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远古猎龙人的灵魂哪一集

一条大盒波浪款
我有点好奇,大家最喜欢我哪篇文呢?
蛮久以前写的了。还是放出来吧。
【自我治愈的甜饼一块】
“大哥哥,我们真的是去见外婆吗?”童花头的小女孩眨着问,“为什么她没来接童童?”
“因为外婆搬家了。”白衣青年回答,“她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才搬到新的地方,现在很累,所以拜托我们来接童童回家。”
“原来是这样啊。”小女孩眯起眼睛笑了,鼓鼓的苹果肌上没有血色,“那我们快出发吧!不要让外婆等急了。”她从病床上挣扎着翻下来,苍白而无力的脚丫刚挨着地面,就崴了一下。
眼看小女孩就要摔倒,白衣青年从身后稳稳地扶住了她。
“谢谢哥哥。”她转身趴到青年的肩膀上,不好意思地笑了。
白衣人干脆抱起她,可他还没走到病房门口,突然感到肩膀上传来一阵湿意。
“童童?”
“大哥哥,”小女孩仍然笑着,但是那双大眼睛里却泛着泪花,“我要死了对不对?”
“……怎么会这么想?”
“虽然我也很希望外婆是搬家啦……但是……”她扁扁嘴,“周老师告诉我,外婆已经死掉了。”
“周老师是傻……周老师是乱说的。”白衣人温柔地拍拍她的后背。病号服薄而柔软,能摸到支离的蝴蝶骨。小女孩在他怀里,像个温暖的易碎品。
“也不光是周老师。”小女孩咬紧了嘴唇,指向他们身后。那里站着穿着一身暗色的男人,一直都没有说话。
“你们是黑白无常对不对?”她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外婆跟我讲过的,人快要死掉的时候,黑白无常会来接他们到地狱去。童童生病已经很严重了,大哥哥跟大哥哥的朋友又穿着一黑一白……”
沉默的男人抬起眼帘,望进小女孩泛着泪光的大眼睛。
“我穿的不是黑色的衣服。”他终于说话了。
“是紫色的——深紫色。”
齐之侃是个地府公务员。
阳间管他们这一行叫黑白无常,但是齐先生觉着,这个叫法有点刻板印象。
毕竟地府在服装管理上还是比较宽松的。他穿白色单纯是因为他喜欢白色。他搭档裘振也不穿黑色,而是穿紫色——深紫色。
而且他们工作的时候非常客气,杜绝暴力执法现象。不知道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怕地府公务员怕得要死。反正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怎么这么迷信啊?
齐先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这份工作——用阳间的话说,他是个唯物主义者。虽然地府现在无纸化办公,奖罚考核和人间一样,但是为了搞企业文化那一套,还保留了几千年前的超自然装修风格,打卡铃声是鬼叫——真的超瞎的。
据说他跟搭档都曾经是人,因为杀孽太重,又有执念,所以没办法投胎。但是他们又不是普通人,据说是将星下凡了还怎样,所以只能留在地府当公务员。
这个再就业的方式也不错了,薪水福利都好,单位还给上社保。地府楼市泡沫严重,齐先生工龄也有几百年了,买房子还是不太可能,还好有员工宿舍——一室一厅自带棺材——就是采光有点捉急,当然整个地府基本没有什么采光,也不必挑了。
齐之侃跟搭档每个月都要去领洗尘水。
洗尘水顾名思义,是可以洗去前尘的饮料。每个月喝一瓶,就不会想起生前的事。这个水是免费发放给地府工作人员的,算是员工福利——毕竟他俩生在战争年代,杀孽很重,突然想起来可能会PTSD,所以需要喝这个饮料,来保持健康的心理状态。
负责派发洗尘水的人叫公孙钤,是忘却司老大孟婆的副手。有点意思的是,在忘却司工作的人都是难以忘却前尘的人。不过公孙钤也不是普通人,据说本体是一株很有背景的兰草,曾经栽在天上某个仙君的花园里。
公孙钤对齐先生挺好的,准确地说,他对谁都挺好的——除了裘振。每次发放洗尘水的时候,公孙钤都不跟裘振说话。他这个人很有礼貌,又在服务窗口工作,脾气也好,不说话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倒也不怪公孙钤。毕竟洗尘水做起来非常麻烦,裘振又每次都要领双份,据说是因为他死了两次——听上去很不科学。反正他增加了人家的工作量,受点冷脸也是应该的。
不过有人讨厌就有人喜欢。刑讯司司长啟昆就很欣赏裘振,一直想邀请他去从事拷打坏人的工作,不过他拒绝了。齐之侃表示理解——云藏又不像千胜一样能吸血,每天砍人弄得血哧呼啦,不知道要付多少洗衣费。
裘振本来不太爱说话。
有阵子齐之侃怀疑他不是将星下凡,而是微博成精,说话有一百四十字限制。直到他们执行某次任务的时候遇见一个人——
那次他们去人间接一个小姑娘。小孩儿挺可怜,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是由外婆带大的,可就在她死前一周,最亲的外婆也出车祸不治了。
小姑娘特别喜欢一个男歌手,一直很想在死前亲眼去见见偶像,可男歌手人气很高,演唱会一票难求,所以直到意外发生前,她外婆都在锲而不舍地给男歌手写信,希望能从他那里拿到门票,满足小女孩的心愿。
也许这所有的不幸之中还有那么一丝幸运。就在他们去接小姑娘那天,正好赶上男歌手来病房看她。这位小天王读了老人的信,决定为病重的小女孩开一场一个人的演唱会。
当时齐之侃和搭档站在门口,默默听男歌手在病床前为小孩儿唱成名作。那是一首苦情情歌,又是错过又是重逢的,把小姑娘听得泪流满面。
齐先生这人其实有点无情,也不是很能欣赏这哥们波西米亚风的妆发,但是他带了专业乐队和音响,却没有带媒体来造势,还是挺让人感动的。
小姑娘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床单上,搭档站在齐先生身后,也让他觉得肩膀湿湿的。他当时还感慨这场面唤起了裘振的铁汉柔情,直到转头——
卧槽大哥你脖子怎么喷血了?!
齐之侃很快就知道了,那天碰到的男歌手叫陵光——因为他搭档一天念叨三百遍。
裘振少说也当了几百年的地府公务员,魑魅魍魉见得多了,上回那只艳鬼,基本是三点式了,也没见他多看一眼。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栽在个人类身上——还是个男明星。不过不是有那个说法吗?成年人追星就像老房子着火,摧枯拉朽。
上回齐之侃去他家借葱,一进门一片基佬紫。房间里贴满了陵光的海报,书架上一排写真书,一排CD。阳台上挂着两件紫色T恤,是陵光官方后援会发布的应援服,刚刚洗过还是潮的,闻起来应该是用薰衣草洗衣液手搓过——散发着追星狗的清香。
“你来得正好。”裘振从沙发上站起来,露出身后印着陵光笑脸的等身抱枕。
“你帮我看一下,”他看着有点羞涩(?),“我穿什么去陵光的歌友会比较好?”
齐之侃感觉有点不适,但是为了多年的同事情谊,还是给出了一些意见:“穿什么不要紧,你脖子上的伤口要挡一下。”
裘振恍然大悟的样子,从衣柜里翻出一条紫色丝巾,很认真地跟搭档介绍:“这是之前陵光和时尚品牌合作,亲自设计的限量版丝巾。”他眼睛亮亮的,“后来把一半的收入捐给了救援热带鸟类的慈善活动——他怎么这么好啊。”说着把丝巾系到了脖子上,“如何?”
“……甚好。”齐之侃说。
其实有点像空姐。
体制内的阴灵们,每个月都有两天假,可以到人间去。
为了获得实体,他们要去药庐领一种汤剂。在药庐熬药的是个齐刘海的少年,叫孟章,长得非常显小,成天穿着绿衣服,让人怀疑地府雇佣了童工。他笑起来蛮可爱,但是因为工作原因,身上有很浓重的药味。
不过说实话——那个显形汤剂,真的太难喝了。真的。明明是棕色的药汁,喝起来却总有一种假酒味。还有人为此去投诉过孟章。不过据说他很有背景,上上辈子是天上的某个仙君,所以最后没受到任何处理。
关于这种提法,齐之侃不太信。仙君怎么会在地府工作呢?都不是一个系统的。
他问过孟章这件事,少年看上去不置可否的样子:“我是在等一个人。”他说。
反正这个月的人间假,齐之侃要陪搭档去陵光的歌友会。别误会,裘振并没把齐之侃发展成光粉。齐先生只是单纯地担心自己的搭档——别一时激动,在公众场合搞出什么大事来。
天知道他本来是想去参加机械键盘手工改装同好会的。
裘振最后还是没系丝巾,而是穿了件暗紫色的高领毛衣,要是忽略那张迷弟脸,跟平时工作时候的状态差不多。说来也巧了,陵光的应援色是紫色,他也不用买新衣服来穿了。
歌友会上有一个抽座位号找观众上去和陵光互动的环节。
当时齐之侃正在低头玩王者荣耀,战况非常完美,just slained an enemy。是身后突然暴涨的杀气,让他反应过来——特么竟然抽到他了。
歌友会的票不好买,他跟裘振并不是相邻的位置,而是前后排。当时要换位置也来不及了。
当时齐之侃的心态已经有点崩了——全场可能只有他一个穿的是白色,观众席上一片紫海,连主持人都穿了一身紫色西服。偏偏他上台的过程中一直有一束追光,好死不死地扣在后脑勺。真有种孤身一人,深入敌营的感觉。
按照环节安排,互动之前主持人要问粉丝几个关于陵光的小问题。类似于星座、血型、爱吃什么东西之类的。当然齐先生一个也答不上来,只能在上千人面前支支吾吾。
陵光过了一会儿可能也反应过来了:眼前这个气质很好的小伙子并不是他的粉丝。不仅仅是一问三不知。全场都穿着紫色应援服印朱雀,这哥们穿着白色卫衣印虎头——淘宝上买的,199买一送一——看上去跟来砸场子的似的。
“哈哈,”陵光哥俩好地靠上去,搭齐之侃的肩膀,“小哥你是不是陪女朋友来的啊?”
