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野云起 许寻笙大还是岑野大

第31章 他不说话
  这晚岑野回到家时,发现张天遥居然也在,就窝在赵潭的铺上,两人垫着报纸在喝啤酒吃花生米还有一盘猪耳朵。  从他一走进去,张天遥就没正眼搭理他。倒是赵潭,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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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力挫女团(下)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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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女孩脸上都挂着泪痕,眼睛红红的,有的甚至妆都花了。而朝暮乐队个个都是精神奕奕的模样。&&&&两相照面,彼此都有点尴尬。而两边跟拍的摄影师几乎是闻风而动,立刻对着他们每个人的脸,拍起特写。&&&&然后HT11有好几个女孩咬着唇,仿佛拼命忍着哭,拼命挤出无所谓的笑容,那模样比哭还委屈。&&&&朝暮这边到底几乎都是男孩,哪怕是许寻笙,看她们都是小女孩。现在看到她们这个样子,有点好笑,也有那么一点点大人打哭了一群小孩之后的过意不去。虽然竞争的规则是公平的。&&&&赵潭最先开口,很官方很队长很亲切的口吻:“那个……HT11,你们表现很棒。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交手。”&&&&哪知一个圆脸女孩脱口而出:“才不要和你们再交手了!”&&&&朝暮乐队这边的人一愣,虽然不太厚道,但是都努力忍着笑。HT11那边也有成熟点的美女,恨铁不成钢地把那圆脸女孩的嘴一捂。然而她们团队悲戚戚的气氛,还是没有改变。一个看似经纪人的男人在旁边无奈地笑着,说:“好了重在参与,你们看,对手都认可你们了,以后继续努力。回去看看你们的粉丝主页,很多人在打气呢!今晚表现棒棒的!每个都棒棒的!”&&&&“哥哥,你真的半点不心软啊?”一个女孩忽然开口,话是冲着岑野说的。&&&&岑野见众人都望着自己,而那个女孩眼露挑衅,也有委屈和不甘。这种女孩他见得多了,半真半假以为能撩人。他笑笑,一字一句清楚地说:“又不是我的人,心软什么?”&&&&这话说得太装~逼,辉子他们立马起哄,HT11的女孩们也不哭了,开始起哄,嘘他。经纪人几乎是立刻对摄像师说:“这段别拍别播!”摄影师们也笑了。&&&&岑野便带着乐队,从她们身边经过。哪知刚才挑衅他的女孩,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来,单手飞快搂住他的脖子,“叭”一声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岑野一愣,等他反应过来,女孩已松开他,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唇,充满得意的表情。女孩们全都尖叫起哄,刚才的失意似乎因这一发突袭的手,一扫而空,扳回一城。&&&&辉子他们几个全都“哎呦”也叫了起来:“卧槽,揩我们主唱油啊!”摄影师反而放下机子,什么能在观众面前播,什么不能,他们已很有经验。年轻男女之间的调笑玩闹,更何况是这帮搞音乐的,他们也能够理解。&&&&岑野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上面还有陌生女孩的口红味儿。他他~吗的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冲那女孩发火,只能悻悻地瞪她一眼。&&&&然后也不知道脑子里那根弦抽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看向一旁的许寻笙,脑子里“轰”的一声。&&&&许寻笙也正看着他,那眼神冷漠至极,怨恨至极,仿佛在看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关的男人。只对视了一眼,她就直接转身走了。旁边的人也都还在起哄刚才的吻,没有察觉这个小插曲。岑野一颗心却怦怦直跳,心中仿佛有什么就要冲破多日以来的压抑本性的束缚,挣脱出去。他一把拨开众人,快步追上去。挚野最新章节目录 第85章 万重贪念(下)_都市言情_顶点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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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野却把本子一放,他人本就站在她身侧,低下头来,便忽然离得很近,气息喷在她的脸颊上:“我不看,你弹唱给我听。”
&&&&许寻笙没吭声。
&&&&“不唱老子就……”他声音一顿,“老子会干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也不知是因为他使坏的低沉的嗓音就在耳边,扰得人心烦意乱;还是因为这首歌,本就是因他而起的。令许寻笙鲜少地带上了几分赌气。她不看他,拿起歌谱本,走到乐器旁,拿起把吉他。岑野惊讶地吹了声口哨。
&&&&许寻笙盯着曲谱,眼神渐渐沉静下来,同时瞥见岑野拉了把椅子,就在自己对面坐下。这时他简直像个皇帝,双腿张开,背靠着,双臂搭在扶手上,一只手的两根指头撑住脸颊。很细小的动作,却也很帅气
&&&&然而许寻笙对待音乐是认真严肃的,也不去管他的直视,低头调了几个音,就开始弹奏。
&&&&是一段颇为悠扬古朴的旋律,即使用吉他弹奏,更显轻灵,却依然隽永。
&&&&岑野只听前奏,眉头就轻轻舒展。许寻笙此刻若是抬头,就会看到他脸上那一点点难得的恬静的笑。
&&&&她轻启朱唇:
&&&&“草长莺飞惶惶又一春,
&&&&你依然是少年模样。
&&&&天高地厚寒夜最难眠,
&&&&孤茶当酒谁与我伴?
&&&&啊……
&&&&问斜阳,
&&&&斜阳不语独照青苔泛。
&&&&想……
&&&&赴难关,
&&&&难关有人为我挡风寒。”
&&&&她轻弹吉他,同时抬头,望了岑野一眼。此刻他看起来却特别安静,没有笑,一动不动,眼睛直视着她。那眼神叫许寻笙心头一颤,偏头避开,自顾自继续弹唱。
&&&&而这首歌曲,已渐渐奔赴高潮,却又偏偏带上了古曲中的嘈切急促之意:
&&&&“深深,切切,疯疯,淡淡。
&&&&他想见你多回头,
&&&&回头望断江海如思思念覆我万重贪念。
&&&&天天,眼眼,慢慢,远远。
&&&&他想翻过这座山,
&&&&山下有人不怨不悔予我所求一马平川。”
&&&&唱完这一段,许寻笙的心仿佛也随之缠绵深寂,而歌声和吉他声都更加舒展。可当她抬起头,看到岑野还是那样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里却依稀有水光。许寻笙心头一惊,他却已抬起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可那双眼,漆黑的固执的眼,依旧透过指缝,看着她。许寻笙突然就无法再转过头去,看他一分一毫了。她抬头看着前方空空如也的地方,继续弹唱。她的曲子到了高潮,旋律激昂,可依然是清新柔美悠扬的,她的歌声亦是。
&&&&“春风,抬头看——
&&&&看我孑然一身彷彷徨徨却等梨花开。”
&&&&而后曲调又上了一个婉转无比也细致无比的高音:
&&&&“流年,慢回转——
&&&&等我一人一马一草一春再从深夜来。”
&&&&许寻笙唱完,亦弹毕,放下手。音乐于一个乐者而言,最大的意义在于直抒胸臆。所以此刻她心中虽然还有惆怅,可更多的感觉,是满足和温柔。她解下吉他,也不去管岑野此刻是什么面目,也不去问他的评价。她刚想回桌边坐下,便瞥见那道黑影站起来,一下子就到了她身边。许寻笙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小野的表情,从未如此紧绷过,也从未如此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他的眼眶微微发红,手却用力的很,一把抓住她的手,颤抖的、干涸的嗓音,问:“你喜欢着谁?你偷偷喜欢的人……歌里那个人……是不是……”
&&&&许寻笙心里轰地一声,醍醐灌顶般了悟。他明白了,他听明白了,可连她自己,写这首歌时,都不是那么明白的。但是他明白了。难怪他刚才突然……许寻笙忽然就急了,慌了,急得眼眶也阵阵发热,而他的目光太迫人,带着某种让她心慌让她想求却又不敢就这样突然奋不顾身的东西。于是她下意识就想甩开他的手跑掉。可岑野竟似早有预谋,那只手抓得好紧,见她挣扎,反而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紧紧抱着,令她动弹不得。
&&&&许寻笙不动了,他也不动。两人就这么心跳如雷的抱着。然后许寻笙就感觉到他慢慢低下头,下巴就压在她肩上,依旧是微哑的嗓音:“是不是……我?”
&&&&许寻笙说不出任何话来,可是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她不吭声,脸被他紧紧压在肩膀上,他的动作真的笨拙又粗鲁。可是许寻笙却觉得,没有比此刻更加美好的、让人心悸的时候。她慢慢呼吸着,呼吸着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她想他们还从未这样,肆无忌惮地拥抱过。想着她又快要笑了,快快乐乐的笑出来了。
&&&&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手紧紧抱着她的背,她的腰。
&&&&“我……”许寻笙刚说了一个字,只觉得心跳快得像乱阵,每个字都是滚烫的煎熬。哪知他忽然笑了一声,然后将她稍稍松开,仿佛自言自语般飞快说了句:“你别说话。如果这一次还不是老子,老子真的只能上吊……”话音未落,柔软的、微凉的脸已紧紧压在许寻笙脸上,唇舌欺负过来。
&&&&一切于许寻笙耳里从此变得寂静无比。晨光中,微尘里,岑野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闭着双眼,用尽全力吻了下来。他的面容是英俊的,他的面容是决绝的,隐隐带着焦躁的。所以他吻得很急,几乎是在她唇上吸吮了几下,就深深进入,纠缠着,凶狠的,快速的,带着某种强烈的欲念和渴求。
&&&&许寻笙一动不动,身子几乎是柔软服从的,任他抱着,亲着。她的双手轻轻抵在他的胸口,后背抵着张桌子。他这样近乎蹂~躏地亲了一番之后,垂眸就避开她的目光,还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两人的呼吸都略急,他听她一直不说话,可也没有任何抗拒,心里又喜又悲。他低声又问了一次:“是我,对不对?”
