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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gl穿越文吧】《苏荷家的康康》作者:柏君_gl穿越文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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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穿越文吧】《苏荷家的康康》作者:柏君
苏夫人笑的眉眼弯弯,颇像要诱拐谁一样,问道:“,你以后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呢?”“苏荷苏荷!”恩,很干脆,很响亮!不过···苏夫人耐心继续诱拐,道:“荷儿是女孩啊,你想嫁个什么样的男孩子呢?”“男孩啊?不嫁了!”更干脆,更响亮了!苏夫人很受挫的把希望转向了自己女儿,问道:“那荷儿呢?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我出家当尼姑去!”也相当干脆,不过藏在眼眸深处的笑意仿佛在说,“放心吧,你是没机会抱外孙了。”“好啊好啊,我去当和尚!”两人都错愕的看着那个开心手舞足蹈的小家伙,齐声诧道:“什么?”且不说出不出家,便真是出家,也应该当个小尼姑吧,怎么会冒出和尚呢?那个傻孩子还兀自的洋洋得意,道:“这样就可以娶苏荷了啊!”再看看对面两人茫然的脸,有些不自信的奇怪道:“尼姑不是和尚的··妻子吗?”···
  第一章 舍身  若是问老人,他们会这样说:“那真是个混乱的日子啊。朝政腐败,天下大乱,哀帝帝崩逝前将作为长子的太子废为齐王,改立了更得君心的瑞王做了太子,然而却在登基那天,齐王带大军冲入皇宫杀了瑞王,在齐王当了一年的皇帝之后又被他作为的周国舅杀死,而圣皇帝段炳震却带兵平了叛乱,自此才开始建立壅——自哀帝崩逝后的再一次太平盛世。”  在壅王朝建朝的太平元年,蔡硕从镇国大将军府中出来,眉头紧皱,想起刚才那个刚毅阴沉的镇国大将军看向自己直勾勾的眼神,心里极不舒服,蔡硕明白自己的美貌对于男子有着怎样的杀伤力,虽然刚才那个并不像其他那些官员们猥亵的眼神,却还是让她一阵厌恶。然而也只是一皱眉的时间,急忙的问向身边的中年男子:“裴世叔,您可一定要救救外祖父!硕儿结草衔环也会报答您的。”  那个男子三绺长髯,颇有风仪,当下停住了脚步,回头对蔡硕道:“硕儿莫要如此说。恩师的事情我自是会不遗余力的。然而你也看见了,连都婉拒,我一个小小现在也真是无能为力啊!”  蔡硕听完后渐渐显出绝望的神色,其实这几天见了这么多朝廷大员,今天最是当红的都婉拒了,自己也明白是山穷水尽了,又有些不甘的问道:“裴世叔,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吗?”  那被称做裴世叔的人,连连摇头,道:“唉,恩师这次也真是有些迂腐了,想那瑞王世子如今不过五岁,如何担得起这万里河山呢?当今圣上贤明君主,扶危于乱世,恩师又何必去做那迂腐文章呢?”  原来这个被称做裴世叔的人是朝中礼部,前几日他的恩师教授蔡珞做了篇文章其中有直指当今圣上应当还皇位于瑞王之子成郡王的意思,被政党构陷,皇帝大怒之下投入狱中,判了斩刑。那个女子就是蔡珞的外孙女,前几日急急从外地赶来,求到裴逸门下,希望能救得祖父一命。奈何此时皇帝新立正待立威,又有谁愿去捋虎须呢?  看见裴逸缓缓的摇头,蔡硕心渐渐的下沉,知道此事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两人就这样沉重的往回走,突然听身后有人喊道:“裴大人请留步,裴大人请留步。”  两人正都是心情难过,竟没听见,只待那人跑到二人身前,裴逸看那人服色却是的家人,不禁心中一喜,难道镇国将军改了心意肯营救恩师?  那人先是躬身施礼,恭敬地道:“裴大人,我家主子让我将这个交给您。”说着将一张写着字的纸交到裴逸手中。  裴逸见只是一张纸,心中诧异,还不待问,那人却匆匆的走了。当下打开那张纸。  蔡硕走到裴逸身边,只见那张纸上只写了三个字——“君见来”,字迹张扬,充满杀伐之气。但却不明白这三个字有什么含义,只听裴逸惊喜道:“怎地把这尊大佛给忘了!这人若是肯帮忙,何愁不成!”  蔡硕听了更是一头雾水,然而却明白外祖父却是有了一线生机,然而裴逸却是像又想到点什么一样,古怪的看了蔡硕一眼,似乎很是为难。  蔡硕不解,更是心急,忙问:“裴世叔这是什么意思?”  裴逸看着蔡硕欲言又止,似乎下了什么决心,道:“硕儿,你先随我回家,我细细的说与你听!”  坐在裴逸的书房里,蔡硕心急如焚,亟待知道营救祖父的方法,裴逸终于缓缓道:“阿硕,事已至此,能救恩师的只有一人。若此人肯帮忙,恩师定然是转危为安!”  蔡硕喜道:“那,裴世叔咱们快去找那人去啊!”  裴逸道:“你莫急,此事还有一个难处,我说与你听,你再做打算。”  蔡硕听完连连点头。  裴逸拿出那张写着“君见来”的纸,看着蔡硕道:“如今能救恩师就只有这‘君见来’的主人了,然而能否求得那人同意,却是……。”说着食指不断的点在‘君’字上。  听裴逸说的话中有话,而不断点指君字,蔡硕先是困惑,后来似乎逐渐明白了。迟疑道:“您是说……我?”  裴逸果断道:“不错!”  蔡硕听完后低头不语,后决然抬头,问道:“这个什么君见来主人是什么人,果真能救得祖父吗?”  裴逸摇摇头道:“什么人不知道,但现在能救恩师的非此人莫属!”  “那我去!只要能救得祖父哪怕他是阎王修罗我也去得!”  裴逸又摇摇头,起身在书房中踱步,道:“阎王修罗倒也不是,不过,不过,那人是个女子!”  蔡硕先是诧异,然而看见裴逸复杂的神色,才一惊道:“您是说分桃断袖事?”  裴逸点点头,解释道:“不错,这君见来主人虽是个女子,却是却是……”  裴逸似乎是不好意思出口,然而蔡硕却明了了。虽说刚才下定决心只要能救得祖父,自己这身子给了谁都豁出去了。然而此时听说那人却是女子,不仅心中一阵踟蹰。却还是道:“我去!”  裴逸混合着赞赏和惋惜的眼神看了一眼蔡硕,道:“我去准备一下。”  蔡硕呆呆坐在书房中,浑浑噩噩,不知所措,紧张,厌恶,绝望各种感觉折磨着她。自己竟然要归了一个女子吗?
  第二章 君见来主人  蔡硕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自己的祖父是当世大儒,从小耳濡目染,自小也被称作才女,平日里对那些浊世男子也颇是有些看不起的,然而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要成为一个女人的玩物吗?心中酸涩不已。  正在这时一个丫鬟来收拾书房,蔡硕突然惊醒一般,问道:“你可曾听过君见来主人?”  那丫鬟听的询问,恭敬的走到蔡硕身边,颇有些兴奋的道:“听过啊,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啊。”  蔡硕微微苦笑,这君见来主人果然非一般人啊,朝中大员知道,连一个下人也知道,靠在椅子上,闭目道:“那你就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吧。”  那丫鬟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的不知传了多少口的消息的慢慢道出。  渐渐的听出来了,至于这君见来主人到底是什么人,还真的似乎说不清楚,有说是皇帝御妹的,有说是皇后同窗的,有说是前朝首富苏子严的女儿,更夸张的说是妖精托世的。  然而却有一点就是此人与皇室渊源匪浅。  这人是哪来的也不知道,只是现在住在苏家大宅,却有个被人诟病的爱好,就是喜欢女人!每日晚上留宿在叫“君见来”的京城第一青楼里。喜食五石散。嗜酒。  见过她的人倒是不少,却也都说不出来到底长个什么样子,只说羸弱纤瘦,肤色苍白。至于与皇室有关却是源于那个晚上。  接连一个月留宿于君见来瑶姬房中,每日服五石散。想那瑶姬是京中花魁,多少人垂涎啊,此时被她霸着,必然有不少人不服气,户部尚书之子黄洲在众人的起哄下,与那人当面叫板,一掷千金要包瑶姬一晚,没想到那人却是话也不说,只是上了楼,黄洲大感无颜,便想要让手下人教那人明白明白“人情事理”。却在此时,两个华服女子带着不少的侍人赶到青楼,把那人拉到了楼上瑶姬房中,一看那架势就是不好惹的人物,众人也都乐得看热闹。  在门缝中看见,其中身穿粉衣的爽利女子走上前去狠扇了君见来主人一把掌,骂道:“稚然,我跟你说,你若再是这样把自己的命不当个命,在这里胡闹,我就干脆给你个痛快,省得你让我们心烦!”那人却是低低笑了道:“你知道,没有女人,我晚上睡不着的。”  听得如此言语,众人不仅心中一阵鄙夷。  另一个气质淡雅的女子也开口道:“好!稚然,只要你说!哪怕是凤子龙孙,还是奴隶罪囚只要你开口,什么样的女人我都给你找来!你要宿在这里,也由得你,只是此后这五石散切不可再服!酒也要少饮。”  大家听那女子如此说,心中不免不屑,哼,如此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你那纤纤小腰。  那人却是低着头不说话。半晌才道:“我想见她!”爽利女子怒道:“那你便吃五石散?”那人又沉默不语。那淡雅女子道:“稚然,你也别逼我发狠!你看看你如今这样,可对得起她吗?你自己好好想想!”说着对身边的侍人道:“把这里的主人给我找来。”  不一会,这君见来的主人春娘来了,那淡雅女子开口便道:“你这里,我买下了,价钱你开!”那春娘也是个人精一样的人,颇有些手段,与朝中不少官员也都相熟,听这女子如此轻松的边说要收了自己的摇钱树,彷佛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咯咯娇笑,却又突然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竟不断点头,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把厚厚的妆容都花了。  有人说看见女子露出了一截罩衫中的袖子,明黄色的里衣袖子!  明黄色!那可是皇家的颜色!  这下刚刚叫嚣着要收拾君见来主人的黄洲也领着手下悄悄退走了,他可不嫌自己的命长。  慢慢传开来了,去君见来的人更多了,便是以前没能力去君见来的人也都消减了脑袋去,只待认识君见来的新主人,那个名叫稚然的神秘女子!一边心中暗骂她的颠倒阴阳,妖行于世;一边又是期望着与那人结识!  不过,似乎并不如他们如愿,君见来主人只每日留宿于瑶姬房中,从不与外人说话,便是有想上去搭讪的,也被漠视了。慢慢也都不敢上前,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君见来主人是那样神秘又强大的所在。成为全京城津津乐道的话题。  这大户人家的下人们平日里没什么消遣,对于这种引起人肾上腺激素上升的新闻很是感兴趣,逐渐的便越穿越是夸张了。这样一个女人,一个喜欢女人的女人,却有着许多男子都不拥有的权势,引起了不少没有得到君见来主人赏识的人的嫉妒,竟有人传出了那人是妖星临世的传言。  那个小丫鬟讲完了,见蔡硕也没有反应,便默默退了出去。  蔡硕靠在椅子上,脑子一片混乱,什么也不愿想,只一个念头祖父祖父,我一定要救您!自己父母早逝,是祖父一手将自己养大的。那份相依为命的情感,觉得值得用一切去换祖父的生命!  这是有个下人来说:“蔡小姐,老爷请您去府门口。”  蔡硕知道那是妥了,罢罢罢,只看这一遭了!  蔡硕冲等在门口的裴逸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语。裴逸也明白蔡硕的苦,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话。