“……是陪朋友。”
陵光很爽朗地笑了。他真人其实个子挺高,声音也man,跟齐之侃印象里不太一样:“那就请你朋友上来吧。”
裘振上台的时候,动作有一种起飞的趋势。
说实话,陵光那一型的算是花美男,可能很讨时下的妹妹喜欢,裘振这种冷峻型的,却更全年龄段一点。现下他穿着深紫色毛衣,跟穿着亮紫色打歌服的陵光站在一起,是很和谐的。
而且他不愧为狂热粉丝,主持人所有的问题都能答上来。什么理想型、代表作、最想去旅游的国家、对什么食物过敏,如数家珍;连陵光刚出道演的酱油角色挂掉之前说的最后一句台词,都能毫无犹豫地说出来。
那句台词是:“惟愿吾王,长享盛世。”
他说完了之后,陵光看着好像有点被镇住了。虽然内地的小生里,他的男粉比例是很高的,可是这么走心的男粉,估计他也没见过。
按照互动环节设置,问完问题之后,陵光要亲手喂粉丝吃他代言的鱼排。果然有人送了一盘鱼排上来,各种口味的都有:五香的,酱爆的,麻辣的。
裘振选了麻辣的。
齐之侃知道他为什么选这个——裘振很讨厌鱼味,重口味多少能盖一点。
作为明星,陵光算是很礼貌的。他把话筒递给旁边的主持人拿着,卷起袖子拿消毒湿巾擦了手,才用筷子夹起一块麻辣味的鱼排,送到裘振嘴边。
裘振面无表情地嚼鱼排的时候,陵光手里没有话筒,齐之侃听到他压低声音问裘振: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裘振愣了一秒,接着就呛到了。他咳得惊天动地,小米椒估计呛进了气管里。那张本来很冷峻的面孔,像是蒸笼里的螃蟹,连耳垂都涨红了。
陵光很正直地给人又拍背又递水,脸上全是关心。齐之侃站在旁边,感觉有点尴尬。
互动环节的最后,陵光给两人各签了一张海报,又送了一箱鱼排,福利诚意满满。他们回到座位的时候,周围的粉丝的目光快把他们钉在原地了。
裘振倒是满不在意,直到歌友会散场,他身上还荡漾着粉紫色的泡泡。
“齐之侃你说,我跟陵光是不是前世有缘?”他神色恍惚。
齐之侃很冷静地分析道,“我们只有上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过他。他应该是阴阳眼。”
或者是gay。他腹诽道,还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搭讪方式太老套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有个清朗的男声在齐之侃身后响起。
他一回头,是个穿着白衬衫的高个男人,桃花眼带着笑意,正温柔看向他。
“我看了刚才的互动环节,觉得先生你的外形条件很好,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参加过选修节目或者练习生项目?”
齐之侃愣在原地,良久才说出一句:“没有。”
“我是陵光的经纪人,蹇宾。”他递出一张名片。齐之侃下意识接了。
“先生你姓什么?”
“我姓齐。”
“小齐啊。”蹇宾又笑了。他生着一对英气的剑眉,搭配猫唇,是个很矛盾的长相。然而齐之侃觉得:就……还有点可爱。
“小齐条件这么好,有没有想过出道当艺人呢?”蹇宾说完,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支钢笔,就着齐之侃的手在名片上又写了一串数字。
这么一来,他几乎整个人靠在齐之侃怀里,身上除了淡淡的皂角香味,还有一丝很微妙的檀香气息。
“这是我的私人联系电话。”蹇宾说,目光十分恳切,“如果小齐有出道的计划,请务必联系我啊。”
獒龙獒无差
一万五一发完
萌梗来自@点赞的都比我英俊,原脑洞来自知乎:龙可以怎么吃。
雇佣兵框x中华龙圈
张继科是一个雇佣兵。
刚刚转职到一家猎龙团。
猎龙一直是一份相当高薪的工作,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当然,高薪伴随着高风险。风险体现在人身安全等各个方面,倒不一定掉个把胳膊腿——肖团长那一头乌发,就是被一头特别狂野的保加利亚绿龙给喷火烧光的。
等到肖团长自立门户建立猎龙团的时候,他立下一条规矩:不猎外国龙。所有工作转移回故土。毕竟相比动不动破坏森林消防法的西方龙,中国龙的法术基本都是水系的,只有很少的风系水系双修。
“我需要买什么保护用具吗?”张继科指着淘宝界面问,“买个护膝?”
“用不着那些——你买件质量好的橡胶雨衣吧。成年蛟龙一吐水,衣服从里湿到外,妨碍格斗。”方博说。他是团里唯一的治疗师,虽然很多战士还没受伤就被他怼得不会好了。
“对了,你会游泳吧?”方博问。
“我在青岛长大的,会一点,很多年没游有点忘了。是不是要买个救生圈?”
“我劝你还是赶快把游泳技能捡起来吧,”方博挑起一边眉毛,“要是出任务的时候还不会游泳,那也不用买救生圈了——直接挑块风水好的墓地得了。”
肖团长把几个主力战士叫道一块,做行前动员。
他划开Ipad给大家看聊天截图:“这回的客户,出手非常大方——光是定金就给了一条野生龙市价的两倍。这一票要是干成了,大家少说可以歇到年底。”
“现在才三月份啊。”方博吐槽道。
肖团长又说:“当然,这么高的价码,肯定是有原因的。客户要龙的目的很特殊。”
“还能怎么特殊?无外乎那么几种可能——当宠物、坐骑、看家护院。”陈玘皱起了剑眉。他是队里单兵适配性最高的辅助法师——最烦别人说他百搭。他对张继科印象不错,因为张继科在体格检查里露出了纹身,而且纹得好看。
“对嘛,还能猎来涮火锅迈。”邱贻可一口软绵绵的四川口音。他是暴力型近战战士,但是铠甲永远有半边没系好。肖团长说过他约莫四百次,毫无效果。
“还真不好说,”肖团长说,“因为这回的主顾说了,要吃龙。”
“吃龙?”
“帝都有一位大人物,弄到了一本前朝的菜谱,其中详细记载了一种全龙宴,每道菜都用龙身上的部件烹调。据说吃了这全龙宴,可以长生不老——当然我估计是骗人的,毕竟一直活着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
“那为什么要我们去猎?”张继科问,“这样的大人物,自家肯定养龙了,随便宰一头来吃不就行了?”
“这就是问题了。”肖团长说,“食谱里要的是虬龙。”
所谓虬龙,指的是刚化形不久的小龙。
中华龙的年龄,都是从角上来分辨的。
龙角三百年多一分叉,那些角生得盘根错节的,年龄都是一千岁往上走。这类龙不仅法术更为强大,还知晓人情世故,有些能口吐人言,有慧根的甚至能化为人形。
夆求山东边有一条三千岁的老龙,说话带播音腔。二十年前化为人形,还到一部运动主题电视剧里客串了一把。老龙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叫秦志戬。肖战那时候不过二十出头,每天追这部剧,看到秦志戬演的角色领便当,难过了很久。
上千岁的龙是猎龙团狩猎活动的主要目标,因为它们在宠物市场上价格很高——毕竟养一头能说话的龙,实在太酷了。
但既然要做食材,这样的龙不免有点柴。
全龙宴中有一道菜叫“龙皮冻”,是按照熬鱼皮冻的方法来熬制带鳞的龙皮,据说食之可以驻颜。成年龙有81片龙鳞,每一片都硬得像石头,是不能用来做这道菜的。
他们需要找的是一条刚长出角的虬龙,鳞片还没完全角质化。鳞片边缘可以磨粉冲水饮用,鳞片中心可以剜出来做龙皮冻。
“简单来说,我们要找的这头龙,越年轻越好,皮肤越好越好。”肖团长总结道。
“你知道肖团长为什么找你来猎龙团吗?”方博低头问张继科。他刚给张继科做了体检,正在笔记本上写记录。
张继科江湖人称“藏獒”,作为一个雇佣兵,可说是战绩辉煌,势不可当。但是即便是桀骜不驯的藏獒,要明目张胆地在不熟的人面前夸自己也是不好意思的,于是他抿了抿嘴道:
“因为肖团长早些年带过我,我们彼此比较熟悉,合作起来更顺利。”
“才不是呢。”方博嗤了一声。
“那是因为什么原因?”
“因为你长得好看。”方博说。
“龙性本淫,知道吗?”方博不紧不慢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瓶药片,“我们之所以每年春分开始工作,就是因为春季是龙的发情期——这个时候他们会特别躁动,更好制服。”
“那跟我长得好看有什么关系?”
“龙一旦化形了就开始通人性,好看的人对他们也有吸引力——不然千年老龙干嘛要化成人形,就不能化成刺猬或者树懒么。”
“总之,”方博低头看了一眼体检单,笑嘻嘻说道,“我要给你两个建议。”
“第一,多吃点肉。猎龙是个体力活。”他把维生素推到张继科眼下,“要是实在没摄入动物性蛋白质,那要注意补充维生素B,增强代谢,防止发胖。”
“第二,打不过龙别硬刚,能跑赶快跑。”他的目光把张继科看得毛毛的,“千万不能被龙抓住——龙性本淫啊记住了吗?”