&&&&许寻笙的眼泪溢了出来,把脸埋在他的一边肩膀上,轻轻点了下头:“是你。”  可到了许寻笙这儿,怎么就完全不一样呢?哪怕只是低头轻轻吸一口她身上的气息,心里仿佛就有些恍恍惚惚迷迷朦朦的。以前他对那个女孩都没什么“性趣”,还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功能不太正常。现在只要跟她待在一起,脑子和身体都有点管不住。对于自己的功能哪里还有什么怀疑,简直不要太强健。果然这才是他的本色。  于是不由分说又把她按在床上,一顿疯狂的亲吻抚摸。许寻笙似乎总是任由他折磨,只是对底线守得很死。岑野也不敢真的就这么把她办了,她眼神若真的一冷,他的心就要凉上半截。所以哪怕每次都憋得厉害,他也得忍着,等着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半晌后,他才像只餍足的小兽,衣衫凌乱地躺在床上,懒懒得不想动。许寻笙好容易从他的魔爪下逃出,跑到一旁,给自己倒水喝,也想叫脸颊的温度降下来。  “唉……”他叹了口气。  许寻笙不理他。  岑野大着胆子又说了句:“宝宝,你看你男人身上现在的样子,看一眼,多可怜啊……”  许寻笙的脸都红了,哪里还肯看他的姿态,说:“很晚了,你回去吧。”  岑野坏坏一笑:“才12点,老子不困。”  “可是我困了。”  “过来睡。我保证不对你做什么。再做什么老子自己受罪。”  许寻笙哪里肯信他的话。等她喝了水,偷偷回头,却见这家伙抬头望着天花板。  “在想什么?”她问。  岑野倒是已平静下来,看她一眼,说:“今天秋姐给我电话,说有个护肤品牌,想找我做代言人。我一个人,酬劳是400万。我同意了。”  许寻笙一怔,两人对视着。此刻岑野眼里早无之前的轻狂迷醉,眸色沉沉,显然已笃定了主意,却依然想要从她眼里探究什么。  许寻笙点点头:“哦。”  这下轮到岑野坐不住了,迟疑了一下,问:“你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许寻笙摇摇头:“没有。”像是料定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说:“虽然是一个团队,可是我觉得人家都找上门了,难道还不准你去赚钱?就好像哪天要是有个买鼓的品牌,想找辉子一个人做代言,难道大家还不许?总不能非要强买强卖,一支乐队去做护肤品牌代言吧?那样也挺奇怪的。”  岑野顿时笑了,说:“我其实跟秋姐提过大家,但她也这么说。”  许寻笙望着他漆黑透亮的眼睛,却只觉得他的性子磊落又理智。她绝不像他那样露骨表达喜爱,只是在他身旁坐下,头轻靠在他肩上。  但对岑野而言,这就够了,他一把将她抱起放在大腿上,一边不动声色用大腿根轻轻蹭着,一边若无其事地说:“后天你陪我一起去出席代言活动吧?”  许寻笙浑身都不自在,想起身又挣脱不了他死缠烂打的爪子,低声说:“我不喜欢这种活动。”  岑野却说:“不,就要你陪我去。老子想和你在一起。”  等岑野满面春风回到自己房间,都快一点了,推开门发现灯火通明,赵潭他们三个居然还在打牌。  显然前几天赢得了与深空分裂的巅峰之战,大家到现在还意兴阑珊,对几天后的六进四,也没有什么压力。岑野也一样。  他走到赵潭身边,看了一会儿牌,又笑骂了几句。期间辉子踢了他一脚,张天遥挖苦了他两句,赵潭再高深莫测附和两句。当然岑野在口舌上是不会吃什么亏的。  夜色幽深,屋内却温暖又热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几个兄弟打牌鬼混,消磨贫寒时光的时候。  又一轮洗牌时,岑野说:“晚上郑导跟我说,给我接了个护肤品代言。”  屋内静了静,只有最没心没肺的辉子,连话都没听清,惊喜道:“护肤品代言?什么牌子?给咱们多少钱?那会不会还送很多护肤品给我们?”  赵潭却机敏得多,问:“是找你一个人,还是找咱们乐队?”  岑野笑了笑:“老子一个人。你们皮肤谁有我好?”  赵潭笑骂:“滚!酬劳给多少?”  岑野顿了顿,说:“400万。”  这回屋内三个男孩都愣住了。  张天遥抬眸看着岑野,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辉子:“卧槽这么多?咱们五个人才给500,卧槽……”赵潭则直接愤愤地说:“草,你为什么这么值钱?”  四个人又打了一会儿牌,散了。岑野躺上床,刚想睡觉,躺在另一张床上的赵潭叹了口气,说:“你小子现在挣钱可真容易,一个代言,200万。”  岑野笑笑,心里确实也爽得很。但隐隐也有些不安。  赵潭又笑了,说:“其实我们几个挣钱也很容易了,那天那么个广告,就是50万。以前是真没敢想,钱就会这样花花的来……”  “是啊。”岑野轻声说,“感觉像做梦。”  “喂,你小子先请我们胡吃海塞几顿是不必说了,任宰啊。谁让你现在最有钱。”  “嗯,任宰。”  “回头先给你爸妈的房子给换了吧。那房子说实在的,住着太憋屈了。”赵潭说,“你不换老子就给他们换。”  岑野:“滚,关你屁事,买房子的钱老子今天都打过去了。”  两人都笑了。  岑野又说:“你爸妈呢?”  赵潭说:“老子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  那头,辉子和张天遥回了房间。辉子还在忍不住念叨:“卧槽,人比人气死人啊,小野一个人就400万?所以我们四个人加起来才值100万,卧槽,差距也没这么大吧?”  他是脑子里想什么,嘴上就会说什么的性子。张天遥却冷冷道:“有本事你长他那么好张脸,还跟那个郑秋霖关系关系混得那么好?”辉子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天遥已经进了洗手间。  烫人的水倾洒下来,张天遥低头站着,看着自己结实修长的身躯,还有镜中也算得上英俊的脸庞。他自认虽然不如岑野高挑,但这副身材相貌,也足以让粉丝们着迷。只是因为……他不是主唱,于是大多数的目光,都不在他身上。岑野一次能拿200万,他50万?4倍!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不公平的事吗?这个曾经被他无比向往的娱乐圈,真的看到了每个人的价值吗?  水雾中,张天遥重重一拳打在墙壁上,半天都没有抬起头。天天读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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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计4.15开坑,许寻笙与岑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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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队训练室出租:
& & 租金:100元/小时,若你很动听,我租金减半。
& & 设备:一流,不识货者自行退散。
& & 地址:河西华庭苑。
& & 联系方式:。”
& & 这是冬天,寂静的阳光透过薄雾,铺染湘城。没起大风,也未落霜雪。可无形流动的空气,依旧寒冷彻骨。
& & 几个男孩走在华庭苑小区里。
& & 下午,这里很安静。他们成了最大的动静和一抹杂色。他们大都穿着牛仔外套或套头卫衣、破洞的毛边的不那么正常的牛仔裤,身上的项链手链裤子挂链……各种链子叮当作响,单薄的板鞋踩在地上,每个都缩着脖子,冷得微微发颤。
& & 但他们毫不在意。
& & 他们走到临街的一栋住宅楼前。那间房子就在那儿,十分醒目,想不注意到都难。那是一楼,门口有个小院子,种着绣球、月季、野菊,甚至还有一排韭菜和小辣椒,满地绿草,虽有枯黄颜色,亦有暖意。门庭全都刷成了浅蓝色,窗户白色。装修简素,但是一眼望去,当真有一种令人从眼睛清新到骨头里去的感觉。
& & 三个男孩站在院子前,有点迟疑。其中一个留短发,瘦脸眉眼细长的男孩说:“这儿……怎么感觉有股仙气,真是这里吗?”
& & 另一个留长发的男孩看了看门楣,又看眼手机上的信息,说:“没错,那个人在邮件里告诉我们的地址就是华庭苑5栋107号,就是这儿——’遇笙音乐工作室’!”
& & 门口确实挂着个牌子,里头裱了个隶书的“笙”字。他们几个虽不懂书法,却都不约而同觉得这个字写得真好。
& & 长发男孩摸了摸下巴,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不会是个女人吧?男的怎么会把工作室搞成这样,多娘啊!”
& & 之前那细眼男孩说:“那这个女人真是装了一手好X。”他指的是网络上的那则广告。
& & 他们全笑了。第三个男孩身材结实,浓眉深眼,明显沉稳些,上前按门铃。另两人却已按耐不住,虽未踏入,却已伸手在园子里左摸右摸,或伸长脖子往屋内张望。
& & 气温太低,淡淡的雾气凝结在窗户上。许寻笙立在桌前,正在擦琴,听到门铃声,只微微一笑。
& & 训练室出租广告挂出去有三天了,居然今天才有人上门来看。她有点犹豫是不是自己的广告写得太高傲,但又懒得动手修改,干脆等着。还是叫她等来了有缘人啊。
& & 许寻笙先将擦琴布整齐叠好,放回原处,这才快步走到门口。开门的一瞬间,双方都很安静。然后几个歪歪扭扭的男孩,站直了。
& & 赵潭——也就是按门铃的男孩,清了清嗓子,说:“请问……这儿是有乐队训练室出租吗?”
& & 另外两人都笑瞥他一眼,好像觉得妹子当前,兄弟你不太稳啊。
& & 许寻笙面容沉静,不紧不慢地答:“是啊,你们是朝暮乐队?”
& & 几个男孩都狂点头。
& & 许寻笙说:“进来看看吧,在地下一层。”她侧过身,几个男孩走进,脚步不由自主轻缓了几分。许寻笙让门在他们身后大开着,清凉的寒气灌入,吹动桌上的书页,也吹动窗帘。几个男孩免不了四处打量,只见屋内灰砖白墙,木案流光,处处清简。几张桌上有古琴,笛子,角落里还放着架黑白钢琴。墙上贴着不少小孩子学琴学笛的照片,应当是这女人的学生。
& & 这里名符其实是一间音乐工作室,只是跟男孩们的音乐……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 & 然而当他们跟着许寻笙到了地下室,一下子全炸了。
& & 许寻笙打开灯,整片空间顿时亮晃晃的。没有任何装修的旧墙,斑驳地面,略微潮湿的空气,一切都成了屋子正中那些乐器的衬托。与楼上完全是个不同的、粗糙的、重金属感十足的世界。
& & 长发男孩最先冲过去,摸了一下吉他,竟没好意思马上拿起,低吼:“靠!Feratocaster!我老婆!”
& & 赵潭是贝斯手,径直走到那把贝斯前,又回头看看许寻笙。许寻笙点点头,他拿起贝斯,也笑了,叹道:“卧槽,好东西啊!”
& & 鼓手叫辉子,也即那细眼瘦男孩,坐到架子鼓前,拿起鼓锤,深吸口气,又摸了摸鼓皮,说:“Dixon……oh my god,杀了我吧!可以试试吗?”
& & 许寻笙看到他们的样子,笑了,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男孩们互相看看,赵潭说:“我们的主唱还没来,他下午去打工了。我们先试试,你有这么一套东西,肯定也有副好耳朵,听听我们能不能达到你的价格减半的条件。不过讲真……设备这么好,我们都不好意思再让你便宜了!”他抓了抓头,辉子连忙瞪他一眼,似乎觉得他这么说有点太老实。
& & 那长发男孩,也就是吉他手张天遥,已经挂上一把吉他,说:“还有一把雅马哈,待会儿正好给小野。美女,听听啊,包管叫你满意……”
& & 话音未落,张天遥长而瘦的手指一扬落下。铮然之声瞬间迸出,许寻笙只觉耳膜轻轻一震,几个男孩相视一点头,神态都变了。吉他流畅如同急速蜿蜒的水流,贝斯电音饱满如同刀锋火花,鼓手辉子随着他们的节奏,一下下甩着头,猛然间手抬起,鼓点落下,“咚、咚、咚……”墙壁仿佛都开始随着节奏,开始呼吸搏动。
& & 许寻笙双手插进裙子口袋里,听了一会儿,待一段节奏间隙,几个男孩全都抬头笑嘻嘻看着她,一脸满足兴奋。许寻笙忍不住也笑了,说:“你们先玩会儿,玩够就上来。”
& & 张天遥:“好呐——”
& & 许寻笙转身上楼,男孩们互相看了几眼,此时他们已没有心思去琢磨,一个搞古典器乐的女孩,为什么会拥有这么一套屌~爆的设备;也没去纠结能否获得她的半价优惠。他们只想今后能够拥有这套设备进行练习,哪怕只是短暂的租用。
& & 不过,开始另一曲演奏前,张天遥到底憋不住,说了句:“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妹子长得很漂亮吗?”
& & 赵潭笑笑没说话。
& & 辉子:“我们没瞎!”
& & 地下训练室的隔音效果是极好的,许寻笙关上门,在一楼坐定,隐隐只听到他们又开始了华丽而富有激情的演奏。许寻笙在桌前坐了一会儿,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喝了几口,然而依然觉得心跳不太平静。那激昂的节奏,始终萦绕在耳边。
& & 她有感而发,坐到了琴架前,掀开布罩,双手抹了点油,擦在弦上,双手轻轻抬起,落下。
& & 古琴沉鸣,琴案轻震。她面目宁静如朝日,只有十指,由缓至重,由慢至快,急速拨动。那些摇滚节奏,渐渐在耳中远去,只余琴声,在渐渐泛起的暮色中,在被风掀起的窗帘中,弥漫浸没。她的嘴角泛起浅浅笑意,一时间忘乎所以,连有人走进来也没听到。
& & 这便是岑野第一次看到许寻笙的情景。
& & 一个瘦瘦的女孩子,穿着很厚很暖和的毛衣,大长裙子,头发很随意地系了个马尾,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她的肤色很白,两颊微红。脸不大,却也不瘦,甚至有点肉肉的。一双眼非常大,眼珠极黑。于是那张脸就显得颜色很好,气色也很诱人。
& & 她抬起纤长手指,七根琴弦玲珑错落,音乐极为激荡,却与他的摇滚完全不同,一静一室,是金戈铁马,古朴震动。
& & 岑野听了几秒钟。
& & 他并没有耐心听太久:“喂!”
