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靠脸蛋和头脑靠女人吃饭的男人。所以人的牙齿不锋利,力气也不大,跑的也不快。你去锻炼肌肉,学武术等

由于牙齿一边蛀牙,所以长期用右边的牙齿吃东西,但是我妈说这样子.都使用一边,右边的牙会坏得很快,而且牙齿跟脸部和脑部的神经都有关连,我一直使用右边,这样左边的脑神经都没有带动,会变得很笨.是不是真的.不晓得怎么办啊
长期用一边牙吃饭的危害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你在短期还是很难发现的它的危害有二,1是不用来吃饭的牙齿外面的面部神经逐渐痿缩,这样长此以往你的面部就必然是一边大一边小,形成不对称的脸面;2是不用来吃饭的牙齿的牙根逐渐外露,用俗语讲叫“拔牙根”会使你的牙齿很快一棵一棵的乱掉,这是多么可怕的后果啊。
其他答案(共37个回答)
里经常可以看到嚼口香糖的镜头。他们的面颊肌肉和发达,但有的有偏脸现象。原因是较长时间一边的牙齿使用率较高。不过还没有论证说嚼口香糖的人智商比不嚼口香糖的人高,所以说牙齿的使用和脑子的发育和使用没有必然的联系。也就不存在你说的(较长使用右边的牙齿这样左边的脑神经都没有带动,会变得很笨.)的说法。
首先指出用一边咀嚼在口腔科医生看来是个很大的坏习惯。象上面几位朋友说的,长时间单侧咀嚼会引起同侧的咀嚼肌肥大,特别是咬肌肥大,因此看上去一边脸比对侧丰满,造成面部不对称。其次单侧咀嚼会加重同侧颞颌关节的工作负荷,引起所谓的颞颌关节紊乱综合症。该病会引起同侧的脸颊酸胀不适,头痛、头胀,张口时有疙瘩的弹响,严重的会引起张嘴困难。还有咀嚼可以帮助牙齿自洁作用,清除黏附在牙体表面的牙石、软垢,食物残喳等,对牙齿的清洁卫生非常有好处。可单侧咀嚼就会引起对侧牙齿废用性的牙石堆积,等脏东西堆的时间长了,就会引起牙周牙龈炎症,如口臭、出血,红肿,牙齿松动等;还会使龋病发生率提高,亦会引起牙髓、牙根的感染,到时牙疼、咬颌疼等症状接踵出现。所以单侧咀嚼绝对是一个坏习惯,应该尽早改正。
长期用一边的牙齿吃饭会怎么样?
长期用一边的牙齿吃饭 可以导致:
1 牙齿磨损加快 容易产生牙病
2 面部咬肌增生 导致两边脸 大小不一
我们知道通常吃饭是交替用双侧牙齿咀嚼食物的。可是有些人却习惯长期用一侧牙齿,另一侧却废而不用,即医学上称偏嚼或单侧咀嚼,且认为这只是一种生活习惯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殊不知这样做是很有害的。
首先,因为单侧咀嚼,可以造成废用的一侧因无咀嚼功能的刺激而发育不足,而咀嚼侧由于过度用力,咀嚼肌也较发达,久而久之,面部两侧出现显著的大小不对称。特别是青少年,正处于身体发育期,长期单侧咀嚼,就更容易形成偏脸畸形,直接影响面部美观。
其次,每当牙齿咀嚼食物时,可以起到清洁牙齿的作用,这就是牙的自洁作用。而废用侧牙齿因无咀嚼功能,自洁作用丧失,可以造成废用侧牙垢堆积,渐渐形成牙结石,久而久之,牙结石也越积越多,易诱发牙周疾病,即牙龈发炎,出血、口臭,牙齿松动,脱落等;而牙齿因牙石覆盖,清洁不到,容易继发龋坏,牙髓炎,根尖周炎等疼痛。并且咀嚼侧牙齿因过度使用而严重磨损,易出现过敏反应,即牙遇冷、热、酸、甜等刺激而疼痛,严重时导致牙髓发炎,故单侧咀嚼是非常有害的不良习惯。
我们应积极改掉单侧咀嚼的习惯,来医院找出单侧咀嚼的病因,如缺牙就镶牙,有坏牙就治疗,去除堆积的牙结石,尽早恢复双侧咀嚼,养成良好的咀嚼习惯。
长期用一边的牙齿吃饭是一种不良习惯,医学上称偏嚼或单侧咀嚼,是有害健康的,可引起牙齿过度磨损、容易产生牙病,面部咬肌增生或废用性萎缩畸形发育等不良后果:
会的。要防止两边的有大小。还要注意晚上睡觉一时候不要老是向一侧睡。因为老是向下的一侧长期向下会使血流不畅而变小的。
你说得很正确,但我有个同学是口腔科医生,他说尽量不要镶烤瓷牙,因为镶烤瓷牙时旁边的好牙基本上就磨的剩一很小的根了,粘的不严密的话,旁边的好牙很快就坏了。偶就镶了...
可能你从小就有趴着或者侧着睡觉的习惯,并且是一个固定的模式,只睡一边--就是你脸部偏小的那一边;
我们家乡针对小孩有类似的问题,就是针对性的改变睡觉的习...
你好,每个城市消费水平不一样,还有同个城市不同医院价格也不一样,还有牙齿拔除难易程度而产生的价格也不一样。另外根据智齿所处的位置不同,其结构也有一定的区别,有些...
答: 病情分析:
龋齿,牙髓炎,牙根尖周炎,牙外伤,智齿冠周炎,牙周炎,牙本质过敏,楔状缺损都可以引起牙痛。建议到牙齿科查明病因。
指导意见:
..............
答: 病情分析:
你好,口腔溃疡也称复发性口疮,是—种反复发作的口腔粘膜疾病.它的特点是反复发作,灼痛难忍,同时能引起多种并发症.口腔溃疡一般多发于春秋季节交换的时候...
答: “牙痛不是病,痛起来真要命”,曾经受过牙痛折磨的人对此一定有深刻的体会。 而本方屡经多人用过(包括我和我女儿都用过),效果很显著,可在短时间(一般为一天内)迅速...
答: 中医解析牙龈炎的治疗,牙龈炎属中医“牙宣”、“齿衄”等范畴。李东恒认为,牙龈发炎、出-血、红肿、疼痛及口臭,多由胃火上蒸、肾阴不足、火-热邪毒外侵所致。以东恒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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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周全走进教室的时候,基本只有四排之前才有空位了。他环顾了一下,晃到第四排靠门边的位置坐下。这才注意到第一排居然已经坐了个人。这种选修课还有人早早地跑到第一排的位置上坐着,周全心里有些奇怪,不由多打量了几眼。那人趴着,身形也不象是熟悉的人,看不出是谁。正想着,那人突然抬头。以为是注意到了自己的眼神,周全赶快从包里往外掏书,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那人却并未转头,只是看了看表,竟起身向讲台走去。  这下大部分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那人身上,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诧,本来很嘈杂的教室也突然安静下来。那人却跟没看见似的,面无表情地把包往讲台上一放,转向在黑板上写了"叶争"两个字。然后他总算用眼睛扫了一下周围,开了金口:"由于某些原因,本学期《密码编码与网络安全》课程的教学工作由我担任"。语气与用词媲美外交部发言人。  不过学生们可没空去研究他的遣词造句,而是立刻发出了一阵哀鸣──要知道,原本讲授这门课程的刘老头是系里乃至全校都有名的刘大善人,选他课的人从来没有重修过,他开的课向来是人满为患──看看这黑压压的人头就知道了。刘老头的课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这是多年来大家的共识。可是现在这一屋子百来号捡馅饼的同学们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的馅饼竟然变成了烫手的山竽,真是痛苦得连寻死的心都有。   周全坐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无法投身到热烈的讨论当中,只好一边向叶争抛出一个个卫生球眼神一边在肚里暗骂。爆炸源叶争却象根本没看见这一片鸡飞狗跳之势,双眼平视前方,一言不发。   看见叶争穿着白衬衫站在讲台上,再配上一幅事不关己的神情,周全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切,还当自己当成是傲立于紫禁之巅的西门吹雪呢,吹灰还差不多。  又在心里琢磨:看这个叶争年纪大约也就是刚来的研究生吧,可神情中倒没有半分常见的羞涩甚至惶恐之情,多半不是个善与之辈。不过也许他只是硬绷着,心里不定多紧张呢。"人类的肢体语言往往能流露出人的真实心理"。周全想起有一次在哪儿看到的这句话,就又想去看看叶争的肢体。   果然,叶争的手正在发抖呢。发现这点的周全觉得自己简直是目光如炬。正得意,突然发现教室里很是安静,只有轻轻的"笃笃笃"的声音。定下了神,周全才反应过来原来叶争不是手抖,而是在用粉笔轻轻敲桌面。  他顿时感到郁闷。不过没等他来得及安抚自己的情绪,叶争老师已经再次开了口:"各位,大家关心的不过是学分问题,所以请安静听我说几句。"顿了顿,"要从我手里拿到这两分,有以下三种途径:第一,认真出勤。到学期结束时,全勤的同学肯定通过。每缺勤一次就按点名次数的比例扣分。"眼见声浪又起,他又敲了下桌面,"第二,认真上课。每正确回答一次课堂提问得6分,也就是说,答上十个问题也就能过。第三,认真作业。每完成一次良以上作业就得12分。以上三种方法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任选一种或几种,只要能够超过60分学分就没问题了。"   然后他又在自己名字后面加上了手机号码和E- MAIL,"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不熟悉的来电不接听,只收短信,也不是一定回复。电邮必复。回头请学习委员将联系办法发给我,有什么事情我会和你联系。作业就不用收了,每周三上课前放在讲台上就可以了,我自己来收。自己做的就交,其余的就不用交了,节省点资源。另外,"他又扫了一眼四周,"我上课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不要讲话,不要喊报告,手机也请打到振动,其它无所谓。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再看了一眼,"暂时都没什么问题,那希望大家合作愉快,学习顺利,谢谢。"   写上"绪论"二字,叶争开始讲课。  他的板书清秀,倒算得上字如其人。说话声音不高,透过无线话筒传出来倒也算清朗洪亮。只是没什么声调起伏,抑扬顿挫更是谈不上。闭上眼睛听起来,更像是在播放录音。再加上授课内容的枯燥无味,大家的注意力开始无可避免地涣散,以至于才到"第一节攻击、服务和机制"几个字,下面的学生就开始自顾自地忙起来。   不过大家还是很给面子地没有发出什么大声音,不过是发发短信,打打游戏,听听音乐之,看看小说之类。叶争老师也不以为然地边讲边写,第二节课上课时点了下名,然后继续讲课,下课铃一响就挥手示意大家走人。   上了两节课,学生们觉得叶争虽然冷冰冰地没什么笑脸,定下的规矩倒也算可以接受,评价也就比较中庸。有嘴巴损的人跳出来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冷饮"。大家觉得挺贴切,就这么叫开了。   2   好歹也9月中了,论阴历也到了7月末,怎么这天气还是摆出一幅莫名其妙的面孔,居然说下雨就下雨。  周全刚从网吧出来,气得跺脚大骂老天爷发神经。哪怕只早5分锺下,自己就索性不下线了,再端起AK47多轰几个人也好。他好像已经忘记正因为今天老被人家轰才早早下线的事情。这雨还一来就走豪放路线,砸在地上的痕迹活像是冰雹,没走几步头发就开始往下滴水。