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纠结dnf武器冰强宝珠是打12冰强卡 还是魔囱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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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黄历上写着日破大凶、诸事不宜。  天刚蒙蒙亮,我就从县城学校骑着半旧的单车,一路狂奔着往村里赶。  天上黑云密布,空中升腾着白雾,茫茫的一片,小风呜咽,吹着两边的小树窸窣作响。  树林那边是各世族的集坟地,那风声如诉如泣,像无数小鬼窃窃私语,诡异得让人脖子根发冷。  我拼了命的蹬着脚下的车板,在崎岖的山路上蹦跶着,好不容易才望见那熟悉的山峰,脚下却踩了个空,妈的掉链子了!  天是真它娘的贼冷,我呼哧着白气,跳下来摆弄车链子的时候,眼前突然有白絮般的东西飘落,我伸手一兜,轻飘飘的犹如棉絮,顿时就愣住了!  下雪了?!  我艹!我回头望了望还隐约可见的坟地,心跳蹦蹦一百二!  我们这里在天朝的最南边,自古就没听说过有下雪这么一说,现在居然破天荒下雪了!  事有异常即为妖!我心里空落落的一片,望着远处耸天而立的凤鸟髻,似乎有一股暗流从天而落,坠入山顶!  天意何为?  无边的阴冷从张开的毛孔里钻进来,我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满手油污也没来得及擦,骑上单车埋头又是一阵狂奔。  当我满嘴喷着白气赶到村头的时候,平日里盘踞在此处老榕树下的三姑四婆、七叔公八大爷的,一个个全都没影了,空荡荡的,怎么跟被扫荡了似的?  就剩下一个村里的二豁子,正拿着木锹,乐滋滋的拾粪,我奔到他身边,吱呀一声把着车刹,问他是不是鬼子进村了,怎么那些老家伙连根据地都不要?  二豁子直起腰来,拄着屎棍子,乐滋滋的说:“古老头终于要嗝屁了,人都去瞧热闹呢!”  我见他眉眼间藏不住的一股喜气,呸了一声,说:“这么高兴,是不是你家婆娘昨晚让猪拱了,一次怀上十二个?”  话说完,我蹬脚就走,脑后生风,二豁子一兜牛粪奔我扬了过来,我侧身避过,一路直蹬到村西头,那里围满了我淳朴可爱的乡亲们,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的。  他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一头扎进了谁家喜宴中呢!  人群中,我一眼就瞄到喜眉逐眼的老村长,正磨着边上的秋凤婆起腻儿。  守寡几十年的秋凤婆早就掉光了牙,嘴里嚅喏着说:“杀千刀的老不死,这回总算是要死了”,说着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红彤彤的一片羞红……  见到我,老村长一把拉着我的手,憋着一把痛惜的老脸,说:“狗儿啊,快进去看看你师父吧,这次是真不行了!”  说着还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我顺势把满手的油污在他手里抹了抹,说:“四爷爷,难为您有心了,我一定让古老头那天杀的等等您!”  “你个狗曰的!”老村长愣了一愣,挥手就朝我招呼过来,我哪里等他揍过来,一闪身,扒开门口的吃瓜群众,挤了进去。  老旧的木板床上,古老头已经瘦得不成人形,沟壑纵横的脸跟干了的橘子皮一样,我突然想到了坟地那些死人的脸!  古老头双目浑浊得几乎看不到眼球,用枯枝一样的手抓着我,嚅嗫着干瘪的嘴唇,对我说:“有些事,终归是逃不掉的……”  我脑袋嗡了一声,该不会改了八字,我还是个光棍命吧?  真是日了狗了,我眼巴巴的望着老头,老头已经没法细说,凸出如尖核的喉结蠕动着,留给了我最后一句话:“亢龙有悔……用九!”  我望着干尸般的老头,心中堵着一口气,脑海中尽是村里那些胸部开始鼓囊起来的女娃,一时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哇”的一声长嚎了起来。  靠着那一通长嚎,村里人都夸我这娃重情义,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  我们这里,三面环海一面靠山,向来与世不通,鲜与外界有交流。  直到老人家当年一声令下,万山红遍,几万人把我们这边的山谷扒拉开,费了好几年修了个大水库,这才有了正儿八经通往外面的路。  古老头就是在那个动荡的大时代下,搁到我们村的,此人话语极少,独来独往,平素几乎不跟人交流,十足的高冷范。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以为来了个普惠众生的文曲星,人人心怀敬畏,但是没过多久,村里千百年的宁静就被彻底打破了。  这杀千刀的外来老独夫,专爱挑着大小媳妇,聚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跑去裸泳!  村里的公用茅房墙上,也不知道怎么就多了许多小洞,稍不留神,就有一双贼溜溜的眼珠子,正盯着白花花的屁股上!  有那么一阵,古老头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非要给村里广大老少-妇女办个扫盲班。  这可是好事,村长一边感慨着古老头终于被感化了,一边积极热情的召集起大小媳妇。  地点就选在祠堂后面的破小学里,村干部齐齐的端坐在前一排,跟聆听领导传达指示精神似的,各个表情严肃认真,连本子都带来了。  谁知,抽疯的古老头就开始普及它娘的X知识!  我们自古一姓,向来传统,逢年过节都还是几百年前传承下来的习俗,哪里受得了这个,不用多久,破落的土砖教室里,就只剩下一灯一人,和一条狗!  古老头倒也不恼怒,似乎早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只管一个人呆坐了大半天。  扫盲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偏生老头的那条黄狗也不是善茬,见到母猪都要趴上去骑一骑!  别说是大婆娘小媳妇,就连村里的猪牛鸡犬,只要是母的,可谓是惶惶不可终日。  穷乡僻野出刁民,在我们那一片,都是从中原迁徙而来的独姓村落,经过与当地土著千百年的争斗,才总算有了立足之地,民风向来彪悍。  虽然敬重古老头有文化,但这么个外来人,再而三的捅马蜂窝,村里可谓是民意滔滔。  特别是那些刚娶了新娘们的年轻人,自家媳妇还没看够,就让那天追的老头给瞧去了!
  叔可忍,婶不可忍!  这种情绪终于在某个傍晚爆发,群情激涌的年轻人拥着村长,浩浩荡荡的杀往古老头独居的地方,咬牙切齿,势要赶走这个不知羞耻的老货!  据说,那一天,古老头一人一狗,坐在夕阳下的土屋前,一把二胡拉得悠悠洋洋,对于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丝毫不以为意,就连那只老狗,也只站起来,望了一眼,便打了个哈欠,又窝在老头脚边睡着了。  这场轰轰烈烈的闹剧,以村长挨了他老爹一巴掌,外加屁股多了几个脚印而告终!  村长自古便只是个干事,村里真正的话事人,是那些整天窝在祠堂天井边,抽着旱烟晒太阳的老人们。  当这群老汉气势汹汹的赶来,追着自己家孩子边抽脸连狂骂“艹你母”的时候,古老头才站了起来,悠悠的叮嘱那些老汉们说:“都是自家娃,下手轻点!”  这件事情,我后来也跟已经荣升为老人组成员的老村长求证过,老家伙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嘴角抽抽着说,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娃还问个屁!  古老头之所以有这么牛逼,是因为他会风水!  就算是在破四旧的年月,也遮挡不了村人对于身后事的操心!  以往村里老少红白,都是请府城里的先生来,自从那先生被扫进牛棚之后,这群老汉们就没了主心骨,终日惶惶,担忧着百年后没个好去处!  古老头的到来,一下子就让他们心里踏实了不少。  我出生的时候,春风早就吹遍了大江南北多年,挨过了寒冬之后的蛇鬼牛神,纷纷出洞,投机倒把、坑蒙拐骗、三教九流,一下子都冒了出来。  古老头一生无儿无女,依旧独居在我们村西头那个破落的土方块房子里。除了偶尔帮人看看婚丧喜白,依然鲜与人来往。  每当入夜,常常一人搬张藤编的靠椅,坐在晒谷场边上,泡一壶浓茶,伴着那只不知道祸祸了村里多少母狗的老黄,独自拉着二胡,咿咿呀呀声久传不息。  就这么个古怪老头,跟我非亲非故的,结果却成了我师父,这里面也是因缘际会,差点搭上我这条小命。  在我七岁的那一年,八月流火,地里旱死了一大片,大人们都为了收成不好头疼,我们这些毛娃子却越发清闲,闲到蛋疼的地步,就想找些刺激的事儿干!  那天夜里,月色皎洁,周边还蒙染了一圈灰色的光晕,像是带了一个圆边草帽。  我跟巷子里的小伙伴满村撵着狗,不知不觉就到了村西头,这边靠山的缓坡上,是村里的祖茔,埋着数百年来的死鬼。  望着密密麻麻的坟包,一群小孩就窝在石篱笆上,开始吹起各种牛逼,有说捡柴摸到人腿骨的、有说放牛踢到骷髅头的。  说着说着亢奋上头了,大楞那家伙激动的拦住大家,说:“你们那都算个屁,告诉你们,老子还摸过死人的奶!”  当时身为孩子的我,被震得一愣一愣的,望着得意洋洋的大楞,瞬间觉得无比的高大上!  原来牛逼是可以这么吹的?!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我直接就从石墩上跳了下来,说:“你这也算个屁,老子还艹过死人逼呢!”  这家伙,直接就把他们都给镇住了,都是十岁上下的小娃儿,平日里晒太阳的时候,也就是撸着外皮比谁大。  说到底,谁也不知道这根玩意儿,除了撒尿,到底是怎么使的,只觉得跟女娃做那种事儿,是件十分神秘而伟大的壮举,更别提是死人!  没等我得意完,一群人已经围着我,七嘴八舌非逼着我说那滋味到底如何?  它娘的,我哪知道是什么滋味,被逼急了,又拉不下脸,只好随口胡扯道:“就跟兹尿差不多,尿完了不是要抖那么一下么,就是那种感觉!”  可这群家伙不干了,嚷嚷到最后,群情激动,说山上就有新堆的女坟,是驴是马上去溜一把!  他们说的是三房的寡妇,人长得倒是挺俊俏的,嫁过来没多久男人就死了,家中再无亲人,生遗腹子的时候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刚过头七呢!  这不是扯蛋么!扒寡妇门这种事我都没干过,更别提要扒坟,还要那个啥……  可那帮子畜生哪管这个,生拉硬拽的拥着我就上山了。  圆月如镜,只是那圈光晕又加重了几分,枯草漫坡,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子邪风,吹得山草左右摇摆,像是无数个地下鬼手在欢呼,显得异常诡异。  坟上的新土,还露着草根茬儿,坟头没有立碑,只有一把招魂幡,在月影下跟幽冥里飘来的鬼符一般招摇着。  我此刻心里已经七上八下,打起鼓来,看向身边的小伙伴,几个脸色也不大妙,年纪小一点的开始往后躲,已然恐慌起来。  估计他们也有些后悔了,我就趁机说:“要不咱就下山去,权当哥们刚才什么都没说。”  这般孙子明明骇得不轻,却死活起哄,把我给架在那儿了!  大楞那逼货脑子有点一根筋,年纪又最大,被我抢了风头,此刻是要跟我死磕了,折了跟粗枝过来,递给我,说:“今儿要是不挖,往后就别村里混了,学老黄追母狗去吧!”  妈的,这是要逼死人啊!我心一横,不争馒头争口气!心里念叨着菩萨老爷,就开始下手。  鼓包一样的圆坟上,本是新土,葬得又潦草,十分松软。  刚掘了个小窟窿,年纪最小的铁蛋突然一声厉叫,吓得我一个熊扑,直接趴到了坟包上,生生给压出来一道口沟来。  大楞一巴掌掴上铁蛋的后脑勺,骂道:“你鬼叫个啥?!”  就见铁蛋指着我看不到的一个方位,惊吓万分的说道:“我,我刚刚看到有个人影……”  一众小伙伴登时惊慌了起来,大楞却不依不饶,还嫌我拖拉,一起动手,就着我刚刚压出的沟子,手扒棍撬的,终于露出一片薄板棺材。  这棺材盖居然是鲜红色的,在黄褐的泥土中,显得特别诡异!  晃眼间,我看见浓稠的鲜血从棺材盖的缝里滋滋的往外冒!