猎龙团盯上了一头白色的虬龙。
从光滑的龙角来看,这匹虬龙不会超过两百岁。一身龙皮跟被日月精华洗练过一样,阳光底下闪得刺眼睛。
小龙最近刚搬到夆求山东边,住在一条叫狂飙的小溪上游。它每天飞进飞出,把一座山头绕得满是云雾。当地人没什么意见——权当多了个长条形移动加湿器。
“这条虬龙非常符合我们的要求。”方博分析道,“年龄小,皮肤好。”
那边陈玘又看了一遍前天拍下的小视频:动态下的小龙靠在松树下打盹,圆圆的龙眼半合不合,龙头磕在胸脯上,把自己吓了个激灵。
“很可爱啊。”陈玘叹了口气,“你说说,为什么只有大人物才养得起龙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哎呀,”邱贻可说道,“王侯将相没有种,但是他们有钱。一样嘞。”
方博接到:“没错,一条成年龙一天能吃半吨食物,没有财力哪里养得起啊。”
这么能吃?张继科忍不住撇了撇嘴。
他的游泳技术还是不怎么过关,本来根本没机会出任务。这次之所以能随队出来,主要还是因为捕猎对象是虬龙。
成年蛟龙用水系法术,能让江河倒灌;年轻的虬龙却是不会法术的,喷水最多只能喷出消防水枪的效果。张继科这几天一直负责监视虬龙的动向,看到它抽水喷树顶的叶子玩,鼓着嘴把七彩的水泡吹得到处都是,毫无龙的威严,倒像是一头无忧无虑的小白象。
“真的是挺可爱的啊。”张继科不无遗憾地想。
万万没想到,面对这条人畜无害的小白龙,猎龙团的行动竟然出师不利。
而且藏獒还被这条虬龙抓住了。
张继科湿淋淋地从一处山洞醒来,头痛欲裂。
被龙抓住了,他的第一反应是,我回去还怎么找对象?这一哲学问题思考得过于深入,没注意到小白龙就盘在旁边。张继科一抬头,只看到一双夜明珠似的的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把人唬了一跳。
他连忙把防风外套的衣襟拉好,往后挪了两步。
“你醒了昂?”小白龙张嘴说,声音细泠泠的,有种软糯的东北腔。
“……你能说话?”
“我当然会说话啊,”龙说,“我还会一点英语,比如sweet,sweet love……”
“不对,”张继科皱了眉头又问,“你不是虬龙吗?怎么既能水漫金山,又会说话?”
“我都一千六百岁了,”小白龙眨了眨眼睛,“只是长得比较显小。”
不是吧,张继科想,龙也有娃娃脸吗。
不,这种已经不是娃娃脸了,这种是欺诈。
小白龙被他愣愣地看着,端庄的龙头上渐渐透出一点红晕。它从嗓子里哼了一声,轻轻拿尾巴缠住了张继科的小腿。
卧槽。张继科想。龙性本淫四个大字斜体加粗到一号,在他脑海里不断滚动播放,忽而华文隶书,忽而华文行楷。
“你是不是冷啊?”小白龙温柔地关怀道,“腿在抖呢。”
“还好,”张继科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就是有点太潮了。”
“很潮?”小龙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那你把湿衣服脱了吧。”
“啊这个真不用了……”藏獒故作洒脱地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我比较习惯自然风干的感觉。”
“我会喷火。”龙又说,脸上的红晕加深了一点,“烤干会更快一点。”
这下轮到张继科愣住了:正常的中华龙应该只会水系和风系的法术。眼前这条龙怎么看也不像兄贵风格的西方龙,两条清秀的龙须散发着淡淡的银光,一看就富含胶原蛋白。他忍不住问道:“你会喷火?”
“嗯呢。”
“你到底是什么龙啊?”雇佣兵忍不住上下打量面前的中华龙,“螭龙?牛龙?不会是青龙吧?”
“哈哈我都不是啊,”小白龙腆着肚子笑了,“我是马龙。”
“马龙是什么品种?”张继科错愕。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品种——”声称自己是马龙的中华龙低了头,脸上表情有点难过,“我老师捡我回去的时候,说我有一项非常少见的能力……”
“长得比实际年龄小一千来岁吗?”
“不是。”马龙眯了眼睛笑了,“是我可以掌握全系法术。”
全系法术?张继科想,那不是金、木、水、火、土、风六项全会吗?
那我还跑得了?
张继科就这么在山洞里住下了。
作为一个猎龙人,技不如龙被生擒了,接下来的剧情应该要走外链。
可他现在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陪着龙大佬看电影,既不黄,也不暴力。
看什么电影?全系列漫威电影。全年龄向。会全系法术的小白龙全程在旁边吱哇乱叫,一路奉献着最强应援。
真是想不通——藏獒心想,丫明明会飞又会发大水,为什么喜欢不会飞的90岁持盾老头呢?
看完了英雄电影又看《倩女幽魂》,从《道可道》看到《非常道》,王祖贤从人变鬼又变人,转了一世又一世,白衣飘飘,目光朦胧,看得张继科满脑袋浪漫主义的唯心思想。
等到了晚上,小白龙给佣兵铺好床,羽毛褥子叠了一米半,简直要串戏到豌豆公主。张继科整个人陷在厚厚的棉被里,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浑身都疼——两只龙玩偶一左一右夹着他,蓬松柔软带着阳光味道。
他不是没想过跑,可是怎么跑呢?虽然马龙平时看着只有两米不到,露着雪白肚皮“昂”来“昂”去,但是到底一千六百岁,每晚化成原型睡觉,是少说两吨的一长条——满满当当地堵住洞口,真让人没脾气。
这么待了几天,张继科晚上免不得要失眠。团里有几个眼神诡秘的姑娘,每天都在搞二次元同人创作。他在马龙这儿每多待一天,只怕她们的脑洞就要扩大一分。再拖一两个礼拜,《霸道龙哥爱上我》发行都要破亿了。
张继科叹了口气,在羽毛褥子上翻了个身——这回可把他吓了一跳——马龙就在黑暗中盘着,只有下半张脸泛着冷光,龙眼闪着阴恻恻的光。
糟糕,张继科想,龙性本……
“继科儿,你是不是睡不好?”马龙轻轻地问,眼睛在底光里慢慢笑成一道桥。
佣兵这才发现,小白龙爪上擎着一个足球大的夜明珠,这会儿正发出淡淡的荧光绿色。
“我给你拿了一盏小夜灯。”马龙说,把那颗巨硕的珠子小心翼翼摆到佣兵的床头柜上,“这下应该睡得好了。”
当天张继科辗转反侧到凌晨三点,才总算又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间他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马龙把“小夜灯”拿走。或者至少换成乒乓球大小的——床头摆着两亿人民币,谁能睡得着?
张继科有点洁癖,纵使身在龙巢也要每天手洗衣服。山洞里湿度大得很,等衣服晾干要老半天。
有一天早上醒来,马龙委屈兮兮地游过来:“继科儿啊。”
龙爪上挂着一条疑似背心的布片:“我想帮你把衣服烘干——火候没掌握好……”
张继科看了眼曾经最喜欢的荧光色防风服,又抬头看了眼委屈的龙脸,一句妈卖批到底是没有讲出来。
“不要紧,”他深吸了一口气,从龙爪上把被火爎成深V的衣服取下来,“可我穿什么呢?”
“我有很多衣服,”马龙见他面上没生气,皱着的龙脸舒展开了,“继科儿你可以穿我的。”
然后张继科很震惊地发现,作为一条龙,马龙竟然有个衣柜,衣柜里满满当当地塞着各种漫威主题的T恤和卫衣。
佣兵光着上半身翻了一圈,一股莫名其妙的违和感涌上心头。张继科晃了晃脑袋,就手挑了一件黑色的带帽长袖卫衣,胸口印着个反应堆——中二得不行。
“继科你的纹身真好看。”小白龙在衣柜旁边盘成一坨,昂着个端庄的龙脑袋。
“你也可以去纹啊。”张继科随口说了一句。
这句话好像触到了马龙的痛脚,他不自在地甩了甩尾巴,闷闷地说:“我不行的。”
张继科不以为然。毕竟马龙都一千六百多岁了,老人家对这种新潮叛逆的事情有抵触是正常的。他刚把卫衣套到头上,突然反应过来这条龙的衣柜不对劲在哪儿了:
没有裤子……
他把脑袋从圆领口里钻出来,又认真打量了衣柜一番——就是没有裤子啊。
这龙该不会是个变态吧……还是说龙性本……
“我还不会变成人形呢。”马龙细泠泠地说,声音里透着难过。
梅雨季节到了,山洞里大面积返潮,洞口长出一圈蘑菇,有白有黑,互相依偎。
张继科盯着那圈蘑菇,眼睛几乎要冒绿光。
相处得再怎么融洽,被龙抓住的公主大抵都要犯思乡病。作为一个佣兵,张继科的精神状态也不怎么样。他实在太想吃蔬菜了——天天晚上做梦吃拍黄瓜,没有一回真的吃到嘴里的——梦里青翠欲滴的小黄瓜会说话,声音细泠泠的像马龙:“吃点肉吧继科儿。”
“吃点肉吧继科儿~”
小白龙穿花拂柳地游过来,龙爪上端着一盆牛腩。
马龙在山底下有个相熟的农户,定期给他准备些肉食。他总是雀跃地衔着个布口袋回来,拿料酒和生粉浸透肉质,然后在篝火上整个地烤,撒上胡椒面——一边烤一边流口水——张继科在旁边看得心痛——龙涎黑市上卖卖,一克七万八。
作为肉食动物,马龙始终不明白张继科为什么不肯吃饭,还以为是自己厨艺不过关,于是偷偷下载了一堆食疗食谱……为抓来的佣兵洗爪做羹汤。
“你真不吃啊?”
“我真不吃。”张继科摇摇头。
&“好吧。”马龙说。
张继科抬头看那张欺诈般显小的龙脸,嘟着两侧的幼龙肥,藏不住三分不解和失望。失望的龙拧身要走,佣兵一眼看到他左边的龙爪上贴着个创可贴——上面印着一面红蓝配色的小盾牌。
“你手……爪怎么了?”
“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爪了。”马龙老老实实交代。
张继科叹了口气,还是把饭盆拿了过来。不锈钢盆里牛腩和番茄一起炖,冒出个山尖尖,味道香得很,只是每块牛腩都有半个手掌大,番茄不比牛腩块小多少。
这也能切到爪?张继科心想,觉得可怜又可笑。
&“你谁?”
穿着克罗心T恤的年轻男人对张继科翻了个狐疑的白眼。
张继科尴尬地站起来。他本来正在洞口借着山泉水洗饭盆,这会儿身上还穿着马龙的文化衫,口袋里插着马龙的MP3,放《富士山下》。
“大蟒你来啦!”小龙听到声音,忙不迭地飞出来。龙肚皮上系着嫩黄色围裙,裙边哗哗地响,啪地一下打到来人脸上。
被叫做大蟒的年轻人从头上撤下促销满赠的围裙,定睛一看,上书五个大字:太太乐鸡精。他一时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
他提起脚边最新款的Stiga运动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双门冰箱。
“搭把爪。”年轻人对马龙说。
等把冰箱搬进山洞里安置好,他又把最开始那个问题重复了一遍:“这谁?”
