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疑问,新浪博客水浒天使里为什么没有使锤的将军

水浒天行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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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书上传,求点评,求收藏,求推荐,谢谢!】  大宋真宗景德元年,也即宋太宗赵光义之子赵恒登基临位第六年,全国大旱,各地蝗灾不断,有些地界甚至出现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的惨象。  自古有言道:天灾人祸并举。  恰是如此,这般灾荒的年景,偏偏又逢贪官污吏横征暴敛,肆意摊派,强加徭役,致使原本就处于水深火热之境的大宋百姓更加苦不堪言。为求生计活路,许多百姓不得已远乞他乡,饥民暴乱之事也时有发生。更兼那盗贼悍匪肆意杀虐,为祸各府衙州县,朝廷大军疲于奔波镇暴,国之根基日渐动摇,国力也日趋颓衰了。  如此,辽人便有了可乘之机。  大辽,北方虎狼之国,觊觎中原万里锦绣山河已数十载之久。连年来,为求中原的黄金白银、粮米茶叶、丝绸瓷器,以及南朝美女,辽国皇帝从未停止过对大宋用兵,致使宋辽边境战火连连,大小战役不下千百次。只因大宋军民奋力抵抗,誓死相拼,才使得辽人的铁蹄不曾南下……  时值辽圣宗耶律隆绪在位,更兼其母萧太后主政,此人虽是女流之辈,却不乏豪情,干练非常,她励精图治,通过兴修水利、注重农桑、减免赋税及整顿吏治等一些列改良举措,使得大辽国势强盛,百姓富足安乐。特别在对宋策略上,萧太后一贯采取强硬态度,命人整军备战,训练士卒,从未有过丝毫松懈。  时下,正逢中原内乱国力衰微之机,又恰逢湖南湖北出现大规模农民暴动,宋室朝廷被迫从北地边境抽调兵将十万余众前去镇压,萧太后以为天赐良机,即命大将萧挞凛为左路军元帅,命大将耶律宗邦为右路军元帅,集结大军二十万,战将数百之众,分东、西二路统兵南下,意欲长驱直下,一统中原,成为天下之主。  然而,惶惶中华岂容得小小异族任意宰割?辽军刚一越过边境,立即遭到了大宋军民的顽强抵抗,几场大战下来,无论是东线还是西线,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单说西线为辽右军元帅耶律宗邦统领,十万大军压境,气势如虹,更兼骑兵优势,一连冲破宋军三道防线,大军直逼真定府……  真定府是河北西路的政治经济中心,亦是北贤王赵元丰的封地所在。赵元丰乃宋太祖赵匡胤之孙,德昭太子之子,身份显贵。当年,赵匡胤离奇驾崩,赵光义假托“金匮之盟”之名篡夺了其侄的皇位,随后他便派心腹之人秘密诛杀了皇太子德昭,连同太子府上下千余人也悉数被剿杀,幸而年少的赵元丰只因跟随家将出城狩猎迷失了方向,以致彻夜未归,这才侥幸躲过了这一劫。  时后,只因朝廷上下和宫廷内外的种种争论和非议,赵光义备感压力,这才下旨册封赵元丰为“北贤王”,并御赐金牌令箭,让其驻守北疆。可赵光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个侄孙子深陷磨砺之中竟然练就了一番文武大才,在保境安民和抗击辽军的战斗中更是屡建奇功,深得民众的爱戴,威望甚高。如此一来,赵光义坐在龙椅之上又浑身不自在了,他把赵元丰视为眼中刺、肉中刺,恨不得早日将其除之。但是,赵元丰的封地距汴梁有千里之遥,又因赵元丰办事谨慎,不曾有过差池,故而赵光义始终没能寻得机会下手,以致于驾崩之前还满腹遗恨。  正值辽军大兵压境,北贤王赵元丰不顾个人安危,身先士卒,亲临前线,指挥应战。  真定府北四十里,黎城,这是一个边地小镇。原本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村落,中原商旅的马队北出关外,常常在此歇马停脚,后来才日渐繁华。因为该处北出环山,唯有一峡谷通外,察观此处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早在八九年之前赵元丰便命人依山建墙,扼守峡谷口,又委任心腹爱将常驻于此,以为要塞。如此,黎城便成了兵家必争之要地。  辽军大举南侵,一路上势如破竹,横行无忌,但终究还是被堵在了小小的黎城之外,寸步难行。战鼓隆隆,旌旗招展,硝烟弥漫,宋辽两国大军对垒黎城,多少故事皆因此而起……