& & 妹子没听见。
& & “喂——”
& & 许寻笙后背一颤,琴声戛然而止,抬起头,便看到一个很高的男孩子,立在门口。天色已有些许暗了,他明显是匆匆赶来的,还有点喘气。
& & 在这个年代,许寻笙所见过的,能驾驭住中分头的男人,是很少很少的。眼前显然是一个。他穿了件蓝色厚连帽衫,也只比他的同伴们穿得多一点点,牛仔裤膝盖上破了两个洞。肩膀上挂着个黑色背包。
& & 蓬松的黑发往两边随意分开,露出白净的、五官特别清晰的脸。眼睛深而长,漆黑中仿佛敛着寒光。鼻梁挺立,唇紧抿着。右边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痣。这痣若是长在一张普通的脸上,只怕是累赘。但长在这张脸上,却是美人痣,为那清秀轮廓平添深刻味道。
& & 不过,这中分美人显然是个熬夜鬼,眼睛下深深两个黑眼圈,虽说双眼有神,但整个人明显恹恹的。见许寻笙不答话,他人往门框上一靠,懒懒散散像只高大的羊,嘴角一勾:“问你呢?我兄弟们是不是在这儿?”
& & 许寻笙点点头:“他们在下面试设备。”
& & 岑野仔细一听,确实听到声音,刚才竟然都被这女人的琴音遮住了。他站直了:“我下去看看。”
& & 许寻笙:“自便。”
& & 经过她身旁时,却听到他淡淡的嗓音传来:“琴弹得不错。谢了。”
& & 许寻笙没说话,听到他“咚咚咚”跑下楼梯的声音,而后是几个男孩大声叫嚷的笑声。许寻笙坐下,继续喝茶,却不弹琴了,兀自笑笑: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居然还故作深沉评论她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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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野下楼后,就把背包往地上一丢,看到眼前的设备,也是惊喜万分,抓起留给他那把吉他,试了试音。张天遥伸手勾住他的肩膀,第一句话居然是说:“喂,楼上的妞是不是很正?”
& & 岑野头也不抬:“老子是来训练的,不是来把妹的。”
& & “哎呦呦……你他~妈一个老是沾花惹草的货,居然开始装正经了!”张天遥怪叫着,缩了回去。
& & “她也许会欣赏我们的音乐。”赵潭忽然说。
& & “No,她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岑野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抬起头,咧嘴笑了,“还等什么?走起!”
& & 还是刚才的曲子。因为加了一把吉他,旋律更加丰富。许寻笙端着杯芽叶清绿的龙井茶,静静听着。
& & “我数过天空的流云,
& & 一朵两朵三朵四朵,
& & 想要送你那朵,它偷偷着了火。
& & 红得像我的双眼,
& & 深得像你的口红,
& & 躲在天边慢慢不见了。
& & 我走过冰冻的松花江,
& & 心如坚冰从不声张,
& & 水在深处流长,鱼儿穿梭时光。
& & 我把爱情留左岸,
& & 迷惘丢到另一边,
& & 剩下孤独的我走向远方。
& & 我的家在北京之北,
& & 却跑到南方流浪。
& & 他们问我为什么总是张望,
& & 因为我不知道脚下的路,
& & 是否通往未来有你的那个方向。
& & 噢……
& & 你看天还是那么蓝,
& & 伸手就能摸到它的边界。
& & 海还是那么深,
& & 它总是在我身后沉默。
& & 沉默得像那个手足无措的我。
& & 亲爱的姑娘,
& & 我愿意漂泊,
& & 我愿意流浪。
& & 我不曾真的放纵,
& & 请你不要真的遗忘。
& & 勇敢在天空描绘我的名字,
& & 听我在远方为你放肆歌唱。
& & ……”
& & 许寻笙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一把嗓音。清澈,纯粹,如同暮色中一簇明亮烟火冉冉升起。高潮处,却自然而然带着某种厚重的力量,甚至迸发出些许嘶哑震颤。
& & 他的同伴们的音乐,本来是极好极好的。可当他用全身力气唱出“我愿意漂泊、愿意流浪……”的反抗之音,所有乐器黯然失色,只有他的歌声,穿破空气穿破墙壁,来到她的耳朵里,也来到她的心里。
& & 许寻笙忽然想到的,是曾经在父亲的朋友家,看到的一具古琴。历经数年,满是纹路,却明亮如新。当你轻轻拂过琴弦,发出的便是这样清澈、厚重、震颤的声音。
& & 他是天生的歌者。
& & 许寻笙真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出租个训练室,就招来这么一支有潜力的乐队,这么一位年轻而有实力的主唱。虽然现在在湘城,他们好像还没什么名气。
& & 一曲终了,许寻笙听到男孩低低在麦克风里笑了,然后大声说:“谢谢大家!很高兴今天能拿到冠军!耶……要感谢我们的歌迷,我们的乐队经理Mr吧啦吧啦吧吧啦,感谢所有人!请记住我们的名字,我们是来自湘城的——”几个男孩齐声吼道:“朝暮乐队!朝朝暮暮,陪你共度!”
& & 许寻笙望着窗外,暮色四起,灯火初上。她的嘴角有清淡的笑,神色却依旧淡漠。
& & 他们很快上来了。
& & 还是推出了赵潭,去和许寻笙谈定最后的租金。岑野套上了连帽衫的帽子,低头走在最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 & 没想到他们一上楼,就看到许寻笙已泡好了四杯茶,抬头笑。尽管男孩们平时很少喝茶,却也能闻出那小小的青釉杯子里,茶如其人,幽香隐隐。
& & “那个……美女。”赵潭摸了摸头,说,“我们就想租这里。”
& & 张天遥却已忍不住了,冲上前,笑容灿烂中带着痞气:“小姐姐,半价租给我们吧?都听到我的吉他了,还没有被征服?还有我们的主唱,牛不牛~逼?鼓手,贝斯,哪个不牛?键盘手今天没来,但也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 & 几个男孩全笑了,那叫辉子地骂道:“卧槽,腰子,可以啊,这么实事求是。”
& & 也许是岑野个子最高,也最安静,许寻笙一眼就看到了他,帽子挡住半张脸,低着头,只露出似笑非笑的自信的嘴角。
& & 许寻笙也笑了:“练半天了,你们先喝口茶。”这是待客之道。
& & “哦。”几个男孩走上前,拿起茶杯,宛如牛饮,一口干掉。岑野慢悠悠地走过来,也拿起一杯,瞟了眼许寻笙。许寻笙却正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两页合同,没有看他。
& & “我租给你们。”许寻笙温温和和地说,“50块一小时,不过一定要爱惜,这套设备是我的珍藏。每周可以用两次,最好是下午到晚上10点前。”
& & “耶!”
& & “酷!可以说very酷了!”
& & “小姐姐你太给力了!”
& & 几个男孩兴奋的赞叹着,唯独岑野还是靠在墙壁上,空茶杯已被他放在桌上,不声不响的样子。
& & “那你们看看合同。”许寻笙说。
& & 赵潭看了一遍,觉得没有问题,问:“谁签?”几个男孩互相看看,到底都没签过任何合同。张天遥刚想伸手,岑野忽然走过来,从桌上拿起笔,看都不看内容,却在看到“许寻笙”三个字时,怔了一下。
& & 小学生都看得出来,这女人的字写得超屌。
& & 岑野神色未变,提笔在她的名字旁,签下完全不输小学生的字迹。龙飞凤舞,形如鸡爪。
& & 许寻笙接过合同,看了一眼,也是神色未变,放进抽屉里,说:“租金你们可以下次来练习时再给,分次给,一起给都行。”
& & 岑野:“行。”
& & 这时张天遥笑嘻嘻地说:“小姐姐,你人这么好,品味又高,又有眼光,简直就是我们的伯乐!下次我们要是去参加比赛或者公开表演,能不能……借你这套设备?”
& & 男孩们都安静下来,看着许寻笙。许寻笙很自然地答道:“我和你们现在还没什么交情,谈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 & 这个女人今天一直很好说话,几乎是有求必应,还慷慨地给他们租金打了5折。张天遥没想到她会这样干脆地拒绝,愣了一下,可想想又觉得人家说得没错。于是心里隐隐有个念头:这个女人,看着很随和好讲话,其实又没那么简单。
& & 岑野却在这时一拍张天遥的头,说:“走了,老子合同都签好了,还乱攀什么交情?”
& & 几个男孩走出工作室,才发现天空掉落细雪,纷纷洒洒,无边无际。
& & 岑野伸出手,接了几粒,握在手心。其他人却早已缩紧脖子。天黑了,更冷了,周围的高楼渐次亮起温暖灯火,离他们这样的人,依旧遥远。可今夜,男孩们却莫名地兴奋起来。
& & “啊——”岑野最先扯嗓子大吼一声,吼亮了好几栋楼里的感应灯,然后是张天遥、赵潭……个个歇斯底里地鬼叫着,在小区保安赶来制止之前,他们撒开腿跑进夜色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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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许寻笙的生活很规律。孩子们大多周末或晚上来上课,白天就谱谱曲,练练琴,种种花草。有时候会上山采些果子、茶叶;有时候也会接点表演挣外快。收入不高也不低,但足以让她生活得很自在。
& & 也有大学同学,提起她,会说:许寻笙啊,她有勇气,过的是人人向往的生活。
& & 也有人说:许寻笙大学专业课那么好,就是有点不求上进。
& & 许寻笙全都一笑置之。
& & 她的父母也全不在意,给她付了这套房子的首期后,就放她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有时候父亲还打电话来,问她种花经验。两父女能在电话里讨论半天,直至母亲在那头催:“菜都凉了!”顺带抢过电话,叮嘱许寻笙几句,务必要踏实生活,认真工作,专业提升也不可放下。那时许寻笙就靠在工作室的摇椅上,一边伸手去触碰阳光,一边慢吞吞的一一承诺了。
& & 把训练室租出去后,朝暮乐队并没有马上来训练,许寻笙也没太在意。紧接着是个周末,她的一个古琴学生要去参加学校文艺汇演,家长希望她到现场指导鼓励。许寻笙自然满口答应,也没有提任何费用要求。
& & 小学的汇演在江边的一个大广场上。许寻笙到时,看到到处是黑压压的学生和家长。前方搭起了舞台,一群孩子正载歌载舞,歌曲还是挺劲爆的流行音乐。许寻笙站在后方,看了一会儿,噗嗤笑了,就觉得孩子们特别有精神,特别可爱。
& & 她的学生表演安排在比较靠后的顺序,一看到许寻笙到了,孩子特别高兴,家长也满意。许寻笙蹲下,和孩子说了一会儿话,鼓励一番,又指点了她平时爱犯的错误。孩子满口答应下来,临上场时,整个人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
& & 小孩表演得也很不错,最后拿了个二等奖。家长欢天喜地地带着孩子走了,许寻笙无所事事地看了一会儿表演,眼见汇演散场了,所有家长和孩子几乎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只余下空荡荡的舞台,和丢着一些垃圾的广场。还有些工作人员,开始搬离设备、椅子等等。
& & 许寻笙抬头,看着江边阳光正好,她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转身往回家方向走,顺带从地上拾了个袋子,看到垃圾就捡起来,顺手而已。
& & 走了一段,正弯腰捡两个饮料瓶子,旁边有几个工作人员走过,拖着一排塑料椅子。许寻笙立刻退了两步,给他们让路。却听到一个不紧不慢,清清亮亮的声音说:“你一直都这么闲吗?”
