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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希腊的战争迷只能看着历史书YY了
嗯嗯,其实只是跟天朝光腚总局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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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百夫长
与8位书友共同开启《恶魔百夫长》的玄幻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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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恶魔的最初
  曾经诺玛顿是光明神教开办的一所宗教学校的新生,他以此为荣,他从未想过会为恶魔卖命。  他的入学的身份不太不一般,而他的脑袋里也不像其他新入的学生一样装满兴奋。他在他的家乡以位列第二的成绩进入多若马中级宗教法师培训学校。他的待遇自然不是普通学生可比的,比如当他的导师前来接他时,当听说他就是诺玛顿时惊奇的说:“你就是诺玛顿?,你的校长和我说过你,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帮你出头的,哈哈哈哈。”  诺玛顿的导师名字叫做塞西普,以前是个佣兵,所以他不仅长相十分粗犷,而言谈举止还透漏着一股流氓的霸气。好学生诺玛顿自然不认为他是一个合格的法师导师,确实,塞西普是一名身经百战的优秀士兵,在他退役后被聘为多若马学校的保安队长,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亡命徒对付一些幼稚可笑的小流氓实在是太轻松了,他几乎没费多大劲就让多若马的学生流氓臣服于他,他的名言是:“在多若马我搞不定你,在外面你不一定搞的过我。”  很快诺玛顿就发现这个导师满口哥们义气,不由得对他厌恶万分,诺玛顿是个好学生,一只都是,他对于满嘴义气的塞西普言论很是不屑,一个导师怎么没有导师的言辞而像个街头流氓,塞西普敏锐的发现了若玛顿的态度,他很知趣的找借口离开了诺玛顿。说道这儿,若玛顿也是恼火万分,他本不应该分到塞西普的班上,但他在结业考试时发挥失常,被一个乌苏的小姑娘抢了风头成了第二名,他的老爸安慰他:“若玛顿,你是个好孩子,就算你没考取第一,你仍是父亲的好孩子。”  诺玛顿和乌苏还有其他一批考入多若马的学生结伴来到了这儿,祖安市,祖安的城主特意接见了他们,甚至和乌苏这个第一名亲切单独谈了半个时辰,回来后乌苏拿着城主送给他的一袋金币,这是城主对她的特意资助,诺玛顿可以无视荣誉,他却不能无视金币,因为他的父亲只是个小包工头,虽然他的父亲曾拍着胸脯保证诺玛顿以后都不必当勤工学生,但若玛顿知道自己的家庭情况,坦率的讲,他对于那袋金币眼红了,那本该是属于自己的,他本可以让父亲少劳累一些的。  若安顿看着乌苏回到这儿和她的同伴喧闹在一起,她的同伴轮流拿着那袋金币,乌苏的眼光却一直看着沉默的若玛顿,若玛顿早已发现了乌苏异样的眼神,他在家乡读书时就不止一次发现乌苏异样的眼神,诺玛顿知道这是什么,他可不像一群弱智般的同伴整天把乌苏当做公主,要是乌苏这么看他们,他们早就把情书写满几十封送给乌苏了,诺玛顿唯一自豪的优点就是自制力,他的头脑不是最聪明的,但他是最用功的,他整天都在背诵咒语,各种知识,比如在等待城主接见时,诺玛顿就会静静的在脑海中复习法师知识。如此自制力之强的人,他也可以硬生生的把乌苏排挤出脑海。乌苏是个好姑娘,诺玛顿认为自己和她和般配,但他们注定不会有交集,即便乌苏是校长的女儿,最钟爱自己的校长,因为诺玛顿的父亲打算让若玛顿成为一个大法师,而不是一个教书育人的地头蛇法师,若玛顿应该生活在王城,而不是做一个穷乡僻壤的大人物。虽然不知道乌苏是怎么打算的,诺玛顿是不准备和她主动说话的。  正在若玛顿胡思乱想时,却传来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声音,城主也在传唤他,城主可是从不接见第二名的。猛然若玛顿明白了原因,一定是城主看过自己以前的成绩,历次考试的第一,黎明小镇最强的小法师。就这样,诺玛顿也得到了一袋子金币,若玛顿高兴极了,他是吹着口哨回来的,乌苏仍是一直看着自己,诺玛顿急忙把脸撇向一边,避免和乌苏视线的对视。  诺玛顿分到了塞西普的班上,这个多若马有史以来最差劲的班级,几乎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子弟,他们经常骚扰其他班级的同学,打架斗殴,聚众赌博,搞得整个学校都乌烟瘴气的。就在第一天,就有人在班级里表白,若玛顿已经考虑申请换班级了。塞西普不久就知道了这件事,塞西普把那个走路摇摇晃晃的表白学生叫走了,他们谈了没多久,那个学生回来时变得十分安分,塞西普紧跟着回到班级对着班级的同学们冷冷的大喊:“不要和我作对,你会后悔的。你在这儿老老实实的待着,我就不管你,如果你影响到班级的风气,或者其他同学的学习,别怪我不客气,或许你们不相信,但可以向上届学长们打听下。”塞西普强壮的体格足以装下三个诺玛顿,他凶恶的表情成功镇住了所有人,那些不安分分子下课后真的打听了下塞西普的过往,他不是个导师,而他坐在导师的位置上是因为他成功把一个连校长都敢无视的渣滓班级带上了多若马所有班级的中游水平,在结业考试时更是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的成绩,当然,他是靠暴力做到的。  塞西普也不信奉感化教育,他更倾向于拳头说话,据说有不信邪的学生,直接被他打到了在圣芒果医院整整躺了三星期。假若你不捣乱的话,赛西普也会是个庇护学生的坏老师。所有人都崇拜他的规则,诺玛顿看到班上的学生逐一被他搞定,也压制了转班的念头,他有点不想在和乌苏分配到一起,他大概实在不想和一个注定没有结果的人再有任何交集,因为他要成为一名伟大的法师。  诺玛顿果然不愧是黎明小镇的第一法师,在多若马也成了第一法师,塞西普对诺玛顿更加客气了,见到若玛顿总是远远的打招呼,虽然若玛顿总是对他敬而远之,但这丝毫无法打消他对若玛顿的喜爱。  诺玛顿的生活单调乏味,有规律,他最近忽然有些反常,因为最近祖安市不太太平,这儿发生了大旱,大批的百姓逃走,祖安的城主都出去制止逃亡的百姓去了。若玛顿十分想念自己的父母,在多若马是不必担心饥荒的,因为有大主教的特意关照,所以若玛顿是没事的,但他乡下的父母,若玛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是担心父母会被.....经过几天的犹豫,若玛顿终于开口向塞西普请假,希望可以放自己回家乡看看,塞西普冷着脸听完了若玛顿的请求;“你知道的,若玛顿,现在这儿禁止学生回家,因为你们的安全无法保障,但是我可以允许你回去,只要你答应我你会平安无事的回来。”诺玛顿顿时顿时喜出望外,在心里决定绝不想着换班的事了。塞西普说到做到,他不但给若玛顿开了后门,居然还给若玛顿弄来了路条和一公斤土豆,诺玛顿发誓自己会按时回来的。锦衣夜行(801-820)
第一部 杀青州 第801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当初分散到各地采买货物的商队已经陆续集中到了塔尔布古尔城,其中有一些商队领袖也住进了阿格斯的酒店。此时距返程日期还有一天,不过当天傍晚的时候,所有的商队成员就已经全都到齐了。
这种情况在往年是绝不可能的,总会有些商队要迟延两日才会赶来,他们商定归期时,特意留出了三天延缓期,就是为了防备这种情况的出现。
可是今年情况有些特殊,大战在即,若非一些生意是各大商家早就定好了的,他们根本不会冒险走这一遭。如今贴木儿的先头部队已经赶到别失八里,随时会向大明发起进攻,如果他们不能搭上这末班车,跟随大队人马返回沙洲去,恐怕就得流落在此,直到战争结束才行了。
夏浔也在做着返程的准备,他今天购买了几匹健壮的骆驼,做为自己买来的奴隶们的代步工具,同时跟塞哈智碰了个头,约定明日启程时他再赶来汇合,一切布置妥当,他才返回酒店。夏浔返回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唐赛儿已经早早睡下,[百度锦衣夜行贴吧黄门内品提供无错文字首发]连着几天晚上唐赛儿都要跑去装神弄鬼,觉有点不足,明天一早就要上路,所以今天睡的特别早。
夏浔的计策已经大获成功,夏浔发现哈里这两天已经有些心神不宁,野心的种子已经栽在哈里心里了。
夏浔把目标放在奥米身上,是考虑到哈里机警勇敢,而且出入总有众多随从,如果把他定为目标容易暴露,而奥米一个女人就容易的多。而且这个女人是哈里最信任、最宠爱的女人,通过她来转述,丝毫不会影响作用,甚至还有加成效果。
这项任务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停止了,夏浔并不指望仅凭这一番话,就能叫哈里言听计从,尽管历史上因为相士的一句话,或者一个似是而非的征兆就野心勃勃、甚至举旗造反的事屡见不鲜,但是这个哈里显然不是一个头脑简单、易于冲动的人,相反,他很聪明。
夏浔只要在他心里栽下一颗野心的种子、一株的萌芽就足够了。贴木儿皇室成员间的互相倾轧,自会形成养份,让这和野心茁壮成长,而在此之前,只要哈里的私心增强到为了保全自己的力量而放弃帝国的利益,就已功莫大焉。
贴木儿坐镇中军,左路军的沙哈鲁和右路军的哈里苏丹就是他的两只铁钳,而今,哈里苏丹已经按时抵达预定地点,而左路军的统帅,哈里那个狡猾阴险的叔父,却一路为自己设置种种障碍,迄今还在路上蹒跚。这也就罢了,他还恶人先告状,在贴木儿面前攻讦他的侄子哈里。
夏浔有理由相信,只要这位右路军统帅哈里苏丹存了和他叔叔一样的心思,贴木儿的这两只铁钳就休想钳紧。在同样强大的东方军队面前,贴木儿大军的两位统帅却各怀机心、尔虞我诈,他们还想打胜仗吗?