  第三章 凌稚然  待到了苏家大宅,自有下人去门房递拜帖,过了盏茶功夫,一个女子出来相迎,一袭轻衫,却也看出华贵非常。螓首蛾眉,气质清雅,难得的佳人!蔡硕自负貌美,此时见了那女子,竟隐隐有惭愧之意。难道这便是那个什么稚然吗?  那女子冲裴逸行了一礼道:“侍郎大人来敝府,真是蓬荜生辉!只是我家主子此时不在府中,小女子姓苏,是苏府管事,不知大人,所为何来?”语气不卑不亢,却是不失礼数。  蔡硕听得后半句却是一惊,原来这女子竟然只是个管事么?  裴逸也是神情一紧,连忙问道:“不知……不知苏小姐在何处?老夫有要事相求啊!”  其实外间也并不知这所谓的君见来主人,名叫稚然的女子到底姓什么,不过既然住在苏府,又有如此财势,想必真可能是苏府的小姐吧。  那苏管事却道:“我家主子姓凌。不敢当侍郎大人一个求字,不过我家主子是不见外人的。怕是帮不了侍郎大人了。”  蔡硕听得如此说,心中一急,这个不管姓苏还是姓凌的人是唯一救自己祖父的人了。如今只一句不见外人就要自己的祖父魂归黄泉吗?  当下什么也顾不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姐姐,求求你,就让我们见见凌小姐吧!明天就是我祖父的行刑之期了!我求您了,我求您了。”  苏管事似乎被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站在裴逸身边的蔡硕,再一看那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似乎很是吃了一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问道:“敢问小姐贵姓?”蔡硕哽咽道:“小女子蔡硕。”那苏管事似乎舒了口气,然后对他们二人道:“请侍郎大人和这位小姐随我入内吧!”说着还回头对身后的丫鬟说声:“让绿童来客厅。”  蔡硕这门口粗粗看了,不愧是全国首富的宅子,虽不张扬,却也看出匠心独运。刚才蓬荜生辉之语,却是谦逊了  进了客厅,那个苏管事却是坐在椅上默然不语,只是探究的看着蔡硕。不一会,人还未到声先到,玲珑清脆的女声道:“姐姐,唤我来什么事啊?我正说去看稚然呢。听说昨日又饮了酒,真是不让人省心。”  苏管事秀眉微蹙,微有责怪的道:“绿童不可无礼,还有客人在此呢。”  那人进来,蔡硕和裴逸一打量,大吃一惊,原来这人与苏管事却是长的一模一样,竟是个双生子。只是这人显得更加的飞扬跳脱一些。裴逸心中不禁暗叹,这凌稚然果然是个人物,家中管事也是如此人物,心下更是对其本人好奇。  叫绿童的女子却是也是在看见蔡硕后微微蹙眉,然后扭头看向苏管事,苏管事这才介绍道:“这是家妹苏绿童,绿童,这位是礼部侍郎裴大人,这位是蔡硕小姐。想要见主子,说是有事相求。”  苏绿童听完后,点点头,还是不住的看着蔡硕。蔡硕一天之内三次被人这么盯着,心中不舒服,此时却唯有压下,只盼救得祖父。  苏绿童问道:“为了何事?”  当下裴逸将蔡珞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苏绿童一直盯着蔡硕看,听裴逸说完,又看了蔡硕一会,扭头对苏管事道:“我看见得,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啊!她如今可是越来越瘦了,听瑶姬说,现今晚上也是睡不好,一晚惊醒几次的。”  苏管事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总还有七分相似的,只盼有些用处。”  蔡硕听她们说的一头雾水,不过却注意到了这样一句话“听瑶姬说,现今晚上也是睡不好,一晚惊醒几次的”,当下心中一凉,看来传言是真的,这个凌稚然果然是喜欢女子,每日宿在瑶姬那里的。这两个人,谈论起来似乎,对此倒是毫不在意。  那苏绿童道:“好吧,我带你们去见主子。”苏管事也起身道:“我也一起去。”  因为是白天,君见来也没什么客人,不过道学先生裴逸还是满面的通红,他们一行上了三楼,苏绿童走到一个房门绘着硕大荷花的房间门口,轻叩三声。  不一会,门缓缓打开,却是一个美貌的胡姬,一头金发,肤如凝脂,碧眼如湛,不过还穿着白色亵衣,秀目惺忪,慵懒迷人。裴逸早就听说这个瑶姬是个番邦女子,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瑶姬打着哈欠,还不待开口,苏绿童却先问了:“稚然呢?“  瑶姬白了苏绿童一眼:“刚睡下。如今可是越来越难哄了,哼,真不知那天就死了。”说的狠辣,却也难掩眼中的担忧。  一直沉默的苏管事此时开口道:“你先回去吧!免得你不在她又惊醒,我们先去等,她醒了,唤我们一声。”那苏绿童也不言语,随着悄声退下。  苏管事有些歉意的对蔡硕和裴逸道:“二位莫要怪罪,实在是主子一日难得入睡,实是不愿打扰。二位也莫心急,主子睡不过三刻必醒。”  蔡硕此时心急如焚,却看见裴逸轻轻摇头,便也不敢再多问。  几人就这样都不说话的等着,果然过了没一会,就听见有人进来。蔡硕扭头看去,只见羸弱纤瘦的身影,身着亵衣,散着头发,脸埋在头发中,只隐隐看出肤色极是苍白。也不看人,径直走到桌旁,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道:“青奴怎么和绿童一起来了,定是瑶姬说了昨日饮酒的事。”  原来这苏管事的名字是苏青奴。  此时苏青奴也是秀眉微蹙,道:“饮酒之事,三姑娘和上官小姐也劝不了你,我自是不会多言。不过还是尽量少饮。今天来,却是为了其他事。”  凌稚然微微歪头道:“什么事?”  此时头发侧滑,蔡硕才看清她的五官,飞挑的眉,挺立的鼻,细薄的唇,双颊微凹,若是在丰腴些,也是个丰神冠玉的人,只是此时瘦的脱了相,本来应该极漂亮的眼睛此时毫无神采。
  第四章 赐妾  苏青奴将蔡珞的事简略的说了,没想到凌稚然却发了怒,将手中的杯子“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怒道:“哼,迂腐的老蠹虫,只读了几本狗屁的圣贤书,就谈什么天子之道,皇室正统。让位于穆家的畜生吗?穆家个个该杀,若不是阿慈拦着,我就让他穆氏断子绝孙。还待到他们这些迂腐的家伙在此叫嚣。青奴,你也是,何必为了这事给我添堵。”  蔡硕听得一惊,原来这凌稚然竟如此痛恨赵氏皇族吗?那祖父劝让位瑞王世子岂不是更是犯了忌。蔡硕心中急的便想说话,却见苏绿童冲她和裴逸微微摆手。  苏青奴仍是不紧不慢的道:“是,不过,蔡珞的孙女却是有些不凡,如今求到府里,我和绿童便带来给你瞧瞧。”说着向蔡硕一指。  蔡硕听说到了自己,不禁有些紧张。  凌稚然侧脸看来,待看清蔡硕的脸时,突然直立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双手微微发抖,双唇翕动,似乎很是激动,本来无神散发出明亮的神采,然而,却又瞬间灭了下去。又现出了微些厌恶的表情,竟然转身离开了,走到门口时,背立在门口,顿了顿道:“此人我以后不要再见!”  蔡硕听完后,只觉眼前一黑便要晕了过去,这是祖父最后的希望,本来自己是抱着牺牲的心来的,没想到看到那人身边如此多的绝色美人,随便哪个都胜自己不只一筹,本来是万般屈辱的来,后来竟逐渐忐忑只怕不如那人的眼,如今看来果然啊!眼泪迷蒙,真的救不得祖父了吗?  只听苏青奴和苏绿童两人都是微微一叹,相视摇头。蔡硕见状只当是祖父无望了,哭着冲了出去.  裴逸此时也不仅紧张的问道:“这可如何是好?请二位一定要帮帮忙啊!”  苏青奴有些失落的道:“侍郎大人不用忧心。蔡老先生必然无虞。”  裴逸心中也不免嘀咕,看凌稚然如此表现,怎地这苏青奴却说必然无虞?想必是搪塞之语了。当下也是心中沉重,看蔡硕哭着跑了出去,也怕出了什么差错。便告罪一声,追了出来。  待他二人走了,苏青奴和苏绿童的眉却比他们二人皱的更深。  蔡硕裴逸二人回到裴府,蔡硕心中难过,也不愿多说便自回了卧房垂泪。裴逸却还是心中奇怪,那苏青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一直到了戌时时分,却突然有宫人前来宣旨,诏蔡硕进宫。裴逸吃惊不小,皇上如何会知道蔡硕这个女子在自己府上?又如何会宣召一个毫无关系的女子进宫?那定然是有人去找了皇上,这人是谁呢?  裴逸肯定是凌稚然!然而今日下午那人如此决绝?为何又会去找皇上呢?蔡硕此一去又是福是祸呢?  不过疑问归疑问,却不敢抗旨。  忙匆匆的让蔡硕简单的梳洗了一下随宫人进宫,蔡硕听说是皇帝召见,也彷佛黑暗中的一束光,燃起了一丝希望。  随着宫人入宫,蔡硕忧心祖父倒也没有心情去观看着金碧辉煌的皇宫了。没想到宫人竟一路将她带到了内苑,一直到了一个亮如白昼的殿口上写“坤宁”二字,蔡硕心中咯噔一声,她熟悉历史典籍,自然知道这“坤宁”是皇后的寝宫啊。  当下更是小心,低头迈了门槛,学那宫人一样跪下行了礼。却听头上一个温和婉转的声音道:“蔡小姐请起!”  蔡硕直起身来,不过还是不敢抬头去坐在上位的人。  又是那个娇柔的声音,再次说道:“你抬起头让本宫看看。”  蔡硕这才心情忐忑的缓缓抬起头,只见一个年轻女子,柳眉弯弯,凤目神华,端丽冠绝,温雅含蓄,头戴凤冠,身着后服,正是当今皇后——上官静慈!  上官皇后静静看了蔡硕一会,道:“果然有几分相似。呵,怪不得能让稚然亲自来找我求情。”  硕听到这,心中诧异,那个怪人竟然真的帮了自己吗?  这边正想着,突然在屏风后有个女声响起,“要救你祖父,并非不可,只是你要答应一个条件!”声音如清泉击石,清越悦耳。  蔡硕闻声一喜,忙跪在地上,道:“只要救得祖父,小女子无所不从!”  上官皇后却微微皱了皱眉,问那屏风后的人:“当真要如此吗?稚然有时候很死心眼,况且您……”  屏风后的人默然不语,过了会才道:“康康要么痛死,要么就给我学着遗忘!不能让她再如此胡闹!”声音说的决绝。然后又对跪在地上的蔡硕说:“我是个商人,不会做些无利可图的事情,你要救你祖父,好!那便用你的后半生来换吧!”  蔡硕还不明白那人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个康康又是何人?便听的似乎隐隐有车轮声音轱辘远去。  上官皇后往这屏风长叹口气,才威严的看着蔡硕道:“我赐你与稚然为妾,不只是名义上的‘妾’,如今传的沸沸扬扬的,想必你也知道稚然趣味,我是让你成为稚然实实在在的妾!照顾她爱护她服从她!若你点头,你祖父即可立刻开释。还有,若你点了头,你也别想着一死全节的事,好好想想你的祖父吧!”  蔡硕没想到,那人所说的付出后半生竟是这个意思,心中天人交战半晌,终是点了头!却在点完头后,一下子瘫在地上,竟还是这样的结局!  裴逸听到竟是这样一个情况也惊得呆了,只听人说上官皇后温柔善良,锦心绣肠,如何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呢?  不过疑问也没有办法,第二天一早竟然就有人来接蔡硕去往苏府。而在蔡硕离开后不久,果然就传下了旨意,却是赦了蔡珞的死罪,却囚于宫中,封了太傅,教习瑞王世子,你不是要还政与瑞王世子吗?如今让你去教授他,也算求仁得仁了。更显得当今圣上心胸广博。
