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的位置:&&&&&&265《君还记得我否》长篇小说
265《君还记得我否》长篇小说
他终于接触她腋下那一角像丝缎般柔肤,他泪盈于睫,他没有想到还有机会爱人与被爱。他的手伤感得颤抖,他们也许是世上最寂寞的两个人,他失去妻子与胎儿,她则连父母是什么人也不知道。
--------------------楼主
转自BaoBao论坛
图片提供:kyro
文字录入:雯君、Lalala、岩岩、刹那芳华0305、Pupuxiang、kuek1986、clueless
--------------------
(一) 陆地上发生破坏性地震时,山崩地裂,房屋倒塌,人畜伤亡,美丽城镇在顷刻之间化为一片瓦砾,十分悲惨。 临震前,一般可以听到由远及近,像闷雷一样的轰雷声,又似一列火车经过,而人似卧在路轨之上,有时也可以看到地下耀出七彩地光,红白黄绿紫都有,一些似带状,一些似火球。 动物对地震很敏感,临震,会表现出惊惶不安的异态,像鸡飞上树高叫,鱼跃水面惶跳,猪不吃狗乱咬,这些,都是先兆。 实际测量中,地震越大,震级数字越高,每差一级,通过地震释放的能量级差三十倍。 十级灾难性地震使坚固建筑物遭到破坏,土地变形,管道破裂,石土大量崩滑,地层断裂,景观改变。 云省林县就发生了一场这样大灾难。 第一批军队及救护人员赶到现场,都说像去到地狱一般。 全部建筑物已化为瓦砾,人畜活埋,存活的人刹那见失去所有,不是蹲着痛苦,就是呆若木鸡。 军队在余震危险中不眠不休救亡。 到第三天,经验告诉他们,奇迹不是没有,但是埋在地下的人存活机会已经渺茫。 他们开始闻到臭味,接着,整个空气就是弥漫着死亡味道。 在军用帐篷内,灰头灰脸的记者群焦急等待消息,叫他们灰色的不止是恶劣凄凉心情,而是塌下楼房尘土。 一个女记者轻轻说:“据一个老人说,地震之前,他看到成千上万青蛙过马路。” “有个大妈说,井里水位升降大,翻花冒气泡,有的变颜色,有的变味道。” “这不都是先兆吗?” 另一个记者说:“我肚饿,谁还有带来的热能饼干?” “都已吃光光。” “问军队要粮食。” “你好意思添乱!” 不料这时已有年轻军人捧着一大盒即食面进来,交到记者们手中。 “不用这么多——”嚅嚅道谢。 接着,军人又放下一壶热水给他们泡面。 大家蹲下就这样吃起来。 这批由大城市赶来采访的记者从大学新闻系毕业迄今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末日般场面,这个经历改变他们一生。 他们在营幕里睡袋休息。 第二早,天甫亮,有人叫醒他们:“找到生命迹象!” 记者翻滚着挣扎爬起,用水漱口,奔出去采访。 他们颠簸地走足十来分钟,看到大队救护人员在瓦砾底抬出一具具小小躯体,均用湿布蒙着头脸。 他们听到呻吟声。 活着! 记者不自觉流下眼泪,想趋前,被军人拦住。 “挖到什么?” “好象是一间幼儿园,已经找到十多名三至五岁孩子。” “可有大人?” “没有。” “多少生还?” “奇迹,全部生还,医生说,有三名或要截肢。” 那边有人叫:“底下还有,我下去。” 记者在晨曦中屏息等候。 不久,看见一个小小软绵绵身躯被人自坑内托起。 啊,已无生命迹象,泥灰色小小四肢像破娃娃一般轻轻摇晃。 有记者泪流满面。 那军人自坑内爬出,看到情形,不禁颓然。 这时,忽然发生一件奇事,那娃娃娃蓦然睁开双眼。 大家一愣,欢呼起来。 但是他们随即感到地下震动,人人站不稳跌下,余震再来,他们慌忙走避。 云省林县十级大地震,死亡人数近六万。 灾区孤儿,约有五千名,大部份有亲人认领,不能辨认身份的只属少数,军方决定替他们在身体较隐蔽之处做一个小小纹身记认,以免走失或遭到拐卖。 军营野战医院由一位姓申的女医生主持。 她一直留到灾难发生后一年。 这一年工作十分艰辛,她都可以乐观、坚毅地带领手下熬过,取得成绩。 一个秋日,阳光十分好,天气干燥,申大夫走到广场,看到一个小小人独自坐在长櫈上看风景。 “林琼,”她叫孩子:“过来。” 看护答她:“林琼仍不说话。” 申大夫恻然,“可会哭?” “很乖,从来不哭,也不象其他孩子那样怕黑。” “检验报告怎么说?” “一切正常,如有巨响,她会抬头注视,但是言语这回事,她如果不加以练习,长大很难流利说话,我们下月即将撤退,这小女孩——” 林琼这个名字,由申大夫建议,林县是孤儿家乡,琼是美玉的意思。 “小琼可有朋友?” “都嫌她小,又不会说话。” “始终没找到亲人——” “正确,真可怜,身上什么也无,口袋里,找到一对玳瑁发梳,可能是母亲百忙之际交给她。” “给她留着。” “明白。” 申医生看着那小小瘦削身形。 “有一对金国夫妇愿意领养小琼。” 申医生不以为然,“儿童是一个国家最宝贵财产。” 看护握着小琼的手,把她带到医生身边。 “小琼,申大夫同你说话。” 申医生轻轻说:“小琼,过些日子,我要离开林县,你可愿意跟我走?” 连看护都感到意外。 申医生说下去:“你就在军队里长大吧。 小琼凝视申大夫,双目晶莹,她忽然点头。 看护轻轻说:“美人儿,自幼就看得出,这双眼睛里,仿佛另有一个世界。” 大夫说:“军队有子弟学校,你跟着他们寄宿学习锻炼身体。” 申医生即时替林琼办理手续。 小琼在军人子弟学校平安无事一直读到初中。 她身量已经长得像大人一般,发育良好,比一般女孩稍高,臂腿细长,十分漂亮。 十三岁的她仍然不愿开口讲话。 同学们时时好奇,“琼的声音会否悦耳?” “也许嘶哑,故此不开口。” “有些幸运的人声音煞是动听。” “通常是自然、大方、感性,略为低沉那种。” “有没有谁听过琼的声音?” 大家摇头。 与琼比较接近的同学对小琼说:“你要是决定说话,第一句要对我先说。” 小琼的功课成绩普通,各科均平常,分数徘徊在2级以下,每年申医生读到她的报告,都有点沉吟。 “这孩子没能从阴影走出。” “有无特殊兴趣:弈棋、画画、作文、体操、数学?” “都欠专心。” “十三岁了,应当知道喜欢什么。” “有一件事是明显的,她不允保母修剪长发,会护着辫子,呜呜作声。” “随她去吧。” “唉,她心灵创伤无法弥补,凭军部通天本领,竟找不到小琼任何亲人。” 申医生踌躇一会,终于说:“明天星期日,叫小琼来见我。” 星期天一早,保母特地叫小琼洗头,在阳光下替她梳长辫,把玳瑁发梳别在她发边。 “今天,”保母温和地说:“是聊天好日子。” 琼仰起头,略张开嘴,又合拢。 保母带她到申医生宿舍,走进书房。 这还是小琼第一次到访,她一眼便给墙上大挂图吸引,走近,观看良久。 那不是一张普通地形或地势图,而是军队专用,部队驻扎地点图。 申医生走近,轻轻说:“蓝点是医疗部队,通常位在地势隐蔽地方,明白为什么吗?” 小琼点点头。 她用手指出队伍与医院连带关系。 申医生意外。 她让琼坐下,把一盒糖打开,放到她面前。 琼忽然把糖排列出地图上军营的位置。 “你对军事策略有兴趣?” 琼又点头。 申医生觉得教师太过粗心,这么明显的兴趣都没留意到。 “小琼,你可愿意说话?” 琼不出声。 “今天,我有一件事与你商议,不过,你必须开口示意。” 琼忽然垂头。 “小琼,我猜想你心里还未忘那次地震惨剧。” 琼的脸越来越低。 “心理医生说你已经忘记当日情况,可是你似仍然埋在黑暗瓦砾底下,无法走出,这个障碍,左右你生活及学习,长远也影响你成长。 琼忽然看住申医生。 “军队医疗组有一项实验,可以帮到你,使你自阴影走出,你可愿意接受?” 琼的双眼闪亮。 “我们会用手术除去一些组织,也添加一些资料,我有把握,手术相当安全,你可愿意参与?” 小琼忽然回答:“愿意。” 声音稚嫩,如一个五岁孩童,但清晰肯定。 申医生不禁双眼濡湿。 “你为何一直不说话?” 小琼想一想,“没有需要。” 申医生轻轻说:“手术后你会有信心,添动力,增才能。” “忘记父母?” “不,不是忘记,而是接受父母离世的事实。” 琼说:“明白。” “那么,我去安排这项实验,小琼,在这段时间,你随时可以提出相反意愿。” 小琼点点头。 申医生说:“现在,你可以回学校。” 过不久,小琼开始学习西洋剑击射击及咏春拳,又加重英语科目,下课后,有专人教她弈棋,以及朗读孙子兵法:作战、谋攻、形势、虚实、军争、九变、行军、地形、火攻、用间…… 但林琼不是优异生。 教师们微笑说:“秀丽无匹的女生很少成绩超卓。” 而男同学已经开始注意到小琼精致五官,窈窕身段。 申医生同助手说:“小琼天天穿宽松校服衣裤,戴军帽,收起长发,不施脂粉,同数百名其他同学完全一模一样,可是你看,男生到了年纪,象热能追踪弹头,总能找到目标。” 助手笑。 “地球生物构造如此单纯,小小微不足道的萤火虫为何发光?并非为着照明寻路或是找食物,而是要吸引配偶,繁衍生命,它体内两种分开储藏的化学物质在必要时混和,产生光合作用,如此精密装置,凸出身份,追求异性。 助手说:“适者生存。” “人类是想太多了。” “小组要努力替林琼设计装置配件,大夫你有什么要求?” 申医生毫不犹疑答:“坚毅、勤学、勇敢、宽容。” “明白。” “小琼最近学习情况如何?” “仍然迷惘。” 申医生叹口气,“提早做矫正手术。” “申大夫,我就想:下一世纪,这种手术会否普遍实施,矫正人类性格弱点?” 申医生微笑:“什么人愿承认他性格上有缺憾?” 助手不再言语。 手术在翌年进行。 林琼被推进手术室,麻醉,三小时后醒转,病床边只有申医生。 “小琼,你早。” 小琼忽然微笑,“申医生早。” 她双眼闪出活泼晶光。 申医生即时知道手术成功,她泪盈于睫,“小琼,祝你十四岁生日快乐。” 实施这项绝密手术之后,林琼性格有极端转变,三日后出院,她步伐轻快,笑容可爱,凡事主动,最显著是学业进步,迅速跃升,一年内跳三班,提前毕业,升入军事大学。 她对军事策略尤其感到兴趣,擅长简单巧妙安排,取得上风,百战百胜。 