嫌,这是天家最忌讳的。  申时行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脸上还是挂着笑容:“次辅说笑了,这不人都到齐了嘛!至于皇上那里,就不老次辅提醒了,我会亲自给皇上解释的。”  看到首辅和次辅在针锋相对,其他人像是视而不见,各自品着茶,眼观鼻、鼻观心。  “既然人都到了,元辅还是说一下到底何事吧!衙门里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呢。”沈鲤没有品茶,直接开口说道。  申时行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道:“今天召集诸位大人前来,实在是有件事拿不定主意,想听取一下诸位的意见。”  说完,拿起放在条案上的几个折子,亲自分发给在场众人,解释道:“这是摘抄的司礼监下发要内阁拟票的一份奏疏,各位大人先看一下。”  王锡爵与王家屏偷偷的对视了一眼,他们很奇怪究竟是什么奏疏让首辅拿不定主意,不但召集了全部阁员,还召来了其他部院大臣。  许国与左都御史辛自修也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人的关系不错。  沈鲤皱了下眉头,他搞不清为何申时行这位内阁首辅拟票竟然破天荒的征询他们部院的意见,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啪!”  看完折子的内容,沈鲤一巴掌拍在条案上,满脸怒色:“荒谬!简直荒唐之极!他一个妃家的外戚,竟然要按照皇后的标准要恤典!真是荒唐!狂妄之极!”  其他人也都相继看完了折子的内容,除了沈鲤外,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没有人开口。  “次辅,你怎么看?”申时行对许国问道。  许国皱了下眉头,这个可不好回答。折子里的内容不多,郑贵妃的父亲郑承宪上疏,打算为死去多年的父亲郑福重新祭葬,想跟皇上要一个恤典。  问题就出在这里,按照大明律典,只有皇后家才能荫及祖父辈,这郑贵妃即便刚被封为皇贵妃,但毕竟还是妃子,不是皇后,这郑承宪的要求明显违制。  身为内阁大臣,像这种明显越制的奏疏驳回是一定的,但毕竟牵涉到了郑贵妃,许国觉得还是要慎重点好。  不过,不回答又不行,申时行仗着自己是首辅,已经提问了,在场这么多大臣都看着,推诿不得。许国现在掐死申时行的心都有了,这么快就给自己出难题。  能坐上次辅的位置,许国明显也不是易于之辈,稍微思考了一下,便有了主意。  “龙江,你执掌礼部,对于礼法肯定比我们熟络的多。”许国先是轻拍了一下沈鲤,接着笑着问道:“郑承宪的恤典要求,是否违背礼法?”  沈鲤毫不犹豫的道:“这一点毋庸置疑!我朝开国二百多年来,还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这郑承宪真是太狂妄了!”  许国点了点头,对申时行认真的说道:“祖宗自有法度啊!”  回答了一句废话,但也符合了议题,让人抓不住丝毫把柄。  “祖宗成法不可废!”没等申时行发问,王家屏就开口道。  “祖法不可变啊!”王锡爵也不甘落后,紧跟着说道。  这下内阁成员除了首辅申时行外,全发表了看法,全是废话。  工部尚书杨兆摇了摇头,不知是对内阁的相互倾轧和推诿不瞒,还是对郑承宪的奏疏不瞒,抿了下嘴唇,最后坚定的说道:“不论内阁是何意见,如何拟票,这种不合祖制的奏疏,工部是坚决不会给予郑承宪的父亲修缮墓穴的!我回去就会给陛下上疏,坚决反对。”  沈鲤露出赞赏之色,也毫不犹豫的跟着说道:“我身为礼部尚书,这种明显越制的事情,肯定是坚决反对的!我回衙门后也会马上给陛下上疏反驳的。”  左都御史辛自修看了一眼许国,皱了下眉头说道:“祖宗法度不可变!”  沉默了片刻,似乎拿定了主意:“我也反对!”  “好!”申时行拍了一下条案,大声说道:“辛大人说得好!御史就应该弹劾不正之风、不拘之事!我与辛大人看法相同,坚决反对!”说完,还冲辛自修笑着点了下头。  许国微皱了下眉头,还是上当了!不但在这件事情上失去了先机,还让与自己关系不错的辛自修产生了看法。最过分的是,这申时行当着自己的面,拉拢辛自修,就算辛自修没有那意思,但自己与辛自修之间肯定产生了隔阂。狗日的好狡猾!  王家屏与王锡爵对视了一眼,两人不觉对申时行又惧怕了几分,真是好手段啊!