  惊恐之余撒腿就想跑,一眨眼,又什么都没有了,是幻觉?  大楞那愣子啥也不管直接跳了下去,抹开上面散落的泥土,我们才发现在鲜红的棺材板上,绘有暗色的横竖纹,跟围棋格子一样,又像是一张渔网,把整个棺材裹了个通体。  正常的棺材都是刷的黑漆,或者暗红。  像这样漆成鲜红色的,都是横死之人,怨气越重,红色越浓!  棺材上面这些暗纹,则是用来网住里面的怨气的,以防出来伤人的。  但我们当时哪里知道这些,在惊慌中互怼怂恿,将薄薄的棺材盖子给撬得松动了起来。  他们几个跑到一旁,围着我,一个劲的起哄,让我赶紧办事。  我害怕一颗心早已跳到了嗓子眼,全身不住的发抖,却又死活不愿在小伙伴面前丢脸!一咬牙,闭上双眼就掀开了盖子!  心跳跟擂鼓一样咚咚了老大一会儿,怎么身边没有动静?  我一睁开眼,就看到略显宽大的棺材里面,躺着一个素衣女尸,衣服上也是绘满了交织的网格!  棺材里板竟也涂满了鲜红色,女尸就像是躺在了一滩血泊中,恐怖之极!  月光微微之下,女尸散发着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浓郁的死气蒙在她惨白的脸上,犹如死鱼般的双目居然圆睁着!  更渗人的是,女尸血色全无的唇边,居然长出两颗犬牙,紧紧的嵌在嘴角两侧,月光森然,犬牙泛光……  我艹!我喊了一声,跳起来扭头就跑,这才发现,那帮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它妈的没影了!  也不知道被脚下的枯草干枝给绊倒了多少次,心里只念叨着一句话,快逃,越远越好!  我浑浑噩噩回到家里的时候,遍身的泥不说,满头满脸的都是伤,额头更是不知道被什么戳了一个洞,流了一脸的血!  到了凌晨深夜,就开始发烧,八月天,捂着被子都不停的打寒颤,只觉得手脚冰冷,骨子里冒着寒气,抵挡不住的冷!  熬了两天,老爹背着我从村里赤脚医生到镇里的卫生所,打针吃药都不见好,到后来人就直接烧晕了过去。  到了这天晚上,我在昏迷中将醒未醒,迷迷瞪瞪的,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说:“那女的难产而死,怨气本就深厚,偏又赶上旱魃出世,煞气更重,老夫就是怕变成母子尸煞,所以才要你们用朱砂网宫镇住!”  “熬过七七四十九天,再火化成灰,找一处坎水之位埋了,没想到这娃儿不知道为何,竟然跑去揭棺,差点就酿成大祸……”  虽然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我还是一下就想起那具双目圆睁、面色凶煞的女尸,激灵灵的又打了个冷颤!  勉强撑开一只眼皮,瞟见说话的,果然就是那个天杀的古老头!  老爹一个劲的赔不是,说:“等他醒来,我一定好好问他,要敢不说,一定打得他连亲爹都认不得!”  我艹!这它妈的还真是亲爹啊!吓得我急忙闭上眼睛,软成一坨装死!  心里不禁叫起苦来,我老爹可是出了名的下手黑,绝对说到做到!  可是我该说什么呢,难道坦白说我要艹死人逼,那还不得让老爹把我骨头给拆散了!  惶然无计之间,就听到我老爹紧张兮兮的问古老头会有什么大祸?  古老头叹了一口气,说:“这尸煞万一成形,你们全村人都要死光!”  这下连我老爹都被吓住了,静默了好大一会儿,我在里间连他们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在我以为人都出去了,就听古老头说,好在发现得早,已经用青红五行旗暂时给困住了,等天道吉时,再行破之即可。  我老爹还是带着点儿紧吧的问:“那我们家狗子怎么办?”  虽然隔着一道门,我还是能感觉到古老头那双猥琐的眼神盯着我。  只听到他说:“这娃儿四阳鼎聚,五行三属,天佑之命,占据了天地阳气之居导,要是放在以前,便是道家所谓的真人哩。那尸煞既去,你家狗子身上的煞气也自会消散。”  什么真人假人的,我也没弄明白,就知道自己死不了了,郁结在心里的一口浊气,总算呼了出来,人顿时也清醒了不少。  就在我以为这老头要走了,却感觉到一只冰凉凉的手,摸上我的脑袋瓜子,皲裂的皮肤扎的我有点痒痒的,捏了老大一阵子,搞得我莫名有些惊慌。  就听到他跟我老爹嘀咕开来,说了一堆我没听太懂的话,不过有一句我却是听得真真儿的,大致是说我四柱皆阳的命,怕是找不到媳妇!  那时候的我虽然还不知道媳妇是用来干嘛使的,但却知道没有媳妇的下场,眼巴前这天杀的老头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一想到自己也要沦落到扒寡妇墙头的光景,当场就给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老吴家香火一直不旺,本来在我爷爷那时候,正赶上大家伙儿响应老人家“人多力量大”的号召,生娃如下崽。  我奶奶也是争气,一连生了十三胎,第十三胎还是个龙凤胎,就是我老爹跟小姑,可惜生了这么多,最后只活下来我老爹一个,到我这一辈,已经是七代单传了。  一听到我找不到媳妇,我老爹急得差点就跳起来,连声哀求古老头一定要想法子。  过了几天,就请了古老头到家里,给祖宗摆了八仙桌,把家里唯一的老鹅给卤了供上,又烧了很多红香黄纸。  折腾了老大一阵子,说是给我改了八字,同时也给我正式取了名,从此我就从吴狗子变成了吴晨。  又过了七天,又带着我上山去,给我那死去不知道多少年的爷爷坟头上,立了三柱大香。  下山的时候,我见西头水洼地,多了一座无碑孤坟,坟堆正中竖着一根水泥电线杆,上面挂满了白布,被风吹的呼啦啦响。  好像每片白布的角上,还画上一个鬼画符的一样图案,若隐若现的。  估摸着那就是他们所说的镇魂钉,心里一股子瘆得慌,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不敢再看去!
  古老头骨子里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时常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一阵,就连我也不告诉。  村里人都习以为然了,只要他不再祸祸村里的媳妇们,谁也不在意他跑哪去。  不过就我猜测,老头是进凤凰山去了,就是我们村西边那片连绵的山脉。  这片山脉在平均海拔不到百米的地方隆起,特别是主峰凤鸟髻,更是孤零零的只耸云端,犹如天柱。  顶上有一天池,白云碧波,四周全是盘龙错根的老榕树,谁也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年头的!  天朝三大干龙中,北龙和中龙的分法古今大相一致,惟独南龙未被取得共识。  明代时,刘伯温曾经考称:南龙一脉从峨眉山沿江东行,结局如何,古人向来莫辨,据他亲自多年实地勘察后,认为我们这一带的山脉就是南龙的尽头处。  但古老头跟我讲过,这是南龙跌断处。  真正的南龙龙脉,则继续延伸入海,成海龙飞天之势。  我虽然年纪小读书少,可经过老头的填鸭式调教,也知道行龙贵在起伏,有起有伏,才能来气,其气场才猛,才集中。  起则轩昂,伏则‘跌断’。  所谓‘跌断’,又并非断龙,断龙为凶,而‘跌断’只不过是伏得较低。  但是《葬经》里又说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怎么会延伸入海呢?  古老头对此一概嘿嘿,弄得我心里没少骂嘿你娘个头,活该孤苦一辈子!  这也让我一度怀疑,这老家伙赖在我们村不肯走,或许不是为了那些老婆姨小媳妇的,至于真正的目的,任凭我怎么追问,老家伙愣是打死都不说。  瞧着古老头带着我,往风水先生的路子上狂奔,有时候我也忍不住会问他,咱们家这都是什么路数。  古老头却摇着头,说风水只是其中一个项而已,我们真正要做的是命师!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六盗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  虽然分为上五品、下五品,其实后面九种并无太大的区别,比如盗门中也有豪杰,所谓成王败寇,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本身并无不同。  在这里面,命师之所以能够排第一,是因为后九种都是后天的,唯独命师是先天!  看着一脸皱巴干涸的古老头,我懵懂的点了点头,问他做了命师是不是就可以给人改命,就像他给我改了八字一样?  古老头长叹了一声,说“是也不是,真正的命师是要通晓先天命数。人生下来自有命数,逆天改命这种事可一不可再!就算给你改了八字,也只能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只管得了一时是几个意思?听起来怎么像是在糊弄人呢?  古老头却说:“命这个东西,还得看运,正所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往后你自然会懂的,你只要记住,遇到下五品中人,就是你运起之时,至于能不能扛得过去,就看你上五品德修行了!”  合着折腾了半天,这命数还是注定啊,我让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从那时候起,心里就总吊着一根刺,想起来就扎一下,多少年为此耿耿于怀,不能释然。  我再问,这老东西就不肯细说了,义正言辞的说,只能靠我自己悟。  我小巴个人能悟个毛?  