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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夏清晚因为一时大意被骗入了异界,危机时想起过往记忆,得知千年前的自己整个就一炮灰,爱慕师尊却不讨师尊喜爱,相信魔修却被魔修利用,历尽情苦。最终落得个修为尽毁,命丧魂消的下场。
  大彻大悟之余却也因祸得福激活了体内的天地灵宝,得以修练灵体而身怀异香,同样是五灵根废材资质,却是多了数倍机缘,一番辛苦终逆袭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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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断一:
  他银发白袍,宛如嫡仙。此刻却双目赤红,铁指如钩紧紧扣住她的削肩,神色如狂道:“我悔了千年,念了千年,也痛了千年,到了今时今日才知道,这些和你对我的冷漠比起来全都不算什么。……好徒儿,乖徒儿,你再唤我一声师尊好不好?”
  她微拧秀眉,显出几分痛楚,眼底却是清冷一片:“老祖,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徒儿青樱师姐在那里——”
  “青樱?那是谁,我不认得。你才是我的徒儿。”
  “我不是。”
  “是,是,你就是。”
  宗主:糟糕,师弟又疯魔了,得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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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华丽而冰冷的宫殿内响起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枯干瘦小的老者恭敬的冲着坐在王座上的男人禀告:“尊王,接引者们已经在回返的途中,再有一个时辰便可回谷了。”
  “嗯,此行可还顺利?”男人轻掀眼帘,银灰色眸光乍现,威压顿时扑面而来。
  饶是近前服侍多年,也不觉被这无形的压力迫得身形微晃,胸口慌乱。老者强行压制身体内的气血翻腾,下一秒钟男人已经收敛威压,淡淡的瞥来一眼,面无波动的等待着他的答复。
  “回尊王,此行颇为顺利,二十名‘美人儿’全部接引成功,只待尊王过目?”为了避免有不相干的人混入其中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入谷前需要进行最后一次验查,这也算是必经的程序。即便是这样,老者还是恭敬的问询下主人的意思。
  “嗯。”男人抬起右手,朝着前方虚空处挥手一抹,凭空出现了幅镜面映射出的流动画面。
  那是一列行驶着的火车,透过车窗放大了车厢内的情景,足有上百个座位的整节车厢内只零零散散的坐了二十几人,他们三人一堆,五人一伙,或说笑谈天,或打牌互动,欢快的情绪十分明显。
  这些人里绝大多数是青年男女,相貌身材都是一顶一的好,只有极少数那么四五人除外,这几人不管是头发花白的老人还是乳牙将脱的孩童,全都处于小团体的核心位置,身边的俊男靓女们都与他最为相熟。
  神识顷刻间在车厢内漫延开来,说笑玩闹的青年男女们毫无所觉,只有那少数的老人孩童似乎有所触动,不约而同的朝着窗外投去一眼,表情为之肃穆恭敬。又在转瞬间回过头来,恢复原有的笑容。
  垂手立在旁侧的老者同样的注视着虚空中的画面,知晓几名接引者已经收到了尊王的指示,此次的二十名‘美人儿’没有异样,全部通过。
  明亮的幻景画面黯淡下来,光幕合起的刹那,男人冰冷的银眸中被某种事物触动似的微光闪了下,将垂至一半的眼再次睁开,全神贯注的投向重新亮起的虚空景像。
  画面一转,从原来的车厢瞬间转移至接临的车厢内,有别于先前二十几人的零落,百来号席位上坐了将近九成,显得满当许多。
  车厢中间部位的一个四人座位里侧靠窗的位置上,趴睡着个年青的姑娘,一头披肩的大波浪长发散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半白皙的面孔,却已是极美。
  她面朝着车窗,秋日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让她不安稳的轻拧了秀气的眉头,黑长浓密的眼睫颤了颤,嘴里低喃的嘟囔了声又继续睡去。
  车窗外一张虚幻的男人脸孔正透过双层的玻璃窗望着这张睡颜,冰冷的银眸里褪却原有的森寒,初时的惊愕过后竟带着微淡的迷茫,紧随其后便是长长的沉思……
  良久,缓缓闭上了双眼,沉声道:“接引者旻何在?”
  二十人车厢里,一名七八岁的女童猛的浑身一震,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召唤,忙用神识回答道:“接引者旻在此,尊王有何吩咐?”
  “二十一号‘美人儿’,现派你去接引。”一张睡颜随即印入女童脑海中。
  女童恭敬的回应:“接引者旻领命。”察觉到属于尊王神识完全退去,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内心的震惊却仍然未消,脑海里被打入影像的那一瞬间,那睡着的女孩儿额头闪现的银色隐形花纹就让她惊得险些叫出声来。
  银色标记徽章,那是只属于尊王的印记。距离上次出现至今已然又过了百年,算起来这已经是第十一个百年了吧?
  对于一个接引者来说,能有幸接引银纹‘美人儿’,这无疑是种最高的荣耀,光想想就觉得兴奋。
  女童整整衣装,重新绑好了两条扎起的小辫子,让自己更加天真可爱又无邪,冲着身边的几人打了声招呼,蹦蹦跳跳的去了另一节车厢。
  ☆、第一章
  ‘呜——’闷沉的汽笛声,从冗长的人造山洞里传出来。红绿相间的火车头冲出了洞口,蒸腾的白汽随着列车运行的轨迹,摇曳飘散了一路,慢慢的消弥于半空中。
  这是一列普通的载客火车,在西南山地的崇山峻岭间穿梭。
  13号车厢中段的四人座位上,临窗的位置坐着个年青的漂亮姑娘,正笑容恬淡的打着电话。
  “哥,我已经在火车上了,不出意外的话六点前就能到家,等我一起吃晚饭吧?……嗯,知道了,会准时到家的,放心吧。”对于她这个比老妈子还要啰嗦的老哥,实在感到无奈。她又不是第一次出门,生怕她再被别人拐走了似的。什么见着生人别多说话,要有警惕性。什么火车上人多不安全,见着可疑人要找乘警。她又不是三两岁孩子了,这些常识难道还不知道啊?真是的,再让他吁叨下去车都该到站了。夏清晚果断的挂上了电话,笑着摇了摇头。
  “姐姐,是你哥哥呀?我出来时我妈也叨叨,生怕我再走丢了,也不想想我都八岁了,来姥姥家好几回了,还能不记道儿啊?就是瞎操心。”
  夏清晚感到有些好笑的看着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过来的小姑娘,还挺自来熟,像个小大人儿似的搭话吐糟没见半点儿压力。
  “小妹妹,那你自己出门不害怕吗?万一要是碰到坏人了可怎么办呀?”
  小姑娘扬着小脸儿,两条小辫子直晃悠:“不怕,我妈说了要是有不认识的人给糖吃坚决不能要,谁要带着我也别跟着走,碰到坏人就去找警察叔叔。下了火车哪里都别去玩儿,直接往姥姥家走,这些我都记得牢牢的,姐姐,你就说我能有事儿吗?”
  “那可不一定哟,万一姐姐再是坏人呢?”夏清晚故意绷着脸,半真半假的唬道。到底是小孩子,防范心理比较弱,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妈妈交代的话跟陌生人说了,要真是碰到了拐子那可就麻烦了。要说这小丫头的妈也真是心够大的,这么点儿个孩子就敢让她单独出门儿,万一真出了事儿,恐怕哭都没地方哭去。
  小姑娘压根儿没被她唬住,嘻嘻一笑,露出了小豁牙儿道:“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一看就不是坏人,看着就知道特善良那种。”
  夏清晚被逗乐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小丫头嘴还挺甜。你不知道有句话叫人不可貌相吗?长的好看的人可不一定都是好人哦?”
  “知道,这句话我听我妈说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搲,意思就是说不能根据一个人外表判断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可是我妈也说了,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目光清澈柔和的人多半儿都是好人。姐姐的眼睛就属于这种的。”
  这几句一本正经的言论,越发让夏清晚刮目相看。这真是不得了,八岁大点儿的孩子能说出这番话来,想也知道她的家庭肯定不一般。尽管话里头加了些滑稽成份,那也多半是出于孩童的顽皮爱耍宝的性子,并不影响对她的评价。
  夏清晚倒是没再单纯的把这个小姑娘当成八岁的孩子看待,特别感兴趣她还知道些什么?再加上也是闲着没事儿干,旅途上能有个伴儿说说话时间过的也快些。就随便起了话题,跟小姑娘胎开始聊了起来。
  四人座位上只有她们俩个,没也再有人过来坐,倒也不需要有太多顾忌,一大一小聊得挺开心,天南海北的想到哪扯到哪儿。
  不知不觉着就过了一个多小时,话赶话就说到景色这块儿了。
  夏清晚是个摄影爱好者,随身的背包里的就放着专业像机。一年之中像这样出来采风的次数有很多,对于美好事物自有她的一番执着。
  所以,当对面的小姑娘用她那比同龄孩子要成熟,却又比成年人要稚嫩自成一格的语言表达方式两眼放光、口齿清晰、滔滔不绝的描述着某处景色时,成功的引起了夏清晚的极大兴趣。
  “晓晓,你是说你姥姥她们那里不冷不热,到处都是鲜花,常年都开放是吗?”晓晓是小姑娘的名字,两人聊起来没有多久是她亲口告诉夏清晚的,早把她妈妈叮嘱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丢到脑后勺去了。
  巫晓晓瞪着大眼睛,相当肯定的直点头:“是啊,那里可好了,整个村子里都是花,各种样式的什么颜色都有,保证你都没见到过。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带你过去看看就知道我没有撒谎了。”
  温暖怡人,这四季如春的地方夏清晚也不是没去过,像云南的昆明就是典型的温带气候。夏无酷暑、冬无严寒,气温差全国最小,鲜花常年开放,草木四季常青。
  这里地处西南,气候类同,有这样的小村庄倒也不足为奇。问题是巫晓晓口中所形容的景致则完全脱出常规。鲜花本身没有错,可有同一朵常开不败的吗?那是植物,不是一成不变的死物。花无百日红,大自然生老病死的规律哪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更加夸张的是她说那些花什么颜色都有,粉色、红色、黄色、白色,甚至是黑色,还是成片成片的大黑花,光想想都觉着惊讶。
  学过自然的人都知道,万物生长都靠太阳,黑色的花朵吸收阳光较多,从而获得的热量就越多。这样一来,就很容易死亡。为什么人们日常生活中看不到黑色的花朵,这就是自然选择的结果。
  当然,这种颜色也并非绝迹。人们利用科学诱发基因突变,还是能让花朵开出这样的颜色来。可那也仅限个例,普及开来想也知道不靠谱。
  单就目前来看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巫晓晓这小丫头撒谎了,小孩子为了让人正视她的存在而故意夸大其词,编织出这样的谎话来。二是真有这样的地方,因为地处偏僻宣传力度不够,导致知名度不高,不被大众所熟知。
  如果是前者倒也没什么,全当是听段童话故事了。可万一要是后者,真有这样的地方,就这样错过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据巫晓晓说还有两站地就到了,本着宁肯错杀也不能放过的原则,夏清晚当即决定跟着过去看看。
  在那之前还需要向家里的那位管家婆备报下,省得他担心。从小到大她能无悠无虑的生活,不为金钱所烦恼,多亏了能有这样一位能干的哥哥。于她来说那是更胜于父母的存在,依赖感激之外还有的是尊重。
  每到一处都要进行汇报,这是夏松柏拗不过她的央求最后妥协的唯一要求。夏清晚倒也认真的执行,从未懈怠。这次也是一样,在作出决定的第一时间掏出手机快速的按下了快捷键。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咦,没通?哥哥的手机向来是二十四小时开机,鲜少有这种状况。哎,算了,发短信好了。
  夏清晚只是稍愣了,低头手指头一阵忙活:哥,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我可能会晚些到家。
  哥哥看到短信一定会打电话过来,到时候再仔细解释好了。
  ☆、第二章
  偏僻的小站,火车慢慢停靠在临时设置站点儿的路边。
  这个名叫‘仙人沟’名字的高大上和现实人气截然相反的车站,只是此次列车途经路过的最不起眼儿的小站,绝对没有之一。清冷的程度让人十分怀疑在这里设站的必要性。路基上只有一米左右的小土路上连半个候车的人都没有。好在下车的客流有个三四十号人,稍微缓解了这样的局面。
  跟在巫晓晓身后下了车的夏清晚身上搭着肩包,一身仔裤长袖衫休闲帆布鞋的站在土路上左右的观望。
  秋日的季节,放眼望去尽是土褐枯黄。大片的杂草荒地,中间穿插着羊肠小路。数百米外可见几十户红砖绿瓦的小小村落,墙头院角偶有人影绰绰。
  “晓晓,你该不会说你姥姥家就住在那儿吧?”方圆数里也就那里有人烟,从外表看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子,连条像样的土路都没有,交通估计也不会怎么发达,想必出行除了跟前这条铁路,客运啥的就别想了。
  要想走出去估计最少也得一两个小时,前提是翻过远处那座山后面会有人家。在现如今这村村通公路的社会大环境下,类似这样偏僻的地方即使是在乡下也很少见。这种情况下,夏清晚只能有这样的猜想。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夏清晚真的要怀疑巫晓晓的认知能力了。别说什么鲜花锦簇、草木常青,周围除了枯草根本见不到半点儿绿意,先前在车上所形容的美景那根本就是天方夜潭。
  “就知道你肯定得这么想。”巫晓晓仰着小脑袋,两条小辫子跟着直晃悠,笑得豁牙直漏风:“我姥姥家不住那儿,瞅见没有那里有个小土包儿,拐过去往下走在山沟沟里呢,跟这块儿看不见——”
  夏清晚顺着她指的方向朝左侧看过去,半人高的蒿草遮挡住了视线,乍一看荒地连成片,仔细些瞅瞅倒还真有那么个小土丘儿,两边的地势稍高些,中间草色较深,应该就是她指的山沟了。
  “姐姐,你看见前面那些人了没有?他们也是从外地过来去我姥姥他们村儿里玩儿的,每年都有这样的游客过来,咱们跟着他们走就行了。”
  从火车下来的乘客可以分作两拨儿,大部分人穿着时尚正往左侧巫晓晓说的那个山沟方向走,只有极少数穿着朴实像是当地村民的几个人朝着前方的村落走。边走还边回头望,不时的指指点点说着什么。估计是对他们这**外来游客评头论足,人们对新鲜事物总是不缺话题。
  在她听不见的范围几人声音不大的在边走边议论。
  “哎,看见没有,又是城里头过来旅游的?”