看来今后要跟紧首辅的步伐才行。  ………………  “邹义,郑承宪跟父皇要恤典的事情是真的吗?”朱常洛看着出去打听消息回来的小太监邹义,笑着问道。  邹义虽然不知道大皇子为什么对于这件事情这么关心,但还是笑着说道:“殿下,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确有此事。”  朱常洛点了点头,笑着以稚嫩的口气道:“如果父皇答应了郑承宪的请求,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让外公给他父亲也讨个恤典?”  “啊!我的小祖宗,这万万使不得!这是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得到的恩典。那郑承宪只不过是仗着皇上对他们郑家恩宠有加,才这么狂妄大胆,殿下绝对不能学他。”邹义着实吓了一跳,赶紧苦口婆心的对朱常洛劝解,就怕年幼的大皇子乱来啊。  朱常洛嘴角翘了起来,一脸的笑意,他只是随口一说稍微试探一下罢了。自从他知道这件事情后就计划好了,打算用这件事情给那些清流言官们再烧把火、提个醒,这些正义的使者们也该大规模的行动了。  小打小闹犹如隔靴挠痒,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是不会重视的。也许皇上现在满脑子里全是他那宠爱的郑贵妃和皇三子吧,也该让他正视自己的皇长子一次了,可不能让他坚定了立皇三子为储君的心思,要让他知道困难,有那种想法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另外,也可以利用接下来的计划对这个照顾了他三四年的小太监进行试探,前世的从政经验让他养成了凡事都须谨慎的性格,更何况是这个处处勾心斗角、一不小心就死无葬身之地的皇宫中。  他早就考虑清楚了,如果邹义是某些“有心人”派来的,那么对于接下来的计划,肯定会有人出面破坏或者告发。不过,这却难不倒他朱常洛,谁能相信,这样的计划是一个刚刚五岁的孩童谋划的?这明显是有人栽赃陷害嘛!只要正常一点的人都会这样认为。  “邹义,既然这种事违反祖制,而郑家又这么讨厌,我们就让这件事情变得更好玩一点吧!”朱常洛一脸童真的看着邹义,认真的说道。  邹义心中一动:“殿下,您想怎么玩?”  PS:新的一周,新书冲榜,请各位支持北飞和喜欢本书的兄弟们投票支持本书,谢谢了!  
    在京城中一个普通的酒馆里,邹义要了一壶烧酒,点了一盘猪头肉,一碟茴香豆,细嚼慢咽的吃着,他在等人。  不过,此时即便是熟悉邹义的人,也不可能马上认出这个青圆领直裰、皂绦软巾垂带,一身读书人装扮的年轻后生会是那个跟在大皇子身边的小太监。  夹了一片猪头肉放在嘴里有滋有味的嚼着,虽然这酒馆的猪头肉只能算是平常,不过对于在景阳宫吃了三四年难以下咽的饭菜的邹义来说,这个已经算是美味了!当然,自从恭妃娘娘跟皇后拉近关系后,这段时间的生活与之前相比可谓是翻天覆地,不但饭菜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平,就连那两个要死不活的老太监也换成了两个年轻的小太监,替邹义分担了不少。  要不是景阳宫中三名太监和三名宫女的定额是皇上特意下旨消减的,现在肯定也是太监宫女一大群了。  嘴里嚼着猪头肉,邹义忍不住生出无限感慨,想不到小小年纪的大皇子居然这么聪慧,要不是朱常洛基本上是他照看着长这么大的,他也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左右,他真会怀疑这还是不是那个才刚满五岁的娃娃!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归于皇家血脉,再加上严酷的环境所迫,聪明些才算正常。  邹义忍不住嘴角翘了翘,大皇子这么聪慧是老天垂怜,恭妃娘娘失宠,这几年景阳宫中日子太过艰难,这种环境下大皇子过早懂事和聪明坚韧也在情理之中。只有聪明人才能在皇宫中处处勾心斗角的环境中活下去,也许聪慧过人的大皇子最终能够登上那个至高的宝座也说不定!看来自己得罪了那个该死的杂碎被发配到景阳宫未必不是好事,塞翁失马,自己如果有翻身的那一天,定叫那杂碎永无翻身之日。  “滋……”  喝了一口烧酒,邹义砸吧了一下嘴,心中异常的舒畅。