马龙局促地把两只龙爪绞在一起:“我前段时间抓……碰到的朋友。”
“什么朋友这么好?”那人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还要为他买冰箱啊。”
“也不是……不全是为他买的。”马龙说。
张继科终于没忍住开腔了:“这位是?”
马龙这才指着眼前一身潮服的年轻人介绍:“这位是我师弟。我之前读上交的函授课程,认识的他。”
“他也是龙吗?”
“不是龙……嗯其实也算是,”马龙想了想,“螭龙——没有角的那种。他是江苏人,姓许,叫许昕。”
“本来是杭州人,”许昕补充道,“后来我太奶奶,谈恋爱上社会版了,被送到西湖旁边劳动改造。当地人说我们家是祖传的恋爱脑,挺尴尬的,就搬走了。”
“幸会幸会。”张继科说,“我是看着你太奶奶的故事长大的。”
临走的时候马龙去送许昕,大蟒拍了拍小白龙的脊背,嘱咐道:“再要什么东西就跟我说。”他想了想,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还是没忍住:“师哥我告诉你个事儿。”
大蟒摸了摸脑袋,幸福地吐了信子:“我谈恋爱啦。”
张继科食物中毒了。
都怪山洞门口那群蘑菇。
他整个人陷在软绵绵的床垫里,脑子像是泡在温水里,眼前光怪陆离。小白龙像发廊转灯,焦急地原地打转,潮湿的尾须在空中飞舞,出来的效果如同延时摄影。
“怎么办?”张继科大着舌头说,他微微敛了桃花眼,汗水顺着浓秀的眉眼往下淌,把睫毛黏成一簇一簇,“我医保卡在肖团长那里。”
“继科儿,别睡,”马龙不转了。他扑到床前来,把一张温嘟嘟的龙脸凑到张继科高温不退的额头旁,“你不会有事儿的,现在先别睡。”
“唉。”张继科微微地叹了口气。小白龙的声音听着像快扯断的弦。他闻到淡淡的海洋气息,像青岛海边洁白的贝壳,附着在黝黑的礁石上,也不知是否是幻觉。
他终究还是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方博坐在床边。
张继科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脱险的雀跃还没持续两秒,一抬头看,还是那熟悉的山洞顶。
“你可算是醒了。”方博拿酒精棉给他擦手肘,表情一本正经。
“你怎么来了?”张继科哑着嗓子问,“也被抓过来了?”
“不是,”方博说,“我男朋友介绍我来的,服务费特别好看。唉——要是之前猎虬龙那一票干成了,哪儿用接私活儿啊。”
“你男朋友?”
“哦他叫许昕,现在应该在外面等着呢。”方博凑到他面前来,故作诡秘地说,“老哥你这一波可真稳啊,故意吃毒蘑菇让龙找医生进来,这样就能给我们传递信息了对不对?”
“……对。”其实没有,“博儿你也是……为了救我接近许昕。哥记住了你了,出去之后请你吃饭,吃什么都行。”
“你想哪儿去了,”方博嗤了一声,“我怎么知道许昕一个人类竟然有个龙同学啊。不过这种事情瞒着我也正常——毕竟我也没告诉他我在猎龙团里干活儿,他到现在还以为我是在公立医院坐班的呢。”
难道方博不知道……张继科的脸色变了变。
圆脸治疗师低下身去医药箱里取新的酒精棉,突然快速地转头看了一圈——方圆二十米无人也无龙:“这个给你。”他飞快地把一个橡胶塞口的小瓶子塞进张继科手里。
“这是?”
“琼浆。”方博神神秘秘地说,“传说中的神酒。这是我在黑市上买的萃取液,劲儿有原汁的十倍大。”
“你给我这个干嘛?”
“普通毒物是放不倒龙的。”方博解释道,“你看马龙也喝了毒蘑菇汤,你都人事不省了,他连胃胀气都没有。只有琼浆能让龙醉到——什么龙都扛不住。”
“只要你把这瓶东西掺到马龙的食物里,你就能逃跑了——只要一半的剂量就能让他醉三天。到时候团里的兄弟再来包圆。他普通话还算标准,少说能卖到这个数。”方博说着拿手比了个五。
“到时候有仇的算仇,有账的算账。科哥,你可一定要加油啊。”
“方博给的这个,不会是假酒吧。”
张继科想。
马龙吃了加了琼浆的烤羊腿,状态变得不太正常。
小白龙脸红如番茄,盘在两米高的钢铁侠手办上,哭得像只两百斤的长虫,“我好难受啊。”
“哪儿难受?”张继科问,有点紧张。
“这里难受。”龙爪在佣兵面前晃了晃,最后点了白肚皮。在张继科看来,不知道指的是胃还是肺,毕竟马龙就是长长一条,浑身上下长得很匀称。
张继科实在坐不住了:“你等着,我去接点肥皂水。你喝了把……吐出来就好了。”
“我不要吐。”马龙又说。
马龙摇摇晃晃从钢铁侠上滑下来,龙头“吧唧”一下砸在地上。张继科连忙蹲过去看情况。
“继科儿。”小白龙尾巴缠上张继科的胳膊,“你不要走。”
“好好,我不走。”张继科说。
“你骗人。”马龙又说,龙须颤一颤。
“好好,我骗人。”张继科又说。他伸手给马龙捋了捋龙须,龙须弹软又光滑,触手像触电似的。这一下让他心头打翻了五味瓶——藏獒母胎solo二十八年,上回触电还是六岁那年——小藏獒拿叉子捅电门。
马龙气愤地咕哝了一声,拱到张继科怀里,小小的龙角正好拱在张继科肘弯,严丝合缝。
“我都为你买冰箱了,”醉龙开启无赖模式,“你还穿我衣服——你不准走。”
“我不走。”张继科说。
“我不信你。”马龙又说,“但是我好想信你啊。”他说着打了个哈欠,把头枕在张继科的大腿上,闭上了眼睛。
马龙醉了两天。
张继科也照顾了他两天。
他把整条龙搬到羽毛床垫上。龙爪自然而然地抓住了玩偶,幼龙肥陷在枕头里,像是童话书插画。
张继科拿湿毛巾给马龙擦身,手感是真好。他摸着小白龙的腰——或者是胸,也可能是背,反正就是龙身中间靠上的位置,长吁短叹。
“怎么也不能让你被炖了。”张继科说。
这话听着不像样。但却是心声。
走之前,他把马龙所有的周边都擦了一遍。等身手办罩了防尘罩。床单被套也都洗过一遍拿出去晒了;最后还枕着小白龙,把《倩女幽魂》系列又看了一遍。之前马龙一怕就要捂人眼睛,现在张继科一分不差地看了三部,倒不觉得那古早的特效如何吓人,心里满是酸涩。
“这世界上要是真有转世该多好。”他又捋了捋马龙的龙须,“下辈子我一定转世成个有钱人。到时候就可以养你了——你都不用转世,喏,一直活着就好。”
等到张继科打开碗橱,情绪又有了一次波动。
两米高的碗橱的里,除了各种迪士尼动画风的餐具,还有一百来颗各式大小的夜明珠。曾经给他做过夜灯的那颗“球星”,盛在画着睡美人的汤碗里。
真是要哭了。
被马龙有钱哭了。
张继科想了想,把那颗足球大小的“夜灯”连碗带珠拿了下来,放到马龙床头:他早就看出来这条小白龙怕黑了——万一张继科走了,马龙在晚上醒来怎么办呢?想想他在黑暗中颤巍巍喊人却得不到回音,张继科像吃了涩柿子似的,烧心。
也给你留一盏小夜灯,他想。
张继科去碗橱里又拿了一颗夜明珠,揣在口袋里:这颗只有乒乓球大小,流转着淡淡的奶白色光华,像是某龙软绵绵的目光。
他揣着珠子和满肚子的心事,走到山洞口:晨曦微露,露水微凉,夆求山上笼着一层浅蓝色的雾气。马龙知道他喜欢吃蔬菜,在山洞口种了一株西红柿,这会儿刚结出青色的果实。张继科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去碰那只有指甲大的果实,触手光滑一片。西红柿被摸了这一下,当时像是含羞草似的颤了颤,叶子都笼起来。
一根藤条“啪”地打在张继科的左手上。
洞口本来有棵葡萄藤,据马龙说,年龄不比他小,是要叫叔叔的。植物没有五官,张继科却偏偏从“叔叔”身上看出了几分横眉冷对的意思。藤条耍得像马鞭,连着九下抽在他脚边,把人逼退出去两米。
张继科一退,葡萄藤又软回了藤本植物的样子,旖旎地扭过去,不偏不倚地挂到小西红柿身上。
这就很尴尬了。张继科想,都是植物了不起哦。
他待在原地顿了顿,终究还是回到山洞里看马龙最后一眼。
马龙依然睡得十分香甜,像只猫崽似的打着小呼噜。张继科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塞到小白龙枕头底下。
这是张家祖传的宝贝,据说能安神镇魂。张继科从小就贴身戴着这块玉,极少离身。别的不说,戴着这块玉入眠,倒确实睡得挺好。
“这玉可是个宝贝。”佣兵自言自语说,“你要保管好了。”
回到猎龙团的住处,张继科感觉有点尴尬。
他本来准备跟肖团长好好谈一谈:讲一讲马龙欺诈幼龙脸的事,强调一下丫一千六百岁的高龄,肉肯定柴了——最好能打消团里猎马龙的念头。
没想到团里都全副武装,磨刀霍霍,一个个跃跃欲试。
“这是要干嘛啊?”
陈玘正拿锉刀磨火属性灵石,被张继科这声惊了一下,烫了手。杀神啧了一声,倒是一点不惊讶他能回来。
“八一山那边又发现一条虬龙,”他说,“我们现在去猎那条。”
“……那马龙怎么办?”
“马龙?”
“就是之前抓走我的那条白龙。”
邱贻可抛过来一件橡胶雨衣,咧嘴对张继科笑了:“这条可比马龙划算多了。”
他笑嘻嘻说:“八一山龙又白又胖,少说比抓你那条重一吨半。大人物说了,既然要吃龙,那就按食材规矩来,一斤一万二——这条可不比那个什么马龙要合算多了?”