  “还是什么新鲜事儿啊,又不是头一回了,哪年不都有吗,大惊小怪的。”
  “你们说那沟沟里头有什么可看头儿,除了石头就是烂草,倒贴我俩钱儿我都不乐意动弹。”
  “兴许城里人就爱看这个呢?”
  “你们知道什么,表面上看是不咋地,那石头墙后面谁也没进去过,说不上里头就修的特别好呢,要是没有啥好景儿,那人家城里人能成堆的往这里头扎吗?”
  “那倒也是。不过也真是奇了怪了,你们说修这儿的那个老板是咋想的呀,怎么就不对咱们这些当地人开放呢?要真是里头漂亮了咱们也能帮着宣传宣传,一看就是个不会做生意的,难怪这么多年了也没火起来,每年也就才来几十号人,比起人家那些个出名的旅游景点儿可差远了去了。”
  “要我说呀那里头估计是不咋地,也就骗骗外地人吧,狠砸一笔就完了,也不指望什么回头客了。不对当地人开放,也是的怕露陷儿吧?”
  “嗨,都别瞎猜了,找个时间摸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可拉倒吧,看什么看,没听说李大胆儿前阵子跑过去把腿都摔折了吗?老一辈儿的人都说那地方邪乎,谁去谁倒霉,轻的受伤,重的连小命儿的都没了。趁早儿歇了这份心思老实呆着看看热闹就得了。”
  “呵呵,我也就这么一说,我还不知道咋滴。再说那墙砌的那么高,没人给开门我就是想翻进去也不能啊?”
  “哎对啊,都说那墙老高了,到底有多高啊?”
  目测保守估计,长二十米,宽五米,高达百米,厚厚实实的一堵墙。从下到上完全采用一水儿的土黄色花岗石堆砌而成,货真价实的土豪爹啊这是!
  夏清晚站在墙根儿底下,仰头望着这面高墙的最顶端,面对这样超雄伟级脑残似建筑物,吃惊的张大嘴巴,足以塞下整只鸡蛋。
  隔着不远处,同样傻了吧叽类似表情的还有另外的那二十号。以巫晓晓为代表的老年少儿组就格外显得淡定了。
  二十分钟前,延着羊肠小路穿过大片半人高的蒿草地,一直走到两土丘中间的沟壕。那里竟然是条天然形成的向下的蜿蜒隧道,莫约半米多左右,头顶和左右两侧皆是坚硬梭角凸起的黑石,绵延出千米开外。
  狭窄的路径里只容一人行走,亢长的隧道里每隔三四米远就有荧光壁灯照亮,不至于太黑暗。即便这样,十几分钟走下来也会让人觉得有些压抑不舒服。好在是脚下的路越走越见宽,遥遥可见远处的日光明亮。
  走出了黑石洞口,前面一片坦途。虽然仍旧是碎石枯草,却远比先前的荒地野蒿要好上太多。
  又走出近百米远,就来到了这堵高高的石墙外。
  众人在惊叹了片刻后,目光相继投射到了那道没有任何人把守的石门上。整片石墙都光溜溜的连条缝隙都找不到,也就只有中间位置设置了道正常型号的石门,毫无疑问那就是唯一进出的门户。
  “好了,大家都准备好了吗?现在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了——”
  此时此刻,夏清晚跟其他所谓的游客们同样都对这种夸张形容付诸一笑,没有人会去当真。等到他们真正意识到这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玩笑话时,已然是另外一种局面。
  ☆、第三章
  夏清晚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只知道越过那道门的瞬间,似有薄薄的一层类似气泡的物体被撞破。她甚至能听到极轻微的‘啵’的破碎声,不仅秀眉微凝,面露出惊异之色。
  “怎么了,姐姐?”
  “哦,没什么,我们走吧。”夏清晚笑了笑,暗道自己太过敏感,四周透明无物,除了空气就是空气,哪里有什么汽泡?
  这连串的反应巫晓晓尽数看在眼里,不仅心中一动,看着前面的背影若有所思,沉静严肃的表情完全不是这个年龄段孩子所应该拥有的,之前的可爱纯真半点影子都瞧不见。
  然而,这也只是瞬间的变化,下一秒钟就又恢复如初,扬起了笑脸儿蹦蹦跳跳的追了上去。
  “哇——”
  “天哪——”
  “太美了——”
  随着前方一声声惊讶的赞叹,夏清晚睁大了眼睛惊艳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美景。
  大片大片鲜艳的花朵漫山遍野的随处开放,荧粉、嫩黄、天蓝、姹紫嫣红,摇曳生姿。更加难得的是那颜色太过纯粹,真是红似火、绿如翠、黑肖墨。且朵朵大如斗,完全盛放,没有半点败落痕迹。
  面对如此美景,身为摄影爱好者又哪里会轻易放过。夏清晚以最快的速度掏出像机,‘咔嚓-咔嚓-’贪恋的一通拍照,想要把这样的美尽数记录下来。
  这样的热情在持续了两分钟后慢了下来,镜头里的映出的景像美的惊心,却也美的妖异!
  夏清晚由最初的震撼中冷静下来,理智开始占据上风。目光从那些艳丽的花朵上转移到了下方。
  植物需要光合作用,因为叶绿体、叶绿素的关系花朵的颜色各异,可是叶子却绝大多数都是绿色的。可以说这些常识小学课本里就有阐述,也被人们公众所认知。
  而眼前这些绚烂多姿的花朵却超出常规,从根茎、叶片到花朵,完全呈一体,花是什么颜色,叶茎就是什么颜色。比如花是粉的叶茎就是粉的、花是黄的叶茎就是黄的、花是黑的叶茎就是黑的……
  哦,她终于看到了巫晓晓口中说的那片大黑花。不可否认,它们确实很美,可却美的惊心动魄。那样的墨色就如同个巨大的旋涡,看久了似乎要把人的魂魄给吸进去。
  “……这些——是什么花?”夏清晚自认走过不少地方,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可对于这样奇特的品种却是闻所未闻。这次也算是长见识了。
  “是不是很漂亮,我没骗你吧?”巫晓晓凑过来,低头拈了朵嗅了嗅:“这些花叫‘美人心’,只在这里才有哦,别处可看不到。”
  “美—人—心—好特别的名字!”夏清晚低喃,上下仔细打量着这些花形,怎么都没办法跟它奇怪的名字联系在一起。“为什么叫做‘美人心’,是不是有什么缘故啊?”
  “当然有了,不过这可是秘密,以后你会知道的。”巫晓晓眨眨眼睛。
  “小丫头,整得还挺神秘兮兮。”
  “走啦走啦,别在这里磨蹭了,要是还没看够村子里头还有呢。”挽住她的胳膊,巫晓晓指着前面道:“你看,他们都走出挺远了,就咱们俩还落在后面?”