一看这里面似乎只有读书最实在,登时就怀疑,这老货是跟我爹妈密谋好,忽悠我好好读书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头给我改的八字起了作用?  打那时候起,我一切似乎都很顺利,不单成绩贼好,成了第一个走出村里,去县城读书的娃,甚至,还有女同学给我写过声情并茂的情书。  只不过哥们那时候到底年轻,念都没念完,就撸了一把鼻涕给扔了。  时到今日,夙夜难眠撸着别的地方的时候,想起此事,每每都忍不住要扇那玩意两巴掌……  而,更要命的是,老头除了跟填鸭子一样填了我满脑子封建糟粕之外,抓鬼破煞的本领到死都没有教过我,说我走的不是那条道,运起时,自会明料!  这跟“自己悟”,又有毛区别?!  确切的说,古老头除了趴寡妇墙头,还是很有些神神叨叨的本领的,只可惜一直也不肯教我点驱魔抓鬼的本事,否则我也能装个小道士,混进花都耍一耍,校花白富美、御姐小嫂子,统统收一遍,多省事。  现在可好,白花花的妹纸们只能拜拜了,老头给我安排的似乎就是死读书,还一副天将降大任故作深沉的模样,似乎拯救全人类的重担就在我身上!  这不是扯淡么!搞得我往后的岁月,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  前途漫漫,全无指引,且行且珍惜吧!  ……  ……  老头死后,我辗转于国内外读书,毕业后在美帝的华尔街混迹了一年。  再往后那股顺利劲儿似乎就开始跑偏了!  先是赶上了金融风暴,公司几十号仁兄集体失业,我带着自己开发的一套模型,回了四九城,忽悠了一些相熟的哥们,做了个见不得光的小私募。  不料风云变幻太快,这厢还没安生下来,就它娘的遇到了股灾,钱没赚到不说,反倒欠下了不少本金,清盘之后,余心不足的浑浑噩噩过了一阵子。  这一天,我正睡得昏天暗地的,梦里不时变幻着村里大小媳妇鼓囊囊的胸口,亢奋中有些恐惧,莫非古老头所说的“时候”要到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给惊醒了。  我跳起来,揉了揉微微有些发疼的眼睛,三两下抹干了嘴角的口水印子,跑过去开门。  门口处站在一位二十几岁的女孩,白色T恤裹着两团肉滚滚的凶器,张力十足,我瞄了一眼,忍不住又擦了擦嘴角,说:“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这都第几个几天了?”门外的小主似笑非笑的瞄着我。  这妞是我的房东,叫苏烟浅,大伙儿都叫她苏姐儿,正经四九城长大的,属于靠收租就能过一辈子的某二代。  蓬松的波浪短发,水汽还没尽散,眼角瞟了我下面一眼,带着一丝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说:“怎么滴,你是准备割肾啊?还是欠债肉偿?”  这样也行?  我胯下一紧,这才发现自己它娘的直挺挺的,虽说老子这玩意打小就唬人,可也没想过操牛郎的勾当……  望着眼前两团蓬勃欲出的肉团,还别说,这大妞身材傲人,皮肤白皙,要不是脾气冲了点,还蛮有女人味的。  我夹紧腿根,吞了一下口水,弱弱的问了句:“割肾就免了吧……至于那个……倒是可以商量!”  “滚你丫的吧!”苏姐儿很不淑女的骂了一句:“你这种驴货我见得多了!姐也是瞧你身板好,才容你住在这,啥话也甭说了,就两天,要是还交不上租,东西我都给你扔了哈!”  说完,往我下面又看了一眼,俏脸一红,扭着屁股一摇一摆的就走了,留下我一人在门口处凌乱着。
  自从古老头给我改命之后,我一路顺利,现在好歹也算是半个海龟,没想到混得落魄如此,真是风水轮流转,十多年的顺乎劲儿一过,还真他娘的让人有些不适应!  命这东西还真说不好,卡在我心里多年的那根刺,似乎终于要开始发作了!  大活人也不能让尿给憋死,闷闷的吃了一碗泡面,我就出门满大街转悠开了,顺脚就到了潘家园。  熙熙攘攘的人群,丝毫没有因为谁的失意影响了什么,处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我挨着人群逛了一圈,人也松快了不少。  眼见着夕阳已经变成一团大红球,挂在西边城楼檐角上,我才拎着五块钱淘来的、假的不能再假的“红山玉猪龙”,经过门口的时候,一坐在角落台阶上的老头喊住了我。  我回头一看,它娘的,活生生的辣眼睛啊!  那老头光着头顶,周边一圈稀疏的灰白长发,微风一吹,丝发飘扬,那叫一个地中海风情,却跟仙风道骨完全搭不上边儿。  一张黄干黑廋、干瘪皱巢的老脸,掩藏不住的风骚猥琐,一看就让人感慨,果然流氓都变老了!  就这么个老货,脚边上搁着一块红布,上书“麻衣神相、铁嘴断命”几个大字。  都互联网+时代了,还在路边练摊的真心不多,“大师们”都在网上招揽生意,呆在家里,有事没事画些符咒,上淘宝卖去,顺便忽悠一些女弟子“双修”。  像眼前这位,混到现在,还坚守在街上,风吹雨淋的,可算得上是尽职爱岗的行业典范了。  我正在想着,要不要弄一马扎,也跟这蹲点算了,现在的姑娘,事业心重,帮忙研究下事业线,也算是促进人类进步不是?!  我这正暗自舒爽呢,那老头咧嘴便说:“小哥,我见你地阁有黑气,直冲兑宫,怕是有大劫哩!”  丫这世道,满满的都是套路啊!  别看我手里拽着根假猪龙,就以为老子是棒槌!  再说了,我还没搁这抢你生意呢,就这么咒我?  “你个老丫印堂凹陷、年寿暴筋,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你有血光之灾?!”  我忿忿的呸了一声,转身就走,本就心里不痛快,处处不自在。  却听到身后老头有意无意的说道:“逆天改命、宫中现血!”  声音低沉,我却犹如心头响开了一个炸雷,全身猛的一顿,我艹!妈的,这老东西还真的是麻衣相师?  一种莫名的恐慌,从心底油然而生!  我缓了缓神,阴沉沉地盯着那老头问:“你是谁?!”  那老东西眯着眼睛,闪着贼光瞄着我:“同是天涯沦落人……”  等了半天,见他没有下文,我有些愣愣的续道:“相逢何必曾相识?”  “对头!”老头双目一睁,一脸心花怒放,“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老夫这里有本麻衣神算,只要十块钱,就是你的了!”  说着,举起手中一本黄皱巴的线装书,书角被蹂躏的卷起了毛边,封皮上不晓得染上了什么黄褐的东西,图案已然瞧不分明,看了心里不由得一阵恶寒。  我再仔细一看,上面分明写着“笑傲江湖”四个大字!  “就这?麻衣神算?”  “对哩……呃,拿错了!”老头看了一眼,手忙脚乱的在摊上翻了起来:“小哥,莫急,稍等片刻……”  “老头,要不是今天老子没有穿人字拖,此刻你脸上已经多了几道鞋印!”  我稳了稳心气,一字一顿的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走!  老头抬头就说:“怎么就走了,走过路过别错过呀!只要十元!”  我忍得十分辛苦,心里默念着家训,总算没有回头来个侧踹!  加快脚步,自顾自的走了,听到老头在背后喊道:“今晚遇贵人,小哥血气方刚,须得戒忍勿躁,好生保重,有缘还会再见……”  它娘的,还遇贵人呢?!今天是没看黄历,出门遇到鬼了!  等等,血气方刚?戒忍勿躁?这老头该不会是说,我今晚要失身吧?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苏姐儿那丰满妖娆的身材来。这妞今儿个瞟了我下面那么几眼,难道就是暗示我今晚要来肉偿?  呃,其实也还不错嘛,忍你妹啊忍!  我嘿嘿笑了一下,回头望去,却见那老头已经摸着一个小姑娘的手,老神在在的盯着人家的胸部,说:“姑娘,你这事业线好啊,沟深壑满、圆中带润……”  我让他那股子猥琐给恶心了一下,眉头间陡然跳了起来。  这是命宫所在,这么个跳法,多半不是个事儿!六盗七相,相师排行第七,属下五品。  古老头说我遇到下五品的人就会起运,从此将步入未知的领域,该不会就应在这猥琐的老头身上吧?还有苏姐儿,怎么看都不像是我的“贵人”?  我一路揉着太阳穴,回到小区,在楼下匆匆吃了碗兰州拉面,就回屋冲了个热水澡,特意挑了条性感的平角裤,拖着两个人字拖,窝在椅子上,边等“贵人”边上网!  一想到苏姐儿那暗含杀机的两坨凶器,小兄弟就忍不住跳跃那么几下,搞得我十分难受,却不敢撸啊撸,生怕这玩意满足了,等会不愿再横刀跨马、上阵厮杀!  就这么憋到了深夜,万家灯火逐渐暗淡了下来,别说苏姐儿,它娘的连个鬼都没有!  看着下方臊眉耷眼的怂样,我弹了它几下,说不是哥们对不起您,实在是那老头太坑爹!  正准备点开文件夹,接受德艺双馨的苍老师教育的时候,就听到门上的电铃,叮咚响了一下。  来了!我双眼一亮,一把关掉显示器,激动地差点把电脑桌推翻了,也顾不得膝盖生疼,快步走过去打开门。  楼道里亮着灯,从防盗门的钢缝看出去,门口站在两个人,打头那张圆润狡滑的笑脸,我一眼就认出,是负责这带的片警小六。  跟在他身后的那年轻人,身高差不多快一米八,身姿挺拔,理着短平头,一看就不简单,四平八稳的站姿,身上散发着一股决断之气。  一个人的外在气质,很多时候就跟古玩的老包浆是一样的,很难说清楚,但是入眼的感觉却是那么真实。  眼前这人肃立在那里,气度内敛,滴水不漏,丝毫感觉不到锋利,却有着一种无懈可击的神秘感。  呃,这就是“贵人”?  我顿时就有些石化了,一股冷风吹来,想起白天老头说的血气方刚,好生保重,赤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六子倒是一如既往的滑溜,我应付式的看了那人的工作证,蓝色本本上写着那几个大字,让我一下就懵逼了。  这是传说中的查水表?!