“而且兄弟们蹲了也有小半个月了,”陈玘接话,“八一山这条是正经虬龙,单水灵根,绝对不会突然开大。不过八一山是古战场,阴气重,气温低——据说夜间‘万户萧疏鬼唱歌’,还是挺唬人的——别忘了穿防风服。”
“……”张继科哑然,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我的防风服烧掉了。”
方博顺手把手里印着猎龙团徽章的防风外套丢给他:“穿我的。”
“那你怎么办?”
&“我有男朋友……朋友给买的加拿大鹅。”方博说,“蛇皮图案的,羡慕你博哥吧。”
张继科还没接话,肖战已经踱了过来,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竟没一分吃惊,这时只是不紧不慢开口道:“你看看你,被龙抓过一回,脸圆了一圈,面色红润有光泽,跟刚过完年似的。看来那什么马龙对你很人道主义,省了恢复训练的时间了。”
方博看他垂着眉眼,过来拍拍张继科肩膀,嬉皮笑脸地说:“我看科哥是动了真感情了。那小白龙可贤惠得很。”
邱贻可笑了一声:“可不是迈。请你这个赤脚医生上门,付了专家的钱。这么舍得,再有情有义没有了。”
方治疗师于是沉了脸:“人哪能跟龙搞来搞去,瞎闹。”
“不对啊,”陈玘把望远镜塞到张继科手里。
张继科搭眼一望,“啧”了一声:“确实不对——这龙怎么好像有翅膀?”
“翅膀?”方博惊了一跳,“那不是西方龙才有的玩意儿么。”
邱贻可拿了望远镜眺望,一条圆润的白龙盘在八一山头,两个小翅膀尖簇簇,跟胖乎乎的龙身不成比例:“会不会是串串啊?”
肖团长定睛看了看那虬龙的面孔,口气笃定:“吻部狭长,头有须角,皮肤光润,绝对是本土的中华龙。”
那怎么长翅膀呢?大家都沉默了。
“事不出奇,奇必有妖,”方博咽了口口水,提议,“咱们还是先撤吧。”
邱贻可伸手去腰间摸战术刀,回头扬了下巴道:“你怕爪子,下锅了多涮一对翅膀就是嘛。侄儿你要是怕得,现在就下山去买火锅调料。”
他刀还没出手,突然听得斜刺里一声惊叫:
“将军!”
众人回头一看,东边树丛边立着个青年。他生得清秀高挑,却穿着一身铁灰色重铠,锁子头盔底下,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直直看向张继科。
那青年眼中闪着点点水光,双膝一弯,竟是要往地上跪。
张继科唬了一跳,连忙上前,双手明明已经托住对方臂肘,却扶了个空,直直从对方手臂上透了过去。
“末将总算等到将军了。”那人哽咽着说道。
邱贻可也惊了:“爪子哟?”
肖团长叹了口气,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不可说,不可说啊。”
邱贻可于是拿了双刀抵在胸前,冲陈玘说道:“胖子你不是法师吗?上啊。”
陈玘却收了武器往人群后躲:“老子是法师,又不是法海。术业有专攻晓得么。”
“你说我是将军,”张继科皱了眉头,“什么意思?”
“当初末将受了将军密令,和十五名同侪在蓊蓊岭处接应将军。将军久久未来,突降暴雨,山谷中蛟水涨发,山洪倒灌……末将甫成新鬼,百姓来山中祭拜,说将军有神助。末将始终在此处等候——只盼将军凯旋归来……”
“小哥先等等,”方博凑过来,“啧”了一声,“看你身上这六瓣水磨锁子头盔,怎么说也是明初的工艺。要不是cosplay,你在这儿等了……少说也有个六百来年了。您嘴里那位将军,恐怕早就……”
那青年神色黯淡了几分,倏尔又明亮起来:“将军随身有一块宝玉,家传已久。兵家饰物,浸血性热,非张家嫡传血脉不能得镇。敢问这位兄弟身上可有这块玉?”
这就很尴尬了。
本来是有的,但是让我拿去给一条龙压枕头了。
要真是这么说,这锁子甲小哥恐怕得摘了头盔跟自己拼命……
张继科唆了唆牙花子,心里没着没落:这玉要真是出生入死的凶物,马龙枕着它睡,做的估计全是噩梦。
“方博!”
张继科还没想好怎么措辞,山坡底下却传来这么一声,听着吃惊之余,很有点喜滋滋的。
猎龙团循声望去,只见一丛紫金花后面,露出两个青年的半身。其中一个穿着件修身薄羽绒,雪白雕花蛇皮图案,头发染成银灰色,手里还提着把西瓜刀,浑身“社会你蛇哥”的气息,正是那天在山洞里给马龙送冰箱的许昕;另一个身量小些,被“蛇哥”几乎全然挡住,只露出一只运动外套袖子,一看尺码就偏大,自然垂着只露出一枚指节,提着个塑胶袋,倒也是白色的。
张继科看了看方博,丫盘着一身蜜棕色蛇皮图案,在一片翠绿团服中鹤立鸡群,跟山坡底下那位蛇哥遥相辉映,顿时爆出黑社会大嫂气场。
许昕本来也在看方博,可张继科一动他也跟着转了目光。他瞪了眼睛,脱口而出:“你不是龙哥男朋友吗?”
场面顿时十分尴尬。
方博一身蛇皮大氅带来的大嫂气场,这会儿也退居二嫂;许昕口里那位龙哥,一听就不是位小角色。张继科拿余光一扫,身后战士和法师,有一个算一个,目光全都犀利了起来。
他咳嗽了一声,正想解释。一个凉凉的声音在许昕背后响了起来。
“现在不是了。”许昕背后闪出一个皮肤白皙的青年,刘海促着淡眉毛,声音听着小,目光却黑深得像口古井,眼睛底下连着卧蚕一片青色,有几分疲态,“他是猎龙团的人。”
“什么?!”许昕唬得倒退一步,眉毛鼻子跟做了脸部瑜伽似的,全扭曲在一起。
他又“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似的猛扭过身子,拿刀指着山坡上那郁郁葱葱的一片团服吼道:“方博你快给我下来!”
张继科的余光又一扫,只见方博那张小圆脸上,一条汗水刷地就流了下来,跟电脑特技似的。
方博这边颤巍巍地不说话,邱贻可看人吓得涨头涨脑,干脆往前抢了两步,把团里唯一的治疗师挡到身后,反手竖起了双刀:“他可不能跟你走。”
许昕蓦然变了脸色,阴沉的目光在翠绿的猎龙团梭巡了一遍,开口问道:“谁是管事的人?”
肖战把手按在战术匕首上,往前站了一步,嘴里倒还客气地问道:“不知这位兄弟是……”
肖团长话还没说完,那边许昕一声暴喝:“秃驴!”
方博涨红的脸一下子绿了。
“你快把我男朋友还来!”许昕身形暴涨,白羽绒漫天飘散,露出山脉般起伏的螭龙脊背,青灰色的鞭尾劈开身后梧桐,嘶吼隐隐有金石之声,“不然我水淹八一山!”
这台词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张继科只愣了一秒,身边刷刷一片,法杖和长枪全出了鞘;再看方博的脸色,已经从绿转成煞白。
那边穿着古装的青年突然说了话,声音又惊又喜:“龙先生?”
他捧着锁子头盔,往前走了两步:“你怎么也在这儿?”
许昕身后的白衣人皱着眉头顿了两秒:“小雨?”
“先生还记得我!”被叫做小雨的青年弯了眉毛,那张苍白的面孔,因为这生动的喜色,竟生了几分活气。
那人也微微地笑了,抬了一双黑沉的眸子,气定神闲,缓缓走向全副戒备的猎龙团:“我自然是记……”
“龙先生”话还没说完,先被许昕巨大的龙身绊了一跤。他提着的塑胶袋散在地上,滚出三个西瓜,个个色泽翠绿,卖相饱满,跟旁边某条螭龙的颜色十分呼应。
陈玘被张继科挡着视线,只看到从青绿色的螭龙身边滚出几枚绿色的椭圆,这会儿嘟囔着:“怎么还突然下蛋了?”
那龙先生就手捡了个西瓜,拍了两下,自言自语道,“还好没坏,不然小胖要不高兴了。”他扶着许昕的脊刺站起来,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昂,好久没变成人了,两条腿走路还是软。”
张继科听了那一声“昂”,却像通了电似的,脱口就问:“你是马龙?”
对方这才敛了笑意,说道:“没错。”
“你……”藏獒听了轻轻的一应,眼底一热,简直要丢人,“……怎么变成人了?”
“这还得谢谢继科儿。”马龙又笑了,他从许昕身上一脚跨了过去,一瞬就到了张继科身前。
还没等猎龙团做出反应,他已经伸手扣住了张继科一只手腕。
藏獒低头去看,马龙的右手和那张婴儿肥的面孔全对不上,又细又长,指甲圆润,将将扣住小麦色的手臂,白玉似的手指颜色分明,缺乏血色,好像完全没用力气。
马龙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玉佩。看水色和花纹,正是张继科留在马龙枕头下的那一块。上面的挂绳不见了,空落落一块翠绿,贴在张继科的掌心里。
“多谢继科儿,”马龙低低地笑了,他伸手合了对方张开的五指,手指温暖地包握成拳,眼底神色复杂,“我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旁边那个穿着盔甲的青年,见到这块玉佩,当时就发出一声惊呼。
“是将军的玉佩……”他提着头盔退后一步,又下拜行了一次礼。
这回张继科连扶都没去扶。
“小雨,”马龙说,“你起来吧。”
他顿了顿,又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可是将军啊。”青年红着眼睛说。
马龙低垂了眼睛,“可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啥子哦,”邱贻可不耐烦了,“张继科你们这是在拍偶像剧迈?又是转世,又是将军嘞。”
陈玘仍擎着法杖,不敢怠慢,嘴上却也忍不住说:“方博你又是怎么回事?个猎龙人居然去搞龙?是不是想死啊你?”
那边许昕听了这话,黑亮的龙眼顿时竖成金色的竖线,那通身的杀意凝成一道错愕的目光,全落在方博身上:“你是猎龙人?”