& & 这嗓音,听过一次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 & 许寻笙抬起头,看到岑野只穿了件T恤,下头是休闲裤,一身都是黑的。中分头依旧那么随意地搭着,眼睛里懒懒的,亮亮的,仿佛藏着冬天的太阳。讲出话时,脸旁边却即刻呼出了一团雾气。
& & 许寻笙看了看他露在外面的手臂,有点吃惊:“你不冷吗?”
& & 岑野看着她穿得像个团子的样子,不过依然是只清新脱俗的团子,他忍不住笑了,手扶着那排塑料椅,说:“干活,冷个屁。”
& & 许寻笙有点不太适应他的讲话习惯,但没说什么,转头望去,果然看到几个人看着像他的乐队同伴,也在前方搬东西。
& & “你在干什么?”岑野盯着她手里的垃圾袋。
& & 许寻笙也低头看了眼,说:“反正我闲呗。”
& & 岑野点点头:“那倒替我们省事了,待会儿还要打扫卫生。”
& & 许寻笙平平缓缓地问:“你们白天打工,就是干这个?”
& & 岑野伸出长臂,又从旁边扯了把椅子过来,叠上去,漫不经心地答:“也不全是吧,有什么零工打什么。”
& & “哦。”许寻笙也没什么可以和他聊的了,便侧身站到一边,让他先走。岑野推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椅子,也不看她:“走了。”
& & 许寻笙:“再见。”
& & 哪知话音未落,就有人跑了过来,是张天遥。他跟岑野一样,也脱的只剩下T恤,长发今天束在脑后,倒显得眉眼干净俊朗。
& & “许寻笙!”张天遥很惊喜的样子,一下子站到了岑野前面,他俩中间。张天遥问:“你怎么来了?”
& & 许寻笙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一直沉默的岑野忽然插了句:“我看到她的时候,正在一个个捡地上的垃圾。”两个男孩都笑了,许寻笙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张天遥冲她一竖大拇指:“服了,你果然是个神人!”
& & 许寻笙想了想,也笑了,见两个大男孩依旧杵在自己跟前,便好心说:“注意不要感冒。”张天遥答:“不会,太小看我们了。找这个活儿,也是小野说要锻炼身体,搞音乐的,必须有个好身体,尤其是主唱和主音吉他手。是吧小野?”
& & 岑野轻轻“嗯”了一声。
& & 许寻笙是有点意外,没想到这小子考虑得挺长远的。
& & 她挥了挥手:“那再见。”张天遥却又开口:“许寻笙,我们下周三晚上在黑咖酒吧有表演,你要不要来看?”
& & 许寻笙愣了一下,张天遥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 & 岑野却低声笑了,说:“你邀请她干什么?她看起来像喜欢地下的人吗?你他~吗又不是贝多芬!”
& & 张天遥有些失望,却依然不死心,说:“来嘛,你现在也算是赞助了我们。小野,我,辉子,坛子,都会去。我们是表演嘉宾,可以有几张免费门票,你也可以带朋友来……”
& & 阳光下,两个男孩意外地看到她轻轻一点头,眼睛也微微一弯,光芒流转,似笑非笑。
& & “好,我去。”她说,“不用你送票,我会自己买,给你们捧场。毕竟……我不光只听贝多芬。”
& & 岑野一怔,张天遥却哈哈大笑,拍了一下岑野的脑袋,然后说:“哇靠,我没看错,你果然是个有品位的女人!那天我一定一把吉他,燥翻全场!”
& & 许寻笙慢悠悠地走了,正如她慢悠悠的来。两个男孩这才继续干活。别看跟许寻笙聊天时,两人仿佛极为轻松放肆,实际上搬搬卸卸一整天,早已浑身酸痛,疲惫不堪。拖着老黄牛似的身体,好容易把剩下的活儿干完。别人开车把设备全拉走了,两人这才套上外套,毛衣也懒得穿了,一屁~股坐在广场的一个花坛旁,看着不远处的江面,也不管地上脏不脏。
& & 张天遥摸出半包烟,自己点了支,又丢了支给岑野。两人吞云吐雾。这时张天遥显露出与刚才完全不同的沉默神态,抽了一会儿,才问岑野:“咱们好不容易获得在黑咖的表演机会,你觉得下周……咱们能爆吗?”
& & 岑野用那修长的手指,深深吸了口烟,说:“怕毛?我们什么时候不屌爆全场过?”
& & 张天遥哈哈大笑,似乎心中那一点不自信也一扫而空。他眯着眼,说:“我没想到许寻笙真的会来。”言语中颇有欢喜之意。岑野斜瞥他一眼:“你不会对她动心了吧?我靠?有病啊你?”
& & 张天遥淡淡地说:“动个屁心,我逗逗她不行吗?”
& & 晚上8点半,两人准时赶到一家酒吧。这家酒吧虽然不如黑咖知名,但给他们的报酬也还不错。辉子、赵潭都已到了。键盘手张海,照例迟到。
& & 还没轮到他们表演,几个人就在舞台后的休息间坐着,抽烟,聊天。岑野照例摸出手机,沉迷于游戏。赵潭端了杯胖大海茶过来,放在他手边,说:“喝点儿,润润嗓子。”
& & “唔……”岑野腾出手去接茶。
& & 这几个都是兄弟,但只有赵潭是他的大学同学,也是跟着他从东北来到湘城闯荡的,虽然沉默寡言,平时对岑野却颇为照顾。
& & “靠!”岑野大吼一声,翻了个白眼,“老子被杀了!坛子你他~妈又不是我妈,老叫我喝什么茶!”
& & 大伙儿全笑了,赵潭也不生气,淡淡地说:“你他~吗是主唱,嗓子不养好对得起我们吗你?”
& & 岑野虽然还有点气,却不说话了,端起茶杯一口干掉,“砰”一声放下。
& &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张天遥懒洋洋地应道:“进来。”
& & 进来的是个染着黄发,戴着一双猫耳朵,短裙,浓妆,露着雪白长腿的女孩。看年龄也不过二十出头,手里还抱着个很大的琴盒,探头进来,看到他们,就笑了。
& & 男孩们看到她,都望向岑野。岑野看她一眼,从桌上拿起手机继续打。
& & “我们是不是得回避啊?”辉子不怀好意地说。
& & 张天遥则低声说:“我说他招蜂引蝶吧?他~妈的长得好就是吃香,我们这才出道多久,几个女孩迷上他?!舒颜,需不需要我们回避?”话是对那女孩说的。
& & 岑野头也不抬:“回避你妹!”
& & 几个男孩便笑笑,等着看好戏。那叫舒颜的女孩也不羞涩,旁人见了,只觉得她整张脸、眼睛里都是光,那是女孩看心仪男孩时独有的光芒。她一个个跟他们打了招呼,大大方方的,然后走到岑野面前。
& & “小野。”舒颜说,“你上次说,喜欢这个牌子的吉他,我求了爸爸买了这个。是给你们下周在黑咖首演的礼物,送给你。”
& & 眼睛里,言语里,全是期盼。
& & 见岑野无动于衷,她笑了笑,打开盒子。几个男孩凑过来,全都惊叹出声:“我靠!舒颜你下血本了啊!”张天遥则一推岑野的肩膀:“小野,你还装什么装?为这吉他,都得亲一个啊!更何况舒颜长得还这么正!”言下之意,觉得岑野即使接受舒颜,欢好一场,也无不可。
& & 岑野这才抬起头,看了眼吉他,又看看舒颜,笑笑。
& & 他们乐队在长沙组建有几个月了,也表演过好几场,算是小有名气,也有了一些粉丝。舒颜就是其中之一,大概是两个月前吧,只要有朝暮乐队的表演,这个女孩几乎场场都到,场场都跟。岑野还真的有点烦。
& & “这把吉他,买下来得大几千吧?”岑野问。
& & 舒颜眼中闪现骄傲之色。其他几个男孩看着岑野的样子,却知道不好了,这家伙阴阳怪气的,怕是生气了。
& & 岑野慢慢地说:“这么贵,我干三个月活,也买不起。要是收下,那不得卖身给你啊?”
& & 舒颜的脸微微红了:“小野你别开玩笑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 & 岑野根本不听,打断了她:“不卖身呢,就得卖肾,两样我都舍不得。无功不受禄,这琴你还是拿回去吧,谁愿意要谁要。老子不白要女人东西。”
& & 说完他往沙发里一靠,又笑笑:“更何况现在,老子已经有一把更好的吉他可以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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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16:06 编辑
在岑野的记忆里,家人几乎见到他的吉他就皱眉头。不光包括严厉而沉默的父亲,还有一向待他亲厚的大哥,甚至还有温暖柔弱的母亲。母亲会偷偷打电话给他,小声哀求:“小野,别干那个了,别再犟了,早点回申阳来,找份稳定工作好不好?”
& & 岑野对着父亲还可以愤怒的大吼,但对于母亲,却往往觉得失去了所有力气,那是一种不被理解的痛苦。他只能很烦躁地应付几句,有时候甚至发脾气,然后挂掉电话。
& & 母亲问他要卡号,要补贴一点微薄的生活费给他,他也没肯。
& & 每天深夜,23岁的岑野躺在跟赵潭合租的小房间的上铺,床边挂着一把并不算很好、却花光他所有积蓄的吉他,他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漆黑远方。心里就像有个洞,永远也填不满。
& & 好在,组建朝暮乐队后,在长沙已小有名气,只是表演机会还太少,参加音乐节和办巡回演出更是还摸不着边。但是岑野相信,他那空空冷冷的心中,充满信心,那只是时间问题。后年,甚至明年,他们一定会被大众赏识,甚至被专业制作人赏识,一定能混出个人样。
& & 想到这里,岑野的胸口就热乎乎的,摸摸索索从口袋里掏出烟,咬了一支,刚想点,躺下铺的赵潭就出声:“他~妈的别躺床上吸烟,搞出火灾我们赔不起。”
& & 岑野答道:“老子还没点呢!”三两下滑下来,坐赵潭床上,一边抽烟,一边手指敲在膝盖上,打着拍子。
& & 赵潭观察他的神色,问:“又想出什么新旋律了?”
& & 岑野很冷酷地笑笑,手指还仿佛停不下来般抖动。赵潭坐起来,手搭他肩上:“今天什么玩意儿刺激你灵感了?”
& & 岑野的手指忽然停住。
& & 赵潭问及,他才意识到,有一段旋律,一直在他脑海里回响,这才令他的心始终未能真正平静,令他的心在深夜里也躁动不安。
& & 一幕画面一闪而过,女孩坐在琴边,面容安静,眼神沉迷。
& & “老子每天都能自动到达灵感高潮。”岑野说。
& & 赵潭笑:“滚。”
& & 抽完一支烟,岑野干脆爬起,披着厚军大衣——他们从市场便宜买到的,挺酷,还保暖——爬到房间里唯一一张小桌前,打开台灯,抽出几张纸和笔,开始写旋律。
& & 赵潭玩了一会儿手机,眼见两点半了,说道:“喂,早点睡,明天晚上还有黑咖的表演呢。”
& & 岑野头也不回,“嗯”了一声。赵潭知道劝不住他,自己干脆很快就呼噜声大作。只剩这低矮的楼房里,狭窄的一扇窗,一盏小灯,在冬日寒意的包裹中,彻夜明亮。
& & 等到赵潭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看到那个削瘦的人影还趴在桌前,吃了一惊。“卧槽!”赵潭跳起来,抓住岑野的肩:“你他~吗要不要身体了?又通宵?”