看来是撑不到车站了,他开始找避雨的地方,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了市图书馆的台阶。   进了门,周全才发现不少人都聚在大厅门口张望,看样子都是雨水惹的祸。身上湿漉漉的,他不愿意挤在人堆里,望见角落里散放着几张桌椅,就走了过去。这几张椅子平日里基本没什么人坐,赶上这时候就不一样了。   一个做生意模样的人正在起劲地打着手机,旁边那对儿一看就是恋人,还有一位年轻的母亲正在轻声训斥把书翻得哗哗乱响的小男孩。剩下就是一个年轻男子正在低着头看书。打量了一下,周全还是决定坐到那个年轻男子旁边。   坐了一会儿,周全看这雨没有速战速决的意思,只好百无聊赖地窝在椅子里。这时候年轻男子从包里取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周全好奇地抬眼望望,发现纸上画着几行手舞足蹈的小人,男子想想又在某几个小人下边写上某个字母。过一会儿,又写几个,又涂掉,再写。   这架势怎么好像在作法啊?周全想,忍不住偷眼瞟瞟旁边这个怪人。这一看,倒吓了他一跳──这不是冷饮吗?!怕自己眼花,周全又瞟了一眼。如假包换。只见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抿嘴的,两分锺的表情倒比上两节课还来得丰富。   大约感觉到了周全的眼光,叶争抬起头来看了看旁边的人。也没什么表情,就又低下了头继续他的画符活动。看他没认出自己,周全少了尴尬,但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讪讪地坐着玩了会儿手机游戏。   雨还是不紧不慢地下着,没有刚开始那么猛,倒更显出几分持久战的意思来。本来躲雨的人们看看没什么指望,也慢慢地散去了。周全想想这么耗着也不是个办法,而且肚子也开始抗议了,也站起身来。   走到门口给张杰打了个电话,张杰说他还在跟人对轰呢,也还没吃,这就过来。周全说好,就在图书馆门口等他,过会儿两人先上张杰宿舍去。   张杰是周全大四的老乡,住在市中心的老校区,宿舍离市图书馆也就是几分锺的路程。周全今年才大三,住在新校区,离着市区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呢,而且还是走高速。每次周全下了公共汽车都会有被流放的感觉,晚上走在空旷处甚至会有突然跳出只狼出来的错觉。   今天星期天,张杰叫周全过来打联机,结果周全手气不顺(不过张杰说是技术不好),先下来本想回新校区的,结果被雨堵这儿了,还是没走成。   候到张杰,张杰说先去吃饭,周全觉得身上潮乎乎的不舒服,说先回宿舍冲个澡换身衣服,便先回了宿舍。正好宿舍里的人说出去吃饭,两人也就同去同去了。   好几个男生一起下饭店没有不喝酒的,等吃好出来都快10点了。回新校区公共汽车末班车是10点,周全就想坐车回去。几个人叫他别回去了,反正宿舍里有人今天晚上不回来,有空床。  周全说不行,明天早上一二节有课的。张杰说那有什么啊,逃了就是了呗。周全说这课不能逃的,要全勤才能过。张杰说什么课啊这么困难,答说是密码学。于是几只老鸟都说嗨这课不能逃哪里还有能逃的课啊,刘老头那人谁还不知道么。周全说你们不知道,今年换人上了,然后倒了一通苦水。又问换谁啊这么变态,周全说是个叫叶争的,好像是新来的,然后把第一次课上叶争说的那些规矩给学了一遍。又说我是不打算回答问题和写作业的,就只能走这一条老实人走的路了。   听了周全的话,几只老鸟异口同声地说,不能吧,叶争这人怎么这样啊?!在我们面前不是这样儿的啊,我们还都觉着他挺上路的呢。   上路?叶争?周全脑海中浮现出他站在讲台上西门吹雪的造型和平静到漠然的眼神,怀疑他们说的叶争和自己认识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3   周全和张杰他们宿舍里的人都混得挺熟了,再看时间这么晚也不想搞得像逃难的一样,也就跟他们一起回了宿舍。  路上去看了校车的班次,最早一班6点20就发车了。以前住在这边都是睡个懒觉才回去,真没想到这么早就有车。第二班是6点40分。周全琢磨了一下,8点锺上课,路上大约70分锺,校车开到新校区主楼门口,离自己上课的地点走路大约要花5分锺。这么算来,坐40分那班倒也行,就是有点赶,耽搁不起。坐头班车呢,又太早了点,清晨的20分锺简直是比金子还珍贵的。想了半天也没拿定主意,最后决定把闹锺上到6点10分,起得来就坐头班,可以回新校区吃早饭,起不来就坐第二班。  然后又给宿舍里的人打电话,叫明天帮忙把书带到教室去,自己直接去上课。赵亮在旁边说他"多好的孩子啊,真是名如其人",也不知是夸还是贬。不过这年头,这话多半算不上好话。赵亮是张杰的室友,又跟周全都是系足球队的,也算哥们,常这么说他,早免疫了,只当没听见。   周全不经意看了张杰一眼,张杰也正看他呢,眼里似笑非笑的。他也当没看见,爬到空床上躺着。望着天花板,周全自己也笑了一下,不知道表情是不是跟张杰的一样。   对学生来说,上床和睡觉当然是两回事。大家按照正常程序进入了卧谈会环节。大家看周全上手机闹锺,又感叹了一下周全是好孩子,顺便说没想到冷饮还有这么酷的时候。周全把叶争的绰号宣传了一下,大家都说那个起绰号的衰人善于抓住重点。   原来冷饮这学期还带大四的JAVA,也是2个学分的选修课。不过他在这个班没提什么三大纪律,只是说最好听听,多少学点,期末会给范围,考到40分以上就给过。这条件显然足够宽松,难怪张杰他们说他上路。  周全当即抱怨了自己受到的不平等待遇,不过也无可奈何。宿舍里有个叫秦玮的是班长,上课一贯的认真,说冷饮的课其实讲得不错,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就是老让人觉得隔着一层似的,不够投入。可要说他敷衍吧也不是,有人在讲台上看到一本原版的JAVA教材,上面用荧光笔画满了道道。   其它人好像都没什么认真听讲,包括周全,也就无从置评。只是听到"投入"一词的时候周全想到今天在图书馆写写画画的那个人,觉得那时候他好像挺投入的。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呢?他好奇地想。   后来重点当然又不可避免地转向了感情问题。说是感情问题,不如说是性情问题更恰当些。反正是荤的成份占大部分,其中又以意淫的成分居多。这是周全心里总结的,因为他总觉得这种事情越是做得越多的人往往说得越少,反之亦然。  赵亮问周全那个女朋友呢,周全说有什么好问的。赵亮切了一声,哥这不是关心你么。周全还没开口呢,张杰先说你关心个P啊,他那马子都分大半年了你还问。赵亮说是么,我怎么不知道。张杰说你傻啊,人马子在还巴巴跑这儿来跟你联机吃饭再带睡觉?大家喷笑,你这话怎么说得这么暧昧啊,光听这话还不知怎么地了呢。   周全也笑,说你们两个衰人就损我吧,当我不知道。   那女生是大一时候联谊宿舍的,先对周全有意思,两人也一起处过那么一阵子。周全他们队训练什么的,她也来当过一阵子亲友团。不过周全不太起劲,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后来女生有别人追,也就转了向。好在大家也没真说开过什么,不再单独来往就是了。   周全想这实在算不上是马子吧,不过也懒得分辨,这种时候,这种问题,分辨就是越描越黑,不说话就是默认,这是老规矩了。相比之下,沉默更省力气。   赵亮说真是分了么,上学期我在新校区那边还看你们有说有笑的嘛。周全说那不是遇上了么,又不是仇人,说几句话又有什么了。赵亮说没看出来啊,周全你还是高段数啊,再见亦是朋友,这境界一般人就达不到。那个女人,我看见她一次就想掐死她一次。   连秦玮都听不下去说老四你趁早歇着吧,那女人早就回大连吹海风去了,你跟哪儿见去。张杰说根据逻辑推理,结论就是你根本就没想掐死过她吧,你别还记着她吧。赵亮骂了句脏话,不吱声了。  赵亮以前那GF比他高一届,毕业回大连去了,他们俩分手快半年了。以前她是足球队的铁杆拉拉队员,周全跟她也混了个脸熟。其实赵亮很喜欢她,可是感情总是敌不过现实。俩人分手之后周围的人基本上轮着去给赵亮当过24小时全陪,好长一段都不敢让他单独一个人,怕出人命。   周全想自己那段看见那女生都恨不得落荒而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跟她有什么猫腻呢。都是感情惹的祸,他想。又不明白,哪里就至于了,要死要活的。其实赵亮才是好孩子吧。  赵亮不说话,大家也有点接不下去,气氛变得沈闷。周全说哥几个睡吧,俺明天6点就得起,你们可怜可怜我吧。大家又起哄地说"好孩子","乖宝宝"之类的,还有人不知死活地唱了几句动力火车的"摇篮曲",什么"亲爱宝贝快快要入睡"气得周全骂"宝你个头!"。   然后渐渐睡去。   4   早上被闹锺叫醒,周全决定还是坐头班车回去。胡乱撸了下头发跑到车上,投币的时候看到冷饮坐在中间偏后的位置上,眼睛望着窗外。   本来想就近坐在前面的,等坐下来周全才发现自己坐在了冷饮的斜后方,正好可以望见他的七分侧面,不过是后脑勺这一面。周全就想起第一次看见冷饮的时候也是个后脑勺,觉得有点好笑。   冷饮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周全怀疑他睡着了。路上人少,车上人也少,九月的晨风吹起来很舒服,周全摇啊摇的就迷糊过去了。  等睁开眼,车子已经开进了所谓大学城范围。远远望去,就是一派"落叶与垃圾齐飞,楼房共工地一色"的景象。学生们都说政府脑子坏掉了,花那么多钱把那么多学校建到这个地方来。这里的特点一是大,二是荒,周全估计等路边的树长到可以挡太阳的时候自己已经见马克思了。   想象了一下这长长的道旁绿树成荫的样子,周全承认还是有点常青藤学院的味道的。不过那时候走在这儿的该是自己孙子了吧,哈哈。   胡思乱想着,车已经到了终点。周全等冷饮下了车才慢慢走下去,到小店去买早餐。他望见冷饮朝教室方向去了,看看时间才7点半。还有半小时呢,冷饮是不是又会到那个位置趴着,直到上课?   时间还早,不过宿舍实在太远,懒得跑来跑去,周全坐在主楼前的喷水池旁边喝牛奶,啃面包。微风轻拂,旁边不知名的花开得很灿烂,坐在台阶上的周全觉得很舒服。如果没有不时经过的锻炼者和旁边叨叨咕咕背单词的人就完美了。   不知道打干什么时候起,"走路"成了一项非常时髦的锻炼项目。不是一般的散步,是快步走,要有一定的速度,据说要走满45分锺以上才有效果,也不晓得算有氧还是无氧运动。  主楼前这块空地地势平坦,视野开阔,连着到校门的未成形的林荫道,显然是快走者们的圣地。因此周全就得不时感受一下他们经过时带起的阵阵风声,欣赏一下他们嗖嗖的身影。他突然有点怀念若干年前的那个功,因为练那个功的人好像都是找一个地儿扎堆地坐着,不会这样奔来奔去地叫人眼晕。不过他忘了,如果是那样,这块空地根本就轮不到他坐了。   后来看到宿舍里的哥们晃过来,周全跑过去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一起进了教室。大家听说他6点20就坐校车过来,很是同情了他一翻,说过会儿上课正好补觉。周全说在车上眯过一会儿了,还行。   进了教室冷饮不如他想象的在那个位置上,直到上课前两分锺才进教室。看样子人到得还真齐全。当然了,大家都不会跟自己过不去。要真因为睡懒觉被当,那重修费交得实在是冤枉啊。  尽管混子居多,但无论到什么时代都还是有认真学习的人的。不仅有人认真听课,还真有人交作业。上周三讲台上就放了一摞,估摸着有十几本。