  虽然到四九城不久,但在朝阳群众的熏陶下,我也知道天子脚下,有些地方惹不得,比如这“八大处”就是一个!  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跟这么个神秘机构发生关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惊动他们的,事情肯定小不了,极可能就是我命运转变的拐点!  刹那间,我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跟站在悬崖边上,稀里糊涂的被带到了一处小巷子里,下了车之后,外面倒是亮堂,跟长安街一样的莲花灯,映着黄色的光辉,照耀着高大的白杨树。  一眼望不到边的街道尽头,灯光虽然闪烁,却透着一股萦绕不去的暗气,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在做梦。  做了几个扩胸运动,趁机环视了一周,这条小路看起来很是幽深,四周全是古旧的大院,并没有什么特别高大的建筑,完全一股老京城特有的味道。  这种地方最是藏龙卧虎!  据说,常常有位高权重的人,在半夜被带到这里来,等待他们的,则是高处不胜寒,陨落人间的人生低谷。  龙泽径直走了上去,两个持枪卫兵自行立正,不知道嘀咕了什么,就带着我走进那栋大石阶的方形老楼!  在充满霉味的走廊中,一路穿行,直到被带到一个破旧的房间里。  老式吊扇“吱呀、吱呀”的转动,扇片切割着白炽灯管散发出来的光线,整个房间里一明一暗循序交替着。  我心里突突,一脸懵逼的看着对面,那个叫郝处的家伙,隐在光影中一颗圆乎乎的脑袋,印堂竖纹,眉间窄小,一副城府深沉的模样,像极了地府的判官架势。  真是屋漏偏遇连夜雨……  妈的,这都什么事儿?  这两年倒足了霉,喝口凉水都恨不得塞牙,现在倒好,大半夜的莫名其妙就被查了水表。  一路上我都在盘算,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能惊动到这些带蓝本的家伙!  肯定不会是苏姐儿那妞,欠房租这种事,最多也就是逼着我卖肾而已,连小六子都惊动不到。  会是谁呢?  盘算到最后,我能想到的,也就是搞小私募欠下债的那几位金主。  真是人心隔肚皮,当时还都它娘的一个个安慰我不用急,千万别上天台,现在倒好,不知道里面哪位通天的,直接把我给弄到这传说中的阎王殿来!  不料那个叫郝处的胖子盯了我一会,目光灼灼的问道:”吴晨?智商250?”  你才二百五呢!我有些闷闷的说:“251!”  郝处摇了摇猪脑袋,似乎很满意的说道:“改过命?”  “你们怎么知道的?”我倏然一惊,今天真是见鬼了,这事儿十来年没人提及,怎么今天就有两拨人提到,难道真要出大事?!  “很好、很好!”郝处没有回答我,  自顾自的笑得一脸莫测高深。  好你妹!我让他弄得心里有些发毛,正揣摩着,郝处却示意站到他身旁的龙泽打开幻灯机。  光影斑驳中,墙上投影出一张照片:我精神抖擞的站在一个石碑前面,右手伸出竖起大拇指,脸上满满的都是无知的灿烂。  这都没什么,谁没有几张装逼的照片呢?  问题是,空旷的碑面上刻着的那个硕大的图案,中间是正倒两个三角形组成的六角星状,外面笼着一个圆圈!  我一看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心知今天的事,未必是我原来想的那么简单!  果然郝处一脸似笑非笑的问道“这墓碑什么意思?”  我一点犹豫都没有,说那代表神智学会。  废话么,相片都弄到了,以他们的职业,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图案是什么!  郝处满意的拉了一声长腔,问我跟它有什么关系。  我心里一寒,吞了吞口水,斟酌着到底要怎么说。  神智学会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或者更早些,在几大宗教诞生之前便已经存在,向来独立于各种宗教之外。  他们似乎也在寻找某种东西或者答案,但是从来没有成果呈现在世人面前……  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找我,谨慎起见,我吞了吞口水说:“我当时参加的是常青藤校园间的青进会,跟神智学会真的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怕他们弄不清楚,我进一步解释道:“那玩意有点类似于咱这里的团组织,离真正的神智学会还差得老远!而且不久后我就退了出来。”  “退了?”郝处眉头一皱:“为什么?”  这让我有些抓狂,沉积了一个晚上的惊慌跟压抑,却不敢爆发,只好跟他们说纯属无聊!  它娘的都说天朝人会扯蛋,其实鬼佬扯起蛋来更加生疼,不说那些宇宙第一的南国棒子,美帝鬼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哪哪都是神秘学,一个个神经兮兮的,脑回路接近精神病状态。  我之所以进那个鬼扯的青进会,完全是机缘巧合,某次学生爬梯上,一个剪着短碎金发的家伙,兴趣盎然的跟我请教了许多所谓东方文化,那时候的我还年轻啊,仗着古老打**着我打下的基础,愣是口水横飞的吹了好一通牛叉。  后来才知道那个全身名牌的哥们,就是校园里大名鼎鼎的ZENK,祖裔是英格兰贵族,到处宣称从他爷爷留下来的一副水晶眼镜中,提取出了外星人的信息。  就是这么一个二逼的主,在听我吹完牛逼之后,深为折服,过不了几天,非要做我的介绍人,拉着我进他们那个鬼扯的青进会。  进去之后我才知道,青进会据说是神智学会在常春藤校园的储备组织,里面的骨干往往会在考察多年后被挑选进会。  当然,这个“据说”我也不会跟郝处他们说,至于了不了解,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我跟龙泽要了半杯水,继续交代道,像我这样打酱油的,根本就接触不到核心,真的算是来去自由,尽管ZENK多次表示遗憾,操着寒碜得有点恶心人的普通话,说很看好我哦。  不过我哪里理他,心想拉鸡把倒吧哥们儿,你那豪宅好几座,英伦那边还有祖传城堡,出入都是阿斯顿?马丁,每天换着不同的碧发美女研究生命,俺这跟你扯完犊子,还得赶去小饭馆刷盘子呢!
  郝处“笃、笃”的叩着木制的沙发臂靠,龙泽一脸正色,声音低沉的说:“别扯那么远!他们就那么轻易的让你退出来了?”  什么意思?该不会怀疑我是领着外围薪水、回来砸墙的带路党吧?  这些人长期在神秘机构里干活,说话都是说一半留一半的,即使一晚上都懵逼着,可我也知道跟这种人交道,不能留下话尾巴,否则后患无穷。  生死事小,失节事大!这可不能马虎,我顿时叫起撞天屈来,说白了,青进会就是一个外围学生组织,来去自由,全凭兴趣,可不是搞传销的……  “呃,我向老人家保证,咱虽然在美帝呆过,可时刻不敢忘了自己是社会主义接班人!这不是快马加鞭的回来投身祖国建设事业,为伟大的中国梦添砖加瓦了嘛……”  喷了一阵口水,见他们两个都默默无语,我迟疑了一下,问道:“这照片,你们是哪里弄来的?”  龙泽瞪了我一眼,一股凌厉的杀气扫来,这他妈一看就是高手。  哥们儿虽然从小到大没少在街上跟人练过,但遇到这种职业杀手型的变态,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更别说这是在他们的地盘上了。  我也就是咋呼着胆儿随口问了那么一嘴,也没指望他们会回答我,谁知道龙泽直接扔了一个炸弹给我:“这是从一个死人身上找到的!”  死人?!  我被震的魂儿颠了几颠,谁它妈这么缺德,死了还揣着我的相片?  难道是那几个债主?妈的,老子都还没上天台,他们倒是急着赶去投胎?  话说死了就死了,别拉哥们下水啊!  不容我多想,墙上的画面切换了一下,龙泽说这是照片的背面,问我是什么意思。  灯光刺目,背景模糊,我睁大眼珠子,在一大片淡黄色的背景上好不容易瞧出两个大字:否、三。  “这是什么意思?谁写的?”我念了一遍,完全不明所以。  见我一脸的懵逼不似作伪,沉默了许久的郝处,跟龙泽对望了一眼,粗短的手掌突然在臂靠上拍了一下,站了起来说:“走,去现场!”  现场?这个词一听就有那么一股子血腥味?  我心里隐约觉得不妙,今晚这事儿只怕是不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纵是百般不情愿,也只得乖乖跟在龙泽后面出了房间。  外面是一条黝黑的长廊,初夏深夜的风从另一头吹了过来,带着一股子霉味,两边不时有木头窗框撞击的声响,异常阴森。  经过楼道拐角的地方,龙泽对着一个门口叫了几声,从里面走出一个精瘦的小伙子,尖嘴猴腮、脸色青白,嘴角含着一根小木棍,一脸的混不吝劲儿。  我被这哥们的长相给晃了一下,这青面獠牙的寒碜样,大半夜出来吓不死人!  唬得我心头突突直跳了好几下,好家伙,上辈子得是做了多少坏事啊,被惩罚成这样!  出了大门,眼界顿时开阔了不少,等着龙泽去开车的当口,我扯着胳膊舒展了一下,吐出一口闷气,空落落的心里,总算是回了点魂,人也清醒了许多。  那个长相奇特的家伙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扔了一根给我:“哥们怎么称呼?”  “吴晨。”我下意识的接过香烟,看了那货一眼,感觉不像什么好人,搞不好是个瘾君子,略微迟疑了一下,将接来的香烟随手塞进裤兜里,顺势掏出自己的烟来,递了一根给他,说道:“抽我的吧?”  那货伸手接过我的烟,冲我一笑,露出两颗大板牙:“行啊,哥们儿混得不错,还抽中华呢。”  这笑容真心不忍直视,我视线不敢停留在他脸上,略微下斜,发现他之前嘴里含的居然是支棒棒糖,啃得只剩下半根棍子,噗的一下就吐在地上了。  “哥们姓胡,单名一个说字。你也可以叫我大牙。”那货点上烟,吸了一口,“中华就是味儿淡,不够爽!对了,哥们在潘家园开了一小店儿,主营绿器,石头活儿也弄一些,你要对这些玩意儿有兴趣,回头不妨去看看,给你留些好东西。”  味淡就对了,没抽出霉味来算好的了,不是哥们装逼,实在是临出门的时候,才从抽屉里掏出这包珍藏许久的中华来。  “好说、好说。”我打着哈哈,这货的老爹看来也是个妙人,给儿子取了这么个名字,胡说!存心是不想让人叫的。  叫大牙的这货,一张嘴全是四九城胡同味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不吝样儿,一看就是老四九城里的滚刀肉。  潘家园我常去,他所说的店名,我却是没印象,也不知道藏在哪个旮旯角落里。  瞧这货手上戴的紫檀手串,看起来倒是价值不菲,只不知道他一古玩店店主,跟我风马牛不相及的,怎么也裹到了一起?  说话的工夫,龙泽开了一辆普通车牌的别克商务车过来,我们扔了烟嘴上了车。  说实话的,被大牙这货这么一通搞,我心里的恐慌略微少了些许,懵逼中反倒透着一丝亢奋,弄不好眼巴前这几位真就是我转运的贵人,古老头十多年前所言的一朝风云起,搞不好就从今晚开始……  一路上,我默默的想着心事,其他人也没说话,毕竟交浅言不深,此事又透着未知的诡异,车子在深夜里开得飞快,七拐八拐,到了故宫的侧门口停了下来。  我跟着他们,从养心殿往左穿行,绕过了几个木门之后,到了一处偏静的小院。  故宫我来过很多次,在我的印象中,这个地方,我并没有到过,看来是属于隐藏在地图里并未向世人开放的区域。  一缕缕深夜的小风,在走道里咻咻作响,暗红色的宫墙上,隐约渗透着各个朝代殷虹的鲜血,在昏黄的灯光下,透着一股子沉郁的阴寒。  我定了定神,昏暗里四个人噗噗的脚步声,竟是离奇的一致,搞得我心里阵阵发毛,隐约总觉得四周残红似血的宫墙上有影子在飘忽着。  到的地方,门口站了好几个汉子,身着便衣,神情肃穆,一看就是郝处他们的人。  郝处跟龙泽迈腿就走了进去,大牙却在门口处突然停住了脚步,鼻子吸溜了几口,脸色不安起来,侧着脸跟我说道:“有点不对头啊!”  这不是废话么?没事儿谁深更半夜的带你来这玩儿!我没理他,跟着龙泽身后走了进去。  屋里两旁挂着黄幔,锦缎质地的幔子,两侧绣着暗褐色团花锦纹,正对着门口是一个七十公分左右的矮炕,上面铺着暗黄色的软垫,不过没有人。