她正式加入军队,自下士晋级。 十六岁那年,随军队出发协助吉鲁国独立,因她的建议,声东击西,援助整旅军人出险。 她上司这样说:“对于战略,林琼料事如神。” 琼则说:“孙子曰:知彼知己,百战百胜。” “琼,自知之明,的确非常重要。” 一日他们在会议室看一段录影。 国际新闻网络访问以色列军队:片段出现一个金发妙龄女士,笑容如一朵花,娇滴滴声音:“我是达扬上尉,以国人口不多,男丁因此不足,女子从军已相当普遍,今日,我示范如何驾驶坦克,对,我是坦克教练。” 只见她对记者说:“上来。”玉手一招。 那男性记者晕头转向,灵魂失去依归,匆匆爬上坦克车,坐到金发女郎身边。 大家笑起来。 他们问林琼:“林少校有什么意见?” “那是金国记者?为何如此轻狂失态?” “金国民风如此。” 琼定一定神,:以国训练女将十分成功。” “我国成绩也不逊色。” 琼静静等待下文。 她仍然沉静,专注凝神之态宛如一尊瓷像。 “林少校,现在要派你往苏丹训练女兵。” 林琼站起来敬礼。 三年内她东征西讨,升至上校,很快军队忘却她年龄性别,只余欣偑敬仰。 林琼特别专注研究金国地理科技、风土人情,她撰写的报告,深受外交部重视。好几次与金国谈判僵持,于是尝试采用林上校分析,都取得进展。 一日,林上校在办公室,忽然觉得疲倦,走近窗外,看向广场。 操场上新兵操练,步伐整齐,趾高气扬。 林琼蓦然低声说:“我该退役了。” 同事听见,十分讶异。 林琼说:“我有点累。” 另外一个同事匆匆走进,“上校,我们无意得到金国联邦调查组电脑档案密码。” 无意? 林琼忍不住微笑,“那多好。” 只要努力,一定会得到意外的效果。 “可是,人家也不是吃素的,一发觉有骇客入侵,立即关闭全场,全面检讨。” 琼不出声。 “虽然该调查局的资料不算绝密,但是它覆盖层面十分广泛,权力惊人,值得研究,它相等于极权国家的秘密警察。” 琼想一想,“中情局方是秘密警察。” “琼,你对金国已有相当了解。” “哪里,我并非人文学专家。” “告诉我们你的心得。” 两个同事坐下,预备聊天。 “大家还是继续工作吧。” “午餐时分,不妨松弛。” 琼想一想说:“金国民风自由散漫,已达道德沦亡程度,男女关系尤其随便,互联网无法无天,律法松懈,毒品泛滥……” “琼说得对,可是,我表兄下个月将移民金国。 “我也想去观光。” 琼陷入沉思。 同事识趣走出她的办公室。 琼早已键入金国联邦调查局档案,读得十分仔细,她并不采取总机密码,说是电脑,可是资料仍由人手输入,琼在资料未到终端机之前截取。 琼因手写重要文件照旧例锁进钢柜,心理上略觉安全。 在调查局成千上万的干探中,琼特别注意一个人。 那人叫荣大洋,他不过是一个小组长。 琼无意中看到他在大学对犯罪学学生讲课。 粗眉大眼的他穿一套深色西服,带着书卷气的脸容肃穆,详细为学生解答问题。 琼一向觉得金国男士个个以风流债主自居,三岁至八十岁统统是狂风浪蝶,她从未见过荣大洋这般端庄矜持的金国男子。 数次演讲,他言中有物,态度诚恳,但不露一丝笑容。 她查他的履历。 啊,她不禁动容。 原来他是一个鳏夫。 好奇心一起,无法抑止,琼搜查阅读荣大洋一生资料,她甚至知道他有几个银行户口、车牌号码,以及在什么地方理发。 金国市民的一生都记录在电脑上。 她喃喃说:“荣先生你仿佛比我还要寂寞。” 琼上校象是在互联网上寻找笔友的少女,每天键入看荣大洋有否新消息。 但是与联邦调查局有关密码已经全部更改。 琼有点坐立不安。 宁准将传她说话。 “琼,我要派新任务给你。” “准将,我想申请退役。” “廿岁出头退役?军队没有这样例子。” “那么,派我到金国。” “金国,何故?” “做一个报告。” 准将微笑,“琼,我一向重视你意见,但是,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报告?” 琼随口答:“金国纪律部队的风气。” “嗯,何需你亲自执笔?” “联邦调查局有一个小组,叫罪犯心理学研究组,我想会得有益。” 准将诧异,“那只是一个维持地方治安的纪律部队。” 琼不语。 她一有空闲便会想起那浓眉大眼,从来不笑的小组长。琼还喜欢他高大身形,硕健肩膀,她渴望与他见面。 “你想去多久?” “三个月已够。” “你先去见一见申医生。” “遵命。” 申医生不以为然,“小琼,你不适宜独自前往金国。” 琼忍不住笑,“申大夫你的语气像把我当十六岁离家出走少女。” “你比她们好不了多少。” “我是一个上校。” “那是你的军阶,无疑你是军事天才,可是在别的事上,你像低能儿。” 琼不禁气馁,“我研习金国人文已有一段日子。” “是以你要出外探险。” “大夫,我经过枪林弹雨。” “琼,你对人心阴险,一无所知。” “我认识解往海牙军事法庭的甲级战犯。” 大夫看着林琼,忽然轻轻问:“是因为一个人吗?” 琼即时涨红面孔,“怎么可能。”她连耳朵都烧得透明。 “你先回去。” “大夫。” “我会郑重考虑。” 琼回到办公室,打开笔记本子,像小女生一样,纸页里夹着自电脑打印所得荣大洋的照片,质素欠佳,可是清晰看到他皱着的浓眉。真奇怪可是,喜欢一个人,毫无理据可言,荣先生住在八千里以外的金国。琼却对他倾心,连他的声音都觉得动听。 琼还注意到他右眼下有一颗痣,左颊有酒窝,他的牙齿并不十分整齐,他永远梳整齐短发,穿深色西服,配深色领带与长袖白衬衫,他手背上有汗毛,他戴着手表,还有,尚未除下结婚戒指。 偶然一次,他脱下外套,琼忽然看到他胸膛轮廓,琼突生绮念,她面红耳赤。 琼似一个超级影迷,追踪偶像一颦一笑,绝不放松,但是对方却不知道有她这个人存在。 琼甚至做梦看见他。 一间寝室,他背着她更衣,脱下极薄的白衬衫,露出叫异性深深吸一口气的宽厚肩膀与手臂,腰身收至一个V字,琼在梦中睁大眼睛,希望他转过头来,但是没有,他始终背着她。 这时梦也醒了。 琼甚至大胆地想:与这样一个男子接吻,是什么滋味。 她希望他的大手捧起她的脸,不容她挣扎,深深吻她。 她决定到金国找荣大洋。 她再去见申医生。 “准将要我对你作心理评估。” “如不允退役,我想放假。” “到金国放假?你对金国有相当认识,你不是想去那里参与社交活动吧。” “我想观看世界。” “你叫我想起那叫人恻然的人鱼公主。” 琼微笑不语。 申医生叹气,“对不起琼,我总把你当小女孩,你去金国休假也是好事,我替你安排行程。” 琼只觉得她的心咚咚跳起来。 同事对她外游一事表示讶异。 “琼,你的特殊身份,他们一查即知,他们会起疑:堂堂一个上校,到调查局当步兵,有什么企图?” 琼不出声。 “你有什么企图?” 琼不由得轻轻说:“因为一个人。” 同事深深吸进一口气,“什么人那么伟大?琼,这些年来,你从来不看异性。” “一个人。” “你口气似迷醉少女。” “是,我承认。” “你们在何处相识,苏丹?他也是军人?” 琼回答:“我们从未见面。” 同事瞠目,“你发疯,琼上校。” 琼只抿一抿嘴,“我渴望爱人与被爱。” 同事恻然,“我祝你快乐。” 琼已开始收拾行装。 她猜想荣大洋会喜欢服装端正的女子。 不不不,她又踌躇,没有男性会喜欢穿着保守的女人,他们只想女人为他一人暴露,在别人面前保守端庄。 啊,估计异性心理是世上最痛苦的事。 结果,她选购好几套深色西服长裤与白色衬衫。 同事嘱她携带本国装备:电子用具、枪械、避弹衣…… “金国擅长吹牛,实则上并不比我们先进,他们全民配枪,你最好全时间穿着避弹衣。” 琼上校的避弹衣薄如蝉翼,贴身如一件内衣,以特殊金属制造。 琼问:“跳舞也穿着?” 同事大惊,“琼,你打算跳舞?” “我已向康乐组学习。” “琼,不要下舞池,金国男子双手不规矩。” 琼掩住脸笑。 “呵琼,你此去是去猎奇。” “不,我去写报告。” “琼,你是上校,你知道规矩。” “是,我全知道,”琼深深叹气,“什么都要批文,标准,丁是丁,卯是卯,谁要订婚,上头代你调查对方历史背景履历……” “琼,这是军队。” 琼微笑,“是我唯一知道的家。” “可怜的琼。” “谁要你同情。” “这样好看的林琼,我见犹怜。” “你在写章回小说:卿需怜我我怜卿。” “琼,以你的修养,在金国不易找到朋友。” “朋友无分贵贱。”她意犹未尽。 “你还有话要说?” 琼轻轻讨教,“你已婚,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有关男女?我并非专家,至今不知我的夫君脑子里想些什么,时时争吵。” “不,不是抽象的问题。” 这时助手进来,“上校,准将请你。” 同事说:“今晚七时,邀你到我家吃素饺。” 琼点点头。 办公室已有人客在等她,准将介绍:“琼,这是加兹少校,他有事请教你。” 加兹与琼握手,“上校,塞国与萨国宣战,海陆空包围,已有近千人死亡,联合国急欲出兵调停。” 琼静心聆听。 “这项战事十分复杂:萨国本属塞国,十年前宣布独立,可是其中一个省份狄泰不愿依归,倾向塞国,获得塞国支持,故此向萨国开战。” 这是典型兄弟阋墙,为外人所乘的例子。 “我想在手下挑几名优秀分子前往萨国调解维合。” 准将问:“琼,你可愿带兵?” 琼不出声。 “那么,请你明早到加兹少校那一旅,协助选拔人手。” 加兹吁出一口气,“手下渐成少爷兵,同我们那一代表是不能比,粮草包括巧克力、牛油饼干、口香糖。” “全球都好似要同金国学习。” 琼站起告辞。 加兹看着她窈窕身形,“人人说林上校是国宝,既受看又能打。” 准将说:“她要求休假。” “国宝也是人。” 晚上,琼到同事家吃饺子。 同事有一对妙龄女儿叫常忠与常清,对林上校说:“你有什么关于约会疑难,可与我们谈。” 同事夫妇说:“真的,她们才知道最新市场发生些什么事。” 市场,林琼不禁好笑。 琼坦然请教:“听说,第一次约会不宜接吻。” 两姐妹对望一眼,心想,这位军中闻名的上校,竟问出如此幼稚问题,但也不得不答:“第三次见面才可轻吻晚安,这是多年规矩,不是故意矜持,而是至少给时间了解对方有无某些疾病。” “啊。” 