& & 岑野这才慢慢往后一靠,那双深邃的眼睛下,照例一团黑眼圈,白皙的脸愈发的苍白,修长十指却玩转着铅笔,淡淡笑了:“老子这就去睡,写、完、了。”他打了个深深的哈欠,仿佛突然化身一只死狗,慢吞吞爬上床,“轰”然倒下,几乎是下一秒就响起均匀悠长的呼吸声。
& & 赵潭没有办法,拿起桌上的几张纸,低声吟唱了几句旋律,眼睛里已渐渐泛起笑。
& & 然而岑野今天没办法睡太久,有活要干,还要提前去大名鼎鼎的黑咖酒吧彩排。以至于全部活儿忙完了,酒吧也已开始晚上的营业。还没到他们的表演时间,在热闹的音乐声中,他居然就趴在酒吧一隅的沙发上,呼呼睡着。同伴们知道他累极,也没喊他,想着在表演开始前,让他多睡会儿。
& & 键盘手张海是他们中间年龄最大的,已有二十八、九,也是老江湖了,只是一直没混出什么名堂。他是湘城本地人,技术一般,人脉却广。来黑咖的演出机会,也主要得他从中斡旋。张海今天很难得地提前到了,他穿一身亮闪的皮夹克,嘴里叼了根廉价雪茄,生得糙皮满脸,干瘦却精神。他一看到瘫在沙发上的岑野,就皱眉骂道:“都要开始表演了,这小子怎么睡了?”
& & 辉子其实不是他们的专职鼓手,还兼了另一个乐队的,这年头,一支新的、没有任何背景的乐队,想要找到每一个合适的成员,本来就是不容易的。不过每次练习演出,辉子都准时到,也算尽职尽责。此刻他就倚在张海身边,坏笑:“这小子不会昨晚上自己玩过头了吧?”
& & 赵潭答:“少胡说八道,他昨晚有灵感,通宵写了支曲子,很不错,回头我们再仔细排练。”
& & 大伙儿于是都叹气:“这小子……”俨然已是习以为常。
& & 张天遥今天居然磨蹭了半天,才从洗手间换好衣服出来。一走过来,大家才发现他今天不一样。头发居然洗过吹过了,平日的毛躁不见了,顺滑顺滑的。脸也洗得很干净,比平时还白点,好像打了点粉。还穿着平时舍不得的一件牌子货白衬衣,黑色西裤把屁~股绷得紧紧的。
& & “哎呦我去!”张海喊道,“腰子你今天发~春啊?”
& & 辉子:“他天天都发~春。”
& & 张天遥得意地捋了捋头发,在他们旁边坐下,说:“少胡说八道,我这不是重视今天的表演吗?”
& & 赵潭笑笑:“挺帅的。”
& & 张天遥一指还在酣睡的岑野:“是不是比他还帅?”
& & 赵潭点头:“他算个鸟。”
& & 众人哈哈大笑。
& & 就在这时,辉子忽然用胳膊捅了捅张天遥,“嘿!”他看向门口。
& & 于是张天遥、赵潭、张海全都循声望去,安静下来。
& & 岑野原本睡得迷迷糊糊,时而梦见自己回到东北,踏着厚厚积雪,望着干枯扭曲的树枝,心里的感觉亲切又陌生,甜蜜又痛楚;时而听到那群小子在耳边唧唧呱呱,尤其是张天遥,嗓门大到吓人。岑野也听见了他在吹嘘自己帅,岑野在心中冷笑:他帅?老子拔根毛都比他硬好不好。
还有轰轰隆隆的音乐声,很多人的说话声,暖场乐队的歌声,盘旋入耳。所有这些声音,都构成了一个五光十色的梦境。
& & 所以,在一阵爆笑声后,当众人忽然安静下来,岑野反而不适应了。说不清哪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像是被什么突然惊醒,一下子从臂弯里抬起头,看着旁边沉默的哥们儿,然后循着他们的目光,也望过去。
& & 有个女人,已经走到了他们卡座正下方的那些零散桌椅旁,欢闹的人群中。她走得很安静,但是很多人都在看她。
& & 岑野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也看着。
& & 从古至今,酒吧这地方,都是美女如云,而对于混酒吧的老餮们,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可是这个女人,完完全全是特别的。
& & 她今天将长发放了下来,原来她有一头波浪长发,乌黑,每一卷都是那么柔软妥帖,完美伴在脸颊旁。她的肤色本就白里透红,此时在幽暗灯光衬托下,显得颜色更好。一双深长的眼眸,静如处子。涂了嫩红唇彩,亦带珠光。
& & 她穿的是件宽松的暖色风衣外套,里头是黑色修身毛衣,和一条层层叠叠的裙子,完全掩不住丰满而苗条的身材。她还穿了高跟鞋,二寸高,十分亭亭玉立。
& & 但最紧要的,是她的气质。清新中暗藏华丽的妆容,还有清秀明艳的五官,令她吸引不少人注意。而她像是见惯,又像是毫不在意,拎着一个暗纹刺绣金色手包,徐徐袅袅走了进来。
& & 不仅男人在看她,女人也在。暗光之中,她像一朵幽然绽开的梨花,无声无息,沉凝住所有光芒。
& & 下方那些散桌,原本已经坐满了,她四处看了看,安安静静的。旁边一个独坐一桌的男人忽然笑了,对她说了句什么。她的表情还是很宁静,然后微微一笑,似乎说了句谢谢。那男人就拿着酒起身,去了旁边一桌,跟别人坐在一起。那神色竟有些许洒脱,仿佛干了件暗自拉风的事。
& & 许寻笙便整理了一下裙子,在那张小桌坐了下来,手托着下巴,看着舞台,等待着。
& & 空气中,因她而起的小小骚动,仿佛这才忽然散了。聊天的聊天,打量的打量,一切如常。
& & 而岑野这一桌,仿佛也同时泄了口气。张海没见过许寻笙,低声乐道:“靠,哪里来了这么个仙女?还是一个人?”
& & “海哥,你可别打她的主意。”张天遥忽然说道,岑野瞬时抬头望向他。张天遥眼睛直勾勾望着许寻笙,话却是对岑野说的:“小野,我改变主意了。”
& & 岑野没说话。
& & 张天遥一字一句地说:“你们觉得我能追到这位仙女吗?”
& & 众人都是一静,而后异口同声:“不能!”
& & 张天遥:“卧槽!还是不是兄弟了?老子现在就上!”刚想挥手叫许寻笙,酒吧经理却过来了,让他们马上候场准备表演。张天遥这才立刻收了浪荡神色,一伙人精神抖擞地跟经理往舞台去了。
& & 朝暮乐队现在也是有几个粉丝的,当他们穿过酒池走向后台,就有人在喊:“朝暮乐队!”“小野!”“天遥!”几个人都笑着回头,向粉丝挥手致意。这种情况,岑野从来是不太搭理的,今天却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 & 人群中有几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孩在尖叫,岑野的神色淡淡的。也就是那么不经意的一瞬间,那么多人当中,光线并不太好的环境里,他看到了许寻笙,她也看着他。而后两个人都没什么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 & 到后台后,岑野匆匆去厕所洗了把脸,拿出赵潭的大宝霜,胡乱往脸上抹了抹,再用水打湿了头发,梳了两下,就算准备妥当。
& & 马上就到他们上场了。
& & 几个男孩站在舞台侧下方,没有动,也没有人说话。舞台已经空下来,为他们准备好。舞台上烟雾弥漫,灯光闪烁。有人报出他们的名字,台下一片欢呼声。有人在兴奋地跳,有人露出期待的笑容。
& & 每个男孩的喉咙都在这一刻微微发干,心却仿佛随着暖场音乐的节奏声,一下下用力跳动着。旁边的酒吧工作人员喊了一声,示意他们立刻上场。赵潭忽然伸出手,低声说:“朝暮乐队,唯我独尊!”
& & “朝暮乐队,唯我独尊!”有人重复,然后一只又一只手重叠上去:张天遥、辉子、岑野……张海笑了笑,也用力说出这句话,把手放上。
& & 大家一起挥舞了几下,将手甩开。张天遥最先抱着吉他,跳上了台,然后是赵潭。然后就是主唱岑野。
& & 岑野抬头,看到舞台上光线其实朦朦胧胧的,观众的欢呼声,热烈得像要把这如梦境般的一切戳破。很多声音在耳朵里,每一个音符,仿佛都在逗弄他的血脉,他的细胞。他跳上台,听到台下又有了一片不小的骚动,他听到心中有个声音在笑。
& & 当大家都把乐器安装好,插上电,岑野抬起头,麦克风就孤单单立在前方,他和乐迷们的中间。他似乎看到前排一些女孩脸上浮现狂喜的神色,但刹那之间,其实什么也没看清。他握住麦克风,酒吧渐渐安静下来,而他感觉到整个世界,仿佛也随之安静。一刹那他仿佛离这一切很远,恍惚间又发现自己其实身在其中。
& & 直至身旁的贝斯声响起,还有吉他声,高亢的旋律骤然划破空气,也震醒了他的眼睛。他抬起眼,看着面前浑浑噩噩朝朝暮暮疯疯狂狂的一切,看着身旁卖力的紧张的伙伴们,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随着旋律开始苏醒、奔腾、尖叫。他的脸靠近麦克风,手心火热,整个人看起来冷漠无比,脑子里却只剩下一个念头。
& & 一个清晰的、强烈的、回旋的,永不妥协的念头——
& & 这是我的舞台。
& & 我的音乐。
& & 唯我独尊。
& & 天上地下,天高地厚,过往将来,今时今日在这一寸天空下。
& & 醉生梦死,唯我独尊。&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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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16:07 编辑
&&起初看起来,岑野与平时是没有什么差别的。依旧是那身衣服,酷酷的中分头。因为在灯光下,原本帅气的脸,还显出了几分苍白,远没有生活里色泽动人。
& & 许寻笙点了杯柠檬苏打水,静静看着。
& & 少年显然已经拥有一些粉丝了,他一踏上舞台,引起女孩们一阵尖叫:“小野小野小野!”也有男人为他喝彩:“小野!”“牛逼!”
& & 他没有任何表情,专注地摆弄乐器,而后是与兄弟们的眼神手势交流。音乐声响起,二十出头的大男孩满脸肃然,还有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悲怆。这令许寻笙觉得好笑。但当他一开口,她就笑不出来了。
& & 舒缓的、有力的节奏,开始讲述一段男人心事。他是个很聪明的男人,或者说他们是一支聪明的乐队,很会衬托体现他的音色。
& & 男人的嗓音,如鹰击长空,如水流不息,透过音响设备,更加空旷,也更加丰富。你只听一句,便觉得浑身每一寸皮肤,都松弛下来,仿佛随之沉浸一片大海里。于是想要听更多,想要得到更多。
& & 当每个人都被他的声音瞬间吸引时,他却只是紧抓麦克风,眼睛时闭时睁。你能看到他的胸膛在轻轻震动,还有他微微拂动的发梢,你才突然意识到,那张脸,有多深刻。
& & 持续的、越来越急促的吟唱后,吉他、贝斯、鼓声,还有一连串的键盘音符,如同从地狱深处炸了出来,人们仿佛才忽然惊醒。可是已来不及了,英俊、颓靡、冷漠的少年一把抓起话筒,跳了起来,一句高亢的旋律,响彻整间酒吧。而后是又一句,又一句……他抱起吉他,一段激烈繁复的节奏,瞬间压过所有声音。少年猛然跪倒在地,在这一瞬间,许寻笙几乎可以肯定,他绝望的双眼,看不见任何人,只有自己的世界。他终于唱出了那段最悲伤、强烈,最有撞击力的歌词,而他身后,张天遥、赵潭……每个人的脸色也都变了,都疯了,每一根手指,仿佛都要从琴弦挣脱。
& & 人群爆发出激烈的尖叫嘶吼,前排的一些女孩疯狂摇晃,抓住舞台边缘,若不是酒吧保安还在边上,只怕她们就要拼尽全力爬上去。而这个时候,岑野是什么表情?
