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入魔鬼三角洲水怪图片之源连区有怪,又发动黑洞,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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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开始做魔王[第二卷][这次是魔之最终兵器!]
作者:乔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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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币 +50
朱莉亚,我是个幸福的男人。
当我失去你时,我憎恨这个世界的一切、责怪这一切。我憎恨我自己,责怪自己。我把自己的幸存当成是一种耻辱罪恶,绝望地苟言残喘着。
我的一生中将不再出现值得我拼上性命去保护的事物,我如此诅咒着长生不老的魔族。
但是,如今不同了。
当时,我只想背负你那早我一步离去的灵魂中,所拥有的一切罪恶和伤痛。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天堂,我相信你的心一定是去了那里。
然而如果,你再次降临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我祈祷你的人生是幸福的。不会再遇见像我这样的男人,因此葬送了你的人生。
我现在还活在这世上。
虽然我无法忘记你的一切,但是,我已再次找到值得珍惜的事物。
我果然还是无法忘怀,所以创立了棒球同好会。
目标是成为日本民间业余棒球第一。口号是“在东京巨蛋和SUNTORY MALTS握手!”。(注:SUNTORY MALTS为一日本业余棒球队)
“有线电视台的记者拿着麦克风访问我呢。问我“你曾经一度放弃棒球,现在为什麽又会重新开始打棒球?””
喀碰!冲澡脸盆的声音响起,我用着就算在澡堂入口处也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呼。感觉真爽,真是太爽了。不过,采访结束,记者说完谢谢你之后,马上接一句什麽‘感谢绅士狮队的队长涉谷有利原宿不利接受我们的采访’耶?你相信吗?就算是有线电视、再怎麽说也是一个记者呀。竟然在全国性的节目上说出我最在意的事情。喂,村田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呀!”
“反正有线电视只有在这附近的人才会看到。”
“话不能这样说啊——”
不知道是不是水太大声了,村田回答时几乎是用吼的。
“被叫涉谷有利原宿不利又没什麽关系!你不觉得很像某个拍挡的名字吗?”
“像是小内小南那样?”
“对,或是全阪神巨人之类的。”
“你给我惦惦!你觉得我会乐意看到巨人和阪神被放在一起吗?我可是太平洋联盟的超级球迷耶,从出生到现在就一直是洋联的球迷!”
“是你说要带我进入洋联的魅力世界的耶?为什麽现在你还在悠闲的泡着澡,能赶得上下午一点开始的球赛吗?现在不是在乎什麽大吉大利出师不利。还是涉谷有利原宿不利的时候了!”
“……村田,你到底几岁呀?”
对,我的名字叫涉谷有利,不是裕里,也不是优梨,更不是悠璃。因为这个名字的关系,害我这十五年来吃了许多苦头。
原本以为老爸是银行员,所以满脑子都是与利率有关的事情,就连儿子都取这种名字,害我恨死我爸妈了。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名字是我妈在临街快生下我的时候,一个让我妈搭便车的青年帮我取的……但选择这两个中文字的人果然还是我老爸。
说到最近几个星期,我总是在星期天早上练完棒球后,利用午间优惠时段去市民棒球场附近的澡堂享受一下。接着快马加鞭地赶去西武巨蛋为喜爱的球队加油。过着宛如一个欧吉桑式棒球迷般的生活。为了让洋联再增加一名球迷,今天还打算要把村田给拉去看棒球。
大约在一个月前左右,我和这个国二、国三和我同班的眼镜仔村田踺,在公园厕所这个奇怪的地方重逢。紧接着我就从马桶里前往异世界了!为什麽我会卷入只有在梦中才可能发生的事件里呢?还让我得知了自己冲击性出身。
比如说,联谊时为了吵热气氛,在玩国王游戏时,大家常会手拿一支免洗竹筷大喊:
“这次换谁当国王?”
以未满弱冠的十五岁之龄,成为了一国一城之主。
说是说国王,但并非大家想象的那种国王。虽然我可能会输给世界纪录保持者——大菊鹰队的王贞治教练(注:在日本习惯以 “王”昵称王贞治,且目前纪录已被打破),但是我的身份可是很吓人的喔。即使我只有超普通的身高以及超普通的脸蛋,头脑大概也只有一般高中男生的平均水平……
本大爷我乃是堂堂真魔国的魔王。
突然被召唤到异世界,还为一群超级美男子所包围,然后被告知自己从今天开始当上了魔王,相信不管是谁都会觉得是在做梦吧!至少我是这麽想的。可是,当我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脖子上仍挂着从那个世界拿到的护身符。
握了握从那之后就挂在身上的五百元大小的石头,边缘是银色的,中间是比天空还要蓝的深蓝。这颗狮子蓝(注:指西武狮队制服的蓝色)的魔石,仿佛在向我诉说这一切都不是梦。
我带着魔王的灵魂出生,并立誓保护那个国家。
而且真的立了这个誓。
“涉谷,涉~谷~,已经是差不多该到所谓转车的时间了耶!”
“这就好啦!只要不去便利商店闲晃。一定能赶得上现在的白天比赛。我会从比赛前的练习时间开始,为你慢慢地解说的啦!”
“那我先去外面等你,你动作快点呀!”
“好啦好啦!”
真是不懂洗澡好处的人,那家伙没资格称为日本人。我想等数到一百再上去,便把鼻子以下的身子都泡进水里。此时我眼前的水突然往旁边流去。由左至右,慢慢地,缓缓地流动着。
为什麽澡堂浴池里的水会往一定的方向流动?
虽然心里发出阵阵警告,我还是胆战心惊地朝右手边转过头去。那头是一道石壁,水蓝色的正方形磁砖隔着白色的缝隙,排列得像平安京(注:京都的旧称)一样整齐有序,漩涡的中心是个拳头大的圆形黑洞。
“……圆形黑……洞?”
水就是往那边流的。
数秒前为止还在慢慢流动的水,现在飞快地被吸进那个洞里。
我想到该赶快通知谁,便连前面也没遮就站了起来,中午时分男澡堂生意清淡,连个小孩,大人或老头都没有。
“喂~~村田!帮我叫一下,叫一下店里的人呀!”
我持续做着无意义的起身,蹲下的动作,这才想起这不是拜托别人帮忙时该有的态度。
“村田同学,你到哪里去了?村田健先~生!叫一下店员……噢,不,请帮忙叫店员进来!浴池里有个洞!水正从那个洞不断流出去啦!”
没半个人进来。
反正又不是我的错,干脆假装什麽都不知道,回去换衣间穿好衣服后再说“你们澡堂在漏水喔”不就得了?否则在这里大吵大闹,待会儿还被迫报告事情经过的话要怎麽办?别说会赶不上比赛,说不定还会被诬指是我弄坏的,搞不好还会被丢到猪圈吃馊水咧。
看了一下那个洞。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它变得比刚才还要大了。神呀,我该怎麽办才好?请指引我一个正确的方向吧!或许站在魔王的立场,是不是该对神明请求什麽建言的。干脆直接向日本人心向往之富士山乞求力量吧!我朝背后那个巨大的壁画看过去——
只看到箱根八里的半次郎(注:2000年由冰川唱红的演歌,生动地诠释出失落已久的古老日本温情,当时於日本造成极广大的影响。箱根八里的半次郎为歌词中的主角名)穿着旅行装束对我微笑,似乎不管我怎麽请求都会被拒绝一样。
“可恶!最近的澡堂壁画真是……对~不~起~~水再这样流出去。迟早会渗透到建筑物的地基里,调整使馆子塌陷喔!来人呀!来~人~呀!”
说着说着连我自己也害怕了起来。不管怎样,得先想个办法堵住这个洞才行。
看了看四周,寻找有没有可以塞住洞的东西,周围却尽是椅子和桶子。心想肥皂应该派得上用场,却只找到沐浴乳的瓶子。
这时,一个少年以手腕塞住堤防,阻止洪水吞没村子的故事在我脑海里浮现。他牺牲自己的生命救了全村的人。这是个令人泣不成声的故事。
怎麽办?我该用自己的身体塞住它吗?
我颓然地将右手放进洞里,没想到水力产生的冲击将磁转冲碎,反而让洞口变大了一倍,这样一来我不就成了“犯人”了?慌慌张张改用左手压看看。漏水的速度不仅没减缓,压力反而大到将我给吸了过去。这强力吸尘器眼看着就要把我整个人给吸进去了。怎麽会这样?拥有男高中生正常体重的我,怎麽可能被澡池给吸进去……
只不过,我之前好像才被吸过一次耶……
“又来了?”
就像两手手腕被人抓着一样,我一下子就被吸进了磁砖上的洞里。这种事不管是从物理学、生物学,还是以全球的规模来解释,都是不可能的;即使从 “艺界人生”(注:SALTIMBANCO,为太阳马戏团所表演的着名节目名称)的角度来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呀!
如同我所猜想的,我又经历了一场和那天一样的星际之旅。
干嘛,小有?
人类的身体可以进行“空间跳跃飞行”吗?
因为呀,人类可以制造很棒的太空船去其他星球不是吗?就像星际大战还是星舰迷航记之类的红矮星(RED DWARF)号一样。所以呀,如果不趁现在赶快做一些训练的话,我们在跳跃飞行时一定会大吐特吐吧?
脑袋在想什麽呀你?不要整天只会说梦话啦,有时间去想那些问题,不如多背几个英文单字,就是这样你的成绩才会不好。上星期我在车站碰到以前的罔村导师,才被他取笑“你们真不像兄弟”咧。空间移动装置在我们这辈子里都不会有人发明出来的啦,为那种事担心根本就是浪费时间!也没必要做什麽训练啦!
虽然曾被这麽说过,这种训练还是该做的。
因为事实上,我已经经历过好几次跳跃飞行了。因为没有时间带呕吐袋,所以也不知道吐出来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现在即使我在和刚刚完全不同的地方醒来,我也不会感到慌张了。
我大概又被叫到另一个世界来了吧?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被水冲到异世界来了。还好这次不是从公共厕所来。很多故事的主角都在误闯剑与魔法的世界后化身为英雄大显神威,我的情况虽然比较特殊。也不过是角色被设定成“魔王”罢了。
依然模糊的视野还是一片灰白,仰躺着的身体还像水母般飘来飘去。背后感觉有点温暖,反之胸前与腹部却觉得有点冷。两只原本插在浴池的洞里的手,正伸出食指握在一起;是要用忍术,还是要给人家“灌肠”?
我到底是想堵什麽洞呀……
那片灰色的东西是高高的天花板,慢慢地张开眼睛看看四周,有着看起来假假的椰子树和森林景观,感觉和以前町内举办的夏日乐园有点像。看样子我是在温水游泳池里昏厥后,飘浮在水面上的吧。
我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发现我的脚可以碰到池底。水位大概在我肚脐左右的高度,看来这是个儿童池。远处看得到一群人影,难道他们在害怕我头发的颜色吗?在这个世界里,黑眼黑发只有在魔族里才会被当作稀有品种,大部份的人类都认为双黑的人会为自己带来恶运。
与其说是恶运,不如说是不祥。
与其说是不祥,不如说是邪恶的象徵。
让人遗憾的是,这世界的种族歧视很严重,魔族和人类处於敌对状态。人类因恐惧而攻击魔族,魔族对人类则是抱持着轻蔑鄙视的态度。就是为了尽力多少改善这种情况,我才会立誓当魔王的。
“啊,大家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就连在女孩子眼里,我都被当成一个人畜无害的家伙呢。”
但不管我这个国王为如何崇高的理想所驱策,全裸地站在水池里实在是缺乏说服力。
“我也不是个变态的暴露狂……”
这群人打肩膀以下全泡在水里,所以没办法判断是男是女,但是以那种害羞内向的模样看来,应该是一群女性吧!这五、六个人里最前面的那个橘发姐姐,以爵士歌手般的低沉嗓音向我问道:
“……陛下?”