常清讶异,“琼姐,你仿佛十分无知。” 常忠却说:“千万不要即晚跟任何人回家,或是把任何人带到家中,危险。” “这我明白。” “多聊天接触了解对方。” 琼天真地问:“要是很喜欢他呢?” “肉体吸引是一定有,但不可纵容。” 两个小妹妹似经验丰富,言无不尽,忠诚回答所有问题。 常忠说:“金国风气邋遢,有什么湿T恤比赛,斗快在酒吧勾搭异性之类玩艺,琼姐你千万勿参与。” 琼笑答:“那当然。” 这时常清轻轻推常忠一下,“妈妈叫我们说——” “说什么?” 常忠说:“记住,一定要记住,每次都要用安全套。” 林上校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常忠叮嘱:“必需品,我手袋里永远有存货。” 林琼请教:“什么时候拿出来?我看过许多金国制作电影,男女谈情都没有这一环节。” “电影害人,嫌这个动作不够浪漫。” 常忠说:“琼姐,你可以这样悄悄问:‘我们有安全套否’?” “我们?”琼莫名其妙,“是他用,不是我用。” “唉,琼姐‘我们’是表示你支持他,同一阵线。” “嘎。”林琼骇笑。 “如果他有准备最好,否则你就说:‘我这里有哩’,不要怕难为情,金国国民五人中有一人患疱疹,无药可医,届时更不好意思。” 琼虚心受教,“是,是。”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常忠说:“漏了这一环节,保不定染上伊波拉。” 常清更正:“伊波拉不是性病。” 两姐妹吵起来。 林上校得益匪浅,十分科学及理智地在心中练习台词:我们可有——忽然脸红。 “琼姐你几岁?” “我大龄,快廿六岁。” 常氏姐妹大吃一惊,“呵哎,只比我们大几岁而已。” 她们母亲走近,“比起琼姐,你俩是白痴。” 常忠不服,“琼姐是约会白痴。” 那母亲说:“琼你像那种十二岁进大学的天才儿童,找不到朋友,生活寂寞,琼,你若不嫌弃,以后常来我家与这两个无知少女做伴,倒也解闷。” 琼羡慕,“这个母亲真开通文明。” 不料触到同事旧患,她忿忿不平的说:“那是因为家母坚决认为女体罪恶,经血污秽,性事不可提及,生育则是罪孽,第一次见到身体流血,我吓得以为死神降临,故此常清常忠九岁时我已带她们到药房了解卫生产品。 两姐妹不住点头。 “许多家长觉得难为情,喂,人体结构如此,如何逃避?我们说起心脏构造,可会难以启齿?大动脉大静脉,左右心房与心室,其余器官亦应一视同仁,肮脏的观念不知什么时候才改得过来。” 琼想一想,“也许是防少年滥交吧。” “那更加要正视该方面教育。” 常清把母亲推开,“妈妈,做些甜品给我们。” 常忠问:“琼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琼笑笑,“你呢?” 常忠十分理智,她一早已经肯定:“他必须爱我,否则,条件再好,有什么用?” 少女这两句话如提醐灌顶,琼顿时明白。 常清则说:“要能叫我笑,生活里笑声不可少。” 琼脱口问:“外形呢?” “我们学校男生一般相当高大英俊,体育员尤其好看,我并不刻意挑选某类型,最好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啦,富生活情趣,有幽默感。” 琼像上课听教的学生一般,不住点头。 “琼姐你可有男友照片?” 琼忍不住打开皮夹,把照片取出给朋友观看。 两姐妹意外,“啊。” 琼看着她俩,等待反应。 “好象是中年人。” “头发为什么那样短,是平头吗,脸色阴沉。” 姐姐推妹妹一下,“双眼很神气。” “是,是,十分英伟,身形高大,不过,西服式样古老。” 琼笑不可抑,可见她那样钟情的荣君,在别人眼中,不过是常人。 这一次家访得益匪浅。 琼告诉自己:已经决定的事,不能回头了。 她不由得紧张,他会喜欢她吗,他是否难以相处,他的旧伤可有痊愈…… 第二天,她一早便装抵达加兹少校办公室。 他说:“上校,十分感谢你出席,请坐后角,替我评分挑选人手。” 他请她到会议室,琼先推门进内。 她悄悄坐后座,但是军装年轻男子已窃窃私语转头看她。 琼垂低双目。 不一会加兹少校进场,整间会议室静寂。 大型银幕降下,他们看到一场激烈模拟巷战,像精美电子游戏机战争。 播放完毕,加兹问:“有何意见?” 下属纷纷提出意见。 忽然有人说:“请再播一次地势图。” 他站到前边,用手指出:“为什么我方在迷宫里兜兜转转,在瓦砾与窄巷中纠缠?” 有声音答:“因为这是民居,妇孺众多。” “可是我方假设阵亡人数已达一百二十七人。” 琼这时抬起头,她发觉他是一名上尉。 那个年轻军人继续发言:“从这里发射迫击炮,透墙而过,可狠击敌人巢穴,既然一早知道他们匿藏该处,不可迟疑。” “我方缺乏时间疏散平民。” 上尉不以为然,“这是打仗,没有不残酷的战争。” 大家惊叹。 那上尉长相俊朗,嘴角紧闭,心意坚决。 琼默不出声,静静离开会议室。 她在办公室等待加兹。 三十分钟后加兹回转。 琼问:“你挑选了什么人?” 加兹把名单递上。 “那个上尉为什么不在名单上?” 加兹惊讶,“他不适合,他——” “你此去是请客吃饭?你嫌他冷血?你真去维持和平?” 加兹愣住。 “速战速决,狠狠加击教训,叫塞国与萨国立即停火议和,否则更大教训会接踵而至。” 加兹看到那年轻秀丽的女子目光忽然凌厉,炯炯注视他,他只得说:“明白。” “你们都穿裙子?” 加兹尴尬,这是指他有妇人之仁。 “我从军多年,印象最深刻是背着七十磅装备在泥泞里行军,最好同伴在我身边受到路边炸弹碎片击中,她倒地之际只有“哒”一声,动也不动,像一袋大沙包,并无滚动挣扎,当然也没有遗言,因为脑袋已被削去一半,这是半日前还同我说退役要厚厚搽上鲜色口红的同伴,该刹那起,我明白到,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是,上校。” “你要我选人,我已完成任务,再见。” 加兹向她敬礼,她还他一个。 琼叹口气,回转岗位。 她的申请文件批出,琼得到三个月时间。 申医生说:“我稍后也出差金国。” “是,保母。” “不是我,琼,你的保母是大使夫人。” “我毋须任何人守护。” “琼,我有任务在身,我不是去监视你,我此行要与金国医生交换学术意见。” “我完全了解。” 申医生微微笑,“琼,我视你如女儿。” “那么,游说准将让我退役。” “空下来做什么?” 琼答:“我并无憧憬,也不懂惆怅,我似乎缺少这种高境界的层次,但是我已厌恶杀戮,如果退下,我希望做文艺工作。” “那又是什么?”申医生意外,“写作?” “绘画。” “艺术家?” “我希望作品越多越好,又为群众服务才最理想,我不要做那种三十年才得一件作品,饿着饭渺茫地等百世流芳的画家。” 申医生笑,“你倒是个明白人。” “大夫,我如可再世为人,那就理想。” 申医生看着琼不出声。 “祝我顺风,大夫。” “准将还要同你讲几句,此行也不能白去,他要你写几个报告。” “我知道。” 这时有人进来说:“上校,消息传来,萨塞两国,一边议和,一边厮打,毫无诚意。” 琼一点表情也无,这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 两个国家打了五十年不愿休战如以巴两国,唯一原因是好战,战争似乎成习惯,再也不愿静止。 琼终于吁出一口气。 申医生似送女儿出国读大学,不住叮嘱:“切勿喝酒,驾车小心,晚上不要出外,不可乘搭顺风车,男人若毛手毛脚,用咏春拳应付,紧急事联络大使馆,不能托大……”
--------------------
这是什么时候出的?
貌似觉得像写汶川地震。
--------------------相貌过于平凡,一颗心再玲珑剔透也是枉然。。
(二) 荣大洋一早回到办公室,六时五十三分,他开始写报告,他仍然用一支学生钢笔,端正书写,法律系出身的他对措辞十分小心,文字绝对优秀。 八时三十分,他的秘书上班,九时正,同事们纷纷报到,抱怨办公室空气调节温度太低,有人带着早点到茶水间匆匆补充能源。 换句话说,这一天,同所有每一天都一模一样。 秘书这时走进他房间,“荣先生,造物主要见你。”她双眼瞄一瞄天花板。 荣大洋一怔,“顶楼?” “是,荣先生。” “现在?” “是,荣先生,她没有说什么事,只是请你立即上去。” 荣把桌上杂物收拾一下,将写好的报告递给秘书。 他扣好上衣钮扣,到走廊乘搭专用升降机。 手下朱佳看见他,意外地问:“造物主找你?” 荣点点头。 朱佳喃喃说:“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我们小组。” 荣不理会,他走进升降机直达顶楼。 立刻有助手迎出,“荣,这里。” 他走进会议室,看到顶头上司华生太太已在等他。 他说声早。 “大洋,你坐。” 这华生太太早些时候一定相当漂亮,如今五十出头,轮廓依旧在,不过,荣大洋从未见过她笑,公平交易,她也从未见过荣的欢容。 做他们那行,真的笑不出。 “荣,这是一个重要任务,劳驾你。” 荣大洋扬起眉毛,什么事?这幢大厦是联邦调查局总部,华生是副局长之一,任何大场面均不应放在眼内。 她说下去:“荣,你知道象牙国。” 大洋回答:“这是我方努力扶植的一个小国家。” “象牙国不产象牙,可是盛产黑金,每一寸国土下都藏石油,沿海两座油田每年产量可供应我国同等时间消耗,故此我国政府对象牙国无微不至,军事协助她宣布君主立宪,并且在军备上照顾周到。” 荣大洋知道上司一早传他,不是为着国际地理政治。 “荣,你与手下,请即时设法了解这位于大安蒂利斯群岛的小国家。” “明白。” “你现在有几名手下?” “四人,两男两女,都相当能干。” “够人手吗?” “人手永远不会嫌多,但是小组运作顺利。” “在未来三个月中,象牙国会派人员到你组实习。” 这可大洋意外,什么? “这并不是任何人实习之处。” 