今晚,夏浔兴致很高,九死一生之后,他终于可以踏上归程,周时他又成功地挑唆起了哈里的野心,叫这个本来韬光隐晦,一味只求自保的大军统帅开始对皇位产生了觊觎,这让他非常开心,自从到了这里之后,这是他最放松、最踏实的一晚。
西琳和让娜似乎也受到了主人乐观情绪的感染,让娜开心地偎依在他的怀里,那柔滑丝绸包裹着的成熟翘圆的美臀就坐在夏浔腿上,她半扭着娇躯,正将酒杯送到夏浔的唇边。而西琳则在柔软的地毯上赤着雪白的双足婀娜起舞着。
没有伴乐,她腕间和足踝间的铜铃却随着她的舞动发出悦耳的声音,补足了这声色的一环。当定格的一个娇俏、动感的舞姿,一个妩媚、性感的表情跃入他的眼帘,那“哗铃”的一声便也同时进入了他的耳朵,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声色享受。
怀中的让娜在蛇一般轻轻蠕动,翘臀有意无意地在他胯间厮磨,渐渐将夏浔的注意力从舞蹈和美酒中吸引过来。房间里没有别人,只有一个男人和他的女人,无论怎么亲热、以何种方式亲热,只要彼此喜欢,都是闺房之乐,纵有轻狂,谁又知道?
夏浔酒意微醺,一只大手趁着酒意,便探到了让娜硕挺的胸前,在她半推半就之间褪去了她的春衫,解开了她的诃子。两只白润润的雪球顶着两颗嫣红的樱桃,就此颤颤巍巍的袒露出来,在灯光下荡漾出层层叠叠的波光,看花男人的眼。
让娜有些羞怩、有些欢喜、有些兴奋地被夏浔推按到桌子上,那只圆滚滚的美臀便也被他从亵裤里解放出来,雪腻一团,艳光四射。让娜小蛮腰沉似弓背,唯将臀部拱起,以一个完全臣服的姿势承受着主人的爱抚。眼见二人放浪形骸,一抹红晕爬上了正在舞动的西琳的脸颊,她的双腿开始有些发软了。
夏浔如同一个辛勤的面点师在面案上地揉着一个弹性十足的面团,看得西琳口干舌燥,不消主人吩咐,她便舞动着靠近过来,身子越舞越近,越舞越矮,最后如同一条盘起的蛇,舞到了夏浔双腿之间,那炽热的鼻息直喷到夏浔的大腿上。
她羞红着脸,轻轻咬着下唇,扬眸瞟了夏浔一眼,晕红的俏脸上透着一股浪到骨子里的媚,双手便向下扯去……
天亮了,西琳和让娜早早就起来收拾,打扮停当了。
经过一夜雨露滋润,充分满足的她们愈发的美丽,那俏脸娇艳欲滴,眸波流动间仿佛有一层水光。
夏浔也早早地起来,视察自己的随行人员,准备上路。
“走吧,咱们向阿格斯先生和哈里先生去道个别!”
一个年长些的商队领袖发出了倡议,这个倡议得到了大家的赞成,众人一齐赶去。
“夏浔先生,请稍等一下!”
当众人对哈里前几日的热情款待表示了谢意,并向他辞行以后,便纷纷告辞,哈里却突然开口,单独把夏浔挽留了下来。
“哈里先生,您这是?”
哈里微笑着从自己腰间解下那柄犀牛角刀柄、刀鞘上缀满钻石、宝石、美玉的弯刀,双手托着,郑重地送到了夏浔面前:“夏浔先生,此番东来,非常高兴能够认识你。我,把你当成我的朋友、我的兄弟,这口刀是我的随身之物,我把它送给你,希望我们还有相见之期,如果没有,也希望你能见刀如见人,记得在遥远的西方,还有一个忠诚的朋友!”
夏浔听了不觉有些动容,哈里结识沙洲群豪,当然是别有用心,但是诸人之中,自己这个“商人”是实力最弱的,可以说哈里接近这么多人,唯一一个不怀功利目而接近的,就是自己。如果不是两国为敌,或许他们真能成为一对好朋友,可是……
夏浔暗暗感慨着,伸出双手,接过了这口刀,哈里道:“我有个小秘密,上次狩猎的时候其实就想对你的,我是……”
他刚说到这儿,门口就传来一个有些高亢的声音:“站住!你不能进去!哈里先生正在接见客人!”
&&& “走开!”
一个更加高亢、带些蛮横的声音嚷道,紧跟着一个人大步闯进厅来,因为这番话并没有通译翻译,夏浔没有听懂,可哈里自然是听懂了的,竟然有人推开他的侍卫,强行闯进他的客厅,打扰他与客人的会唔,这样极不礼貌的冒犯,已经触怒了哈里,他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进来的人凹目凸鼻,一部微微有些泛黄的虬曲的胡须,神态非常的傲慢,他大步闯上堂来,冷冷地对哈里道:“殿下,请摒退你的客人,我奉可汗之命而来,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告诉……”
他说着,目光向夏浔扫了一眼,一眼扫过,神色平淡,可是目光都已转回哈里身上了,他却忽地微微一怔,忍不住转过头来又盯了夏浔一眼。
夏浔心里怦地一跳,隐隐有些不详的感觉,不过他对这个大胡子,确实没有什么印象,想来是并不认识的,便又放下心来。其实也是,不要说这里是西域,是他以前从未来过的地方,与这里的人更是没有什么交集,就算是在中原,就算是在金陵,又有几个人认识他?就算飞龙秘谍里,认得他长相的人都屈指可数。
那个时代可没有电影、电视和带插图的报纸,许多人物的名字甚至生平,你可能早已了如指掌,但是他就算站在你面前,你还是不认得这就是他,
可是夏浔忽略了,这天底下真正认得他长相的人固然少之又少,在大明之外尤其不多,可是在西方,还是有几个人认识他的,因为他曾与这些人朝夕相处,长达两个多月。他们就是贴木儿帝国出使大明的使节阿尔都沙、盖苏耶丁以及他们的几个近侍。
而刚刚闯进哈里客厅的这个人,就是贴木儿帝国大将盖苏耶丁麾下的一个百夫长,他曾追随盖苏耶丁出使大明,夏浔不认得他,他却认得夏浔。
这小于万分之一的机缘概率,居然叫他碰上了!!
第一部 杀青州 第802章 泥菩萨过江
盖苏耶丁手下的那个百夫长阿尔沙文瞪着夏浔仔细打量计晌,狐疑地道:“这是……”
哈里怒不可遏地道:“你是什么混帐东西,我的朋友需要向你逐一介绍吗?”
他转向夏浔,抱歉地道:“对不起,夏浔兄弟,这个……”哈里又扭头对通译咕哝了一句,那通译便对夏浔道:“对不起,哈里先生现在需要处理一件很要紧的事情,一会儿再与阁下交谈。”
“好的,那么,哈里先生,我先出去了!”
夏浔目光斜视,努力保持着镇静,向哈里颔首一笑,缓缓走了出去。等他走到外面柱廊下时,才感觉到脊背上已出了一层冷汗,不知道是不是疑心生暗鬼的缘故,那个黄须大汉疑惑的眼神,叫他忽然也产生了一种熟悉感:“莫非……我在哪儿真的见过他?”
夏浔匆匆一想,仍未想起此人身份,当初这人不过是为盖苏耶丁打旗开道、驾车护卫、院门站岗的一个侍卫,夏浔一个国公,一旦出行前呼后拥多少大员,如众星捧月一般,哪有可能去注意到被挤在外围的他?
不过夏浔心中已经生起了不祥的预感,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出塔尔布古尔城,可是这大队人马哪能如此快捷?哈里已经说过要亲自相送,如果这时匆匆跑掉,简直就是直接告诉他,自己有问题。哈里若快马追赶的话,这车队绝对逃不了。
领着自己的人单独逃向沙漠?夏浔想都没想。
眼下别无他计,人力已尽,他只能听天命了!
夏浔心中紧张如同打鼓,连别人的寒喧都有些无心应答了。
客厅里,夏浔一走,阿尔沙文就抢前一步,对哈里苏丹道:“殿下,这个人是谁?”
哈里冷冷地看着他,反诘道:“你说他是谁?”
阿尔沙文略带疑惑地道:“这个人……虽然生了一部大胡子,可是看他眉眼五官,我却记得非常清楚,怎么与明国的辅国公杨旭一模一样!”
哈里一听吓了一跳,竟也顾不得生气了,失声叫道:“你说甚么?”
哈里道:“殿下,末将反复想过了,此人相貌确与那大明国公杨旭一模一样啊,若说这世上一模一样的人倒也是有的,只是他的声音,还有谈笑时的神情,竟也与杨旭一模一样,这真是奇怪了!”
哈里神色数变,突然怒声道:“放屁!大明辅国公杨旭,怎么可能在这里?此人名叫夏浔,与我相识已久,索牙儿哈派人袭击杨旭队伍之前,他就身在此城了,你的神志莫非已不清楚了么?”
阿尔沙文听了“啊”了一声,道歉道:“人有相似,相似到这种地步,却着实少见。对不起,殿下,是我误会了您的朋友。”
哈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对他的卫队长吩咐道:“出去告诉各位东方来的朋友,一会儿我要亲自为他们送行!”说着向他的卫队长轻轻使了一个眼色。
能做哈里卫队长的人,又岂是一条筋的粗鲁汉子,那卫队长心领神会,立即出去向沙洲商团的各位首脑人物说明情况,同时暗暗调兵遣将,对他们隐隐形成合围之势,只待一声令下,即可下手拿人。
客厅里面,哈里对阿尔沙文道:“你说,你是奉了可汗之命而来?”
阿尔沙文向他鞠了一躬,说道:“是的,末将奉了大汗之命而来,军情紧要,不敢耽搁,所以擅闯之罪,还请殿下宽恕!”
哈里冷哼一声道:“把大汗的手谕给我!”
陈尔沙文忙从怀里取出一封密信,交到哈里手上,哈里先验看了火漆、花押,确认无误,这才撕开信封,取出信来,信的确是他的皇祖父写的,不用看底下的署名和印鉴,只看那字体他就认得出来。
哈里仔细阅读着这封信,只看了两三行,他的脸色就微微一变,霍地转过身去,再往下看,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脸色已胀红如鸡血,看到后来,他的双手急剧地颤抖着,本来胀红如血的脸庞突然又苍白如纸。
他连吸三口大气,平抑了自己的呼吸,这才慢慢转过身来,当他回转身来时,神态已全然恢复了平静,他背着手,对阿尔沙文平静地道:“你来的时候,大汗还有什么吩咐?”