虽然比例其实很低,但还是有点出乎周全的意料。他以为能有五六本就不错了。他觉得冷饮好像也有些意外,因为上次看到作业时冷饮好像抬了下眉毛。   想到这儿,周全觉得搞笑──他抬下眉毛你都知道?眼神有那么好使吗?!   今天上课时冷饮居然提问了,而且陆陆续续地提问了十来个人。答上来他就点点头,说"很好,请坐",答不上来也点点头,说"请坐", 然后低头在一张纸上记什么。都是冷冰冰的口气。   周全翻翻书,发现提的问题都是前面讲过的内容。大学老师上课提问的多,但这样点名回答的情况实在是少,周全觉得这种做法真是烦人。都说过只要出勤就可以通过的,又何必这样来刁难人呢,他想。   后来他才知道这种提问对于他是没有影响的,前提是他不交作业的话。原来冷饮提问的人都是上次交了作业的,内容也是上次布置的作业。周全根本没打算要做作业,根本没去看那几道题,自然不知道。看来这12分真的不是那么好挣的,他有些幸灾乐祸地想。  又记起冷饮说的"自己做的就交,其余的就不用交了,节省点资源。",看来他是在甄别是不是自己做的这个问题吧。看不出来,他还挺有心眼的。真的不是个善与之辈呢。不知怎么,周全就觉得冷饮有点象日剧《白色巨塔》里面那个反派律师,嘴唇紧抿,目光阴冷,一看就是不长肉光长心眼那种。嗯,冷饮目光倒算不上阴冷,顶多是个冷漠。   今天认真听了会儿课,倒真象秦玮所说,冷饮的课上得真不错,还不时地举些实例,也算得上是旁征博引。只是他的语调始终是那样不高不低地,偶尔说一句"对吧"也完全是口头禅,根本没有互动的意图。   听了一会儿,周全也觉得有些听不下去,就闷着头玩游戏。大家很配合地不出什么声音,整个教室里基本就是冷饮一个人清朗的声音起起落落,说着诸如"密文、明文、密钥"之类的话。   周全边玩游戏边恍恍惚惚地觉着如果每堂课这样混混最后就能拿到学分,其实也挺舒服的。叶争是个食草性动物,温和无害。他想。   5   被冷饮上次那么一提问,果然再到星期三上课的时候作业本数量就只剩下十本左右了。   周全特意地注意了一下冷饮的表情,觉得他好像眉头又皱了一下,但这次象是个别扭的笑容。真的,还没见冷饮笑过呢,不知道他真正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可以拿张照片来PS,随即联想到网络上的PS若干号达人,不觉笑起来。   这次课讲的是经典加密技术,先介绍了诸如隐形墨水和扎孔之类的"隐写术",让人想到古老的间谍,更有人联系到前阵子异常火爆的达芬奇密码。没想到冷饮居然还真举了《达芬奇密码》一书中的若干例子,还说得头头是道。一时课堂气氛空前地活跃。  不过冷饮老师好像没有很好地利用这一片大好的形势,更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他简单地以一句"其实,所有这些密码归结起来都不外乎三种类型:替代、置换、替代加置换。"结束了大家以达芬奇密码以圆心,以任意长为半径进行发散的热烈讨论,然后就开始讲什么是替代,讲西泽密码;讲什么是置换,讲栅栏技术。   在此期间冷饮还讲了几个例题,又提了几次问,周全居然也中了奖。他被提到的是一个关于playfair密码的问题,不算太难,只是有些繁杂而已。周全基本答对,于是也得到了一句"很好,请坐"。  坐下后周全没什么感觉,虽然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在课堂上回答过问题了,本以为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他只是想,原来不是交作业的人才会被提问啊。至于自己为什么会中奖,大家都认为是名字的原因──周全这个名字多少有些引人注意的。以前读书的时候老师就这么说过,他早习惯了。   过后他又想到,正确回答一次问题可以得6分的,这样自己也算是被动地选择了第二条通往及网格线的道路。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在万不得已的时候逃一次课呢?象平白地捡了个便宜,他又有些高兴。   今天还是有作业。下课前冷饮从包里拿了一摞试题纸出来,说愿意做的自己去拿,然后开始擦黑板。   黑板是由校工在课后来擦的,他们总是用一个大拖把气势汹汹地从黑板上拖过去,效果倒是很好的。但有时教室是连续使用,后上课时就会残留着上次课的内容。   以前那个原理女老师,每次看到没擦的黑板都要作西施捧心状,然后指指黑板跑到教室门口,不到有学生擦干净不进教室,进来了还要把手放在鼻子前轻轻扇动,生怕就此染上满头风霜似的。   班级里有衰人曾经说,她以为不吃粉笔灰就可以八十变十八了,真真作梦。不知道原理女老师听见会不会气得十八变八十?   密码学是每周一、三的一二节,自然没有这种历史遗留问题。不过冷饮总是在下课时自己擦黑板。大家开始觉得有些新奇,不过也不以为意。   冷饮擦黑板的时候就有人上去拿试题纸。周全瞄到纸上画着奇形怪状的小人,跟上次冷饮在图书馆画的那些好像差不多,一好奇就叫别人帮自己也带了一张过来。   一看原来是一道题目,要求把一队小人翻译成一句英文,提示是替代原理。原来那天冷饮那样投入的样子就是在解密啊,周全琢磨。那自己也试着解解看吧。这心情不像是做题,倒像是做一个智力游戏一样,倒挺有趣。   果然周全就照书上的替代原理做起来,居然也没费太多的时间就解出来。看着写在每个小人下面的字母连起来组成"Come here at once"这句话时,周全开心地笑起来。   正好有人过来,问周全你是不是中了500万啊,脸都笑烂了。他还是笑,不说话。有那么一剎那,他想,当冷饮解出来的时候会不会也把脸都笑烂呢?冷饮笑烂掉不就化成水了吗?哈哈。   周全做完了这次的两道题,挺有成就感。他想把作业交上去,又不愿意因此被再次提问。不交吧,又不甘心。后来还是交了,没写名字。   后来冷饮真的问起来这份作业是谁的,忘了写名字。周全本来不想站起来,觉得很傻。可是冷饮问了两遍,他又觉得不回答显得自己心虚似的,就举了个手,在座位上答了一句"周全"。冷饮点点头,低头写了两个字,再没说什么,也没提问他。   拿到发回的作业,周全看见抬头空白处写着"周全",自然是冷饮的笔迹。落款处写着"优",还有"很好"。他再次大喜,一时竟想看看其它人的作业上有没有这样的批语。当然只是想想,这么幼稚的事情他不会真的去做。   同学看到他的作业,羡慕地说周全你真是强人啊,12分又到手了。周全想起还有这样的实惠,更加开心。不过转念又想,他没有提问我,不知道这12分有没有得加呢。如果加了,就有18分了,又可以多抵消两次旷课的分数了。   周全的喜悦维持了一整天,以至于当天下午他在走廊上遇到冷饮时还冲冷饮笑了一下。冷饮有些愕然,但还是礼貌地牵了一下嘴角,以示回应。周全终于正面看见了冷饮的第二种表情。   6   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周全坐在观察室的椅子上,心里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来。   今天星期一,一二节就是冷饮的课,可昨天晚上张杰打电话过来问他早上能不能到校医院来,赵亮贵体欠安,需要人照顾。今天他们一上午的课,是某名捕的必修,逃不得。   既然张杰开了口,就不好拒绝,自己平时跟赵亮关系也不错。更何况周全想着自己还有那18分垫底呢,一次不去没关系吧。没多问就应了。   早上等校车时正好遇到冷饮下车,还是那趟6点20发的头班。也没多想,周全就跟他说自己去本部有事,今天的密码学没法上了。没等冷饮有什么反应,他就窜进了车厢。   路上想不知道生什么病啊,怎么还要住院带陪床的,会不会是踢球的时候受了伤?要真是伤着骨头,可够得躺了。   到了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病因是酒精中毒带发烧。因为出现严重的脱水症状,所以要观察。躺在病床上的赵亮脸色苍白,双唇紧闭,看上去还真有那么点虚弱的感觉。   张杰跟他交代,好好照顾着,如果赵亮醒了也别多和他说话,要是不醒就由着他睡。下课他会带饭过来,下午换他来陪。   周全点头称是,坐在一旁听着MP3 。护士来换液体的时候很不屑地说,年纪轻轻喝到酒精中毒,想死也不用这么麻烦。周全听着有些不高兴,不过也不能说什么。   已经近11月了,天气已经很冷。周全看见赵亮露在外面的手背有些发青,摸了一下还真是冰凉冰凉的。那种凉意一下子传来,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个人是真的病得很重。   他找了个有盖的玻璃瓶去装了热水捂在赵亮的手边,怕他一动给滚下来,就把椅子搬到床边坐着,让赵亮握着瓶子,自己握住赵亮的手。   赵亮轻轻翻了一下,他又赶快跟着调整。 以为赵亮醒了,正打算跟他说话,看没什么动静,就保持着那个姿势。   瓶子很快冷了,周全又去换水,回来时看见赵亮肩头隐隐耸动着。他明白赵亮是真醒了,只是不想理人,也就假装没发现,继续握了手和瓶子替他暖着。   想想,还是没忍住,给张杰发了条短信:赵亮好像在哭,到底怎么回事?   很快,回复过来了:还不是为了那死女人,你别理他。   于是,周全没理他。于是,周全想起了那句经典的话。──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周全又想,真的会有那样的感情吗?什么样的感情才会让人生死都顾不上了呢?   他拿这问题问张杰,张杰翻他个白眼,说那是情痴的事情,明白吧。情痴当然是有的,不过基本属于小概率事件。你以为人人都有当情痴的资格啊,我不也挺正常的么。再说了,桃花劫,桃花劫,即使像桃花那么漂亮也是劫知不知道!   周全说哦,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张杰骂,不要败坏了老子的胃口,今天好不容易抢到咖喱鸡块。   哦,你吐啊吐的就习惯了。周全话音刚落,头上就挨了一下。他想痛叫,但看看旁边躺的人,只是咬了下牙。   原来昨天不知道哪儿传来的消息,说赵亮那个前GF又谈恋爱了。赵亮听着就拉人去喝酒,喝醉了还跑操场上去吹风,结果就给送这儿来了。周全说那女人不是回大连了吗,怎么这种事情都能传回来?又是哪个该死不长眼的传到他耳朵这儿来了?   张杰说你呆啊,都信息时代了,想知道什么不行啊?Ebay上还卖军火呢。自古以来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不知道?再说了,这种事情能怪传话的么,要不想听见,都充耳了还能不闻呢。   周全说我不想要军火,只要能知道每次的考题我就满足了。再说了这也不算是坏事吧,都分手了。难道赵亮还指望人家就此削发为尼?不现实吧。   张杰翻了他个白眼,你倒是站着说话腰不疼,话说得忒轻松。是人都得有一劫你明白不?没事,等他自己明白过来就成了。   周全说不知道他几时能明白过来啊,这成本也忒高了点,又亏身体又亏银子。   张杰说,那谁知道啊。实在要想不明白,就糊里胡涂的呗。明白也好,胡涂也好,活着最好。然后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周全。你说对不?   周全也看他一眼,说也是。   张杰又说,看你真是个好孩子了,都学会照顾人了。然后尖着嗓子叫"周全~,周全~",周全扔了个杀人眼神出去,说你叫魂呢在。   张杰又叫一声"全儿~",然后盯住周全说,你真是周全吗?我觉得不像了。   周全边作毛骨悚然状边回他,只要是就行了,要像干嘛。