  人家小姑娘是过来串亲戚的,是因为陪她走才拖到现在,夏清晚也不好再磨蹭了,想着还是先送她过去再说。
  走过那片花海,拐个弯儿不到百八十米路的就进了村子。
  跟那些让人惊叹的‘美人心’不同,从外表看这是个相当落后的村子。落后到竟然还住着清一水儿的黄泥墙茅草房,在这村官都是大学生的年代,贫困的让人不可思议。
  巫晓晓的姥姥家住在村子中央,一路走过来碰上不少在道边儿唠嗑扯皮的村民。小丫头跟这些人都很熟悉,不时的扬着笑脸打招呼。夏清晓惊奇的发现,这个村子穷归穷,可村民们整体素质较高。打从见着的第一个人开始算起,零零总总下来怎么也有个二十几号。这些人不管是男女老幼,全都长着副好相貌。
  都说一种米养百种人,大千世界人口亿万,难免会有良莠不齐的情况。这长相也是一样,因为遗传因素、后天环境等等这些个原因,就有了美丑的划分。
  人**聚居扎堆儿的地方,有长的漂亮的那就有长的丑陋的,这再寻常不过了。可是这样的规律却在这个村子里被打破了,看了这么多张脸孔,别说是歪瓜劣枣,连平凡的大众脸都没有半张,按照概率而言,这绝对的不科学。
  既然觉得科学解释不了,那也只能归结为自然环境。
  俗语说,地杰人灵。可能正是应了这句话,这里风水好,所以才会开出那么美丽的花朵,滋养出这些颜色出众的村民。
  夏清晚并不知道,在她诸多感慨时,别人也在打量着她。真不愧是额印银徽被尊王选定的人,纵使是见惯了各色俊男美女的他们也不仅在心中暗自点了记赞。
  按容貌来说,这个‘美人儿’确实是极美,可比她美的人也不是没有,却唯独没有她的这身清雅气质。简简单单的一身休闲装束,硬是被她穿出了几许飘逸出尘的味道。就只是那样站着,脸上挂着轻浅淡然的微笑,就好似周遭的空气都跟着清新许多。
  有句话怎么说来说,对,就叫如沐春风。光是看着就让人觉着特别舒服,忍不住想去亲近。哪怕跟在她身边一句话也不说,能共同呼吸着附近的空气也会觉得满足。
  巫晓晓的姥姥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样子,单从外表根本猜不出她实际年龄。尽管只穿着一身老旧布衫,头发也像三四十年代妇女在后面盘起个发鬓,用了根木头发簪别住,也仍旧掩饰不住内里的风韵。
  夏清晚跟巫晓晓走进院子里时,她从房子里正端着簸箕花生走出来。
  “哟,晓晓来了,你妈呢怎么没跟着一起过来啊?”
  “我妈在家跟人打麻将呢,不爱动弹,就让我自己来了。姥姥,你挑花生呢?今年的花生成不成呀?”巫晓晓过去随手在簸箕里抓了一把,递给身后的夏清晚:“喏,尝尝,自己家种的——”
  “这姑娘是谁啊,晓晓,你怎么也不给姥姥介绍介绍?”
  “哦——”巫晓晓忙吐掉嘴里的花生皮,道:“姥姥,这是我在火车上认识的夏姐姐,听说这里花开的好,跟着过来瞧瞧。”转过头跟夏清晚道:“姐姐,这是我姥姥,人家都叫她刘三姐——”
  “这孩子,没大大小的。”刘三姐乍唬的扬高了手掌,抬眼去看夏清晚,不掩饰欣赏的夸赞道:“这姑娘长的可真俊,小夏是吧,快进屋里坐——”
  夏清晚道了声谢,跟着抬脚进了屋。
  ☆、第四章
  刘三姐大名叫刘翠萍,丈夫是本村的农民刘国柱,两人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刘波也就是巫晓晓她妈,十年前嫁到数百里外的一户以养蚕为生的农家,生活算得上小康。大儿刘军是名警察,在小镇上的派出所工作,三五天才回来一趟。小儿子刘成是个水电工,在镇上最大一家工厂上班,白黑两班倒。
  综上是夏清晚在巫晓晓小盆友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了、零零总总说了半天后归纳总结得出的结果。
  跟刘翠萍在屋里东拉西扯的唠了会闲嗑儿,又剥了半簸箕的花生,实在觉着再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才拿着相机出来拍些照片。巫晓晓闲着没事儿干强烈要求给她当向导,俩人儿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儿,又到附近的小河边儿溜达了溜达。
  有别于见惯了现代村乡的进步景像,这里更肖似七八十年代的落后农村面貌。可以摄入镜头里的素材倒有不少,下午余下的时光都用在了这上头。
  回到刘家时天已经擦黑了,刘翠萍刚做好了晚饭,收拾上了桌子。看见两人从外头进来,就招呼着她们洗手吃饭。
  竹篾编织的炕席经年累月被烘熏的瞧不出本来的原色,刘国柱就蹲在炕头上抽着烟袋锅儿。这本是老实农村汉子惯常有的举动,可在夏清晚眼里却有着相当的违和感。
  眼前的中年汉子,皮肤如果能黑些,额头上的皱纹再深多些,眼睛也再昏暗无光些,表情再沧桑些,那就跟熟知的形像贴合了。可这面白斯文,瞅着就像大学里的教授只缺了副金丝边眼镜的儒雅大叔,嘴里叼着个大烟袋,怎么瞅怎么觉着别扭。
  “别跟那闷头儿抽烟,没见家里来客人了吗,也不说打声招呼?”刘翠萍嘟嚷着把手里端着的大汤碗放到了桌子上,热气腾腾的白菜五花肉炖豆腐放着胡罗卜配料,红白绿搭配着特别新鲜有食欲,光看着就觉着好吃。
  刘国柱收起了烟袋锅敲了敲,抬头看了眼夏清晚,不知道说什么的似的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完全一副老实木讷农村老头儿形像,在忽略他不太老的长相的前提下。
  “大叔,吃饭啊——”夏清晚笑笑主动搭话。
  “嗯,吃饭。”刘国柱头也不抬的闷声回了句,又觉得过于冷淡了,不太自然道:“那个,你也一起吃,别客气。”
  “什么这个那个,人家有名有姓的叫人家夏姑娘。”刘翠萍瞧不上的白了他一眼:“成天到晚的就知道抽你那烟袋锅,都快被你给呛死了。”跟着又是小声埋怨的嘟囔两句。
  “行了,姥姥你就别再叨叨了,每回来都听你说我姥爷,耳朵都快磨起茧子了,也不怕被我夏姐姐笑话。姐姐,你别理他们,这俩老头儿老太太就这样,不抽烟不叨叨那就不是他们了。”
  “这小丫头片子,还学会教训你姥姥、姥爷了,胆儿肥了哈?”刘翠萍拿着筷子头敲了下小丫头的脑袋,转头朝着夏清晚笑着道:“小夏,你不用在意,吃你的。来,尝尝这个,都是自己家的猪肉,香着呢。”夹起了两片五花肉举了起来。
  “哦谢谢大娘,我自己来——”农村人的热情让夏清晚有些受宠若惊,赶紧递过去饭碗接了过来。
  桌子上的都是几道家常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翠萍的手艺好,还是因为饿了的原因,夏清晚觉着特别的味美,比以前吃过任何一次的都要好,甚至就连米饭都格外的清香。
  一顿饭吃下来撑得不行,揉着鼓鼓的肚子绕着村子里走好消化消化食儿。
  夜幕降临,村子里显得格外幽静。空气里飘散着极淡的花香,如不细闻几乎察觉不到。这里家家户户门前都栽种着或多或少的‘美人心’,奇特的是这种花朵虽硕大如斗,外表也艳丽无比,却是香味不浓,白天时几乎无味,倒是晚上还能闻些丝丝的香。只是这样的香气有些怪异,闻久了竟然渗着几分血腥气,闻起来实在不是太舒服。
  “晓晓,我们回去吧?”走了半个多小时,胃里头也不那么胀了,夏清晚就打算回去。
  巫晓晓却像没听见她说的话一样,继续迈着步子往前走。
  “晓晓——”夏清晓伸手拉住了她:“你怎么了,做梦娶媳妇儿呢,这么大声音叫你都没听见?”
  “啊?”巫晓晓愣了下,如梦方醒的道:“哦,我刚才想着呆会儿回去跟我姥要几块糖吃,是选草莓味儿的还是香蕉味儿的。你都不知道,我姥那人特抠门儿,每次都不多给,最多三块儿。可我喜欢的水果味根本不够用。”
  “你姥姥那是怕你吃多了长蛀牙呢,小孩子糖吃多了可不好。行了,别溜达了,天都已经黑透了,我们回去吧?”
  “这才出来一会儿,再走会儿呗。你不是说要走一个小时吗,还没到吧?”
  “是没到,可我觉着不太舒服,不想继续走了。”
  巫晓晓‘咦’了声:“怎么不舒服了?”心中暗自惊讶,黑暗中紧紧注视着夏清晚,见她微皱着眉头,确实不像在假装,不仅异常惊诧。
  夏清晚抚额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突然觉着有些头疼恶心,可能是在火车上睡觉受凉感冒了吧?”
  “哦,那赶快回去让我姥给你找两片药吃吃。”
  “嗯,回去吧。”
  巫晓晓落后一步,环顾遥望了下那些‘美人心’,一双大眼睛微微眯起似有所思。之前的结界,刚才的香气,皆是异于常人的反应,还真是够敏感哪!
  这么特别的‘美人儿’,还真是百年未遇,想必尊王应该会很满意吧?
  “晓晓——”
  “哎,来了!”
  黑色的夜如散发出诱香的罂粟,摇曳中迷惑着心智。夜幕下的山村,像只巨大的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极欲吞噬着误闯进领地的猎物。深陷其中的人犹自不知这周遭的危险,一步一步踏进早已经撅好的陷阱……
  ☆、第五章
  “姥姥,夏姐姐感冒头疼了,你赶紧给她找点儿药吃——”巫晓晓拔高了嗓门儿一路喊着从院子冲进屋里。
  这怎么听着就是‘有病得吃药’的代入式,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尤其又是大晚上四处寂静,格外清晰透亮。
  夏清晚跟在后头苦笑着直摇头,这小丫头都赶上扩音喇叭了,她嚎上这一嗓子,估计左邻右舍全都听见了。脚前脚后的跨过了门槛儿进了屋里,没设防的一抬头就看见正对着的火炕上模躺着个人,硬是愣了下。
  屋里头除了刚进门的巫晓晓外,刘国柱盘腿坐在炕头上,依旧闷不吭声的抽着烟袋锅。炕中央躺着个陌生女人,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着,站在这个位置上也瞧不见她的脸。刘翠萍正背着门口翻着柜子上的药盒子,头也没回的念叨:“现在这天气早晚两头都凉嗖,出门可得多加件衣服,弄不好就生病了——”
  夏清晚怕她真的翻腾出感冒药来,赶紧阻止道:“大娘,不用找了,我已经没事儿了。”刚才那阵子确实挺难受,可一会儿就缓过来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有感冒还是别乱吃药了,没病再吃出个好歹来可不划算。
  刘翠萍听她不像是在客套,也就停了手上的动作转回了身,再三确定道:“真的没事儿吗,要不还是先吃两片预防下?”