阿尔沙文笑笑道:“殿下说笑了,阿尔沙文只是一个百夫长,哪有荣幸得到大汗亲自训示,末将只是奉命传送消息而已。”
哈里点点头,说道:“嗯,那么你先在这儿歇息一下吧,等我写了回信,你再带回去!”
阿尔沙文忙道:“是,殿下!”
哈里道:“带他去后院歇下。”
阿尔沙文向他抚胸一礼,由一个侍卫领着离去。
哈里就一直那么站着,直到阿尔沙文已经离开很久,他背在身后的手才攸地攥紧,将那封贴木儿的亲笔信攥成了一团,他的脸也攸地变成了一片铁青色,哈里又直挺挺地站了片刻,突然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无比的愤懑,无比的悲凉,似乎还有隐隐的恐惧……
信是贴木儿可汗亲笔写的,信中严厉谴责了他按兵不动、坐失先机的愚蠢行为。尤其是贴木儿不知道怎么,这么快知道了大明辅国公遇袭、生死不明、下落不知的消息,为此更是大发雷霆。
在贴木儿看来,哈里已然赶到别失八里,却不立即对明军发动攻击,弱了帝国的气势,这已是一个愚蠢的错误,而他在明知大明西线主将、辅国公杨旭下落不明,而且极可能已经死亡的情况下,依旧按兵不动,不肯趁机发兵,这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行了。
贴木儿在信中痛骂了这个不争气的孙子一顿,表达了对他的强烈不满和失望,训斥他不该在塔尔布古尔花天酒地,只知道同女人饮酒作乐,同商人们厮混不休。最后做出决定,派盖苏耶丁来接掌他的兵权,勒令他立即整肃军队,做好备战准备,等盖苏耶丁一到,立即交出由他节制的兵马,由盖苏耶丁负责指挥,而他则随即返回撒马尔罕,等东方圣战结束再予处置。
“哈里,你怎么了?哈里?”
女人打扮起来总是慢一些,因为哈里今天要送沙洲商团离开,奥米尔很是认真地打扮了一番,这时刚刚装扮停当来到客厅,就听到哈里悲愤绝望的笑声,奥米尔不禁大惊失色,连忙抢进来问道。
哈里把已被他攥成一团的信递给了奥米,悲凉地摇着头,凄然道:“每个人都在争权夺势,没有人真的关心圣战!你看看,我亲爱的叔叔向可汗进谗言,而太子的人又趁机打压!我本以为我的大敌在前面,却不想刀却从身后刺过来!
索牙儿哈,就是太子的人害死我的天才堂兄之后,安插在这里的亲信,我在塔尔布古尔花天酒地?这里边一定有他进谗言!还有盖苏耶丁,他也是太子一派的人,他马上就要来接收我的兵权了!嘿!我那亲爱的叔父本想构陷我,吞并我的兵权,却不想反被太子的人利用,渔翁得利呀!”
奥米听明白了经过,气愤地道:“亲爱的哈里,如果是这样,这场战争交给他们去打好了,我们回撒马尔罕去,再也不理会这些事情。”
哈里苦笑道:“我的宝贝,你真是太天真了,哪儿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仅仅夺走我的兵权,他们就会罢休?不,他们会担心我再度受到重用。如果这场战争打嬴了,他们一定会趁机追究我贻误战机之罪,把伤亡和牺牲清算在我的头上;如果圣战失败,我会死得更快,因为他们会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的身上。”
奥米吃惊地道:“不会吧,哈里,大汗可是你的亲祖父啊!而且他一向很看重你,这一次在他众多的孙子里面,只委任了你一人担任一路大军的统帅!”
哈里黯然道:“正因为祖父看重我,所以我才成了别人必欲除去的眼中钉!而祖父……虽然英明,可是他身边却簇拥着太多的小人!我的那位天才堂兄,曾经比我更受青睐,结果如何呢?何况,这两年来,祖父虽然依旧看重我,但是心里已经对我积压了太多的不满……”
奥米当然清楚,这不满里面,就包括哈里对她这个黑人姑娘的宠爱,奥米不禁流下泪来,哽咽地道:“哈里,是我害了你,要不然,你抛弃我吧,再向可汗真心求恳,争取继续领兵,戴罪立功!”
哈里勃然大怒道:“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纵然得到万里江山又有何用?”
奥米又是愧疚,又是感动,她有些迷惘,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我听到神的启示,明明说你将成为撒马尔罕的王,怎么转眼就……”
彷徨无措中,奥米突然异想天地,一把拉住哈里道:“哈里,如果回到撒马尔罕,等待你的只有死亡,我们不如逃了吧!”
哈里茫然道:“逃?往哪儿逃?”
奥米道:“跟夏先生他们一起走呀!即便可汗的军队打下大明,也不过是又一个臣服于他的国家,可汗早晚是要回到撒马尔罕去的,我们留在东方,再也不回去!”
“夏先生?”
奥米的话把震惊于即将来临的大难之中的哈里惊醒了:“夏浔?”
哈里的目芒再度锋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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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杀青州 第803章 聪明的哈里
“啊!乔兄好,赤斤兄好!”
夏浔含笑同几个正在聊天的商人打着招呼,籍此摆脱了那些主动与他攀谈的人,三两步便绕到刘玉珏的面前,四下一扫,低声问道:“咱们的人呢?”
刘玉珏道:“在侧厢候着呢,怎么了?”
夏浔低低地道:“恐怕要有不妥。”
刘玉珏脸色一变,忙道:“怎么?”
夏浔道:“不好说,有个人来见哈里,似乎……对我的相貌发生了怀疑。”
刘玉珏震动了一下,急道:“这怎么可能?这……如果真的有人认得大哥,咱们……”
夏浔道:“我现在也是猜测,马上就要上路了,但愿别出什么意外,你心里有数就好,如果万一……”
夏浔想说如果万一真的败露身份,就叫他带人突围,可说到嘴边儿又咽了回去,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两人四目相对,目中都有一丝忧虑和紧张。
这时,一个侍卫走了出来,站在柱廊下高声道:“夏先生,哈里先生请您进去!”
院子里正乱烘烘的时候,一个侍卫从客厅中出来,站在柱廊下叫道。
院子里顿时一静,大家的目光都投向夏浔,很多商人眼中露出艳羡的神色,在此时刻能够得到贴木儿帝国大将索牙儿哈的堂弟青睐,无疑就为家族争取了一条稳妥的退路,左右逢源、进退无忧……,大家都很羡慕他的福气。
&&& “大哥!”
刘玉珏的眼神有些挣扎,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平静对待,可是夏浔刚刚告诉他的话,又让他感到极度的不安。
夏浔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他把哈里刚刚赠送给他的那口宝刀往左肋下挪了挪,返身走向石阶。
“哈里先生!”
夏浔走到厅中时,只见厅中只站着哈里一人,左右站着的依旧是他的几名侍卫和他的那名通译,方才硬闯进来的那个黄须大汉已不见踪影,便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哈里目光紧盯着他,突然用字正腔圆的汉话喝道:“杨旭!”
夏浔诧异地扬了扬了眉,茫然转向通译,问道:“哈里先生说什么?”
&&& “呃……”
通译忽然结巴起来,好象这个词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翻译似的。哈里笑了,说道:“这是我们那儿的一句吉祥话,意思跟你们汉人的‘一路顺风’差不多。”
夏浔听通译翻译之后,便露出释然之色,说道:“谢谢你,哈里先生,夏某此行最大的收获,就是能够结识你这位朋友。各支商队都在外面等候了,你看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出去?”
哈里笑吟吟地道:“不急不急,我亲爱的朋友,请坐,我还有些话要给你说。夏兄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再见,我是很想把生意做到东方去的,我的生意做的可不小,不管我自己能否到东方去,或者……夏兄可以成为我在东方的代理人……”
哈里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夏浔面上平静,心急如焚。哈里既然喊出了这句话,显然已经对他有了怀疑,既然有了怀疑,哪可能轻易放他离开?他可以笃定,哈里一定另有阴谋,可是现在他能怎么做?
拔刀冲上去么?
夏浔看了眼彼此前的距离,估量了一下哈里的身手,又看了眼就站在哈里身后,正紧紧盯着他的四个带刀侍卫,颓然放弃了这一打算,只要哈里不肯接招,而是退开由侍卫阻挡,他想同归于尽都做到。
几乎与此同时,他又听到两厢柱廊帷幔后面传出很多人的呼吸声,本来摸挲着犀牛刀柄的手终于缓缓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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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刘玉珏越想越是不安,他牵挂着夏浔,却也知道以自己此刻的身份,绝对不能闯入客厅,否则本来没事,也可能引起人怀疑,思前想后,他便想去侧院知会陈东、叶安他们一声,叫他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可是刚刚想要走开,游弋在四周的侍卫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其中一个士兵皮笑肉不笑地道:“请留在原地,索牙儿哈将军马上会过来见见大家。”
刘玉珏道:“索牙儿哈将军不是离开了么?”
那人打断他的话道:“将军马上就会回来,你是谁、或者要做什么,统统不可以,请退回去!”
其实夏浔刚刚出来,还被其他商人纠缠攀谈的功夫,这些侍卫就已经控制了四周,哪里能容他们四处走动,串联消息。
侧院里,唐赛儿已经爬上了高大的骆驼。自从索牙儿哈和哈里入住之后,为了防止人多手杂,再度入住于此的有身份的人也只限于本人和侍从,他们的商队和大部分随员都不允许入店,因此这里只有先期入住的夏浔的商队。
今番离开不比上次逃命,所以骑在骆驼上面心情也不同,唐赛儿调皮起来,时而握缰做驰骋状,时而整个人趴在驼背上,抱着高大的驼峰,看她的样子,似乎想试试能否在驼背上躺下,把驼背当床使。
陈东和叶安正在买来的几个奴隶那边,检查着捆扎的货物,西琳和让娜则以骆驼挡着太阳,在窃窃私语。
突然,一队执刀持枪的武士悍然杀了进来,迅速布成了一个包围圈,西琳和让娜等人都惊愕不已,陈东和叶安攥着刀柄,不知该马上反击还是隐忍下来。阿呆自恃是本地人,忙高举双手迎上去,喊道:“各位各位,千万不要乱动,你们是抓错人了吗?”