华生太太重重叹口气,“真是跷蹊。” “派来什么人?” “象牙国推荐的陆军上校林琼。” 荣大洋忍不住站立,“我想要一杯咖啡。” 这一天,与其他的日子,大大不同。 “这还不止,他们先与中情局联络,一定要派驻我们这个“犯罪心理研究分析”小组,中情局也怀疑踌躇:一个上校,为什么对罪犯心理发生兴趣?深不可测,但是他们十分坚持派林上校亲临学习,以示尊重,我方为着表示友好,只得答允。” “这上校是个怎样的人?” 华生太太牵牵嘴角,“中情局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着手调查,荣,得回的资料,叫人吃惊。” 她自锁着的文件柜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这是林琼上校的资料。” “这是一份手写文件。” “荣,此刻大家都已明白,手写传阅销毁最安全,放电脑里,再周详密码,也有骇客破解。” “且慢,军方与中情局均设心理研究组,为何越界到我们这里?” “他们解释是我们牵涉较多实例,方便林上校晋升时组织同类小组。” 荣大洋发呆。 “我给你十五分钟阅读资料,你一定需要添杯咖啡。” 华生太太暂时离开会议室。 荣大洋轻轻打开文件,看到第一页,他忍不住轻轻“呵”一声。 罪犯心理行为分析组擅长协助警方侦查连环杀手,什么还会令组长荣大洋如此惊讶? 文件首页是一张复印照片,较为粗糙,可是照片内是一个亚裔明媚秀丽的年轻女子。 大洋原以为林琼上校是粗狂中年男子,微胖,略秃,牙齿不甚整齐,身穿颜色过份鲜明簇新军服……荣大洋错得十分彻底。 他首次错误解读目标人物的外形性格,失职之至,罪无可恕。 他接着读到她简单履历,荣大洋震惊,合上文件,作不得声。 不多久,华生太太重返会议室,问他:“如何?” 大洋不知怎样回答,他缓缓说:“林上校只得廿六岁,过去两年她驻守苏丹,一个年轻女子,究竟怎么获得如此高等勋绩,叫人疑猜。” “还有更奇怪的事。” “她不是象牙国上校,她由玉子国派驻象牙,然后由象牙国转介到这里,换句话说,象牙国只是仲介,而玉子国一向是我方假想敌,人所共知,面和心不和,我们为何要接这个烫手山芋?” 华生太太叹口气,“因为上头接到命令,一定要假作大方,扮有容乃大,若果拒绝,显得小家败气,好似这一点点能耐都没有:居然畏惧一个妙龄女子,传出成为国际笑话。” 大洋摇头,“我看是干脆拒绝为上。” “你不谙政治,人家已经出发前来,这已是事实,我组并无选择,你准备接驾吧,幸亏只是三个月,很快过去。” “她意图在我处侦查什么?” “大洋,也许她真的想来学习。” “一个上校,在我组学何物何事?我并非妄自菲薄,但双方……” “大洋,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介绍林琼之际,请勿提到她上校身份。” “我如何称呼这位女士?请示下,总不能当她一名普通见习员。” “我也不知。” “我回去想一想。” 上司送他到门口,“知会下属:不要与她亲昵接近,记住敬鬼神而远之。” 荣大洋已决定自然大方地做回他自己。 回到家,他取一瓶冰冻啤酒喝,脱去外套,松却领带,独自坐在安乐椅沉思。 自从他妻子辞世之后,他走进室内,不再亮灯。 他在安乐椅上坐一会,淋浴,睡觉。 半夜,朦胧间,像是有一双手臂温柔地绕住他,他不禁叫爱妻名字,正觉缠绵,电话响起。 是上司找他:“大洋,请即返办公室说话。” 大洋立刻梳洗出门。 这时,天还没有亮,会议室灯火通明。 上司脸色有异,“大洋,中情处有最新消息。” 大洋坐下,取起面前的热咖啡喝一大口。 文件内是林琼上校的正面全身军装照片。 无论什么穿起制服都会显得精神奕奕,但是林上校纤细高挑身段把这种境界又提升一级,她的确是一个好看的女子。 接着的报告叫荣大洋吃惊,他双眼越睁越大。 他忍不住站起踱步。 “我不明白,”他说:“这样说来,她是一个机械人。” “不,”华生太太说:“她是真人。” “但是,据这份报告,她大脑的边缘系统经过处理,在视丘下部植入晶片,重新控制调校她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甚至对爱侣的选择,这还不是机械人。” “真未想到玉子国的科技竟已进步到如此境界,我方相形失色,好比穴居人。” “他们一党专政,任何决定毋须公开聆讯或征求任何人意见,故此十年前已暗地实施干细胞移植治疗,活人无数,我方今日犹婆婆妈妈踌躇不已。” 华生太太说:“林琼上校,是一个经过设计的人。” 大洋对这个女子产生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情报指出:她是个孤儿,在一次空前大地震后,埋瓦砾底三十多小时救出,父母失踪,当年她三岁,由政府收养管教,十五岁自愿加入军队,继而参加晶片实验计划。 大洋脱口问:“这是何种功效晶片?” “明显她是军事天才,这晶片有莫大贡献。” 他们两人只觉头顶凉飕飕。 大洋低声问:“可否拒绝她?” 华生太太答:“你说得对,大洋,这三个月,由你负责她带她游花园,叫两名女生陪她逛街吃茶,了解风土人情,当她如太婆般服侍,功德圆满后送她回朝。” “明白。” “不过,人家来向我们学习,或许,我们也可向她讨教。” 大洋也按捺不住他的好奇心,“我会留意上校的言语行为。” 华生太太忽然笑,“你知道有部奕棋电脑叫深蓝?此刻你像与深蓝共奕。” 大洋啼笑皆非。 大洋忽然想:他们的情报如此详细,那么,彼方可能也对他做出详尽调查。 他惆怅,可惜,他这人乏善足陈,他手下四人,也全然没有私生活可言。 朱佳孔武有力,神枪手,又是柔道高手,性格略嫌冲动,可是办事努力,他喜欢穿无袖T恤,展示臂肌。 刘奇志与朱佳刚相反,是个文弱书生,拥有三个博士学位,过目不忘,智商奇高,是本活生生百科全书,但智力发展不平衡,他是那种迷头迷脑做研究时,把金表当鸡蛋烚烂当早餐的傻子天才,不过,他的脸容秀美如少女。 何可儿,去到任何部门都成为该处之花,因此颇为骄纵,除出上司荣大洋,谁也不卖帐,她头脑精密,明敏过人,讲究衣着打扮。 不过,数机灵是冯怡,侦察似有第六感,年纪最小,大学出来才三年,她修罪犯心理及弹道学,是个可怕的电脑专家。 他们都是优秀年轻人,性格与学业高尚,可是相处日久,几乎廿四小时在一起工作,变成兄弟姐妹一般,毫无绮念,荣大洋是他们的大哥、严兄。 开头各人不是没有异性伴侣,渐渐对方觉得他们工作性质可怖,资料内永远有受害人血淋淋照片,他们工作不定时,一个电话,立即出发,又不允与任何人谈及工作内容,压力巨大,失去欢容。 荣大洋根本记不起他上次笑是什么时候。 他走进办公室,迎面飞来是一条橡筋,打中也颇为疼痛,他眼明手快,伸手抓住。 他的手下纷纷低头,无人认帐。 大洋轻轻宣布:“各位,我们小组,不久会有一位客人前来学习。” 他的手下莫名其妙,没听懂。 “谁,什么人?” “是监察还是见习?两者都妨碍工作,最讨厌不过。” “是男是女,什么身份?” “两年前以色列有一个金发女探员来实习——” 大洋说:“这位人客来自玉子国。” “那不是我们的敌人吗?”刘奇志好不怀疑。 冯怡说:“喂,世事变幻莫测,昨日敌人,即明日朋友。” 大洋等他们说完,才叮嘱:“你们对她,要自然和善带尊敬恭顺,维持距离,但不可冷淡。” 可儿嗦一声笑,“难度如此高深,我对太婆也不会如此。” 大洋说:“是,太祖婆婆,就是那样。” 刘奇志问:“为什么?” “她是人客,记住,重话说不得。” 聪明的可儿问:“可有资料?” 大洋把上头准备的简约资料递上。 异性相吸,朱佳与奇志挤近看照片。 “这是她?看上去像模特儿?” “是华裔,也许是她被派到我组原因,我们也是全亚裔。” 冯怡讶异,“这个林琼漂亮极了,可儿,你遇上劲敌。” 可儿轻轻哼一声,“让我看她的照片。” “她坐在什么地方?” 刘奇志忽然坚持,“她坐我对面。” 大洋忍不住,“各位同事,今天无事可办?” 他有苦说不出,这女生是一名上校,他荣大洋的职位,充其量只是一个中尉,见到上校,敬礼鞠躬还来不及,如今,他却要当她是同事,这不是恶差是什么? 况且,情报说:她是经过设计的神奇新人类,更叫他不知如何应付。 过去无论工作多辛苦,他从不考虑调职,这次例外。 只听见冯怡淘气地说:“两位男生,难得来一个hottie,便宜你们了。” 大洋抬头用责备眼光看着他们。 冯怡吐吐舌头。 这时秘书进来说:“荣先生,华生太太带着客人来了。” 大家都站起来。 荣大洋没想到他会第一个发呆。 他看到华生太太身旁那个高挑的身形,她必定是林琼上校了。 怎么说呢,她小小脸庞清丽白皙,毫无化妆,自然秀美,黑色乌亮头发束在脑后,只穿一套黑色西服长裤,她身量约有五呎八九吋,站在小巨人般的朱佳身边,都到他耳朵。 她有种说不出的清奇气质,微笑可亲,叫人自动除却防御之心,她清晰称呼每一个名字,显然有备而来。 她说:“我叫林琼,请叫我琼。” 刘奇志连忙说:“琼,你的座位在这里。” 华生太太低声说:“你没准备私人办公室?” 林琼微微笑,“这里很好,奇志,请多多指教。” 大洋没想到她那样随和,默不作声。 华生太太说:“从今日开始,大洋,有什么案件,让林琼实地观察。” 大洋看着美丽的上校,不觉得她有何异样,她不是科学怪人,肯定亦未镶上高性能机械义肢。 她把随身物品放进桌子抽屉,她垂着头,在想什么? 她在想:这个叫荣大洋的小组长,比照片还要好看,照片平面,真人立体,只见他英朗之外还有一股清郁气质,手下不停说话,他维持沉默,只在一旁静静观察。 怎么说呢,这正是琼上校的弱点,她喜欢沉默的男子。 话最多的是奇志,他高而瘦,像一根树枝,发长披肩,有点神经质,紧张时不停说话,他要努力给林琼一个好印象,表示他对玉子国十分熟悉,资料如泉涌。 可儿走近打他的肩膀,他才住口。 