  “真的不用了大娘,要是还难受我再跟你要药。”
  “那好吧,可别不吭声啊?家里头好药是没有,扑热息疼、去痛片还是备了些。”
  “哎,好的我知道了。”夏清晚听了额头直冒黑线,要真的是感冒了她更加不敢张口了。在她记忆里也就上了年岁的老人才会感冒了吃扑热息疼、头痛吃去痛片。倒不是说他们不对,以前物质匮乏的年代,头疼脑热的能涉猎的也就是这些简单常见药物。在他们眼中都快赶上万灵丹了,根本没人普及用药常识,并不是什么情形下都能吃这些药品的。
  打从下午到这里开始,所见所闻无一不让夏清晚意识到这是个相当落后的村子。大部分事物都还处于七八十年代,无论是房屋的构造、村民的衣着、吃食用度、生活常识等等这些,无不如此。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对旅游方面的认识,以特色引外地人入村这倒是先进的理念。只不过以目前来看还处于尝试性阶段,什么时候能得以壮大起来还是未知数。
  刘翠萍是个嘴上闲不住的人,一看夏清晚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后就拉着她坐下来,东拉西扯的好顿闲聊。巫晓晓也跟着凑热闹,嘴上也不闲着的插嘴。
  这对祖孙俩都是善谈的,根本不需要担心会出现冷场的局面。夏清晚只需要扮演听众的身份,面上挂着适度的微笑,不时的点点头以强调自己有在认真听。
  这一聊就是将近两个钟头,整个过程中刘翠萍相当的专注,仿佛再也没有什么比跟两人聊天更能吸引她注意力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对于旁边躺着的那名陌生女子却是只字未提。
  让夏清晚感到疑惑的不仅仅是这个热情的大娘,还有巫晓晓这小丫头。以她这个年纪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见着什么那都得问上一句,不说赶上十万个为什么那也差不多少。可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这回她却是没试图去问一句。甚至连眼皮儿都没去夹一下,就好像压根儿就没有那么个人存在一样。
  炕头的刘国柱由始自终的沉默,抽完了一袋烟后就跟那耷拉着眼皮盯着炕席发呆,也不知道那暗灰的席子究竟有什么可看头。
  夏清晚尽管心里头挺好奇,可人家不说她也不好主动开口去问,要是这里头有什么忌讳不方便对她这样一个外人道哉的话,那要是问了反倒是双方面都会觉得不自在。
  就这么着他们不说,她也就跟着装傻充愣,全当对方是空气视而不见,该微笑时微笑,该点头时点头,愣是没表现出任何异样来。
  或许是也觉出这种情况不解释下有些不好,刘翠萍在长长的一通聊天后稍顿了下,跟着叹了口气道:“小夏啊,大娘也看出来了,你是个实诚又心眼儿好的姑娘,有些事我也不瞒着你。估摸着你也挺好奇,这旁边躺着的是谁?”侧过头朝着身后瞄了眼。
  夏清晚知道这是她打算开口作说明了,也就把视线跟着投了过去,温笑着咐和的问了声:“是啊,这是谁啊,刚才我也没好意思问。”眼角的余光顺便带了下坐在身侧的巫晓晓,细心的发现她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不仅坐实了心中的猜测,这小丫头果然是知道内情的。
  刘翠萍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又是一番长吁短叹,数秒钟后才又说道:“小夏,这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咱们村子里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不能说是穷得叮当响也差不多。老一辈儿人吃惯了苦也就这么将就过了,可小辈儿们就不行啊,现在人结婚可不光看人品长相,也要看家里的经济条件,就咱们村穷这样儿哪个姑娘愿意嫁进来?而村子里的姑娘又都想着往外头奔,这么一来年青的小子就找不着对象。有那不甘心的就都出去打工了,有能耐的就在外头成个家养个崽儿倒也算是出了头。可咱家的这两个小子却不乐意,他们也是孝顺,不想离我们老俩口太远,都在镇子上找了份差事干。要说倒还都不错,一个是警察一个是电工。挣的虽说比不上城里人,可在咱们当地也不算少了。按说想找个媳妇也不就是那么困难,太好的找不着,那一般的总还是有的。”
  夏清晚一直静静听着,实在不知道她说了这么一大通到底有什么关联?巫晓晓估计也是着急了,可能是怕她听着不耐烦,直截了当道:“姥,你就别再啰嗦了,跟我夏姐姐挑明了说不就行了吗?”扭头冲着夏清晚指着炕上的女人道:“姐姐,我告诉你吧,她是我姥买来给我大舅当媳妇儿的——”
  话音落地,屋子里诡异的沉默了下来。
  ☆、第六章
  刘家的泥草房虽是不起眼儿,却是正经的五间房。东西各大小两间,中间是过厅兼厨房。按照这里的规矩,东为大,长辈住东屋,小辈住西屋。刘翠萍和刘国柱老俩口睡在东头的主屋里,刘军和刘成则住在西侧的两个房间,额外余出的一间房则堆放着杂物。
  今天家里来了客人,巫晓晓是自己外孙女怎么都行,刘翠萍就让她跟着他们老俩口一起睡。至于夏清晚这个外人,则住到了西侧原本刘军住着的小屋里。
  此时已是深夜,夏清晚躺中火炕上睡不着,翻来覆去叠烙饼。
  三个小时前巫晓晓的那句话到现在还在她脑海里回荡着,那个傻女人是刘家花钱买来给刘军当媳妇儿的。当时她就被震了下,一些不安的念头随即涌了出来。
  这不能说她想像力太过丰富,任谁知道了这件事也都会多想上一想。报纸、电视、各种媒体里不时会有报道说某某贫困山区,男人娶不上老婆就会花钱从人贩子手里买。很多女人被人贩子拐卖到外地,逃跑被抓回去后打得腿断胳膊折、傻了疯了、有的更是直接死掉。
  直到那一刻,夏清晚才意识到这次跟着巫晓晓来到村子里有些过于鲁莽,想想她就一个人,还是个弱质女流,要真的发生点儿什么事真是哭都来不及,当时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可能是看出她的异样,刘翠萍温声的安慰道:“小夏,你可别往别处想,我这是觉着你人不错也贴心,这才跟你唠扯这些事儿。你要就是不乐意,那我们也不强求,大不了就让人背着她去,人家笑话就让他们笑话好了。我们人老脸皮厚倒也没什么,就是委屈了我家军子了,他可是国家的功臣,却落到这步田地,想想真是心酸。唉,都是我们这个当爹妈的没用,要是能像人家有钱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像是抑制不住,低声的呜咽起来。
  夏清晚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这真是答应不是,不客应也不是。
  刘军是小镇上的警察,一次协助捉拿逃犯的过程中受了重伤,就因为这个人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也一直找不着对象。把刘家老俩口给愁得呀,实在没招儿了这才想着花钱给他买个媳妇儿。
  这个叫刘花花的傻姑娘住在二十里外的村子,要说她也是个命苦的,打小亲妈就死了,亲爹又给她娶了个后妈,跟着生了两弟弟,她这前窝的孩子又是个傻子,可想而知日子并不好过,真真典型的一小白菜儿。刘花花她后妈听说刘家要买媳妇,就要了两千块钱把她给卖了。
  本来都已经定好了,明天就让刘军和刘花花去民政局领证,谁曾想却在这当口上刘花花的疯病又犯了,不吃不喝不动,光躺着连眼睛都鲜少眨巴,要不是口鼻间还有热乎气儿都得当她死了呢。
  夏清晚之所以觉着为难实在是因为这件事它不太好办,她一个清清白白连吻都没跟人接过的黄花大闺女,冒名顶替跟男人去领结婚证,这算怎么个事儿啊?
  刘军到底伤得有多严重又是否落下了什么不得了的残疾夏清晚是不知道,这么个大好前途的职业竟然会连个媳妇儿都找不着,还得连累家里花钱买个傻子来完成人生大事,先不说什么执法犯法的事儿,光是听起来就让人难以接受。刘翠萍说的国家功臣虽然有些夸张,不过到底是为了保一方平安,让人总有那么点儿唏嘘不已。
  可能正是因为这些微的同情心理,才让她一时脑袋被热血冲昏了头应下了这么个差事。以至于到现在还无法入睡,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
  依照原本的打算明天就离开这里,这么一来倒说不好了,谁知道这里政府部门办事效率怎么样,小地方的公务员可没什么时间观念,这倒不是她有什么偏见。常年在外采风,山沟沟里也是没少的去,也知道些大致情况。越是小地方越管理的松,由于业务量较少,通常工作人员都不会全天在岗,很多都是早上去点个卯就走,想办个什么事儿那都得提前去堵人,有时候丁点儿的事都得等个四五天才能办成。
  这也是她闹心的原因之一,万一要真是这种情况的话,那她不得在这里耽误好几天啊?之前还告诉哥哥今天回去,迟了这一晚上已经有些说不过去了,要是再等他肯定得发飙。别看平时他挺温和,真要发起火来那也是地动山摇啊,指不定得怎么喷她呢?想想都觉得脑仁儿疼。
  这么一想夏清晚倒是猛然记起还没给哥哥打电话仔细说明情况呢,不过也挺奇怪,按照平时他的电话早就应该打过来了才是,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会不会真的生她气了?
  翻身把手机抓过来,迅速的按了快捷键——
  “……咦,怎么还是不通?”夏清晚盯着黑暗里亮起来的手机屏幕,拨出的号码几秒钟就断掉。随即出现了淡绿色的屏保,上面清晰的印着零点二十分。
  “已经这么晚了,哥应该也睡了,还是明天再说吧。”夏清晚自己言自语的又躺了回去。
  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那就得说到做到,帮着把那张结婚证给领回来。至于像这种情况算不算是买卖人口啥的那也不是她该去管的事,有人愿打有人愿挨,两方家里都同意,她个外人有什么说话的余地?再说了,人家一警察都不觉着有问题,那就说明根本没事儿呗。那两千块钱刘花花她后妈不就对外宣称是采礼钱吗,认真追究起来一个傻子嫁了个光荣的人民警察,那也是她们家占了便宜,人人不都得这么说,不是吗?
  帮了这个忙就全当是还了住一晚上的人情了,在人家吃着住着,要是这个小忙都不帮总有些说不过去。当然,如果可以用钱解决那是最好。不过,夏清晚也知道,越是这种小地方的人越是纯朴,把钱看得也不是那么重,她要是真的掏钱出来说不准还得挨骂,肯定会被说瞧不起人之类的话,反倒是伤了感情。
  不就是领个证吗,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是安慰着自己,放弃了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调整了睡姿,长出了口气,闭上眼睛放松下来静心入睡。
  ☆、第七章
  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夏清晚站在房门口深深的吸上了两口,一扫昨晚抑郁的心情,整个人轻松不少。昨夜失眠了大半夜,满打满算才睡上四个小时,可这对于向来觉轻的她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农家的小院里栅栏泥墙、花坛石径,自然纯朴,温情浓厚。放眼望去,总让人有种暖暖温馨之感。远不似城市里高楼大厦,水泥钢筋构建出的繁华冷硬。
  正在夏清晚愣神稍加感慨之时,左侧传来极轻的响动,那声音听起来相当的怪异,闷沉像是痛苦又像是欢愉的嗯吟又夹杂着口水吧嗒的喳舔声。
  刚才走出来就只顾着朝着前方看,一时也没注意到视野盲区里还另外有人。
  离着墙根儿不足两米远的花坛前背对身站着个体形瘦削青年,染着时髦的金黄色头发,正闭着眼微仰着头嘴里发出低低的嗯声。
  夏清晚怔愣了下,恍然醒悟道这多半儿是刘家那个在厂子里当电工的小儿子刘成,昨天半夜的时候她听见外面有人进来,东屋里头刘翠萍喊了声:“是成儿回来了啊?”跟着有个年青的声音低低了应了声,应该就是他了。
  不过,当时她听着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另外一个是谁?