不知道我江湖人称"千面行者"啊,你见过我真面目么就像不像的。   我呸,你怎么不说自己是千年妖狐呢。   那也得看外形条件的不是么。那个行者答。   7   如果有人可以隔着时间望回去,如果有人可以看见三年前的那个周全的话。一定也会惊叫"周全,周全,那个真的是你么?"   三年半前,周全高二,张杰高三。   他们那所高中是当地的省重点,升学率超高。当年的周全在学校里也称得上是一叱咤风云的名人。只不过这名是"臭名远扬"的"名",不是"功成名就"的"名"。当年的班主任曾经有一句经典的话叫:数问题少年,还看周全。贴切得连毛主席他老人家都会绝倒。   如果那是一场演义,周全一定会占用至少两个章节的篇幅。提起周全同学,整个三中那真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进校短短一年多,就闯出好大的万儿来。参加运动会、足球赛,为校争光的是他,旷课、抽烟、和老师顶嘴,劣迹斑斑的还是他。   那时的周全,是女生眼中脚踏五彩祥云的英雄,是老师特别是德育处老师心目中永远的痛。至于男生则大半对他怀有敬意──因为他不知道替他们背了多少黑锅。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体育比赛过后他的操行分就会回到及网格线以上。   不过周全不是独来独往的孤胆英雄,他有两个死党──一个是肖斐,一个是张杰。   在文学作品中,典型的人物总是有典型的经历,其实现实中也是一样。   周全与张杰的交情就是"不打不相识"型,而与肖斐就是"青梅竹马"型。   张杰一看就和周全是一类人,高大威猛还眼高于顶,唯一的区别就是成绩。张杰是文武全才,打架也狠,成绩也好。   而肖斐和周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周全高大,肖斐娇小。周全火爆,肖斐温柔。周全叛逆,肖斐乖巧。总之,他们俩走在一起,就是"天壤之别"一词活生生的注释。非要说有什么共同点,还是成绩──都只是中等,还得偏下。   对于自己的成绩,周全向来是很知足的。虽然在学校里排名靠后,但凭着学校的总体实力以及自己体育特长生的有利条件,上个普通大学是十拿九稳的。如果自己想通了考个军校公安之类,没准也能上重点。   至于肖斐,相貌性格都那么好,再要成绩好了,那人家只有成绩好的女生怎么办啊?总得给人家留条活路不是?周全老这么劝肖斐,犯不着那么介意。   你还别说,人真的是不能什么都有,芭比娃娃一样的肖斐在学习上的天赋远远逊色于她的外表。她最大的问题是一上课就打瞌睡,简直形成了条件反射。   老师们都喜欢她,也都因此而想方设法地帮助她,但收效甚微。于是大家得出结论说:要想肖斐上课不打瞌睡,除非出现奇迹。   奇迹哪那么容易有啊?几千年下来全世界一共也才七大。可没想到,奇迹还真的出现了。   从高二下学期开始,肖斐上课真的不怎么打瞌睡了。不仅不睡觉,而且还显得神采奕奕。连周全这种粗线条的人都会嘻笑着说,肖斐你整个一个"风含情水含笑"啊,换来美女一顿粉拳。   等大家终于明白肖斐脸上焕发的是一种叫青春与爱情的光彩的时候,它们已经彻底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生命的光彩。   出事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周全读完肖斐留给他的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信时,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嚎叫。看见他脸色的人都以为他真的会发起狂来,离得远远的。只有张杰借了他一个手臂,差点被他捏碎了骨头。   肖斐只写了一句话:全哥哥,我要走了。你要好好念书,要当成绩最好的人。   事情很简单:肖斐喜欢上一个男生,那是全校有名的尖子生。在肖斐眼里,那就是神在这个世界的化身。   所以,当神说斐斐你要是成绩好些能和我考到同一所大学就好了,当神说斐斐你上课再睡觉的话就不能跟我考到一起了,当神说斐斐你上课一打瞌睡就看我写给你的纸条吧的时候,斐斐就忘了一切,包括她自己。   可是,斐斐不知道放弃自己并不意味着可以赢得感情。当她看见神与隔壁班成绩最好的女生走在一起的时候,她真的彻底放弃了,在枕头下留下三封遗书后回家开了煤气。   一封给父母,一封给老师,一封给周全。一直到最后时刻,肖斐还是大家心目中那样乖巧,那样温柔,只多了一样大家平时没有留意到的──决绝。   她没有给那个男生留下只言词组,对此有人说是报复,更多的人说是保护。因为这样就没有人知道那个男生到底是谁。虽然可以猜测,但毕竟没有证据。这样,就没有人需要承担责任了。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校方和家长都不愿意声张,不允许学生进行讨论和猜测。摆在大家面前的事实那么单薄,悲剧性虽强,戏剧性太弱,却远远比不上那些随处可见的言情剧曲折离奇,渐渐地也就没人再提起。   到那个学期结束的时候,大家都要忘记这件事了。如果周全没变的话。   8   周全变了。变化明显得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他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原来的特点,好的,坏的,所有的。不再参加任何体育比赛,不再抽烟,不再打架,不再旷课,也几乎不再和别人说话。  总之,周全一下子变成和重点高中大部分的学生一样了。也就是说,泯然众人矣。到学期结束的时候,他第一次进入了年级成绩红榜──那上面是本年级排名百名以内的学生。这名次不算高,只是,全年级14个班,共有近800个学生。以往的周全,通常排在500名左右。   大家在瞠目结舌的同时都知道他的变化与肖斐那件事有关,但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变化,没人知道。不确定的东西才有猜测的必要,大多数人是觉得周全意识到自己败在成绩上面,所以奋起直追。   无论原因如何,这样的结果是师长们所喜闻乐见的,于是,他们时常用鼓励的眼神看着现在的周全。  曾经有一次,周全对张杰说,斐斐最后留给我的一句话竟然是"全哥哥,你要好好念书,要当成绩最好的人"。我真的不明白,成绩有那么重要么?她觉得只有成绩好的人才值得信赖么?还是只有成绩好的人才能保护她呢?都那样的事实还不足以使她觉悟么?为什么还要叫我当成绩最好的人呢?成绩好是多么让人讨厌的一件事情啊。不是吗?   张杰回答不了他的问题。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有一个人,她已经不在了。   周全当然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根本不需要答案吧。   无论有没有答案,事实是周全毕业时名列全校第18名,考入了著名的N大计算器系。   张杰说周全你知道么,你现在就是三中用来鼓励所有后进生浪子回头的活榜样啊,每次鼓劲会上你的大名都会被反复提及,你的光荣事迹都会被反复传诵。   周全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说怎么只有我被看中了呢?你不也是挺牛X的么?我再强也不过是步你后尘。   张杰说滚,我排名一直在50名以内啊,别把我拉进你那团烂污泥里。   周全说张杰啊,你是这世界上我第二佩服的人。   张杰不问他谁是第一,因为那个第一名是拿命刻的金字招牌,自己可没打算争。其实到目前为止,那人也是他心目中的NO.1 。   张杰又说,另外,现在你除了荣登官方上进榜榜首之外,还在民间评比中成为天字第一号的痴情男生啊,也就是传说中的"情圣"了。你的上榜事迹为:冲冠一怒为红颜,化悲痛为力量,悬梁刺股,奋发图强,一举实现了由浪子向才子的跨世纪转型。   周全说要不怎么说历史和野史都是SHIT呢,喂你恶心我还有完没完?还有,为什么你的消息总是那么灵通?   张杰又问,谁让你高中就没什么其它朋友呢?不要打岔,下面我要进行独家采访了。──请问周情圣,你喜欢斐斐么?   周全说当年她喜欢别人到走火入魔的程度我还跟个呆子似的木知木觉,你觉得我配说"喜欢"这两个字么?当年我肯定对她不是那种喜欢,到如今,说这个还有意思么?   周全问张杰,你说斐斐真的就是为了这个?我总觉得不至于吧?太草率了。是不是还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儿啊?   张杰说周全啊,你怎么又魔怔了。是与不是,有与没有,现在还有区别吗?   周全说我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可是我还是没想通啊。   张杰还是那句话,想啊想的就明白了。   以上言谈均一次性出现于那一夜的周全与张杰之间,空前而且绝后。那些话仿佛是一篇祭文。念了,烧了,化成灰,不在了。   出现在N大的周全,模样还是那个模样,可是完全已经脱胎换骨了。   他偶尔逃学,偶尔抽烟,偶尔踢球。基本不重修,基本不恋爱,基本不打架。成绩一般,能力一般,人缘也一般。开运动会班上抓壮丁时也能去跑个3000米,拿个靠后的名次。   大家看到的周全就是这样一个温吞水式的人,也认为他就应该是这样的人。他的真面目隐藏在这张温和无害的面目后面,也许慢慢就会消融,不复存在。   时不时地被人家"好孩子、好孩子"地叫着,周全也慢慢从愤怒到习惯,他慢慢以为自己真的从来都是个那样的好孩子了。原来的那个周全,他也要慢慢放弃了。   刚开始见着这样的周全,张杰以为他是还没适应过来呢,指望着哪天那个嚣张粗神经的周全又回跑到自己面前来。时间足够久之后,他才明白周全是真的回不去了,该重新适应的是自己。   张杰偶尔会对周全诡异地笑,笑得他恍惚起来,觉得自己好像曾经有过前世的,只是喝了孟婆汤模糊了记忆。   可周全不知道在张杰自己也是恍惚着的,已经被他折腾得有点分不出真假了。   最后张杰就在心里下了个结论:这世界上最狠的还是女人。   那样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芭比娃娃似的肖斐,到最后把自己的命扔了不算,还顺便带走了原来那个周全的魂魄,硬生生地把个周全改造成了这般模样。这模样也不是不好,可怎么看怎么就觉得不那么踏实呢?   用玄幻小说家的说法,肖斐是不是可以算作周全命定的劫数。   张杰暗自琢磨,如果肖斐是周全的劫,有谁能庇?如果肖斐是周全的毒,有谁能解?   周全说赵亮看不明白,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个胡涂人呢?   可是伪神汉张杰同学,你又真正明白了?谁是你命定的劫呢?   9   吃过午饭,张杰叫周全回去吧,下午自己来就行。周全说算了,反正下午的课也没什么打紧的,懒得去了。   张杰突然想起,周全你们今儿早上是冷饮的课吧,不会被抓吧?周全说等您想起来,黄花菜都该凉了吧。没事,上次我一不小心挣了18分,缺个次把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早上我上车时正好遇到他,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张杰说哦,那估计没什么问题,冷饮这人其实没那么狠吧。   