  第五章 无题  蔡硕心如死灰的去了苏府,苏府的青奴和绿童古怪的看着她,似乎是了然又似乎是疑惑,或者还有些同情,然而她却什么都不想探究了。给她安排了房间,一个挺整洁的小院,她坐在房间里,不断地自我暗示:值得的,为了祖父,一切都是值得的!自此后自己就要开始在这苏府中前途未知的生活了。  然而蔡硕不知道的是还有一个人对于这个荒唐的决定深恶痛绝。  凌稚然!  是的,在凌稚然一醒来听绿童跟她说了上官皇后的安排后,阴沉着脸,只说:“让她走,我不需要。”  正穿衣的瑶姬听罢却妖娆的嘻嘻一笑,道:“你可成了有妇之‘妇’了呢!”说罢,袅娜离去为她准备早餐去了。  绿童对于这个妖艳的女人偷偷翻了个白眼。哼,狐狸精!  绿童看着凌稚然日渐消瘦的脸庞,本来对上官皇后的决定也存着的疑虑瞬间消散,虽然也有些同情蔡硕那滑稽心酸的命运,现在也是一片坦然,主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虽说当时上官皇后软硬兼施的逼着主子立了誓不可求死,然而此时这样与求死何异?于是说道:“主子,皇后说了,您一日消沉那蔡硕便一日不自由!除非除非……”  凌稚然低低一自嘲:“除非我忘了?”顿了下,道,“除非我死了!”  绿童道:“主子,您也知道,皇后只是想逼着您能看开些。”  凌稚然低头不答,片刻后才低低道:“阿慈不是这样的人,怎么这次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  绿童白了一眼,道:“还不是您逼的。”  凌稚然仰面闭眼,道:“没用的,她不是她。我这些日子不回去了,生意上的事,你和青奴多操些心。”  绿童叫道:“主子,知道您一直对生意不上心,我和姐姐管着也无妨,可您不是连家都不要了吧?”  凌稚然仍然闭目不语。  童看着死样活气的凌稚然,心中发狠,暗想:若是……若是那人在,见你如此模样,看怎么收拾你!当下又是心中一痛,若是那人在,稚然又何至如此呢?最后颇有些无奈的道:“行了,随您吧,不过三小姐来信了,说是路上遇到了镜先生,镜先生随着一起来了京城,您不是要在这里接待镜先生吧?”  凌稚然听此言,似乎才有那么一丝欣喜,道:“哦?老师要来了?这几日把府中收拾一下吧,给老师安排个清幽的住处,我过几日便回去。”  绿童听她如此说,便也不再纠缠。说了会儿话便走了。  听着回报,上官皇后头疼的揉揉眉心。其实她也认为,这“李代桃僵”并不是个好办法,但那人执意如此,便也不愿违拗,果然稚然那个死心眼子连家也不肯回了。唉,只能叹世事弄人啊,当年又怎能想到是这番景象呢?罢了,顺其自然吧!  新登帝位的段炳震也蹙眉道:“何苦如此呢?”  上官后偎在皇帝怀中道:“其实只能说当局者迷了,心结难解,只有待以时日。至于稚然,玓瓅说的法子也未尝不可。”  开始几日蔡硕还总是怀有各种各样的揣测,那个凌稚然到底是什么意思?大骂赵氏皇族和自己的祖父,却又去找了皇后赦了自己的祖父;说是不要看见自己却又把自己要到了手里;把自己置在这院子里却又几日不曾露面。她却不知道,正是因为她的存在,逼得有些人有家回不得了。但渐渐的,蔡硕也就随遇而安了,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这日竟也有心情去园子里转转,虽然是首富,不过园子倒也不很奢华,很是清爽舒怡,穿了一个堂门,让蔡硕却是眼前一亮,竟有个硕大的荷花池,满满一池塘的荷花开得热闹清佳,蔡硕不禁吟道:“潭清疑水浅,荷动知鱼散。”  见此美景,蔡硕心旷神怡,多日来阴霾的心情也多和缓,低头看着荷池,心中却微微有些奇怪,总觉得缺点什么,正在这时,身后有个的声音道:“莫看了了,这荷池里是没有鱼的。”  蔡硕这才恍然,对啊,这硕大的荷花池中竟然一条鱼都没有。回头一看,原来是苏青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蔡硕看见这样的表情,心中有些着恼,自己在这所宅子里就是个滑稽可笑的所在啊!愤愤然要走,听得身后的苏青奴道:“你放心,主子不会对你怎样的。你若觉得无聊,让桃儿带你去藏书阁!听说你可是个才女对吧?哦,对了,我来是要告诉你,桃儿就是以后服侍你的小丫鬟。”  蔡硕回头,苏青奴却顾自走了。回到自己的那个小院,果然有个大约十五六岁,清秀伶俐的小丫鬟正在收拾房间。  “你是桃儿?”蔡硕问道。其实她知道必然是的,不过,她无比的无聊,只是想要找个人说说话。  桃儿行了一礼道:“是,是苏总管让我来伺候小姐的。”  蔡硕“噢”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鸟语花香,自己却就这样被囚在了这里。桃儿见她出神,也不打扰她,只默默的收拾房间。  蔡硕想起苏绿童的话,问道:“桃儿,这苏府中有藏书阁吗?”  桃儿手中的活不停,道:“有的,对了,苏总管吩咐了,若是小姐无聊,让桃儿带您去藏书阁呢。”  蔡硕道:“那你下午便带我去吧!”在这里,她与谁都不熟,并且心中也耿耿的,怕再见到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便去藏书阁中看看吧!难道便要这样一辈子吗?
  第六章 再遇  待到了下午,桃儿领她去了藏书阁,藏书阁前遍植青竹,清幽宁静,清风徐来,簌簌作响,当真是如闻天籁。  蔡硕见这藏书阁中藏书颇丰,甚至有些书是自己祖父寻而不得的珍本,当下甚是欣喜,拿了几本,坐在桌旁,读的如痴如醉,等回过神时,已然是即将夕阳西下了,蔡硕走到藏书阁西窗向外眺望,原来站在这里可以尽览那个硕大的荷花池。如今在夕阳的余晖下,遍池荷花,随风轻舞,赏心悦目。蔡硕心想,“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若不是这样的身份,尽阅此地之书,这也算得上人间的乐事啊。心中不禁暗叹。  蔡硕此后便每日在藏书阁消磨时间,有时一本书看不完,还会带回房去看。  这日蔡硕又拿了几本书会房看,忍不住问出多日的疑问。  “桃儿,你知道这书上的批注都是谁写的吗?”蔡硕一直奇怪,这些日子看书,总能发现同一个人写的批注,字迹圆润,见解新鲜,她一直奇怪这个人是谁。  这几日的相处,两人也算相熟了些,不再那样拘谨顾忌。  桃儿道:“稚然啊!”  蔡硕有些愕然,确切的说是她不相信是凌稚然,听到稚然这个名字,她忍不住再次想到那日相见的场面,散乱的长发,宽大的亵衣,单薄的躯体,像是残留在阳世的一缕幽魂。人说字如其人,她不相信那样乖戾阴郁的人会写出这样圆润的字,更不相信那个人会有这样新鲜的见解。有些怀疑的问:“真的?”  桃儿理所当然的道:“当然了,这藏书阁就是给稚然建的,平日也就是她爱耗在那里。”  蔡硕奇怪,怎么苏府的下人都是这样没大没小的吗?直呼凌稚然的名字?于是问道:“你们怎么直呼她的名字啊?”  桃儿笑着解释道:“哦,稚然小时遭了些难,老爷夫人怕养不活,便吩咐下人们都直呼名字的。我们也就不大顾忌的,叫主子叫稚然都随意的。”  蔡硕想,必是苏老爷苏夫人了,只听说两人前些年去世了。不过还有一个疑问,问道:“她不是苏老爷的女儿吗?”  桃儿道:“稚然是老爷好友的独生女,父母早逝,这才接到府中,自小在这长大的。”  蔡硕听完不再言语,桃儿也知趣的道:“小姐,时候不早了,您也早些休息吧。”  说罢服侍着蔡硕睡下。  第二天,蔡硕发现苏府的人好像都很忙碌,问身旁的桃儿这是怎么了?  桃儿看了一眼道:“听说镜先生要来住些日子,正忙着收拾呢。”  “镜先生?哪个镜先生?”蔡硕吃了一惊道。  桃儿有些诧异的道:“您连镜先生都不知道吗?就是被先帝封为‘镜’的司马先生啊!”  蔡硕当然知道镜先生,镜先生姓司马,名落,字长闲,那是当世名人。矫矫不群,孤高狷介,本不屑为官,但当时在位的哀帝固请,这才做了前朝的太学博士教授学生,耿直敢言,因唐朝太宗赞过魏征“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哀帝也叹道:“长闲先生亦为朕之明镜”,于是司马长闲也被世人尊称为镜先生。然而虽有明镜,哀帝却无太宗之才,朝政逐渐腐败,司马先生便挂冠离去了。蔡硕想不到镜先生竟然也与苏府有关,这苏府真是深不可测啊!  蔡硕疑惑道:“镜先生为何要住到苏府呢?”  桃儿道:“我家小主子是镜先生的得意门生,来了京城自然是要住在这里的。”  这下蔡硕更是震惊,那个凌稚然竟然是长闲先生的爱徒?不过或许是出于对于那个改变了自己命运的人的痛恨,她还是不相信那个凌稚然是凭着才华得到镜先生青睐的,想必是凭着巨大的财势才得以成为镜先生的学生的吧!  其实这真是个脆弱无力的想法,想想,一个敢于和皇帝叫板的人会因为财势屈服于一个商人吗?  坐在藏书阁的蔡硕浑浑噩噩的,虽是看着书上的字,脑子里却全是桃儿的话,自己心中乱乱的一团,于是待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出了藏书阁,竟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那个荷花池。蔡硕看荷花亭亭净植,心中怏怏的,暗叹:看取莲花净,方知不染心.而自己却成了这样一个滑稽的所在。当蔡硕还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中,却听得一阵喧闹。回头看见一行人走来,当中是个面容清癯的老人,三缕长髯,目光明湛,一袭长袍,颇有些出尘之意。而这老人左边是个身穿粉衫的女子,正在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人长得小巧玲珑,桃腮杏面,柳眉弯弯,杏眼明仁,只不过肤色稍微有些小麦色,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貌,反而更显得她娇俏可人。再往左看,吃了一惊,竟然自己此生最不愿见的热,凌稚然!只见她穿了一袭青色长袍,松松的挽了髻,一语既往的苍白的脸,此时正一脸落寞的望着满池荷花。蔡硕心中将凌稚然看做洪水猛兽,此时看见她竟然流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不禁看得痴了,却忘了回避。  这时那行人却已走到身前,一个甜甜的声音问道:“你就是蔡硕吗?”