我不由得吓了一跳。
只有魔族在看到日本人的黑发才会直呼“陛下”。也就是说,她们也是魔族的成员,这里是真魔国的某个地方。上次是掉落在国境外,还被一群人类村民丢石头并用锄头、铁锹追打。简直是一场悲惨的迎新会呀。
“太好了!这次的场所很正常。只不过大家的穿着都太性感了点……请问,如果谁还有浴巾的话,能不能先借我一下,我会洗干净再归还的。还有,如果你们全部的人都可以闭一下眼睛,我马上就会离开这里……啊?”
“陛下呀!”
一个肩膀宽的有点夸张的金发女人,以粗旷的声音喊着站了起来。
不只是我,连她们也是全裸的。
“呜啊!”
“是陛下!真的是陛下耶!好可爱喔!”
激烈的水花在渐渐的往我这边溅过来。
“奇怪,为什麽你们每个人的胸部都……哇……”
我被压倒在水里。打从我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麽有女人缘,被这些金发美女抢来抢去,让我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在做梦,可是却有一个很大条的问题。
她们每个人都没有胸部。当然,她们的胸部还是坚祗的隆起某些东西。该凸的地方的确是凸的,但是感觉却像是胸肌,而且这些姐姐们还真是主动,不是紧抱着我就是磨蹭着我的脸。
“好刺……你这麽……胡子?刮过胡子的痕迹?难道说,你们……不是姐姐。而是哥……喔……”
“陛下!我来迎接您了……啊啊!”
碰的一声,门烂了。
被带到这个所有常识都派不上用场的世界的我,这下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拼命想将涉谷有利培养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魔王的二人组,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看来活像从红毯步上舞台的偶像明星。
可是他们的外表,是地球上的帅哥们压根儿比不上的。大概是太俊美的关系,我似乎可以看到他们的背后出现几朵花。
担任教育官的冯克莱斯特卿浚达,顶着一头乱乱的灰色长发,湿润的紫色瞳孔就像快哭出来的样子,搞得超美形的外表也因此破功。相形之下,维拉卿那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就像是演戏剧演员的表情。不会吧孔拉德,我们俩不是曾在半夜里练习接球的好朋友吗?
被正名为哥哥的姐姐们,紧紧的抱着我的下半身。
“快点救我……咳咳……不过,池畔是禁止奔……”
“陛下,您没事吧?你们快将手放开!可知道这位是谁吗?”
这可不是水户黄门式的突击检查。也不管他身上类似行动电话的珍珠白的衣服会浸湿掉。浚达直接走进了这群人里。早知道就帮他准备个将军家的徽印。
“……您就是浚达大人?”
哥哥们的眼神都变了。
“你,你们那是什麽表情?”
才一会儿的功夫,教育官已经完全被哥哥们给盯上了。
“哇!虽然陛下很可爱,但是浚达大人更是俊美!不愧是真魔国第一超级美男子,全身湿透的样子更美耶!”
“哇啊啊啊!”
他们发现与其说是撒娇,不如说是怒吼的声音,扑向这个美男子。
真是的,美丽果然是一种罪过。
“好,抢救成功。”
就像橄榄球员从人阵当中捡到球一样,孔拉德将我抱了起来。他直接把我带离浴池,并帮我穿上一件活像饭店浴袍的衣服。
我这个珍贵的棒球伙伴,以一如我记忆中的爽朗口气说道:
“陛下,欢迎您回来。”
“……我是回来了,取名父亲。你是替我取名字的人,所以不要像其他人一样叫我陛下啦!”
“好的。”
他就是把我的灵魂送到地球,并在波士顿的街角让当时即将临盆的老妈搭便车的好青年。顺便一提,维拉卿孔拉德从美国回来前,帮我取了名字。有这种既年轻又英俊的男人帮我取名字,如果让班上的女生们知道的话,铁定会刮起一阵羡慕的狂风。不过他虽然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实际上的年纪却比我爷爷还大。在这个世界,流有魔族血的人都相当长寿,而且还拥有俊俏的脸庞。孔拉德或许因为是魔族和人类的混血,所以长相比较普通,但除了他以外的贵族们都长得十分俊美。虽然还称不上拥有浚达般俊俏的脸孔,但是美得不像人的人到处都是。
反正,基本上他们也不是人就是了。
不管是脸蛋、身材,还是头脑都是我的十倍,每当我受这种自卑感所刺激时,我都会抱着自己的膝盖,怀疑我是否真的是国王。
“那边的世界如何呀,陛下的母亲最近过的好吗?噢,倒是……”
孔拉德开玩笑似地眯起散布着点点银光的茶色眼睛问道:
“红袜队现在是第几名呢?”
“这时候的排名还不值得参考啦!”
我笑了笑。这就是我和他的共同点。在波士顿发现了棒球的乐趣的孔拉德,拥有一颗大联盟球员的签名球。此时此刻,真魔国的棒球人口只有两个人,就是我和他。
“但是今年野茂……哈啾!”
“有利你没事吧?请多保重;总之姑且先穿上我的上衣吧!如果感冒的话就糟了,不知道浚达会怎麽碎碎念呢。”
“没事没事,只不过是鼻子里进水而已。话说回来,浚达人呢?”
他站在温水游泳池的中间,被哥哥们拉来拉去。
“孔、孔拉德!别再笑了,快救……!”
“讨厌啦,不要逃呀,浚达大人!”
但他们的语气其实像是在喊“别想逃”。这还是我打从认识他到现在,第一次想感谢他的美丽。
“谢谢你啦浚达,为了我牺牲自己。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陛下!请您等等我呀陛下!我还没有死呀!我还没——”
日本时间大约一个月前,我在这个国家的首都血盟城滞留了一阵子。
“但是这里和那边感觉不太一样耶!”
“正如您所说的,陛下。这座城是伟大的真王与魔族的所有人民共荣的地方世界上一切事物皆始於魔族的创世主本着不输给创世者的能力智慧和勇气魔族的繁盛将永垂不朽……”
陶醉得闭上眼睛并唱起歌来的浚达,简直像歌剧里的男高音,连手往天上指的姿势都比出来了。其实他不是在唱国歌,而是在说国名,这一长串国名简称为真魔国。
“……王国东边的冯波尔特鲁城。”
“冯波尔特鲁!难道说这里是古恩达鲁鲁的城?”
“你的反应真是敏捷!陛下的聪明才智真是让臣子我深感佩服。”
我被带进一个可以说像是五星级大饭店宴会厅一样大的房间。墙上挂着剑与盾牌,四个角落都摆放着像中古欧洲一样的盔甲骑士。
没看到城堡的主人冯波尔特鲁卿古恩达鲁鲁的身影。披穿上学生服的我和将长脚交叉靠在墙壁的孔拉德,以及高兴到眼睛都眯成一直线的浚达一起围在暖炉旁。现在是真魔国历的三月。即使已经是春天,太阳下山后还是需要暖炉。
“啊啊,还好陛下龙体无恙。您突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害我以泪洗面了整整十天十夜……”
孔拉德从后头抛出一句“真的吗”。
“真不好意思。但是我虽然是魔王,还是希望也能过过家庭生活。”
“真是一句伟大的名言。”
浚达的脸颊上还留有一个巨大的唇印。姑且不论留下这个唇印的是什麽样的人,没想到浚达还真是有魅力呀。
“如今更应该以国家为重才是。一旦即位成为国王,所有的人民,就等於是国王的孩子。”
“我才十五岁,却有成千上万个孩子?”
“是的陛下。这里有一些文件,希望您能签个名。是和直辖地的春季税收有关的文件。恕我冒昧,微臣已经先看过了,微臣认为这个数字尚算妥当。”
这类事你应该比我了解吧。原来如此,一个国家就是这样治理的呀。和领袖比起来,当参谋的头脑还比较好。
“在这里签名是吧……签……呼,别紧张呀!小时候还以为除非是当棒球选手,否则根本不用签名的说。”
直到十二岁那年夏天,我才知道用信用卡买东西时也得签名。
看着我战战兢兢签下的名,浚达又启动了他的“褒奖模式”:
“真是太美了。看看这个优美又粗旷的线条组合!我从来没看过如此饶富艺术气息的书写体。即使是手指再灵敏的人,也无法临摹出如此复杂的字迹呀。”
没错,就算是那个有名的尚雷诺,要他学着写中文字也是相当辛苦的。活像四字成语的涉谷有利原宿不利的这几个字,想必就连伪造赝品的画家也学不来吧。
嗯?涉谷有利原宿不利……从原宿这几个字起应该就不必签了吧!
“那麽……”
浚达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带给我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果是老师露出这种表情,接下来大概会吐出一些不祥的讯息。像是你已经被球队除名,或是福田同学的伙食费遭窃之类的,虽然明明就是转帐的呀。
“陛下得做个非常重要的决定……”
“什、什麽决定?”
浚达靠近我,就连对男人并不特别感兴趣的我,这下也是心跳加快。
“人类们最近有点不安分。因此近日势必会爆发战争,请您要有开战的觉悟。”
“开战?打仗?我不是说过吗?我绝对不赞成打仗!不管你要我有什麽觉悟,不行就是不行。当我成为这个国家的国王时,就已经说好不再打仗了不是吗?”
没错,我之所以会成为魔王,就是想让魔族和人类能和平共存。因种族不同就互相残杀是不对的,战争绝对是不对的。如果这世界没有人提倡反战运动的话,那就只好由我来当反战的先锋了,就算在我体内的是魔王的灵魂,但是既然出生成为日本人,在异国就得尽日本人应尽的义务。
“但是陛下,如果我们不主动进攻,等到他们打过来的时候该怎麽办?不战而降对我国来说是不太……”
“即使如此也绝不能开战!我不会签什麽开战同意书的!啊,难道刚刚那份文件就是开战书?而且你们所谓的不安分是指什麽?不说具体点我哪会懂?”