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苦尽甘来这句话的含义,虽然他目前跟大皇子的处境离“甘”还远得很,但他相信,只要全力为大皇子办事,就像喝这烧酒,先苦后醇!  不多时,酒馆中进来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年轻人,刚进入酒馆便东张西望起来。邹义笑了,他等的人来了。  待年轻人看过来,邹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这位公子,是你雇人给家父送的信吗?”年轻人来到桌边坐下,低声问道。  邹义抬头打量了一下,小酒馆中人不多,也没人注意这边,才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道:“怎么,杂家稍微装束了一下,王公子就不认得杂家了?”  仔细打量了一下邹义,年轻人明显大吃一惊,接着脸上露出笑容:“啊!原来是邹…邹兄,真是失礼了、失礼了。”  年轻人还算机警,看到邹义这身打扮,到了嘴边的邹公公改成了邹兄。  “邹…兄,怎么这身装束?为什么不直接去府上?”年轻人疑惑的问道。  “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些好,不得不如此。”邹义轻声说道:“走吧,带我找个保险的地儿,让你父亲过来,杂家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记得,千万不要露了杂家的身份,特别是你府中的人,谁也保不准他们是否别人派来的细作,杂家泄露了身份事小,就怕连累了娘娘和殿下。”  看邹义说的严重,年轻人也重视起来,慎重的点了点头。  思考了一下,年轻人道:“隔三条街的柳子巷有处别院,那是我大哥前不久才买下的,正准备装饰一番,还没有住人,那里应该合意。”  “那好,走吧。”  在别院中没等多久,邹义便看到年轻人随同他的父亲王朝窭来了。  说起王朝窭,那也是曾经风光一时的人物,他也生了个好女儿——王恭妃。只是可惜,他仅仅只风光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虽然如今官至锦衣卫指挥佥事,正四品大员,但比起郑家来,受宠程度可谓是天壤之别。  冲王朝窭拱了拱手,邹义有些抱歉的说道:“老大人,实在是事关重大,杂家不得不小心行事,还请原谅则个。”  王朝窭赶紧抱拳回礼道:“邹公公客气了,王家还要感谢邹公公肯屈尊。”  “老大人也不用客气,杂家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殿下和娘娘。”  “邹公公,到底是何事,让你这样慎重?”王朝窭问道,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邹义如此谨慎。  邹义舔了舔嘴唇,说道:“老大人,这是件搞砸就会掉脑袋的大事,办好了殿下从此就会得到皇后娘娘的真心相助,也会得到大部分朝中大臣的鼎力支援,让殿下成为储君的可能会大大的增加!在杂家说之前,你还是先考虑一下吧。”  王朝窭微微皱了下眉头,邹义是服侍他女儿王恭妃的太监没错,但仅凭一句话就相信所谓掉脑袋的事情却也不太可能,他很清楚自己的女儿和大皇子目前的境遇,尤其是如今郑贵妃有了儿子明显会争夺太子之位的时刻,这让他更是寝食难安。  不过,心里虽然这样想,王朝窭嘴里却说道:“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可考虑的!只要能让大皇子成为太子,就算是搭上整个王家,也是值了!只是,邹公公,事关重大,娘娘还有什么特别的交代吗?”  邹义看了王朝窭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他听出了对方的意思,王朝窭还是有点怀疑自己,当然,这种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嘿嘿,都说知女莫若父,老大人果然了解娘娘。”邹义嘴里赞了一句,接着从袖筒中摸出一块烛龙型的羊脂白玉道:“老大人,这是杂家来时娘娘特意从大皇子殿下身上取下来的,专门交代杂家,说这是老大人在大皇子殿下降生时送的,想让杂家问一下老大人,这种玉佩是否还有另外一个,娘娘想要配对。”  