  第七章 惊梦  蔡硕猛地回神,原来正是那个粉色衫子的女子在问她,她飞快的扫了一眼凌稚然,点了点头。  凌稚然这时也看见了她,一开始显出一点恍惚的神色,却又瞬间清明,眼神变的阴狠,脸色也沉了下来,道:“青奴!”  青奴似乎也没想到能在此地碰到蔡硕,看见凌稚然的神色,当下也有些发慌,急匆匆的想拉着蔡硕走了。  身后还隐隐传来那个粉衫女子的抱怨:“稚然,你再给我露出这样的神情,我现在就把你推进这荷池中。”  蔡硕心中一苦笑,自己竟然也是见不得人的。心中也不禁疑问,那个女子是谁呢?难道也是那凌稚然的……红颜知己?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那个青奴仿佛每次都能看出人心中的疑问一样,仍是那样温如水的声音,不冷不热的道:“那是镜先生和三小姐。”  “三小姐?是……是凌稚然的妹妹吗?”  “三小姐是镇国将军的妹妹金小姐,在家排行第三,我们称为三小姐。”  “她也是你们主子的……?”  苏青奴似乎吃了一惊,看着蔡硕,似乎奇怪她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其实蔡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就怎样问出了这个问题,凌稚然对她来说是恶魔,是噩梦,是一切痛苦的来源,然而凌稚然似乎身上似乎应该有很多故事,吸引着她追问下去。  苏青奴扭头仍是不冷不热的道:“三小姐与主子是自小一起长大的。”  蔡硕听到有些尴尬,觉得自己问的多了,便默默走着,不再言语。  苏青奴却突兀的说了句:“哼,外间的那些俗人!”语气中的鄙夷和不屑,与苏青奴平日的温和柔善颇为不符。  蔡硕听了却不答话。她还没有宽容到去帮自己的仇人去说话。  凌稚然听玓瓅发狠说了那样的话,无奈的挤出些笑容。  而被称为三小姐的金玓瓅看了凌稚然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很干脆的翻了个白眼说:“你还是保持刚才那个表情吧!”  司马落轻抚长髯,微笑看着自己的两个学生。又诧异的问道:“稚然,刚才那个女孩子是谁?”  凌稚然蹙眉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愿再纠缠于这个问题,道:“老师,我这里有不少难见的古籍,现在在我这也是暴殄天物,便赠与老师吧!”  司马落也心中暗叹,不愿再提,哈哈笑道:“哦?没想到小财迷也有这么大方的时候?为师可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跟我争书时的风采啊!”  金玓瓅也嗤笑道:“哼,她就是一个书蠹虫,小气的要命。”  凌稚然想起第一次与司马落见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那时两人同时看上了一本孤本书,别人敬重司马落的名声,她却不管,她并不知道司马落是谁,就算知道司马落,可她被骄纵惯了的性子也是丝毫不肯让的,于是一老一小就斗鸡一样看着对方,最后还是司马落哈哈大笑:“你这小娃倒也有趣?你是谁家的娃娃呢?”那时她的回答是:“我是苏荷家的康康啊!”那样的自然幸福与自豪。  想到这里,笑容僵在脸上,心中抽搐般的痛,忙掩饰的道:“那我现在带老师去看看。”  晚上,司马落还沉浸在那些珍本中,凌稚然送玓瓅离开。  快到门口时,玓瓅问道:“老师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呢?”  凌稚然道:“你跟阿慈说,把那个女人弄走吧!”  玓瓅摇摇头道:“不行,静慈说了,要么随老师走,要么就让那个蔡硕老死在这儿。你自己看着办。”  凌稚然皱皱眉道:“阿慈这次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唉,嫁了个皇帝,手段强硬了呗!”玓瓅随口胡言,“不过,你这样我们看着也难受,可怜我哥哥了。”  凌稚然道:“那我随老师走了,便能送走那个人?”  玓瓅笑道:“不是,重点不是你随不随老师走,而是当你能笑对着蔡硕那张脸的时候,她是去是留那就随你便了。”  凌稚然道:“其实你知道,什么人都不行的。”  “是,但是你还是不敢面对,不是吗?不是让她代替,她只是个磨刀石。”  “那好,我走!”  “你只是为了避开她吧?”  凌稚然不语。  玓瓅上前抱抱凌稚然道:“其实走走也好,尤其是江州。”  凌稚然知道她下面要说什么,转身离开,声音传来:“看来江州的男子遭了殃。”  玓瓅咬牙切齿,却看着吃吃偷笑的青奴绿童无可奈何。一跺脚,上了马车离去。  蔡硕猛然惊醒,梦中那个人阴沉孤绝的眸子似乎近在眼前,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喝了盏凉茶却怎么也压不下心中的恐惧。得知那个常年宿在君见来瑶姬房中的凌稚然今晚居然住回了苏府,蔡硕就一直恐惧不安,从来不知那个人存了怎样的心思,然而此时的自己却是她名正言顺,皇后懿旨亲封的“妾”,在这寂静的深夜蔡硕的心中却是骤起狂澜,竟一夜不曾安眠。  因为那人在,也不敢再去藏书阁,只怕和那人碰面。接下来几日也是无法安睡。直到第六日的早晨卧床不起,这才被担心的桃儿惊动了苏青奴。请了郎中来看,说是受了惊吓,开了安神定惊的方子,歇息几日便好的。  苏青奴吩咐桃儿去买了药煎上。看着躺在床上苍白虚弱的蔡硕,心中也是颇为不忍。本来只是想缓缓稚然的心,谁知却惊动了皇后。再也没想到平日温婉娴雅的皇后下了这样的旨。其实她也明白皇后的用心,那个人不在了,稚然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已经三年,都无可奈何,出个蔡硕,自然是奇货可居。可是,没想到,稚然竟痴到了如此地步,只要不是那个人,别说你七分像,便是借尸还魂的她也是不认的。如今随了镜先生出去,只盼这山山水水能一涤稚然心中哀思。暗叹了口气,温声道:“蔡小姐尽可放宽心,今晨稚然已经随着镜先生出了京,怕是半年之内是不回来的。”  蔡硕的眼睛亮了亮,然而想到她也总有回来的一天却又是一阵担忧。若是她再不回京该是多好?  苏青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道:“蔡小姐,我看您还是盼着稚然早日回京吧,稚然回京之时,十之八九便是你自由之日了。”  蔡硕听得迷惑,苏青奴耐着性子道:“其实,便是稚然在,也断然不会对您怎么样的,她平日对你多有无礼,其实是……害怕啊!”  蔡硕听到这里,坐起身来,讥诮道:“嗬,手眼通天的君见来主人也有害怕事情?真真可笑!”  苏青奴看着蔡硕道:“蔡小姐可想听个故事?”
  第八章 莲娃  坐在送完稚然,回城的马车上。平日温婉的上官静慈揉揉眉心,颇为无奈,心中盘算着怎么跟那人交代。  金玓瓅嘿嘿一笑,道:“怎地?这两年稚然让你费了不少心吧,这次可以安宁一下了。”  上官静慈看看她,别看她嘴上没事,其实心里不定多担心呢,三个人自小一起长大的,说起来玓瓅可还是与稚然更亲厚些的,从称呼就可以看的出来,稚然称自己阿慈,玓瓅却叫自己静慈;而自己也称玓瓅名字,稚然却坚持叫她三三。稚然仿若她们两人之间的桥梁,硬生生的将三个人架在了一起。  那件事要不要告诉玓瓅呢?以她的性子怕是现在就会冲回去把稚然拉回来,然后硬闯皇宫吧?  金玓瓅被她这样看着,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上官静慈摇摇头,道:“我跟你说件事,你可别急。”  金玓瓅笑道:“什么事?这么郑重。”  上官静慈低声说了。  只见金玓瓅眼睛睁得滴溜圆,樱桃小口也无声的张开,不可思议的看着上官皇后。又急忙的要叫停车,嚷嚷道:“既然如此,我赶紧去把稚然叫回来。”  上官静慈忙拉住她,道:“此事急不得,怕你领着稚然去了,那人立时便能死在你面前。”  金玓瓅疑惑道:“什么意思?”  上官静慈眼望车外,语气低缓的说了,又道:“当局者迷,此时她钻了牛角尖,怎么劝都没用的,让稚然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中郁气,也激激那人。”  金玓瓅听完后也不再言语,过了半晌,道:“蔡硕的事,也是她的主意吧?”  上官静慈点点头,叹了口气道:“这两人也不知是谁比谁痴。”  金玓瓅也一撇嘴道:“哼,那是一个赛一个的傻。”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回望了一下凌稚然离去的方向。  金玓瓅突然问了一句:“晚上没女人,她怎么睡觉啊?”  上官静慈与她对望一眼,呃,这下惨了……  而此时的凌稚然,坐在马车上,再次回首看看自己成长的地方。心中惨痛。她明白阿慈和三三的用心,想让她离开这里,避免触景生情,想让她看看这大好河山,到江州民风淳朴之地修养心性,。然而离开了这座城,那所有的悲伤都能随着城门的关闭而埋葬吗?不可能,那些事那些人那些情,一刻不曾或忘,深入骨髓,病入膏肓,如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灵魂她的骨血,便是她死了,那些记忆那些伤痛,也会陪着她被埋在黄泉之下!不得解脱不得超生!千年万载,不灭不休。  或许应该从二十四年的夏天前说起。青奴眼神悠远,声音微黯,仿若情人的细喃,有仿若岁月的沉淀,讲述那些飘散在风中的往事。  永州庆阳城,苏府。  叶守瑜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手拿一枝荷花冲她咯咯的笑着,煞是可爱,稍后手执荷花向自己跑来,可是才两三岁的小孩子如何走的稳,眼看摇摇晃晃的便要摔倒,叶守瑜紧张大喊道:“莫跑,小心!”说着正要去扶,却一脚踏空,忽忽悠悠,恍恍惚惚,梦醒。  叶守瑜醒来后,眼前还是一直浮现出那个女娃娃的样子,不禁摸摸自己凸起的肚子,正所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自己怀孕也已二百七十多日了,她有些心急的想要见见自己的孩子了,忍不住嘴角就挂了一丝笑容,却突然感到肚子一阵疼痛,“要生了!”她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忙去推身旁的丈夫。  凌卿宗也是三十多岁才得这一个孩子,自从知道夫人有了身孕之后,每日都乐得合不拢嘴,如今夫人分娩在即,他晚上也不曾睡得深沉,觉得夫人推自己,便翻身起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叶守瑜已是疼的满头是汗,痛苦道:“怕是要生了。”  凌卿宗听了此言,却又是欣喜又是慌乱,不知所措。  倒是叶守瑜冷静,道:“快去西厢房喊稳婆。”  凌卿宗一拍额头,对呀,早几日就将稳婆接到了家里候着,当下连鞋也不及穿就往外跑。  听着屋内夫人的叫喊,凌卿宗也是急的满头是汗,恨不能以身相代,却又想想好笑,余事好说,这生子一事自己是说什么也代替不了的。也不知是个儿子呢还是女儿呢?哎呀,还没想好名字呢,虽说知道夫人怀孕一来就想着起名,可是凡事求全则毁,到今日还没想好究竟要叫个什么名字。凌卿宗一颗心随着屋内的叶守瑜的叫喊声忽上忽下,不断的在门口打着转转。  过得半晌,终于听屋内是安静了,稳婆却是惊叫一声,凌卿宗却是心中一紧,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推门进入。  只见稳婆一脸惊骇的看着床上的孩子,凌卿宗心中一急,难不成孩子出了什么事,也不听见啼哭?冲到床边,只见一个小女娃娃,粉嫩的小身子,闭着眼,正咯咯直笑。  心中一喜,忙吩咐下人将孩子包裹起来。  那接生的稳婆却是走到凌卿宗身边,啜嚅道:“凌老爷,这孩子怕是留不得啊。”