周全说你就盼着我别当掉,要不这重修费怎么地也得你出。张杰说我不就是怕这个么,你当我怕你丢脸啊。   突然就听赵亮哼哼着说,我惹的事我来出呗。   "闭嘴!"两人异口同声地喝止。"还真盼着被当呢,你个乌鸦嘴。"   "你们说就不是乌鸦,轮我就那么灵了?"赵亮有些悻悻。   "你怎么不......睡了?"被周全剜了一眼的张杰硬生生吞下了那个"装"字。周全跑去叫了医生。   医生看了看,说没事了,不过今天之内最好不要吃难消化的东西,胃还是虚。   张杰他们下午没课,周全反正也打定主意不回去了,再看赵亮面色苍白,一点精神都没有,他们干脆就呆在观察室里没挪窝。这儿的条件起码比宿舍里强些。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人提到为什么跑这儿来的原因。   后来还是男主角自己没挺住,说你们肯定觉得我挺傻的吧。两人都没接话。   赵亮说我就是不甘心,本来就没什么非分不可的理由。那会儿突然就抽疯似的说什么不能天长地久,长痛不如短痛。   张杰说那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毕业失恋症候群"。   赵亮也不是什么以温柔体贴著称的人,被这多少有点无事生非的劲头弄烦了,就说了句"分就分吧",于是就分了。   后来又去找过她,明白当时复合是不可能了,只说自己毕业就去大连找她,叫她等自己,就一年。   周全说那她就应了么?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张杰说那就是答应了。   "我也这样想。还想象过自己拿着派遣证出现在GF面前的情形呢。"   "是她挥舞着白纱巾以慢动作向你飞奔而来,然后两人拥抱着旋转么?"张杰不去当言情作家真的可惜。   周全和赵亮都瞪着他,不过一个是憋着笑,一个是喷*。   赵亮叹了口气,没想到她根本没打算等自己,自己整个一个傻×啊。一听说这消息,终于经不住这失而复得,得又复失,一不小心就喝多了点。   "突然就觉得天都黑透了。"赵亮说。   张杰骂他,你傻啊,听风就是雨,谁知道真的假的,她到那边儿初来乍到的,不要和周围处好关系吗?就算跟谁走得近点,就肯定是恋爱了?你是亲眼所见还是捉奸在床了就那么相信?   周全皱眉,觉得张杰这用词也太过了点,正想制止,张杰又说,她要真移情别恋了,你就算跳二桥她又不知道,又不能跑来哭一声"我的夫啊",还不得哥几个给你收尸?   周全见他怎么越说越离谱,顺手拿本书砸他头上。少说两句你会死啊?一边没绷住,终于不顾形象地狂笑起来。   赵亮也没有恼羞成怒,只看着他们俩,说"还是你们好啊,无牵无挂的"。   张杰不屑地说"老四,你还没真正脱离光棍队伍呢,别把自己打扮得跟有家属的人似的行不行。"   赵亮又悠悠地叹了口气。   周全和张杰同时收声作发抖状,叫"救命啊,求老大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赵亮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想这两人怎么那么脱线啊?两人又指着他说,看你那表情,配你那台词,活生生一还猪哥哥啊。   这下连赵亮都受不了,抓起枕头就扔了过去。可惜力有不逮,只从床头扔到了床尾。   晚上张杰他们有实验,赵亮说自己也去。周全想也好,自己可以今天就回宿舍,这大冷天的自己可不愿意起个大早去坐校车。   三人去校门口吃晚饭,周全想到医生说不能吃难消化的东西,给赵亮要了一碗小馄饨,还特意叫老板煮烂点,放素油。   张杰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望了周全几眼,没出声。   回去的时候周全远远又望见了冷饮,背着个笔记本计算机包往单教宿舍楼那边晃过去了。   一回去,宿舍里的哥们就跟周全说他中奖了,今天点名了,就缺你一个呢。周全也不以为意,哦了一声。反正我有18分呢,他想。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地过了。   赵亮还是又厚颜无耻(他自己用的形容词是"不计前嫌")地联系地前GF,也不知他怎么表白的,总之跟前GF开始恢复了正常邦交。于是这小子跟打了鸡血针似的活蹦乱跳,时不时地跑到新校区来找周全他们踢球。   周全再没缺过密码学,又被课堂提问过一次,还是答出了问题。没再交过作业,虽然有时候他也看看书,做做题。他只想及格就行,不要别人注意。   冷饮上课还是那样,没什么表情,更没什么激情。   过着过着,学期就结束了。虽然成绩单是由系里统一发放的,不过最后一次课后冷饮就把一份成绩单交给了学习委员。   真的有四人因为缺勤被当,其余人顺利通过。   10   周全一眼就看到了冷饮。今天的冷饮老师形象有些不堪:身上斜背着一个大大的挎包,两手各拎着一个大得夸张的包,走得步履蹒跚。   周全快步走到他身边,叫了一声"老师要不要我帮忙?"   冷饮停下来看他,"我搬点东西,谢谢不用了",由于有些气喘,声音失去了平日的淡然,显出几分紧张的情绪。   周全觉得有趣,说反正自己也没事,闲着也是闲着,说着就去拿那个大包。走近了才看清两个大包是被褥一类的,看着庞大其实没什么分量。   看那挎包的肩带在冷饮厚厚的羽绒服压出了很深的印迹,周全伸手就去取挎包。冷饮下意识地偏头闪开,周全的手就扑了个空,眼看就要落到冷饮头上。   好在他及时剎车,不过就把自己给摆成了一个怪异的造型。周全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神色也变得古怪。   还是冷饮先反应过来,赶快自己取下包放到周全手里,不停地说"谢谢,谢谢,真不好意思"。   周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机械地接下了包,竟是出乎意料的沈,差点掉到地上,赶快回神背到了自己身上。   冷饮可能发现了周全的不快,没话找话地说"你们该考完了吧?"。周全说考完了,宿舍里有人都回家了。   "那你怎么不回去啊?"   "我不急,过几天跟老乡一起走。"   "哦"。   又冷了场。   这次是周全出了声:"老师你拿着这些上哪儿啊?"   "哦,我在校外找了房子,今天把东西搬过去。"   "那怎么不找几个学生帮忙呢?自己搬的话也太麻烦了。"   "不用了,东西也不多,那边什么都有,只要带点个人物品就可以了。"   "老师你就这么点东西吗?"周全看看这两大一小的三个包。   "那倒是不止,我现在过去交钱拿钥匙,想着先带点过去。"   "那我帮你一起拿过去,你再回去带点东西吧,可以少跑一趟。"   "那怎么好意思,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了,你看你手里还有东西呢。你过来有事情的吧。"   "我没事的,这东西我放传达室里,过会儿回来取就是了。老师是不是信不过我啊?"   看见周全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冷饮知道无法再拒绝,就又回去拎了点洗!用品之类的东西,!里!啷地上了出租。   周全把自己的一包杂物放到了门卫那儿,又在车上给张杰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有点事情,晚些去他宿舍。   叶争听到本来想问他是不是约了人,想想到现在自己再这样说话实在有些矫情,也没再说话。   新找的这处房子其实不远,就是个起步价的距离。站到401门口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喘。   叶争按了门铃,一个老太太开了门。刚把他们让进来,老太太就说"不是说好了一个人住的么,怎么变两个人了?"   叶争赶快解释只是自己一个人住,这个是帮忙搬东西的学生。被老太太半信半疑的眼光扫了几眼,周全只好再次表白这是自己的老师,自己只是遇到了帮个忙而已。老太太说看不出来你年纪青青的,学生倒有这么高了。   周全听得别扭,想这两者之间有联系么。他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刚把眼皮放下来,看见冷饮朝自己歉意地看了一下,连忙笑笑,表示没关系。   老太太是N师大附中的数学老师,言谈间带着明显的职业特征,叶争恭敬地称她为"黄老师"。   黄老师已经开始带叶争熟悉房间,介绍每一件物品的相关情况。屋子里就老夫妻俩,老头子在房间看报纸,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周全感觉自己好像自动隐形,也不好意思找地方坐,只好背着那个死沈死沈的包当了叶争的跟班。   这房子是老式的三室一厅,挨着厨房的厅很小,放了张饭桌当了饭厅。厅与厨房之间的墙被敲掉半截做成了玻璃的推拉窗,方便饭菜进出。   一间通阳台的房间就做了客厅,另外一间朝南的大房间就是卧室。还有一间朝北的小房间被锁上不租,用于存放老夫妻俩的个人物品。   实事求是地说,房子很不错,电器齐全,成色都很新,收拾得也很雅致,看得出来主人生活品位还是不错的。特别是那个卧室,宽敞明亮。   参观完毕之后,黄老师开始交待一些琐碎的事项:   电是先购买后使用的,到了警戒值时电表会报警,听见了就要拿着电钥匙到附近某银行去存电费,然后充到电表中使用,否则很快就会自动断电。   宽带和固定电话是捆绑的,要使用网络就不能停用电话。又拿了扣电话费的存折本,这个月的电话费刚刚扣过了,卡上显示还有236.7元余额。   又去抄了水表读数,说到收水费的时候照实扣除。   没有管道煤气,用液化气罐。有人可以上门更换,名片就贴在橱柜侧边的门上。   空调是某品牌的,每年会定期上门进行保养,发票就在左边床头柜下面那个抽屉里。保养的人来了出示给他们就可以了。如果氟利昂量不足还可以免费充。   最后又黄老师很郑重地说:"小叶,虽然没有通过中介,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尽量把手续办得完备些。这是我的身份证复印件,房产证复印件,我也希望你能把你的身份证复印件给我。"   叶争表示没问题,但因为事先没有准备,这会儿没带在身边,过会儿自己去拿过来。   黄老师表示同意,然后又说我准备了一份合同,可能不是很规范,但还是双方都签一下吧。   叶争边说好边接过来看。周全站在他身后,仗着个子高也浏览了一遍。   上面写着房屋租金为每月1200元,先预交一年,另收取1000元家俱押金。除此还特别注明了出租期间未经房主同意,乙方不得擅自将房屋转租他人,否则转租所得全部归房主所有。   周全心想这黄老太还真够精的,连这点都想到了。又想这地段,这房子,1200元一个月还真不算贵。   叶争安安静静地听黄老师交待,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的意思。末了,他在合同上签好字,再次答应自己过会儿就补上身份证复印件。   然后他朝周全伸伸手。周全看他向自己招手,走过去楞楞地看着他。   叶争再向他伸手,做出"包"的口形。周全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要拿包,就取下来递了过去。   叶争先从包里拿出了一本很厚的科技辞典,然后从里层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黄老师。"