  就这么愣神会儿的工夫,一声女人的呜吟声传了出来,听起来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似的闷哼。
  夏清晚眨眨眼睛,这才看清楚原来站在那里的并不只有刘成一个,在他身前的花坛后还隐着一个女人,也不知道是蹲着还是跪着,只免强能看见她也是一头漂染过的黄色长卷发,在鲜艳的花丛里若隐若现。
  这时候刘成突然低吼了声,腰杆猛烈的动起来,紧跟着‘啊’声大叫,跟着浑身像是卸了所有力气似的松软了下来。
  ‘咣当’一声,夏清晚手里临时找来刷牙的茶缸掉到了地上,整个人斯巴达住了。
  不都说村儿里人质朴清纯吗,这哪里朴哪里纯了?就算是年青人谈恋爱控制力差,可激动归激动,要不要这么重口啊?
  大清早的就来上这么一出,还、还这么大庭广众的,又好死不死的让她这个连吻都没跟人接过的人撞上,成心刺激她是怎么地?
  夏清晚就觉着她的血压一下子就升高了,脸上热的都快能蒸熟鸡蛋了,眼睛都不知道放哪放着好了。
  她这里尴尬个够呛,人家当事人可完全没当回事儿,慢条斯里的系上了裤带,转回身眼睛连夹都没夹她一下就进了屋。
  夏清晚一时气闷的失笑,那点儿尴尬囧态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人家做坏事儿的都没觉得怎么样,她觉得不好意思哪出啊?全当看了场免费的岛国大片儿呗,这可是真人版呀。这么一想心里倒是平衡多了。
  “你是不是觉得很恶心?”轻柔的女声幽幽道。
  夏清晚闻声回头,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清理完从花坛后面走了出来。
  这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儿,二十出头的样子,长长的一头卷发被染成亮眼的金黄,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身材劲爆,是那种典型的拥有天使脸孔,魔鬼身材的女人。
  还真别说,这样的她跟刚刚进屋里那位牛逼哄哄的小子还真是挺般配,俩人站在一起还真是一对璧人,实在太养眼了。不得不再次承认这村儿里人的基因真不是盖的,个顶个的出色。
  夏清晚一时被问住了,摸摸鼻子‘呵呵’干笑了两声:“你们俩——精神可真好!”这要不是精神好,整晚上的都没弄够,大清早上的还能来上这么一发?
  对面的人没应声,不认可也不否认,更没有半点羞赧,像是这种事稀松平常,被撞见也不是头回一样,只是表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原栗,进来——”屋里响起刘成年青清冷的声音,那口吻有别于时下年青人对女朋友恨不得二十四孝子的态度,更像是古代时主人命令在家奴。
  原栗很是畏惧的瑟缩了下,脸色也不自觉的发白。即使是这样,她也硬是咬着嘴唇下定决心似的凑近夏清晚耳边极低的说了句,这才头也不回的匆匆进了屋。
  夏清晚站在原地老半天才回过神儿来,不仅微微皱起眉头,想着刚才那句话:别爱上这里的任何人。这是什么意思?无缘无故的两人又不熟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大大的问号在脑海里晃悠,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总觉着这个叫原栗的女孩儿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可能她也是出于善意,这个村子比较穷,嫁来这里会受苦,估计是她跟刘成处对象尝到了苦头,这才有所感悟对她这个外来人给以劝告,类似于此。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可那都跟她关联不大,帮完忙后她就走了,实在用不着太浪费脑细胞去分析。
  没太去细想,夏清晚摇摇头,捡起地上摔掉瓷的茶缸,重新舀了水去刷牙。
  等到吃早饭的时候,夏清晚才发现一件事,巫晓晓不见了。刘翠萍告诉她,小丫头天还没亮就去镇上了,赶着最早的那班车回家了。
  这个消息让夏清晚多多少少感到有些意外,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冲着她才来这里的,就算两个人不能一起来一起走,那怎么着她回去也应该跟自己打声招呼吧?
  可能是看出她的异样,刘翠萍还直解释说小丫头赶着回去写作业帮家里干活,起来的太早怕打扰她睡觉就没叫她。
  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家既然都给出解释了,那她也不好再去计较。夏清晚直说没事儿,知道了,不快也只是那么一下,随即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去。
  等到早饭吃好后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八点多钟的时候,外面的大门响了。
  刘翠萍抻着脖子往外头望,跟着道了声:“哟,是军儿回来了——”动作麻利的跳下了地,顺顺头发,掸掸衣襟,又照了照镜子确认无误似的这才匆匆迎了出去。
  炕沿上坐着的刘国柱闻声也是眼睛一亮,快速的收起了烟袋锅,正了正衣领,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腰板儿也跟着出去了。
  夏清晚眨巴眨巴眼睛:“……”这是迎儿子,还是迎领导呢?
  ☆、第八章
  刘家村人的相貌水准显著超高这件事夏清晚早有认知,即便如此,在她见到刘军时还是小小的惊艳了把。
  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个男人呢,一身警服的他身形高大,线条硬朗。一张脸如刀刻削成,目光深遂,鼻挺薄唇,书上说这种面相的男人最是冷酷无情。毫无疑问,这是个相当英俊而充满男子气概的男人,对于大多数女性而言,都是相当具有诱惑力的。
  夏清晚感到相当疑惑的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根本不需要太卖力,哪怕只是抛出一记带勾子的眼神,就会有女人上赶着扑上来,又怎么会落到连老婆都娶不上的田地?
  “军儿啊,这一路上还顺利吧?”刘翠萍貌似关心热络的口吻里却带着莫名的拘谨,一双手交叉着有种手足无措之感。
  刘国柱一如既往的沉默老实跟在后头,只是脸颊显出微微的红晕,眼神现出某种类似追星族的狂热,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的大儿子,不知情的还以是铁杆粉丝见着了自己的偶像呢。
  就连那个牛气冲天傲了吧叽的刘家小儿子刘成此刻也是乖顺的站在一旁,恭敬的叫了声:“哥,你回来了。”他的小女朋友更是垂着头连看了都不敢看一眼。
  被一家人众星捧月般进到屋里来的男人沉着脸,连记微笑都欠奉,好似这种情形早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丝毫不妥。
  “哦,军儿啊,这就是小夏姑娘,刚才跟你提过的?”刘翠萍察觉到大儿子的目光一直落在夏清晚的身上,赶紧讨好似的给他介绍。
  这要是换了一般人肯定得接过话茬来跟夏清晚打招呼,管是握手也好还是微笑点头示意也罢,总归得有所表示。可这刘军却好像没听见一样,愣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就那么直直盯着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脸上表情纹丝不动,丝毫情绪也看不出来。
  如果此刻他表现出哪怕是丁点傻小子看到漂亮姑娘时看到傻眼的表情,那么夏清晚兴许还能好受些,至少这是对她长相的一种肯定。总比自己像是犯人被人盯着审视要好得多得多。
  或许这出于他的某种职业习惯,可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却总有那么些不太自在。
  不想再沉浸在这种古怪的气氛当中,夏清晚主动打破这样的沉默,微笑而友好的伸出手:“你好,警察叔叔,我是夏清晚——”这样主动不失俏皮的招呼方式在她以往的上山下海采风的过程中是为常态。在人生地不熟时,往往可以拉近和对方的关系,增近沟通交流,对她的行走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
  正是因为无数次的经验,加上她本人又是清丽型的氧气美女,轻柔适度的微笑都让人感到无比的舒服自在。可以说没有人会去拒绝这样的善意,以至于这样的友好正常态下的招呼方式在此时此刻没有立时得到回应,让她感到稍稍费解。
  面前的男人中了邪似的仍旧在看着她,丝毫没觉出这样的形为有多失礼。或者说这样的他以自我为中心惯了,向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对家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不相干的人呢?
  夏清晚只是微愣了下,随即便收回了手,无谓的笑了笑,微垂眼帘错开视线,错身欲走。
  “嗯。”低沉的男音轻应了声。
  夏清晚讶异的有些失笑,这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点儿吧?轻抿嘴角,脚下未停。
  “我不是已经出声了吗,你还要上哪儿去?”带着磁性的男性嗓音听起来相当取悦耳膜,即使语音里带着些不悦。
  真是可惜了这副长相和嗓子了,皮相这么好的男人却是个自大狂,八成是觉得自己给予回应就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她就应该感恩戴德外加痛苦流涕跪舔叩头吧?
  这回终于算是知道他为什么娶不上媳妇儿了,就这性子哪个姑娘能受得了啊?
  “哦,我出去一下。”夏清晚笑了笑指指外面,语意不明的道。
  “出去干什么?”男人不悦的表情加深,这样的他看起来相当威严而有震摄力,胆小的人恐怕都得被吓得直哆嗦。
  夏清晚毫不怀疑这种可能性,光是看周围的几个人相继变了脸色就知道这个男人的脾气肯定不会太好。不过,家里人或许会对他迁就,犯人或许对他畏惧,可她这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却没有必要惧怕他。
  “真是不好意思,警察先生,人有三急。”言外之意就是你是警察怎么地,管天管地还管人拉屎放屁啊,未免管得也太宽了点儿吧?人家上厕所难道也得跟你汇报吗?
  男人这才意识到她想干什么去,微微露出尴尬的表情,不再出声。
  夏清晚走出屋子,去解决了下生理问题。早晨开始她就有些闹肚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算算两三个小时内已经跑了四五趟了,不过倒是没有半点虚弱的迹像,反倒是有些越来越清爽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是这一次一次的把身上堆积的废物清理出去,整个身体轻松不少。
  这倒是跟平常的拉肚子拉到腿打颤不同,完全是两种极端概念民。不过,既然没有什么不舒服,那也不用太去在意。
  等到夏清晚重新回到屋子里时,刘家人全聚在一起冲着她行注目礼。刘花花还是呆傻傻的这回倒是坐了起来,身上被重新收拾了一番,瞧起来利整了不少。
  夏清晚刚想着怎么开口推辞掉昨天脑袋一热答应的事,就见刘翠萍有所察觉似的率先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小夏啊,民政局那边儿都已经联系好了,等会儿就得麻烦你陪着你刘哥走一趟,等把证领回来后大娘再好好谢谢你。中午就回来吃饭,把家里那只老母鸡杀了,炖好了再放些山蘑菇,老香了你肯定乐意吃——”
  听到这里的夏清晚哪里还能再把推辞的话说出口,作为一个贫困的农家来说,杀鸡待客不喾于最真诚的最高等的招待宴请方式了,只对于上宾才有的待遇,可见对她是相当的重视和感激。
  将出口的话生生又咽了回去,勉强应了声:“……好。”
  十五分钟后,夏清晚跟在刘军身后被刘家其他人一起送出了村口,坐上了开往镇子上的客车。
  ☆、第九章
  客车很破旧,行驶在炕炕洼洼的泥土路上,颠簸座位上的乘客东倒西歪。
  车上没有多少人,大包小裹倒是占了很大面积。门口前的空地几乎被各式编织袋、篮篓筐所占满,乘务员不时的清理堆倒落在脚边的货物,脸上表情类似麻木,并没有多少不耐烦。
  夏清晚坐在车尾最后一排紧里的座位上,满车最逼仄的角落里。身旁的男人座姿随意,却掩饰不住浑身散发出的强势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这地方的人对身着制服公职人员有所畏惧,打从上车开始夏清晚就发现车上不多的乘客有意无意的在躲闪,尽可能的避开于他们正视。准确的来说是规避身边的这个男人,偶尔还是有打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似乎知道自己不太受欢迎,所以刘军也没有试图去改变这种状态,上车后就径直赶着前面的夏清晚一直走到车尾,直到把她撵到里面,然后堵在唯一的出口的座位上坐下来。
  夏清晚在不解、愣神、讶异一连串反应后,回过神儿来时已经成了事实,再想换地方晚了。瞅着身旁男人的五马张腔的支愣着大长腿,把本来就不宽裕的位置占去了三分之二,把她硬是挤得缩着身体直往车厢壁上贴,那叫一个憋屈。
  无奈之下只得把注意力移到车窗外,乡野田边的景致倒是不错,满目的秋黄充实着视野,轻易就可以打发掉沉闷无聊的时光。
  大约走了近二十多分钟,田埂地头小山渐渐被一些高矮不等的水泥建筑物所取代,不算太繁华的乡村小镇露出了全貌。
  客车停在了镇中心的主街道上,车上为数不多的乘客大半都下了车。
  夏清晚是最后一个下车,可能是司机等得有些不太耐烦,又或者要赶着去下个站点拉人,不等她完全下车只迈出一只脚时就心急的提前了一秒踩了油门儿。
  车身贯力带动下,夏清晚发出短促的惊呼‘啊’了声,脚下一个趔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下栽倒——
  眼瞅着就要摔出一嘴泥,说明迟那是快,旁边横身出一只手臂来,牢牢的搂住了她的纤腰往身侧一带,直接避免了她跟大地亲密接触的命运。
  对方的力道过于凶猛,以至于夏清晚的小身板‘嗖’的就被拎走,她只觉着眼前‘呼悠’下,再醒过味儿来时自己完全贴在别人身上,鼻间充斥着那人的气息。
  不用抬眼看都知道这是谁,拜他挤兑着坐了一路所赐,对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实在熟悉不过,光用鼻子都可能取代眼睛的功用了。
  “……谢谢。”夏清晚动作迅速的从她被动攀附的男人身上跳下来,尽量自然的道了声谢。
  沉默了足我三四秒钟,男人才生疏的开口回应了声:“不客气。”
  有了第一次经验,对于他反射弧过长的问题夏清晚也就不足为奇了,抬手顺了顺掉落下来的发丝,四下望了望随口问道:“那现在我们往哪里走啊?”