玉佩配对是假,想要作为取信对方的物证是真,朱常洛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才把身上的这块出生时王朝窭送的玉佩交给邹义。  王朝窭双手恭敬的接过玉佩,观察了一下形状外观,然后仔细看了一下玉佩的左下角,那里雕刻着朱常洛的生辰八字。  待确认无误后,王朝窭抱歉的笑了笑,把玉佩交给邹义,嘴里说道:“既然娘娘吩咐,老臣定当尽力,有劳公公费心了,实在抱歉。”  邹义微笑着摆了摆手:“杂家愧不敢当,都是为娘娘办事。”  “海铭,你去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接近这里。”王朝窭脸色一正,对身旁的那个年轻人吩咐道。  “是,父亲。”  “老大人,杂家就直说了。”待王海铭出去掩上房门后,邹义看着王朝窭满脸严肃的说道。  “娘娘吩咐,要老大人不论用什么手段,偷偷的张贴布告也好、找人街头巷尾散播流言也好、刊印册集投发也好,总之,要让京城里流传一个谣言,那就是皇上想要废掉如今的王皇后,册封郑贵妃为皇后,还准备册立她的儿子为太子!证据就是皇上极为宠信郑氏,四年间就成为了皇贵妃;还有给郑贵妃的死去多年的祖父恤典,可以传言这是皇上想要立郑贵妃为后的前奏;最重要的一点,一定要传出如今的科道言官们都阿附郑贵妃权势,不敢拨乱扶正……当然,可以把许多事情都夸大了处理,无中生有也行,要知道真真假假才能真假难辨。”  邹义没敢告诉王朝窭这些都是大皇子吩咐做的,朱常洛也特意嘱咐,要邹义以王恭妃的名义吩咐王家。  朱常洛想把邹义培养成心腹,很多事情都要通过他去做,让他一人知道自己与众不同是迫不得已,别人就不必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还是懂得的,至少在拥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尽量还是要低调一点为好。其实就算说了,别人也未必肯信,何必多生事端。  王朝窭愣了一下,随后感到一阵心酸。他没有想到,自己那个原本心地善良的女儿现在也学会了这些阴损的招数,为了保护大皇子已经是无所不用之极,可见女儿这几年在宫中过的是如何不如意,大皇子也许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也该王家尽自己的一份力了!  咬了咬牙,王朝窭满脸严肃的冲邹义深深的鞠了一躬:“还请邹公公多多费心,娘娘和大皇子那里的安全,如今全指望邹公公了!”  邹义赶紧扶住王朝窭:“老大人折杀杂家了,保护殿下和娘娘是杂家义不容辞的责任!老大人放心,只要杂家还有一口气在,就算拼了这幅身家性命,也会保得殿下和娘娘的周全。”  “多谢邹公公!请公公回复娘娘,这件事老臣就算是搭上性命,也一定会妥善完成!”  
    “混蛋!这群匹夫,难道他们非要跟朕作对不成?”万历皇帝把手中的奏疏狠狠的摔在龙案上,随手接过旁边小太监端着的乌参茶。  “嘶!”  “啪!”  翔龙青瓷茶杯粉身碎骨!  “狗才!想烫死朕吗?”整个文华殿里全是万历皇帝的咆哮声。  左右伺候的小太监吓得亡魂大冒,一个个赶紧跪在地上,嘴里不住的讨饶:“皇上恕罪、皇上息怒……”  朱翊钧没有理会几个讨饶的小太监,而是冲着门外的大汉将军吼道:“来人!把这狗才拖下去,杖五十!”  等大汉将军把那个一脸恐惧却也带着劫后余生神情的小太监拖走后,余怒未消的万历皇帝再次嚷道:“速去内阁把申时行给朕传来!”  ………………  “元辅,恭妃娘娘所生皇元子,已足五岁,于社稷有功,却位居郑贵妃之下,已是于礼不合;而今郑贵妃刚出皇三子,陛下便再行册迁,以伦理论则不顺,扣之于人心则不安,流传于天下则其名不正!元辅身为中枢,当朝首辅,有匡扶社稷之责,定要谏言斧正,以达上听啊!”户部给事中姜应麟面对着内阁首辅申时行,慷慨陈词,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吏部验封司员外郎沈璟冲申时行拱了下手,开口道:“泰符兄所言甚是,元辅,看陛下的意思,大有立幼之意,若果如此,祖宗法度何在?定会叫后世之人耻笑我等当朝之臣啊!”  “是啊,元辅,正名定分才能让天下人安心,才能让社稷安稳啊!”河南道御史杨绍程接口道。  “元辅……”  “诸位、诸位!”