背后传来一阵超级无敌的重低音。
“他们花钱请来了一些法术士。人类要想与我们魔族交锋,法术士是不可或缺的。”
只见大门被打了开来,门外站着一对天使和魔鬼。伴着教父主题曲登场的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冯波尔特鲁卿古恩达鲁,和活像维也纳少年合唱团团员的正统派美少年冯比雷费鲁特卿沃尔夫拉姆。
挑起我强烈自卑感的美形男集团,这下全都到齐了。
世上还有长得一点也不像的兄弟。
前魔王的长男冯波尔特鲁卿古恩达鲁,拥有一头相当接近黑色的灰发,和不管什麽样的美女都不放在眼里的忧郁蓝眼睛,这副英姿要比任何人都像个魔王,就连声音也是迷死人的低沉。至於三男冯比雷费鲁特卿沃尔夫拉姆,他的身高体重和我不相上下,是个外貌宛若天使的美少年。如果不知道他是魔族人,一定会把他当成上帝所创造出来的最高杰作。他有着亮丽的金发,白皙的皮肤,长长的睫毛,和翡翠般的瞳孔,但性格却相当傲慢,活像只叫个不停的博美狗。
他们两个竟然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看来遗传果真是一门相当深奥的学问。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两人中间还夹着一个孔拉德。
前魔王——现在的上王陛下冯休匹兹梵谷卿洁西莉亚,也就是那个性感女王洁莉夫人曾和一个除了擅长剑术以外没什麽起眼之外,同时还来路不明的人类坠入爱河,所生出来的孩子就是维拉卿孔拉德。和其他魔族美丽的外表相比,他长的非常接近人类。这我还真不知该如何说明。假设有一部好莱坞电影要选角,一定会有一堆脸蛋差强人意的演员来参加,其中最容易让编剧看上眼的配角一定就是孔拉德了。审查员想必会对他做出以下的评语— —
选择他,是因为他的表演骨子里流露着“真情”。
如果有谁问我“他是怎样的人?”,对於维拉卿我会这麽形容。若被问到其他的魔族是什麽模样,我想除了国文老师之外大概没有人有办法形容吧。就算用尽所有漂亮的词藻,想必也无法把他们描述得很精准。
总而言之,古恩达鲁、孔拉德、沃尔夫拉姆这三个人,是出自同一个母亲的亲兄弟,但是外貌、性格与想法却是南辕北辙。
“我可不记得曾经批准过这家伙进入我的城堡。”
“有利!你竟然在加冕仪式中途消失,你这家伙真是……”
既鄙视又讨厌我的古恩达鲁抛下前一句话,把消遣我当乐趣的沃尔夫拉姆则接着说了后面一句。两人同时朝房间中央的大桌子走了过来。仗着腿长的优势,古恩达鲁早一步走到我的椅子前。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当权者的自信与威严。
不管你说什麽,既然我都已经即位为魔王了,就不会因为你三言两语就吓得屁滚尿流。我才摆好如此的架势,他就经过我身旁,走到浚达和孔拉德面前将一张地图给摊开。
“是卡巴尔盖特。”
“卡巴尔盖特?难道说……”
“不,看起来好像是索达格特在作乱,但其实是卡巴尔盖特在背后暗中支援。如果信不过我方派去的间谍所得到的消息,那就只好自己去调查了。”
他们为什麽聊起河马与大象?(注:日文里的“卡巴”音似河马、“索”音似大象)
偷偷看了一下地图,上面画有似乎是真魔国的领土,以及一片与其隔海相望的大陆,以颜色来区分国家的话,不知道哪个是卡巴尔盖特、哪个又是索达格特。从古恩达鲁刚刚那席话来判断,卡巴尔盖特的人类似乎准备要攻击魔族。
浚达用着一副典型的智囊口吻说道:
“但是卡巴尔盖特现在深受海盗做乱所扰,应该没这个余力吧?从塔届格出航的般只也履受海盗侵扰,目前不是得接受索达格特威希尔德亚德方面的援助吗……”
“表面上是如此。但有情报显示,部分遭受海盗洗劫的物质都回流到该国去了。”
这是骗局?海盗只是个幌子?
在卑鄙的大人世界里,我竖起耳朵倾听,这时候沃尔夫拉姆粗鲁地将我的头拉了回来。那看似湖底般深绿的瞳孔,朝着我这边看了过来。
目标锁定。
“你说要成为这个国家的国王后,就从我眼前消失了,这是怎麽一回事?我正打算在加冕仪式结束后,和你好好做个了断的!”
“了、了断?我不是说那次就算平手了吗?啊,如果你还是不满意的话,就算我输也可以。其实啊,在这件事告一段落后我仔细想想,咱们还真有点不打不相识的感觉耶!”
没错!根本不了解真魔国习俗的我,曾对这个宛如天使般的美少年(实际年纪八十二岁)做出无礼的举动,打耳光代表求婚,捡起吃饭时掉落在地上的刀子代表决斗。这种习俗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目前的日本。决斗这种血腥的风俗,与我这个崇尚和平的高中生是完全绝缘的。求婚一事更是离谱,我们两个可都是男人哩。
“你真的很厉害,我已经尽力了,所以这件事就到此结束吧。不要再说什麽了断还是复仇了啦!”
“我说的了断并不是……啊,有利!这是怎麽一回事!你没别上我给你的那个金翼鸟,反而挂着孔拉德的魔石……”
“咦?因为那个是胸章呀,你该不会叫我把它刺在胸口上吧。而且这次我可是做了一趟全裸飞行耶!我是在全裸时被召唤到这里来的。”
“你没穿衣服?难道说你在那个世界和某个来路不明的人正在办事?”
“办……啊?我在办事?十五年来一直过着毫无女人缘的人生的我?”
“你以为这样就骗得了人呀有利,你就是不够谨慎才会这样。算了,起码你也算……长的不错……就算被诱惑也是没办法的事。”
“啊?不够谨慎?”
还有,不要再用你们那种独特的审美观说我长的很帅了啦。
这时,孔拉德以外表看起来一如往常的轻松、骨子里却隐藏着真相的声音向正在议会的浚达和古恩达鲁说:
“你们两个如果要讨论这种事,不是应该先向陛下报告吗?”
大家沉默了几秒钟,教育官才慌慌张张地想起自己的立场,长男则一脸不悦地看着他小弟和被视为眼中钉的我。
“小孩子就该跟小孩子在一起,没必要跟他报告什麽事。”
我真巴不得能全力冲进孔拉德用鞋子帮我留了一个缝的门隙里。如果得不到他的信任,我就没有资格以魔王自居了。
“我、我不是说过吗?我不会开战的。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死於战争。”
果然,想推翻大家已做好的决定是很危险的,一定会受到无情的反击。
“那麽,你是要我们怎麽做呢?陛下。”
冯波尔特鲁特称呼我“陛下”时总是语中带刺,他那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的冰冷视线感觉也很危险,如果是两个月前的我,一定会马上退缩吧。
“面对即将要攻打过来的人类,难道我们要不战而降,双手举上我们的国家?”
“如果已经知道敌人是谁的话,那麽谋划对策不就很简单了吗?只要找到机会双方坐下来谈谈不就行了?问清楚他们要我们国家的什麽,再用他们国家的名产以物易物,或是签定什麽合约还是条约之类的。”
古恩达鲁一听惊讶地挥挥右手,招呼站在门外守卫的士兵进来。
“陛下可能是累了,送他回房休息。”
身为菜鸟魔王的我并没有想太多,直觉地接受了他这个好意。
“对我还真亲切呀……不对!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耶!这是国王的命令,所以你绝对要服从。”
他用足以让我终生留下心灵创伤的眼神瞪着我。
“请,请你一定要服从。”
“不要讲得你好像很懂的样子,如果对方是愿意好好谈谈的对象,用不着你这个外行人来提醒,我们也会谈的。”
“已经被拒绝过了?想也知道,如果用你这种高姿态去跟人家和谈,普通人早就被你给吓跑了。”
把我的话当成是墙上涂鸦的古恩达鲁,态度明显地变得严厉起来。不管是谁,自己的意见被当成涂鸦想必都会生气,如果意见的观点正确就更不用说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由我去和谈,对方应该听得进去才对。因为我又不像你们会带给别人压迫感,我不管怎麽看都像个平凡的人类。”
我这句话引起了强烈的反弹。
“平凡的人类?有利你吗?”
“陛下是魔族呀!魔族中最高贵的黑寄附在您身上,您可是货真价实的魔王呀。”
“孔拉德!”
长男叫了一下人称武士的弟弟,他那爆怒的火山已经一触即发了,搁在桌上交握在一起的修长手指头。仿佛握着游戏机的操纵器般摆动着,也许是气到发抖了吧!孔拉德倒是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这个人到底在什麽情况下,才会出现惊慌失措的样子呀?
“什麽事?”
“你最中意的新王陛下,到底是站着我们魔族这边还是人类那边呀?”
“……这对我来说很难回答的问题。陛下是个相当少见的大人物,只是……”
他使劲弹离墙壁,等着看好戏似的以侧眼瞄着我说:
“如果想回避战争,我倒是有个方法。”
“什麽方法什麽方法?”
“先冷静点!浚达会说明的。”
教育官叹了一口气很长很长很长的气,明显看得出来这和他原本的希望不同。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吧,总觉得他飘逸的头发失去了光洁,超级美形此时也被打了折扣。
“我们魔族,有个只有魔王陛下本人才能使用的武器。据说那把武器拥有强大的威力,只要让那把武器发挥它的魔力。整个世界就会毁灭 ……但实际上只会让一个小都市毁掉而已……总之是个传说中的武器就是了。这把史上最强的致命武器,它的名字是……”
“致命武器!是梅尔吉勃逊吗?”
“不是的陛下。是莫尔吉勃。”
什麽嘛,都叫致命武器了,应该是梅尔吉勃逊才对。一听到那个让人混淆不清的名字,古恩达鲁的嘴巴便不断念念有词,似乎不是很喜欢这个话题。
“最后一次使用它的是第八代魔王冯罗修福尔·巴席李陛下。之后,虽然那把剑始终下落不明,不过,不久前,那……那把剑终於……”
“终於被找到了?”
前一秒还浑然忘我地批评我的古恩达鲁,这下总算能真正表达他的想法了。
“原来如此,只要致命武器回到魔王身边的消息一传出去,相邻国想必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因为已经有近千年没有人碰过那把武器,这样一来更能增加魔王的威名。”
“这麽厉害?”
“根据记录显示,莫尔吉勃在吸取人类性命后就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可以将岩石斩断、让河水逆流、将人类烧杀殆尽,令牛只空中飞舞。”
也许我吃惊的地方并不是重点,但听得出那是一把威力强大的武器。
“那麽,只要获得那把武器,这个国家就会变得天下无敌了吧?这样一来其他人就会害怕武器的威力,而不敢随便发动战争了对吧?这样很好嘛!不是想出一个好方法了吗?现在马上就去找那把武器吧!去哪里可以找到?谁要去呢?去找梅尔吉勃逊。”
“是莫尔吉勃。”
“啊对。”
浚达依旧俯视着地图,长长的睫毛抖动着。
“从真魔国东边的沃尔德鲁,也就是这里搭船出发。那是个相当花时间的航行。西马隆领地凡达韦亚岛的……未……未开化的野蛮之地……”
“将根本没去过的地方称为未开化或是野蛮之地是不太好的罗!”
“您,您说的没错,但是陛下呀!臣下并不赞成这个提仪!虽然陛下不想因发动战争而使人民生灵涂炭,您那温柔而体恤的心。让身为家臣的我感到相当的沉痛,甚至不由得流下眼泪。”
呜哇!不只眼泪,连鼻水也流出来了。不管怎样,不要把我抱得那麽紧张。啊!也不要拉着我的手去擦你的脸颊和鼻子呀!
“只有魔王才能拿起莫尔吉勃,所以陛下必须亲自前往人类的领地,这简直就等於将最上等的肉抛向呲牙裂嘴的兽群中,是个极为不智的决定。”
“为什麽要用肉做比喻呀?”
“用什麽比喻都无所谓,兽群根本不在乎自己吃的是什麽肉啊,陛下!”
“而且陛下呀,凡达韦亚岛即将举行一年一度的祭典。届时不只是岛上的居民,所有敌人都会冲着陛下从世界各地前来。”
“他们不过是普通的观光客吧!等一下,什麽?他们会冲着什麽来?”
古恩达鲁不发一语地离开房间。
我盯着他高大的背影,不得不告诉自己一个事实。的确,他拥有我所没有的威严和风格,他一定也在认真思考这个国家未来的方向吧!但是我们的做法不同;至於哪一种才是正确的?一直到现在也无法肯定。
不好意思呀古恩达鲁,我体内的日本人DNA,正在召唤着小市民的正义感。
“……所以,在人类的领地里,魔力将会减弱。也就是说,专业魔法师到时也将无法保护陛下。”
虽然我没仔细听他说什麽,但是我也不会使用魔法呀,应该没什麽关系吧!
“那是没差啦,只是那个叫做莫尔吉勃的武器是把剑对吧?因为是王者才能持有的致命武器,所以应该像是“诸神的黄昏 ”、“石中剑”、“奥里哈尔康”(Orihalcon)或是备前长船(注:日本以铸刀闻名之地),没有这把剑就无法和最终大头目战斗,是一把藏在超难过关迷宫深处里的圣剑对吧?”
浚达和孔拉德以及沃尔夫拉姆异口同声地说:
“圣剑……?”
“不、不是圣剑吗?”