  他们所处的位置挺是整条街上最为繁华的地方,来往的车辆也不算少,左右都是商铺店面,一时也看不见有什么政府部门标志的建筑物。
  作为一名外地人只能是两眼一摸黑,最明智的选择不外就是问身边的这位。
  “你哪里都不用去。”
  “哎?”夏清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瞪大了眼睛去看他:“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去领证吗,难道他一个人就能办了?那还用她过来干吗?
  知道她满头雾水刘军也不多作解释,只是伸手朝着前面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大客车道:“看见没有,坐上那辆车离开这里,有多远就走多远,再也别回来了。”
  夏清晚:“……”
  刘军还怕她不听话似的跟着在后头又重重的加了句:“不想死的话你最好按我说的去做。”用力瞪了她一眼,不等她有所反应扭头就走。
  夏清晚盯着他宽阔的后背足有三四秒钟才消化掉刚才那句话,缓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扑上去问个究竟:“哎,你等一下,我——”
  刘军猛回头,高大的身形朝着逼进半步,厉声道:“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别再烦我了,赶紧滚——”
  夏清晚被吼的缩着肩膀抖了下,不由自主的倒退两步,一张脸惊骇的失了血色,全身笼罩在男人强势的身影下,瞧着相当弱小可怜。
  这样的她似乎触动了男人某个柔软神经,凶狠的眸光闪了闪,不自觉的放柔了两分语调,不过听起来仍然有些凶巴巴:“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不用问为什么,想要安全的离开,你最好现在就走,晚了你就是想走都走不了。”
  这不算解释的解释,尽管依旧是云山雾罩,可多少让人感觉到其中的善意。
  夏清晚不是个愚笨的蠢人,非得死脑筋的追问出个为什么。相反,她很机敏,对周围的感知力相当敏感。眼前这个男人一而再的赶她走,又不说出原因,这让她意识到了某种危险。
  抬眼直视面前这个一直表现都不算太友好的男人,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长着很凶,却有着比孩童还要柔软的性情,他们真诚而善良,只是人们通常都会被表相所惑,对他们产生误解。
  夏清晚深吸了口气,认真而坚定的道:“刘先生,我虽然不知道竟然发生了什么事,可我想你应该是出于善意的警告,我不会去追问你原因,我会走的。可是,我的相机还落在你的家里,它对我很重要,能不能请你把它拿给我?”这次采风的成果可全在里头了,就这么给丢了她得肉疼死。
  似乎没想到她说出的重点竟然会是这个,刘军直直的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才道:“我自己回去不行,他们肯定会怀疑。”
  夏清晚似乎抓到了重点,迟疑道:“你说的他们是——你的家人?”
  刘军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那你以为呢?”
  夏清晚:“……”
  刘军:“看着挺机灵,却笨得要命,整个一猪脑袋。那么大个人了一点儿危险意识都没有,几岁的孩子都能把你给骗走了,真不知道你爸妈怎么教你的?”
  夏清晚:“……那个刘先生,打个商量行吗?咱能把事儿说清楚了您再骂行吗?平白无故挨骂会郁闷死星人,你造吗?”
  ☆、第十章
  “……所以说,那个刘花花根本就是个幌子,你们家人打的是我的主意?”夏清晚认识到这一点,想到可能的后果一阵后怕。
  一个小时前,她揣着一肚子疑问被刘军带到了民政局找到了办事员,几乎没费什么劲儿就拿到了那两个小本本。整个过程里,她没被人问询一句,好像她就是个摆设,意见不意见的根本就不重要。
  直到两人走出来,她才后知后觉的问道:“怎么——这就算办完了?”领证的程序她虽然没亲身经历过,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猪走吗?听人说也能猜到个大概,什么准备户口本、身份证,然后体检、照像、填表、签字一系列等等,可刚才呢,除了刘军跟那人交代了几句,递了个小纸包,其他的压根儿就没有。就这样都能把证弄出来,这也太儿戏了吧?
  刘军没出声,而是直接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把两个刚新鲜出炉的红本本递过来:“自己看吧。”
  夏清晚一直在好奇没有她这‘当事人’的同意下这小红本到底能真实到什么样的程度?
  折叠的硬纸翻开,正中间现出清晰的两人合影的大头照,主角正是她和刘军,下方端端正正的写着两人的名字,后头追着连串的身份证号码,竟然一字不差。
  “这、这——”夏清晚惊得目瞪口呆,好容易才把后半截话说全了:“……这怎么可能啊,你们哪弄来的这些?”名字对上不奇怪,可是身份证信息,还有照片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不可能,只要翻翻你的包就什么都有了。”刘军把两个本本拿了回去,直接揣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夏清晚惊愕过后很快就想明白了,她随身的包里的确有几张照片,做个简单的合成照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还有身份证上的信息只需要抄下来就好,并不难办。
  想想她跟刘军早上才见面,他并没有时间做这些,想来是昨天刘翠萍和刘国柱趁她出去的时候偷偷做的手脚。
  这么说来,他们是早有预谋啊!
  加之刘军的态度,夏清晚觉得自己真相了,压抑着胸口的怒气有了开头那一句问。
  “你也用不着气,要怪也是怪你自己不当心,好好的城市不待,闲着没事儿跑到这穷乡僻壤干什么?被人拐卖了也是活该!”
  “你——”夏清晚一时气结,愣是没找着反驳的话来。短短的时间内,她经历了连串的情绪波动,吃惊、害怕、后悔、气愤,又被他指着鼻子教训的骂了一顿,全身气血全都往上顶,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憋闷的她快要窒息了。闭了闭眼睛,握紧拳头用力的捶打了两下胸口,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顺溜了。
  “我说刘军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可是位警察,有人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拐卖人口,难道你不应该出面制止吗?对于我这个受害者,除了骂蠢蛋、猪头外能否再用稍微温和些的方式安抚一下?”
  刘军斜眼睨她,俨然一副你脑袋被驴踢了,做白日梦呢吧的表情。
  夏清晚郁闷归郁闷,可也知道要拿回东西还指望着眼前这个男人,真的翻脸那肯定是不行。至少他还算正义,没有跟他的家人合伙一起来坑她,就冲着这点她还是应该感激他的。
  这么一想,心态缓和了不少,语气也放柔了下来:“叔叔啊,我也是一时激动,你说我好好的出来玩儿,哪想到会遇到这种事?被人骗了不说还跟个陌生男人领了证,虽说这证是假的吧,可我这心里头也实在觉得别扭。一时火气大了些,还请见谅!”
  “叔叔什么叔叔,不会论辈份就别瞎论。”
  夏清晚:“……”
  “……叫我大哥。”又好像怕她有所误会似的错开视线,不太自然的咳了声解释了句:“等会儿回到家我替你说说话,他们会以为你已经同意了。到时候你——你再叫得甜些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演戏,让他们觉着我已经被说服了,心甘情愿跟你登记做你媳妇呗?”他这磕磕巴巴窘状毕现的总算说完了,夏清晚又不傻,哪会听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可能刘军自己也觉着这有些太荒谬,被揭穿老底儿似的现出几分气急败坏的表情,恶声恶气道:“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我还懒得回去呢?”
  “哎——别别别,我愿意,我一万个愿意还不行吗?哥,你就是我亲哥!”
  “不是亲哥,是情哥——”刘军认真纠正,话一冲出口才觉得有多暖昧,听起来活像他在调戏她,那张刻板严肃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夏清晚瞅了个正着儿,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这时候本该尴尬不好意思,却硬是兴起了趣味,觉着眼前这个男人特可爱。
  直到很久后她反思此时的心态,为什么会那么肯定,半点怀疑的念头都没有,凭着直觉就相信这个男人?归结到底,全是因为他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她没有机会去质疑。
  通常一个人在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临近时,若有人给予提示警告,而这个人的形象还相当的正义,完全跟任何肖小搭不上边。那么,绝大多数人都会对这个人赋予好感和信赖,这并没有什么可奇怪。除非被警告的人成天与危险为伴,疑心甚重,习惯成自然的不相信任何人。
  夏清晚生长的环境很优渥,虽然自小父母双亡,却有个疼爱她的好哥哥,身边的亲友也都很和善,自小到大也没有什么黑暗的经历,也成长的光明灿烂,总体来说是个心胸明朗正直的好姑娘。
  对于夏清晚而言,刘军除了是不屑于家人行径而对自己发出警告的良善之人外,他本身还是个可以让人信赖的人民警察,可以说她信赖的是理所当然,哪怕极微小的危机意识都不曾涌出过。
  就这么着仅凭着直觉就再次回到刘家村,回到那个对她热情的同时也打算坑她的人家。而她所依仗的不过是刘军这个人和他警察的身份。
  夏清晚不曾细想,如果抛除这两样,其实她什么屏障都没有。实则是处于极度危险当中,而她却浑然未觉,一门心思的打算拿回她的东西再离开。
  殊不知,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一去即入了虎穴,想要安然难上加难!