“我不是……”小圆脸语无伦次,“我没有……”他脸色惨白,不知道在答谁的话,往后退了两步。
一堆人在旁边看着,虽然手还按在器械上,可都觉得既狗血又不忍。
“原来如此。”许昕等了几秒,喃喃道,“原来如此……”螭龙头本来形似蟒蛇,看着很是狰狞。这会儿露出失魂落魄的神色来,竟显得有几分可怜。
“我早就跟你说过,”马龙的声音凉凉地响起来,“人性本诈。越漂亮的人越会骗龙。”
“师兄……”许昕叫了一声,有些梗咽。那金黄色的竖瞳里,落下一滴泪来。
八一山上的草木植被,随着那一滴龙泪落地,竟发出人一般的哀哭声。
马龙转过身来,对着猎龙团众人说道:“我劝各位一句,还是别猎八一山上这头龙了。”
他施施然笑了,眉眼弯起来,仍有几分小白龙的影子:“八一山这条是应龙。中华龙中唯一生有翅膀的类属。他们生性渴血,一条龙便是一个军队。山上这位,太爷爷曾经打败了蚩尤……”
“本来这条应龙尚未觉醒,还没那么嗜杀。可是现在他生了翅膀,已经不算是虬龙了。”
“你们要是不怕为战神祭旗,就上山去吧。”马龙说完,转身离去。
仿佛为了衬托凝重的气氛,八一山上飘起了小雨。张继科站在细雨之中,手中的玉佩越攥越紧。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可一时间不知如何出口,只能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眼前人远去。
突然马龙福至心灵,转过身去,正迎上他的目光,只见张继科眼眉湿漉漉的,一双桃花眼里流转着暗光,一道雨水从他眼角滑落,如同哭了一般。
“龙哭落雨,”马龙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大昕活了这么些年,第一回失恋,估计要哭到山洪暴发。”
“你从我家带走的那颗是闭水珠,待会儿下山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以自救。”他自嘲地笑笑,“当然要是你已经把它卖了,就当我没说。”
“别哭了。”马龙系着围裙,拿锅铲狠狠敲了眼前螭龙的脑袋。
许昕实在是不能好了。自打他太奶奶之后,许家就不让跟医药职业的人交往,可他第一回在医院看到方博,一身白大褂穿着清纯如雪,他立马就栽了龙,瞒着家里龙也要跟人恋爱。想想许螭龙这么多年来和祖传的爱情悲剧做斗争,修仙同时读大学,既吸收日月精华也打LOL,自信能游走在人龙之间,绝不露半丝破绽。结果还是被一个小治疗师扪了眼睛。
从八一山回来,他哭得悲从中来,哭得山体滑坡,一双龙眼哭成了桃子,哭得横在马龙的山洞里,活像条丧头巴脑的长虫。
“你这个祖传的恋爱脑,当真是没治了。”马龙看他哭得没有力气变回人形,气极反笑,“真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委屈——你不是也瞒着对方自己是龙么——先不说物种的事,只说年龄,你说自己今年二十五岁?哪来的脸?”
“我也没有虚报很多——不到一千岁……再说人龙谈恋爱,哪有一上来就介绍年龄种族的?”许昕委委屈屈地哼唧,“那不是弱智吗?”
马龙哽了一下。
他拿着锅铲,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许昕哭得哪哪儿都是湿的——突然感到茫然。
大概他从来没学会,要用正确的方式出现在那人面前。
前世如此,今生亦是如此。
山洞口突然传来响动。
“嗨,大哥,最近跟小番茄还好吗?”有人说,“啥时候结个葡萄茄来看看——欸,君子动口不动手,不是,不动藤……”
他还愣着,张继科从山洞口出现,右手提着个塑胶袋,左手还捂着脸。
一看马龙坐在地上,他表情讪讪的,把手放下来——左脸上一道手指粗的红痕,正是门口那株葡萄藤的手笔。
“你这个邻居,性格还挺飒。”他说。
“……你来干什么?”马龙很想好好端着姿态,可地上还横着一条伤心欲绝的师弟,山洞里没有几块是干的,他自己穿着围裙握着锅铲,也是满头丧气,索性便放弃了。
“我来咨询一件事情。”张继科端正了神色,说道。
“如果我想养你的话,每个月大概要花多少钱?”
马龙愣了几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他还没说话,许昕在地上忿忿地哼唧起来:“还按月算?你以为是流量套餐啊。”
“那包年?”张继科恍然大悟似的,“对了,或者按斤算?”
许昕仿佛忍无可忍了:“可拉倒吧——你这是在菜市场挑龙肉么?这样的还想吃龙,回家买两根黄瓜啃啃算了。”
马龙咳嗽两声,很端庄地笑了:“按斤算的话,一斤多少钱?”
“嗯……市场价一万二。”
“不卖。亏死了。”
许昕很惊愕地看着眼前一人一龙,竟然开始讨价还价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养龙意味着什么?”马龙问。
“……”张继科凝神看向眼前的青年,说道,“我上辈子不是养过么。”
“你想起来了?”马龙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很快便被自嘲的笑取替,“我想太多了。”
“我去问了小雨,我们前世到底是怎么回事。”张继科说,“可是他说话文言比较多,我听得半懂半不懂的。”
“总而言之,”他说道,“这辈子我答应你,不会再不告而别了。”
“这辈子你已经不告而别过了。”地上的许昕补刀。
马龙深深地看了张继科一眼,突然发问:“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喏,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才能相信我。”张继科说,那双俊美的桃花眼盛着失落,简直有几分……总之,挺让某条马龙受不了的,“所以啊,我想着,能用市场解决的问题,我们就用市场解决……”
“所以你上门来要养我?”
“没错。”
“好吧。”
“其实一斤一万二是有点便宜了,价格上我们还可以再……什么?”
“我说好的。”马龙说,“就一斤一万二吧。”
“我原型五千斤,一斤一万二是人民币六千万。人型七十公斤,就当送给你了。总共六千万。”
“……可以分期吗?”
“可以。”马龙微微一笑,“按照现在4.9的基准利率,分三十年还款的话,总共要付本息1.14亿。也就是每月支付三十二万元……麻烦问一下,你现在每个月能有多少稳定收入?”
厉害了我的师哥。许昕目瞪蟒呆,不愧是名牌大学函授过的高材生。
“打从开始猎龙之后,”张继科说,“每个月大概八九万吧。”
许昕继续目瞪蟒呆——猎龙人这行居然这么挣钱?
“首先,建议你换个工作。猎龙的收入实在是太不稳定了。”马龙听上去像个真诚的理财经理,“其次,我可以帮你延长还款年限,毕竟我们认识了几百年了——就不增加本息总额了。”
“啊,”张继科说,“谢谢。”
“不用谢,”马龙笑得如沐春风:“如果每个月支付八万元的话,一共要还一百二十年哦。”
许昕想,这都还到下辈子了啊。
“如果这辈子没有还到年限的话,我会拿着契约再去下辈子找你。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
怎么就没有问题了啊?!
“对了,”马龙想起什么似的,“我这里需要你提供抵押物,也没有问题吧?”
“你……要什么抵押物?”张继科终于犹豫了一下。
“那块玉。”马龙说,“我要你的玉佩。”他狡黠地笑了。
“不然下辈子我要是找不到你该怎么办。”
24.小番外一则
“喂,方博。”
“许昕你总算接我电话了啊啊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瞒着你我是猎龙人的。但是我不是故意的——猎龙感觉不是什么正经工作啊,我怕你家里人不同意……”
“其实你是医生我家里也不同意。”
“不是,我今天不是要跟你说这个。”
“我最近听到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市场能解决的,就让市场解决。”
“你对贷款感兴趣吗?”
刚点进tag里看了一下……
不过!就是要这样嘛~不在自家广场阅阅兵,真会有人搞不清楚这是谁地盘的~
大家的净化真的让人好感动啊~到了后来,基本上都是大家主动的,温暖的力量~
ps 点梗截止到今晚12点哦~(怂怂的)
大家是不是有点懵了啊?净化tag走起来~
发你觉得最有cp感的獒龙铜矿,带#獒龙tag,不要让乌烟瘴气的留在那里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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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写诗_(:з」∠)_我要是古文底子再厚点就好了?
好想和大家一起尬诗哦!
天呢?又被正主正手暴冲……突然结婚传统又喜庆
甜到想弃坑(?_?)