黄老师您点点,这是一年的租金,还有1000元家俱押金,一共是15400元。"   黄老师接过去,带上老花镜仔细地数,还不时地分辨有没有假钞。等她数完,叶争又从皮夹里拿出250元,"这就算是那些剩余的电话费吧。"黄老师要给他找零,他说不用了,只差一点点。黄老师还是找了他14元,说该怎样就怎样。   周全看着,想是不是当老师的人都这样啊,斤斤计较的。又想到叶争那个装着一万多元现金的包竟然就一直背在自己身上,他都不知道叶争到底认不认识自己。就那么放心?他在心里奇怪。   想起刚才自己自顾自去取这包时,叶争让了让,肯定就是这原因了吧。就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开心。   那边正忙着交接呢,没人去注意周全复杂的心理活动。叶争已经准备向黄老师告辞,周全也赶紧亦步亦趋。   叶争想了想,把本来放在门口的被褥拿到卧室,周全赶忙帮他。一进去就看见床边放了一个小山一样的旅行包,长度足有一米,旁边还放了两只旅行箱。   叶争说黄老师,你们是今天出发吧?黄老师说是啊,本想年后走的,可是年后的机票就打不到那么高的折扣了,跟现在走要差两三千块呢。只好买了今天的票,搞得匆匆忙忙的。   那黄老师有没有人送你们啊,这么多行李呢。周全下意识地望了望客厅里那个干瘦的老头和面前干练却绝不强壮的黄老师。   黄老师说哪有人送啊,就那么一个儿子,养那么大又跑去给资本家打工了,我还得去给他当保姆。不过不要紧,到时候去叫个车,请司机帮忙拎到车上,到机场再找人帮忙就行了,反正是办托运。   叶争说这样吧黄老师,你们几点出发啊,反正我过会儿还要来送身份证复印件,顺便送你们去机场好了。   周全觉得叶争也太不会说话了,光机场路就有十几公里呢,这顺的是哪门子的便啊。   黄老师说那么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啊,肯定能找到人帮忙的。不过周全看她虽然语气很坚决的样子,脸明显没有刚进门时绷得紧了。   叶争说学校快放假了,自己没什么事情,送一趟也不费事的。黄老师就没再坚持,说晚上七点锺的飞机,打算4点锺出发,时间宽松点。   "那我四点锺之前一定过来,就这么讲定了。"周全又听到了那种熟悉的语气──温和却坚定。   回学校的路上,周全说老师我也跟你一起去送黄老师他们吧。   叶争迟疑了一下,说不用了吧。   周全也学他的口气说,"就这么讲定了。"   叶争抬头看他,笑起来。周全这才发现叶争笑起来时右边有一个酒涡的,平白带出了几分稚气。   他想说"老师我还没看见你笑过呢",又觉得这话跟老师讲实在有点不合适,硬是忍住了。   叶争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偏了头看看他。这神情看在周全眼里就更像小孩子了。   为了掩饰自己吞吞吐吐的样子,周全只好说,老师那个小山包你觉得自己拎得动么?心想这不纯粹一废话么,那包都快赶上个人了。   叶争回忆了一下那个大包,说我还真不一定拿得动呢。   "什么不一定啊,我看你是肯定拿不动的了。其实出租车司机他们做惯了,拿那么几步路倒是费不了多大力气的。可是你这么一自告奋勇,黄老师他们肯定不好意思再去找别人帮忙了。"   "这倒是真的啊,那我是不是反而给他们添乱了?"   周全看叶争已经流露出懊恼的意思,赶快说,这不还有我吗,我肯定行的。   叶争又放松下来,"好在有你啊,要不到时候我肯定要出丑了。"   周全看着叶争的眉头先皱紧又舒展的表情,心情大好。又说了一句,"老师没看出来啊,你真是二十一世纪的活雷锋呢。"   叶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下了头。他的头发在阳光下微微地反射着光芒,那些细碎的光线随着他的步伐在发间轻轻跳动,象舞动的音符。   11   回到学校,周全去张杰宿舍放东西,叶争回自己宿舍去继续整理。两人约好三点半在校门口等。   张杰他们已经考完了,打算先在N城找工作,参加过几个大型招聘会再回家。周全往年都跟他一起返乡,今年就说还是等他一起走。   赵亮铁了心要"孔雀东北飞",一考完就奔大连去了。张杰就周全你索性住到我这边儿来吧,就睡老四的床。你要有兴趣就跟我一起去参加招聘会,就当热身;要是没兴趣,这边儿也比新校区那儿热闹得多。   周全觉得他说得有理,就收拾了点衣物之类跑过来了。没想到一来就遇上叶争。   张杰说你小子不错啊,人家都说"日行一善",你这一会儿功夫都行两善了。要不过会儿捎上我,也给我个行善积德的机会吧。我这一把子力气还是信得过的。   周全说得了,就你这形象,往人黄老太面前气势汹汹的一站,人家还当有人打劫呢。你要行善,改天帮叶争去搬书吧。   张杰属身形高大,皮粗肉厚型,因为懒得常理发一惯剃寸头。总的来说,就是一鲁智深之现代版。   有次周全跟他这么说的时候,张杰说你就是稍微白净点,那你是天蓬元帅之现代版好不好?   周全很骄傲地说自己是林冲之现代版,就是电影《水浒传之英雄本色》里梁家辉扮演的那个林冲。你看,咱们本来就是生死兄弟嘛。   张杰说周全你就算想冒充小白脸也不用选这么个角色吧,老婆被强抢,自己被诬陷,杀了陆虞候,烧了草料场,最后弄得里外不是人,终于被逼上梁山。   那次周全是真生气了,最后还是赵亮作中间人,狠宰了张杰一顿才算。   打那以后,随便周全怎么贬损张杰的外貌,张杰都只当是耳旁风。   ××××××××××××   事实证明,在送机这件事情上带上周全是非常明智的。   那个小山包沈得吓人,只是从楼上搬到出租车上这几十米距离就让他大冬天的出了一身汗。据说里面还有黄老师亲手腌制的酱菜,听得周全真咋舌。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他看看在场的四个人,确定自己才是最身强力壮的那个。   黄老师对叶争的喜爱程度急速窜至五颗星,直说小叶你真是个好人啊,你看连你教出来的学生都那么勤快。   周全理所当然地瘪嘴:叶争教的是密码学,勤快点只好当黑客,阿婆您用得上么?然后就看见叶争冲自己眨眼睛,只好扭头不看他们。   黄老师又说我的眼光还是好的,在中介所门口看见你就觉得不错。我就愿意把房子租给你这样的年青人,有文化,有教养。这样我放心,宁可便宜点也没关系。从加拿大回来我还要住的呢,又不是象人家不要住了,随便怎么糟蹋都行。   小叶你放心住着,一年之内我肯定不会回来的,起码得等孙子断奶呢。要是我晚回来,多出来的房租等我回来一并结就是了。叶争赶快说谢谢黄老师,到时候我也可以给您汇过去的。黄老师说不用不用,我相信你。   周全在心里狂翻白眼,觉得当老师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啊。口头上都客气得要命,谁知道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没想到叶争也是这样。他倒没想凭什么就觉得叶争不该是这样的人。   叶争还是很对得起黄老师的溢美之辞的,到机场一路上从咨询相关事宜到换登机牌、托运行李全部包揽,连黄老师那个一言不发的老头都在最后进安检之前握住他的手重重地摇了摇"谢谢你了叶老师!",诚挚的表情赶得上当年迎接金珠玛米的农奴。   整个过程中周全的任务就是扮演好小跟班的角色,指哪儿打哪儿。还外带察颜观色,最好想哪儿就打哪儿。   他良好的表现也获得了黄老师的肯定:"这位同学也是个好孩子,以后常来家里玩儿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家。加拿大那个太远够不上,现下这个才以一万五转移了一年的使用权。   走出机场大厅,周全呼了一大口气。叶争说今天真是辛苦你了,都是被我给祸害的。周全说老师您这么说就见外了,应该的么。叶争又笑笑,完全看不出平日上课时冷冰冰的神气了。   "我不是累,就是太久没和这种老太太打交道,有点不习惯。"   "这种老阿姨都一样,看着厉害其实特别心软,对她们好一点就夸个没完。"   "看黄阿婆那架势,可惜没个待字闰中的女儿,要不今儿怎么地也得把你给套牢了。"周全听见叶争软软的语气,就放肆地开了个玩笑。   "怎么可能?"叶争的声音听起来虚虚的,弄得周全也有点心虚。是不是过头了,毕竟是老师。   "你赶时间吗?"叶争问,又有点象上课时的语气了。   "不赶。"周全赶快回答,也恢复了些拘谨。   "那我们坐机场大巴回去吧,行吗?"   "行,我随便。"   可能听出了周全的紧张,叶争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一上车,叶争就坐到了靠窗的座位上。他身子靠着椅背,半边脸紧紧地贴在玻璃窗上,闭上了眼睛。   周全看叶争从刚才开始就有点不大对劲,心里就有些莫名的懊丧。他偷偷地凑近去想看看叶争是不是真生气,就看见叶争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很疲累的样子。   周全吓了一跳,着急地叫:"老师老师,你是不是生病了?"   叶争被他急切的语气惊醒,一睁眼就对上周全放大的脸庞,把眼中紧张又害怕的神情看得无比清楚。他一惊之下就往后仰,忘了自己是紧挨着窗户的,额头就在玻璃上轻轻地撞了一下。   周全退回自己的位置上,脸孔还是朝着叶争,又叫了一声"老师!"   叶争回神说没事的,只是刚才有点晕车。   听说是晕车,周全松了口气,觉得刚才自己的样子肯定很傻。自己周围好像没有男生晕车的,也不知道怎样才会好些。既然是晕车,不坐一定就会好的吧。   于是周全说要不我们先下去透透气,等感觉好了再坐车回去吧,反正我没有事情的。   叶争摆摆手,我只是不太习惯坐出租车,坐大巴一般不会的,回去休息一下就会好。周全回想起刚才来时那辆出租的确开得有点惊险。   "那你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叶争又闭上了眼睛。  周全看见叶争的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不时地转动一下,估计他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目养神吧。他从来没有这样近地看过叶争。──因为时常日夜颠倒地呆在不见天日的实验室里的缘故吧,叶争的脸皮是一种不太健康的苍白。由于侧身靠着车身,紧缩的身形显得异常单薄,仿佛可以缩到没有。   周全想到晕车的叶争每天都要花两个多小时往返于两个校区之间,他是不是一直这样难受着等待终点的到达呢?又想刚才在出租上叶争就很难受吧,还要配合黄老太的那些唠叨,真是个强人啊。   这学期叶争除了带密码学和JAVA两门选修,还带大二的C++。这门是必修课,每周六个学时。这就意味着每周有14节课,在大学专业课教师中算是很重的工作量了。   他为什么要接那么多课呢?周全想不通。如果是看中课时费,那他怎么可能自己掏钱租房子也不住学校分配的宿舍楼呢?而且叶争看上去不是经济很困窘的人,从刚才那迭厚厚的钱也能看出来。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一个个问号在周全的脑海中升起。   是真的了解得越多,就会觉得不了解的越多吗?   12   跟着张杰参加了两场比较大的人才招聘会,发现N大计算器系这块招牌还是比较吃香的。这人才市场跟人口市场差不多,一方漫天要价,另一方就地还钱。