  第九章 凌迟  凌卿宗眉头一皱,心下不喜,扭头看着那稳婆却不说话。  那稳婆被凌卿宗凌厉的眼神看着,忍不住心中打鼓,却还是结结巴巴的说出来:“自古孩子出生,都是大哭,哪里有一生下来就笑的,莫不是……莫不是个妖孽。”  那稳婆战战兢兢的说完,凌卿宗还不曾答话,却见一个汤盅当头劈来,可是劲道不足的落在了稳婆身前,“啪嚓”一声脆响,惊了众人一跳,只见叶守瑜靠在床头,满脸的怒容,虚弱又愤恨的道:“将这婆子打了出去,我的女儿岂容你如此诋毁!”叶守瑜见是生了女儿,不禁就想起了梦中那个粉娃娃,很是心喜,自己又是三十多岁才得这一个孩子,更是如珍似宝,哪知那婆子竟然将自己的宝贝女儿说成是妖孽,哪还忍得住,随手就把自己正喝着的参汤盅子扔了出去,却是产后无力,只到那婆子身前就落了地,饶是如此,也溅了那婆子一身的汤水。  凌卿宗本也是听了那婆子的话心中不喜,此时见自己夫人苍白的脸上气的两颊晕红,更是有气,却还是耐着性子吩咐道:“领着王妈妈去账房多支些银子。”  那稳婆也被吓了一跳,什么也不敢再说,又听说多支些银子,便更是心花怒放,随着丫鬟去领银子。走到门口时,却听凌卿宗叹了口气,道:“可惜是个女儿!”王婆子心中想到,是啊这凌老爷家大业大的,三十多岁还不曾有后,庆阳城多少人想嫁入凌府,便是大家小姐也有要入凌府为妾的,且不说这凌府的财势,便是凌老爷自己那也是出类拔萃的俊俏男子,又是白手起家挣了偌大一份家业,可是媒婆连腿都跑细了,这凌老爷却也是不肯纳妾,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后,却又是个女孩,还是个妖……想到凌夫人那凌厉凶狠的眼神,王婆子不敢再想下去,自己能领银子就行,管那么多事做甚!  而屋内的叶守瑜听完凌卿宗的哪句话后,佯怒道:“好啊,原来你也是个重男轻女的俗人,罢了,我带着女儿自个儿过日子,不劳烦您了。正好也遂了那些大家小姐的愿,这正室之位我也不稀罕,干脆做个顺水人情。”  凌卿宗才得爱女,口无遮拦,听了这话心中一急,忙道:“夫人啊,你知我并非此意。我……”  叶守瑜见他急的脸都红了,也不再逗他,知道他所指为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凌卿宗看她笑了,才知她故意为之,微微摇头,只宠溺的看着新生女儿。  叶守瑜还不肯罢休,斜睨他道:“便是儿子,却又如何?小荷儿如今已然八岁,便是个儿子也晚了。“  原来这凌卿宗有个莫逆之交,姓苏,名衔,字子岩,当时二人皆是永州孤子,八拜结义,都是满腹经纶,有济世之志,相约进京赶考,然本朝取士,最重八股,两人饱见人情冷暖,性情孤介不群,如何受的如此桎梏,可怜满腹才学竟然落第,两人也不气馁,只是对这科举一途死了心。两人竟然做起了逐利之夫,一做米行生意,一做酒楼生意,欲为当朝陶朱公。后来苏衔看上了葬父的孤女沐颖,凌卿宗看上了京城染朱坊的清倌儿叶守瑜,同一天拜了天地,相约同生女则拜为姐妹,同生男则盟为兄弟,若一男一女更好,两家合为一家,亲上加亲。然而当时不少世家子弟看上叶守瑜,如今叶守瑜却嫁给了一介商贾,颇有那不服气的去酒楼闹事,凌卿宗夫妇不堪其扰,把京城的酒楼生意托付给了苏子岩,两人一同回了永州,并且帮着苏子岩在永州开了一家分店。渐渐的,京城人渐渐也忘了叶守瑜这个人,然叶守瑜爱永州的民风淳朴,不愿再回京城,如此便每年或是苏氏夫妇来永州,或是凌氏夫妇去京城,总要见上两面的。不过,苏氏夫妇在成亲的第三年便喜得爱女,便只盼凌氏夫妇再得一子,兑现当年誓言,但是凌氏夫妇却越等越是心焦,这不,直到苏家小荷儿都八岁了,二人才得一女。且不说两家合为一家,便是结为姐妹这岁数也差了不少。而且这苏家小荷儿自小便是美人胚子,又沉静聪慧,这凌卿宗一心想让她成为凌家儿媳,没想到啊,如今也不知道便宜谁家子了,是而才有“可惜是个女儿!”之叹,却是丝毫重男轻女的意思都没有。  凌卿宗听叶守瑜如此说,趴在女儿床前叹道:“是啊,我的宝贝女儿啊,你可真是姗姗来迟啊!好好的媳妇儿,拱手他人了,便叫你迟儿罢了!“  这么小的孩子听得懂什么,但是看着凌卿宗故作的认真,叶守瑜不禁掩嘴而笑。  边上的丫鬟们也不知有那样故事,只是听说这刚出生的小姐,要叫迟儿,心想自家老爷姓凌,那小姐岂不是要叫凌迟?众人心知这凌迟可是酷刑,不过有那王婆子的前车之鉴,众人谁也不愿去触正在兴头上老爷夫人的霉头。  这日,这冷清多年的凌府如今大排筵宴,只为庆贺爱女周岁生日。庆阳城的士绅名流尽在受邀之列,而平民百姓,也可在府门的流水席上尽情吃喝,便是乞丐只要说上一两句吉祥话也可入席的。一是这凌卿宗夫妇心地善良,二也是为自己的宝贝女儿积些福缘。一时间,凌府门前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有那嘴巧的,当即唱起了莲花落,“把摇槌唱一段莲花词,贺一贺凌府老爷喜得千金贵子……”当真是一片升平之象。  这时,突然传来马奔之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第十章 生辰礼  众人抬眼观瞧,只见两匹骏马拉着一个华丽致的马车狂奔而来。,马车来势颇急,众人都急往两边一退,让出中间的路来。  “吁。”  那驾者到了凌府门前一拉缰绳,两匹马希律律一声叫,果然是宝马良驹,虽是狂奔之中,此时却又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马车刚刚停稳,只见一个蓝袍男子跳下马车,大约三十多岁,广额方颐,眉目疏朗,鼻梁挺直,嘴角微微上翘,自有一股风流韵味,众人心中不禁暗暗喝声彩:“真是个光风霁月人儿!”,那男子此时却急慌慌的道:“却也不知赶上了没有,快快!”  这时车内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当真的温润好听,堪比天籁,道:“还不是你,说水路快,谁知遇上风浪,此时却又着急。”  众人此时听得如此声音,都在猜测,这车内必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妙人儿,个个深长了脖子,想一览庐山真面目。  车帘微动,众人只觉湖绿衫子一晃,却没看见相貌。不禁诧异,虽没有看见正面,但看这身量当是个小姑娘,刚才说话的可是她吗?  那蓝袍男子却还在催道:“快些快些,莫要误了小迟儿抓周。”  这才见一个少妇模样的人下车来,淡淡道:“放心吧,想卿宗不见你是不肯开始的。”众人一看,这人眉若春山,眼若秋水,嘴角含笑,让人一见竟有春风拂面之感。众人此时看的呆了,只想难道是仙子下了凡?哪处山水养育出这样钟灵毓秀的人物,真不似凡间所有。那女子一下马车,蓝袍男子就急急的向苏府内走去。  一进府门,这凌府的张管家便迎了过来,看来这来人与凌府主人该是极为熟络,张管家笑道:“我的苏公子,你可是来了,我家主子可就等着您呢!夫人也总是念叨荷儿小姐呢。”  原来这三人便是苏子岩夫妇和凌卿宗一心想娶为凌家儿媳妇的苏家小女苏荷。苏子岩本来打算水路来永州,哪知路上出了岔子耽误了不少时间,竟在这生辰当天才堪堪赶到。此时张管家如此一说,更是心急火燎。和张管家也不客气,点点头就匆匆向内院走去。  其实早就到了小儿抓周的时间,这凌卿宗见苏子岩迟迟不来,也是等的心急,此时见苏子岩总算到了。哈哈笑道:“子岩,你可迟了,要罚!”  这厢沐颖早就走到女眷那边,找叶守瑜去了,两人虽然性情不同,但相处的甚是相得,情分不在凌苏二人之下。两人又是一年未见,见了面当真是欣喜。  沐颖有些心急想要看看今日的小寿星,问道:“小迟儿呢?快抱来让我看看。”  这凌卿宗也真是离经叛道的人物,竟真让自己的女儿叫了“凌迟”这样一个不吉利的名字,还颇是理直气壮,“怎的?嫌不好听,谁让她自己这么个慢性子呢?”竟然还为这儿媳妇拱手他人的事耿耿于怀。叶守瑜也不是那迂腐之人,况且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情起落,对于神鬼之事不相信的,竟也就同意了。您下载的文件由 7 txt.c o m (爱去小说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叶守瑜看沐颖心急的样子,笑道:“在后厢呢,还不是因为你和子岩大哥来的晚了,大人等得,孩子却等不得的,此时饿极了,正让奶妈看着呢。”又扭头,看着小苏荷笑道:“小荷儿,如今出落的越发清秀可人了,怪不得你凌叔叔总是愤愤不平的。”  沐颖看看自己的女儿,也是满心的得意,忍不住掩唇而笑。笑完问道:“还没说你们呢,怎地如此胡闹,给孩子起了这么个古怪名字?!”  叶守瑜无奈又好笑的把凌卿宗的想法说与沐颖,又说:“随他吧,他呀,想要孩子多少年了,这好不容易当了爹,可不由着劲的折腾,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跳脱性子,我也懒得和他争执了。”  沐颖听了凌卿宗这惫懒行为,也不禁好笑。  这时却听得那伙男人不约而同的发出赞叹声,女眷们好奇,也都去看,原来却是凌卿宗要罚迟到了的苏子岩,这苏子岩便拿出了一个盒子,笑着道:“这是请了云通寺的愚大师开过光的,送与咱们小迟儿的生辰礼,这链子名曰‘锁魂’,保人平安,长命百岁,这珠子叫‘明心’,愿迟儿心思清明,不为事迷。这可行了吗?”这愚大师是禅宗泰斗,虽只是挂个名,也是当今圣上封为国师的人物,平常人难得一见,这苏子岩当真手眼通天,竟可请得这愚大师为其开光。众人听他说完,这才引得刚才众人那一阵赞叹。  单看外表不过是带金铃的手链脚链,共是四串,不过手工精致而已,待细看,那每条链子上挂着却是十八个形态各异的荷花,有含苞待放的,有迎风而舞的,栩栩如生,微一晃动却是清脆悦耳。真是越看越是珍贵.这时苏子岩又拿出一样,只红绳穿着一个翠绿珠子,有龙眼大,状若翡翠,那不懂只觉莹润可爱,可有那懂得,却是看的明白,这珠子却是货真价实的夜明珠啊!要知当时夜明珠只是皇权私有,民间难见,便是见得也必是无价之宝!若是得了这样大的夜明珠,那还不是当做传家宝祖宗一样供着,此时却被苏子岩这样拿银子镶了穿上红绳随意的提溜出来,并且送给了刚满周岁的凌迟作为生辰礼,众人这次可算是大开眼界,不禁咂舌,又是羡慕有时可惜,登时纷纷议论。  如此一番,凌卿宗才算放过了苏子岩,朗声道:“好了,请大家移步停云轩吧!”  这时,奶妈已然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出来,原来是叶守瑜见时辰已然不早,便吩咐将凌迟抱了出来,要抓周了。  众人便又跟着一起去了摆着试儿台的厅中。