那些如虎似虎的侍卫中一个头领样的汉子越众而出,用连鞘的刀柄往阿呆胸口一点,将他逼退两步,杀气腾腾地看一眼被围困起来的人,大喝道:“他们都是杨旭的同党,全部抓起来,反抗者死!”
这人说了一句话,陈东只听懂了“杨旭”两字,可是就这两个字,效果却如石破天惊,陈东和叶安不约而同,“呛”地一声拔刀出鞘,厉声问道:“阿呆,他们说甚么?”
阿呆被吓傻了,战战兢兢地道:“他……他说你们是什么杨旭的同党……”
一听这句话,西琳和让娜的脸色也变了,陈东大惊,不知夏浔为何暴露了身份,此刻却已是无暇多想,把刀一挥,便道:“杀出去,能走一个是一个!”
&&& “哗啦!”
贴木儿士兵向后一退,包围圈收紧,他们屈膝半蹲,大盾在前,长矛架上,后边竟又涌出许多弓箭手来,甚至围墙上也出现了许多弓箭手,居高临下,控制了局面。见此情形,陈东和叶安心下凉了一半,情知今日就是拼死在这里,也休想有一人突围了。
四个一个持盾、一个执矛的披甲武士护拥着一个黑袍蒙面的女人姗姗走来,步履婀娜,当她走到包围圈外时,便站住了,轻轻解下面纱,露出的正是奥米的面孔。
奥米望着西琳和让娜,有些悲伤地道:“西琳、让娜,我当你们是我的姐妹一样,想不到……你们竟然是杨旭的人……”
西琳肝胆欲裂,颤声问道:“我们老爷……我们老爷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奥米轻轻摇摇头:“杨旭在哈里那里,你放心,以他的身份,活着比死了更有用,没有人会轻易伤害他的。”
西琳这才稍稍放心,转眸看到让娜,眸中满是悲伤之意。
让娜看着奥米,恳切地道:“奥米,我们对你……没有恶意,我们甚至不知道哈里的身份。请你相信我,即便彼此的军队处于对立,我们自始至终,不曾想过要伤害你们,请……请看在我们曾经的友情上,善待我们老爷。”
奥米轻轻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叹息,却是发自内心。
她真心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从侍卫们的出现、包围,再到她的出现,完全是哈里一手导演的,目的就是为了证实这些人的身份,到了此刻,她终于可以确认,那个多情、勇敢、英俊、风趣,与她的哈里性情相投的夏浔,真的就是他们上天入地,到处追索的大明辅国公。
奥米黯然道:“你放心,让娜。我……只是一个女人,我无法为你们的男人保证什么,可是我答应你们,无论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尽力保证你们的安全。”
奥米又看了一眼西琳和让娜,默默地转过了身。她的使命完成了,可她真心的希望自己的任务没有完成,她想:“如果这只是哈里一个错误的揣测,那该多好……”
哈里正跟夏浔东拉西扯着,侧厢忽地闪进一个武士,轻轻走到哈里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哈里静静地听着,然后摆摆手,叫他退到一边,再看向夏浔的时候,脸上已经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亲爱的兄弟,你真是给了我一个莫大的惊喜,我没有想到,我们两国的军队还没有交战,而大明的公爵阁下,居然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们还一起喝酒、打猎……”
这一次,他的话说的很平静,夏浔听了之后,心中顿时一沉,他当然看得出,这一次哈里绝不是在诈他,一定是已经掌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夏浔的心本来一直悬着,精神绷得紧紧的,可是事已至此,他那提起的心却突然放下了,整个人由外到里,彻底地放松下来。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事已至此,怕有何用?
夏浔也笑了,非常平静地笑道:“亲爱的哈里,人生本来就充满了惊喜,它的魅力就在于未知和莫测。也许,我还会给你更多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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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杀青州 第804章 别给他说话的机会
哈里比夏浔笑的更开心!“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想想看。当你以我的战俘身份,出现在嘉峪关下严阵以待的明军面前时,那是怎样的一种惊喜和震撼啊!”
夏浔轻轻击掌赞道:“是啊,说不定我明军士气沮丧,哈里殿下一攻而克,立下比伊斯坎达殿下更卓越的战绩!”
这句话一说,哈里的脸s&登时沉了下来。
伊斯坎达正是哈里苏丹最为推崇的那位堂兄,贴木儿众多子孙中最杰出的军事天才,十三岁就领兵远征,将贴木儿帝国的战旗插到别失八里土地上的人,可是立下赫赫战功的他,此刻已然化作一堆枯骨。
夏浔察颜观s&,突然说道:“我相信,当你知道我就是杨旭的时候,你很开心。但是理智的想一想,你应该很清楚,你抓到我,最大的作用仅仅是打击我军的士气,而且,这未必会给你个人带来什么好处。
你不想跟我一起做桩更大的买卖么?”
哈里苏丹睨着夏浔,冷笑道:“你真把自己当成商人了?”
娄浔无所谓地道:“一个交易而已,用在商人身上,它就是交易:用在政治上面,它就叫合作,有什么不同?”
“那么,我需娶和你合作什么?”
夏浔的目光向左右示意了一下,哈里淡淡地道:“这房间里的每个人,我都可以把他们当成我自己一样来信任!”
夏浔笑道:“好吧,那么请恕我直言,据我所知你在贵国的处境可不太妙,你没办法放弃兵权,因为放弃兵权就意味着永不翻身三可是拥有兵权,就会有人想把你推到最前方去把忠于你的军队都消耗掉,你打了胜仗,有人想对付你!你打了败仗,更会有人来对付你!
当你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本应全力以赴的时候,你却不得不去考虑,这一刀不能劈的太用力,因为你得留一分力气,防范来自背后的冷箭:当你的对手一枪刺来,你本该退上一步退上一步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避开敌人的锋芒。
这是怎样尴尬的局面啊,当你进行战略退却,以便展开更猛烈反击的时候,你却不得不分神去向你的可汗辩解,你是为了反击而不是避让、更不是逃跑,以此从那数不尽的谗言里面洗脱自己,哈里,你认为,这种处境里的你,真能同我大明一战么?”
哈里苏丹没有说话只是脸s&变得更加yīn沉。
他的处境何止这么尴尬实际上自从方才收到贴木儿可汗的信开始他的政治前途就已经结束了,甚至生命都已无法得到保障,现在夏浔的生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的生死何尝不是掌握在他人手中?
夏浔又道:“我想你或许已经知道,我们大明正在与安南开战、同时与鞋靶开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贴木儿可汗为什么放弃西线战场,放弃那些马上就要向他弃械投降的君主,结束那里的战争?因为他要集中全力,与我大明一战!
哈里先生,说句不客气的话,我们的皇帝陛下,根本没把贴木儿放在眼里,所以,他才敢三面开战!再退一步讲,如果西线战事真的吃紧,我们的皇帝陛下也能随时从安南和鞋靶抽回兵马,补充到西线上来。你认为小小的安南和被我大明吓破了胆的鞋靶人敢予反扑么?”
夏浔并不知道哈里刚刚收到一封将结束他政治前途的书信,否则夏浔现在所说的话将会更加有力,可惜他现在还不知道哈里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甚至比他更危险。
他是大明的国公,一旦落到贴木儿手里,就是奇货可居,虽然会被限制〖自〗由,却不会有生命危险,幸运的话他的生活待遇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可是哈里苏丹则不然,只要他交出兵权,就会有数不尽的黑手扼向他的咽口藤,就像对付他的天才堂兄伊斯坎达一样。
因为不知道,所以夏浔现在还不敢煽动哈里造贴木儿的反,只是尽可能的用共同的利益来打动他。
夏浔道:“综上所述,对这场战争,我们的胜算要远远大于你们。
贴木儿帝国劳师远征,消耗极大,而麾下部族众多,其心不齐,顺风仗易打,一旦遇到挫折,就会有种种问题出现,而那坐享其成的太子呢,却正可籍此对你下黑手。与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携手进行一点小小的合作呢?”
夏浔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y&uhu&力:“如果我们合作,那么在战场上,我们就可以联手演一出天衣无缝的好戏,我们可以齐心合力,把对你一直心怀叵测的沙哈鲁干掉,由你吞并他的军队。
我们还可以通过合作,把你捧成贵国最具军事天赋的唯一将领,叫贴木儿可汗也不得不注意到你的卓越。当我们成为合作伙伴之后。,你将不用担心正面的“敌人”那时还怕不能应付来自于背后的明枪暗箭么?”
夏浔这几句话,听得哈里怦然心动,作为一个军人,任何条件下他都不应该与他的敌人妥协,但他同时还是一个政客。政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根本不会给自己树立永远的敌人,他的取舍和敌友的确定,唯有利益。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明白这简单的几句话里蕴含着多少玄机,如果双方真的能够合作,他完全可以把握战场主动,叫想利用他的、想陷害他的,都借由对手之手一一除掉,其中的办法太多了,他只是随便一想,就想到十几种非常可行的、杀人不见血的法子!
在此过程中,他可以不留下任何把柄,相反,他还能从这场战争中获得最大的政治利益和军事利益。然而合作也需要实力,他还有机会么?
如果时间能倒退半个月,只需要半个月,夏浔对他说出这番话来,那对他的y&uhu&力是无以伦比的,可是现在,当然,那时他还没有深陷绝境,或许同样不会做此选择。
哈里黯然一笑,轻轻地道:“晚了,公鼻阁下,此时此刻,这些提议已毫无意义!”
娄浔一直注意着哈里苏丹,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只要稍稍有一点变化,夏浔就迅速揣摩他心底里的想法,从而修正自己的说辞,争取对哈里具有更大的y&uhu&力。
他觉得哈里对他的话明明动了心,可是最后流l&出来的却是一种无奈和绝望。他无法理解这其中的缘故,不禁追问道:“晚了?这么说,你同意我提出的合纤建议,仅仅是时间上因为什么缘故,这种可能再无法实现?”