“陛下,您又开玩笑了。”
“对呀有利,那个怎麽会叫做圣剑呢?”
“陛下,那是魔王所持的剑……”
所以不是应该叫魔剑吗?
将那颗石头拿近耳朵时,似乎可以听见海浪的声音。它一定是从哪个遥远的国家渡海而来的吧!
“就算没有拿到耳边,也听得到海浪的声音吧,因为我们人在海上了。陛下,请起床,如果不想起来的话,至少也决定一下是要继续睡还是要起床。”
“呜——身体在摇晃——”
“因为我们在船上啊。”
只有魔王才能持有的传说之剑,最强的致命武器莫尔吉勃正沉睡在西马隆领地凡达韦亚岛。大略的说,因为要前往人类居住的土地,我们现在才会在船上。
我费了好大功夫才说服坚持出动舰队的浚达如此将遭到攻击,必须假冒成人类才不会太显眼。为了不被人怀疑,我把黑发染成红色。浚达看到又说“我的陛下竟然被……”,而且眼眶里还有泪水在颤动。真是的,我什麽时候变成“你的涉谷有利 ”了?又不是涉谷区里头的标语。
当他知道自己无法同行时,发出的悲叹声也是惨绝人寰,那狼狈的声音还将三只看来很高级的杯子给震破。没办法,如果带你这种超级美形男到人类的国家,被女孩子盯上可就麻烦了。而且如此没有比较聪明的人留守在王都的话,万一国王外出的事曝光就没人能帮忙朝议了。就算我这麽跟他说明,他的回答还是“ 陛下已经讨厌浚达了吗”。
我像个优秀的上司般连忙解释自己对他并没有什麽特殊的好恶,浚达仍然是泪流不止。
虽然脸蛋和性格不一定成正比,但对比像他这麽强烈的人还真是少见。
好不容易说服教育官后,我就和阿格,也就是孔拉德一同出国了。
真魔国和卡巴尔盖特、索达格特、希尔德亚德这三国之间,只和与真魔国一海之隔的希尔德亚德有邦交。因此我们从沃尔德鲁的港都出发,搭乘三天商船才能到达异国。
即使被邻近的国家攻计,希尔德亚德还是持续和真魔国保持邦交,声称理由是他们国家对真魔国在其建国之初大力相助十分感激。但这不过是表面上的理由,据说他们骨子里搭计程车算盘其实是与其彼此敌对,不如互通贸易还比较有赚头。
真是会算计的国家。
席尔多克劳德的位置在於希尔德亚德的南端,若以机场做比喻,地位大概相当於一个转口站,世界各地的船只和人们均在此聚集,是个近似贸易国家的缩小版般颇具活力的城市。在市场里买了一些人类的日用品后,我们便登上了驶往凡达韦亚岛的船。
应该是吧。
浚达拜托该地的犹大人(据说在世界各地形形色色的场所中都潜藏着亲魔族者,算得上是个人魔大作战吧)帮我们订了位的豪华客船。虽然不像铁达尼号那麽大,不过豪华程度也称得上是“代打尼号”了吧!船头到船尾以我跑步的速度约要花十二秒,所以大约有一百公尺左右的规模吧!
穿着水蓝色制服的船员,在扬起的船帆下狭窄的空间里工作着。搭乘这艘船的乘客,看起来都像是十八世纪左右的绅士与淑女,搬行李的工作人员搬运的箱子数目多得教人瞠目咋舌。
“太赞了……论搭船。我只搭过箱根的海盗船和迪士尼乐园里的马克吐温号呢——”
“前面那个我没有听过。不过马克吐温号的旅途相当短暂吧!”
到了这时候,我们扮演人类也扮得很习惯了,像“少爷”“不要这麽叫我,我又不是夏目濑石”(注:《少爷》是日本文学家夏目濑石的作品)或“那麽假扮成老爷和仆人如何?”“不要啦,那样太像老头子了,干脆叫我隐士好啦,阿格!”“隐士不是更老气吗?”这下我们连这种玩笑都开得起来了。
结果决定扮演富商小开和随从的我们,在行李搬运员带领下来到了房间,打开号称这艘船中最高级的房间大门。在门打开时,我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的……的确是很豪华……”
客厅连接着寝室,房间的确相当宽敞。墙壁,地板以及窗框的装饰都相当华丽。虽然比不上什麽亚都丽致的高级套房。但是这里一点也不像是在船上。浴室、厕所当然是分开的,还有猫脚式沙发以及茶几,地板上摊着花样复杂的毛毯。可是……
“为什麽是双人床?不对,床上的是?”
“你们很慢喔~”
为什麽沃尔夫拉姆会坐在双人床上?
孔拉德的表情就像被打败似的。沃尔夫拉姆的出现似乎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间是给新婚夫妇住的蜜月套房吧,陛……少爷们应该还未婚……对吧!”
“……我也不知道这个错是怎麽犯的……”
当天下午就在沃尔夫拉姆的晕船下度过。翌日,在豪华客船之旅的第二天早上即将开始时——
“该起床了陛下,还是您想把早餐拿到床上吃?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服务生会来将桌子摊开来呢!”
从毛毯的下面,传出一阵快死掉的声音。
“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食物……”
“穿好衣服洗把脸就会去吃了。我可没晕船呢!”
为了强行加入我们而偷渡上船的沃尔夫拉姆,在出航后不久就遇到拼命住厕所跑的窘境。毫无血色,凌乱的金发披散在惨白的脸颊上,终日躺在床上滴水未进。完全没力气和我拌嘴,眼睛只能微开的三男,就像个坠落到人间的天使,一脸无法回去的绝望感。
“我觉得你还是吃点东西比较好吧?面包或是冰淇淋还是布丁之类的。如果还喊得出声,就叫客房服务吧,叫一些像牛奶啦柳橙汁啦或优格什麽的。”
“对不起!优格大概有反效果吧?”
“那个有利……不对,少爷,先不要管病人了,快点将隐形眼镜戴上去。”
戴上魔族们全力开发,MADE IN真魔国的有色隐形眼镜后,我的瞳孔变成了淡褐色。红头发配上淡褐色的眼睛,就像完成了一道菜。
“沃尔夫拉姆会晕船耶,真是可怜。”
“所以我才叫他不要跟来。看到他那麽虚弱的脸,我也不知道怎麽念他了。”
隔壁房间的房门刚好打开,走廊上出现了人影。一个很有型的中年绅士,手牵着大约只有五岁左右的小女孩,身高虽然没有魔族来得高,但是那结实的身体,感觉就像是还在线上打拼的人,至於从事的是什麽工作就不知道了。
绅士米白色的胡子底下,浮现着充满朝气的微笑。他一边以右手整理头上的帽子以及和胡子色的头发,一边慢慢地朝这边走来。
“早安呀!”
他将帽子和头发同时脱了下来,原来是早上太阳照到都会发亮的光头。
原来那是假发呀。为何要突然以秃头示人呢?
“真是失礼,我们主人还不习惯卡巴尔盖特这里打招呼的方式。”
此时孔拉德将手伸到我右背后,笑着压了压我的头。
“啊,要跟人问好呀!”
和不同的文化接触时总是充满了惊奇。
为了避免因乱讲话而暴露身份,孔拉德立刻跳出来替我说话。依照先前的角色设定,我是个很怕生的少爷。
“要去吃早餐吗?我妻子因为晕船的关系,还在房间里休息,可以的话,要不要一起去餐厅呢?”
我尽可能装做看起来很可爱的样子,边躲在孔拉德后面边轻轻地摇着头。对我自己来说,没什麽比这种举动更恶心的了。
“正如您所见,我主人是很怕生的。”
“这样呀,真可惜。我听说和他有婚约的人冒着偷渡的危险追了过来,所以一直想看看这个传闻中的热情美男子……”
沃尔夫拉姆,你让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复杂了。
脸上显得得意洋洋的绅士,将帽子和假发戴了回去。
“没想到是一个这麽可爱的少爷……啊,失礼了,不过,想必你们一定很辛苦吧。……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米市奈的希斯克莱夫,这位是我女儿贝特莉丝。”
可爱的人不是我,是这个男人的女儿才对吧。
身穿淡红色连身套装的女孩子,在遗传自父亲的米白色头发两旁各绑了一个结,一直在注视着我。我不想在小孩子面前说谎,这里也只能交给孔拉德处理了。
“我主人是越后丝绸店的光国公。我是他的随从,叫做格之进。”
“越后?那个叫越后的地方是在哪里呀?”
“在越中的东边。”
“越中……?”
“在飞驿的北边”(注:越后、越中、飞驿都是日本古地名。)
“总、总而言之,你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对吧?”
他搞混了,作战非常成功。
虽然我是主张要用“组的食客”(注:时代剧暴坊将军里德川吉宗常假扮“消防员组的食客”微服出巡),但是孔拉德却比较中意水户黄门(注:时代剧水户黄门出巡时自称是“越后的丝绸店”老板)。丝绸店这个名字,在我耳里不断回荡着。
“那麽,你们果然是要去参加凡达韦亚岛的火之祭罗……”
“这样你还不能满足吗?”
附近传来一阵充满恶意的吼叫声,我反射性地往那头跑了过去。随从格之进向希斯克莱夫道个歉之后也追了过来,经过三间贵宾室的房门,在头等舱的走廊转个弯,一走出有天花板覆盖的区域,便看到了甲板上的纠纷。
也许是海上男儿的船员,正在殴打一个看似实习船员的人。也许在这个世界里已经算是该步入社会的年纪了,但被搭计程车少年看来比我还小个两、三岁。
也许是猜出了我在想什麽,孔拉德轻声对我说:
“不要引起骚动。”
“但他还是个小孩子呀!”
“那麽,只要阻止他被打就可以了吧?”
从回转头看向我的淡茶色眼眸里,可以看出他已经完全浸淫在自己扮演的角色里了。
“真是的,少爷老是想干什麽就干什麽。”
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一个败家子了,脖子后头开始痒了起来。
“从早开始敲打实习生是这艘船的规矩吗?”
“吵死了,要怎麽对待下属是我们的……啊,是客人呀,真抱歉让您看到不该看到的事了。”
一发现对方是头等舱的客人,船员的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只因为这家伙犯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错误。”
“你们太吵了,扰乱了我家主人的心情。”
“是是,请问这位就是您主人吗?”
孔拉德往船员手里塞了点东西,我想大概是钱吧。男子将脖子伸长,偷瞄了我一眼,脸上还带着猥亵的笑容,用手摸着下巴。
“唉呀,让您费心了。真的很抱歉呀客人!让您觉得很不愉快。”
“算了,还不快给我滚!”
我做出要他们走的手势,倒在栅栏附近的少年也在深深鞠了个躬后跑离现场。他长得活像在美国广告片中常出现的满脸雀斑的小朋友。
“真讨厌呀……竟然凡事都得用钱打发。”
“谁让您的正义感和良心受了伤呢?不过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得知那个男的可以用金钱收买。”
“而且还是个会殴打小孩的混帐。啊啊——我觉得自己得稍微反省一下。”
“反省?”
“嗯,我待在这里的时间里,常常抱怨自己为什麽会变成魔王。”
任何一个平凡的高中生突然来到异世界,并按二连三展开冒险之旅,不管是谁一定都会以为他是去当英雄、魔法师或王子之类的吧。但是我当上的却是“魔王”,要去寻找的武器还叫“魔剑”。
我靠近木制的栅栏,感觉到温暖的海风,抚摸着我额头的红色浏海,感觉上像是别人的东西似的。
“我还想自己运气真差,真不幸的。但我真是大错特错!这下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远比我更不幸的人呢!”
“世上有不幸的人?”
孔拉德转过身去,双手交握在背后,停止扮演他的角色,叫了声:“有利”。
“您认为刚刚那个小孩很不幸?”