  郝处他们没有停留,转身就往里屋侧门走去,我也跟了过去。  迎面洞开的木格门后面,一张涡卷纹复古雕花老黄花梨案桌,色泽古沉,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好东西。桌案后面露出的太师椅靠背,位置略微往一边歪斜……  正看着,身后跟来的大牙突然“靠!”了一声,吓得我一哆嗦,下意识的挺直身子,脑袋往后一顶,跟抻着脑袋往前瞅的大牙正撞在一起,两人同时哎呦了一声。  “嘶……”我搓着被他两颗大板牙磕得生疼的后脑勺,感觉有些潮湿,急忙用手指摸搓了几下,没有见血,想来是这货的口水,顿时恶心起来。  回头正想骂他两句,却见这货捂着嘴巴,疼得两眼都眯起来了,勉强伸出另一只手,指着前面。  我顺着他的手势探头一看,案桌上铺着墨宝,一杆小狼毫撇在几张红格子宣纸上,戳了一个偌大的墨印,一旁的地上,赫然横着一具诡异的尸体!  我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一下蹿到嗓子眼,顿时忘了脑后的疼痛。  说不清的恐惧油然而生,只想拨腿就往外跑。  大牙这货却是胆大,一手还捂着嘴巴,一手就从兜里摸出一根黑不溜秋的小铁棍,蹲下去撩死人脸上的毛发。  我见郝处跟龙泽也没喝止,便稳了稳心神,战战兢兢的走到大牙身边。  刚一蹲下来,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像极了死老鼠的味道。  这股味道,刚刚进门的时候我就闻到了,只是没有这么浓郁,我还以为是房间里太久不见日头,现在凑近了,才发现这气味俨然是从尸体上发出来的。  难怪大牙这货一直捂着嘴巴!  死者是个老头,纷乱的中长发,干枯灰白,乱糟糟的遮盖住了脸脖,被大牙撩开的半边脸,皱褶纵横,肤色蜡黄。  一只眼正正的盯着我,眼白泛灰,瞳孔发散,眼球上像是蒙了一层青色的薄膜,厉厉的发着寒意。  嘴角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咧了起来,那表情,说不出是狞笑还是傻笑,我似乎看到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脑子嗡的蜂鸣了一声,顿时毛骨悚然。  一颗心一直别在嗓子眼上下不去,像是堵了块软木塞,万分难受。看了一会儿,我站了起来,见龙泽一直盯着我看,顿时醒悟过来,这估计就是他们说的死人。  我心惊胆战的又看了一眼诡异而狰狞的老脸,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个老者,心里不禁又惊又疑,这它娘的到底是谁?  低头查看的大牙突然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是…古老爷子?!”  什么古老爷子?  差点就听成古老头,我眉角一跳,眼瞅着龙泽点了点头,看来他们都认识这个死者,只有我一脸的懵懂。  “哥们你不知道古老?”大牙很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说:“就是古天佑啊!这老家伙可是擎天的人物,早在天朝建立之前就已经是业内泰斗,堪称行业的活化石,一直担着故宫博物院的名誉院长。”  卧槽!这么大来头,难怪惊动了八大处的人!  可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带着我的照片呢?  我顿时有些怀疑是不是龙泽他们要阴我,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们要找替死鬼,也轮不到我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老百姓吧?  地上的尸体看不到伤口,也没有血迹,看样子甚至连挣扎的迹象都没有,就那么蜷曲侧躺着,摆成一道弧线,一只手蜷曲在小腹处,另一只手却伸展开来,举过头顶,像一根天线,俯看起来,这姿势有点像是个阿拉伯的6字。  我不是专业刑侦人员,自然是看不出是自杀还是他杀。但当我的眼光掠过尸体弯曲的背部,头皮一下就炸了!  青砖上,赫然用鲜血画着一个上下对立交叉三角形构成的六角星,外面划拉了一个圆圈!  尽管画得并不规整,但是毫无疑问,这图案俨然就是照片墓碑上的那个!更何况边上还有两个潦草的血字:否三。  我顿时觉得全身的力气,顷刻间被抽空了,四肢松软,扶着手边的门框,心里一阵悲凉!  就凭着死者身上带着我的照片,跟他尸体旁的血痕,这么一一对应,不管我是不是属于大街上被雷劈中的那个倒霉替死鬼,这事儿肯定脱不了干系了!  阴谋?!这里面一定有鬼!一时之间我就有些愣怔了,脑袋一直嗡嗡作响,就像是看着自己陷入某个泥潭里,却无法自拔!  妈的,搞事情嘛!这“运”转得也忒大发了吧?  郝处又问了我许多问题,无奈有关神智学会,我就知道那么些,颠来倒去的也说不出更多的了,更何况我跟那个狗屁玩意压根就没太多关联,现在满脑子都是古老头那干瘪如菊花的嘴唇:“有些事,终究是逃不掉的!”  至于“否三”那两个大字,那就更是莫名其妙!逼急了我干脆瞎扯乱凑起来,连小时候奶奶给我讲的鬼故事都拼在一起,搞得郝处他们时不时的就一脸懵逼。  就在龙泽眼中火苗渐炽的时候,外头进来一名便衣汉子,跟郝处的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郝处嗯嗯点了点头,对我们强调了事件保密的重要性跟严重性,就放我们走了。  临走的时候,龙泽给我留了个电话号码,让我想起什么来就随时联系他。  再看郝处,见他一张菊花脸,沉如古水的,就没敢再招惹他。  他娘的,晚上还满心春意的等着苏姐儿上门搞事情,没想到却被弄到这鬼不拉屎的地儿,整出这么摊子事来!  天可怜见的,居然还能囫囵着出去,这个老旧阴森的地儿,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沿着宫墙,一路上跌跌撞撞的急行,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一会儿远一会儿近,暗影瞳瞳的。  心里一阵紧似一阵,却不敢回头,刚拐了两处小门,脚下一绊,差点就摔倒。  我扶着宫墙喘了口气,突然发现天黑得出奇,不由得心里一沉!  抬头望去,刚刚还皎洁圆润的一轮明月,此刻却是不见了,漫天如铁幕般的黑暗,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妈的,没听说有全月食啊?怎么说没就没了?  我不敢稍动,任由胸口咚咚的心跳声,在黑暗中肆虐的响着。  阴风嗖嗖的绕身而过,吹的我汗毛都立了起来,心里琢磨着,拿什么能克制住那些怨鬼。  噗哒噗哒……一阵轻微得几不可闻的脚步声突然传来。  黑暗中,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不消几次呼吸,就到了我的耳边。  登时我的头皮汗毛都炸开了,撒丫子就想跑,腿下却跟踩了棉花似的,迈不开步子。
  “卧槽!黑灯瞎火的,你丫这么大半夜的在宫里瞎转悠,小心被宫女掠去给你撸干喽!”  无边的悠悠阴暗中,传来一声嘶哑的声音,听着耳熟,妈的,是大牙那货,黑灯瞎火的没给我吓死!  心里一松,顿时觉得脑袋有些缺氧,这才意识到原来我一直屏着呼吸,赶紧深深地呼了一口长气,有些怨怼的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废话,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大半夜的不回家,还搁这儿搞基?小爷可不好这口!”大牙停住脚步,抱怨起我来:“你属狗的啊,这小碎步跑的!你知道这什么地儿,也敢乱闯!”  突然掉进这么个旋涡里,我脑袋瓜子都已经转晕了,实在没有精力跟他斗嘴,就想着赶紧走人,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此刻再看四周,突然发现月光又铺洒了一地,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我愣怔的看着暗红宫墙,跟满地锃亮的青砖,就像到了江南的弄堂里,远远的,身着素衣长裙的姑娘,步伐轻盈,面容清丽,撑着一把油纸伞翩然而来。  “北甬道!再往前走就到珍妃井了!”大牙低声说道:“不是哥哥吓唬你,那地儿晚上不能去,那小主在井里泡了一年多才被捞出来,怨气大得很,经常半夜起来找伴呢!”  我被大牙一声恐吓回了神,哪里还有什么姑娘?  登时更加慌乱起来,感觉脖子后像是被谁,软软的呵着香气,痒痒的也不敢动手摸,更不敢回头,眼珠子直愣愣瞟着前方,月光下,宫墙之上荒草萋萋,阴风阵阵,越发觉得骇人。  大牙一脸的神秘,说也不用那么紧张,跟着他走就是,边走边跟我叨叨:“这宫里都是有“道”的,别看八大处那些人四散八零的,其实这中间都是有讲究的,不能瞎站瞎走。”  “就说那些在这宫里修文物的,大半辈子都猫在这里面了,到了午后五点,夕阳正暖的时候,也都得撤了!夜里可是不能回来了!”  这种老胡同窜子,穿开裆裤就会忽悠,我也不知道这货说的是不是真的,只是暗暗奇怪,要是如此,怎么古老爷子又半夜三更的还呆在宫里,又死的那么诡异?  我边敷衍应和着,边加紧脚步,一心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跟着大牙东拐西拐的,总算出了午门,见到这里也有警车灯光闪烁,见到我们,几名警官正要走了过来,却被一个黑衣人挥手拦住,轻易放我们出了宫门。  前方就是长安街,午夜的广场格外空旷,灿烂的中华莲花灯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芒,层层叠叠晕散下来。  一墙之隔,内外已如两重天。  唰忽掠过的车辆,显得生机勃勃,连同汽车尾气都让人有种亲切的感觉,我呼了一口浊气,望着空荡荡的大街,就有些傻眼了,总不能走着回去吧?  大牙回头冲着宫门呸了一声:“妈的,这些鸟人就这德行,管杀不管埋!”  这货是知道些什么?我正心里一动,大牙已经掏出手机来:“别急啊,我叫个姐们来,正好滴滴打车搞优惠,红包还没用呢!”  我看着空荡荡的大街,说:“这么晚了,专车司机也要睡觉吧?”  大牙却鼓捣着手机,随口道:“放心吧,这妞跟小爷一个胡同长大的,白天睡觉,夜里才出来接客……等会儿您要觉着还行,让她给您打个折!”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像是在拉皮条,他娘的,不是搞古玩的么,还兼职了?我见这货还在捣鼓着手机,就蹲在一边的石柱旁抽起烟来。  大牙弄完了也蹲了过来,存了我电话号码,又加了微信,嘴里说着:“哥们往后想要些什么,尽管跟你牙哥说,不管是西周的铜鼎还是民国的蛐蛐罐儿,牙哥都能给你搞到,哥们都是熟人了,价钱好说。”  这就成了熟人了?估计这货弄来的那青铜鼎上真得刻着“西周制”几个大字,我也没当回事,此刻的我已经无限疲惫,随时都可能闭着眼睛就昏过去。  虽然心里堵着千头万绪的,脑袋却像罢工了一样,啥都不想,便一边抽着烟一边靠着柱子,“嗯嗯啊啊”的敷衍着。  等了一会儿,果然来了一辆黑色桥车,深更半夜的,我被那司机给吓了一跳,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物以类聚。  司机倒也真是个女的,不过那身材长相,跟大牙可以搞个辣眼组合了!  丫这样,还给我打折?老子就是关灯闭眼,心里都能长出毛病来!  一上车,我报了个地点,就很不厚道的靠在车窗上打起迷糊……  ……  回到我那个小窝的时候,窗外已经一片朦胧的灰色。  折腾了一晚上,又饥又饿,脑袋嗡嗡作响,感觉四肢乏力,一进门我便瘫在沙发上,将脚下的鞋子踢飞,抱着个靠枕,打起盹来。  迷迷糊糊中,脑海中总浮现着古老诡异的身影跟瘆人的笑容。  照他们说法,这老爷子死了也不久,怎么就脸色发蜡,臭味浓郁了?就算常年不洗澡,那也应该是馊味,不该是这种带有糜烂的腐尸味儿。  那股子臭味,挥之不去,压抑得我呼吸都有些困难……  无妄之灾!  妈的,这绝对是无妄之灾!  古天佑这老爷子,也不知道跟我有什么仇什么怨,死得那么诡异也就罢了,怎么还会有我的照片?  这摆明了是要拖我下水!他娘的,要不是长得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我都要怀疑古天佑这老爷子跟古老头是不是亲戚,活脱脱的两个坑货!  古老头当年半分抓鬼降妖的神叨本事都没教过,就忽悠着我说是什么命师,逼着填了一肚子的“学问”,临了还不忘在我心里刻下一根刺。  这么多年来,我都在等着他所说的那个“时来运转”,没想到一转就来了这么劲爆的事儿,还让不让人活了?  妈的,最主要的是还没有说破解之道,看来只能靠着自己“悟”了。  抛开两个老人都巧合的姓古之外,我之所以卷入这场事件中,唯一的关联就是那个狗皮倒灶的什么学会。  我迷迷瞪瞪的脑袋中,不时的浮现出古老的死亡现场来。  以我所知,神智学会是一个古老而隐秘的协会,据说其核心成员,大都是各个领域的卓越人物,如果照着这个标准,作为天朝古玩界泰斗的古老,身份倒是很合适的发展对象。  不过古老真是学会成员的话,就不会在临死的时候留下标记,自爆身份。  正是依靠严苛的神秘原则和缄默铁律,直到今天,也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些历史教科书上耳目能详的名字中,究竟哪些是这个组织里的成员。  妈的,不是人家学会的里人,却要留下人家的标志,最大的可能就是要告诉破案的人,凶手来自于这个神秘组织!  可是动机是什么呢?  钱财?权力?