  ☆、第十一章
  再次回到刘家,夏清晚得到堪比贵宾级的待遇。尤其是在刘军进行了一番‘沟通’后,热情的程度简直能把灶炕里的干柴禾点着。
  打从进门起,刘翠萍的笑容就没消失过。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估计她此刻的心情是一模一样地,瞅着她这个准儿媳心里要多美就有多美。
  夏清晚手心里都被握出了汗,可偏偏这新鲜出炉的婆婆大人却是压根儿没察觉到,扯着她的手就不放松,一个劲儿的唠叨着真是有缘竟成了一家人,先前就瞅着她好之类的话题。
  丰盛的中午饭吃过了以后,刘家人就聚在了东屋炕上对着她这新加入的成员全方位似的拉近关系,美其名曰催进感情。能言善道的刘翠萍自然不必多说了,就连沉默寡言的刘国柱也难得的说了好几分钟的话。刘家小儿子刘成,早上见他时还牛哄哄的恨不能尾巴翘到天上去,这会儿倒是走下了神坛,近乎的宛如邻家小弟,左一句嫂子右一句嫂子,那嘴巴甜的像抹了好几层的蜂蜜。唯一稍显冷淡的就属刘成的那位女朋友原栗了,只是跟着小声的打了招呼就再没有下文了。夏清晚实在说不好当时她瞅过来的眼神,类似于同情、怜悯,却是更深一层,就像——像是看着死物,让她觉着十分别扭。
  尽管知道她很可能只是恨其不争,对她发出的警告置若罔闻,明知是坑还么痛快的跳进来。嫁进这样穷困的地方以后有她受的之类的意思,只是表达的不太尽人意,可夏清晚却莫名的觉着不舒服。
  当然,这也只是刹那间的感觉,很快就抛到脑后去了。到底她只是诈婚,等达到了目地就扯乎了,哪还需要考虑以后不以后了,自然不用去在意什么同情不同情了。
  虚与委蛇的跟刘家人唠扯了半下午,直到将近四点多钟该准备晚饭了,这才算消停下来。
  到目前为止,夏清晚觉着事情的发展还算顺利,刘家人并没有起疑,这完全归功于刘军的得利。貌似他在家中的地位超高,他说出来的话那就是金科玉律,没有人会去质疑。
  在拿到了自己背包并察验了里面重要的东西都在后,夏清晚为了表达下灿烂的心情,凑到了刘军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做贼似的小声道:“谢谢啦!”
  刘军扬了扬眉:“东西都拿着了?”
  “嗯,拿着了,一样不少。”辛苦了大半年的成果重新又握到手里,这让夏清晚心情大好,不自觉的翘起了唇角。
  清丽白皙的小脸扬着甜笑,眉眼弯弯,漆黑的眸子荡漾着波光,男人低头目光触及的瞬间,胸口被猛烈的撞击了下,呼吸为之一窒,怔然了两秒钟。
  “哎,你说明天我要是走了以后,你爸妈发现你在骗他们会不会打你一顿啊?”为了她个外人让人家庭不睦,想想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刘军被她给问住了一样,相当怪异的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下才沉声吐出两个字:“不会。”
  夏清晚状似松口气,轻笑道:“不会吗,那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将说到一半处,猛然看见对面的男人眼瞳紧缩了下,被他陡然冷肃紧绷的表情吓了一跳。
  电光火石间耳边响起一声急促的低喝:“小心——”腰身被有力的臂膀紧紧揽住甩向旁边,两人顿时交错互换了位置。
  也就在这短短的瞬间,夏清晚看见了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里出来的原栗,脚下被绊了下似的踉跄前跌,本来手上端着的锅盆直接甩了出来——
  ‘哗啦’水幕扬起直接溅落,满满一盆水就这么泼了刘军半边身。
  “啊——”原栗慢一拍的惊叫,跟着吓呆似的站在原地。
  视线落在那冒着热气的衣服上,来不及细想,夏清晚条件反射的伸出手,急迫道:“快、快脱下来——”心急如是焚的就去扒刘军的衣服。
  “……不用,我没事。”刘军在短暂的怔愣后,一把抓住她忙碌的小爪子,稍稍往后撤了撤身。
  “怎么没事,那水还冒着热气儿呢,快点儿我看看——”夏清晚一时解不开扣子,转向他的衣服袖,不容置疑的扯离开手腕往上撸。
  下一秒钟,惊愕的怔住了。
  湿透的衣袖下,没有料想中被烫伤的发红起泡的胳膊,肉肤皮肉被只光滑的塑料假肢所取代。在那光滑的表层上,还有几颗水珠正延着曲起的角度往下流淌。
  沉默中的男为被蜇疼了一样瑟缩了下,浑身紧绷快速的抚平卷起的衣袖,为了掩饰受伤气急败坏的低吼了声:“我都已经说过了我没事,闪开!”用力的拨开她大步的走了出去。
  夏清晚犹自处于震惊中,满脑子都是那截义肢。难怪那么烫的水泼上去他没有呼痛,原来竟是这样。
  刚才那盆热水泼了他半身,不光是手臂上还有腿上,估计除了一只手同侧的腿也有问题。
  现在想想他走路的姿势过于刻板了,手臂也总是垂着,两次拉她都是另外一只手,先前还只是以为那是他个性使然,原来却是另有隐情。
  其实她早该察觉了才是,那样一个男人长得好,工作稳定,在这样的村子里也算是金龟婿了,若不是有这样重残疾又怎么会找不到媳妇?
  她怎么不再细想想呢,现在把人伤着了,可怎么办呢?
  夏清晚盯着门口,想到男人晦暗的眼神和受伤的表情,胸口被塞了团破布似的堵得慌,竟然觉着有些心疼。
  “好好的让你端盆水去喂牛也能绊倒摔了,怎么那么没用?光知道吃饭什么也不是,整个就一废物。哭哭,还有脸哭?”
  陡然响起了训斥声,拉回了夏清晚的注意力,刘翠萍清亮的嗓音一旦骂起人来竟然显得相当刻薄。
  原栗低着头小媳妇儿似的抖着肩膀小声的哭泣。
  刘国柱跟在刘翠萍身后,瞧不上的嘀咕了句:“除了能睡个觉什么用都不顶,真不知道成子为什么非得留着她?要我说早早处理提得了?”
  这声音不大的一句话,听起来有些露骨又莫名其妙,本不该出自个准公公口,夏清晚这个旁人都觉得有些那个,可原栗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或者愤然,相反却像是怕极了一样露出惊骇的表情,精致的一张脸变得煞白,膝盖一软‘扑通’声瘫倒在了地上。
  ☆、第十二章
  刘成黑着脸从屋里出来,上前一把薅住原栗的头发,二话不说抬手上去就是两巴掌,清脆的声音听着就知道有多用力。
  “打,使劲儿打,早该好好教训教训她了——”刘翠萍气哼哼的捡起地上的锅,心疼的按了按摔凹的地方,在她眼里锅子的价值远比地上的女人更重要。
  刘国柱没瞧上眼儿似的道:“打两巴掌顶什么劲儿,也就是让她肉疼肉疼,半点用处都不顶。你也不想想自己的状况,眼瞅着时间就到了,再不成你也就废了,难道还真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啊?”
  “行了,你也别再说了,他知道分寸。”
  刘国柱凉凉的道:“他知道个屁,要是知道他能这样吗?不就是个‘美人儿’吗,又不就是她一个,处理了再换个不就成了?明知道她不肯就范还这么死心眼儿,要我看他就是舍不得,打这两巴掌也是做给我们看的。他呀,指不定是动心了——”
  “住嘴,不许乱说。”像是触及到了什么雷区,刘翠萍声严厉色的低喝了声,扭头冲着刘成警告的道:“别怪我们没提醒你,还有一个月,该怎么做你自己清楚。至于她——”冷冷的看了原栗一眼:“她是个祸害,如果你还聪明的话那就该下决定了。”
  “不,不要——”地上瘫坐的原栗意识到了什么,浑身颤抖的扯住了刘成的裤腿,仰头哀求哭泣。
  刘成面无表情的垂眼看她,表面上似乎无动衷,只是握紧的拳头稍稍暴露出他此刻正矛盾纠结不断斗争的情绪,隐忍沉默了半晌,倏然暴力的强拽起了原栗,拖着进了西屋,大力的甩上身后的门,将两人隔绝出了视线范围内。
  不消两分钟,屋子里传来男人的低吼和女人的尖叫声。
  屋外的三人表情各异,刘国柱不屑的哼了声转身回了东屋,刘翠萍恨铁不成钢的低声咒骂了句‘贱货’,扭头进了厨房手里的锅盆往地上一丢,‘咣啷’的一声。
  由头至尾没出半声的夏清晚简直都惊呆了,刚才这连串状况让她实在有些消化无能。
  在她看来,原栗漂亮柔顺,是难得的好媳妇好儿媳的人选。尤其是刘家村这样贫困的地方,刘成能处到这么个对象实在是烧高香了。就算不把她当宝贝似的宠着,至少也该对她好些,总不该又打又骂,还莫名其妙的诸多威胁。
  刘家三口的表现夏清晚实在是看不透,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得不到的最好,到手的反倒不珍惜吗?想到早上原栗给她的那句警告,估计是她受够了刘家人的虐待,这才事先提的醒。
  还真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刘家人看着和和气气,热情善良,却原来是这么的刻薄。做他们家媳妇还真是挺糟心的一件事。
  想必他们是觉着她已经跟刘军领了证,板上钉钉的是刘家的媳妇了,所以也不用再去顾忌的维持表相,真面目就露了出来,当着她的面对原栗又打又骂,这未尝不是杀鸡敬猴,事先来个下马威,为的是让她以后当个老实乖顺的儿媳妇,最好别诈刺儿。不然的话,原栗就是榜样。
  夏清晚无比庆幸自己不是真的刘家媳妇儿,这要以后过上非打即骂,随时都会不顾颜面的被人拉去泄欲,又无时无刻不在战战兢兢的生活,那她还赶不上现在就买块粘糕咽死算了。
  这时候,西屋里的动静越来越大,男人几乎已经在咆哮,女人叫声已经转为哭泣,俨然已经不单纯是在做那事了。
  夏清晚刚开始大跌眼镜之余还觉得挺尴尬,下一瞬就已经释然了,能大清早的在院子里上演禁制级别的节目,还有什么不能做的?至少现在是关屋里头了没强女干眼睛,暂时让耳朵失却功用全当听不见就行了。
  即使这样自欺欺人,夏清晚还是没办法再呆下去,扭头走出去到外面透透气。
  这个季节昼短夜长,将到吃晚饭的时间天就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院子里的花在夜幕灯光下越发的妖艳,散发出的香气闻多了总是觉着不那么舒服。
  夏清晚信步朝着外面走,打算前后转转再回来。
  就在这时候,一阵吵杂声传了过来。不远处的村子主道上,不知怎么着聚集了一拨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其中有人手里拿着铜锣‘咣咣’的在敲,似乎这是某种信号,碌续又有人闻风而来。
  “怎么了,是哪里敲锣?”