“如果是在日本,那孩子大约只是国一的年纪,甚至说不定只是个发育很好的小学生耶?联合国和国际儿童人权协会都大力宣导不可雇用未成年的童工。而且一做错事就得挨打,他们难道不知道儿童也是有人权的吗?”
“……就算这样……”
他拉起我的手让我站了起来,往船客聚集的船舱走了过去。
“您断定他是不幸的,是不是有点过於主观?”
“会吗?”
这时飘来一股幸福的味道,那是刚出炉的面包与在平底锅上溶化的鸡油、以及被烤焦的培根荡漾的香味。
“话说加来,我反而比较不放心的是希斯克莱夫。”
我再度忆起他的名字以及那特殊的招呼方式。还真吓了我一跳,世界果然很大。
“他说自己住在市内吧,所以应该在这附近罗?”
“……米市奈是在希尔德亚德的北方没错……但是那种打招呼的方式却是卡巴尔盖特的上流阶级特有的动作。因为只要看过一眼就绝对不会忘记。”
“那个……就算想忘记也忘不掉吧!”
上流社会的人们难道是以光头的亮度来代替打招呼的吗?那麽头发很多的年轻人该怎麽办?还是所有的上流人物都像KOJI富田?(注:KOJI富田是日本有名的秃头搞笑明星)
“什麽?卡巴尔盖特?那不就是……”
“没错,就是那里。而且那男人看来也是个高手;虽然装作一副居家老爸的模样牵着自己的女儿走,但是指头上却布满练剑造成的厚茧。”
“练剑造成的章鱼?(注:厚茧与日文的章鱼同音)章鱼也能练剑吗?如果说他是个高手,功夫应该还不到肯……阿格这种剑豪的程度吧?”
“少爷别这麽说,我可不是什麽剑豪,被这麽说我可是会害羞的。”
我们又开始扮演起各自的角色,因为已经快到餐厅门口了。
“这个嘛,因为我常年使剑,只要练个八十年就会很熟练了,坚持就是力量嘛。”
“原来如此,八十年成就剑豪,真像吉野家呐!”(注:吉野家在日本已经有一百零五年的历史。)
啊啊——真想吃吉野家的牛肉盖饭——
如果冯克莱斯特卿是个人类,想必他现在一定会大叫“OH,MY GOD”吧!但他既不是美国人,也不是人类,所以只能仰天长啸了。
“陛下——!!”
他一双长腿跨着大步,在宽敞的房间里不断来回踱步。正好打从敞开的房门经过的城堡主人,一脸惊讶地走了进来。
“浚达,你还没回王都呀?”
“啊啊,古恩达鲁,现在并不是回王都的时候,一想到见不到陛下的身影,一想到见不到陛下的身影,一想到见不到陛下的身影……”
“冷静点,你真的冯克莱斯特卿吗?”
古恩达鲁冷静地与浚达保持一步的距离,以免被他的碎碎念波及。
“先不要管我!”
古恩达鲁狠狠地等着他说。
“陛下的事情比较严重!无法见到他的身影,而且沃尔夫拉姆好像也跟在他们后面追了过去!啊啊,这下该怎麽办呀?万一陛下有什麽不测,我该如何赎罪呀!”
“你太夸张了。沃尔夫拉姆会保护自己的,你觉得他有可能会成为绊脚石吗?”
“他难道不会成为绊脚石吗?那个任性的小鬼?”
“你说谁是任性的小鬼?”
房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即使他贵为教育官和摄政大臣,可是将不久前还贵为王子的皇族形容成任性的小鬼,已经是胆大妄为了,而且还当着他亲哥哥的面前说。古恩达鲁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但是……
“……事实上,我也这麽觉得。”
“我们的意见可以一致,还真是难得呀。”
就在此时,原本不敢骂真魔国的沃尔夫拉姆是小鬼的同盟,简称小鬼同盟正式成立。
“哈啾!”
“保重呀!”
我反射性地对打着可爱喷涕的沃尔夫回了一句话,边在行李中东找西找,边把衣箱里头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啊啊真糟糕!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你在找什麽?”
从中午起总算开始复原的沃尔夫拉姆,俯身躺在床上问我。他的脚放在枕头上,不时还对着枕头踢来踢去。
“那个呀,用来固定带子的这里的扣环呀,我确定有将它放进来的说!”
他发出混杂着不满和失望的声音。
他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如果眼前这个棒球外行人邀我参加比赛,我大概也会是这副模样吧。比起连棒球的‘棒’字都不懂的人,用我应该要来得聪明些。
等一下要去参加舞会,一个极适合这位前王子出席的场合。
从早餐时船长的致词开始,白天在甲板散步时有人找我喝茶,下午也有人找我去游戏室打类似撞球的东西,日落后则是相当丰盛的晚餐。总算结束一切又洗完澡后,接着则要着正式服装到社交场集合,原来在豪华客船上是完全没有让人休息的时间的,如果贵宾室的船客没有出席以上的场合,马上就会被传说是怪人。
“早知道会如此,当初还不如订三等舱,这样就能一直待在房间里,不是比较能掩人耳目顺利到达目的地吗?我就算是睡上下铺的双人房也没差。只要当做是卧铺车忍耐一下就好了。”
“我可没办法待在那种地方。”
“按照计划,你应该不会跟来才对呀!”
“那个计划本身就有问题。”
沃尔夫拉姆总算开始回复他原本的模样了,但是一旦他恢复精神,就不该让他出现在人前,因为要这个骄傲的贵族大人充当丝绸店老板的伙计,好像有点勉强。
“那个箱子里放了什麽东西?”
“嗯?啊啊,这是浚达说在旅途中一定会派上用场的……书吧?”
粗暴地用手剥开包着书的油纸后,发现那是一本绿色羊皮封面的书,看起来相当高级。这本精装书的标题还是烫金字,可惜我看不懂魔族的文字。
“借我看,我念给你听……从春天开始的梦日记。”
“日记本?那位老师是要我成为纪贯之吗?”(注:纪贯之是日本平安时期的歌人,是三十六歌仙之一,着有土佐日记,贯之乐等书。)
“……今天,我第一次和陛下会面。陛下本人比起我缺乏的想像力所描绘出来的模样,要英俊个数倍、甚至数十倍。”
“什麽?”
沃尔夫拉姆一边翻着书,一边大声地继续念着。
“以金黄麦穗为背景,从马上跨下的有利陛下,以白皙优雅的手指拨了拨他那头漆黑的头发,并以那对看来聪颖过人的闪亮眼眸看着我,开口对我说……”
“哇——等一下,那是什麽?不是浚达要我写的空白日记本吗?”
“我最忠实的好友冯克莱斯特卿呀,我能回来都是你的功劳。”
“我才没说过那些话咧!”
为什麽我会因为别人的日记而如此苦恼呀。一般来说都是自己的日记本被人朗读,才会如此痛苦不堪的不是吗?
“有利,您准备好了吗?……沃尔夫,看起来你身体好多了,这本浚达的《陛下恩爱日记》是从哪来的?”
从客厅望过来的孔拉德,一脸苦笑地打着领带问道。
“呜呜……那对我来说是本恶梦日记呀!”
“他是把这本错当空白日记包起来了吧。好了,要是不想永远听下去,您就快把衣服穿好吧。”
“陛下比任何人都还为国家和人民着想。啊啊,如此伟大又俊美的有利陛下。我冯克莱斯特·浚达一定会追随您到天涯海角的。”
“带我出去!带我离开这里!”
那个超美形的知识份子若是知道自己的日记被人朗读,不知道会出现什麽表情?
教育官的表情相当夸张。
眼里充满血丝,惨白的脸颊上贴着几丝乱发,眉间的皱纹又多又深。如果半径五公尺以内有女性的话,看到他这张俊美的脸庞的苦恼模样,铁定会忍不住受到感染哭出来。
“浚达,杂务不是已经堆积如山了吗?”
“现在不是处理那些事的时候。”
整个冯波尔特鲁城内充满独特的钙质燃烧味,走廊上有人终於发出呻吟声不支倒地,还真臭呀。
“请您看看这上臂关结上的裂痕。”
浚达将烧焦的骨头举得高高的,带着像是着了魔般的眼神宣布:
“三根纵线和短短的斜线有两处交叉点。这表示有人挡住了去路。也就是说,已离开我们的势力范围的陛下,即将面临某种危险!”
古恩达鲁那长长的手指头,无意识地微微动了一下。除此之外,丝毫看不出他有任何焦虑,看起来依旧是个忧郁的贵族。
“虽然不大重要,但你烧的是什麽骨头?”
“牛骨。”
“喔,以牛骨占卜他的吉凶,看来那小鬼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嘛!”
“用牛骨有什麽不对?难道你都不担心吗?他可是我们魔族的希望之星耶!要装得毫不关心也该有个限度吧?”
“管你用星星、月亮、还是牛骨,让我的城堡充满恶臭我可受不了。要烧骨头就去外头烧,顺便烤点牛肉吧!已经有人在抱怨啦。”
心不甘情不愿的将火熄灭,杞人忧天的策士开始碎碎念了起来。
“……反正抱怨的大概又是艾妮西娜吧。”
三秒后,冯波尔特鲁卿心头暗自揪了一下。
让仿佛从鹿鸣馆(注:日本明治时代达官显要与各国使节云集的社交场所)被人赶出来的临时演员似的穿着不习惯穿的正式服装,走起路来感觉硬梆梆的我吓得浑身发冷的,并不是这里穿着鲜艳洋装的妇人们,也不是在舞台上演奏的管弦乐团。
而是散落在地板上的无数骨头,先前吃饭的时候,也注意到我们周遭的客人似乎都将吃剩的鸡骨、鱼骨丢到地上,即使在宴会进行中也一样,前面那桌站着吃东西的女人,也在将炸鸡吃完后,豪迈地将骨头抛向地上,简直像个男人。
“这是某种……礼仪吗?”
“似乎是如此。”
要前往的有两个网球场大的舞会厅,非得先跨过这些消失在人类肚子里的小动物的尸骨,只听到脚下阵阵骨头被踩碎的悲惨声名,这真是场恐怖的舞会呀。
即使现在的我从被美形男所包围的生活中解放,感觉还是很不安稳。在场的全都是人类,我理应觉得轻松一点才对,没想到还是十分紧张。
每个人都留出一条通道,以优雅的半蹲姿势向人打招呼。也有些男人伸出手来要求与我握手,我活象个一日警政署长,真恨不得叫大家别来烦我。直到我走到舞会厅前时,充分了解名人的痛苦了。下次如果在街上看到职棒选手的话,我决定远远地看着他就好了。
走进会场后,听到的钢琴声音,音色听起来像是木琴,小提琴声则像是弦拉得太紧的超高音。
“都已经到这里了,如果不跳支舞……”
“我?我怎麽可能会跳舞!我到国三前都是棒球社的社员诶!而且不是当拉拉队喔,我当的是捕手。”
“就算是这样,哪些贵妇们一直往这边瞧,看来是想邀您跳支舞呢。”
哇!真的耶!她们真的在看我,其中有些甚至流着口水,活像一只只野兽。
“但、但是打从小学运动会后,我就没再跳过这种男女一起跳的土风舞了。”
“……说土风舞是有些夸张,但国中毕业时不是都会举办舞会吗?”
不要把USA文化和日本文化搞混了。我再国中毕业舞会上只对棒球社的顾问丢披萨。那是我唯一一个美好的回忆。
“顺便问一下,小学时时跳什麽舞步?华尔兹?探戈?”