& & 他微微喘着气,转头看着台下,又像是看着远方。眼中盛满的,全是不悔锋芒。
& & 在许寻笙意识到之前,眼眶里已阵阵发热,掌心也是热的。心跳仿佛也不是自己的了,和所有人一样,被他带走了。她无法不去注视他的眼睛,而他当然不会看到她。她也知道,此刻的他,什么也不会看进眼里。
& & 朝暮乐队在湘城著名的Livehouse——黑咖酒吧的演出大获成功,演奏四首原定曲目后,在乐迷们的强烈安可下,加演两首。而朝暮乐队也从湘城一支名不见经传的乐队,跻身新生实力黑马。几乎就在半个月后,岑野的个人微~博粉丝从寥寥数百人,突破五千。
& & 这是后话。
& & 这天,许寻笙一直把他们的六支歌听完。此时,她是心怀感激和赞赏的。好的音乐,就是要带给人心灵震动,而他们做到了。也是因为他们,她今晚才能够如此感动。
& & 她决定今后在他们来训练室时,还要免费提供下午茶。
& &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朝暮乐队退场,风光无限的去了后台。而人群仿佛此刻才全体放松,大家稍作休息,等待下一支乐队的表演。许寻笙正玩着手机,电话响起。
& & “许寻笙,你看到我们表演了吗?”是张天遥。
& & 两头同样的嘈杂,许寻笙只得低下头,捂住话筒,大声说:“看到了,非常棒。”
& & “我们现在去吃宵夜庆祝,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吧?”
& & 许寻笙:“我不去了,你们玩开心点。”
& & 可男孩就跟没听到似的:“我们酒吧后门见,大家就等你了啊,快点哦!”直接挂了。
& & 许寻笙提起包,问了一下保安,绕到酒吧后门,那是条偏僻的巷子,连接着居民区。果然看到几个男孩等在那里,都在抽烟,气味并不好闻。另外还有两个女孩,两个陌生男人,看样子也是搞音乐的。
& & 许寻笙一眼就看到了岑野。并不是因为他最高最好看,而是今天他恰好站在光亮处,也没戴上帽子,那张脸半明半暗的,烟从他白皙瘦长的指间升起,缭绕在那里。
& & “小野今天唱得很精彩。”一个陌生男人拍拍他的肩。岑野笑了,是与之前那懒懒散散或略带讥诮的笑完全不同的,此时他笑得很放肆,笑得很深,像个真正志得意满的男人。
& & 看到许寻笙走出来,他看过来,脸上笑容未褪,许寻笙却能看到,他眼中某种深沉颜色,浮动上来。她想,那或许是他对着不熟的人,特有的深沉防备。
& & “许寻笙你来了。”张天遥很自然走过来,很开心的样子,“走吧,一块去玩。”他一说完,大家都动了,那两个女孩也打量着许寻笙,没说什么。
& & 许寻笙:“我不……”话没说完,忽然有人在背后轻轻推了她一把,她一个踉跄,已走入了他们之中。她回头望去,却见岑野、辉子、赵潭正和另一个男人在说话,像是没人推过她,也没人察觉。
& & 许寻笙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现在还推却就有些矫情了,便不声不响,跟着他们一起走。
& & 不远处就有家宵夜店,一群人呼啦啦进去,搞音乐的穿着气质都与普通人不同,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大伙儿坐下,赵潭和张天遥去点菜。许寻笙原本捡了角落里一个凳子坐下,一旁是个女孩,另一旁是辉子。辉子忽然笑笑,换了个位置,把她身边空出来。
& & “小野,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一个男人说,“今天的演出这么成功,绝对爆,下面你们的演出机会不会少!”
& & 岑野笑笑,说:“今天晚上算什么,我们乐队一定会走到更高更远的位置。”
& & 大家全笑了,岑野也不以为意,一把撕开餐具的塑料包装,他身旁坐着另一个女孩,挺漂亮的,短裙,戴着对兔耳朵,见状立刻伸手说:“小野,我来。”岑野答:“老子没手吗?”
& & 许寻笙注意到,女孩虽然坐他身边,但他几乎一直半侧着身子,用背对着她,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
& & 许寻笙旁边的女孩,应该是键盘手张海的女友。张海攀着女孩的肩,叼着根烟,说:“说得没错,趁有人气,多接演出,多挣点钱。”
& & 岑野含了根烟,眼睛里微微笑着,也不知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 & “你吃得惯这种地方吗?”他忽然开口。
& & 大家都安静下来。许寻笙抬起头,才察觉他问的是自己,答:“吃过。”
& & 岑野便忽然笑了,许寻笙也不知这小子在笑什么。但他身边的女孩,便多看了许寻笙几眼,目光并不温暖。许寻笙只是眼神平静。
& & “我们租了她的乐队训练室。”岑野向其他朋友解释道,“一整套Dixon Artisan架子鼓,Fender……”
& & 其他人都赞叹一声,辉子笑着看他贫。
& & “那租金得多少钱?”有人问。
& & 岑野轻描淡写地答:“50块一小时。”
& & “卧槽怎么这么便宜?”有人笑着说,“美女,早知道有这么好的事,我也要去租!”
& & 岑野的长指在桌上点点,嘴角扬起一丝笑:“那还不是因为我唱的好,才有这个优惠价。你那破公鸭嗓,去了只怕她还要涨价。”
& & 许寻笙默默地喝着杯中茶,听他吹牛皮。
& &言谈间,赵潭和张天遥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从旁边小卖部提的一箱啤酒。张天遥一屁~股在许寻笙身边坐下,把箱子里塞的一瓶果汁拿给她:“专门给你拿的。”
& & 许寻笙看了眼果汁,当然不是鲜榨的,一堆添加剂。她伸手拿出一瓶啤酒,说:“我还是喝这个吧。”男人们顿时一阵起哄,张天遥则露出惊喜目光,慢悠悠地说:“我还小看你了?”
& & 食物一样样上来了,许寻笙也有点饿了,但是并没有宵夜习惯,好在他们还点了些蔬菜,便捡了几根青菜吃,很快就放下筷子。张天遥瞧见了,说:“你就吃这么点儿啊?”嗓门还挺大。许寻笙敷衍道:“还吃着呢。”
& & 结果张天遥抓起一把肉串,放到她盘子里。许寻笙的眉头微微抽动,没说什么,拿起肉串,吃了一颗,仁至义尽地放下。
& & 忽然间感觉有人笑看着自己,她抬眸,斜对面的岑野分明看着别处,手里拿着串翅膀,不紧不慢,也不知是不是自言自语:“肉串给老子留点啊,还没吃饱……”
& & 话音未落,一把肉串已到了他跟前。岑野抬眸看着许寻笙,旁边的女孩、张天遥也看着她。
& & “能者多劳。”许寻笙大大方方地说,“这些我还没动过。”
& & 张天遥:“靠,你投喂他干什么!”
& & 大家的笑声中,许寻笙却听到岑野轻声说:“行啊,放我碗里。”桌子本不大,许寻笙微微起身,就把肉串放下。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没看她,过了一会儿,拿起肉串,一串串很快吃完了。
& & 这本是个极小的插曲,也没人在意,大家喝着酒聊着天,张天遥时而和许寻笙说几句话,许寻笙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乐队几个人也跟许寻笙敬酒,她都是浅抿一口。而她太文艺了,举手投足间都太斯文秀气了,看起来实在不是他们见惯的女人,所以他们也没好意思灌她酒。张天遥倒是想灌来着,可居然不敢。他觉得许寻笙身上有种安定沉静的气质,能够阻挡住一切浮躁的心。而你如果不够虔诚,根本不敢真正靠近。
& & 张海女朋友和岑野身边的女孩,倒喝了不少,两张妆容精致的脸,都喝得红红的。
& & 许寻笙正寻思着,差不多吃好了,都半夜一点多了,回家还有一段夜路要走。忽然间一瓶啤酒放在面前桌上。她抬起头,看到岑野身边那女孩,好像叫舒颜来着,似笑非笑,说:“姐姐,我们喝一个吧。”说完也不等许寻笙开口,举起自己斟满啤酒的杯子,说:“我干杯,你随意!”仰头一口饮尽。
& & 众人都是一愣,也不知道这富家女此时为什么找许寻笙的不对付,张海眯着眼带头鼓掌:“舒颜,霸气哦!”大伙儿全都鼓掌,张天遥皱了皱眉,又瞪岑野一眼,而后者正埋头吃腰子,压根没看见。张天遥低声对许寻笙说:“你随便喝一口就好了。”
& & 许寻笙捏着自己的酒杯,其实到今天她一口一口,也才喝了小半杯而已,她也不好酒。夜已深了,身后的道路寂静,夜宵店里热气蒸腾。酒液透明淡黄,在杯中随着灯光荡漾。她也看见了自己的手指,那是弹了很多年琴的手,尽管十指白皙,指尖却全都磨出老茧。眼前的女孩一脸傲然,青春无敌。可是青春是否也同样意味着幼稚,盲目。奋不顾身地扑向他,她身边的那个男孩,抑或是男人。可人家今晚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也不知这样带着,是当成炫耀,当成消遣,还是当成玩笑?
& & 许寻笙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拿起她丢下的那个示威的啤酒瓶,给自己斟满。
& & “哎呦……”几个男孩叫出了声。岑野也骤然抬头看过来。
& & “姑娘,酒不是这么喝的。”许寻笙淡淡地说,“我喝了你的酒,又能改变什么?”她举起酒杯,慢慢的,一饮而尽。神色平静,眼神明亮,仿佛饮下的与她家的龙井茶,也无区别。
& & 男孩们全都看着她,鼓掌欢呼。辉子忽然低声对岑野说:“靠,看不出来许寻笙嘴还挺毒……”岑野忽然一笑。舒颜却受不了了,一下子站起来,双眼含泪看着岑野,却发觉他根本没看自己。舒颜几乎是痛苦地喊了声:“岑野!”转身跑了,拉开门跑出夜宵店,跑进雪地里。
& & 众人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飙跑了,面面相觑。许寻笙并不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有必然关系,也和大家一样,看着罪魁祸首岑野。辉子一推他的肩:“你还不去追?”岑野冷冷道:“我追她干什么,又不是我带来的,是你们非要带。走了老子才清净。”
& & 张海耸耸肩:“小野说得对,女人嘛,跑了算了。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投怀送抱的女人。”身边的女友立刻佯怒捶他一下,张海哈哈大笑。许寻笙则微微皱眉,见大家都没吭声,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个奇怪的念头——他们都是这样觉得吗?包括岑野?