  夏清晚闻声回头,刘翠萍正摘下围裙往外来,刘国柱背着手跟在后头,不紧不慢的道:“这又是哪家没把人看住跑了,跟他们都说了多少回别大意了,可就是有人不听。哪回都有这种事发生,非得把人聚起来折腾一通才算完,真该好好说说这事儿才行。”
  “行了,别唠叨了,赶紧帮着把人找回来吧,这马上就该吃饭了,别耽搁了。清晚啊,天都黑了,别在外头眨转悠了,赶紧回去吧。”
  夏清晚:“……哦,好。”眼瞅着错身时不忘叮嘱的刘翠萍和刘国柱两人朝着人**走去,秀眉微凝暗自琢磨这其中的内情。
  渐行渐远中刘国柱的嘟嚷声隐约传来:“怎么又是刘老四,这回的二十人他们家占了三个,不好好的看着成天都干什么去了,总这么出错看来确实是老了,不行就处理了——”
  夏清晚心中一动,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字眼儿,先前是对原栗的警告,同样都用在了人的身上,‘处理’这个词听起来总感觉寒气森森。
  看来刘家村这池水远比她预想中更深更混浊,她被骗并非只是个例,那些跟她一起来的游客恐怕也有着同样的遭遇。就连先前以为原住民的原栗,估计也是被拐骗来的。
  冷风乍起,吹起夜的深沉。
  看着远处不断吵嚷叫嚣的村民,夏清晚浑身窜起莫名的寒意。
  不过片刻,逃跑的人就被抓了回来。黑暗中灯火映照出的昏黄光晕里,匍匐在地的身影在棍棒交加下发出阵阵惨叫哀嚎。
  夜风吹送来淡淡的血腥气,夏清晚胸口一阵翻腾,强忍不适闭了闭眼。
  “这回知道害怕了吧?”
  夏清晚被倏然响起的声音惊得一跳,猛得回过头,刘军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他那高大的身影挺直的过于刻板,却出奇的让她觉着安心。
  这一刻她深深的意识到,草率的决定让自己身陷危险的境地,眼前这个冷脸的男人是她唯一的依仗。
  ☆、第十三章
  或许是认为她这刘家大儿媳妇的身份已经底定,刘家人对夏清晚的态度不再像先前那般热情,就像很多男人在婚前和婚后判若两人被妻子质疑时发出的感言,谁还会对上了钩的鱼儿撒饵啊?
  最明显的表现是在饭桌上,从原本堆积如小山的饭碗变成了浮层那点点,那还是刘军怕家人怀疑故作亲密夹来的两筷子,最为热络的刘翠萍不再笑容挂满脸不时相让,而是耷拉着眼皮只管自己夹菜入口。整个饭桌上的气氛说不上太坏,却也算不得友好。
  晚饭前的那段捉人插曲告一段落,没有人试图同夏清晚解释上一句。似乎对于他们来说,同她解释不解释那都一样,没有丝毫的必要。
  农村不比城市晚上娱乐休闲活动众多,特别是刘家村这样贫困落后的小村子更是如此。吃完了晚饭,还不到九点钟,刘翠萍就催促着众人去睡觉。
  于是,让夏清晚头疼麻烦的事情就来了。
  作为一对刚领完证法律上已经承认身份的新人而言,睡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不睡在一起那才叫不正常。
  刘家有三间房住人,最老的和最小的各住东西两房,只剩下当中的那间也就是刘军的房间,夏清晚毫无选择也根本选择不了,除非她想被人怀疑。
  刘翠萍从柜子里翻腾出早先作好的一床新被抱进房间里,出去时笑的满脸暧昧促狭:“你们俩个好好睡,别弄得太晚哈——”随手带上房门。
  十几坪的小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陷入尴尬气氛里的两头蒜各自背依着面墙低头当驼鸟。
  土炕中央堆放着的大红色喜被,鲜艳亮丽的颜色直接冲激着视觉感观,鲜红的刺眼。
  直勾勾的瞅了半晌,夏清晚发现什么似的突然间轻吟了声:“咦——?”抓起一把被子凑到了近前,不错眼珠子的仔细盯着瞧:“……这被的质量不错唉!”
  刘军:“……”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来,纯粹是没话找话吧?
  抒发完了感概紧跟着就抬头的夏清晚完完整整的接收到了他不屑的大白眼儿,辩解的忙道:“真的,我可没拍你马屁,这被套的质量真的不错,放在大商场里怎么着也值个千八百块,你看这面料,你再摸摸这手感——”丝毫没去多想的直接就抓起刘军的大手就往被子上摸,为了证实她说的话没错一样。
  “——是不是,我没说错吧?手感特别好,摸着就知道是好东西。”这倒不是说她对布料方面有多么深厚的了解,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来这被子不是便宜的地摊货。
  这样品质的被面若是放在小康之家倒也不足为奇,毕竟现代家庭生活水平普便提高,日用品方面档次也比以往诸多提升,花个几百块添件实用的物件儿,盖在身上也觉得舒坦。
  问题是这里是刘家村,贫困的男人娶不上媳妇儿的地方,住着还都是泥墙茅草房,却冒出个上千块钱的一床被子,感觉要多突兀就有多突兀。
  “是不是你们这儿的布和被子特别便宜啊?”小地方的消费水平不高,东西也就相对价格低廉。不过好东西的成本还是在那里摆着的呀,可这是夏清晚仅能想到的理由。
  刘军低垂眼帘看着摊成一片的喜被,面无表情让人猜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淡淡的道了句:“可能是吧,这些我不是很清楚。”
  “哦。”夏清晚倒也没觉得奇怪,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像她哥一样除了会挣钱还管怎么花钱,里里外外一把手,大到家用电器,小到针头线脑就没他不操心的地方。
  正是这样的心思以至于让她忽视了刘军眼帘下冷芒一闪而过,竟然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要不是看在他们还有用的份儿上——
  “那个——叔叔啊——”
  再次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狠戾思绪,平静无波的道:“……什么事?”
  夏清晚不自觉脸现微红,艮艮哧哧的道:“你看这里不是只有一床被吗,我们——”
  “你盖着就行了。”刘军也不待她说完直接打断,为了证明似的扭身倒头躺到了炕梢儿去,跟着往下拽了拽身上的衣服,抱着胳膊打算就这样和衣而眠。
  这么一来反倒显得她有些小鼻子小眼儿了,夏清晚清了清喉咙道:“你误会了,我没有要怀疑你的意思。我是想说,你看这床被子足够大,我们俩个人一起睡也没关系。”说完又觉得过于暧昧,紧跟着又解释了句:“我是说,你睡一头我睡一头,也、也碰不着。”本来就是她在找他帮忙,再让人家连被都盖不上怎么着也说不过去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她还算流利的话听起来很真诚没有半点客套勉强的意思,在停了两秒后刘军转过头来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端睨。
  夏清晚保持着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若要说半点不紧张差赧那是假话,没有半点性经验的大姑娘单独面对个成熟的男性,又是这种环境氛围下,还能够心平气和啥感觉没那那就是圣人了。
  不过,她到底不是古代长大闺阁里的大家闺秀,跟个男人说句话都得脸红个半天,摸个小手儿都吓得害怕怀孕。做为现代女性,又经年采风在外跟不同人打交道,脸皮也磨练的比平常女生要厚,也造就她较为爽朗大方的性格。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在这方面随性任意。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拥有这样的待遇,对于刘军,夏清晚在潜意识里相信这个男人。所以,在抛开最初时的尴尬忸怩,后面就自然得多了。
  喜被做得很大,几乎铺满了六坪米的炕面,两人背对着各占据被子一头儿,谁都没有说话,沉默充斥着这不算太大的空间。
  夏清晚觉着自己应该找些话题聊聊,为增加感情也好,缓解尴尬气氛也罢,总之比这样干躺着不无紧张来得要好。
  “那个我——”好不容易想到了话题,刚一开口身后就有了动静,起身掀被带起的小股旋风将将吹到后脖颈,紧跟着刘军温热的身体就猛然间贴了过来。
  夏清晚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浑身僵直一动不动,大眼睛快要逗眼儿的盯着面前陡然放大了脸孔,声音不自觉颤道:“你——”
  “嘘,别说话。”温热的气息喷在皮肤上,刘军压低的声音靠近她耳边儿,指了指头顶上方:“外面有人。”
  夏清晚愣了下,随即就明白过来是怎回事,脸上不自觉的红了红。
  ☆、第十四章
  听房,俗称听门子。新婚夜暗中偷听新婚夫妇谈话和动静。是中原大国的婚俗文化传统。据传说,新婚之夜无人听房,有碍于后。
  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一些风俗。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即使是农村业余文化生活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匮乏。尤其是电视的普及和生活节奏的加快以后,很多人已经不屑再听,这种风俗也就渐渐消没。
  听房这种事在夏清晚的认知里只在描写旧时的农村电视电影里头见到过,压根儿没想到自己也能碰上。
  外面听不见任何响动,如果不是刘军提醒的指了指门缝底下透出的阴影,她根本不会知道还有个人站在外边。
  “怎么办?”夏清晚比着口形无声的问。
  刘军低头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对个正着,夏清晚清楚的看见他嘴角抽了抽,眉心拧得死紧,颇为烦恼似的吐出句:“叫,你叫两声——”
  当她是狗啊,还叫两声?夏清晚心里暗自翻了记白眼儿,却也知道他是啥个意思。抿着嘴顿了顿,试着从嗓子眼儿里挤了声:“啊——”
  “……你蚊子叫啊,这么小的声音外面能听见吗?”
  夏清晚没做任何辩解,也不怨人家说,她叫的确实太小声儿了,比起蚊呓也差不了多少。回瞅了刘军一眼,找回面子的解释道:“我只是先试试水,这回才开始呢。”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下,跟着又叫了声。
  见对方没啥反应,夏清晚估计这声还行,紧跟着按这个音调又来了两声。最高级的乐师没演奏前还得调试音频呢,还不兴她这没经演的雏儿练练嗓子啊?
  没成想刘军是越听眉毛皱得越紧,最后一声叫完那脸沉得都快赶上黑炭儿了,偏偏有火还不能发,刻意压着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小声道:“你到底会不会叫啊,能不能加点感情进去,啊啊啊的当自己哑巴呢?”
  我已经尽力在叫了好吗,又不是职业干这个的想惟妙惟肖以假乱真那也得有那个天赋才形啊?嫌我叫得不好,要不你试试啊?夏清晚一阵吐槽,瞪过去的眼神充分表达出自己的不忿斥。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叫板一样,刘军保持着面瘫表情直视她,就在夏清晚觉得能被这样的眼神射穿时,耳边陡然响起了声压抑似的低吼,磁性的嗓音震得她心头一颤,浑身顿觉麻栗栗的一股热气全都往脑门儿上冲。
  特么的这也太现场版了吧?
  刘军也不等她回过神儿,大手照着她腰肋处的削薄的那层软肉就掐了下去。
  “啊——”夏清一时没有防备,清亮带着点儿颤抖的尾音,就这么毫无预警的冲口而出。
  特定环境下,某些类似痛苦的喊叫听起来会当成另外一种解释。
  果然,刘军那张千年面瘫脸上闪过一抹满意的表情,嘴角甚至于还挂上了极淡的微笑。扫过来的眼神尽是鼓励,哎对了,就这么叫。
  夏清晚疼得龇牙咧嘴揉着被掐的位置,眨巴着水光直闪的黑亮眼睛,试图把疼出来的泪意给眨回去。
  刘军就这么支着手肘卧在上方盯着她看,还不忘适时的发出两声低吼,夏清晚满心不情愿也只得配合着的再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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