哈里不答,站起身道:“把他关起来,和其他人分开,单独看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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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客厅中的这一幕和仆从、奴婢住所侧院的事情并没有被酒店正院里等候相送的商贾们察觉,他们正等的不耐烦,忽然又有人跑出来通知,说夏浔先生决定留下暂不离开,商队的其他人等可以启程上路了,对于哈里亲自相送的事情竟是再也不提。
各大商队首领都有些脸上难看,瞧这情形,所谓的亲自相送,人家分明是冲着夏浔一个人去的,也不知夏浔和他敲定了什么生意不再离开,结果哈里对其他人都懒得送了。众人很没面子,纷纷悻悻离去,汇合自己的商队上路,这其中只有赢战夫妻俩和随在拓拔明德身边的于坚是知道夏浔身份的。
赢战夫f&又惊又怕,不知道夏浔是暴l&了身份,被人留行羁留,还是另有打算,当下不敢多说,赶紧汇合自己的商队,急急出城东去。
于坚对夏浔没有离开也感到莫名其妙,同赢战夫f&一样,他也不知道夏浔是暴l&了身份还是另有打算。
不过在他想来,他没说,别人就不可能认识夏浔,以此看来,还是夏浔主动留下的可能大些。想起当初夏浔在金陵城里数次闹了个天翻地覆,一次劫走燕王三个儿子、一次夜闯中山王府,闹得朝廷震动,锦衣卫灰头土脸,如今他明明有机会离开却不走,不晓得又要在贴木儿军中搞出什么大阵仗来了。
这样一想,于坚也是提心吊胆,生怕夏浔马上就在这里干出件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到时候连他也走不成了,是以为丧家犬一般,忙不迭跟着拓拔明德离开了。
夏浔被安置在单独的一处院落,四下里重兵看守,房间里陈设年置极尽奢华。
这里是酒店,当然不可能有真正的牢房,也不可能把夏浔这样重要身份的人押进牢房。
哈里对双手双脚已用镶铁链子锁起的夏浔欠身说道:“大明帝国的公爵阁下,请在这里暂且住下吧,等我交卸了兵权,我会亲自把你带去见我的祖父!”
夏浔奇道:“交卸兵权?哈里,你是右路军统帅,要把兵权交给谁?”
哈里脸上的神s&有些奇异,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个人应该算是你的老相识了,他叫盖苏耶丁,公爵阁下还有印象么?”
“盖苏耶丁?”
夏浔一听这个名字,脑中如电光火石一般,所有的疑点豁然开朗,这一刹那,他就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找到了说服哈里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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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部 杀青州 第805章 攻心计
为什么哈里突然识破了他的身份,为什么哈里明明对他的提议大为意动却不接受,为什么哈里抓住了他这样重要的人物,神s&间却总是不经意地流l&出一种m&惘、惶hu&和恐惧。
虽然夏浔没有看过帖木儿的那封信,可是以他缜密的心思和强悍的推理能力,在这刹那间就已明白了一个大概:那个闯进客厅的客人一定是盖苏耶丁派来的人,此人一定是随同盖苏耶丁出访过大明的使节,所以他认得自己。
而哈里这种奇怪的表现,以及他所说的交卸兵权的话,表明帖木儿帝国内部的争权夺势已经到了白热化地步,而哈里则是这场内部斗争的失败者,即将成为一件政治牺牲品!
想通了这一切,夏浔信心大增,他慢慢tǐng直腰杆,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倨傲地睨着哈里苏丹,不屑地冷笑:“哈里,我本以为,你是一个极其睿智的人,想不到你竟是这般愚蠢!”
哈里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见这样一句不屑一顾的评语,不禁转过身来,愕然看着神气活现的夏浔,这个人明明是他的犯人,可他这副模样,他以为这是哪儿?是他在大明的公爵府里么?
哈苏里丹惊讶地道:“你说什么?我愚蠢?!”
哈里“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讥请地道:“是啊,我愚蠢,我被你戏弄了这么久,还差点儿亲自把你风风光光地送走,的确是够愚蠢的。
不过,我的运气明显比你好,最终你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公爵阁下,您现在可是我的犯人!”
夏浔优雅地微笑:“我是你的犯人,但是我还活着,只要我愿意,我可以一直活着,可是你呢?哈里苏丹殿下,你不觉得我的被俘,对你来说却是一个不幸吗?”
“不幸?荒唐!你是不是疯了,公爵阁下!”
夏浔悠然道:“我没有疯,疯掉的人是你!整个塔尔布古尔都知道我是你的贵宾,是你的座上客,是你的好朋友。阿格斯知道,索牙儿哈也知道,人人都知道。我被抓住,是你的功劳吗?很不幸,认出我的人,并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对头的部下!”
夏浔此时还不知道那个百夫长的身份,可他已经猜出,自己之所以暴l&,正是因为那个人发现了不妥。从那人硬闯会客厅,以及哈里对那人的态度,夏浔自然可以分析出此人来自与哈里敌对的政治阵营。
夏浔凝视着哈里,沉声说道:“所以,当我出现在帖木儿面前时,抓住我的功劳不会属于你,相反,这件事还会被人大做文章,比如说你有眼无珠,甚至说你与我有所勾结,正在实施什么yīn谋,只是因为我被人识破了身份,才不得不用牺牲我的办法保全你自己等等”
本来就处于忐忑、焦虑、惶恐中的哈里被这句话刺到了痛处,他像一只被踩住了尾巴的猫似的,愤怒地咆哮起来:“公爵,醒醒吧!我只是被录夺了兵权,你以为我那个无能的叔叔和那个愚蠢的太子可以把我怎么样?笑话!娄哈里苏丹会步伊斯坎达的后尘,荒谬之极!”
夏浔其实一直就是在没话找话,目的只是把哈里留下来。因为哈里苏丹若是就此离开,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与之交谈,随后他在此被捕的消息就会到处传扬开来,那时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所以他故意危言耸听,只是找话题把哈里留下来,他的大脑一直在紧张地思索着,如何找到交谈的突破口。而今一见哈里jī烈的反应,夏浔直觉地感到哈里目前的处境恐怕比自己揣测的还要险峻。
夏浔心中更笃定了,脸上的神s&也更加的从容,他加重了语气,说道:“哈里殿下,不要自欺欺人了,把我送到帖木儿身边,就是把你自己送进地狱,这是毫无异议的事!”
哈里放声大笑:“我是帖木儿可汗的亲孙子,你以为谁想对付我就可以对付我么?如今抓到你,就是大功一件,说不定可汗一开心,就会让我重掌兵权!你的话,是我这一辈子所听到的笑话,大汗会相信这些鬼话?”
夏浔淡淡地道:“帖木儿可汗或许不信,但是一定会有人“相信”而且会有不止一个人“相信”他们不但自己“相信”还会努力地让帖木儿可汗相信。他们会不断地向帖木儿可汗进言,甚至还会找出许多的“证据,来,直到帖木儿相信他们的话。可能,在恰当的时候,我也会接受某些人提出的条件,充当他们的证人!”
哈里大为恚怒,脸s&有些扭取起来:“公爵阁下,你在威胁我?我可以带着你的尸体去见帖木儿大汗,让你永远保持沉默!”
夏浔微笑道:那真是好极了,想要你死的人…那时候就会更加有理由相信。其实你是跟我有所勾结的,因为我的尸体将比我亲口说出来的话,成为更有力的证据!”
哈力愤怒地分辩道:“如果我和你有所勾结,我会这么高调的让你出现在我的宴会名单上?”
“这有什么希奇,因为你当时根本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会有人认识我!”
“如果我和你真的有所勾结,那么当有人认出你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把认出你的人杀掉灭。!”
“这个问题不需要我操心,你的政治对手们总会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的!比如说,有一个相当重要的人物站出来承认,他当时也在场,很多人都在场,你无法用灭口来掩盖这一事实!”
夏浔紧紧地盯着哈里的眼睛,yīn险地道:“据我所知,索牙儿哈将是是太子的嫡系!伊斯坎达殿下被谗言所杀之后,他取代了伊斯坎达殿下,成为这里的总督。你认为,如果太子授意他这么做,他会不会出面作证呢?”
哈里如遭雷击,忍不住连退两步。
夏浔微笑道:“有这么一群人,当你没有犯错的时候,他们都想尽办法找你的错、要你死,当你有机可乘时,他们会放过这个机会?当这件事有可能成为你的一件功劳,有可能叫你重掌兵权的时候,你认为他们不会拼命扯你后tuǐ?
哈里殿下,说句不客气的话,在军事上,也许你是个天才,但是在政治上,你和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天真!”
哈里的脸s&更加苍白,帖木儿固然比较欣赏他,但是相对于帖木儿一手创建的这个大帝国的稳定,孰重孰轻一目了然。一个孙子实在不算什么,他有很多孙子。贴木儿帝国遵循的也是立嫡长制度,太子在可汗心中的位置自然比他高。
还有他那个四叔,那个无耻的家伙也会落井下石的。他的祖父有数不清的孙子,却只丰四个儿子,而这四个儿子还活着的就只剩下两个,一个是他体弱多病的父亲,素来不受祖父喜欢,另一个就是这位右路军都元帅。
这个叔叔在他祖父心里的位置同样也远比他重要的多,也受宠爱的多。这从他准时赶到集结地点,反而因为没有发动进攻而惹来祖父的雷霆之怒,可他那位姗姗来迟的叔父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就可以看得出来。
如果皇太子和皇四叔心存默契,决定先联手干掉他,那么夏浔凝视着他的神s&,真诚地道:“哈里,你的敌人不是我,至少,你最危险的敌人不是我!我们何不坐下来谈谈,说不定,我们真能合作,做一笔大生意!”
哈里慢慢摇了摇头,沙哑着声音道:“不可能的!盖苏耶丁很快就要来接掌我的兵权,什么都来不及了。、,
夏浔道:“事在人为,两个人能想到的办法,总比一个人多得多!”
哈里苏丹道:“你所说的每一个法子,都没有实施的可能!当我失去兵权之后,我就只是一个挂名的皇孙,我将成为一个无能的侏儒,除了我的sh&从和仆人,我再也无力指挥任何一个人!”
“哈里……”
哈里摇头:“对不起,我现在的情绪很不好,请歇息吧,公爵大人,明天我再来看你!”