琼微微笑,那可儿虽穿着外套,但里头是低领小背心,一半胸脯悬挂在外,琼身为同性,都不好意思注视,不知她的男同事如何办公? 琼惊异,一向听闻金国子民自由散漫,她以为只限于年轻人或艺术工作者,今日亲眼目睹,方知是井底之蛙,连纪律部队的干员,亦个人主义,大胆放肆,身为组长的荣先生也不管教他们,叫琼大大意外。 朱佳走近林琼,“琼,你可谙武术?” 他强壮左手臂上方有“武术”两字深蓝纹身。 林琼只微笑。 “我习跆拳道,我们有机会较量一下。” 荣大洋咳嗽一声。 真好意思,这朱佳身高六呎三,体重两百磅,竟要与纤细的客人竞技。 冯怡朝林琼睒睒眼,“别理他,我给你斟咖啡。” 琼不敢小觑他们,这班人是金国精英,金国的科技、经济、军备全世界最强,就是靠这班人的功绩,他们办事方式不一样,越是不经意,越显功夫,在凡事求规矩慎重的玉子国民看来,迹近不可思议,林琼这次外访,正想寻求答案。 这时可儿忽然问:“琼你的英语说得那样标准,在何处学得?” 琼还未回答,荣大洋在一旁回答:“我相信是剑桥。” 可儿转头看着大洋,她不知他的苦处,她揶揄大洋:“荣你不必太过保护我们的客人。” 荣说:“你们把昨天那单案子与琼交代一下。” 冯怡轻轻问:“你是剑桥生?” 可儿有点醋意,她把文件打开,取出一叠血腥照片,分开平放在林琼面前。 琼细细观察,这明显是一宗连环谋杀案,四名年轻女死者年龄相仿,容貌类似,窒息身亡,弃置巨型垃圾箱内。 凶手变态憎恨歧视女性,藉此泄恨。 其中一名受害人十支手指甲上都有绘花图案,可见生前不知多讲究仪容打扮,可能为一个发型一件衣服烦恼不已,今日,却躺在垃圾箱内。 琼沉默无言。 荣大洋说:“我们要出发往橙县案现场,琼你可以一起。” 琼没想到他低沉的声线是那么动听。 他们分两部车子出发。 奇志坚持琼坐他的车。 琼与冯怡并排一起。 奇志说:“琼你不怕血腥真是好事。” 冯怡揶揄他:“我也不畏恐怖现场,你却从未称赞我。” 奇志又说:“琼你可注意到我们上司荣大洋永远不笑。” 冯怡说:“他每天只讲十句话,严如校长,在你们玉子国,他这种人叫不苟言笑可是。” “琼也不多话。” 冯怡说:“但琼时时微笑。” 到了橙县,当地警察迎上,报告案情,他们组织资料,研究疑凶身份背景,不久,将可能性名单范围缩小,限在三数人之内。 琼在一旁静静观察,她对小组成员比较更有兴趣。 她留意到荣大洋从不脱下西服外套,他是左撇子,书写时自携一支学生钢笔,他有一双稳重四方形大手,手背上汗毛稠密,向他的胡髭一样。 荣大洋是一个漂亮的男人。 他个性十分慎重收敛,领导小组,却不介意属下性格习惯与他全然不同,他尊重他们。 他有容人之量。 这是很难得的涵养。 警方随线索追缉疑凶,不久在一所民居成功逮捕,警长晓以大义:“你最后绑架的梅林达在何处,及时提供资料,还来得及救她一命,你已杀害多人——” 林琼实在忍不住,轻轻走近那疑凶,一拳咏春手把他推倒在地,诸人瞠目,却不阻止,琼却没有罢手,她伸出穿着软底靴的脚,踩在那凶徒下体,缓缓加力。 疑凶吃痛大吼:“警察暴力,你这狗养的——” 琼再用力,朱佳与冯怡他们转头看向别处。 疑凶不禁大喊招供:“瀑布街货仓——” 琼问:“几号?” “三零四七号。” 这时朱佳赞赏地举起一只手,琼用手掌与他共击。 朱佳与小组立刻扑向瀑布街救亡。 疑犯痛得双眼翻白,奇志说:“琼,你可以放松了。” 琼低声说:“他勒死那些女生之际可没松手。” 警察把疑犯自地上拖起,救他一命。 荣大洋在一边冷冷看着,一声不响。 他心中不知多么吃惊,如此文秀女子,手段却像街头恶棍,不可小觑。 成功帮助当地警方救出人质,他们转回办公室,这时,大家已有三十多小时不眠不休。 荣大洋说:“琼,我有话说。” “我坐你车好了。” 奇志失望,朱佳讪笑。 荣大洋把车驶上公路,轻轻说:“上校——” 琼一怔,他知道她官阶,上司对他充份信任,由此可知,他晋升机会极高。 琼微笑,是,组长,她心里说。 “私刑拷打逼供不是我方可以容忍的行为。” 琼不出声,果然,训话时的他像严格校长,可是,他并没有阻止她虐待疑犯。 “我并无阻止是因为救人要紧。” 琼几乎要打哈欠,她在晨曦下悄悄看荣大洋侧面,他的浓眉是立体的,睫毛长且密,前半截晒成淡棕色,眨动时像粉蝶翅膀,煞是好看,奇怪,这样一个铁汉,要如此浓眉长睫干什么。 “上校,你既在我组观察请照我组规矩,下次,我不会纵容私刑。” 他把车加速。 “上校——”他觉得口气似太重了些,转过头去。 他发觉她不是沉默,而是经已熟睡,她仰着头,微张着嘴,露出雪白整齐门牙,呼吸均匀,鼻息微闻,胸脯一上一下,睡得像个孩子般香甜。 大洋啼笑皆非。 她竟那样信任他。 大洋用电话问总部:“请告知林琼的住址。” 答案是:“玉子国大使馆旁员工宿舍甲座。” 跟着,华生太太的声音接上:“大洋,情况如何。” 大洋吁出一口气,“还好。” “记住维持最佳印象,最安全距离。” “明白。” “这位林上校在苏丹两年协助新政府建设现代化军队,毫无质疑她是军事天才,但却像世上一切天才,对生活有点天真,你手下刘奇志便是其中一例,你要迁就包涵。” “她比奇志好些。” “大洋,在她的国家,严厉约束纪律部队男女关系,军方人员结婚需获批准,你手下有人像发春情的猫,请你留神。” 大洋不禁微笑,关上电话。 他看了看身边可人儿,那张红粉绯绯面孔的确叫异性心动。 极小的时候,约六七岁,大洋记得他有一个小女同学也非常漂亮,脸蛋似洋娃娃,顽皮的大洋常怀疑她不是真人,一日小息,他忽然趋近拧她脸颊,又大力扭她手臂,女孩哭泣不已,大洋才信她是血肉之躯。 他被罚留堂三天。 此刻,大洋忽有冲动,他也想故技重施,大力拧林琼面孔,如果她叫喊,那么,她是真人。 车子驶进使馆,他停下出示证件,这时,林琼醒觉。 她连忙说:“谢谢你。” 他看着她,“请尽快梳洗回办公室。” 琼看着他微微笑,他们工作态度并不散漫。 大洋察觉:“我知道你是上校——” 琼说:“没问题。”她的手忽然按到他肩膀。 现在,像是她把他当下属,琼连忙缩手下车。 那轻轻一下,大洋感觉似被电枪击中,他半边身刺麻。 许久没有那样的感觉,她似唤醒他体内某些细胞。 新婚的时候,爱妻躲在门后待他下班回来拥抱他,也有那种麻痒感觉。 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他低头伤神。 荣大洋回家睡了一小时,梳洗后回办公室。 可儿与冯怡两人未到,朱佳开会去了,办公室里只有奇志与林琼上校。 他俩似在谈论案情。 奇志先是站着,后来索性跪在林上校身边低身解释,接着,盘膝坐在地上,越靠越近。 大洋没好气地离远观察,他已再三向奇志叮嘱:太婆,要对林小姐如太祖婆婆,他当耳边风。 那时,奇志正在说:“我组一接到橙县警方资料,立刻着手分析,四名受害者均是白领,有正当职业,并非流莺,所以,疑凶可能是她们认识人物,她们分别在市中心距离不远的四栋办公室工作,警方前往探测,发觉办公室有一个相同之处——” 琼嗯了一声,指一指图片,“四处均有装饰用海洋水族鱼缸。” “对。”奇志凝视她:“琼,你真好看。” 琼只得陪笑,“可儿与冯怡才漂亮呢。” 奇志说:“荣大洋方算美男子,英伟之中带儒雅气质,我要是女子,会为他倾倒。” 琼不方便置评,只是微笑。 “大洋两年前丧妻,之后鲜见笑容。” 琼内心恻然。 “最叫他伤心的是爱妻因难产身亡,胎儿不保。” 琼震惊,她低声说:“怎么会,廿一世纪医学发达的金国——” 奇志无奈地摊摊手。 琼为荣大洋伤痛,啊,男人也为易为。 “——接着,我们发现鱼缸由同一家公司打理,追溯下去,终于找到疑犯。” “他为何憎恨杀害无辜?” “他的理由是父母不爱他,童年受创伤。” 琼嗤一声笑。 “你的童年可愉快?” 琼轻轻答:“我是孤儿,我在国家儿童院长大。” “啊。” 奇志同情想握住她的手。 这时他身后传来荣大洋的声音:“刘奇志,我有话跟你说。” 琼转过头招呼他。 大洋发觉她仍是一张素脸,光可鉴人的长发束在脑后,难怪奇志越坐越近。 他把奇志拉到一角,“保持距离。” “组长,我决定追求她。” 荣大洋大吃一惊,“万万不可!她是玉子国军方要员,与我们金国势不两立,奇志,她是卡普列,你是蒙泰久,你千万小心。” “世上没有永久仇人。” “奇志,短短四十八小时——” 刘奇志孩子气地微笑,“十分钟内便知爱或不爱,但丁与比亚翠丝,寇斯登与伊素蒂……” 荣大洋沉下脸,“奇志,我是你组长,你若不改变态度,我罚你停职一周。” 平日有点懦怯的刘奇志忽然倔强,“局内并无条例禁止男欢女爱。” 大洋斥责:“人家有爱上你吗?” 这时,他看到朱佳不知与可儿说些什么,两人一起走近林琼,低头细语,只见林琼一直微笑,可是冯怡也接着加入做说客。 奇志是读唇高手,“大块头要与林琼比武。” 大洋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抬高声音,“朱佳!” 可儿转头说:“琼已经答允切磋,你们也一起观看。” 他们已经一涌而出,到隔壁的运动室,把各种器材搬开。 只见朱佳换上运动衣出来,昂藏六尺余的他,一直对运动努力不懈,今日见功,只见他浅棕皮肤,深蓝纹身,浑身精肉,步伐轻盈,煞是好看。 可儿替林琼脱下外套,几个同事目光都集中在客人美好身段上,除出荣大洋,他发觉秀丽的上校并无携带随身武器。 林琼缓缓除下鞋袜。 大洋看到她白晳足踝及短短足趾,呵,这是一只从来未受高跟鞋压逼淫虐的可爱天足,他有刹那失神。 大洋本应出声阻止这场友谊赛,可是他也是人,他也有好奇心。 不知怎地,这女客叫他们不能抑制情绪。 这时朱佳讲了一句他万万不该讲的轻佻话,他看着林琼说:“不要怕,我会温柔。”他伸出手招她。 大洋心中骂:该死,你怎么可以调戏人客。 林琼并不动气,她向他抱拳敬礼。 朱佳确是高手,旁人还看不清楚,他们已经过了数招,朱佳欲擒住对方纤细手臂,她借力跃起在空中翻一个筋斗,发簪松却落下,束在脑后长发挥散,如云般在半空飞舞,众人看得呆住,那姿势美如飞天,可是只一刹那,她双足已经落地,朱佳右手握紧她左腕,一使劲她便落败。 