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这些都不大可能,除非是古老发现了什么秘密,从而威胁到了神智学会,导致他们不顾暴露的危险也要把古老给灭口?  如果真是这样,古老深处宫中,他们又是怎么做到的?  灰蒙蒙的窗外,目所能及的地平线上,已然翻起了鱼白肚,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起风了……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接下来的几天,越寻摸我越觉得这件事情中间有鬼,像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至于为什会将我拉入进去,肯定不止我曾经傻乎乎的加入青进会那么简单。  深感陷入某种未知漩涡的我,闷在家里除了吃外卖跟睡觉之外,都在网上狂搜各种资料,回头再自己细细的摆弄。  直到有一天,在网上见到带着黑色粗框的关于古老的讣告。  跟所有能上这个版面的大人物一样,上面的标题说的都是“因病逝世”。  我翻看了相关的报道,似乎还挺隆重的,许多重要人物的名字都出现在上面。  到了此时,我才诧异的发现,都几天了,除了房东苏姐儿又来了一趟,把我那手表拿走之外,居然再没有人找我!  也不知道八大处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大半夜的查我水表,就仅仅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个事?  我呆滞的望着网页,再看看满屋子发霉的凌乱,突然一种无力感袭来,浑身都叫嚣着疲惫!  妈的,爱谁谁吧!  我把满桌子涂画得密密麻麻的纸张,往地上一扫,捂着发疼的眼睛揉了揉,起身冲洗了一番,回到卧室里,蒙头盖脸的睡了过去。  我睡得昏天暗地之中,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  最近一系列的事情,让我对这种声音已经有了心里阴影,敲门声虽然不激烈,我还是条件发射般的跳了起来,随手扯过一条大裤衩,穿着人字拖就往外跑。  估计又是苏姐儿那货!迷迷瞪瞪中,我心里充满悲愤,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那手表都够抵好几个月房租了,还有完没完?!该不会是真看上哥们了吧,那你丫倒是明说呀,正好哥们最近神经绷得特别近,也想去去火!  我满心愤怒,猛地拉开门,正打算大骂一场,脑袋瞬间就有点短路,这神马情况?  门口处,站在个极其美丽的女子,一件黑灰相间的紧身上衣,紧紧的裹着身体,胸前一对圆形呼之欲出,越发的显得身材玲珑有致。  下面套了一件黑色的短裙,露出两条笔直的细嫩长腿,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绣花布鞋,没有袜子,圆润的脚踝在兰色的花边上,显得分外动人……  我揉了揉眼珠子,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眼光停留在白嫩颈脖上,那隐约的沟壑处,这妞儿真心不错!  “嘿嘿……你是不是走错地儿了……我没有叫…”我咕噜一声咽了下口水,愣是把“小姐”两个字给吞了下去。  那女郎刚还一脸错愕的看着我,闻言脸色一寒,更显得俊俏逼人!  我正待说话,从她身后转出一个人来,正是大牙:“哇,老吴啊,几天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瞧这小脸色,啧啧……听哥的,年轻人还是要多爱惜自己,老词说得好,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强撸灰飞烟灭呀!”  这货怎么知道我住这一屋?我一愣,那天夜里我搭他便车,也只是到小区门口就下车了,丫该不会是做贼的吧?  “愣着干嘛?大小姐来了,也不知道往里迎?”大牙一点都不客气,丢给我一串玩意,顺手推开我,就往里走:“刚经过楼下的时候割了个腰子,正好,拿去补补!”  我眼影一晃,接过来觉得手里滑溜溜的,定睛一看,妈的,还真是一个猪腰子,真亏这货想得出来!  “什么味啊!”刚进门,大牙就捂着鼻子,扫了一眼狼藉不堪的房间,说:“怎么?雷子来扫荡过了?还是你准备颠儿?”  独自闷了几天,屋里乱成一团不说,的确也怪不好闻的,我看了那妹纸一眼,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一下,赶紧招呼着他们坐下,自己跑过去打开窗户。  温热的晚风迎面扑来,我才想起自己还没穿上衣,一溜烟儿跑进里屋,胡乱套了件T恤,换了休闲长裤,走回厅里。  那姑娘文静静的坐在沙发的一角,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牙倒是自来熟,满地扒拉着纸团,见我出来,说道:“行啊,老吴,躲屋里摸线呢?怎么样,有什么发现,给哥们和古大小姐说道说道。”  古大小姐?我有些错愕的望着那位俏丽女子,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有几分面熟!  大牙将手里的纸团放在桌子上,介绍了一下,果然是古老爷子的孙女,叫古若蓝,在外地工作,这次是赶回来处理爷爷的事情。  不过看她年纪也只在二十出头,我不免暗暗有些诧异,如果古老真如大牙所说的,解放前就成名,现在怎么也得九十好几了,这爷孙俩差这岁数也够大的!  古若蓝也没有拐弯抹角,说八大处的人找过她了,只问了一些问题,却什么都没跟她说,反倒让她心里多了许多疑惑,知道我跟大牙那晚也在现场,就想过来打听打听。  刚才迷迷瞪瞪的只顾盯着人家胸部看,难免想偏,此刻再看自带几分大家闺秀的古若蓝,应该不会是大牙找来套我话的。  而且,我也一脑门浆糊,正想找人说说,就把我思索了这几天的结果告诉了他们,古若蓝一听,就断然否定了她爷爷是那个神智学会中人。  尽管我自己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古若蓝这么坚决的态度,反而让我有些愕然。  这至少证明了古若蓝是知道这个组织的,我不禁多瞟了她几眼。  见她神情有些游离,似乎不愿意在这上面过多的纠缠,只好问起她照片的事。  这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素不相识的一老头,莫名其妙的揣着我的照片,还乱涂乱画,愣是把我给卷入到这事情里面来。  一问之下,古若蓝却是丝毫不知道有照片这么一回事!  我有些不死心,从纸堆里翻出写有“否三”两个字的纸张来,这几天我已经写了无数次,基本上完全临摹出了古老留下来的笔画。  我有种直觉,这两个字才是古老留下解开迷局的密钥,只是为什么要写在我的照片背后?  古若蓝瞧了一会儿,缓缓地摇了摇头,说字倒是认得,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没听古老提起过。
  大牙吐了口烟,插话说道:“会不会是古老暗中在挑孙女婿?这就是编号啊,说不定是笔误,写的应该是吴三,意思就是说你老吴排第三!咦,你们说前面还有两个候选,会是谁呢!”  这货脑洞大开的本事,也真是没谁了!  我没有理他,问古若蓝说前段时间,古老有没跟她交代过什么,哪怕是跟平常不太一样的话?  古若蓝抿着嘴,思索了一会儿,说出事前两天,古老打过电话给她,说是最近有些事情要忙,万一他走了,就让她回家看看。  当时她正在做实验,是跑出来接电话的,也没在意,没想到再见到爷爷,已经是化好妆的遗容。  古若蓝顿了一下,有些哽咽起来,继续说:“不过,这几天在整理遗物的时候,感觉有人来翻过家里的东西。”  “八大处?!”我脱口而出,现在这个神秘机构成了我心里一根刺,事情不弄个水落石出,说不定哪天那些家伙把我拉回去当替罪羔羊。  “不清楚。”古若蓝摇了摇头说:“监控跟报警系统都没有记录,我也问过杨伯,并没有官家的人来家里搜查过。”  高手?!我跟大牙对望了一眼,这货也是两眼发光,看来是想到一块去了。  此事事关重大,我试着问古若蓝能不能到她家里看看。  虽说下手晚了,不过人都是有盲区的,出发点不同,关注的东西自然不同,权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总比我一个人面壁式的烧脑强。  古若蓝看起来娇弱弱的,却不扭捏,说走就走。  我们到了楼下,却有些傻眼了,古若蓝的红色宝马MINI只有两座,大牙一脸的懊丧的说:“早知道把哥们那五菱之光也开过来了。”  我说:“要不再打个的吧”。  大牙说:“这钟点,网约车都得候半小时,挤一挤吧。”说着拉开后厢门,直接跳了上去。  看得我跟古若蓝目瞪口呆,这货还抻出脖子说:“走啊!”  这样也行?!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缩骨功吧?  随着车流走走停停,终于开进了一处巷子里。  巷子看起来很是幽深,两侧错落着挺拔苍郁的白杨树与莲花灯,除了偶有停在树下的小车外,路面上竟然没有人在走动。  四九城居然还有这么宁静的地儿,看这地界儿,不是一般人来得了的,讶异之余,倒让我觉得有点阴冷。  古家一看就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的老宅子,按照旧格局翻修过。  位于东北角巺位上的敦实大门,刷成暗红色,质朴无华,没有多余的刻画,上挂着两个硕大的黄铜门环,门环顶上卧着一个四不像的动物脑袋。  看起来古香古色的,檐下却装着闭路探头,侧墙处还有一个虹膜扫描技术的门禁。  古若蓝一路引着我们,里面是个小二进的宅子,刚拐进照壁,大牙突然顿住了脚步。  我差点撞上他,也跟着站了下来,顺在他眼光往看去,前院耳房阴影中,站在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穿着黑色唐服,与身后的背景几乎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  我被那中年人凌厉的眼神扫了一下,心里顿时有些忐忑。  古若蓝喊了声“杨伯”,那人冲她点了点头,便面无表情的返身回厢房里去了。  我愣了愣,跟在古若蓝后面进二门,随口问她这大叔是谁?  古若蓝说那是杨伯,全名杨全礼,一直跟着古老,不过时不时的就会离开一阵,上次一走就是小一年,也不知道干嘛去。  这刚回来几个月,她不在的时候,家里就全靠他看护着呢。  我眼睛一亮,此人既然是古老的贴身随从,自然知道他的许多秘密,至少古老出事前几天的情况他总是了解的吧。  古若蓝一听我的意思,就摇头说她早就问过了,杨伯什么都没说。  我一听,古若蓝用的是“没说”,而不是“不知道”,难道这杨伯知道些什么却不肯说?  说话间已经到了正房,推开门,一股阴凉袭来,正面是古老的灵位。  看着遗照上,端庄肃穆的古老爷子,我忍不住想起来,那天晚上看到的尸体,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礼数完毕,古若蓝就带着我们到了东厢书房,几排博古架陈列开,颇有几分图书馆模样,满屋的古玩字画,阴暗古朴。  “人比人气死人,你牙哥我一辈子弄这玩意,连赝品算上,都没人这的多!你瞧这灯草口多规整精细,这圈足修胎给修的,泥蚯背那叫一个光滑细腻!”  大牙捧着一件瓷器,啧啧叹道:“它娘的,就这雍正官窑祭红釉盘放进串货场,那些老家伙还不得疯了!”  这货说的,连穿开裆裤撒尿、和泥巴都算上,这一辈子也才多久!  我扶着案桌四周打量了一圈,这里的布置跟宫里的那间有些相似,那天夜里,古老爷子就是歪躺在桌子旁边的地上,姿态怪异……  姿态怪异?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回忆着当时古老的姿势,顺着桌边噗通一声就倒了下去……  我刚倒下,就听到一阵风声呼啸,头发立刻被人薅了起来,五指山一样的大巴掌,毫不犹豫的往我脸上盖来!  “卧槽!”我双手死命一推,挡开手掌,脑袋顿时一空,咚的撞在地上,丫的,早晚脑震荡了去!  侧身翻坐起来,迎面就是两颗大板牙,不由得大怒:“你丫干嘛?!”  “靠!没事你玩儿什么行为艺术啊,还直抽抽,小爷还以为你羊癫疯犯了!”大牙拍了拍手,一脸淡然。  我摇了摇疼得有点犯晕的脑袋,正要开骂,只觉得一阵过堂风吹来,闪出一条黑色身影,在门口处戛然而止。  这下连大牙都吓了一跳,仔细看时,却是那个杨伯,双目如电,在我们身上巡来巡去。  这家伙来得好快!我一翻身站了起来,无不尴尬的说:“一不小心摔倒,倒是惊动您老了!”  大牙脸色一板,冲我骂了几句:“你丫也不小心点,瞧这满屋的宝贝,随便弄坏一件,把你拆了都不够还的!”  大牙喷完我,掉头笑嘻嘻的冲杨伯说道:“您老且歇着,有我在呢,丫的犯不了幺!”  杨伯一声不吭,依旧冷冷的看着我们,正在尴尬之中,古若蓝走了过去,跟他小声解释着,终于把这老家伙给弄走了!