周全这样向张杰汇报自己的体会。张杰说你有没有文化啊,这叫"博弈"。   抱着不吃猪肉,只看看猪跑这种心态的周全很快就没兴趣了,宁可在宿舍里睡觉或者上网。到最后回家时,张杰和用人单位博弈的结果是签下了三份意向书,都是N城的单位。   周全他们家乡市区也已经禁放烟花爆竹了,年味自然越来越淡。年三十晚上,周全早早吃过了年夜饭,就跟张杰去了市郊放烟花。   张杰跟他一群哥们一起,俩人分别坐在别人的摩托车后座上,用帽子把头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两只眼睛。刚刚出了二环路口,马路两旁就全是卖烟花爆竹的小摊,人头攒动,似乎半个城的人都集中到这儿来了。   一起来的大多是以前的校友,周全也看见几张熟面孔,不过叫不出名字。相反人家都认得他,看见了都很热情地招呼他。周全有愧不敢当的感觉,就有些讪讪地说去选些烟火。   周全真是很佩服张杰的,虽然人家看上去两人的性格差不多,事实上张杰无论高中还是大学里人缘都是很好的,可周全就没什么走得很近的朋友。   有次周全问过张杰这个问题,张杰说你就是太放不开了。周全觉得或许有点道理,但反省半天也不明白该怎样才算是放得开。   过了一会儿,张杰过来叫周全放鞭炮。周全说你放我看吧,我不喜欢那东西。张杰就说你至少放一个吧。周全就放了一个。现在的火药都是机械填充的,压得很紧,声音非常之响亮,震得耳膜嗡嗡地响。  周全很开心,因为炮仗是越响越喜庆的。他在心里说,斐斐,今年的炮仗很响呢,你听见没有?当年斐斐是很喜欢放炮仗的,自己胆子又小,总是张杰和周全去点,她就站在很远的地方。炮仗响的时候她就一边捂耳朵一边尖叫,那叫声不知道比炮仗声音响了多少倍,而且持续时间还特别长。   张杰看他沉默,拍拍他的肩膀。   周全不动,忽然就有点明白张杰为什么有好人缘了。又想到当初因为他认识了赵亮,还进了系足球队,不是不快乐的。   他就问赵亮不知道怎么样了?张杰说赵亮前两天在电话里说大连那边单位已经差不多定了,和GF有破镜重圆的迹象。"把他给幸福得,说话声音都变得那么淫荡",这是张杰的原话。   咱们开学后一定要拉他联机,因为"情场得意,赌场失意",一定要趁此机会对他狂轰滥炸。张杰边说边做了个大刀向鬼子们头上砍去的动作。   周全笑起来。其实他还想到了叶争,他会在那间阳光充足的卧室里过年吗?他不是N城人,一定也回老家了吧。   他快乐吗?   ××××××   寒假很快就结束了,周全又和张杰一起回到了学校。   这学期大四已经不开课了,全部用来搞毕业设计。大三就没这么幸运了,要学《编译原理》,据说是难到变态的一门课,周全有点担心被当。   张杰说没事,虽然是很难,但通过率还是比较高的。根据你一贯的良好表现,应该不会被抓的。   看见叶争出现在《编译原理》的课堂里时,学生们好像都松了口气。   比起上学期,叶争的开场白长了许多:   "很荣幸能和大家一起学习《编译原理》课程。我知道大家都很讨厌这门课。以前我一个同学经常说,做梦都梦到专业课程改革,把《编译原理》给砍了。"   就有学生发出"余心有戚戚焉"的附和声。   "不过若干年来,这门课能顶住广大学生的抗议屹立至今,肯定是有它的道理的。有些东西是你再讨厌也不得不面对的,生活中如此,学习中亦如此。《编译原理》就是其中之一。"   "这门课的确很难,不过也不至于令人恐慌。我会结合自己的体会和经验帮助大家,尽力使大家学习起来容易些。"   台下出现欢呼声──这话听起来就象是"我会放水"的同义词。   "不过只有我的努力显然是不够的,因此,这门课对大家的要求也会比较高──要出勤,要课堂提问,要收作业,最后还要考试。"还是那幅板板的面孔,还是带着那种毋庸置疑的神气,叶争又说。   "最后,为大家介绍一个最基本的学习方法──多看书。所谓‘读书百遍,其义自现',这是一个笨办法,但的确有效。书只要多看,总是能看得懂的。"   被叶争的话弄得心情几起几伏的学生们开始发出各种痛苦的声音。   周全注意到叶争偷偷地笑了一下,是那种阴谋得逞的表情。   13   《编译原理》的确很难,但周全觉得没有自己当初想象的那样恐怖。   叶争讲课很认真,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在用自己的经验帮助学生们学习。他调整了教材内容的讲授顺序,跳过了自动机理论和集合论推演,直接搬出源码来,大大降低了理解难度,有效地提高了学生们的学习积极性。   正如那句老话说的,"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开始讲叶争的好话。下课时有学生会主动替叶争擦黑板,甚至还有女生在课堂上说叶争长得很好看。   有一天下课时,周全替叶争抱作业到办公室。   叶争问,还听得懂么?周全说还行,没有想象的可怕。叶争就说是啊,困难其实都是相对的。突然叶争又说,上学期后来你怎么没交作业了?周全楞住。   "你是叫‘周全'吧?"   "是啊,是我。"周全机械地回答。   "我是指上学期的密码学作业。你只交过一次,后来再没见交过呢。"   "哦,哦,是啊。不是说自愿的么?"   "当然是自愿的。只是我觉得你做得很好,以为你会再做的。"   "呵呵,呵呵。那次只是碰巧了。因为觉得有趣才做的。"周全有些语无伦次,怎么这语气倒象是做了什么坏事。   "哦。编译课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好的,我知道。"   从办公室出来,周全满脑子转的念头是:他竟然是认得我的,还记得我的作业。怎么会?   周全就找了个编译的题目去问,装作不经意地提出了自己真正的疑问。   "老师你很厉害呢,我看你上课都不怎么看我们的,竟然会认识我,还记得我交的作业。"   "哈,我不是上课时候认识你的呀。"   "不是上课时候吗?"周全更困惑了。   "是你缺课那次啊。你跟我说你有事去本部,我就想这学生谁啊,这样就能算是请假么。上课时我就点名,就少你一个。你的名字又很好记,就记住了。"   "可是交作业是之前的事情。"   "那份作业做得很好,解题的过程写得很清楚,我看了很高兴。可是竟然忘记写名字,后来还是上课时候我问过了帮你写上去的。"   周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故意没写名字,怕上课时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后来我又提问了你一次,就认得你了。"叶争再看周全一眼,言下之意是你看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吗。   周全有些无奈地说,老师你的逻辑能力真强。叶争笑得象动画片中狡猾的狐狸。   ××××××   正如叶争所说,有些困难是绕不过去的。   学了源码后,还是要学习有穷自动机。那些NFA,DFA之类的抽象理论使学生们哀鸿遍野。叶争还是那句话,"反复看书"。学生就说,老师,那些字拆开来我都认识,放到一起我一点都看不明白啊。   自从上次叶争问周全"后来你怎么没交作业"后,他就决定要好好学编译。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为了不让叶争失望?他没细想过。   花了整个下午看自动机理论,他感觉自己快要明白了,可是就是那个关键的一点在脑子里飘来飘去,始终抓不到。   犹豫了一会儿,周全给叶争发了条短信:老师,我是周全。有问题想问你。有空吗?   过了好一阵都没有动静。周全再发了一遍,还是没有回音。这就是拒绝了吧。周全一下子又是生气又是难过,把书扔到了一边。   手机响起来,他一把抓起,是叶争的电话。   "对不起,刚才没看见你的短信。有什么问题,你说吧。"清朗的声音传过来。   "就是把NFA转换到DFA的算法问题,有一步我看不懂。"周全感到自己明显的有些紧张。   "哦,这个问题要在电话里说清楚不太容易呢。要不星期一我在课堂上再详细讲一下?"   "我看了一下午了,只要把这一步弄明白应该就可以了。"   很明白地听出周全的苦恼,叶争也明白这种学习时遇到困难的苦恼心情,犹豫了一下说"我是有时间的,只是我已经回到宿舍了,要不你过来?"   "好的,我马上就过来。直接到你宿舍。挂了,一会儿见。"周全挂断电话,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冲出门。   14   叶争正在门外,准备站到凳子上去。看见周全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他招呼他"很快呢",挪开凳子让周全进屋。   周全问,老师你在做什么?"电表报警了,我刚刚去充了电费,要把电充进去。"叶争扬了扬手里的电钥匙。   周全抬头看见门框上方那个高高的电表箱,再打量了一下叶争和凳子。叶争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正想说话,周全已经先开了口:"老师我来吧,我比你高些。"   叶争说不用我够得着,周全已经站到了凳子上,边伸手要电钥匙边说老师你帮我拿着东西,扶好凳子啊。叶争只好接过周全的口袋,递过钥匙,又俯身去扶凳子。   周全低头问,是把这头插进去吗?叶争抬头茫然地说我不知道,你看看电表上面有没有说明啊?   "哦,有的。先插入钥匙,再按下这个按钮,确认充入度数。是200度吗,老师?"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周全很高兴地说,"搞定,老师你站开,我要下来了。"   叶争让开身子,周全跳下来,带起一股风。真有活力啊,叶争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进了门,叶争招呼周全。还没吃饭吧?我也还没吃呢,一起吃吧。周全很自然地说"好啊。",然后又摸摸头说我怎么象是来赶饭的呢?   叶争笑,说你这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周末我都是自己做饭吃的。又问你喝什么?红茶还是绿茶?周全想想,红茶吧,绿茶太淡了。   叶争叫周全到客厅坐,自己去厨房做饭。周全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叶争说不用,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下锅了。   周全又跟着叶争晃到饭厅,坐在餐桌旁。   初春的日头还是短,还不到六点锺,天色已经暗下来。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油烟机的声音透过玻璃传出来,闷闷的。   叶争穿着宽松的套头毛衣,围着淡绿色的围裙,衣袖撸得高高的,露出纤细的一段胳膊。各种原料分门别类地盛放在不同的容器里,叶争有条不紊地把它们依次放入锅内,翻炒,再装盘,非常熟练。   周全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不时把茶包拎起又放下,看茶汁一缕缕渗出来,又渐渐晕开去。   一阵敲击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周全才回过神来。是叶争在厨房里敲隔窗,示意他打开窗户。   周全赶紧起身打开隔窗,把菜接过来放好。