朱佳得意地咧开嘴笑,可是,且慢,大块头真的赢了吗? 琼朝他扬了拨眉角,示意他往下看。 大块头朝他下身看云,这一惊非同小可,原来琼的右手正轻轻碰在他最敏感部位上,她若用力,大块头这辈子就叫完蛋。 一切在电光火石间发生,朱佳都不知是怎么中的招,他一直以为稳操胜券,藉此可叫玉子国佳人心服口服,谁知人家武术深不可测,他败下阵来。 当时琼迅速缩手,退后。向大块头抱拳道谢,一声不响,走进洗手间。 她仰头放声大笑。 呵,琼一生都未试过如此高兴,她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有时,做人要放肆一下。 可儿与冯怡也推门进来,她俩更笑得站不直,竖起拇指夸奖胜利者,“琼,请把招数教授我俩。” 三个女生搂在一起笑个不停。 可儿说:“琼,幸亏你够温柔。” 她们又忍不住再笑。 在外头的朱佳面如土色,垂头丧气。 大洋见他丢脸,轻轻说:“孙子兵法中,有如此忠告:知彼知己,百战百胜。” 刘奇志补充:“西方人对孙子兵法尊称孙子艺术,他的境界,你得尊崇,你太轻敌。” 这时,大洋看到落在地上的发簪,他趁别人不觉,轻轻拾起,握在手中。 真未想到她有那么长的秀发,几乎及腰,舞动时象漆亮锦缎,他竟不打算归还发簪,大洋缓缓走回办公室。 整个下午,他有点坐立不安。 发簪由天然玳瑁制成,镶云头银边,古朴雅致,琼身上好似只有这一件装饰品。 大块头整日讪讪地红着脸,可儿忍不住取笑他:“朱佳,做人要温柔。” 琼轻轻走近朱佳,坐他身边。 朱佳低声说:“多承你手下留情,对不起我太无礼。” 琼笑笑问:“你最爱吃什么?” “我?俗语说,最好吃不过是饺子,最舒服不外是躺着,我不知多久没吃家制的饺子了。” 琼微笑,“我请大家到舍下吃饺子如何?” “真的,”他们都听到了,“几时?明晚好不好?” “要不要叫大洋?” “别叫他,有他在,大家玩得不尽兴。” 奇志说:“怎可漏却大洋。”他最纯真。 荣大洋已经站在身后,可儿不得不通知他。 他只嗯一声,随即说:“开会。” 可儿朝冯怡伸伸舌头。 琼与他们坐在一起开会。 大洋开始:“这是温市著名的沿岸海滩,自去年二月至今年六月,市民在那一带陆续发现了一共四只人类左脚,脚上均穿有同一牌子球鞋。” 连琼上校都忍不住在心中低呼一声。 “前日与昨日,接着两日,又发现两件,这次是右脚,但却属于六个不同的人,警方核对失踪人口,全无配对。” 照片打出,可儿先说:“断口十分整齐。” 奇志观察,“胜利牌球鞋簇新。” “其余肢体呢?” “多么诡异,市民一定十分吃惊。” 琼心想:这样富庶社会,如此丰足民生,社会的阴暗面却那么巨大,为什么? “这一宗叫当地警方束手无策的悬案。” 林琼需要观察的,其实是自一班干探小组看出去的整体民生。 奇志忽然问:“琼你可对此类案件吃惊?” 琼在战乱国家见过更残暴场面,杀戮过后,空气充满尸臭,挥之不云,至今尚残留她的鼻端。 当下她只点点头。 只有荣大洋知道她见过堆满百多人泥坑,她得与联合国人权组织逐一挖掘辨认,好给受害人一个身份。 荣大洋说下云:“警方有些推测,但全无实际根据,琼,你可有意见?” 琼觉得她像被点中名字回答难题的学生,她轻轻答:“肢体约在海里多久、根据风向水流、自何处飘进海滩,肢体属何种性别,刀口用什么利器,最近可有帮派斗争,偷渡人口……” “都正在调查。” “肢体属于何种族裔,调查过云一年进出口船只。” 林琼不是来协助她们破案,而是观察他们处理案件方法。 下午她阅读小组档案记录,发觉荣大洋曾两次受罚,一次因下属滥用药品,他没有上报,另一次,纵容下属殴打疑犯。 琼专注阅读,荣大洋在不远处注视。 天下竟有这样好看女子。 当然,顺眼与否,是世上最主观的事,他视网膜神经接收的影像传递进脑部分析,他直觉喜欢她的模样性格,她便是他心中美人。 别人想法不一定与他相同。 上一次他觉得异性吸引,是多年之前,与亡妻恋爱之际,想起,心里还扯动难受,大洋失神。 可儿轻轻问冯怡:“大洋在想什么?” 冯怡答:“如何破案。” “他再也不会想别的。” “你全对。” 不,她俩错了。 第二天,可儿带琼参观他们的射击场,男同事尾随,七嘴八舌教琼射靶之道。 荣大洋心里想:你们又来了,上次吃亏,今次尚不学乖,没得救。 只见琼一见他们枪械,发怔,不知说什么才好。 半响她低声问:“你们用这个?” “正是,半自动手枪,轻便实用。” 大洋听见上校问了一个奇怪问题:“对于隐藏的目标,你们如何射击?” 可儿一愣,“我没听懂你的问题。” 林琼比她更疑惑!真不相信他们用如此落后武器,作战时那岂不如等于送死。 “一般来说,匪在暗,你在明。” 可儿答:“不错。” “你若不能先下手为强,岂不危险。” 可儿仍然不明,“那是我们职责。” 琼不再出声。 奇志替琼戴上护镜护耳,“瞄准目标,开枪。” 玉子国新一代军人从未用过如此落后枪械。 “那纸上黑色人影即是目标,瞄准心脏发射。” 琼举起手枪,只觉又重又钝,非要双手才托得稳。 她对准靶子,把八发子弹统统射清。 琼身边的冯怡倒抽一口气,“哗!” 不但全中,弹孔且拼成一个X形。 这个小组成员又再一次无地自容。 荣大洋沉默无言,但眼神明显表示对下属不满。 奇志问:“琼,你还有什么不能做的,趁早表白,免我们尴尬。” 琼知道她已过份扰攘,连忙讪讪退后。 大洋却另有所思。 他趋近她,“琼,请问你今天可有佩带武器。” 琼轻轻答:“我的枪一直在抽屉里。” “可以让我看一看吗?” 琼点点头。 她用密码打开办公室抽屉,荣大洋一看,立刻“嗯”地一声,琼取出那枚轻巧的手枪,交给大洋。 大洋握住枪,立刻叫奇志过来。 奇志低呼:“我看到的真是它?” 大洋是熟手,打开枪身,取出小小子弹,放到奇志手中。 奇志有过目不忘记忆,他深呼吸问:“真是传说中纳米热能追踪导弹。” 大洋脸色沉重,问琼:“这可是阁下才有资格配备的武器?” 琼低声答:“这是标准军用配备。” 奇志说:“怪不得刚才你说:在看不到目标之际,如何射击,原来你用热能追踪子弹,根本毋须练靶。” 琼不出声。 大洋惊叹:“想不到贵国武器科技如此先进,我只希望两国永久维持和平。” 这时琼把枪柄调转,让他们看枪底蚀刻字样,除出一列号码之外,还有“金国制造”四字。 大洋吓出冷汗。 奇志说:“什么?” 琼说:“由贵国制造,我方向你们军器商订购,所以我刚才十分诧异,你们并不持有这种武器。” 奇志哭丧着脸:“琼你一定讥笑金国法例愚鲁落后荒谬,竟让它国率先采用先进武器。” 琼连忙说:“岂敢岂敢。” 大洋比较沉着,“为何要输入武器?” 琼回答:“因为贵国武器售价廉宜,制作精良,我们不是不能做,而是不符合经济原则。” 奇志呻吟:“那我们为什么不获发配先进枪械?” 琼微笑:“贵国削减各种开支,以致未能负担,数百亿军费全部用来与中东小国纠缠,没完没了。” 奇志与大洋面百相觑。 琼把枪械收回抽屉锁好。 奇志问:“贵国首要钻研何种科技?” 琼轻轻回答:“你们都已知道:上征火星,以及干细胞治疗,玉子是和平之国。” 大洋长长吁出一口气。 这时朱佳嚷:“嗯,吃饺子的时间到了。” 他们抵达琼居住的宿舍,发觉大洋不知去向。奇志说:“他还有事要做,稍迟会来。” 琼一早知会大使馆厨子相帮,做好蒸素饺与肉饺,可儿好不感激:“琼知我吃素,好不体贴”,厨子还奉上几碟拿手小菜,以及鸡汤过来。 他们边吃边赞,大洋一直未到。 然后摸着肚子一起到客厅看带来影碟。 琼以为他们乘机看三个X片,可是却意外发觉他们观赏旧动画小飞象,而且看到一半,就开始被剧情感动窸窣饮泣。 冯怡哭得最厉害。 琼觉得他们个性矛盾,情绪散漫,难以形容。 大洋这时才按铃进门,琼轻轻说:“我陪你在厨房吃。” 琼招呼他喝啤酒。 大洋说:“我极能吃,给我多些,可有辣酱?” 琼听了很高兴。 这时他脱下外套,卷起袖子,在琼对面坐下。 工作整日,他身上有汗渍,白棉衬衫又是那样薄,琼不敢正视他,要定一定神才能应对。 “唔,美味,”他说:“阁下厨艺一流。” 琼低声:“这是大使馆大厨作品。” “呵,你平时吃什么?” 琼自冰箱取出一叠猫粮似罐头,“这个。” 大洋骇笑,肯定既方便又营养。 这年轻女子真是诡秘,似从未来世界降临。 他俩不知可儿与冯怡偷偷在厨房门口张望。 只见两人像少年情侣般默默无言,琼偶然抬头,凝视大洋,随即低下头,又轮到大洋怔怔的看她,这样一来一往好几次,一句话也无,可儿与冯怡真觉好笑。 忽然他们眼神大胆接触,两人都不再畏缩,凝望对方,仿佛想把对方影像蚀刻打印在脑海里。 这时大洋觉得他的心室心房又似活转,他不禁凄苦,什么,不是早已死透了吗。 琼心中却想,真有这样好看的男子,她尤其喜欢他的矜持,他对她怎样想?她整张脸涨红,忽然患得患失。 两人正在害怕眼神会出卖心意,门外,可儿推得冯怡太紧,她一个踉跄,发出声响。 大洋先转过头,看见她们二人,不出声。 可儿搭讪:“琼说会教我们几下功夫。” 琼放下茶杯站起来,“请移步到天井。” 厨房一扇落地门通向种满香气袭人晚香玉的天井。 三个年轻女子把荣大洋丢下。 大洋看到琼用过的杯子,他伸出食指,在杯沿轻轻转一个圈,然后靠在门口,看她们三人研究招式。 只听到琼低声说:“咏春拳特别之处,是为女子学习而设计,故此讲究仪态,招式斯文。” “你怎样威胁到朱佳?他身形起码比你大一倍。” 琼微笑,“打架之际,男子最大弱点是瞳仁,与他们那处。” 连大洋都忍不住牵牵嘴角。 “因为那么重要的器官外置,容易受伤,因此他们担心顾忌,加倍害怕,情愿趁早认输。” 接着,琼手挥目送,教可儿与冯怡咏春小念头招数。 “呵,真奇妙,全部四两拨千斤。” 这时大洋扬声:“时间不早了,请向主人告辞。” 可儿不服,“大洋就是扫兴。” 朱佳进来,“不然你们想玩到天亮?” 奇志看着琼: “我们要多计划这类聚会。” 他们终于告辞。 送走他们,琼回到室内,忽觉寂寥,看到大洋喝剩啤酒放在桌上,她忽然取起,喝了一口。 