“就奥克拉荷马兔子舞和秩父音头(注:音头为日本祭典上跳舞时伴奏的歌曲)。”
还真是两个极端啊!我才刚说不要把美日文法混为一谈,没想到我小时候跳的舞却是美日混合体,唯一的共通点就是乡土风味都很重。孔拉德稍微沉思了一下,略显困惑地放下了饮料。
“那麽我们就来跳奥克拉荷马兔子舞吧!”
“我们就来跳?啊——?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和男人一起跳——!”
“比起马上和女人一起跳却没办法引导好对方的舞步而丢脸,不如先和我练习一下。不用怕,这里也有很多两个男人共舞的舞客呀,就当做是网球的男子双打吧。”
你说了一句我很不想听到的话喔!即使我是个万年板凳候补捕手,对‘引导’还是很敏感的。如果将女性比喻成投手,我哪可能不会引导?
“但是我死也不跳女生的舞步。”
“没关系。我从很早以前就想了解另一位舞伴会跳什麽舞步。来吧少爷,呃……这和平常跳舞的方式相反……您就搂着我的腰。”
我快哭出来似的,眉毛变成倒八字,依照孔拉德对我耳语的指示踏出脚步。左左、右右、左、右……这是在检查视力吗?右右、左左、回转回转停休息,握手放开转个圈……。
鞋底不断踩碎骨头,这简直就是一场地狱舞会。
“舞、舞伴是男是女好像没什麽关系,反而跟身高比较有关系吧。”
“似乎是如此。您正在庆幸自己的舞伴并不是古恩达鲁吧?”
“仔细想想,你说的对。”
“在舞厅中间的希斯克莱夫恭敬地脱掉假发,以摔角般的招式将旁边那位像是他夫人的瘦小女性转来转去。被汗水和灯光照的闪闪发光的他,让我想起了‘国王与我’这部电影。记得日本昔日也曾有一对松平健夫妇(注:日本着名古装剧演员,曾载歌载舞演唱过‘松平健森巴’)……。
突然开始演奏起抒情曲,周遭的人开始紧紧抱在一起。
“跳贴面舞时,只要像这样摇晃就可以了。”
“哇,要摇晃呀。啊,对不起。”
我肩膀撞到了旁边的人,原来是抱在一起的船长和操舵手。
呜呼,真是可怕的男子组合呀;与其叫贴面舞,不如说他们跳的是贴胡子舞。
我的头被轻轻戳了一下。转身一看,一个一头漂亮橘发,身材颇为壮硕的女人对我微笑。从她穿的衣服,可以看出她的肌肉十分发达。她戴着长达手肘部位的绢制手套,露出衣外的肩膀和背部的曲线,属於那种教人羡慕的外野手体型。
“哇……你的上臂二头肌好健美呀。”
“谢谢,可以的话,能否邀您共舞一曲?”
她的声音属於爵士乐般的低沉嗓音,但和性感两个字相差十万八千里。不知道她是不是鼓起勇气特地来邀请我的,但她绝对是个我无法应付的健美先生,不,健美小姐。
“很感谢你的邀请,不过……”
“等一下!”
一位穿着蕾丝晚礼服的女人,推开人群中走了过来。
“是人家先看上他的。要跳舞的话,也应该是我先。”
接着一位穿着黄色民族风味服装的贵妇也说:
“最早看上他的人可是我喔,所以应该是我当他的舞伴才对。”
“请等一下,我早就看上他了。如果要跟他共舞的话,我才有资格排第一。”
噢,她们果真是把骨头往地上丢的野蛮人。其他人好像也都鼓起勇气,一个接一个喊着自己是第一,这下可棘手了。
“我第一眼就相中他了,请和我共舞一曲吧?”
“啊,照你这麽说,我心里可是早就有这个念头了耶!”
“讨厌,我玛美琳早就对他放电了!”
“可是人家超级中意他的耶!”
“他可是小女子梦中才会遇到的真命天子耶!”
“奴婢就算排最后一个也没关系!”
怎麽有的怪的人也混进来了。
“哇,真是受欢迎呀,不愧是光国公少爷,真是教人羡慕。”
“你到底在说什麽呀肯……呃,阿格。难道你打算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她们凌虐吗?”
“咦,看到自己的主人如此受欢迎,怎麽会觉得不开心呢?”
你心里明明就是在偷笑,脸上的笑容竟还能装得如此灿烂!
就在孔拉德的嘴巴正要吐出‘真是没办法’的那一刻,极可能被有野心的人当成武器的巴里东(注:一种体积很大的管乐器,在此形容希斯克莱夫闪闪发亮的光头),从女人们的后头向我喊道:
“看来不做个决定不行呀。”
“亮晶晶先生!啊!不,希斯克莱夫先生!”
“像您如此有魅力的少爷,想必是追求者甚众吧?”
是啊是啊,如果像我这种打棒球的小伙子如此有魅力,上了甲子园大家一定会昏倒的。
“不过光国公先生还相当年轻,一定很不习惯这麽风光吧!所以,在下倒是有一个提议。”
他张开双手,朝坐在墙角将酒杯倾放的妻子使了个眼色。
“不知道能否请您和她跳支舞?”
我的对象就是坐在他妻子身旁那个看起来很无聊、第一次熬夜的小淑女。
她那从桃色的连身洋装中露出的一支脚,在椅子下交互地晃来晃去。披散的头发上戴着贝壳装饰。
“贝特莉斯今晚是第一次参加晚宴。这个孩子已经六岁了,我的祖国认为,在年纪到达六的倍数那年春天参加的第一次晚宴上跳舞的人,就可以热情地过一辈子。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希斯克莱夫站得以比尤伯连纳(注:电影《国王与我》的男主角,以光头为其注册商标)还要直挺,自豪地大声说道:
“连你的未婚妻都不惜偷渡追了过来,这想必是一段令人动容的热恋吧!我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能拥有如此轰轰烈烈的人生,所以才想请您成为她的第一个舞伴。”
普通的父亲,不是都希望女儿离男人远一点的吗?外国人,不,异世界的人还真教人难以理解啊。
“可以吗少爷?您只要走到她面前,说一句‘能请您跳支舞吗?’或者‘小姐,请将您的手交给我’之类的,秉持绅士风度邀她共舞就行了。”
“我、我知道了。”
就在我走向少女所坐的位置时,围在我身边的女人们便气呼呼地解散了。其中甚至听得到有人碎碎念‘原来他是个罗莉控(注:恋童癖)呀!’我绝不是个罗莉控!走到贝特莉斯面前时,我曲膝跪下,以鼓足浑身男子气魄的声音说道:
“这位小姐,请将您的手借给我。“
完了!又不是在拜拜!
她马上就从椅子上跳下来,自己走到舞台的中间。还真积极呀,个性一定像她的父亲吧!此时的曲子是比较容易跳的慢节奏华尔兹,但我得弯下身子才抱得住她,因此完全无法跟上舞步。
“你的头发是染的吗?”
她那大大的眼睛,有着令人怀念的弹珠汽水上的弹珠颜色,眼眸中不带丝毫恶意,想必没有一个男人能在如此清澈的眼眸凝视下说谎吧。
“对呀,你怎麽会知道?”
“因为一点也不适合你。”
童言果然残酷。
“跟我聊聊你父亲的事吧!贝特莉斯,你父亲是怎样的人?”
“他是个为了恋爱,可以抛弃一切的人。”
“……原来如此,真是潇洒呀。”
她一定每天都听她父亲这麽说吧!看来这对父女完全不适合接受升学面试。贝特莉斯害羞了起来,眼眸深处开始绽放光芒,转为蓝宝石般的颜色。
“你也……很潇洒。”
三拍子的舞曲结束后,她的手放开了我,转头用力抱住父亲的膝盖。亮晶晶先生将女儿高高的抱起,以日本人听了铁定觉得肉麻得不得了的赞美词称赞了她一番。
“跳的太好了贝特莉斯;舞跳得这麽优雅,真不愧是我的小公主呀。”
“跳得像个公主吗?”
“当然了,你永远是个公主!你们母女都是我的骄傲!”
他说的话听得我浑身长满鸡皮疙瘩,从脸到脖子都冒出汗来。我下意识地以拳头擦汗,这下可糟了。
“……啊。”
我右眼里的隐形有色镜片歪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被人发现我是个魔族,铁定要被‘盖布袋’,趁夜被丢到海里去吧!我脑海里开始响起一首过年时的贺岁歌曲,就是那首有名的‘春之海’。
“孔拉……啊啊,怎麽在这种时候还……”
在钢琴附近的桌子旁,维拉卿正在和一个人相谈甚欢。
仔细一看,那个人不就是之前想要邀请我跳舞的那位‘Miss. 上臂二头肌’吗?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原来孔拉德有那种特殊的嗜好呀,果然是青菜萝卜各有所好。还是说,在真魔国中,长得如此粗壮的女人比较受欢迎?仔细想想,那可是个将我这个人看成超级大帅哥的国家耶,所以如果将类似的铃木一朗或新庄刚志那种好身材评论成异类,应该也不足为奇吧。至於我,喜欢的则是洁莉夫人那一型。
他们彼此抱着对方的肩膀,状甚亲密。
“我会替你加油的,孔……阿格。”
我衷心为他们的爱情祝福,独自步出了宴会厅。
帮助队员谈成恋爱,才是友情的证明吧。
如果以过惯了的二十四小时来计算的话,现在大概过了晚上十点。在已经是一片漆黑的甲板上走着,全身涌起一股紧张感。浪花缓缓地朝着船身打来,望着黑漆漆的海面,不知道为什麽,心里倒是平静许多。
回想起来,处在豪华又亮丽的房间里,除了缩在脚底的影子外,没有一处地方是可以形容成黑色的。远方有一点火光在晃动,大概是从席尔多克劳德一路跟过来的护卫船吧!
我的右眼又开始痛了,因为想早点回房拿掉隐形眼镜,我小步跑地往走廊跑去。
“啊,对不起。”
一进入微亮的走廊,突然间我不知撞到了谁,这个冲撞简直等於球赛的关踺打击。
“啊·——!我眼睛里的鳞片,我眼睛里的鳞片掉了!”隐形眼镜掉了。
“这位乘客,真是抱歉!您有没有受伤?”
“不要动!”
对方也反射性地僵住了。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弄丢隐形眼镜,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找隐形眼镜。你用油灯帮我照一下地板。确定一下没掉在脚边,再跪下去用手帮我在地上摸摸看。”
“是,遵命,但是……隐形眼镜是什麽东西呀……。”
我冷静地遮住右眼,仅用左手摸着地板。
“请问……您的脸受伤了吗?”
“并没有,咦,你不就是那个雀斑仔吗?”
原来这位出奇不意偷袭我的人,就是那个很像会在花生医广告中出现的、脸上满是雀斑的实习船员。他看似十分抱歉地搔着头,和我一起找起了隐形眼镜。
“早上让您看到那一幕,晚上还撞到您……真的很对不起。我现在负责巡逻,没想到会有人在这儿。”
“没关系,反正寻找掉在地上的隐形眼镜这种情节,好像常常在少女漫画中出现嘛。”
不过故事后来的发展,都是和不惜上课迟到帮忙找眼镜的人坠入爱河,还好今天不是开学典礼,我可不想在这种地方FALL IN LOVE呀。
“这麽晚了还得巡逻,实习船员还真是辛苦呀。而且上司还那麽粗暴,这麽认真工作划得来吗?”
“因为那时是我不小心把梯子放下去的。啊,当时他正在教我如何操作升降梯,他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谁叫我的头脑不好。”
少年抬起头来苦笑着。我突然觉得有点意外,左手因此停止搜索,放回自己的膝盖上。
“理所当然?即使他把你打成那样?”
“实习时都是这个样子的呀,不管哪个船员都一样。这是我第一次出海,能在这麽好的船上工作已经很幸福了。”
“……很幸福……吗?”
“是的!”