  第十一章 抓周乐  此时正是夏天,凌迟只穿了一件藕色小衫,腰系象征长寿的“晬囊”,晬囊上绣有荷花和福字,却是叶守瑜亲手绣出的,本来一般都是绣有牡丹和菊花象征富贵长寿的花,不过叶守瑜想起梦中那个孩子手执荷花,觉得这孩子与荷有缘,便绣了荷花。在“晬囊”的口袋绳上,还栓系着银妆刀、银斧、银销赃等各种佩物。  只见试儿台上摆着金银七宝玩具、文房书籍、道释经卷、秤尺刀剪、升斗戥子、彩缎花朵、官楮钱陌、女工针线、应用物件、并儿戏物,竟然还有官星印,不过凌迟便是抓着了也是没用的,本朝不像前朝,并不曾设女官的。这些凌卿宗却是不管,该摆的摆上,不该摆的也摆上,这试儿台上满满当当的,琳琅满目,若不是大逆不道,朝廷不许,他能连皇帝金印一齐摆上去。  奶妈把凌迟放在抓周台上,大家都睁大了眼睛去看这个天之娇女究竟会抓个什么,却见她只是坐在台上,看着周围围了这许多人,似乎感觉极是好玩,摇头晃脑,弯着嘴角看着众人。抓周的时候是不兴人提醒的,便只看个人的缘法,是以众人也不着急,见这小女娃,目若点漆,机灵可爱,也都看着她笑逗着。  突然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欣喜之物,向前爬去,众人看着她,不断随之附和着。  爬到财满星时,有人赞道:“好,财满星,命中有财,一生富贵无忧。”  “嗳?仓颉简,难道要做个锦心绣肠的才女?”  “不是不是,是洪崖乐,便是个音乐大家!”  众人说的热闹,凌迟却是不管,只是一个劲的还往前爬,众人这才开始诧异,这眼看便要到头,她究竟是要什么呢?  凌迟一直从试儿台的这头爬到了那头,却还是不停,眼看便要掉到地上去,这才有个湖绿身影一把将她抱住。  那凌迟却是伸出白藕般双臂,紧紧搂住那湖绿身影的脖子,咯咯笑的欢畅。  众人被他这一举动弄得很是诧异,这算怎么回事?抓周抓了个人?自古没有这样的事,这该怎么说呢?这便是要说个吉利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大眼瞪小眼的,都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便都齐刷刷的去看这小迟儿究竟抱住了什么人?  原来是个穿湖绿衫子的小女孩,这一看,众人只觉心中却如雨后青山,为之一净。虽然只有八九岁的样子,但湖绿的衫子更把她衬得亭亭玉立,两道眉毛好似是一滴墨洇开在了水里,白玉一般的鼻子,菱角一般新鲜的双唇,最最引人的却是那双沉幽幽的眸子,只觉这世间所有的沉静都在里面了。众人倒吸一口气,仿若这世间的清奇都聚在这个女孩身上,只看这女孩便觉这世间尽是污浊,便只这一处清净,只这样想,就好像有一股荷花清气,悠悠传来,所有俗尘杂念都为之一涤,烦忧心机都为之尽忘!这便是如那荷花一般,香远益清,亭亭净植了!有人不禁想到,怪不得这凌家小娃儿满台琳琅不选,却扑到这小女孩身上了,这满桌的金银玉石,象征财富长寿的东西,都不及这个涤人俗念,一见清心的人珍贵啊。  更有那看的痴了的,腹有才华的喃喃道:“看取莲花净,方知不染心。”  这是叶守瑜却是无奈的走到那小女孩身边,抱起凌迟,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这孩子,这满台的东西不选,却是抱着你荷姐姐做什么?”说着轻轻拍了小迟儿一下。  凌迟害羞一般把脑袋埋在母亲颈边,却又偷偷的回头看着苏荷笑。  那边的凌卿宗却是笑的打跌,道:“哎呦,我的宝贝女儿啊,此时看见小荷儿不舍得了?晚喽!”本来这凌卿宗就是个狂放人物,虽然这试儿台上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堆,却觉得拿哪一样都不称心,这孩子还小,何必此时便定终身呢?顺其自然最好!不过碍于俗规,才摆下这试儿台,此时见女儿竟然果真什么都没拿,只是扑在了小苏荷身上,觉得自己的女儿果真不俗,又被女儿天真的憨态逗得哈哈大笑。当然难免有敝帚自珍之嫌!  苏氏夫妇却是看着这两人的反应,又看着这满堂人呆愣,呐呐不知所言,也好笑的摇头。  这女孩自然就是苏荷,若说怎么个样子,便只这一个荷字,若说这世上便也只她配得上这个荷字,也便只这个荷字配得上她。  而此时这个如荷一般的女孩,愣愣的看着还冲自己笑着的凌迟,有些茫然,刚才凌迟从试儿台上扑下来的有些猛,嘴唇一下子撞在在了苏荷的唇上,然后划过脸颊,那样温软的感觉,以及婴儿的奶香味,让苏荷心下一阵恍惚。  如果大家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脸上的的那道水印,该是……口水吧?  凌迟对这满堂人的反应都一概充耳不闻,也不顾自己的母亲,还是张着小手,只要苏荷来抱。  那苏荷估计也当真喜爱她,抱住她柔柔一笑。这一笑当真是波上风清,山间月白!  不说这厅中众人,便是凌氏夫妇也是看的呆了,不过最是欣喜的却是苏氏夫妇,原来这苏荷自小便极是沉静,性子内敛清冷,平日总是不太苟言笑,又最是厌恶小孩子,此时看着这小迟儿却笑的极是温和,看来两人还真是有缘。  看这两个孩子投契,当夜苏子岩便再次提了让凌卿宗去京城的想法,可凌卿宗夫妇也真是厌了京城的繁杂人情,不愿再进那个乱世,便最后二人各退一步,在京城附近的柳庄置处宅子,既能临近京城方便打理生意,又没有京城的喧杂,最重要的是两家住在一处,不必每年这样奔波。只是如今小迟儿还小,不便长途跋涉,就约定来年夏天再启程,这期间苏子岩负责打点柳庄的住处的事务,凌卿宗也处理一下永州的生意。
  第十二章 湮没的记忆  马车先到了镇国将军府,金玓瓅跳下马车,笑着对上官静慈道:“皇后娘娘不进来坐坐吗?”  上官静慈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找打呢?别拿这称呼来寒碜我。”  金玓瓅笑笑不语。  上官静慈悠悠道:“我还是尽早回宫吧,唉,此事还不知如何向那人交待呢!你有空就常去宫里走走,也开解开解那人。”  金玓瓅敛了笑容,静静的点了点头,看着马车向皇宫的方向驰去。  这时桃儿端着煎好的药轻轻叩门,苏青奴看看时辰,对蔡硕道:“你且喝了药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而且,你若嫌呆在园子里清冷,也大可去街上逛逛,银子就从账房支取吧。”又对桃儿吩咐,“好好照顾蔡小姐,跟厨房的人说这几日蔡小姐的饮食仔细些。”说罢抚了抚坐皱的衣服,起身离去。  隐隐的似乎还听她抱怨了两句:“哼,跟了这么个不管事主子还真是个操劳的命。哪像小姐在时……唉!”  本来静静听着吩咐的桃儿,在听了苏青奴那一声叹后,也忍不住低低的“唉”了声。  蔡硕觉得这苏府处处奇怪,明明是苏家产业而主子却姓凌,而那个所谓的主子凌稚然完全是个甩手掌柜,实际上这苏府庞大的生意都是由苏青奴苏绿童两人打理的,此时凌稚然更是远去江州,想来苏青奴必然极忙的。那苏青奴和苏绿童又究竟是什么身份呢?主子还是奴才?还是苏家的旁支?虽然不知她与自己讲那些往事是什么意思,想听她接着讲下去,却也不便挽留。她既然决定说与自己听,就一定会给自己一个答案,也不必急在一时,况且,呵,况且自己在这苏府的日子却还漫漫无期的,又急什么呢?便道了声:“苏小姐慢走。”  其实,抓周那天还有一件事,苏青奴没有讲,不是她故意要隐瞒什么,而是她并不知道,她讲的那些也是这些年在苏府里点点滴滴听来的,而未讲的那件事,只有一个人知道,而那个人却从来没有对第二个人说过。  而此时天涯的某个角落,有某个人也自回忆着当年那段谁都不曾知道的回忆,那是所有的人都不曾知道的事情,包括作为这段回忆的主角的凌迟都不曾知晓的。  晚上,凌卿宗夫妇和苏子岩夫妇自在厅中商量迁居的事情和生意上的事情,而折腾了一天的小迟儿却累的先睡了,奶妈有些为难的看着坐在小迟儿的床边的苏荷,苏荷微微笑了笑,道:“不妨的,我还不困,你先去吃些东西吧!我在这看着她。”奶妈也是累了一天,听此言,行了一礼道:“那就麻烦小姐了,丫鬟们都在门外,有事你唤一声便是,我去去就来。”苏荷轻点头。奶妈又看了一眼,见小主子确实是睡熟了,这才快步轻声的出去了。  看着这个粉团一样的小人,心情竟如此的宁静和欢喜,而那个小人儿虽睡着了,却还是攥着自己小手指,随着她呼吸的逐渐平稳和缓,手也慢慢松开。苏荷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拂过那个小人儿的眉眼,小鼻子,嫩嫩的嘴唇,小巧的耳朵,然后又执起刚才握着自己手指的手。温温热热的,不像自己的手,永远的那么凉。看着睡觉时也微微翘起的嘴角,随着她的呼吸心也随之一起一落,柔柔的,满心的怜惜。说起来,苏荷可是很不喜欢小孩子的,谈不上多讨厌,反正就是不喜欢,不喜欢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声,觉得心烦;不喜欢他们喊自己姐姐,而自己就得努力装出一副温和的样子去逗弄。然而,今天她本来也是不在意这个抓周的小主人公的,可是随着众人的语言,她忍不住撇了了一眼,那真是个漂亮的小孩子,没有平日小女孩的娇弱柔气,没有小男孩一般的调皮好动,就只那样坐在那里,仿佛观音身边的白玉童子。凌迟在试儿台上爬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猜测,她要的到底是什么,只有苏荷知道,她要的是自己,只是自己,脚边的一切,她都不屑顾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她要自己。想起白天她在自己怀中咯咯笑着的样子,苏荷的嘴角也不禁微微画出一个温暖的弧形。扭头看看在床上睡熟的小人儿,见她突然动了动,苏荷心中一跳,竟微微的有些紧张,以为她要醒,却只是翻了个身,像个小肉虫子一样趴在了床上继续睡。因为是夏天,只是穿了个小裤,系了个嫩绿的小肚兜,这一趴在床上,整个后背便露了出来。突然,苏荷被她背上那个粉红色的影子吸引住了视线,凑近了看,却是个状若莲花的粉红色胎记,随着她的呼吸,身子一起一伏,那朵荷花也彷佛活了一般迎风轻轻舞动。苏荷被这种景象震的忘了呼吸,那样妖冶惑人的景象,使她的心一下子就仿若被万千条藕丝缠起来一般,几乎就不能跳动。只听说过“牡丹妖艳乱人心”,何曾见过这花中君子也有这么魅惑人间的时候?然而,就那样鬼使神差的,苏荷低下头,闭上眼,轻轻的吻在了那朵随风摇曳的红莲上,小孩子柔嫩的肌肤,甫一碰触,却是心中一荡,那缠住自己的万千藕丝都根根碎散,而本来禁锢的一颗心,也急剧的跳动起来,直似要冲出胸膛来,而正熟睡的小迟儿也不知是做了甜梦,还是被苏荷的气息弄得发痒,竟又咯咯的笑了两声。而正是这两声笑,让苏荷躁动的心一下子静了起来,便仍坐在床边,看着她酣睡。  过了不一会儿,吃完饭的奶妈又急急的赶了回来。看见小主子仍然安安静静的睡着,这才吁了口气,恭敬又亲切的对苏荷道:“小姐若是累了就去休息吧,小主子想是不会醒了。”  苏荷又看了一眼,才起身。走到门口时回头问道:“她背上的那个?”  奶妈本来有些疑惑,待看见那一朵红莲,才恍然道:“哦,这是胎记,自小带的,幸好是长在了背上,不致影响了容貌的。”  苏荷不知她的意思,她只是觉得,那样的美丽不该藏起来的,不过又觉得这样也好,隐隐的不愿别人也看见那样的美好,听奶妈的语气,彷佛别人都不觉的好看的,这样就更好。  听那奶妈又续道:“听说夫人生小主子前还梦见了手执荷花的娃娃呢,这又背生莲花,当真与荷有缘呢。”  苏荷听了一愣,还不曾听有此事呢,不过听到那奶妈说“当真与荷有缘呢”的时候,心又突跳一下。便也不再说话,转身出了房门。