申时行赶忙双手下压,止住了还有发言的几个大臣,苦笑着说道:“诸位的心思我都明白,我想诸位也都知道我早前上的《请册立东宫以重国本》疏,请求陛下册立皇长子。请诸位放心,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说服陛下,早立东宫,以正国本!诸位先请回部衙办事,莫要怠了政务……”  费劲口舌,好容易才将这帮热血的官员送出了内阁,申时行不由得长叹口气。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及早上疏,请求册立皇长子。不然,自己今后肯定就被动了,难掩众人诋毁之口。  想到这帮清流和言官,申时行就头疼起来,这些自视以维护正统为己任的人,热衷名声且顽固不化,只要被他们逮着理由,那是前赴后继,坚持己见,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很是烦人。  申时行不由得想起提拔自己进入内阁的张居正来,也许只有张居正的手段,才能让这帮清流和言官分化开来吧?但即便是张居正,也没能让他们偃旗息鼓,稍微露出了破绽,弹劾他的人还是络络不绝。  也许…也许只有嘉靖皇爷的手段才会让这帮人安静下来吧?啧啧,就在朝堂外当场杖责几百大臣,入眼全是被扒光裤子白花花的屁股,伴随着霹雳巴拉的廷杖声和惨叫声,那可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大手笔!可真是…真是斯文丢尽啊!  有点走神的申时行赶紧将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中驱逐出去,当今皇上圣明,想来绝对不会学世宗陛下,让读书人脸面扫地的!何况,即使是嘉靖皇爷,那些不怕死的清流言官们,还不是出了一个又一个……  这时,一阵喧哗声传来,申时行顿时冷汗直流,好不容易打发走一批,难道又来了一批?还是这些人知道了郑承宪上疏求“恤典”的事,再次来找自己闹腾?他现在想告假“养病”的心都有了。  “谢天谢地!”看到来人是皇上跟前的随侍太监许福,申时行松了口气,忙挤出笑脸开口道:“许公公来了,是不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许福赶紧施了一礼,有些着急的说道:“老先生,万岁爷在文华殿宣您快些过去,您交代一下手中的活计,跟杂家赶紧走吧。”  快速扫视了一眼这间内阁的文书室,这小太监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老先生,皇爷正在发火呢!”  申时行看自己的公房内有些办事人员,不好追问原因,便匆匆整理了一下衣服,吩咐了几个主事几句,便跟随着小太监许福向文华殿而去。  等出了内阁,到了文华门附近,申时行低声问道:“许公公,皇上这么急召见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许福虽然是皇上跟前的随侍太监,但品级很低,对于申时行这样皇帝倚重的心腹大臣不敢有所怠慢,悄悄看了一下附近,才回答道:“不瞒老先生,今天可把杂家给吓死了,杂家还从来没见过万岁爷发那么大的脾气。还有那张卓行也是倒霉,本来平时非常适合万岁爷口味的乌参茶,万岁爷非说太烫,摔了杯子不说,还把那张卓行杖了五十,去了半条命。幸好今天不是杂家伺候万岁爷茶水……呃!坏了,张卓行不在,那活儿可是要轮到杂家了!这可怎个办……”  申时行皱了下眉头,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还是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还在那神神叨叨、喋喋不休的许福:“许公公,万岁爷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呃!这个杂家可不敢妄议,万岁爷只是阅着阅着奏疏,突然大骂了几句,就发起火来。”许福悄声说道。  申时行点了点头,他现在心中有数了,看来皇上是被那些请求册立太子的事情给烦着了。心中不由得一叹,按照日程计算,内阁拟票和沈鲤等人反对郑承宪恤典的奏疏应该刚到司礼监,皇上至少也要到明天或者后天才能看到,那恐怕又得让皇上发一次火吧。  来到文华殿,申时行稽首跪拜施礼后,嘴里说道:“不知陛下急招臣来,有何吩咐?”  “申时行,你可知罪?”龙案后的朱翊钧并没有让申时行平身,而是突然责问道。  申时行跪着拱了下手:“臣惶恐,不知陛下所指。”  “你惶恐?那朕来告诉你,这本奏疏你可认得?”朱翊钧拿起龙案上的那本奏疏,掷到申时行的面前。  申时行捡起来看了一眼,然后无辜的说道:“这本《请册立东宫以重国本》疏正是微臣所上,难道陛下同意了,要发往内阁拟票吗?皇上英明,早立国本,社稷之福!臣回去后就会同内阁拟票,通知礼部准备相关事宜!”  “你……!”朱翊钧指着申时行,有心发火,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何况对方又是内阁首辅,弘股之臣,最后只好甩了一下袖子,大声说道:“朕何时说过要立储了?朕不是有过诏谕,元子羸弱,暂不立储吗?”  “那皇上把这奏疏给臣是何意?臣是内阁首辅,凡是皇上发往臣的奏疏,都是要臣拟票的啊!”申时行垂着头,手捧着奏疏,装糊涂道。  朱翊钧对于申时行的辩解有些哭笑不得,却也降了些许火气。他走下御座,来到申时行跟前,一把抢过申时行手中的奏疏,哼了一声,然后重新走回了御座。  “好你个申时行,学会跟朕胡搅蛮缠了,朕都险些被你气糊涂了!朕问你,既然这奏疏是你所上,那你可知罪?”朱翊钧坐下来后,旧话重提。  “臣惶恐……”  “行了,你不用狡辩!”朱翊钧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申时行,问道:“朕问你,为何你的奏疏上了之后,其他人就跟在后面接二连三的上了几十本?并且全是反对朕册封郑氏和要求朕册立东宫的!好似朕不册立东宫,不册封王氏,朕就是无道昏君一样!”  “臣惶恐!”  “你……!”朱翊钧火气再冒,指着申时行的鼻子说道:“你除了这一句,还会说其他的吗?”  “臣惶恐!”  “你……!好、好、好!”朱翊钧努力平息一下火气,伸手接过旁边太监许福手中端着的茶杯,揭开杯盖喝了一口。  “噗!”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许福吓得魂不附体,扑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这…这茶,已经…已经不烫了……”  “狗才,怎么做事的?太凉了,给朕重换一杯。”  “是、是!奴婢这就去、这就去!”许福偷偷拭了一下额头,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是哪个王八蛋说在皇上身边就是红人啊?爷们抽他俩大嘴巴子!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杂家啊!  “申时行,你说,这些人是不是你唆使他们给朕上的奏疏?”朱翊钧的目光再次注意到申时行身上来,厉声问道。  
    申时行并没有因为朱翊钧的责问而乱了方寸,而是拱了下手,不慌不忙的说道:“皇上明鉴,这些奏疏全是通过通政司汇总上来的,而臣的是亲自递上来的,怎么可能是臣唆使他们的?臣惶恐!”  “啪!”  朱翊钧重重的拍了下龙案,异常气愤:“申时行,你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奏折的上呈途径不同,就能证明他们不是受了你的唆使?”  “皇上明鉴,可以去通政司查一下这些奏疏递往那里的时间。通政司汇总各种上行文书送左顺门,内廷文书房还要在这里收检登录,这就要耽误不少时间;而臣的奏疏虽然看似上的最早,但臣可以直达上听,这就省去不少时间,实则那些奏疏很多都比臣上递的要早。”  朱翊钧表情有所松动,算是接受了申时行的辩解,但天子的尊严让他兀自强辩道:“谁又知他们的上疏是否乃是受到了你的唆使。”  申时行此时唯有苦笑,但也知皇帝这是承认了自己的解释,不过皇上毕竟年轻气盛,又好脸面,当然不会在臣子面前丢份,所以才有此说。  能做到内阁首辅,申时行当然不是官场菜鸟,笨到去揭穿万历皇帝的这点小心思,唯有表情严肃的说道:“万岁明鉴,臣惶恐!”  “哼!”既然申时行这么识趣,朱翊钧也不好继续找茬,在许福极度紧张的表情下,再次接过他重新端来的茶水,喝了起来。  “啪!”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许福条件反射似的急忙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  “噗!”