哈里带着他的通泽和sh&卫走了出去,房门“嚓”地一声关上,外面传来上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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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哈里坐在桌前,心事重重地喝着酒,一杯接一杯,似乎非要把自己灌醉,彻底地麻木了神经才能睡下。
奥米穿着一身轻柔的睡袍,赤luǒ着双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轻轻走去把已经黯淡了的油灯又拨亮了些,这才回到哈里身边,在另一张椅上坐下,担忧地看着他。
哈里苏丹一仰脖子,又灌下一杯酒,这才用发红的眼睛看着奥米,涩然道:“奥米,你能想像么?抓住了大明的重要人物,反而给我带来更大的危险和莫测的命运。”
奥米安慰他道:“哈里,他只是危言耸听罢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哈里苏丹摇了摇头:“不,奥米,你永远不要低估了一个政客无耻的程度,他们可以从无说到有,把黑说成白!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打击政敌!我误把大明公爵当成朋友,识破他的人又是盖苏耶丁的部属,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
“奥米,杨旭没有说错,是我太天真了!”!。
第一部 杀青州 第806章 鸡鸣狗盗
“可……可是……”
奥米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期期地说道:“可是,英明的帖木儿汗,会相信这样愚蠢的谎话吗?”
哈里缓缓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比我们的可汗更能打仗的君主,可是一个伟大的君主,如果身边围满了小人,他也会被蒙蔽了耳目,你别忘了,我的堂兄伊斯坎达是怎么死的。
这两年,可汗对我已经有太多不满了,所以他才会相信小人的谗言,认为我按兵不动、胆怯畏敌,以致要剥夺我的兵权。这个时候如果再传出我心怀叵测的议论……,奥米,你要知道,罕吉儿当初被囚禁起来之前,可是连这些过错都没有的……”
“这……”[百度锦衣夜行贴吧黄门内品提供无错文字首发]
奥米也没了主意,只能捧起他的手,凑到自己唇边深情地一吻,然后把他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呢喃地道:“哈里,不要那么忧郁,你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我曾听到神的启示,神明明白白地说,你会在撒马尔罕称王,所以……你一定不会有事!”
哈里黯然道:“不可能的,除非可汗收回成命,否则,当我回到撒马尔罕的时候,就是我噩梦的开始……”
夏浔还没有睡,他和衣躺在床上,手和脚都戴着铁链。这链子不是很粗,却是用最好的钢铁打造的,非常结实,他曾试着鼓捣了半天,连足踝都蹭破了皮,那铁链却一点都没走形。
他仔细想了很久,时已至此,甘凉军那边恐怕已经认定了他的死亡,或许连皇帝都已经知道了,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甘凉军做好应变和部署的调整,他被生擒,主要还是政治上的意义,不会对大明的军事造成多少冲击,这让他稍稍感到一些安慰。
而他个人的命运……,从帖木儿以往的表现来看,对俘虏的重要人物并没有屠戮的习惯,而是喜欢把他们当成战利品养起来,比如他在印度,因为十万俘虏拖慢了他进军的步伐,从而下令把这十万俘虏全部杀掉。
但是这些人中但凡有一技之长的艺人、文人,却保全了性命,被送回撒马儿罕,对于被俘获的印度大公们,他一个也没有杀,只是逼迫他们放弃印度教,改从与他一致的信仰,并且命令厨子只供给这些大公们吃牛羊肉。
又比如他打败了奥斯曼帝国皇帝“闪电”巴耶塞特之后,在民间的传言中,说他把巴耶塞特囚在木笼里边,把巴耶塞特拉到面前当脚凳使用,强迫巴耶塞特的皇后在他的朝臣面前脱光了跳舞……
而夏浔得到的准确情报却是:帖木儿很敬重他的这个敌人,对他一直予以极佳的照料。
他甚至把被他征服的奥斯曼帝国的领土分给了巴耶塞特的四个儿子,用类似于“推恩令”的法子,既削弱了反抗力量,又得到了臣服,他绝不是一个只懂得使用武力的莽夫,更不是一个龌龊的无赖,他是一个很有政治智慧的豪杰。
可是,失去自由,乃至于和家人骨肉分离,永不相见,对夏浔来说,就是最大的酷刑,他宁可死,也不愿终老异域,永远思念着远在东方的亲人。
然而此时,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就在这时,夏浔忽然听到了一些轻微的、古怪的声响,他下意识地向声响传来的地方看去,这一看,却不由骇然瞪大了眼睛!
夏浔住的这幢建筑,是巨大的穹隆式建筑,恢宏华丽,圆的穹顶四周是多页拱的开孔,如同天窗一般,孔的缝隙并不大,夏浔听到的声音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他刚抬头时,看到那儿有一只巨大的手掌,仿佛一个魔怪张开大手要把穹顶托起来似的,夏浔前几天神怪戏看多了,乍一瞅,把他吓了一跳,随即才意识到那只是一个影子,只是由于灯光映照的作用,才变大的影子。
夏浔再想看那手的出处时,那影子却突然消失了。
片刻之后,夏浔看到那影子再度出现,这时他才发现,在那多页拱的一条缝隙里,探进一条手臂,一条很纤细的手臂,那条手臂左右摇动了几下,似乎在探试孔隙的宽度,然后弯曲向上,扣住了拱沿。
接着,夏浔就看到一个小脑袋从那多页拱的缝隙里一点点的钻进来。一开始只是一片乌黑的头顶,渐渐变大,可以看出是后脑勺,那穹顶的多页拱非常窄,正常的情形下一个小孩子的脑袋蹭得皮开肉绽也钻不进来,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钻进来的。
夏浔不由想到了江湖中的一门奇术:“缩骨功!”
可是缩骨功能把头颅也缩小么?
夏浔对此着实不解。
等那人的脑袋整个儿钻进来,身子再钻进来就容易多了,夏浔屏着呼吸,眼看着那人一点点的从缝隙中“滑”进来,双手攀住拱顶,转过了身子,这时那人就双手高举,双脚踩着拱洞的底部,弯曲着身子贴在了穹顶上。
夏浔一俟看见这人模样,便又吃了一惊,这人竟是唐赛儿!
他的人应该都被关了起来才对,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怎么跑出来的。
唐赛儿小胸脯呼呼地起伏着,喘着气向下边望来,正看见夏浔抬头看着她,唐赛儿脸上便露出惊喜的笑容,她没敢说话,只是向夏浔做了一个口型,便尝试下来。
这里的建筑很高大,用料都是石块、石柱一类的东西,穹顶周围光秃秃的,没有什么可以借力的地方,四丈多高的距离,夏浔真替唐赛儿捏了一把冷汗。
他赶紧跳下床,提着脚链走到穹隆底下,做出捧接的姿势,以防唐赛儿脱手摔下。唐赛儿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扣着那细小的石缝,仿佛一个最高明的攀岩运动员,最后竟吊在空中,只凭一双稚嫩的胳膊,扣着细窄的石隙飞快地连挪四五下,然后身子一荡,猛地脱手飞去。
夏浔看的惊险,一颗心提着疾奔过去,[baidu锦衣夜行贴吧]
就见唐赛儿借着这一荡之势,向前下方跌落,落下一丈有余,就接近了一根圆形的石柱,唐赛儿像一只猴儿似的,双手双脚猛地往石柱上一搭一抱,便哧溜一下滑了下来。
唐赛儿堪堪落地的时候,夏浔便一把接住了她,又惊又喜地道:“赛儿,你怎么跑出来了,其他人呢?”
唐赛儿返身抱住了他,啜泣道:“干爹,人家终于找着你了。”
夏浔抚摸着她的头道:“好孩子,别哭,快告诉我,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唐赛儿抹抹眼泪道:“我们被关在后院奴隶房,外面有人看着,西琳姐姐他们都戴了脚镣手镣,可是那镣锁扣到最小一环还比我的手腕足踝粗,戴上去就会滑落,他们又看我是小孩子,就没再锁我。
我们都没事,就是很担心干爹你的安全,只有那个阿呆好没用,一直哭,哭得人心烦。后来,我看那房子不太高,上边还有个气孔,就叫陈东叔叔和叶安叔叔搭罗汉,把我搭上去,钻出来找你!”
夏浔吁了口气,把唐赛儿拉到床边,坐下,问道:“白天,你们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被抓起来的?”
唐赛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夏浔这才明白,哈里苏丹没有诈出自己的真相,却另僻蹊径,从他的随从身上着手,利用双方都不知道彼此的情形,诈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唐赛儿看夏浔在沉思,忍不住问道:“干爹,咱们怎么办,会被他们杀头吗?”
夏浔摇摇头:“杀头倒未必,可是……很可能我们永远都回不了故乡,要流落异域他乡,你也再见不到你的娘亲。”
&&& “啊?”
唐赛儿一听,不禁眩然欲滴:“干爹,那我们怎么办,没办法逃走吗?”
夏浔苦笑一声道:“你既然能钻出来,倒未必不能逃出去,至于我们……”
他默默地摇摇头,又看看唐赛儿,黯然道:“可是你一个小丫头,商队已经走了,逃出去之后又该如何生存呢?”
话刚说完,夏浔突然惊喜地道:“啊!对了,塞哈智还在外面,我们没走,他一定不会走,赛儿,你快逃出去,找到塞哈智,叫他带你回中原!相信只走脱了你一个小孩子,他们也不会起劲地找你!”
唐赛儿坚定地道:“不!干爹要是不走,赛儿也不走!”
夏浔道:“赛儿听话,你留在这里,于事无补,能走一个是一个,我告诉你塞哈智的藏身地点,你……”
唐赛儿捂住耳朵道:“不听不听,干爹不走,塞儿就不走!”
夏浔苦笑道:“干爹不是不走,而是走不了!眼下,除非哈里回心转意,否则咱们就算能逃得出这座酒店,也无法……”
他说到这儿,忽地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定定地看着桌上的灯光,目中渐渐泛起奇异的光芒,思索片刻,夏浔突然神情一整,急切地向唐赛儿问道:“赛儿,上回给你采买的那些东西,可还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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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杀青州 第807章 亚当与蛇
唐赛儿道:“有啊,人家把那些东西都装在一个袋子里,绑在骆驼背上了,我们被押到后院的时候,咱们的骆驼和货物也都被带到了院子里,阿格斯叫人看着呢。”
夏浔听了心道:“阿格斯?哈里不瞒阿格斯……,这么说,这个阿格斯是他的人?”
夏浔想着,又道:“那好,赛儿,咱们能不能脱离这囚犯身份,可就全看你的了,你听着,你要帮干爹做几件事……”
夏浔对唐赛儿仔仔细细地嘱咐了一遍,唐赛儿一边听一边点头。夏浔嘱咐完之后又道:“幸好那个倒霉的阿呆也被关了起来,否则只有你一个人能钻得出来,这计划还真无法实施。只是不知他会不会帮助我们……”
唐赛儿攥紧了小拳头,恶狠狠地道:“他不帮忙,我就叫陈东叔叔和叶安叔叔揍他,揍到他答应为止!”