  第十三章 幽谷天伦  苏荷一路无语的由丫鬟掌灯走向她的房间,因为每年总有那么一两个月是住在这里的,是以这里也常年备着苏氏一家人住的院子,此时苏荷一路走着,心中总还回荡着小迟儿咯咯的笑声。  恰好苏凌二家也已经将迁居之事商量妥帖,连接几日的鞍马劳顿,也不急在这一时,便也回来休息。看见自己女儿一脸思虑的走来,苏夫人怕她是不喜今天热闹,便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向房内走去,问道:“累了么,荷儿?”  苏荷摇摇头,又问道:“娘亲,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啊?”  苏子岩笑着随着进去,奇道:“怎么?你以前不是说喜欢这江州的宁静吗,怎么这次要急着回去?”  苏荷其实不是要赶着回去,而恰相反,不过却没说出来,只道:“只是问问。”  苏夫人拂拂苏荷的头发道:“过不了几日就要回去了。”  苏荷抬头看着父亲问道:“怎么这般急?您不是每次都要在凌叔叔这里住一个月的吗?”  苏子岩笑了,道:“怎了?你可把我弄糊涂了,你到底是想多呆些日子呢?还是要急着回去呢?”看女儿还是仰脸看着自己,便续道,“不过这次,咱们到是要真的要尽快回去了。”  “为什么?”苏荷没发现自己的声音中有那么一丝不似平时冷静的急切。  “你凌叔叔要搬到京城去,咱们也一起搬到柳庄,得备一所大园子啊,要早些回去准备准备。”  “哦。”本来听说要尽早离去时微微吊起的心,扑通,落了地。  苏子岩被今天女儿有些古怪的行为搞得很诧异,却还是苏夫人心细。问道:“荷儿很喜欢小迟儿吗?”  苏荷微微张了张嘴,还是点点头。  “那正好,待到明年夏天便日日能在一起了。看来小迟儿也很喜欢你啊!你没有兄弟姐妹,你凌婶婶怕也难再得孩子了,咱们两家就只你们这两个孩子,和亲姐妹是没分别的。”说着说着笑了,看着苏子岩笑道:“你可知卿宗为何给小迟儿起了那样的名字?”  苏子岩也自诧异,虽说自己也不尽信那鬼神之事,不过取这样一个名字,还是凌厉了些。便摇摇头,颇有兴味的听夫人一一细说。听到最后也是笑的前仰后合。  而此时苏荷才第一次知道,自己和那个迟来的小人原来竟还是有这样的约定的,然而因为她的来迟,一切都成了空诺。  苏夫人看女儿露出疲惫之色,嘱咐几句,便拉着夫君离去了。  苏荷听到门外的父亲说:“今天看来,这小迟儿虽是迟了,倒也真与荷儿有些缘分。我还奇怪今日抓周时卿宗说那话的意思,原来却是这样心思。”说完又是哈哈大笑。  苏荷心里乱糟糟的,自己这却是胡思乱想些什么?不过就又笑了,那个小人儿还真是有趣。忍不住就又想着,明年便要住到一起了,恩,那她明年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还是这么粉嘟嘟肉呼呼像个大虫子一样的么?  因为几日后苏子岩一家便要回京,再见当是一年之后了,所以凌卿宗也把手头所有的生意放下,两家好好聚聚。  两家人现今都住在凌卿宗盘龙山的园子,那里四面环山,仿若九条龙盘踞在此,故名盘龙山,因为傍山建宅不易,又因这盘龙山与外界几乎隔绝,只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来往不易,固在此建有别院的也只有几个好清幽的官宦巨商。  山间清泉汩汩,瀑布飞珠溅玉,树木葱茂,百鸟杂鸣,蝉鸣阵阵,正是个避暑的绝佳地方,清幽怡人,乐享天然,凌卿宗还在园中引了一股活泉,当真如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  有时两家人一齐上山看看山色,也都是信步所至,随性而起的,谈谈过往,想想将来;有时只是在园子里看两个小儿女在草地上玩耍嬉闹,感慨时光飞逝,女儿初长成的同时,也是满心的幸福安乐;有时又是全家出动的去教给小迟儿去喊:“伯伯,伯母,姐姐。”虽说现在只能说些简单的字词,但有时候你跟她说什么她能懂,而且会手舞足蹈表达自己的想法或者提出自己的要求。可是这个小家伙却总是心不在焉的,只是揪着苏荷的衣服,奶声奶气的“苏荷苏荷苏荷……”喊个不停。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面前提了一次苏荷的名字之后,就总是叫个不停,仿佛是件极有趣的事。纠正了无数次,却通通不成功。  此时众人又团团的坐在草地上,把小凌迟围在中间。  “‘姐姐’,迟儿乖,要叫‘姐姐’。”  “苏荷苏荷!”  “姐姐!”  “苏荷苏荷!”  “乖,听娘娘的,要叫姐姐,姐姐。”  “苏荷苏荷苏荷苏荷……”  叫起来竟然不停了,还有些口齿不清,说的也有些急,小嘴一开一阖,慢慢的竟流了口水,却还是不肯停的,和谁较劲一般的喊个不停。  大家看她憨态可爱,便都开怀大笑。  她不知众人笑什么,却皱了眉,扁了嘴,爬进凌夫人怀中,兀自嘟囔着“苏荷苏荷”,眼巴巴的看着苏荷,泪光盈盈,眼看便要哭出来了。  苏荷看她这个可怜样子,便说:“婶婶,我喜欢她叫我苏荷。这样挺好。”  大家都被迟儿那个委屈样子逗得心中一软,再看她扁着的小嘴,委屈的神情,便也都不再强求。反正都是自己孩子,叫什么随意,若不是“卿宗”二字比较绕口,便是她叫她亲爹“凌卿宗”,凌卿宗也会乐的把下巴掉下来。况且等到再大些纠正也不迟。  却不想在凌迟来说,迟了!于是就这样“苏荷苏荷”的叫了二十一年。  待得大家都默许了她可以直叫苏荷的名字之后,仿佛得了鼓励一般,更加的得寸进尺,再教她学什么“伯伯,伯母”,她却是充耳不闻,只是围着苏荷在地上爬来爬去。最后逼得急了,她只是冲着苏子岩夫妇喊道:“爹爹,娘娘”。  众人都听得一愕,这算怎么回事?非暴力不合作?投机取巧?欺宗弃祖?  最后还是凌卿宗苦笑一声:“罢了,既然以前之约都已成空,干脆认了她做干女儿省事。”  苏子岩夫妇却是满心欢喜,捡到宝一样,看着叶守瑜,只见叶守瑜也是无奈又好笑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摇摇头,又冲苏子岩二人点点头,苏夫人更是欣喜,一把抱起小凌迟,道:“再叫声娘娘!”  “娘娘!”说完便又爬下去,围在苏荷脚边打转转,摸摸小草,看看小虫,不论怎样都是不离苏荷脚边,怎么看刚才那声“娘娘”都像是敷衍。不过此时却没人管她,苏荷就那样柔柔的看着她。而二人的父母,两个当世陶朱公,十足的逐利之夫,再一次的谈上了生意。  “怎么都觉得我亏了,这个败家孩子,赔了媳妇不说,自己也搭了进去!不行,也得让小荷儿当我的干女儿!”  “你这人真真是……”  “不管,要不刚才之事作罢!”  “你!无耻!”  ……  而二人的妻子都含笑的看着这两个活宝一样的人在那里做些无谓的争执,两家如此亲厚,那些虚名还重要吗?两人对视一眼,摇头叹气。再看看草地一旁的爱女,又是满心的宁静。明年夏天后,两家住在一起,该日日是这样的幸福时光了吧?!  最后,两家各多一个女儿,苏荷凌迟各多一对父母。
  第十四章 阴阳界  山中岁月容易过,况且又是如此惬意欢快的时光,眨眼间便是苏子岩一家离去的日子,送了又送,别了又别,却总是不舍!  还是苏子岩豁达,道:“罢了,别做这小女儿情态了,来年自会相见的!”  凌卿宗也是洒脱之人,便紧紧拥了拥苏子岩,道:“来年再见!”  沐颖也和叶守瑜话别,只想明年便可相见,不再分离,便也不那么伤感。只是凌迟却紧紧攥着苏荷的衣角不肯松手,眼见时辰已经不早,叶守瑜便硬将她的小手掰开,抱在怀里哄着。苏荷回头吻了吻凌迟的粉嘟嘟肉呼呼脸颊,便也上了马车。  马车动起的那一刻,只听车外的凌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种小孩子的哭声,让苏荷曾经极为厌烦的小孩子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此时却让她的手一抖。哦,应该是马车不稳吧!只是心里却是有些疼,眼眶也不自禁的热了!只相处几日而已,怎会有这样的不舍?这便是常说的缘分么?明年便可再见了,却又不舍什么?一年时间不过眨眼之间,不是么?只是想到有一年的时间听不到那个小人儿兴高采烈的叫着自己“苏荷苏荷”,便忍不住换算,一年不过三百六十五日,不过四千三百八十个时辰,不过三万六千五百刻而已……唉,还真是漫长的时间啊!  任何人都没想到,一年以后的凌迟是以那样的样子住进了京城郊外柳庄的苏府的。  苏荷更是没有想到那个小虫子一样的小人儿,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蔡硕一边喝着药,也一边想着那个凌迟周岁时的胜景,突兀的问了一句:“桃儿,凌稚然的本名可是凌迟?”  桃儿一边接了药碗,一边递过去一碟清口的蜜饯,笑道:“嗯,稚然是她的字。”  看蔡硕一愣,桃儿才想到这世间女子是没有“字”的,只自家的小主子是个另类,光名字就一大堆,也怪不得蔡硕诧异了,于是解释道:“我们小主子姓凌名迟,字稚然,小名康康。”  蔡硕又问道:“小主子是她,那应该还有个主子,是叫苏荷吗?”  桃儿本来含笑的脸,听她说到苏荷二字时,微微一黯,轻轻点点头。  蔡硕诧异的问道:“那她人在何处呢?”顿了顿又道,“这凌稚然如此的离经叛道,任意胡为,她也不管吗?”看桃儿只是默默的收拾东西,不答她的话,想起苏青奴说的二十四年前苏荷八岁,如今也已三十二岁了,便猜测道:“是嫁人了吗?”  桃儿手下一顿,头也不抬,低声道:“人没了。”  蔡硕以为自己听错了,人没了,什么意思?死了么?  桃儿却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道:“没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蔡硕心中一惊,那个被称为能涤人俗念,一见清心的人,没了么?  桃儿悠悠的道:“稚然也是因为两年前主子没了才性情大变的,若是若是主子在,何至于此呢?