三菜一汤,味道很好。电饭褒煮出来的米饭显然比食堂的香得多,周全吃了两大碗。   吃过饭周全坚持要洗碗,叶争也就同意了。叶争说要不你先把问题拿给我看看,我先想着,这样效率比较高。   周全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后去洗碗。在叶争的强烈建议下,他脱下了外套,系上淡绿围裙。春寒料峭的傍晚,寒气一丝丝地侵入,没穿厚外套的周全洗好碗已经冷得快要打哆嗦了。   他穿上外套,去找自己的茶杯。热气升腾着,明显是换过热水了,他赶快抱着捂手。叶争招手示意他坐过去,给他讲题。   叶争已经在纸上写好了推演的过程,用笔指点着说先从这个状态出发,下一步转化成这样,再这样,最后能得到这样一个状态集合。这个过程清楚吗?看到周全点头,他继续说掌握了这个操作后,我们再回头来看这个算法。......   讲完后他把纸递给周全,说你自己看看。周全接过纸和笔自己琢磨了一会儿,感觉豁然开朗。他高兴地说"我明白了!就是这步,本来我就是想不通这步。谢谢老师!"   叶争也笑,又露出那个小小的酒涡,说你很聪明嘛。   "老师你讲课其实是很清楚的,就是不够生动。"周全顺口说。   "生动?要怎么才算生动?"叶争不解。   "你讲起课来声音太单调了,都没什么起伏的。还有就是要有丰富的表情,最好还要配合点手势什么的。"   "你总不至于还要我象李公子那样来段即兴朗诵吧?"   "你也知道李公子啊?你也上过他的课吗?"周全很兴奋。   "我又不是在N大读的本科,怎么会上过他的课?我只是听过他的讲座。"   "我大一时候上过他的《古典文学欣赏》,很好听。以前读高中时觉得古文最讨厌了,都不象是人话。可是那些拗口的古文从他嘴里念出来,哇,帅呆了!"   "要用‘一唱三叹',‘流光溢彩'之类的词来形容,这才符合李公子的审美要求。不要用那些E时代词汇。"叶争白了周全一眼。   "是是是,叶老师。原来你也可以这么幽默的,上课也这样多好。"   "得了,我就是把算法过程编成RAP来唱,该不懂的还是不懂。"   周全趴到桌子上笑得浑身乱抖。叶争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他那颗大头,闭上眼睛。   笑够了,周全看看时间已经快8点,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叶争说我也去超市采购点东西,一起出去吧。   走到小区门口,周全突然说老师我也去超市买点东西吧。   叶争看看他,说好。   说的明明是"好",可听到周全耳朵里就有了拒绝的意味。"算了,我不去了。"周全说。   叶争问怎么了,周全说没什么,想起今天出来没带钱包。"那你回去有车钱吗?"叶争问。"口袋里有零钱,坐车够了。那老师再见,我去那边坐车。"顿了顿,周全又说,谢谢老师,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一口气说完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争怎么会听不出这串话语中孩子似的委屈,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周全大步流星地往街对面走过去。   当年是以怎样一种决绝的心情逃离了原来那个人,那座城市,叶争已经不愿意再去回想。   善良的叶争无法恨人,便将自己的痛苦归罪于感情。── "如果不爱上,就不会受伤"。他用冷漠为自己打造了厚厚的壁垒,深深龟缩于其中。   如果不能为他人带来幸福,那么也不要带来伤害吧。叶争曾经这样告诉自己的心。。   什么时候和这个热情而又敏感的男孩子走得那样近了呢?叶争看着周全高大的背影想。是不是因为一直呆在黑暗中,就禁受不住光明的诱惑呢?飞蛾扑火也不过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吧。   可是离得太近的话,是会烈火焚身的。   15   周全发现,叶争开始疏远自己:   帮他抱作业到办公室,他一言不发,也不看自己。自己把作业本放下离开的时候,才会听到一句毫无诚意的"谢谢"。   去问问题,叶争总是记下来,然后用"这个问题很典型,下次上课我会集体讲解"打发他走人。   下次再上课时叶争真的就会把这个问题拿来详细讲解,认真的程度绝对不能说成是敷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周全就是无端地生起气来。   他凭什么对自己这样?!周全边做作业边咬牙切齿地想。急躁的心情使他根本不能冷静地思考,那些状态图仿佛都在摇头晃脑地嘲笑他。   他忍无可忍地扔下笔拿出手机发短信:老师,我是周全。有作业上的问题想请教,有空吗?   很快有了回复:能做多少做多少,把疑问写在作业本上交上来。   周全真想把手机砸掉,不过最后只是用笔把草稿纸戳得满目疮痍。然后他把做得半吊子的作业交了上去。   作业本发下来的时候,他拿过来翻了几遍,除了一个"?"和一个日期,他连个中文都没看到。   到上课时叶争特别讲解了那道题目。周全注意到叶争解答的每一个细节都好像是在对自己作个别答疑。他不怀疑叶争能看出自己的疑惑,只是奇怪叶争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   下课时周全破天荒地第一个冲上去擦黑板,很顺利地在讲台上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自己作业的复印件摊开在教材当中,上面写满了叶争的分析和批语。   其实叶争对你还是很好的,偶尔理智也会从心里跳出来提醒他。   帮忙拿几本作业而已,人家说声谢谢就很客气了,你还指望什么?感激涕零还是热泪盈眶?   你问的问题人家也仔细解答了,作为一名老师,当然希望更多的人学得好,讲给大家听当然比讲给你一个人听效果好。   至于人家不在你的作业本上写写画画,复印了作为例题进行分析,这也是非常认真负责的教学态度啊。   理智再次耐心分析。   你看,作为一个老师,这样的表现已经接近完美。你还这样怨天尤人的,到底是想要怎样呢?   BINGO!终于触及了关键问题。   我想要他和我有说有笑,想要他坐在自己身旁讲解那些问题。那些枯燥的术语从他的嘴里用清亮的声音说出来,平白地就变得平易甚至可爱起来。   我想要清楚地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笔,慢慢在纸上画出那些漂亮的图画,写出一行行清秀的字迹。   我想要他不时地停下来转头看我,轻轻地问"明白了吗?",然后微笑着继续。在那样的目光下,我会觉得再多的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你要的这些,好像已经超出了一个老师的职责范围哦。理智继续循循善诱。   仿佛受到当头棒喝,周全终于恍然大悟。是的呢,我是希望叶争象朋友一样待自己,而不是象老师对待学生。   他放任自己的思绪,反反复复地回忆着与叶争相处的点点滴滴。   穿着白衬衣,一脸漠然地站在讲台上的那个叶争,晕着车,苍白着脸色靠在车窗上的那个叶争,挽着袖子,熟极而流地在厨房里做饭的叶争,拿着笔,条理清晰地为自己讲题的那个叶争。   一个一个细节地在脑海中掠过后,他惊觉叶争竟是那样鲜活地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中。   我这是怎么了?!莫名的烦躁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隐隐的惊疑。   ××××××   周全不再替自己拿作业,不再提出问题,更不会再发短信给自己了。   就象他当初并不认为周全真的会有那么多问题一样,现在他也清楚地知道周全不会真的没有问题了。   只是当初的周全努力接近,现在的周全努力疏离罢了。   甚至那天意外地在市图书馆看见周全的时候,他还没得及决定是否要和他打招呼,周全已经略带慌乱地跑开了。   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为什么会有些失落呢?难道真的是习惯周全的存在了么?习惯了他的热情,习惯了他不经意的体贴,习惯了他专注望着自己的眼神?   如果真的是习惯的话,那就重新开始习惯周全的不再出现吧。这几年,自己不都是一个人吗?过得也很好。叶争甩甩头。   聪明如叶争刻意地忽略了从未拥有与得而复失的区别。   16   窝在椅子里晒太阳的叶争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迷迷糊糊地想着肯定是来收水费的。打开门,怎么好像是周全?   揉揉眼睛正待细看,周全说"老师没看错,是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叶争故意用很平板的声音说,心里却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拿给我吧,星期一我会在课堂上讲。"老调再次弹起。   "这个问题好像不适合在课堂上讲呢。"   "什么问题?"叶争很奇怪。   "我想问问老师,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这种问题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知心姐姐,更不是情感热线主持人。"叶争觉得今天的周全特别面目可憎。要不是为了保持自己的良好形象,他简直想赶人了。   周全跟没看见叶争咬牙切齿的表情似的,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嘴里还唠叨个不停。   "如果我总是想看到一个人,看不到他的时候想的都是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做什么都开心,总想着要替他多做点什么,看他不搭理自己就会生气。那么这算不算是喜欢呢?"   "都说了我不知道了。"叶争开始在心里数羊,平静,一定要平静。   "老师没有喜欢过人吗?我不太相信呢。"周全居然不知何时把头凑到了叶争面前。   终于失控的叶老师一拳挥出,周全飞速地退回了原地。   "老师不愿意回答就算了,不要生气啊。其实我已经打过情感热线,也在网上咨询过了。对了,我还专门去市图书馆查过专业书籍,就是看到老师那次。"   叶争的目光已经开始由气愤转为疑惑。他在想这个学生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周全诡异地笑笑,轻轻地说:"因为我喜欢的是一个男人呀。"   刻意压低的声音听在叶争的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他倒退一步,差点摔倒。"什么?!"   "知道了吧。刚开始我也很吃惊呢,所以才去四处求证呢。"周全还是笑眯眯的,不过那笑容在叶争看来象是正在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老师不想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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