琼把仍有凉意的瓶子贴在脸上缓缓转动,半响,在浓烈的花香里进入梦乡。 她在梦里看到大洋,他朝她走近,轻轻问:“我可以为你做什么”,他四方的大手碰到她的脸颊。 琼惊醒,天已经亮了。 她连忙淋浴梳洗赶回办公室。 华生太太正与大洋说话,看到琼,连忙堆满笑容,“琼,怎么看我们?” 琼微笑,“十分优秀。” “真是外交辞令,你从未见过如此糟糕的阵容可是?” 琼立刻说:“不,不。” 大洋站在一旁不出声。 可儿在远处看着他们,她跟冯怡说:“大洋是华生的碧眼儿。” “她有事没事都找他说话,每天非见过他不可,意图明显,如果她是男上司,他是比她年轻十年的女下属,一切好办,可是——” 这时琼走近,听到冯怡说:“这两年大洋不知怎么过,试想想,好端端把怀孕妻子送院待产,一夜之间妻子与胎儿性命不保,叫他一个人孤零零回家。” “究竟是什么意外?” “生产过程必竟是九生一生的一回事。” “此刻大洋可有女伴?” “不知他如何应付需要。” 可儿忽然问:“你呢,琼。” 琼自电脑荧屏抬头看着开放自由的她们微笑。 博学的奇志搭嘴说:“琼可以向军方申请处方药物杜绝绮念,专心工作。” 可儿意外,“这是事实?” 琼仍然不出声,努力看档案。 奇志说:“琼的矜持,与大洋无独有偶。” “他俩还有相同之处,他们本身不多话,可是,亦不反对别人叽喳,不比另外一些人,自尊自大,但凡与他不同的人,均属敌人。” 琼仍然微微笑。 稍后,华生太太回到楼上继续做她的造物主,大洋与同事说:“她叫我们努力工作。” 朱佳说:“可是没绝对没有额外人手。” 那日,琼留到八点,职员都走光了,她才收拾杂物,她习惯不在桌上留下任何物件,一时轻轻说:“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身后有人说:“六祖惠能的著名偈语。” 那是奇志,他是活资料库。 琼笑问:“你还没走?” “我等你,我送你回家。” “不客气。” “琼,我有话说。” 琼与他走到停车场,她看到一辆小小五十年旧雪铁龙狄安,外观油漆剥落,同奇志一般有性格。 琼说:“这车没有前后护档,也无气袋,不再适合在公路行驶。” 奇志说:“但是模样可爱。” 琼又笑,“同你一样。” 奇志腼腆,随即他鼓起勇气问:“可要去喝些什么?” “明天还要上班。” “呵,枯燥的生涯,自从你出现之后,我们才有生机。” “你太赞美我。” “琼,你究竟想在我组学习什么?” 琼坦白回答:“你们这个层次干探的行为、举止及待人态度。” “呵,轮到分析罪犯的小组给客人分析。” 奇志把小车子开往郊区。 琼意外,“咦,这不是熟悉通路。” 奇志驶入一条小小泥路,忽然停车。 琼奇问:“车子怎么了?” 奇志转过头,“它抛锚,坏了。” 琼心里暗暗好笑,“哦,忽然坏了,可要用电话求助?” 奇志却低声说:“手提电话也不通。” 琼轻轻答:“我看看我的电话。” “它也不能用。”奇志有点固执。 琼看着他稚气的脸,“你有话说?” 奇志的声音有点颤抖,“琼,你真好看。”他的手轻轻抚摸琼的面孔。 琼微笑,握住他的手。 “琼,你矜持柔美,你明白我的心,你从不揶揄我。” “奇志,我们是好兄弟,当然互相扶持。” “不,琼,我——” 就在这个时候,静寂的泥路忽然有另一辆车子赶到,车头大灯通明,射向小车,并且在他们附近刹车,这还不止,司机跳下车,用强力电筒射向车厢,大声喝道:“刘奇志,立刻下车!” 这分明是荣大洋的声音。 琼大奇,“他怎么知道我们在小路?” 奇志答:“车上有卫星追踪器。” 琼不禁好笑,他们已经下班,而且是成年人,荣大洋何故像受惊家长般紧张? 这时大洋把奇志那边的车门拉开,“你,下车,”又对琼说:“你,到我车上去等,我载你回家。” 琼不知怎地没有异议,走进大洋的大车。 只见荣大洋脸色铁青,对属下训话。 “奇志,我千叮万嘱叫你保持距离,你竟把她带到小路企图非礼。” 奇志委屈,“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 “她是玉子国来的人客,奇志,你疯了?你再不听指令,我罚你停职。” “你罚好了。” “那么好,自明日起,你停职一星期,把你的徽章给我。” 奇志呜咽。 “还不上车回家!” 刘奇志的小车忽然无恙,它喘息几声,缓缓驶走。 荣大洋转向琼,“你。”他气得说不出话。 这些日子来,琼从未见他提高声音说话,她不想在他气头上出声抗辩。 “你真以为刘奇志是天真无邪的神童?他是个成年男人!你无端跟他上车,载到偏僻小路,你不怕他误会?女人,你的智力发展不平衡!” 他的口角,像个妒忌的男友,琼不出声,看向窗外。 他把车疾驶回市区,渐渐气平。 到琼的宿舍外停住车,他轻轻说:“我的职责是保护你。” 琼相当讽刺地答:“谢谢你。” “我知道你能够应付,但——” 琼已经下车走向屋内。 荣大洋重重吁出一口气。 第二早,他看到刘奇志,有点不好意思。 他叫他说话,奇志一进他办公室便说:“我明白。” “我说话许重了些。” 奇志不语,悄悄出去。 奇志朝琼道歉,“昨晚对不起。” 琼轻轻答:“不相干。” 可儿疑心,“什么事?” 奇志忽然说:“魏晋的知识分子,以清高,简易,明敏,俊秀,优雅作基准,但追求清高却流于孤僻,简易流于倨傲,明敏变为放纵,狂狷以及隐逸……” 可儿轻轻说他:“神经病。” 奇志回答:“琼了解我就好。” 那一天,琼又留到晚饭时间。 朱佳走近,“今日为何没跟我们开会?” 琼抬头,“我有点事。” “你脸色有点不寻常。” “没有呀,我很好。” 朱佳说:“我给你带来点心,这是本市法国餐馆的龙虾汤,”接着,他又取出两瓶小小汽酒,开了瓶盖,放进吸管,递给女伴,“味道略甜,相当可口。” “谢谢你。” 这还不止,他取出原始收音机,把声量校至最低,播放跳舞音乐。 琼没想到大块头这样会讨异性欢心。 她觉得食物可口,音乐动听,汽酒美味,可是,她这次到外国来,是寻找传说中迷醉恋爱感觉,这一切还是不够。 朱佳待她吃完,轻轻说:“你会跳舞?” 琼回答:“步伐我懂,可是没有舞伴实习。” 他站起来,“我陪你。” 他把音乐声量调高,那是著名轻快的梳萨舞步,大块头的大手搭住琼的腰,与她翩翩起舞。 可是办公室并不止他们两人。 荣大洋在高处看着他们。 只见朱佳渐渐把女伴搂紧,他的伎俩显然比刘奇志要超出若干层次,做得相当不露痕迹。 荣大洋忍无可忍,伸手啪一声开亮办公室大堂所有灯光。他们两人抬头向他看去,只见大洋面色铁青,声音严厉,“朱佳,你还有许多档案文件要做,你何来闲情逸致?” 琼看着大洋,不相信他会如此鲁莽,这荣大洋似扫把星,专门扫兴。 当下朱佳只得立刻把酒瓶盘碗拨进垃圾桶,关掉音乐,搭讪说:“我问琼,明日下午她可有兴趣观赏剑击比赛。” 荣大洋瞪着他,“我有话同你说。” 他又看着琼,“你好下班了。” 琼啼笑皆非,只得悄悄离去。 她决定暂时不与荣大洋说话。 第二早冯怡跟琼说起一件自导自演连环杀人案:一名资深记者,涉嫌虐杀四名妇女,之后撰写凶案发展,经荣氏小组调查,发觉报道太过详细,才予揭发。 “是谁首先怀疑他是凶手?” “奇志,当时警方认为不可思议,因为疑犯已婚,有两子,沉默寡言,社区相当敬重他。” “啊。” “奇志甚至推理,疑犯被捕时,会穿着双襟外套,扣齐钮扣,他料事如神。” “啊,奇志是神童。” “下午我与可儿参加西洋花剑比赛,请你指教。” “与谁比赛?” “四楼狙击组那几个形容猥琐的男人。” 琼又不禁微笑,她们真可爱,成年也与少女一般,想什么说什么,爽直活泼。 “大洋是高手,但是他从不参赛。” 说到大洋两字,琼忽然沉默。 下午,琼与同事排排坐看比赛。 荣大洋坐在后边,琼故意不去看他。 朱佳与奇志一左一右陪着琼,经过训话,他俩各离琼足有一尺之遥。 可儿一下场,琼就知道她会吃亏,身形娇小不在话下,她空手没在出剑时放下,这个不足一秒小动作可影响身体平衡与出剑力度。 果然,对方窥中可儿弱点,用弓步进攻,首先踢出前脚以脚踭落地,后脚伸直,向可儿推进。 不过这人戏弄可儿,他的剑并未即刻刺向保护衣取分,他先用剑在她胸前乱舞一会,引起观众讪笑,然后,他才一击取分,可儿一败涂地。 朱佳看得炸了肺,“这件狗屎真够猥琐,我每次在升降机遇见他都想给他两记耳光,他是狙击组的梅柏。” 奇志忿忿说:“希望阿怡可以教训他。” 琼一声不响站起,走下看台。 那叫梅柏的家伙摘下面罩,耀武扬威在场内兜圈,不久,他的另一个对手缓缓走出,站好。 奇志轻轻说:“这不是阿怡。” 冯怡这时走近坐他们中间。 “咦,琼呢?” 冯怡呶呶嘴。 “她替你?” 冯怡点点头。 两个男同事“啊”的一声。 只见戴着面罩的琼向对手示礼。 那家伙故技重施,跃步向前,剑尖指向对方胸前,他正打算舞出剑花,琼忽然出手,施重手击他剑身,震得他的剑几乎松脱。 电光石火间,琼再用剑一绞,把对方武器盘得离手飞出,那剑还未落地,得分显示灯已经亮起不停,原来琼已经刺中那轻佻汉胸膛,这时大家才听到晃啷一声。 观众大乐,欢呼站立鼓掌。 荣大洋在后座看得一清二楚,琼只出了三招,已经大胜,不但为分析小组争光,也替可儿出了口恶气。 他惊讶得动弹不得,这女子武术高深莫测,而且嫉恶如仇,她最痛恨男人对女子轻佻。 只见那梅柏除下面罩,伸出手想与她相握,但是琼退后转身,拒绝接受。 可儿已疯狂鼓掌。 她陪琼进更衣室,冯怡尾随。 琼更衣时可儿忍不住笑,“琼,你的胸衣比我的背心还用多布料,还有,你怎么穿阿婆内裤,哈哈哈。” 琼不出声,只是微笑。 “玉子国女郎都如此保守?” 琼轻轻答:“一般海滩也有不少人穿三点式泳衣。” “但不是你。” “漂亮的鞋子与内衣都十分不舒服。” “琼,no pain,no gain。” 琼忽然抬头,“我们到底想得到什么?” 美丽的可儿一怔,轻轻答:“爱与被爱。” “成功吗?” 冯怡唏嘘,“有一阵短短光景,女孩打扮好了,总吸引到若干蝴蝶蜜蜂。” “不能持久?” “不。”可儿有点心酸。 三个妙龄女郎都觉得遗憾。 “你呢,你希望得着什么?” “服务国家。” “还有呢,琼,你总有憧憬吧。” 琼低头,“退役后,与爱人在一起组织家庭。” 可儿大笑,“女儿心思无分国界。” 琼换好衣服与她们离去。 “琼,去喝啤酒。” “我还有工作。” 琼回宿舍沐浴,对镜嘲笑身上内衣,然后,回到办公室做报告。 她长发还没有干透,松松挽脑后,她借用办公室大楼强力电能,插上感应电脑开始做报告。 荣大洋在他办公室门口看她。 他想,假使他所有下属像她就好,他那班猢狲不是忙着结交异性,就是喝酒跳舞看戏。 他走近。 琼抬起头。 那真可能是世上最好看的一张素脸。 可是让荣大洋吃惊的是,他的想法忽然大部份在她面前的电脑荧屏上打出:“世上最好看……” 这是什么?大洋走近。 荧屏上答:“感应电脑,把心念及思维直接驳到感应器,比我手写我心还要直接。” “啊,”荣大洋感叹,“这也是标准装备?” “警方用来代替测试机,我用它写报告,那样,文字比较忠实,不会过度戏剧化。 “亦由本国制造外销?” “日本制造。” “可允我一试?” “你得坐近一点。” 大洋端一张椅子,坐到琼身边。 琼轻轻说:“脱去外套会更好。” 大洋不虞有诈,脱去西装外套。 琼低头微笑,她不过想看他宽厚强壮的胸肌。 这下荣大洋坐得离她极近,她可以清晰看到他青色须根,啊,他四方的大手尤其漂亮,琼真想伸走去触摸他,在他身边,琼强烈感觉到她是女身,感情难以抑压。 大洋说:“我方科技的落后叫你吃惊及讪笑吧。” 荧屏上打出琼的意见:“然而,领导小组或国家,倚靠的并不是科技或武器,我深深敬偑你对同事的态度:你能够包涵与你性格及办事方式完全不一样的属下,使他们淋漓发挥能力,凝聚成一个有力小组。” 大洋一怔。 让这样优秀漂亮的陆军上校由衷称赞,叫他心跳。 “我统领的人手比你多千百倍,可是因为军令如山,大家照规矩办事,若果违例,即时革职,做来,又不见得特别困难。” “你太客气。” “在贵国看到有趣一点:开头真大吃一惊,如此快乐散漫,如何做事?看仔细了,原来每个人都个性独立,在极度自由下,他们可将能力发挥至一百分或只得五十分,平均下来,与我国严格训练分数相差无几,可是,我方也许压抑了若干象奇志那样天才。 这番理论分析叫大洋深深感动,他蓦然转过头凝视她。 两人距离那么近,琼可以闻到他身上汗息,忽然之间,她心花怒放,有点陶醉。 半晌,琼伸手关掉感应电脑。 大洋轻轻说:“我该下班了。” 他关掉办公室所有灯火,与琼一起走到停车场。 琼双膝有点酸软,一定是坐得太久的缘故。 “再见。” 第二天,华生太太说:“上校你或许愿意到各层观察一下我组结构。” “我的荣幸。” “我负责八个部门,我想上校你一早知道。” 她们正在喝咖啡,有人走近,琼一看,是她手下败将梅柏。 清晨看他,又不是那么讨厌,穿着西服的他堪称高大英俊,但与荣大洋不同,他脸上有股骄傲神色。 这时梅十分得意,“林琼,你好。” 华生太太说:“梅,劳驾你同她介绍一下各部门。” 这时,华生走近,给她一个似请帖的信封。 琼走出华生办公室,梅柏跟随,“琼,我向你道歉。” 琼不去理他。 “你自玉子国来,我去年——” 这时忽然有人走出电梯,肩膀故意撞向梅柏,他冷不防这一记,脚步踉跄。 琼一看,那人正是冯怡,她冷冷说:“大洋不放心楼上才狼,叫我陪你。” 梅柏忍气吞声。 冯怡着琼下楼,“造物主与你说什么?” 琼微笑,“真是大洋叫你来?” “大洋当你是小妹妹,拼命维护。” 可儿迎上,“琼,我们有礼物送你。” “啊,无功不受禄。” “你教我们咏春拳,还有,我们想学你的剑法,说实在,你的年龄与我们相仿,为何枪拳剑都胜我们百倍,有何秘诀?” 琼轻轻答:“何来秘诀,不过是两个字:苦练。首先,要有兴趣,其次,要有恒心,功夫自然就深。” “一天练多久?” “不停的学习。” 可儿吸进一口气,“没有生活?” “学习就是生活。” 阿怡吐吐舌头,“这真是玉子国的规训,天下无敌。” 她们把一只漂亮盒子交给她。 琼顺手打开,没料到盒内是性感肉色纱边内衣裤,刚巧这时荣大洋走过,意外看到,连忙转身走开。 琼迅速盖上盒盖,不出声。 可儿笑得打跌,“大洋一生都如此腼腆。” “他再次结婚的机会等于零。” 下午,梅柏在接待处要求与琼说话。 琼扬起一角眉毛。 他说:“我是狙击组组长,职位与荣大洋一样,我不是坏人,我想邀请你下班喝杯啤酒,可以吗?” 琼忍着笑,“不。” 梅垂头丧气,“你对我误会甚深。” 可儿在琼身边出现,“我们可有份?” 梅柏连忙回答:“统请。” “连秘书助理等一共十一人,你算好了。” 梅柏十分开心,“我去订位子。” 这时,琼才走到一边打开华生的信封,果然是一张请帖,华生在一件工作上得了奖,故此请客庆祝,琼想了想,致电大使夫人请教该穿何种服饰。夫人慷慨指点:“包在我身上,我立刻叫人去办,你请把全身尺码传真过来。” 夫人慷慨指点:“包在我身上,我立刻叫人去办,你请把全身尺码传真过来。” 琼想,这就是她的娘家了。 那天傍晚,她到红狮酒吧,看到大班同事已经喝得面孔红红,他们像一群享受生活的大孩子,当然也有不愉快的压力,可是比林琼是骄纵得多了。 荣大洋离远坐着监视众人,他双膝分开,可是两手盖住腰下,十分含蓄。 他看到琼,可是没有走近,但梅柏立即迎上,“琼,你来了真好,我介绍你喝苦艾酒。” 啊,西方著名的绿苦艾。 酒保递上小小一杯,琼喝半口,呛得她咋舌。 这时有人接过她的杯子,一饮而尽。 梅柏酸溜溜,“大洋,你怎么像只母鸡,咯咯咯地转着琼兜转,林琼不是你手下特工,你管不到她。” 琼连忙说:“我还有事,我先走。” 梅柏不忿,“这样吧,大洋,我与你比臂力,拗劲,谁赢了,琼就跟谁走。” 琼一听光火,她对梅柏沉声说:“我不是你的赌注,我不跟任何人走。” 她转身离开酒吧。 荣大洋在她身后。 她恼他,“你就看不得我高兴。” 他不出声。 “我毋须你保护。” 她驾车回宿舍,直到半夜,气仍未消,这荣大洋,像只电眼似监视她。 她自问对奇志、朱佳或梅柏都没有绮念,可是荣大洋似乎连她与他们说话都要阻止。 不知不觉,在金国作客已经四个星期。 琼觉得适意,一直以来,她像关在塔里的女人,在狭窄的窗户往凡间看去,只觉锦绣遍地,叫她神往,她选择金国考察,是因它民生著名自由散漫,她要来看个究竟,为什么这样性格的人民可以建立强国。 琼终于入睡。 一早,大使夫人让秘书送来大盒衣饰,秘书笑说:“林小姐你打开看看,如不合意,可以马上更换。” “一定好,替我谢谢夫人。” 盒内是一件式样简单大方黑色乔琪纱晚服,夫人知道她不会穿高跟鞋,故此替她配一双黑缎芭蕾式小鞋。 那天,在办公室,琼听见可儿与冯怡说起男人的陋习。 ——“他们若果说:‘我已经结婚了呀’,那并不是表示遗憾或是惆怅,对不起,他的意思是说:‘我不会离婚,你知道我的情况,如果仍要送上门来,无比欢迎,日后可别抱怨。’” 琼听了忍不住骇笑。 冯怡说下去:“他们设法进到女子寝室,已经火热,还会轻轻问:‘你肯定要做这个?’不,不,他不是细心,他是作最后警告:‘女士,你咎由自取,与人无尤,你是成年人,你出自自愿,以后别混赖我占你便宜。’” 琼听得发呆。 “阿怡,看,你吓坏了琼。” 琼连忙低头。 “琼,”可儿看着她,“你的男友一定待你如珍宝吧。” 琼细声答:“我并无男友。” 冯怡好奇问:“此刻没有?” 琼的耳朵忽然涨红。 可儿示意冯怡不要加以追问。 她俩没有提到晚会,琼猜想,她们不在邀请范围。 傍晚,她回家更衣。 服饰十分合身,她照例把头发往脑后拢,盒子内还有一管红色口红,她搽在唇上,司机来了,她取过小手袋准备出发。 荣大洋比琼先到。 华生太太让他帮忙打点。 宴会桌排马蹄形,大洋检视座位名单,忽然看到林琼两字。 他的心大力跳一下,接着,他做了一件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事:他把琼的名片调到他的隔壁座位,接着,到接待处作出更改。 是,今晚琼会坐在他身边。 宾客陆续来到,荣大洋一眼看到林琼,不禁呆住。 只见她打扮与平时深色西服长裤完全不同,她穿一件黑色裙子,映得肤光如雪,乌亮头发在颈后梳髻,脸上只抹口红,明媚双眼亮照全场。 一个日本客人立刻迎上招呼。 琼在远处看到穿礼服的大洋,朝他点点头。 大洋看到梅柏走近与琼说话。 他知道情况窘逼,危在旦夕。 他同自己说:荣大洋,你莫要迟疑,再蹉跎下去,会叫人捷足先登。 他凄惶地低头,不久之前,他还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爱,可是,他显然不知是高估抑或低估了自身,他对这女子倾心。 入席钟声响起,琼依照名牌坐到大洋身边。 华生太太在远处看到,有点诧异,可是她正忙着招呼重要人客,无暇理会琐事。 那日本人坐在琼对面,神态略为迷惘,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琼胸前那片雪肤。 晚服领口不算低,可是琼的胸脯十分丰满,在柔软的乔琪纱下若隐若现,叫那日本人的呼吸有点困难。 大洋坐在琼左边,发觉她那件衣裳袖圈开得很深,是一个V字,腋下一片细白滑腻的皮肤叫他不敢逼视。 幸亏右座是一位女士,否则,晕倒不止是日本人。 华生太太笑着致辞,叫大家放心吃完之后跳舞,因为接着是周末。 琼一直未与大洋说话。 吃完主菜,梅柏忽然走近蹲下与琼说话。 “琼,我想请你跳第一支舞。” “我不懂跳舞。” 梅柏涨红面孔,“琼,我都快跪下哀求,请你不要心硬。” 琼惊异,金国的风情又叫她意外,跳舞值得跪下哀求吗,轻重不分。 梅柏伸手想扶起琼,琼轻轻使一招小念头推开他的手。 她站起,“我头痛,我想早退。” 大洋在一边看得一清二楚,立刻说:“我送你到停车场。” 最失望的是那日本人。 这个时候,荣大洋已经浑忘林琼身份是陆军上校。 他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