看到身边太监的丑态,朱翊钧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这孬货,只是杯盖砰了一下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当真无用之极!”  许福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看到并不是皇上摔了杯子,长出了口气,忙急中生智说道:“皇上龙威,天下皆惧,万物臣服!”  “行了行了,去,再重上一杯,给申时行!”  “是、是!奴婢这就去。”  “你也起来吧!”看了申时行一眼,朱翊钧开口道。  “谢皇上!”  “申时行,你帮朕想个办法,怎么批复这些奏疏?朕现在看到这些奏疏就头疼!”朱翊钧敲了敲龙案,皱着眉头说道。  “皇上没想好该怎么批复?要不就暂时搁置起来,先留中待发吧。”  “不批了?嗯?嗯!好!好办法!这些朕不愿意批复的就不批,搁置起来,留中不发便是!妙啊!”朱翊钧突然兴奋的说道。  “皇……”申时行张了张嘴,看到朱翊钧高兴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下半句话,只是在心里嘀咕道:“其实老臣的意思是,让陛下你想好了再批!”  “这些人妄揣朕意、讪君卖直,朕欲重重的责罚他们,免得他人上行下效,给朕添乱,卿以为如何?”朱翊钧先开口给这些上了奏折的大臣定了基调,然后看着申时行问道。  申时行虽然也很想让万历皇帝重重的处罚那些这几天一直在烦扰他的清流言官,但他今天却不得不为这些人求情。这种君臣廷对不是机密,肯定很容易就传出去,要是他不为这些人求情,那些清流言官还不骂死他?他申时行好不容易在仕林中攒起来的名声,顷刻间就会毁于一旦。  不过,求情也可以有很多种办法,有的能让当事人无罪,有的能让当事人减轻罪责,有的却可以火上浇油……  “皇上,臣以为不妥!这些人虽然言辞不当,冲撞了陛下,但他们也是恪守祖训,都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着想,臣……”  “住口!”朱翊钧火气再次被点燃:“这些人为了朕的江山社稷着想?那么朕把这江山现在就传给那都人之子怎么样?然后再让太后垂帘控政?还是让那个都人垂帘……”  “皇上……”听朱翊钧越说越不像话,了解内情的申时行赶紧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即便是有些不敬,但也比让皇帝说些失态的话好。昔日的宫女王氏早就被册封为恭妃了,还生下了皇长子,这“都人”一说被传出去,天家脸面何在?何况,皇上的生母慈圣皇太后也是都人出身……  被打断的朱翊钧也反应过来,自觉失言,端起身旁太监许福手中的茶杯猛喝了一气,以掩饰尴尬。没办法,大概是心理阴影的缘故,只要提起这种事情,他就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放下茶杯后抿了下嘴,朱翊钧接着强硬的说道:“卿不用再劝朕了,你回去便以内阁的名义代朕拟旨,把这些人全都削职为民!另外,给各部衙门戒喻,今后所有臣工务必恪守本分,不得妄疑渎扰,不得妄议本部衙门之外时政!”  “陛下,不可啊!”申时行把戏做足,再次跪了下来,叩首道:“陛下,您这样做,会寒了臣子的心啊!太祖爷曾经说过,无论言官、各色臣等均有指正时弊之责。求陛下开恩,收回成命,恕臣万死不敢奉诏!”  “你……!”朱翊钧气的脸色通红,这还是申时行第一次如此直截了当的反驳自己的旨意,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戒喻有违祖例,但年轻的皇帝还是指着申时行嚷道:“申时行,难道你以为朕不会连你一块治罪?你不要逼朕!”  申时行看到朱翊钧要动真怒,赶紧见好就收,聪明的避过戒喻的话题:“陛下,请听臣一言!东宫久悬,臣子们上疏,请求册立东宫,这何罪之有?无论是秦汉还是唐宋,臣也不曾听说过因为大臣请求皇上早立太子而降罪的!若果陛下因此而降罪,这让天下人作何感想?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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