预警:大科小龙,年龄差15岁,龙15岁
万人迷科X白切黑龙
*努力獒龙的一章,剧情展开
在大部分人看来,马龙是个很普通的男孩儿。
他身量不出挑,短短的刘海促着淡淡的眉毛,在一群欢快得像奏鸣曲一样的青少年里,是最不起眼的一个音符。
身在滨海的南方小城,马龙却有一口微妙的东北口音,想来跟他那去了国外的原生家庭不无关系。少年最开始和张继科说话时态度审慎,迟疑着敲门叫他“张老师”,翘舌音发得十分做作,让张继科隔着门板忍不住笑出声来。等到熟悉了,马龙说话变得又快又黏糊,声音还是个小孩子,有的也是些孩子气的爱好。
从楼上的卧室搬出去的时候,小孩儿拿走了全部家当——作为一个十五岁的青少年,他还颇有几件可以被称作收藏的玩意儿:一只软塌塌的龙玩偶钥匙扣,一个配色吊诡的三阶魔方,一个笑容崩坏的龙猫储蓄罐,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在众多“收藏”当中,有一只十五公分高的钢铁侠模型鹤立鸡群,五金元件如此精美,简直像是《电影世界》封面上走下来的一样,一股昂贵的科技感。
马龙来搬东西的时候,张继科忍不住多看了那模型两眼。
小孩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垂了眼角加快动作,到底还是很珍惜地把钢铁侠用报纸包了一层,再塞到已经满当当的书包里。
“这个仿得真像啊。”张继科搭话。
“不是仿的。”马龙低头飞快地说。小孩顿了顿,仿佛觉得这么说话有点不尊敬似的,慢慢抬了头看张继科,视线又只是在对方的镜框上停了一下,就飞快地移开了,“这个是我爸爸给我从美国寄回来的,官方出的周边。”
“那很厉害啊。”张继科干巴巴地说。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后悔,当初大学里选修课应当选《二次元次文化现象》,而不是什么《高尔夫理论与器具保养》。
“嗯。”小孩儿抿了抿猫唇,两手环抱着书包站起来,“张老师,让一让。”
他略显笨拙地从张继科身边蹭过去,圆润的小腿肚子蹭过张继科的裤腿,膝盖左侧有一块硬币大的淤青,圆圆的一块紫色,应该是快要好了。
张继科突然有种莫名奇妙的歉意——好像在晨跑的路上踩到一只小刺猬。
有一个叫许昕的男孩子,总是跑来找马龙。
他们应当是一所学校的,因为许昕穿过那件薄棉布的短袖校服。这个少年说话是吴语口音,虽然模样还稚嫩,但是从平阔的肩架来看,以后应当会是个高个子。
他是校园里会受女生欢迎的类型,永远阳光健气活泼泼,骑着改装过的脚踏车在楼下按铃。张继科坐在二楼的小窗边,听到马龙在一楼扯着嗓子:“来了来了。”小孩儿总是声音黏黏糊糊地抱怨,然后一扁腿坐上自行车后座。
灵敏的梅花鹿。
他穿着那件胸口印着反应堆的黑T恤,尺码明显大了两号,在晚风里鼓起来,是个待起飞的小风筝。张继科心里痒痒的,好像手里正有一卷风筝线。
马龙说他们俩是互助学习小组,暑期里一起学习,解决偏科的问题。他声称每次和许昕出去都是去图书馆——可许昕来了几次,张继科也渐渐能看出一些端倪。许昕系着髌骨带的时候,他们是去打乒乓球;他穿着人字拖的时候,则是去游泳。
那天晚上,他把马龙在楼梯上叫住。
小孩儿刚刚洗漱完,趿着那双吱嘎作响的洞洞鞋,头发支楞着,一身幼稚的短打——少年并没有一套正经的睡衣,晚间总是穿着那件松垮柔软的跨栏背心,还肆无忌惮地把牙膏印到前襟上。
张继科则永远穿着长裤睡衣,一式两套,方便换洗。一套藏蓝,一套荧光绿。他发现自己穿荧光绿色的时候,马龙似乎总是不太敢看他,所以现在他穿着藏蓝色的那套,在单薄的短袖外面披着防晒衫,一副畏寒的成年人样子。
“你最近学习好像很忙啊。”张继科说,声音懒懒的。
“嗯?还好。”马龙端着牙杯转过回过头来。漱口杯上印着跳跳虎和维尼熊,还有个掉色的蜂蜜罐。
楼下的灯泡已经换过了。张继科还在楼梯上安了一盏小灯。现下那20瓦的灯光照在马龙的身上,给他冷色调的皮肤镀上一层懵懂的暖。
“看来确实很忙啊。”张老师说,含情脉脉的眼神经过平光眼镜的过滤,自动显得教诲谆谆起来。
他从防晒衫里掏出两张薄薄的纸片:“今天我出去散步,买了两张明天的电影票。买完了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一个人了。浪费了真不好,你看……”
马龙“昂”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很生动地停住了。他傍晚刚和许昕出去游过泳,身上一股夜场泳池的消毒水味儿。拒绝的味道。
“唉,算了。”张继科终究没把话说完,而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还是忙学习吧。毕竟读书要紧。我自己一个人去看就行了。本来也没有去影院看电影的习惯。毕竟是系列电影嘛,偶然看了第一部,就想着要追完。这个系列叫什么‘什么者联盟来着……’”
“复仇者联盟?!”马龙的眼睛亮了。
“啊就是这个。”张继科恍然大悟似的,“明天要看的是‘复仇者联盟2’。”
马龙舔了舔嘴唇,粉红色的舌尖形状圆润,看上去湿漉漉。
张老师顿了顿,才想起来似的问:“明天早上你是不是要去学校拿成绩单?”
马龙点了点头。
“那你问问班里同学,有没有想要去看电影的。”张继科轻描淡写地说,“毕竟是IMAX-3D,买了票不去太浪费了。”
“下午的VIP场,人不多,进了影院可以换位置坐。”他递了一张票过来,又体贴地补充道:“就给你那个朋友许昕吧——你们不是关系挺好的么。”
马龙下意识伸手接了票,漂亮的绿色花体字印在纸面上,简直烫人。
他抿了抿嘴唇,又舔了舔唇角,开口道:“许昕应该不喜欢这个。”
马龙说,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大家都挺忙的。我觉得,可能还是我和张老师去看比较好。”
“那就打扰小马学习啦。”张继科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露出一点笑意。
马龙拿着电影票,很珍重地折了两折,握在手心。他把一对线条柔和的锁骨对着张继科,下目线弯曲漂亮:“谢谢。”
平宇中学门外有棵白杨树,枝叶繁茂。
张继科就站在那下面。
早上十一点,开始有人从校门里出来。
很快有人注意到杨树下的张老师。当然,主要是一群青春期少女。一个小时间,陆续有四五个女孩子过来搭讪,其中有一位格外锲而不舍。
小姑娘上身是校服短袖,却并没穿成套的及膝裤裙,而是自己配了一条水洗的牛仔短裙,下摆泛着毛边,在阳光里显得茸茸的。她笑眯眯往张继科手里塞了根玉米先生——平宇附近最火的冰棒。
“不要还给我。”女孩儿甜甜地声明,“首先,你看上去挺热的;其次,我玉米过敏。”
张继科拿着黄色包装的冰棒,愣了一下,最终还是笑了:“谢谢。”
平时黑框眼镜是挡桃花的,偏偏张老师今天穿着一件白衬衫,和那眼镜形成呼应,更有种英俊儒雅的气质。白衬衫托出他稳而流利的肩线,又收束在腰间,成年男人的气质在细骨伶仃的青少年里,像是一堆N卡中的SSR,连背景色都不一样。少女看着他拆冰棒包装,好像马上要脱非入欧,雀跃不已。
冰棍只剩一小半,女孩儿突然开腔了:“玉米先生是有讲究的,每根木棍上都有不同的图案。”
“是吗?”
少女狡黠地笑了:“对啊——如果上面是爱心图案,小哥哥你就把电话号码给我,行不行?”
张老师很爽快:“行啊。”他笑眯眯地补充道,“看缘分嘛。”
“张老师。”马龙的声音这时在他背后响起来,凉凉的,“你在干什么?”
“你拿到成绩单啦?”张继科回过头去,手里还擎着半根冰棒。
他紧走几步上前:“下午一点半的电影。我想说干脆中午出去吃个饭吧。就来这边等你们流程结束。”
张老师出奇热络:“电影院旁边有家小火锅,我早就想去吃了。可是一个人去吃火锅,显得挺悲催的。”
没等马龙答话,那少女先一步惊叫出声:“龙哥,这是你老师?”
“是大学老师,”马龙回答,“租了我阿姨的房子。”
“大学老师啊,”女孩儿显得更惊讶了,“看上去比刘老师孔老师都小好多……”
“但是也三十岁了。”马龙抿抿嘴,把书包带正了正:“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先走了。”
张继科突然“哎呦”了一声。
他把冰棍伸到女孩儿眼前,乳黄色的奶油流到包装纸上,正好露出一个褐色的爱心痕迹。
“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啊。”张继科说。
“龙哥?”张继科模仿少女的叫法,笑嘻嘻地调戏马龙,“怎么好像不高兴?”
小孩儿被小火锅的蒸汽熏上两片红晕,一丝丝蔓延到腮边,配上一脸冷淡,显得很违和。
“龙哥”夹了一块肥牛,面无表情地说,“也没什么,就是期末成绩下来,语文考砸了。”
“分数多高算高啊?”张继科问。
“我考了69,满分100。怎么都算低就对了。”马龙说,小表情飒飒的,嚼肥牛咬牙切齿。
“没事儿,”张继科轻描淡写地说,给自己夹了块藕片,“大考考得好就行了。”
马龙干脆撂了筷子:“什么叫大考?中考吗?”
他似乎也觉出自己说话语气太冲,干脆站起身来,咕噜噜下了十几个鱼丸。
“你说得挺对,”张继科仍是慢条斯理,“中考算是个大考,不过跟高考比起来不算什么。”他给马龙也夹了块藕片,“你吃点蔬菜。”
“高考?”马龙夹了藕片送到嘴里,带着沉思的神色慢慢嚼着,像只年轻的梅花鹿,矜持地面对游客的投喂,“那听上去还很遥远。”
“遥远吗?不远了。”张继科说,“多乎哉?不多矣。”
他隔着小火锅的蒸汽看马龙低垂的眉眼,摘下了早就一团雾气的眼镜:“今天让我给她留电话号码的那个小姑娘……”
马龙停了一瞬,又继续嚼藕片,食草动物的嚼法。
“我确实是给她留了电话号码……”
“你被骗了,”马龙凉凉地下了个论断,“每一根香蕉先生都印爱心的。”
“你听我说完——我给她留了电话号码——不过是我们大学招生办的号码。”
“通过这种方式给你同学增加点紧迫感,”张继科声音里带着笑意,“龙哥觉得好不好?”
马龙一抬眼,正好撞进张继科那双深不可测的桃花眼里。
*总算是发现了:我写的文,车可以不上,火锅一定要吃……
*感情升温的一章。
什么时候能吃到龙呢(摊手)
雇佣兵框X中华龙圈
张继科就这么在山洞里住下了。
作为一个猎龙人,技不如龙被生擒了,接下来的剧情应该要走外链。
可他现在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陪着龙大佬看电影,既不黄,也不暴力。
看什么电影?全系列漫威电影。全年龄向。会全系法术的小白龙全程在旁边吱哇乱叫,一路奉献着最强应援。
真是想不通——藏獒心想,丫明明会飞又会发大水,为什么喜欢不会飞的九十岁持盾老头呢?