不过半天前,我才觉得他相当不幸,还觉得他很可怜呢。此时我突然觉得很丢脸,慌忙将脸转往地板,好把表情隐藏起来。
“我的梦想是,有一天能够用自己的手来驾驶这麽大的船……啊,这位乘客,您胸前有个东西在发亮耶?”
真的耶,那小小的茶色玻璃片就黏在我的纽扣旁,这麽看来,我刚才不是等於明明戴着眼镜,还在直喊‘我的眼镜呢我的眼镜呢’一样吗?
这让我觉得加倍丢脸。
我刻意咳了几声试图化解尴尬,简单地回个礼便站了起来。
“那麽,实习生。”
“这位乘客,我叫做利克。”
“那麽,利克,那麽晚还在巡逻,真是辛苦你了,今后也要保持这种冲劲继续加油噢!”
我没等到他回话,就朝自己的房间猛冲。
我为什麽会这麽冲动?完全不懂得要冷静观察,深思熟虑。如此怎麽能只看一个打席,就能判断对方球队的秘密打者是不是个三流打者?这样根本没资格成为一个好捕手,也没办法成为一个伟大的魔王。在棒球上……算了,我受到的挫折已经够多了,但我的魔王之路才刚开始呀。
就我的经验来说,我大概只能算是个领到临时执照的魔王,不,应该是个临时的临时执照的魔王吧。
就像是中华料理的特殊菜名一样。(注:[临时的临时执照]日语念做「」听起来像某种中华料理的面食。)
“沃尔夫拉姆,我的隐形眼镜突然掉了下来,差点没把我吓死。”
“你跳舞了吗?”
走出寝室的前王子,把天然布料的柔软浴巾像头巾似的缠在头上。
“……你,为什麽做这种刚出浴的贵妇似的打扮?”
“我问你有没有跳舞!”
凶悍的音调,皱在一起的眉头,加上双手抱胸两腿大张的挺立,任性警报已然响起。
“当然有啊,本来就是要去跳舞的嘛,又不是去烹饪教室,或是电影试映会什麽的,去跳舞又怎麽了?你干嘛这麽凶啊?”
“你真的很花心诶!”
骂一个男人说屁股很轻(注:原文为「尻軽」,意为花心、轻浮,亦可引申为动作敏捷之意)是怎麽回事?我翻遍脑海里的百科全书,仔细搜索这类项目,但我的脑袋转得实在太慢了,速度和翻真正的百科全书差不多。屁股痛、屁股翘……有了,屁股轻!
“啊啊,你是在说我的脚程很快吗?”
我对前一个的‘屁股翘’也有点好奇。
“什麽嘛,原来是在赞美我。对呀,屁股轻一点比较好,往二垒传球也能传得快一点。”
“你这个叛徒!”
“又来了又来了,什麽呀?我在何年何月何日、几点几分几秒背叛了谁?我可没背叛过任何人呀,未来大概也绝对不会背叛如何人!背叛就代表自己的信念扭曲,我也很清楚背叛朋友会有什麽后果!即使如此,你还敢说我背叛你?”
之后我会再多造一点与背叛相关的句子!(注:这一段原文为有利以日文的背叛(裹切)一词做各种五段动词变化)
“你听好!你的外表的确是相当出色。但骨子里其实是一无是处,又很窝囊,看上你的人很多吧?但是如果她们每个人都想跟你交往的话该怎麽办?即使你长得再可爱,没有贞操观念也绝不可能成为贵族的伴侣的!”
“等一下!长得可爱的人是你吧!还有你提贞操观干什麽……?”
我这重要的问题才问到一半,已经感觉到一股猛烈的撞击。
上一次进入自己城堡里的厨房,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
古恩达鲁在厨房门口停了下来,还真不想走进去。
“浚达!你在别人家的厨房里做什麽?”
冯克莱斯特卿的眼前,是一只装满煮得滚烫的油的大油锅。
“你又在算命了?”
“是的。希望能察觉到任何一丝危险,好对陛下有所帮助。”
“别再白费力气了。”
就算能预知危险,也帮不上什麽忙,因为此刻有利正在魔力所不及的海面上。不过,古达对浚达头上绑了头巾以及脸上出现新的黑眼圈视而不见,只管把视线放在油锅上。
“……你打算怎麽做?”
“我要把一只活生生的小老鼠丢进这煮沸的油锅里。”
这位原本长相充满知性美并风度翩翩的教育官,此刻正用手抓着一只可怜的白老鼠的尾巴。浚达那阴险的笑声,露出了魔族的真面目。这就是能虏获、迷惑人心的魔性之美吧。
但古恩达鲁根本懒得欣赏这种美。
他以凡是听到他说话的人都会向他跪拜似的、充满压迫感的声音讽刺到:
“原来如此,要替那位陛下算命,用这种低等动物大概就可以了。”
说完还嘲弄地撅起了嘴角。
“你说得对!我怎麽那麽笨?陛下如此伟大高贵,怎麽可以用小老鼠来为他占卜吉凶呢?啊啊,该怎麽办呀古恩达鲁?那麽,至少也要用这个。”
浚达使劲举起另一只手。
“用小猫吧!”
他以宠物书上描述的不良示范的方式将小猫抓起来,只见那只花斑猫不断地颤抖着。
个性冷静又喜欢挖苦别人的美男子古恩达鲁(这是女性朋友的意见),他那几条理性神经终於也崩溃了。
“住、住手!你这个混帐,这可是在虐待动物耶?你看,他已经害怕地咩咩叫了!真可怜,已经没事噜,我再也不会对你做这麽可怕的事情噜。”
“……古恩达鲁……你。”
“浚达……你这个家伙……”
他仿佛从地底传来的声音,把教育官吓得脸色发白。
“在我眼睛还是黑的这段期间(注·目黒·为日文形容有生之年的谚语),我绝对不会让你虐待小猫的。”
不过,冯波尔特鲁卿的眼睛是蓝色的。
现在不是国文造句的时候。救生衣在哪里呀!
我探进床下看了看,震动似乎一次就停了。
“你看看,这果然是铁达尼号。一定的撞到冰山了。”
“这条航路应该是暖流呀?”
“就算是暖流也会撞到冰山呀。”
人们的尖叫声和脚步声从大厅及餐厅传来,想不到这麽快就造成恐慌了。船若真的要沉,乐队不知道会不会演奏赞美歌?
“别再发呆啦沃尔夫拉姆,赶快拿起裤子和大衣逃命呀!可恶,碰到这种紧急状况,孔拉德竟然不在……”
“有利!”
孔拉德用几乎快把门打破的力道将门打开,往房间里冲了进来。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袖子上还有被酒沾染的污渍。
“太好了,您平安回来了,约札克就说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约札克?你说的约札克是那个守中外野,极有机会拿到金手套奖的女人吗?孔拉德,我可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听有关Miss.上臂二头肌的事了。这艘船不是快沉了吗?已经沉了一大半了吧!“
孔拉德露出一副不知道我在说什麽的表情。看样子撞到的并不是冰山;并不是暗礁?还是已经吞噬十个渔夫的可恨大鱿鱼?
“干嘛?”
“你有把剑带来吗?”
沃尔夫那原本因晕船而一片惨白的脸颊,突然兴奋得红润了起来。大概是为了终於可以用到剑而兴奋吧?砍人真的有那麽好玩吗?
“好,你们两个就在这里躲着。”
“你要干嘛?”
孔拉德把我们两个人推进壁橱里,自己则拿起旅途中一直不离手的拐杖。飕的一声,拐杖发出了钢铁的光芒,我这才知道原来那把拐杖是假的。他将刀刃转向背后,单脚跪着,靠近我耳边低声说道:
“你们冷静的听我说,这艘船被人偷袭了。”
“是海盗吗?”
“对,已经有许多海盗上船了。”
“那麽孔拉德也快点躲起来呀!”
“你在说什麽啊?”
维拉卿对我露出一个令人喘不过气的微笑。
“我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状况发生才来的。”
孔拉德迅速跑到门边,握住门把。
“我会尽可能的将他们阻挡在甲板上,让他们以为这间房的房客已经逃走了,所以请你们躲到听不到脚步声为止。绝不可以冲动行事,你若是有什麽三长两短,浚达还有全国人民都会伤痛欲绝的。”
“你呢?”
“你也会为我哭吧!”
他的眼角霎时往下垂。
“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我们还会在另一个地方重逢的。”
我还来不及问‘那是什麽意思呀?’沃尔夫拉姆已经握着他那把细细的剑,一副急着想冲到外头去的样子。
“我也要去作战!难道你不相信我的功夫吗?”
“我相信呀,所以沃尔夫,留在这里保护陛下吧。”
血气方刚的美少年这下也说不出话来了。一旦被这麽拜托,他根本无法反驳。我脱下令人窒息的外套,将手搭在三男的肩膀上。
“好,这位小弟就交给我吧!”
“那就交给您了,有利……”
就在沃尔夫拉姆视线离开的时候,孔拉德将手绕过我的脖子,把我拉近后轻声的对我说:
“如果我没有回来,请您原谅我。”
“什……”
原本左右打开的门被关了起来,孔拉德快步地走了。往甲板走去的脚步声,一眨眼就为周遭所吞没。
他留下耐人寻味且教人不安的台词后,竟往战场出发了。
之后有好一阵子,我们不断的听到刀剑碰撞发出的金属声、花瓶与盘子破裂的声音、让人不禁掩耳的哀号与哭声,以及惊惶失措的跑步声。
我和沃尔夫拉姆屏住气息,仅靠耳朵来判断外头的情况。
在不知不觉间,外头渐渐安静下来,已经不再听见哀号以及怒吼声了。
我想起半年前的考试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洋片。原本躲起来的小孩子走到屋外时,发现外头已是一个人也不剩。即使原本的冲突那麽激烈,后来不管是敌人还是他的父亲,都已经不在了。
虽然他理应无法了解我的感受,但沃尔夫拉姆仍然十指交合地握紧我的手。在根本无法容身的狭窄壁橱里,我们两个紧靠在一起颤抖着。
不,颤抖的应该只有我一个。
沃尔夫拉姆再怎麽说都是个军人,就算不习惯在这种危险状况下躲藏,这种事想必也不是第一次碰到。
“……有利你没事吧。”
“啊,当然……没事呀。”
我将他握紧着我的手指紧紧握住,闭上眼睛低下了头。
“对不起。”
“没关系。”
不知道会不会被他笑。
我并不是因为恐惧而发抖,而是这种沉默和紧张感几乎要教我窒息……似乎看透了我的心的室友悄声说道:
“就像孔拉德说的,即使被发现也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要你的命了,毕竟你长的还不赖。”
“这样的话你也别出手呀。你的可爱等级比我还要再高好几级耶,如果抓到像你这样的美少年,应该没有人会忍心斩了你吧?”
“没用的,身为魔族军人,我不可能忍受不战而降、苟且偷生的呀。”
“你未免太傻了吧。”
在一阵开锁声后,紧接着是用力敲坏门锁的声响,有人走进房间里来了。
“贵重物品都被拿走了,人呢,已经逃走了吗?”
“不可能啊,我在甲板上确认过少了一组贵宾室的客人。那家伙对这艘船的乘客可是了如指掌的。如果他们跳海的话就另当别论,不过带着大笔钞票游山玩水的旅客,不可能有胆量那麽做的。”
他们有两个人。
如果用声音的特征来区别的话,一个就像是喉咙深处有履带在转动的战车声,另一个则像是高亢尖锐的战斗机声。
“话说回来,这些家伙真的是有钱人吗?根本就没什麽值钱的东西嘛。”战车说道。
“不过在这贵宾室住一晚的房钱,可以在三等房住一年耶。”战斗机说道。
“哇塞!我想住住看!”战车说道。
“别再说傻话了,快去寝室里找找看。”战斗机说道……怎麽越来越像在玩军人棋了?