夏浔忙道:“倒也不必打他,他现在跟咱们拴到了一条绳上,只要告诉他,计划成功,他就有脱身的机会,那么叫他写几个字,只是举手之劳,想来他是肯的。”
唐赛儿赶紧收起凶巴巴的表情,温驯地“嗯”了一声,亡羊补牢,扮乖乖女。
接下来,就是如何把唐赛儿再送出去了。这里的门窗都被封死了,外边又有侍卫把守,唐赛儿如果想离开,唯一的途径就只有屋顶的穹隆。
可是从那儿下来不易,想再上去更加为难,夏浔试图把唐赛儿抛上去,然而四丈多高的距离,虽说唐赛儿身轻体柔,却也不容易做到。
夏浔的住处十分的豪华,一应生活物资应有尽有,哈里对夏浔这等身份的犯人倒是并不苛待的,夏浔四下寻找一番,很快找到了得用的东西。
他拆了帷幔和床单,把它们拧成一条长长的绳索,绑在两根石柱上,攀援石柱而上,把绳索一直推到石柱最高处,再用铜铸的灯台为柄,在绳索两端地绞紧,直到整条绳索绷得笔直,试了试足以承担唐赛儿的体重为止。
接下来,唐赛儿就像一只猴子似的顺着柱子爬上去,然后再横向缘绳而动,当她移到穹隆石拱的正下方时,双手便像攀着一条单杠似的,上下悠着这条弹性十足的“绳索”,突然在沉下再弹起的刹那,松开双手奋力一挺,借着这绳索的弹性,把她整个人弹上了穹顶。
然后夏浔就再次见证了唐赛儿那神奇的缩骨功,她在穹隆上面像没有骨头似的任意扭转、弯曲着她的身子,这一回,她先探出了一条腿,接着是半个身子,然后是头,最后另一条腿也缩了出去。
一直眼都不眨地在下边看着的夏浔长长地松了口气,当他看到唐赛儿又探回一只小手,向他做了一个竖起大指的动作,叫他安心的时候,夏浔发自内心地笑了。
“水,水……”
睡至午夜,哈里醉醺醺地喊渴,奥米忙披衣而起。
壁上的灯还亮着一盏,所以奥米没有再点灯,就着那灯光倒了杯水,便赶紧返回床边,扶哈里起来。哈里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接杯在手,刚要喝水,房间里突然传出“啪”地一声脆响,接着现出一片蓝光,将整个房间映得一片靛蓝。
奥米吓得尖叫一声,一头扑到了哈里的怀里,把那杯水都撞洒了。
“嗯!怎么回事?”
哈里酒意顿醒,伸手就去摸枕边的佩刀,就这功夫,那蓝光又变成了紫光,紫橙黄绿,一连闪烁数种颜色,然后“蓬”地一声响,放置在桌上的那盏早就熄掉的油灯突然从灯油嘴里冒出汩汩的浓烟。
哈里和奥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离奇的一幕,纵然哈里一身是胆,也被眼前这一幕从未见过的奇异景像给惊呆了。
浓烟滚滚而出的同时,不同颜色的光依旧在轮番闪烁,等那烟升腾而起的时候,烟中突兀地出现一副洁白的丝绸,丝绸飘然而下,上面陡然出现一行金灿灿的大字,哈里刚刚看清那丝绸上的字,丝绸就凭空燃烧起来,燃烧着飘落在大理石的桌面上。
丝绸迅速化为了灰烬,可那丝绸上突然出现的一行金色大字,却已深深地镌刻在哈里苏丹的心底!
早上,夏浔正吃早餐的时候,哈里带着他的通译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唐赛儿昨夜完成任务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攀到夏浔住所上方的穹隆处,知会了他,并带了他要的一件东西。
夏浔已经知道他的计划成功实施了,此时看到哈里有些憔悴的面孔,他立即就明白,这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让哈里心中的天平倾斜向他的一方。
以哈里的年纪和强壮的身体,一夜不睡,是不会如此憔悴的,眼睛里更不会布满了血丝,可是如果这一夜,他都在天人交战中挣扎,理智、、求生的本能,种种因素困扰之下,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夏浔拿起餐巾,轻轻拭了拭嘴角,温文尔雅,神态雍容,如果给他一身西装领带,那风度……
“早安,哈里先生!”
夏浔很优雅地向哈里苏丹颔首示意,哈里没有理会夏浔的致意,他拉开椅子在夏浔对面坐了下来,一口浊气吐出,夏浔马上嗅到一股浓重的酒味儿。
夏浔皱了皱眉,坐直了身子,他现在只希望哈里苏丹没有波斯人阿格斯的毛病,对于重大决定总要清醒着做一回决定、喝醉了再做一回决定,然后才是真的决定。
他很清楚,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他今天不能说服哈里,他将从此成为帖木儿战利品中的一员,被永远软禁起来。
“公爵,你昨天所说的合作,到底要如何合作?你要知道,盖苏耶丁很快就要来接收我的兵马了,而可汗的决定,没有人敢予违抗,我也不能!”
这一点,他倒没有说谎,他的军队是他一手来的。帖木儿有四个儿子,每个儿子都有一大片封地,做为封地的总督,招募、训练、养兵,全都由他们一手操办,所以他们的军队绝对忠于他们个人。
但是帖木儿大帝的威望无人能及,在帖木儿帝国,他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虽然他的敌人层出不穷,不仅仅是外部的,还有内部的,包括他那个比亲生儿子还要宠爱的义子脱脱迷失,总是不断地给他找麻烦,但是在他直接统治下的帝国里,没有谁敢公开反抗这个伟大的存在。
哈里直勾勾地看着夏浔:“距我交出兵权,最多不会再超过十天。你,如何与我合作?”
夏浔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他严肃地看着哈里,问道:“我想知道,你想要什么?安全,还是权力?”
哈里讥诮地反问道:“你的生死正掌握在我的手中,你向我承诺,给我安全?”
夏浔颔首道:“我能!你给我自由,我带你离开!大明皇帝陛下会非常高兴你的投奔,如果你能带上你的嫡系人马一齐走,慷慨的皇帝陛下还会封你为公爵,甚至郡王!”
哈里冷笑:“公爵阁下,如果你肯对贴木儿大汗说一声:‘愿意归服’,即便你一兵一卒都没有带来,你也会受到最隆重的礼遇。我们的可汗会比你们的皇帝更加慷慨,说不定他还会把他征服的数不清的领土拿出一块来封赏给你,让你成为统治一方的总督,君王一般的存在,你愿意么?”
夏浔长长地吸了口气,说道:“贴木儿可汗已经是将近七十岁的老人了,他这一生,未尝一败。可是你我都知道,有一个敌人,是他不可能打败的,那就是岁月!他还能活多久呢?
如果你在这时失去权力,就等于是死亡,因为你甚至无法等到他回心转意,重新启用你。哈里,你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而此刻镇守撒马尔罕的人恰恰又是你的父亲,这是何等难得的机会,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你也可以成为帖木儿帝国的王?”
哈里的神色突然凝滞住了,连眼珠都不动一下,仿佛整个人都石化了一般,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昨夜亲眼所见的天启:“杀回撒马尔罕,你将为王!”
这一句话,牢牢地镌刻在他的心里,给了他无限遐想。
夏浔并没有假借神意,给予他一个更明确更详细的指示,在这种聪明人面前,越是含糊的启示,越容易叫他产生种种联想,也能给自己留出足够多的随时变化的退路。
“只要……只要可汗还活着,就……绝对没有可能……”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哈里不但声音在发抖,连身子都在发抖,他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而这想法正是针对那个在昨天之前,他还不敢有丝毫违逆的伟大存在!而他这句话说出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底已经形成。
夏浔就像诱惑亚当去吃金苹果的那条蛇,轻轻地道:“那就让他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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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杀青州 第808章 谋国之盟
哈里的身子突然剧烈地一颤,带动桌子也跟着一跳,差点儿把夏浔面前的酒杯撞翻。
夏浔却已先一步拈杯在手,他轻轻摇动着杯中殷红的葡萄酒,直视着哈里苏丹,缓缓地道:“帖木儿可汗年事已高,又长途跋涉而来,如果去世再正常不过了。如果他死去,秉承他的旨意而来的任何人都将马上失去他的权力,军队本来的统帅将成为真正的统帅,完全凭他自己的意志,指挥他的军队。
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一位统帅比其他任何一个统帅更先得到消息,马上回师撒马尔罕,并且撒马尔罕的城门是为他打开的,那么,这个人是不是将顺利进入撒马尔罕,并在那里称王呢?”
哈里怪叫一声,一下子跳起来,只是杯子正在夏浔手里,碗碟虽然碰的一阵乱响,终究没有碰洒了美酒。
哈里苏丹脑子里轰轰乱响,一个声音如同雷鸣一般在他脑海里不断回d&ng:“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难道那启示……,意味着我将杀死可汗,并取而代之,成为帖木儿帝国之王?”
他大口地喘着气,就像一条窒息的鱼,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努力平静下来,缓缓坐下,微微发颤的的手按着桌子,瞪着夏浔道:“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我的困境,终究是由我自己解决的,而你呢,坐享其成?我又为什么要放你离开?”
夏浔呷了一口酒,淡淡地道:“哈里殿下,我相信你手下不乏英勇的战士,可是尽管他们在战场上骁勇无敌,是否擅长刺杀呢?这是个大问题!