那些日子,稚然几乎发了疯,本来那么灵秀的人,如今呢?你也看见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每日在那君见来借酒浇愁。”又盯着蔡硕,迷惑又诚恳的道:“知道吗?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我想稚然这下有救了,谁知她竟决绝至此,连家也不回了。其实大家都明白,她那是害怕啊。两年了,大家都觉得主子多半不在人世了,可稚然不信,也不愿信。我也不愿信,我想主子只是回去了,你不知道,主子那样子哪像是凡间的人啊!我想主子必然是天上的荷花仙子,只是误落了这尘世,匆匆来了,又匆匆走了,只是,只是苦了稚然啊!如今,稚然随着镜先生去了江州,只盼这江州人情能让她散散心。”  蔡硕也不知是什么想法,只是低头不语。桃儿也不说话,便默默收拾了东西出去。  蔡硕只是回想着见到镇国将军后的一幕一幕,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是因为长了和那个苏荷有几分相似的容貌,才会有这些事情。凭着这张脸,救了自己的祖父,但也毁了自己的一生的幸福,自己是该庆幸还是痛恨呢?  此时皇宫的某个安静的地方,清浅阁。  上官静慈看着那个向窗外远望的人,那样瘦弱的身形,彷佛一阵风就能吹去,忍不住让人心痛,在考虑是不是要告诉她呢?抿了抿嘴,还是把脸上的痛惜换了副温暖的笑容,走到那人身后,道:“姐姐,在看什么呢?”  那人彷佛一惊,以一种飘忽的语气说道:“想她小时候的一些事。”  上官静慈愣了一下,自然知道那人口中的“她”是谁,这又何苦呢?却还是微笑的道:“我推您在园子里走走吧!也有些她的事情也与您说。”  原来那人却是不良于行的,这才注意到那人身下坐的是轮椅,显然做工精良,舒适轻便,然而那又如何?在那人露在衣袖外的一截手腕上可以清晰的看见一条蚯蚓般的疤痕,而手掌也像断了生脉的枝叶一样显出枯萎颓败的样子。  那人听说有“她”的事,便也不再说什么。  上官静慈这才推动那人坐的轮椅,向外走去,在轮椅转动的那一刹那,阳光落在那人的左颊上,只觉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瑰姿艳逸,清雅若仙,让人一见清心,然而也只是那一刹那。下一个瞬间,那个人的右颊也暴露在阳光下,而刚才左颊的美好仿若只是幻觉。只见她右颊上一道长约四五寸的疤,由眼角直到下巴,虽然依然痊愈,也依然能从那外翻的皮肉看出当时伤的有多深,此时像一条粉色的虫子爬在脸上一样,令人望而生厌!而且,在那人的右额上还有清清楚楚的一个黥上的“媸”字,墨痕宛然,丑陋可怖,这样一张脸,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整张脸仿佛阴阳两界,左侧仙子,右侧恶鬼!
  第十五章 乐陵江  皇宫御池的湖心亭里,上官静慈还不知该怎么开口。  轮椅上的人却已经问了出来:“说吧,康康怎么样了?又做了什么傻事了吗?”  上官静慈深吸一口气道:“她去了江州。”  那人静默半晌,才悠悠道:“跟司马长闲?“  “嗯。”  又是长久的沉默。  上官静慈还是期待道:“快马三个时辰可追回!”  “哦?追回?为什么要追回呢?回来之后还是由着她日日醉酒吗?罢了,去了就去了吧,跟着长闲先生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嘴上虽如此说,可眼中的担忧和不舍却是瞒不了任何人的。“你可知道,当年她就想游历天下,和我一起,看遍这天下湖光山色,走遍瀚海草原。”  上官静慈道:“现在仍然可以!只要您愿意!”  轮椅上的人自嘲的笑了笑,道:“现在?让她就这样推着我走遍天下吗?”  上官静慈分辩道:“您知道,她不会在意的!只要是你,只要你在她身边,那就是对她莫大的恩赐了!任何人都不行,只要是您,哪怕是长得再像都没用的,不是您,她甚至都不会多看一眼!”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她就是那样死心眼的孩子啊!她周岁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只要我!她不在意,可是,我,在意!我不能让这样一个残破的躯体拖累她一辈子!”  上官静慈还待说什么,却被那人打断。  “我不是因为这张脸而不愿见她,若只是为此,不用你们任何人说,我自己就会用一切办法把她留在我身边!这张脸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我不曾在意,她,呵,想必她也不会对这等些许小事挂心。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现在手脚皆废,吃饭洗澡如厕上床皆要人服侍,如何能拖累她呢?”  上官静慈有些不服气的道:“您不必托词,赫赫苏府不会连一个服侍的丫鬟都找不到!若是如此,那我这个所谓的皇后又怎样呢?”  那人听她如此负气的话,有些好笑的道:“一向沉稳端庄的小静慈也有这样耍赖的时候吗?”  上官静慈被她说的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固执的看着她。  那人微微叹了口气,道:“那好,我问你,以康康的性子你觉得她会让别人来做这些事吗?恩?”  上官静慈沉默不语,确实,以稚然的性子,断然不会让任何人去做那些事,她必然是事事亲为,而且可以预见她肯定会其他的一概不理,只日日围在这人身边的。  最后还是不甘心的道:“现在已经下令广请天下名医,我不相信天下之大,奇人异士之众,会没有办法?!”  那人道:“好吧好吧,如果真的有一天医好了我,我就回家,不再赖在你这里了。”  上官静慈却没有因为她的这句调侃而感到轻松。  凌迟离开京城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中,有人在皇宫中思念和担心,康康自两岁以后没有离开过京城,如今一个人去了那样僻远的江州,路上没有人服侍,饮食可好;晚上没有人陪伴,睡眠可好;沿途风景,心情可好……等她再回来,她会忘了自己吗?那自己呢,是希望她忘记还是……?  这三天中,有人在苏府中安心和释然,由渐渐的担心她的突然折返而在这三天中逐渐平静,并且在等待着苏青奴接着讲那段往事,日子彷佛又回到了每日去藏书阁看书时的平静……  这三天中,有人在名为君见来的青楼中舒心,终于走了,自己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了,大半年了,自己明明是颠倒众生的花魁,这大半年却像个奶妈一样哄那个家伙睡觉,弄得自己也憔悴了不少……  这三天中,有人焦虑,有人苦恼,有人开心,有人痛苦……  一切都是因为,凌迟离开京城三天了。  此时的凌迟就站在乐陵江的渡头上。  望着驶往东南西北的白帆,逐渐远去。突然有些眩晕,是啊,已经三日不曾好眠了,当然,自两年前开始,自己就不曾有过好眠,然而,那时还有人陪在自己身边,瑶姬软滑细腻而温和的身体起码有种安定心神的作用,加上酒,不论是醉还是眠,每日还是能睡几个时辰的,此时,一路风尘,况且又有老师在身边,难道自己非要买个女子在身边只为每日陪自己睡觉吗?就算老师再洒脱,见自己如此,也还是像老夫子一样板起脸敲自己的脑袋的吧?!  正想着老师,就听见司马长闲站在一艘船的船尾喊道:“稚然,快些上来!”  凌迟再次晃晃混沌的脑袋想要清醒一些,却是更加感到头痛欲裂了,罢了,挨骂就挨骂吧,到了船上买些酒,好好的醉一场吧!苦笑一下,应了一声,便快步向那艘搭载自己的船走去。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麻烦的,不论是以自己的财势,还是金府的权势,都可以让自己和老师的旅途舒服的多,更遑论老师的另一显赫弟子——当今的皇后了。然而,老师统统拒绝,本就是不喜奢华的人,又想让自己好好接触一下这风土人情,便一路轻装走来,有时搭马车,有时搭牛车,有时便只徒步,总之,从简,非常的从简。也好,自己也从中学习些世俗事理——曾经苏荷努力不让她沾染丝毫的东西,只盼她永远只如赤子一般。想到那个名字,心中便是一阵疼痛,瞬间开了一个洞,彷佛自己的灵魂都在从那个洞呼呼的流出自己的身体。而走在独木板上的身体也晃了晃,当下生生遏止住这种疼痛,快步走到船上。  司马落看着凌迟就这样立在船头,整整三个时辰不曾动,暗叹一口气,走到凌迟身后,温声问:“稚然,这一路的山水怎不令人心旷神怡,逸兴遄飞呢?前朝有诗曰‘巴陵一望洞庭秋,日见孤峰水上浮。闻道神仙不可接,心随湖水共悠悠。’今见此山水,你认为如何呢?”  凌迟听得老师如此说,知道他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只是劝解自己放开怀抱,莫再沉迷于那不可接的神仙了。沉默一会道:“诗自然是好诗!然而前朝有首词更得我心,‘青山绿水,古今长,惟有旧欢何处。空赢得、斜阳暮草,淡烟细雨。’当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吗?”  司马落长叹一声,知道劝她开怀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便也不再提那些伤怀的事,只谈些山水旧闻,奇人趣事。而凌迟也只是微笑着静静听着,渐渐的思绪却是不由自主的越飞越远了,悠悠道:“老师,你知道吗?当年我就是从乐陵江,坐船去的京城。”  司马落见她愿意说话,便也不拘说些什么,笑道:“是吗,你还记得吗?”  凌迟摇摇头,道:“我不记得,当时只两岁,还记不清什么事的,不过想必所有人都不想我记得那段旅程的,听说,那是一段噩梦!”  司马落便不再说话。  凌迟却扭头看着司马落道:“可是,有人跟我说过,老师,您想听听吗?”
  第十六章 厉鬼夜逞凶  二十三年前,夏。  永州的凌府门口,五辆双驾马车正在等候,其中四辆马车上都满满当当的装满了东西。  路人不禁猜测,这是怎么了?要搬家吗?  而另一辆华美的车子里传出一个爽朗的声音:“好了,走吧!”  不错,确实是搬家!  凌卿宗已然将一切需要在永州处理的生意打理清楚,各个酒楼的掌柜也都已经安排妥当,子岩也传讯说,柳庄的宅子也已建好,只等自己一家去了。此时女儿已然两岁,身体也很健康,并且一路坐船,也没那么颠簸,或许笑笑闹闹,就已经到了呢!  当下吩咐道:“好了,走吧!”  叶守瑜掀开车帘,最后一眼,看了看自己住了将近十年的地方,不舍是必然的。  最后一眼……  只有凌迟没有一丝的离愁,在马车上开心的蹦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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