床前的地板有一块轧轧作响,让我们知道他们已经走到附近了。
“对了,刚才那个勇敢的家伙怎麽了?”
他们讲的是孔拉德!
我下意识地将身体往外探,指尖却不小心撞了到门。
“喂!那里头有东西!”
我们俩现在就像是时代剧里的忍者。正在天花板上或地下偷听对方密谈,一被发现就得挨长枪突刺。
“越后屋呀,你刚刚有没听到什麽声音?”
“应该是老鼠吧,代官大人。”
——对了,还有这一招呀。
我以不知会不会被听见的声音,向沃尔夫拉姆征求意见。
“用动物的叫声骗走他们好了。”
“好呀,就用幻形兽的声音如何。”
幻形……那是什麽鬼东西呀?在我小时候常常听到的动物叫声CD里,可没听过有这麽高难度的动物名称。看来那应该不是地球上的生物才对。
现在可不是想象它是什麽样的动物的时候,如果要装成老鼠,我们的体积也太大了点;而如果是壁橱里躲着一只牛,也未免太奇怪。最后只剩下一个方法:总之,就装成猫好了。
“喵,喵喵。”
战车和战斗机开始紧张了。
“是食人四角龙!”
“四角龙即使是幼龙也会吃人类耶!只有我们两个太危险了,去多叫几个人来!”
食人四角龙?有个龙字,是恐龙的亲戚吗?
沃尔夫拉姆泄气地以手掩面。
“完了,他们误会了!我什麽时候装出龙的叫声了?我装的明明是可爱的猫……。”
“猫是咩咩叫的吧。”
“咩咩是羊的叫声吧!”
情况开始往恶劣的方向发展了,我推测我们这下大概被八个人所包围。
“要开门罗?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旁边亮出一道银色的光芒。
“沃尔夫,住……”
外头的光从被打开的门外射进来。而就在我的眼睛因为太亮而睁不开的同时,沃尔夫已经砍掉第一个人的手腕,划破第二个人的腹部。其他六个人则准备攻击他的背部,个个抡起巨大的刀子。
“沃尔夫,住手呀,他们人太多了!”
“少罗嗦!”
“拜托你啦沃尔夫!住手!这是命令!”
他仿佛被冻结了似的停了下来,看也没看我一眼就扔下了剑。
只清楚听到一声金属落地的清脆响声。
放眼望去都是火炬,好像在举行火祭似的。宛如白昼的火光把停泊在一旁的海盗船都照亮了。
几乎聚集了所有旅客与船员的甲板,散发着有如鲔鱼解剖秀的腥臭味,代表刚才不知是哪一方人马曾流过血。
在木箱叠成的讲台上,海盗头目心情非常好。
“各位·——你们好吗?”
他翘着小指拿着扩音器,对着旅客开始他的麦克风表演。
至於我们则被八个男人团团围住,也加入了俘虏的行列。沃尔夫依旧是一副刚出浴的贵族模样,而我则连上衣都没穿就被带来了。虽说已经是春天,不过海面上的风还是颇冷的。
孔拉德跟希斯克莱夫也在船员与男性旅客的行列里。还有不晓得为什麽,竟然连Miss.上臂二头肌也在其中,想必她刚刚一定像个男人般奋战过吧!看他们三个都站得好好的,可见应该没受什麽严重的伤。
倒是我心里一直很过意不去:对不起啊孔拉德,你还特地把我藏起来的说……。
错不在弟弟,百分之百是我不好。啊,不过倒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即使我又多了一项拿手模仿口技——食人四角龙。连江户家猫八(注:日本知名特摄片演员,擅长模仿动物)都会吓一大跳哦!
我正准备往那头走,想不到双手跟衣领却被一把抓住,然后被带到头目跟前。
“这就是贵宾室里的客人?”
“是的,头目。”
当我抬头仰望木箱,却讶异地说不出话来,可能是我第一次看到海盗觉得好奇吧,不过眼前的海盗却跟我小时候的印象有一大段距离。因为他并没有穿横条纹衬衫,不仅跟小飞侠及加勒比的海盗不一样,手脚应该也没办法像橡皮那样可以伸缩自如吧。
他的身材虽然矮小,却长得虎背熊腰。颜色几近全白的银铜色鬓角,连接着满嘴的落腮胡须。而那张留有旧伤疤的红脸,一看就知道是个海上男儿。
问题出在他们身上穿的服装……我怎麽看都觉得那是水手服。
为什麽会是水手服?虽然海盗也算是另类的水手,但他们为什麽要穿百褶裙?而且是白色加水蓝色的水手服?
我因为打击太大而双脚无力,於是就瘫坐在原地。而头目没拿扩音器的左手中却闪着宽大的钢铁光芒。
水手服与……弯刀。
“各位旅客,算你们倒酶,但是也不必太过害怕。我们是大有来头的海盗,是不会做出杀害旅客的事情的。”
他语尾的腔调属中国、四国地方风?
“不过那些拿刀跟我们对抗的家伙就另当别论了,你们想喊也好想死也罢。反正看到眼前的妇女们,相信这船上的勇者们都会变得很安分的。”
总而言之,他们就是要抓妇女跟小孩当人质啰?
“听说两位新婚不久,你们就祈祷被卖到同一个地方吧!”
沃尔夫一面拿下头上的浴巾,一面询问被水手服吓到的我。
“我们刚新婚吗?”
“现在还管这个干嘛?”
头目继续翘着小指把扩音器对着自己的嘴巴。
“那现在就请妇女往旁边移动!在遇到新主人以前,你们就暂时在我们船上工作吧!”
遇到新的主人?难不成他们还经营副业帮人家牵红线啊?不过这倒是个工作机会平等的时代,不管男女都有从事相同职业的权利哦!女性们一面潸然泪下,一面在海盗的逼迫下开始横渡舷梯。
“嗯——?贵宾室的客人似乎以什麽话要说?”
“……你说你们是大有来头的海盗……”
离我十公尺远的孔拉德发现我的异样,做出双手向下的手势。要我低一点?
我懂了,是要我放低态度是吗?
於是我只好把快到嘴边的话又往肚里吞。
“你们海盗……都会去吃‘吃到饱’(注:日文中吃到饱与古代海盗‘维京人’为同词异义)的早餐吗……”
“我们属於不吃早餐那一派的。”
孔拉德说得没错,这个时候要尽量克制自己。纵使我有所不满,也不可能扭转局势。若不小心惹火他们而被丢进海里的话,那麽得负责收拾烂摊子的他们就惨了。况且还得顾虑到其他旅客的生命安全呢!
没必要为了小小的正义感就做出莫大的牺牲。话是这麽说,可是……。
海盗头目的裙摆随风飘荡,他单手拄着橡木桶说:
“接下来,我们要带走可以卖到好价钱的小孩!”
“要卖小孩?”
被拉离母亲身旁的小女孩像故障的警铃一样大声哭喊:
“老太婆——!”
我本能地寻找老婆婆的踪影,可是没看到啊!
“臭老太婆——!”
难不成她在叫她母亲?小妹妹,你家教有点不好哦!沃尔夫轻蔑地哼了一下鼻子。
“哼,人类的幼儿语真刺耳。”
“幼儿语?”
“她是在喊‘亲爱的妈妈’。”
我懂了,是类似‘dear mammy’是吗?
其他孩子也像起了连锁反应一样开始大叫。
照亮人类的火炬跟人类发出的叹息声,不断窜升至暗淡无月的灰暗天空。
我好像在哪儿看过这个景象?我记得是一次大考前,我窝在暖被桌里,一面摊开参考书,一面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深夜电影,还看到独自哭了起来。
因为无法接受人与人必须互相残杀的歪理,我哭到把我爸爸吵醒。
我拿着已经湿成一团的面纸,边擦眼泪跟鼻水,边若无其事地说不愧是拿下奥斯卡奖的影片。不过老爸却语气平淡地问:
“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麽做?”
就像在问‘你喜欢马怪尔(Mark Mcgwire)还是索沙(Sammy Sosa)?’般轻松。
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麽做?有办法把该做的事都做好吗?
当然可以。
“……等一下,你们……”
孔拉德露出‘我早就料到会这样’的表情。
勉强被压抑在火山口正下方的岩浆,已经开始蓄势待发。我几分钟前才好不容易忍下来的脾气,现在该任凭它爆发吗?
但是眼看着土耳其进行曲的演奏已经过了一半,马上就要进入连奏的部分了。
“你们全给我听着·——!”
海盗头目低头斜眼看着我,但马上又把视线转回他的部下们,反正我不过是他们其中的一名俘虏,他应该没那个闲工会搭理我。
“你给我等一下!你把妇女跟孩子移到那艘船想干嘛?况且大有来头的窃贼,不是只抢金银珠宝就会走人了吗?像你们这样贩卖妇女跟小孩的行为,简直跟畜生没两样!”
“我们不是窃贼,是海盗!”
“我又不是在跟你辩这个!”
血液冲上我的脸颊跟耳朵,下巴也抖个不停。颤抖传到了指尖,连腿都开始打起摩斯密码。而眼睛因充血而发烫,眼压则上升到连眼睛都开始痛了起来。
我想我可能会被那把宽大的弯刀砍倒。就算没有一刀毙命,也可能让我痛到压着伤口在地上打滚。
“你听清楚了!贩卖人口是触犯国际法的,这种事连小学生都知道!就算你没听说过,稍微用脑子想一下也应该知道吧?身为海盗头目的你,或许真的比别人还了不起,但那也只限於你在工作上的地位,根本就跟人类的存在问题毫无瓜葛吧?所谓‘人人平等’,你跟那些人的地位是一样的。换句话说,不能因为你占领了这艘船,就有权利贩卖船上的女性!有一句‘天不在人之上造人’的名言,劝你最好谨记在心!说过这句话的福泽谕吉先生在日本可是登上万元纸钞画像的伟人呢!”
海盗头目挥着扩音器,叫来了四名手下。
“我说头目,我对这一带不是很熟,难不成其他海盗也会干这种勾当吗?你真的觉得别人这麽做,自己跟着同流合污也没关系吗?如果你真的抱持这种想法,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们还是当个只抢金银珠宝而不危害他人,既有男子气概又讲道义的海上男儿吧!请你们率先改变,当个虽是敌人却也可敬的海上义贼吧!”
“把这家伙带走,他应该能卖到很高的价钱。他有一只眼睛近乎黑色。”
“你这个人都不听人家说话的啊,真是的!”
我看你太太可能就是看不懂地图的女人。(注:此处巧妙嵌入《为什麽男人不听,女人不看地图》一书的书名。)
就在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妇女及孩童都被赶到隔壁船上较宽阔的甲板边缘,我看到熟悉的灰褐发色人影也被带到那儿,眼睛像弹珠汽水里的弹珠颜色,曾经跟我共舞的小公主,就站在孩童行列的最后一个。
少女仿佛在抗拒着什麽脏东西,用力且迅速地挥开海盗搭在她肩上的手。
男子气得怒火冲冠,用力推了那小小的身躯一把。
“贝特莉斯!“
希斯克莱夫大叫。
她还穿着跳华尔兹时那套质感轻柔的粉樱色洋装。头上的贝壳发饰闪烁着光芒,但是她整个人失去平衡,从低矮的围栏掉了下去。
“危险……”
前方就是海,一片张着黑色大口的海。
许多人冲了过去,但我是第一个赶到的。我抓着快掉下去的少女的手臂,虽然连我自己也被往下拉,不过我还是硬撑着探出栏杆的身体,而孔拉德跟沃尔夫都赶过来了,还有一个应该是希斯克莱夫。
“抓紧……贝特莉斯……抓住我的手!”
我跟贝特莉斯只靠一只手臂相连,她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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