还有,帖木儿大汗在贵国,除了一直生活在他周围、清楚地知道他只是一个衰弱老者的人,大多数都是把他当成神一般崇敬的,包括你手下的勇士们。即便他们肯为你去死,可是当他们面对他们心目中的神时,是否还能做到从容不迫不漏破绽,这更是一个大问题。”
夏浔所说的,正是哈里对他自己大胆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的原因。
当一位统治者被捧到了神一般的位置时,对别人来说,有利亦有弊。利自然是这个统治者高高在上,已经无法亲自聆听下面的声音,只能通过他身边的近臣,而这些近臣整天在他身边,亲眼见证他的一切,他身上那层神环,是无法影响到这些人的,所以他们可以不恭,甚至欺骗。
然而弊却是除了这个小圈子里的人,所有的人都把他当成神,因此这小圈子里的人即便生起了野心,也无法动用他们的力量来除掉这个‘神’,因为哪怕是受他们指挥的人,一旦知道要对付的人竟然是‘神’,他们的勇气也会d&ng然无存。所以这些野心家的任何图谋,都只能是纸上谈笔。
这种尴尬和难堪,相信大家参考近现代一位伟人的经历,很容易就能理解。可是这种情况对夏浔来说却不是问题,他的人绝不会在见到帖木儿可汗的时候战战兢兢、诚惶诚恐,而且行刺、谋杀这种事情对夏浔来说,已经算是老本行了。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猪急了还上树呢!夏浔本想安全返回沙洲,而这实际上已经成为不可能,于是,他有了一个更大胆、更离奇的想法。
夏浔道:“而这些,对我来说,却绝对不是问题,因此,你需要我的帮助。这只是眼下,接下来呢?当你回到撒马尔罕的时候,你需要来自大明的支持。因为即便你已称王,原本的太子还是一定会反抗你的,你的叔父也不会放弃他的权力。
你应该清楚,哪怕英勇如帖木儿大汗,也曾主动向大明称臣、交好。远交近攻,是一个高明的策略。自从伊斯坎达死后,贵国在别失八里一带的权益,一直掌握在太子系权贵们的手中,我们大明在西域的军队那时就可以牵制、打压他们,替你分担很大的压力!”
“你?呵呵,你去刺杀……大汗?我们没人能做到的事,你能?”
哈里脸上的表情又像哭、又像笑,说话的时候牙齿格格地打战。刺杀帖木儿?这在以前他绝对想都不敢想的念头,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他首先要过的是自己的心理关,这种强烈的刺jī叫他变得有些神经质了。
不止哈里苏丹变得神经兮兮,就连他那个心腹通译也被吓坏了,他依旧如实地翻译着哈里的话,却因为紧张,连哈里“呵呵”的笑声也原封不动地学了一遍,只是声音干巴巴的,听着特别的可笑。
夏浔不以为然地道:“我若说如果我愿意,现在就能杀了你,你信不信?”
哈里苏丹的笑声更加疯狂:“杀了我?哈哈哈……,如果除下你的手铐脚镣,如果给你一把刀,如果你的拳脚比我更加厉害,如果……”
他还没有说完,声音便嘎然而止,一柄锋利的刀,突兀地从桌下探了出来,锋利的刀尖紧紧抵在他的xiōng腹之间,哈里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不敢置信。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刀从哪儿来的?”
哈里苏丹近乎疯狂地叫了起来,随着他的大叫,房门被砰地一声撞开,几个骁勇的武士持刀冲了进来,将武器一起指向夏浔。
哈里苏丹突然冷静下来,“你想挟持我离开?”
他的下巴微微扬起了一些,目中l&出轻蔑之s&。他的生存y&望很强烈,为了生存,他可以做许多事。但是在他心中,最珍贵的绝不是x&ng命,像他这样的人,心中一定有超越生命之上的,必须维护的东西:尊严和所爱,在这一点上,他和夏浔是同一类人。
夏浔笑了笑,那锋利的尖刀缓缓缩了回来:“刀在我手上,藏在桌下,力已尽了。如果我要杀你,只能猝袭,一刀致命。而现在,就算我出手,你只须缩腹团身,顶多受点伤而已,已杀不得你了。所以,我这个举动只是在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
sh&卫们的刀紧紧抵在夏浔身上,一个sh&卫蹲***去,从夏浔手上取下了那柄刀,哈里盯了那刀一眼,目芒微微一缩,沉声问道:“你从哪儿得到的刀?”
夏浔道:“这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很多时候,只要你动脑筋,就能化不可能为可能,就像刚才!”
哈里苏丹摆了摆手,他的sh&卫立即收起那柄刀,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桌下甚至地毯下面,然后才退了出去。
夏浔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端起杯,呷了口酒,悠然说道:“哈里殿下,如果你了解我的生平,知道我曾经做过的那些广为人知或者不为人知的大事,你就会知道,我是最适合做这种事的人。
永乐皇帝御极之后,钦封六大国公,唯有我一个不是因为战功而受封的!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曾经是锦衣卫的首脑人物,如果你清楚锦衣卫是干什么的,那么你就会知道,在这世上,你将再也找不到一个比我更合适的、去做这种事的人!”
夏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轻轻放回桌上,扶案看向他,沉声问道:“哈里殿下,是否愿意成为哈里王,现在,您,决定了么?”
“哈里王……”
这个令人jī动的称呼从夏浔嘴里说出来,对哈里苏丹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他一直对皇位没有野心,因为他知道这个位置根本就不可能属于他。可是此前奥米对他所说的话,由不得他不去想,昨夜亲眼见证的神迹,更让这个念头徘徊一直在他心头,再也挥之不去。
此刻夏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哈里苏丹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声音了:“难道这是天意?难道这真是天意?”
如果说此前这“哈里王”的说法,只是给了他野心,走投无路的困境给了他勇气,这“天意”的认定,就给了他信心。
哈里的双眼渐渐亮了起来,他盯着夏浔,沉声说道:“必须是‘正常’的死亡!”
夏浔颔首道:“当然,否则,你和我都无机可乘,他的真正继承人,会以复仇为名,顺利掌握全部的权力!”
哈里的目光更亮了:“你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夏浔晒然道:“幼稚!这世间唯一天衣无缝的杀人手法就只有一个,让时间来慢慢杀死他!”
夏浔的话反而让哈里觉得夏浔深具诚意,他想了想,又动摇道:“如果失败呢?”
夏浔反问道:“对你来说,如果失败,会比目前的处境更加凄惨?我说过,只要你愿意,大明就是你的退路!”
哈里站了起来,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步。
这是他一生中最艰难的一个决定,他不能不慎重。
踱了好久,他又站住,逼视着夏浔道:“如果成功了,这件事将成为我在你手中的一个把柄,是么?”
夏浔道:“当它成功的时候,我需要确保这个强大的帝国是掌握在与我有共同秘密的那个人手中,而不是被其他人利用来做为号召各方势力攻伐我大明的理由,这个恰当的人选,只能是你!所以我不会说!
当你真正掌握了贴木儿帝国的最高权力,即便我说出它,谁还会相信呢?不相信的终究是不相信,相信它的也将无法再利用它,那时谁还能撼动你的权力?帖木儿一直以成吉思汗的后裔自诩,难道黄金家族的嫡系后裔打出成吉思汗的旗帜,就能威胁到帖木儿的权威?“哈里收回了锐利的眼神,低低地道:“我……需要再好好考虑一下!”
夏浔微笑颔首:“静候您的答复!”
哈里出去了,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
当房门关上的刹那,夏浔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
虽然他在哈里面前一直是一副成竹在xiōng的模样,可他何尝不是忐忑之极?!。
第一部 杀青州 第809章 哈里苏丹的如意算盘
哈里这一走,直到第二天早上再次吃早餐的时候才出现在夏浔的面前,他的神色更加憔悴了,眼底的血丝更多,可是眼神却灼灼放光,好象一条饥肠辘辘地独自漫步雪中觅食的狼。
一直以来,他就同太子派和四皇叔的派系明争暗斗着,但是这种争斗一直只是利益层面的得失多寡,不会威胁到他的生存,可是现在不同,他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死境,不奋力一搏,就再也没有机会。
这时候,夏浔提出的建议对他的诱惑之大可想而知。
不过真正促使他下定决心的却不是夏浔的话,而是神的启示。
他的野心、信心和勇气都来自于神启,当前的绝境则让他下定了决心,在他看来,这件事的成功已是必然!
“我决定,接受你的合作条件!”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哈里轻轻呼了口气,好象肩上有一副无形的重担终于被他卸下,他的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下来,变得荣光焕发:“那么公爵大人,你的详细计划是什么呢?”
夏浔也暗暗松了口气:“首先,我需要知道帖木儿汗的情况,越详细越好、越全面越好!”
哈里苏丹轻轻点了点头,开始叙说起来……
中午饭哈里是在夏浔的牢房里吃的,从天明到天黑,直到房间里亮起了灯,哈里能记起的事都已说完,夏浔能想到的问题都已问完,然后夏浔问道:“我被控制在这里的事,都有谁知道,你能确定保密么?”
哈里道:“只有我的人和阿格斯的人,而且他们大多只是听命行事,除了我的几个心腹死卫,没有人知道你是谁,更不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
夏浔道:“阿格斯显然是你的人,索牙儿哈呢?”
哈里微微露出一丝冷笑:“他已经提前回去了,现在看来,他所谓的不能久离军队只是一句托辞,他在可汗面前说了我的坏话,不敢留在这儿面对我的怒火罢了!”
哈里说完,又反问道:“你呢,你能确保你的人绝对可靠?”
夏浔道:“我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我的人是否可靠,从他们被你抓捕直到现在的种种表现,你还无法确定么?嗯,如果说我无法确定的,就只有一个人,阿呆,我无法确定他是否可靠!”
“那么……”
“我会亲手宰了他!”
哈里微笑起来:“现在我相信你是个能做大事的人了,因为你没有同情心!”
夏浔冷笑道:“同情心?拿着羊骨头去喂流浪狗,喂到心伤流泪的人,算不算是有同情心?但他不会去想羊的感受。同情心和爱心,都是相对的,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爱和同情心,我们只会去爱和维护我们自己,以及我们想要爱和维护的人!”
哈里喃喃地道:“不错……,为了我,为了奥米……”
夏浔目光一闪,突然问道:“那个识破我的人,他现在怎么样?”
哈里回过神来,微笑着承诺:“我也会亲手杀了他!”
夏浔点点头,突然又问:“我去哈密,你们是如何掌握我的行程和时间的?”
哈里一怔,脸上的笑容突然凝滞。
夏浔盯着他,缓缓说道:“如果……你真的放弃了对大明的野心,那就应该告诉我。实际上,接下来不论成功与否,你都会很忙,忙到没功夫与我大明为敌,那么为什么不向我坦白呢?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我们应该彼此信任!”
哈里的目光刀锋般锐利起来,盯着他,缓缓问道:“彼此信任,毫无隐瞒?”
&&& “当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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