& & 舒颜跑了,男人们的气氛果然没受太大影响,岑野甚至显得更自在了一些。又吃了一会儿,终于散伙了。
& & 走出夜宵店,许寻笙刚想告别,张天遥说:“我们送你,顺路。别拒绝,不然我们也不放心。”
& & 许寻笙便也没说什么。
& & 其他人各自回家了,张海、辉子也住在不同方向。只有张天遥、岑野、赵潭跟她顺路。她走在最前头,三个男孩子落在后面。许寻笙走路从来都是稳而闲的,哪怕是在深深子夜雪地中,也是走得身姿挺拔,裙摆冉冉。他们三个却极不安分,一会儿踢路上的罐子,一会儿吓走一条野狗。互相插科打诨,低笑出声。
& & “许寻笙,你以前就是搞音乐的吗?”张天遥问。
& & 许寻笙:“我大学学编曲的。”
& & “在哪儿念的大学?”岑野问。
& & 许寻笙:“北京。”他却没有再追问。
& & “古琴是不是弹了很久?”这回是赵潭。
& & “大概6岁开始。”
& & “哦呜——”男孩们齐声怪叫惊叹,然后一起笑了。许寻笙走在前头,走着走着,也笑了。
& & “我们明天下午想来练习。”走到工作室外面时,赵潭说。
& & 许寻笙:“没问题,我一直在。”
& & 夜色已如同黑色的望不到边际的哀愁,将大地深深笼罩。雪铺散在台阶上,还有院子里,许寻笙踩在上头,轻盈无声,只留下浅浅痕迹。
& & 她转过身,看到男孩们就站在园子门口,没有进来。
& & 她说:“今天谢谢了,晚安。”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明天见。”
& & 他们都笑了。
& & 岑野最先转身走了,冷不丁忽然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许寻笙,明天见——”旁边单元里的声控灯顿时尽数亮起。许寻笙心中暗叫不好,果然张天遥和赵潭一怔之后,全笑了起来,有样学样,一边走一边大喊:“拜拜,许寻笙!”“晚安,许寻笙——”
& & 许寻笙一把关上门,听着他们的鬼叫声渐渐远去。太好了,今夜过后,不知有多少邻居,在心里咒骂许寻笙这个名字。她摇摇头,忍不住笑了。
& & 想想又觉得很神奇,她曾经一个人在这里独居这么久。怎么才几天功夫,就走近了他们这个圈子?&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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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16:09 编辑
许寻笙是在睡得迷迷糊糊时,被吵醒的。
& & 上午学琴的孩子,家长来接得晚了,她匆匆扒了碗饭,趴在桌上想休息会儿。却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早。
& & “咚——咚咚——咚咚咚——”敲窗玻璃的声音,明明有门铃就是不按。许寻笙睁开眼,看到正对面的窗户上,有人用手指画了只猫。还有几张模糊的脸,在那里晃啊晃。
& & 许寻笙觉得尴尬,她趴得头发乱糟糟的,也没洗脸漱口。可他们又敲得急,最后跑到洗手台前,匆匆洗了一把,头发都没来得及弄,就跑去开门。
& & 张天遥第一个走了进来,而后是辉子、赵潭。没见别人。
& & 许寻笙问:“其他人呢?”
& & 辉子答:“海哥有事晚点来,小野去换钱了。”
& & 许寻笙:“换钱?”
& & 辉子说:“喏,要给你租金嘛,一堆零票子,他说换成整钱给你。”
& & 许寻笙:“哦。”
& & 张天遥走出几步,却又回头,望着她笑了:“你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嘛。”
& & 许寻笙没搭腔,辉子和赵潭似笑非笑,赵潭推了张天遥一把,三个人下楼。
& & 张天遥的话令许寻笙的脸有点燥,去镜子前仔细梳了个头。刚扎好最后一圈皮绳,听到身后有响动。回头望去,岑野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倚着墙,目光平平淡淡地看着她,人却不动。
& & 许寻笙走回桌前,语气也平淡:“来了。”
& & 他走过来,手里还拿着瓶喝了一半的汽水,从兜里很随意地抽出十几张百元钞,丢在桌上:“去买汽水,到晚了。这是这个月四次训练的钱。”
& & 许寻笙把钱收起来,忽然想起辉子刚才说的话,岑野特意去换成整钱给她。
& & 也想起前几天他在江边广场卖力地搬起一堆塑料椅子的身影。
& & 昨晚吃宵夜,好像是他最后主动去结的帐,花了三四百块。
& & 这家伙,现在身上没有大额票子了?
& & 他已拎着汽水,大摇大摆地下楼。
& & 许寻笙今天有本音乐理论书,刚看了一半,下午打算拾起继续。通往地下乐室的门,她也没有特意关上,权当背景音乐了。那人嗓音动听,听着听着反而能令她更为放松和专注。
& & 刚翻了几页,冷不丁就走了神,听他唱到高潮。这曲子她昨天听过,微微一怔。这一走神,就愣愣地听他把一整首唱完了。
& & 许寻笙想了想,明白过来,陡然失笑。而连他的同伴们都还没有察觉那细微的差别。她神差鬼使般打开柜子抽屉,里头放着原本给学琴的孩子们准备的零食。
& & 然而又听他唱起了第二首、第三首……时,其他男孩终于也察觉出不对了,张天遥的吼声传来:“小野你今天唱得怎么没什么劲儿,是不是昨天熬夜了?”
& & 赵潭说:“没有,昨天回去他睡得跟死猪一样。”
& & “那唱得要死不活的,激情呢?”张天遥骂道,“没吃饭啊你!”
& & 岑野回骂道:“你丫才要死不活,老子身为歌神小张学友,也有高潮低潮,是你们的演奏他~吗的没戳中老子爽点!”
& & 男孩们笑骂声一片。
& & 许寻笙微微无奈。
& & 又听岑野唱了一曲,这一次比之前的几首强多了。许寻笙其实不太明白二十出头的男孩,饿着肚子是不是就唱不好歌?以前和徐执在一起时,他家境优越,整天玩音乐也从来没饿肚子。
& &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许寻笙听着音乐声停下来,男孩们大概在休息,她便端着个盘子走下去,里面放着几杯热咖啡,还有几盒饼干。
& & 她一出现,男孩们先是一愣,然后欢呼。她笑了,把盘子放在旁边架子上,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
& & “许老师,你可太体贴了。”辉子说,“奥利奥?靠,行,你端来的,我也吃!”
& & “谢谢……许老师。”赵潭也改了口,“我们是不是吃了小孩子的东西了?”许寻笙想,他看着沉默,其实挺机灵的。
& & “许老师……”张天遥玩味着这称呼,笑笑,端起杯咖啡,蹲在地上喝,也没有离许寻笙太近,或太远。
& & 许寻笙下来后,岑野便一直坐在那儿,低着头拨弄吉他。他是最后一个过来的,双手插裤兜里,很闲散的样子,甚至还伸手在几包零食间挑拣一番。许寻笙注意到,他最后拿了剩得最多的一包,又端了杯咖啡,蹲张天遥身边吃去了。
& & 过了一会儿,许寻笙上楼。
& & 到了暮色降临时分,音乐声又停了,约莫男孩们也累了。许寻笙有个电烤火器,此时打开了,放在桌边,她在上网看一些东西。周围静悄悄的,天空中灰云堆积,像是今夜又要下雪了。
& & 冷不丁有人在背后问:“看什么呢,许老师?”
& & 许寻笙转过头,就见张天遥立着,眼睛里微微含着笑。只有他一个人上来了。
& & 平心而论,张天遥也是个长得好看的男孩,只是长发太夺人眼球,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放浪。当他像现在这样,把头发束在脑后时,属于男孩的轮廓还是很鲜明立体的。吉他弹得那么好,确实也有恃才放旷的资本。当他不像平时那么咋呼贫嘴时,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有点冷漠,有点深沉,很有才华,也有点侵略性。
& & “毛线?你要自己做围巾吗?”他问。
& & “唔……”许寻笙答,“随便看看。”
& & 他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人这么杵着,许寻笙只好推开键盘,慢慢喝了口茶,问:“要喝茶吗?”
& & 张天遥拉了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说:“不用,刚喝完你给的咖啡,谢了。”
& & 许寻笙微笑不语。
& & 张天遥却抬起头,看着墙上挂着的很多小孩子的照片,没来由说了句:“你一直这么喜欢照顾人吗?”
& & 许寻笙说:“看心情啊。”
& & 张天遥被逗笑了,转过头去,却见她眉目平静,盈盈似有笑意,浅浅如藏光泽。张天遥就这么感觉到心头怦然一动,他忽然有种陌生的感觉,原来此刻异常美好。虽然只是与她静静坐在一间屋子里。可头顶橘色灯光,外头暗沉天色,满屋琴具木桌,还有两边墙上挂满的照片,居然都是美好。
& & 他混这个圈子,也见过太多五颜六色的女人。今天却听闻到,原来素净和安静,是另一种更直接的美好。
& & 心口像有只小猫,在不断地爬。张天遥竟觉得自己眉眼发烫,半晌,微哑的嗓音说:“介意我抽烟吗?”
& & 许寻笙竟轻叹了口气,说:“不是很介意。”
& & 张天遥笑了,觉得这女人讲话平平淡淡的,却很有趣。他说:“那我可抽了啊。”他点了一支,深深吸一口,说:“今年马上有个全国规模的乐队比赛,我们想要报名参加。许老师,到时候,你能来给我们加油吗?”
& & 却见许寻笙伸手拨弄了一下桌上的一小盆花草,似在想什么,又似没听到。张天遥欲言又止,心中滚烫的全是喜悦和忐忑。哪知却听到她柔柔和和开口:“张天遥,你是不是对我有点意思,想要追我?”
& & 哪怕是自诩见惯大风大浪,人称江湖情场小白龙的张天遥,也吃了一惊。任何女人都可以如此直接,但他哪里想到会是她——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文文静静的仙女呢?她不应该羞羞怯怯低头不语,然后他只要厚脸皮点,她就束手无策了吗?
& & 张天遥心里一下子很不安稳,想从这女人面孔中看到端倪,她到底是欢喜还是讨厌。可仔细仔细才发现根本不可能。这女人根本道行太深,看破他的小心思后,这句话却是问得不悲不喜,连眼神都没波动一下。
& & 这种对着女人完全没把握的感觉,当真不太好。张天遥把心一横,上前一步,手撑在她旁边的桌面上,侧头看着她:“是又怎么样?”
& & 许寻笙的语气依然波澜不惊:“那就不要追了,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 & 张天遥一愣,心就这么一沉,滞涩闷痛了。见她已转身,走向琴桌,避开了他。他问:“为什么?”
& & 许寻笙似乎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这有什么为什么?不想谈就是不想谈,我今天不想吃橘子,难道还要理由吗?”
& & 张天遥真是觉得心情复杂极了。因为许寻笙的一句话,又把他生生逗得哭笑不得。可心还沉着伤着呢。
& & 他又想,这女人明显还是不了解男人的,因为她的拒绝理由,几乎是最让男人心有不甘那种。
& & 张天遥干脆开始耍无赖的,跟上去,倒也不敢贸然抓她的手,轻轻抓住她的一方裙摆,低声说:“许老师啊,你现在不想谈没关系,我可以先排队嘛。先给我追求你的资格呗,行不行啊?”
& & 许寻笙想把裙摆从他手里抽出来,可死活抽不动。男孩嬉皮笑脸的,眼神却深深的,看着叫人心中有点不安,还有点无可奈何。
& & “许老师,许老师……”他柔声喊道。
& & 许寻笙又叹了口气,淡淡笑了,说:“行,想要资格,先拿到湘城冠军再说。”
张天遥眉目凝重地下了楼,兄弟们全看着他。
& & 辉子说:“喂,你没对我们许老师做什么吧?”
& & 张天遥还没答,岑野已开口:“他有那个狗胆?”
& & 张天遥:“去你~妈~的!”走过岑野身边,从他刚才私藏的半包饼干里拿了两片,狠嚼了几口,而后人靠在墙边,明明两眼放光,却语气深沉地说:“一不留神,老子表白了。”
& & “哦呜——”众人都怪叫起来。
& & “卧槽你真是发~春啊,动作这么快?”