等到了晚上,小白龙给佣兵铺好床,羽毛褥子叠了一米半,简直要串戏到豌豆公主。张继科整个人陷在厚厚的棉被里,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浑身都疼——两只龙玩偶一左一右夹着他,蓬松柔软带着阳光味道。
他不是没想过跑,可是怎么跑呢?虽然马龙平时看着只有两米不到,露着雪白肚皮“昂”来“昂”去,但是到底一千六百岁,每晚化成原型睡觉,是少说两吨的一长条——满满当当地堵住洞口,真让人没脾气。
这么待了几天,张继科晚上免不得要失眠。团里有几个眼神诡秘的姑娘,每天都在搞二次元同人创作。他在马龙这儿每多待一天,只怕她们的脑洞就要扩大一分。再拖一两个礼拜,《霸道龙哥爱上我》发行都要破亿了。
张继科叹了口气,在羽毛褥子上翻了个身——这回可把他吓了一跳——马龙就在黑暗中盘着,只有下半张脸泛着冷光,龙眼闪着阴恻恻的光。
糟糕,张继科想,龙性本……
“继科儿,你是不是睡不好?”马龙轻轻地问,眼睛在底光里慢慢笑成一道桥。
佣兵这才发现,小白龙爪上擎着一个足球大的夜明珠,这会儿正发出淡淡的荧光绿色。
“我给你拿了一盏小夜灯。”马龙说,把那颗巨硕的珠子小心翼翼摆到佣兵的床头柜上,“这下应该睡得好了。”
当天张继科辗转反侧到凌晨三点,才总算又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间他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马龙把“小夜灯”拿走。或者至少换成乒乓球大小的——床头摆着两亿人民币,谁能睡得着?
张继科有点洁癖,纵使身在龙巢也要每天手洗衣服。山洞里湿度大得很,等衣服晾干要老半天。
有一天早上醒来,马龙委屈兮兮地游过来:“继科儿啊。”
龙爪上挂着一条疑似背心的布片:“我想帮你把衣服烘干——火候没掌握好……”
张继科看了眼曾经最喜欢的荧光色防风服,又抬头看了眼委屈的龙脸,一句妈卖批到底是没有讲出来。
“不要紧,”他深吸了一口气,从龙爪上把被火爎成深V的衣服取下来,“可我穿什么呢?”
“我有很多衣服,”马龙见他面上没生气,皱着的龙脸舒展开了,“继科儿你可以穿我的。”
然后张继科很震惊地发现,作为一条龙,马龙竟然有个衣柜,衣柜里满满当当地塞着各种漫威主题的T恤和卫衣。
佣兵光着上半身翻了一圈,一股莫名其妙的违和感涌上心头。张继科晃了晃脑袋,就手挑了一件黑色的带帽长袖卫衣,胸口印着个反应堆——中二得不行。
“继科你的纹身真好看。”小白龙在衣柜旁边盘成一坨,昂着个端庄的龙脑袋。
“你也可以去纹啊。”张继科随口说了一句。
这句话好像触到了马龙的痛脚,他不自在地甩了甩尾巴,闷闷地说:“我不行的。”
张继科不以为然。毕竟马龙都一千六百多岁了,老人家对这种新潮叛逆的事情有抵触是正常的。他刚把卫衣套到头上,突然反应过来这条龙的衣柜不对劲在哪儿了:
没有裤子……
他把脑袋从圆领口里钻出来,又认真打量了衣柜一番——就是没有裤子啊。
这龙该不会是个变态吧……还是说龙性本……
“我还不会变成人形呢。”马龙细泠泠地说,声音里透着难过。
梅雨季节到了,山洞里大面积返潮,洞口长出一圈蘑菇,有白有黑,互相依偎。
张继科盯着那圈蘑菇,眼睛几乎要冒绿光。
相处得再怎么融洽,被龙抓住的公主大抵都要犯思乡病。作为一个佣兵,张继科的精神状态也不怎么样。他实在太想吃蔬菜了——天天晚上做梦吃拍黄瓜,没有一回真的吃到嘴里的——梦里青翠欲滴的小黄瓜会说话,声音细泠泠的像马龙:“吃点肉吧继科儿。”
“吃点肉吧继科儿~”
小白龙穿花拂柳地游过来,龙爪上端着一盆牛腩。
马龙在山底下有个相熟的农户,定期给他准备些肉食。他总是雀跃地衔着个布口袋回来,拿料酒和生粉浸透肉质,然后在篝火上整个地烤,撒上胡椒面——一边烤一边流口水——张继科在旁边看得心痛——龙涎黑市上卖卖,一克七万八。
作为肉食动物,马龙始终不明白张继科为什么不肯吃饭,还以为是自己厨艺不过关,于是偷偷下载了一堆食疗食谱……为抓来的佣兵洗爪做羹汤。
“你真不吃啊?”
“我真不吃。”张继科摇摇头。
&“好吧。”马龙说。
张继科抬头看那张欺诈般显小的龙脸,嘟着两侧的幼龙肥,藏不住三分不解和失望。失望的龙拧身要走,佣兵一眼看到他左边的龙爪上贴着个创可贴——上面印着一面红蓝配色的小盾牌。
“你手……爪怎么了?”
“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爪了。”马龙老老实实交代。
张继科叹了口气,还是把饭盆拿了过来。不锈钢盆里牛腩和番茄一起炖,冒出个山尖尖,味道香得很,只是每块牛腩都有半个手掌大,番茄不比牛腩块小多少。
这也能切到爪?张继科心想,觉得可怜又可笑。
&“你谁?”
穿着克罗心T恤的年轻男人对张继科翻了个狐疑的白眼。
张继科尴尬地站起来。他本来正在洞口借着山泉水洗饭盆,这会儿身上还穿着马龙的文化衫,口袋里插着马龙的MP3,放《富士山下》。
“大蟒你来啦!”小龙听到声音,忙不迭地飞出来。龙肚皮上系着嫩黄色围裙,裙边哗哗地响,啪地一下打到来人脸上。
被叫做大蟒的年轻人从头上撤下促销满赠的围裙,定睛一看,上书五个大字:太太乐鸡精。他一时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
他提起脚边最新款的Stiga运动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双门冰箱。
“搭把爪。”年轻人对马龙说。
等把冰箱搬进山洞里安置好,他又把最开始那个问题重复了一遍:“这谁?”
马龙局促地把两只龙爪绞在一起:“我前段时间抓……碰到的朋友。”
“什么朋友这么好?”那人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还要为他买冰箱。”
“也不是……不全是为他买的。”马龙说。
张继科终于没忍住开腔了:“这位是?”
马龙这才指着眼前一身潮服的年轻人介绍:“这位是我师弟。我之前读上交的函授课程,认识的他。”
“他也是龙吗?”
“不是龙……嗯其实也算是,”马龙想了想,“螭龙——没有角的那种。他是江苏人,姓许,叫许昕。”
“本来是杭州人,”许昕补充道,“后来我太奶奶,谈恋爱上社会版了,被送到西湖旁边劳动改造。当地人说我们家是祖传的恋爱脑,挺尴尬的,就搬走了。”
“幸会幸会。”张继科说,“我是看着你太奶奶的故事长大的。”
临走的时候马龙去送许昕,大蟒拍了拍小白龙的脊背,嘱咐道:“再要什么东西就跟我说。”他想了想,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还是没忍住:“师哥我告诉你个事儿。”
大蟒摸了摸脑袋,幸福地吐了信子:“我谈恋爱啦。”
张继科食物中毒了。
都怪山洞门口那群蘑菇。
他整个人陷在软绵绵的床垫里,脑子像是泡在温水里,眼前光怪陆离。小白龙像发廊转灯,焦急地原地打转,潮湿的尾须在空中飞舞,出来的效果如同延时摄影。
“怎么办?”张继科大着舌头说,他微微敛了桃花眼,汗水顺着浓秀的眉眼往下淌,把睫毛黏成一簇一簇,“我医保卡在肖团长那里。”
“继科儿,别睡,”马龙不转了。他扑到床前来,把一张温嘟嘟的龙脸凑到张继科高温不退的额头旁,“你不会有事儿的,现在先别睡。”
“唉。”张继科微微地叹了口气。小白龙的声音听着像快扯断的弦。他闻到淡淡的海洋气息,像青岛海边洁白的贝壳,附着在黝黑的礁石上,也不知是否是幻觉。
他终究还是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方博坐在床边。
张继科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脱险的雀跃还没持续两秒,一抬头看,还是那熟悉的山洞顶。
“你可算是醒了。”方博拿酒精棉给他擦手肘,表情一本正经。
“你怎么来了?”张继科哑着嗓子问,“也被抓过来了?”
“不是,”方博说,“我男朋友介绍我来的,服务费特别好看。唉——要是之前猎虬龙那一票干成了,哪儿用接私活儿啊。”
“你男朋友?”
“哦他叫许昕,现在应该在外面等着呢。”方博凑到他面前来,故作诡秘地说,“老哥你这一波可真稳啊,故意吃毒蘑菇让龙找医生进来,这样就能给我们传递信息了对不对?”
“……对。”其实没有,“博儿你也是……为了救我接近许昕。哥记住了你了,出去之后请你吃饭,吃什么都行。”
“你想哪儿去了,”方博嗤了一声,“我怎么知道许昕一个人类竟然有个龙同学啊。不过这种事情瞒着我也正常——毕竟我也没告诉他我在猎龙团里干活儿,他到现在还以为我是在公立医院坐班的呢。”
难道方博不知道……张继科的脸色变了变。
圆脸治疗师低下身去医药箱里取新的酒精棉,突然快速地转头看了一圈——方圆二十米无人也无龙:“这个给你。”他飞快地把一个橡胶塞口的小瓶子塞进张继科手里。
“这是?”
“琼浆。”方博神神秘秘地说,“传说中的神酒。这是我在黑市上买的萃取液,劲儿有原汁的十倍大。”
“你给我这个干嘛?”
“普通毒物是放不倒龙的。”方博解释道,“你看马龙也喝了毒蘑菇汤,你都人事不省了,他连胃胀气都没有。只有琼浆能让龙醉到——什么龙都扛不住。”
“只要你把这瓶东西掺到马龙的食物里,你就能逃跑了——只要一半的剂量就能让他醉三天。到时候团里的兄弟再来包圆。他普通话还算标准,少说能卖到这个数。”方博说着拿手比了个五。
“到时候有仇的算仇,有账的算账。科哥,你可一定要加油啊。”
*糟糕,不仅龙獒兮兮,而且一股《小美人鱼》的既视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大波又回来了!明天先把《吃龙》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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