  一见杨伯离开,大牙立马就趴在我摔倒的地方,对着地砖又摸又敲,低声问我刚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过去一把拉开他,躺了下去,闭上眼睛,竭力回忆那晚上的场景,模仿着古老遗体的形态,发现弯曲在头顶的手指,是指在了一个墙角!  大牙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在墙上摸寻了起来。  我爬起来,见古若蓝一脸迷惘,看来没人告诉她古老那晚的死状。  我想了想,干脆也不解释,走过去跟大牙一起忙活了起来。  墙面光滑平整,墙体严严实实,并没有空心夹层,捣鼓了半天,也没有弄出个所以然来。  不应该啊,难道我想错了?  我走出屋外,点了一根烟,望着上方被霓虹熏染得有些泛红的夜。  经过刚才在地上这么一摆弄,我越发肯定古老尸体的姿势定是有所指意。  如果龙泽他们没有撒谎的话,第一现场中古老的尸体没有被挪动过,那就只能是他自己临终前有意为之。  这么诡异的姿势,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呢?  如果是数字6,完全可以写出来,就像那个“三”一样,此外应该就是图案或者方位!  方位?方位!  奇门转宫法,空亡时参看其先天位,我扔掉烟头,手指掐捏起来,心里默念着:乾兑离震、巽坎艮坤……  大牙站门口处,取笑我道:“行啊,老吴同志,看不出你还有神棍的潜质,回头……”  我没有理会这会,叨叨了一阵,脑海灵光一闪:“离位!对,古老那晚躺着的就是离位!”  我奔回屋里,绕着案桌走了一圈,脚下交叉,又躺了下去,曲成一团,眼光顺着略微弯曲的食指望去,斜斜的指向墙上一幅字画。  “哑哑……”我刚瞄到前面两个字,心里就一阵狂喜袭来,有戏!  我跳起来走了过去,仔细的看了起来,字是行草,狂放不羁,落款处没有名号,只戳着好几个暗红的印章,纸质黄浊,看来有些年头了。  “好字!纵任奔逸、龙蛇飞动,好、好!”大牙走了过来,扶着下巴,一副书画专家模样的点了点头,赞叹几声,接着道:“不过,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这货装逼的,我激动之下,差点就笑了出来,边上古若蓝温软的声音已念了出来:“哑哑、恩不灭威、义不灭仁、天地之德!”  “文人就是矫情,喝醉了也不睡觉,就喜欢乱涂乱画吹大发!”大牙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哥们估计醉过头了,连落款都没有,白瞎了这通吹!”  一脸愁容的古若蓝,也被他逗得不禁抿了一下嘴,说“爷爷曾经说过,这是以前尚老先生写给他的。”  “尚秉和?!”我脱口而出,见古若蓝点了点头,我忍不住仰天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知道尚秉和的人可能不多,这老先生却实打实的是易学殿堂之上的最后一位大师。  “八门加临者、干山起艮、坎山起震、艮则加巽、震则从离。巽从震、离从干、坤坤、兑兑、以起休门、顺行八宫。”  得益于小时候被古老头一通硬填,我脑海中瞬间蹦出串串卦辞。字画里这句话出自震卦,从离位转震。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古老最后将自己的身体摆成那个诡异姿势,就是为了给我们指明方位,又生怕我们摸不清脑袋,所以将尚老先生的字画挂在这里,进一步指示,秘密就在这墙上!  我们把字幅小心翼翼的取了下来,搁到桌子上,在墙上抠摸起来,半天没有找到异样的地方。  靠?又错了?大牙眼神中已经多了几分玩味,我的内心几乎就要崩溃,气馁的转身靠在墙上,目光呆呆的望向古若蓝,从她的肩膀上扫过时,赫然发现窗格上映出一个黑影!  难道是杨伯这么老不正经的趴房角?  我暗骂了一句,竖起食指,挤眉弄眼的冲大牙跟古若蓝他们示意。  “我靠!”大牙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差点就爆了粗口。  还好这货反应够快,活生生的憋了回去,冲我做了个手势,边往外走边捏着嗓子道:“大妹纸啊,要注意打扫卫生,你看连老鼠屎都有,还是新鲜的,搞得哥哥这一手的臭哇……”  说话间,这货已经走近门口,一个健步向前,就要冲出去,却脚上一绊,吱呀的撞在门框上。  我示意古若蓝留在屋里,自己蹑手蹑脚跟在大牙后面,眼睛一直盯着窗口上那个身影,就在大牙痛呼的一刹那,那个影子一晃不见了。我快步冲了出去,大牙正扶着胳膊四下里瞅着。  院中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夜风之下,我看着葡萄架下婆娑的阴影,忍不住身上有些发冷。  这时就听到屋里砰的一声闷响,古若蓝“哎呀”的叫了一声!  我们回头冲进去,只见古若蓝跌倒在桌案边,身旁碎了一张花梨灯挂椅!  见我们进来,古若蓝喊了一声:“快!字幅被抢走了!”  不是杨伯?!再看黄花梨案板上面果然空荡荡的,不由得大急,中了调虎离山计了!  “草!”大牙捞起地上一根木凳腿就冲了出去,我顺手拉起古若蓝,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古若蓝眉头紧锁,娇柔的脸上显出一种刚毅,急促的说我们刚出去,就晃进来一个黑衣人,她刚抓起凳子,对方已经把她撞到,抢了字幅就走!  我看了一眼边上碎了的花梨灯挂椅,这种明清家具极为厚实,居然碎成几块,足见力量之大,好在古若蓝人没事!  这时院中已有打斗之声,伴随着大牙“嘿!嘿!”的叫唤!  我怕这货吃亏,赶紧抓起断成一排的凳子靠背,扯了几下,拽下搭脑来。  虽有点弯曲,拿在手里却是实打实的短棍,顿时胆气一壮,转身冲了出去!  一出门口,我就差点喷血,院子中间两条黑影缠斗在一起,大牙这货却站在门廊处,举着木棍,弓着腰,脚下踩着碎步,嘴里不停的呦呦叫着!  丫这说唱双截棍呢?!哼哼哈嘿!要不要切克奥一下!  我差点被他气笑了,走过去踹了他一脚:“还不赶快帮忙!”  大牙瞪了我一眼,说:“你丫行你上!”  上就上,从小看古惑仔长大的,哥们儿干仗从不畏惧!我半举短棍,瞄着院中打斗的两人,准备认清敌我,随时上前补刀!  看了两眼,我就知道插不上手,太快了!