& & “那她答应了吗?”赵潭问。
& & 张天遥做眉目沧桑状望了一会儿天——其实是天花板——然后伸手摁了摁额头,淡淡地说:“还没有。她说,拿到湘城冠军的人,才有资格追她。”
& & ————
& & 张天遥的告白,根本没在许寻笙的心里掀起任何波澜。爱情或许是难以捉摸的心意,不爱却是完全明确的东西。张天遥有自己的优点,开朗,热情,亦有才华,但是在许寻笙看来,他太轻浮了,而且只有22岁,比自己还小1岁。许寻笙看不出这样一个男孩,会对爱情有什么成熟的认知和承担。他或许对她的外表着迷,亦对个性有新鲜感,仅此而已。
& & 许寻笙明白,喜欢轻而易举发生,爱不是。
& & 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许寻笙有点饿了,忽然想到,岑野这小子,今天有晚饭吃吗?跟兄弟们在一起,应该饿不到他。
& & 许寻笙打电话叫了个外卖。
& & 今天的训练都快结束时,张海才赶来。他还和许寻笙寒暄了几句,但昨天许寻笙就不太喜欢这个人,总觉得他有点油滑不可靠,只是淡淡应付几句。
& & 昨天在黑咖酒吧的表演,她的注意力都被岑野吸引,只记得张海的键盘弹得不错。今天后来加入了他的演奏,她又听了一会儿,确实有几手炫技,但相比于岑野的歌声、张天遥的吉他,明显少了灵气,技巧也还差了一个档次,稍逊色于赵潭,和辉子在一个水平。
& & 不过一支乐队,本来就不可能每个环节都完美无瑕。
& & 他们练到七点多才结束,上来同许寻笙告别时,张天遥倒没有表现出平时的热络,和岑野落在最后,只远远地看着她。这倒让许寻笙很满意,清净了。
& & 等他们走远了,许寻笙拿起扫帚,想去楼下打扫卫生,心想着男孩们折腾了一天,必然是凌乱的。没想到下去一看,桌子椅子居然给她摆得整整齐齐,垃圾也全丢在墙角垃圾桶里,只有些很细小的碎屑。
& & 乐器也全都放在原位,插头什么全部整理好,整整齐齐。许寻笙心头舒畅,放下扫帚,走过去,摸了摸这些乐器,到了岑野用的那把吉他前——这也是徐执用过的,主唱的吉他。她扬手轻轻拨了一下,清澈的琴声流泻而出。最后到了键盘前,想到张海刚才弹的几首曲子,许寻笙略带轻蔑地一笑。
& & 兴许是今天他们的表演令她觉得缺憾,又或许是看乐队训练,让她又想起了一些从前事。而此刻,周围又静得让人感觉寂寞。神差鬼使般,许寻笙在键盘前坐下,插上电,手指轻轻扬起,落下。
& & 是朝暮乐队昨晚的开场曲,也是许寻笙听岑野唱了几遍的曲子。她凭记忆,在键盘上弹奏,开始还有些生疏,也许还有几个音弹错了,但很快就流畅起来。这感觉太遥远,太陌生,也太熟悉。许寻笙的嘴角慢慢扬起笑,索性玩了起来,越弹越快,比他们的演奏节奏还要快,兴许还有几句随性而生的不同旋律。高潮过后,却越来越流畅,越来越悠扬。许寻笙知道,那是一种明亮的情感,也是一种忧伤的情感,是原本藏在岑野所写的这首曲子里的,她能感觉到。
& & 一曲终了,华丽缤纷的音符之后,她放下双手,独坐在键盘前,只是觉得周遭寂静空寥无比。
& & 然后她抬起头,看到那家伙,站在楼梯上。
& & 岑野双手插裤兜里,头发上还有细细的雪花,也许正在融化。这是许寻笙第一次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这样的神色,那深深的漆黑中,是否是某种温柔?
& & 可那柔和几乎一闪而逝,他说:“你改了我的曲子。”声音不冷不热。
& & 许寻笙立刻说:“你偷听我弹琴。”
& & 岑野居然笑了,大摇大摆走下来,说:“那行,扯平了。”他笔直地走向她,许寻笙不明所以,背挺得很直。见他越走越近,那张俊秀分明的脸上,表情嚣张,眼神永远直接无比。许寻笙竟然被他盯得心跳有些不稳,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
& & 他走到她侧后方,弯腰从凳子后捡起一顶鸭舌帽,淡淡的说:“帽子忘这儿了。”许寻笙站起来,问:“他们呢?”
& & 岑野把帽子往头上一扣,许寻笙瞧见,也恰恰压住了那几缕被雪花浸湿的头发。他答:“回去了,今晚没有表演,坛子去电脑城打工了。”
& & 许寻笙问:“你没去?”
& & 他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术业有专攻嘛,我的打工不是IT方向。”
& & 许寻笙忍不住笑了。哪知少年长臂一伸,就按在键盘架上,微微弯腰逼近。
& & 许寻笙抬头直视着他。
& & 他忽的笑了。那笑啊,冷漠中带着点温暖,还有些散漫。
& & “键盘玩得666啊。”他说,“把海哥都比下去了。这位才女,要不要考虑来我们乐队发展?”
& & “不考虑。”许寻笙干脆的说。
& & 他盯着她,眉目不动:“我认真的。我这样的主唱,我们这样的乐队……等真的红了,你想加入,都没机会了。你考虑清楚。”
& & 许寻笙忽然慢慢笑了。这个男孩子,连今天中午饭都没钱吃了。可为什么她心里那么明白,他说的,是真的。
& & “嗯,考虑清楚了。”许寻笙说,“岑野,我并不想过那样的生活。你们加油。”
& & 岑野静了一会儿,直起身子,又把连帽衫的帽子套上,这样就戴了两层帽子,脸藏在其中,也不嫌闷。许寻笙听到他“呵呵”笑了声,说:“没劲。”
& & 她没有说话。
& & 这时上头隐隐传来敲门声,有人在喊:“外卖到了。”许寻笙转身上楼,岑野跟在她后面。
& & 满身是雪的外卖小哥站在门口,把袋子递给她。
& & 许寻笙眼角余光瞥见岑野事不关己地立在一旁,没接,说:“我取消订单了。”
& & 小哥“啊”了一声,低头翻看手机:“我没有看到啊……没有呢,你看,没有取消……”
& & 许寻笙说:“那可能是我操作错了,但是我今晚约了人吃饭,这个订单可以退吗?”
& & 小哥为难:“那怎么行……都已经做了,而且你钱都付了,小姐,多吃一份呗……”
& & 许寻笙笑了:“怎么多吃啊?”做皱眉思考状,接过来,看向岑野:“你能不能把这份餐带走?”
& & 岑野淡淡看她一眼,不说话。
& & 许寻笙又说:“我约了大学舍友吃饭,你们几个男的人多,当宵夜吃掉好了,我不喜欢浪费粮食。小野,帮个忙。”
& & 最后那五个字,声音很低,轻轻柔柔的。岑野一抬头,就看到她的眼睛,里面居然有温暖笑意,像是根本不在意他刚才在地下室的鄙视。
& & “被你投喂两次了。”岑野懒懒散散地说,接过饭盒,“行,我替你解决。”
& & 是三次。许寻笙在心里纠正。
& & 哪知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等他走出去,许寻笙正想关门,却忽然听他大声说道:“喂,许寻笙。”
& & 她立住不动,看着他。
& & 男孩却在路灯下,露出笑着的嘴角:“刚才弹那首曲子时,你在思念谁?”
& & 许寻笙一怔。他却用手指了指左边胸口,说:“我能听出来,你的情感。”
& & 许寻笙的心像在这一刻停跳了一下,因为他的话。而后她哑然失笑,说:“我谁也没有思念,只是想起从前的一些事而已。”顿了顿说:“不要胡说八道。”
& & 岑野一扣帽檐,似乎很得意地笑笑,走了。
& & 他租住的小区本就离许寻笙工作室不远,只不过条件差很多,远远比不上她的高尚住宅小区。拎着饭盒,他哼着歌,三两下跑上楼。有时候饿过了,反而不觉得难受。昨天表演的酬金还没拿到,其实也不是很多。晚上请宵夜花光了他身上的钱。原本是要饿一两顿的,他也已经习惯。没想到许寻笙这女人糊里糊涂的,多定了外卖,便宜他了。
& & 一进屋里,饥肠辘辘的岑野直接将盒饭丢在狭窄的旧木桌上,拉了把椅子开吃。饭盒一共三个,一一掀开盖子,岑野倒是愣了一下:
& & 满满一盒米饭,一份排骨炖山药,一份辣椒小炒肉。分量都很足。
& & 某个细小的猜测,忽然如同电流般,一下子窜进他的脑海里。可意识几乎是立刻坚决否定了这个可能——她又不知道他今天刚好没钱了。
& & 而且她也没必要对他好。她连地下音乐,都不一定真的看得上。
& & 岑野是一路跑回来的,所以饭菜还没有凉掉,某个盒子都还冒着诱人的热气。两个寻常家常菜,却忽然令他想起某种久违的温暖的东西。
& & 他扒了一口饭,却隐隐噎得难受,放下筷子,从床上摸到半瓶矿泉水,灌了一大口凉水下去,而后三下五除二把盒饭吃得干干净净。少年的面目,已恢复了平时的冷漠、沉静和无所不能。&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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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16:10 编辑
此后,两个星期过去了。许寻笙与朝暮乐队,也是在一回回的相处中,渐渐熟络起来。她的工作室中常备的零食,从此增加了一倍。孩子们学完琴休息时,也会和她一起侧耳聆听地下的声音。他们有时候也会给她带些水果、小吃。最讨厌的一次是带了一整盒臭豆腐,许寻笙瞬间石化。结果有小孩子来时会捂鼻皱眉,大声控诉:“老师你这里太臭了!”
& & 自从上次的表白后,张天遥与她的相处并不尴尬,像两个普通朋友。他也再不说任何越线的话——他并不是个无脑毛头小伙儿。只是有时在众人说笑,或者许寻笙下去听他们演奏时,他的目光有时会凝聚在她脸上。许寻笙只是避过。
& & 这个时候,偶尔她又会撞上岑野的目光,冷冷的,似在睥睨,似在讥笑。许寻笙对他却没这么宽容,会毫不避讳地看回去。岑野的目光却会立马没那么野了,像是从来都漫不经心地移开,嘴角偶尔还会泛起一丝笑。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 & 男孩们现在会随意翻动她书架上的光碟、书籍,有时候会拿回去看。但过几天一定整齐归于原位。而她有时候临时有事出去,也会拜托他们帮忙照看工作室。有一次她出去见同学回来,发现张天遥和赵潭两个,正对带着孩子前来询问学琴报名事项的家长,大侃特侃,一口一个“姐”叫得不知道多甜。等许寻笙坐下时,家长已经笑呵呵地打算交钱了。
& & 许寻笙又买了台取暖器,放在地下室里。结果过几天发现他们居然试图在上面烤红薯,被她严厉制止了。第二天,他们却真带了个热乎乎的烤红薯给她。
& & 众人中,对许寻笙最不待见的,大概就是岑野了。每次大伙儿讨论到女人,讨论到她时,只有他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不吭声的。
& & 也有哥们儿问张天遥:对许寻笙就这么算了?张天遥只是笑笑,叼着烟说:你管我呢。
& & 没人知道的是,连这群铁哥们儿都不知道,正因为起初的半真半假,因为对于他的表白,许寻笙连眉都没皱一下。从此张天遥心里就像憋了一团气。可那团气不是怨恨,也许有一点怨吧,还有甜蜜,还有痛楚。此后常常见着她,那团气好像就渐渐沉埋下去,成了一种真正的感情。心怀期盼,心怀不安,而她的清浅笑容,纤白双手,宁静面容,古朴琴音,都成了某种丝丝缕缕的东西,缠进他心里。
& & 这世间大多数真真假假、弄假成真的少年情怀,大抵都是如此。
& & 这天,许寻笙正在桌前,低头专注做事。一束光打在桌面上,成为整个工作室里最温暖明亮的角落。
& & 他们走进来时,她又没听见。
& & “你又在干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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