    大军受阻黎城已经五天了。这期间,辽右路军主帅耶律宗邦前后发动了不下十次猛攻,但终究还是无功而返,反而折损了不少兵将。黎城城下,遍地尽是辽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摆放着,鲜血更是染红了整个沙丘。  这么一来,原本一路“嗷嗷”叫唤的,犹如野狼一般的辽军兵士渐渐没了士气,蔫不拉叽的,像是严霜打过的茄子。特别今日这一战败退下来,所有的兵士都埋下了头,他们或三五个背靠在一堆,或七八个围坐在一起,但几乎都没了言语。  沉默,除了叹气便只有沉默了。不似前些天,每每一战下来,因为打了胜仗,掳劫了许多财物和女人,这些兵士都会止不住放声高歌吆喝,或是围着火堆跳舞,或是找女人寻欢作乐,或是大碗吃酒大块吃肉。然而,此时此刻,这群来自草原上的野狼却更像是一只只受了惊吓的猫,几乎没了一丝杀气,更别说霸气了。  一路巡视过来,耶律宗邦心中愁虑万千,但面对如此境地,他纵然身为主帅,但又能做些什么呢?难不成让他以一军之帅的身份命令部下兵将们都唱起来跳起来么?——不,这根本就行不通!因为耶律宗邦深深地知道,只有胜利才能激起兵士的斗志和狼的野性。  然而,胜利又在何方?  独自遥望着黎城的方向,耶律宗邦止不住一声长叹,随即慢慢闭上了双眼。微风吹过,夹带着浓浓的血腥味。也不知为何,久经沙场的耶律宗邦原本早就习惯了这种味道,可是这一刻他却感到阵阵恶心了,他不敢去想这是为什么,也不愿意去想。或许,这些都是上天注定的,因为他是大辽帝国的军人,尽管他也不希望看到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的场面,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不得不统领大军南下攻宋。  “唉!”慢慢睁开眼来,耶律宗邦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恰在这一刻,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似乎还夹杂着小女孩哭喊的声音,凄惨嘶哑,撕心裂肺一般……  “不好!”耶律宗邦心知不妙,立马吩咐他的亲兵道:“你们几个随我来!”随即,他反手将战袍一甩,放开步子便跑了起来,步履如飞。几个亲兵不知出了何事,但一见主帅急匆匆跑开了,他们自然不敢懈怠,慌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寻声而去,耶律宗邦跑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急。终于,他在一处营帐前停下了脚步,只见两个士兵傻愣愣地站在营门边上,他忙小声询问:“这是谁的营房?”  “是……是前营副将韩成虎韩将军的……”一个兵士半低着脑袋,吞吞吐吐地答道,他的声音跟只小鸡似的,根本不敢看耶律宗邦的眼睛。  “又是韩成虎这个兔崽子!”耶律宗邦咬了咬牙,在心里面狠狠骂了一句。这个韩成虎武艺平平,更别提什么兵法韬略,平常赋闲在家本就是个浪荡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皆行,只因他是楚国公韩德让【注解1】之子,又因他老子深受萧太后恩宠,这畜生便无法无天了,不知做下多少害人的勾当。  然而,一直以来,韩成虎却对耶律宗邦都带有几分惧怕,这是因为在大辽军中,耶律宗邦是颇有威望的老将军,素来奖罚分明,治军有方,许多人都敬重他,对他多少都有一些害怕。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韩成虎惧怕耶律宗邦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便是耶律宗邦曾经救过他的小命。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当时韩成虎也就十三四岁,屁大一点的少年郎。一日他与几个年纪稍大的伙伴骑马出城打猎,本想逮几只兔啊獐子什么的,不料却在半地里遇到了狼群。恶狼一声嚎叫,几个家伙都慌了,甩开鞭子便骑着马拼命逃窜。那年纪大的还好,毕竟胆子大一点,马也骑得好一些,跑了一阵便把狼群甩掉了。可韩成虎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年纪小,胆子更小,马也骑得不咋地,刚跑了一阵就从马背上颠了下来。  