  迷离的灯光下,两条身影拳来脚往,却都不出声,只听得呼呼的掌风,卷动着地上的落叶!  我看得心惊胆战的,勉强只能看清其中一个是杨伯,另一个全身蒙着夜行衣,连脸都看不清楚!  之前见杨伯双手大如蒲扇、色黝似铁,大牙就跟我嘀咕这老家伙肯定练过,不是铁砂掌就是鹰爪,我还取笑他什么掌爪的,一根棍子上去抡晕完事!  此刻再看杨伯,腾挪转移之间,动如绷弓,出手刚猛暴烈!光是在边上看着,都觉得如山般的压力!  妈的,这才是高手啊!  那个黑衣人绕着杨伯游走,几次想要脱身都摆脱不了,这会儿已经让杨伯压在前方连连后退,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杨伯“呼”的一声巨掌已拍到他的胸前,黑衣人双手交叉搂在胸前,硬生生的接住。  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黑衣人被拍得往后飞了几步,撞在葡萄架子上。  巨大的木柱子猛烈的震动起来,带着整个架子摇晃着,无数落叶纷飞!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我蓄势待发许久,等的就是这一下!  “顶你个肺!”我怒骂一声,手里的短棍即时甩了出去!  这种老花梨硬木厚重结实,一点都不比铁棍差,眼瞧着直奔那人脑袋而去,这架势砸中了还不够你丫晕的?  我心里正暗喜,那黑衣人突然速度极快的抬手,荡开了旋转飞起的木棍,阴冷的瞪了我一眼,举起的手顺势就往后背摸去!  我靠,这还不死?!  眼瞅着对方的架势是要掏家伙,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大牙嗨的一声跳到我身前,短棍横握,嘴里骂道:“你丫作死啊!”  我心里瞬间暖了一下,别看这货说话不靠谱,关键时刻还挺靠得住的!  此时,杨伯已经蓄力完毕,抢身上前,枯瘦的大掌往黑衣人拍了过去,眨眼间就到黑衣人胸前。  那黑衣人刚从背后抽出半截短棍,想要招架已来不及,情急之下,棍尖顺势往身后的木架子一点,人就从侧面出溜了下去,在地上一弹,往前崩去,手里短棍化为一道白影,射向杨伯。  杨伯化掌为爪,一把抓住那根短棍,纵身追上,另一只手顺势拍了过去,黑衣人身在半空,双腿并拢往杨伯掌上一弹,接力飞了出去,卡啦一声撞在屋顶上。  那人变化也是极快,一把勾住瓦片,翻身窜了出去!  “追!”大牙举着木棍,一脸鸡血的就要往二门冲。  我见杨伯没有追击的意思,赶紧一把拽住大牙衣角,以那人的身手,就我们两个追出去,真叫个肉包子打狗!  “早就看出杨伯是高人!得亏有您在!”我一脸谄笑的讨好杨伯:“能看出那人到底什么来头不?”  “鬼子!”杨伯声音沙哑,一脸淡然,似乎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缓步走过来,将手里白卷递给古若蓝,摇了摇头,唉的叹了一口气,背着手就走回外院去了。  年纪一大把了,用不用这么酷炫拽?  我看着他略微落寞的背影,这中年汉子肯定知道很多东西,却不肯跟古若蓝说,难道是不想她跟进此事?  古若蓝手里拿着的正是那幅字,很显然那个黑衣鬼子正是冲着它而来的,也不知道这里面怎么还有小鬼子的事?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我问古若蓝要不要报警,或者给龙泽他们说一下。  大牙呸了一声,说:“你傻呀,还想再去协助调查呢,妈的,连杯热茶都没有,跟关小黑屋没什么两样!”  我其实也没想跟龙泽说,照他们那德行,字幅到了他们手里,肯定什么都不会跟我们说。  只是终归古若蓝才是事主,所以主意还得她拿,没想到大牙反应这么强烈,我越发怀疑,这货背地里肯定有见不得光的事。  似乎怕古若蓝真的报警,大牙一说完就笑嘻嘻的从她手里接过那卷字,捏了几下,说:“时候也不早了,不知道这幅字能不能让我们带回去,保证原本归还!”  古若蓝往外院望了一眼,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帮着把屋里屋外收拾了一遍,我跟大牙就告辞出来了。  出了门,大牙跟做贼似的,摸了摸捂在怀里的字幅,说这里面有问题!  这不是废话么?都打成这样了,还能没有问题?  我瞄了一下空荡荡的巷子,总感觉黑暗角落里,冷不防就会蹦出一个人来,不知道哪儿传来一声猫叫,吓得我缩了缩脖子,紧着往回赶。  大牙的店里,倒是有几分古玩店的模样,布满了杂七杂八的老旧物件。  那货扛着半箱子啤酒,歪着脑袋,说“不用看了,能摆出来的都是用来糊弄棒槌的。”  我拎着几个刚在外头打包的肉食盒子,跟他进了里间,满地的物什,就差下脚的地方了。  屋里左右摆了两张床,大牙解释说另一张是店里伙计的,我失笑的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呢。  “随便啊!”大牙将桌子上东西一扫,蹲在一尊黑不溜秋的石佛胸口上,咬开一瓶啤酒递给我。  我见瓶口还挂着他的口水,恶寒了一下,摆了摆手自己拿起一瓶撬开,咕噜咕噜半瓶子下去,就让大牙赶紧把那幅字画弄上来。  大牙正嚼着一片猪头肉,满嘴的油沫,从怀里抽出字幅,有意无意的说:“一回生两回熟,老吴啊,咱也算是熟人了,还不知道哥们儿是干什么的呢!”  我大致跟他说了下经历,大牙一听,说道:“原来你还炒股啊,命够硬的,这都没上天台排队!放心吧,牙哥一看你就投缘,回头有活儿带你一个!”  这话听着像搞传销的!  我瞟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心想你就忽悠吧,伤天害理坑人的事儿,哥们可不干!  摊开在桌子的字幅,厚实古朴,之前注意力都在字上,现在时间精力充裕了,才发现,字幅卷轴上,刻着密密的类似梵文的浮雕,一波呈水纹型延展开来。  这一路上我也回味了许久,藏头也好,排列也罢,愣是没有发现有什么线索。  大牙吞完嘴里的猪头肉,油腻腻的手指敲着桌面,说:“你们读书人就是太实诚,东西不在字上,在纸中!”
  大牙用手在纸上细细的捻搓着,说:“要不是那个小鬼子来捣蛋,小爷我还真没发觉这里面的道道!”  画中画?!  我一看他这架势,双眼一亮,古玩行当里有这么一说,就是在字画里面藏着别的字画!  大牙摸了一会儿,起身往挂满各种工具的墙上取了刷子、镊子等小物件,又倒了一钵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在字画上捣鼓了半天,抽出裱轴,细细的揭开了上面一层宣纸:“齐活儿!”  夹层之中是一幅古画,纸绢质地,保存的算是极好的,投梭织纬都颇有讲究,不似日常稀薄粗糙的生绢,应该是宫廷专用的院绢。  绢面周边平整,色泽竟洁白如新,我按下心中的疑惑,往画中看去。  山间林中,错落分布着一些游玩的人,上面虽然题诗的字不少,却也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地方。  难道跟河图洛书一样,以形代“书”,秘密就隐藏在这山林之间?  我们反复的在画上来回搜寻线索,甚至拿了放大镜,连小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放过。  看完一圈下来,大牙将放大镜往桌上一扔,说:“画工不俗,贴个唐寅的款,就可以上拍蒙那些煤老板了!”  又不是指着检这个漏发财,折腾了半天,没有发现古老留下的线索,我心里有些发闷,点了一根烟抽起来。  大牙抢过烟盒,说:“老吴你不是会跳大神么?要不再抽抽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藏在这画面上哪个树洞里?”  抽抽你妹!我一激动抖了抖,燃着的烟丝掉了几根下去。  “卧槽!”大牙跟坐了弹簧似的,弹跳了起来,一巴掌拍了下去,将烟丝拍灭:“你丫别害哥哥,要烧个窟窿,回头没法向古大妹纸交代!”  烟丝虽然灭了,却在画片上拖了几道细小的黑痕,大牙赶紧拿刷子,细细的刷了一会儿,突然“咦”了一声,拿起画片,细捏着上下颠倒的看,也不理会我,又开始揭画。  我以为还有第三层,不料抽出来的却是一层空白宣纸。  大牙也不以为意,将揭出来的画片翻过来,只见背面布满了纵横交错暗纹,跟围棋盘似的!  我眨巴了下眼珠子,咋看着这纹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我去,这不是当年古老头镇煞用的手法么?!心里一惊,难道这纸张有什么猫腻?  我还没来得及张口提醒,就听大牙惊喜的念叨了一句:“五合莲花书!”  只见他呸的一声,吐掉嘴里叼着的烟头,双手摸索着照着暗纹折叠起来。边折边跟我解释,说这是古代用来传话的方式,外人看不出什么来,还以为是普通题词,只有折叠起来看,将多余的地方给隐藏掉,才能看到真正要表达的信息。  这货一脸傲娇的说:“别小看了这种简单的加密方式,在折叠的过程中,有无数种组合可能,但凡出现一点差错,出来的结果就不一样。”  看大牙平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整一吃喝嫖赌的主儿,倒不知从哪学来这么多旁门左道。  他不停翻转着画片,前后左右不知折叠了多少次,最后现出一个五角星模样,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大牙看了一眼,眨巴着小眼睛望着我:“得西朋南……”  “我还扎西德勒呢!……得这样念,西南得朋!”我讶异的望着大牙,原来这货不但周易不通,五行更是一无所知,生克顺位都不知道。  刚还有些疑惑他折叠合书的手法专业,这会儿突然觉得,保不齐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大牙摸着下巴道:“听起来像是卦辞啊,什么个意思?是不是说咱们适合去大西南面基?话说那一片还真不错,大理、丽江都是出了名的好撩妹,再装逼一点,还能跑亚丁稻城、林芝什么的……”  我哼了一声,这是坤卦象辞中的话,古老这是暗喻我们,东西就在西南位置呢!  终归是有了线索,最怕的就是那种无从下手空落落的感觉!  我心里一激动,几瓶啤酒伴着半个猪头一起下了肚,觉得有些醺飘飘的,再看大牙却是脸色更加的青白。  我点了一根烟,说:“会不会是古老知道神智学会的人会找他,怕来不及把东西古若蓝,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大牙抹了抹嘴巴,“你说的那神经病会我不清楚,不过这字可不是最近才弄进去的,单看这裱层,至少三十年往上!”  我看了看大牙,光他刚才揭画那手功夫,就不敢跟他顶嘴了,难道三十年前古老就有意留下这些线索?!  这也太匪夷所思的了吧,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完全可以随时跟古若蓝说啊!何必等到自己离奇身亡的一天?  大牙抬眼望着头顶上的灯泡,悠悠的吐着烟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老吴,你想过没有,也许古老并没有死!”  果然是知子莫若父,这货还真不愧他老爹给取的大号,真它妈敢胡说啊!我一口酒喷了出来,洒了大牙满头满脸的!  “卧槽!”大牙跳了起来,随手抓起一旁的布块,手忙脚乱的擦起来,蹭了一会儿突然呸了一声,说什么味儿,再一看,却是他自己还没洗的一条内裤,脏兮兮的揉作一团。  大牙嫌恶的扔掉手里的内裤,又连呸了几声,骂道:“果然老人家说得对,你们这些臭老九就该横扫掉!什么毛病,话都没说完就瞎鸡把喷!”  我捂着嘴巴,听着大牙说道:“这事儿我琢磨了好些天,那天在宫里走到门口,我就觉得不对,尸气太重!后来一瞧,这它妈哪里是人,活脱脱就是一青尸,你瞧见那脖颈处长着的鳞片状肉疤没有?!至少得有几百年了,而且还养得不错!”  这它妈还不是胡说!  我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觉得后背透凉发毛,脑海里,古老一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的我越来越发悚。  想起当时尸体脸色蜡黄、伴有恶臭,那模样的确不像是刚过世之人。  “我靠,你它妈喝多了吧?古老的遗体可不止一个人见过!”我扬声骂道,心里的惊恐稍稍减弱了一些。  不说八大处的人,古老的告别会可是上了新闻的,各路人马都有,难道就没人看得出来?!
  大牙喷着酒气,瞪着我:“你看牙哥我像是喝多的样子么?在天朝,这种事上面没点头,谁敢瞎传?你也不想想什么事情,能惊动八大处那帮孙子?”  我脑袋瓜往一边歪去,避开大牙喷过来的酒气。  这货说的也没错,且不论其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光古老的地位,跟离奇诡异的死相,一旦传开,也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像这类神秘事件,历朝历代都不会公诸于众,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也不知道掩盖了多少真相。  大牙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你有没有觉着,杨伯似乎也不愿意咱们查下去?”  原来这货也发觉了,态度冷淡可能是性格问题,但黑衣人的出现,明明就是送上门的活口,却那样的放走了,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我心里砰砰的乱跳,本来以为已经理顺的思路,瞬间又被打成麻团,“你是说古老装死?”  “装不装死,我是不知道,”大牙抓起一瓶酒,边咬着瓶盖边说:“不过既然青尸现身,必有异宝,这一趟小爷一定要挖到底!怎么着,跟着牙哥一起干,少不得你的好处!”  挖到底?这一听就不像是正经人该说的话,这家伙到底什么来路?难道真的是盗墓的?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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