还没等这小子爬起,群狼一下子就把他给围住了,一个个呲牙咧嘴的,口水还流得老长。当即,韩成虎就吓得尿了一裤子,好在情急之下,他还能高呼救命。就在群狼要对他发起攻击之时,忽然冲出一个人来,操起一根树枝就那么“唰唰”两下,几只狼便惨叫倒地,其他的见了赶忙溜之大吉。  这个救韩成虎的人便是耶律宗邦,他当时也在林中狩猎,忽然听到有人呼喊救命便匆忙赶来了。也幸亏他来得及时,若是再晚一步,韩成虎的子孙根就要叫狼给撕碎了。就这样,耶律宗邦成了韩成虎的救命恩人。  也是从那之后,韩成虎便十分惧怕耶律宗邦,因为他亲眼看到耶律宗邦三五几下就杀了几只野狼,血溅了一地——他觉得耶律宗邦比狼还要凶狠、可怕。也正因为如此,韩德让才把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送进了军营,这一来他是想让这个小兔崽子在军中好好锻炼一下,吃些苦头;二来,他是想让耶律宗邦帮着他好好管管这个混世魔王,别让他再如此败坏下去,辱没了祖上的名声;这第三嘛,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韩氏一门在大辽也算是地位显赫的大家族,韩德让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他希望儿子能在军中稍建功勋,作为日后晋升的本钱,要不然他们韩家将来何以在朝堂上立足?  耶律宗邦这一次能够荣任右路军元帅,统领十万大军西线南下,完全得力于楚国公韩德让在萧太后面前陈情力荐,这个人情实在不小。眼见韩成虎在军中如此胡作非为,看在韩德让的脸面上,耶律宗邦本想压压火气,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但是,就在耶律宗邦正欲转身离开之时,营帐内小女孩的哭叫声越来越大了,那声音仿佛是这世间最严厉的控诉,几乎每一声都要刺穿他的耳膜,还有他的脑袋。终于,耶律宗邦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抽出随身佩剑,挥手一剑便把营帐的门帘砍了下来。俯身一低头,他钻进营帐,拳头早已攥得吱吱作响了。   忽然间,这个万军的主帅再也顾及不了自己的身份,他走上前去扬手就给了韩成虎一记响亮的耳光,还大声骂道:“你这混账东西,我堂堂大辽的国威全让你丢尽了!”一语未完,他又飞起一脚踢在韩成虎胯下。很显然,这忽然而来的动作把韩成虎吓住了,他先是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继而又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下体,但尽管疼痛难忍,他也只能咬着牙忍着,不敢吱一声半响。  站在营帐外的兵士立即傻眼了,因为他们从未见过他们的主帅竟会如此“粗鲁”,而且出手还这般“下流”,在他们眼里,打架时踢人下阴乃是最卑鄙无耻的行为——彼此间探着头看了看,兵士们立即小声议论起来。恰在这时,耶律宗邦冲着营门外便嚷:“还傻站着做甚,把这混账东西拖出去,给老子狠狠地打!”  “是、是、是……元帅……”两个卫兵连声应了应,慌忙钻进了营帐,他们一把按住了光溜溜的韩成虎,生生地将他拖了出去。  “混账东西,这么小的女孩子,他居然下得了手?”耶律宗邦额上青筋暴涨,再一次狠狠骂道:“真他娘的混账东西,狠心的魔王,把我们契丹人的脸全给丢光了……”  回过头来,耶律宗邦慌忙解下了自己的战袍,小心翼翼地给身心俱伤的小女孩盖上了。又稍稍安慰了她几句,耶律宗邦这才火急火燎地跑出营帐,冲着卫兵们再一次喝道:“给老子狠狠地打,打死这个兔崽子!——狠狠地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兵士们很快涌了过来,他们都知道这次主帅真的发飙了。刹那之间,韩成虎鬼哭狼嚎般地哭叫了起来。  也就在这边痛打韩成虎的同时,忽然间传来小女孩的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就没了任何声响。很快,便有一个兵士跑来慌慌张张地说:“元、元帅,那个女——女的自、自杀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耶律宗邦的神情猛然一震,他一把揪住那个兵士衣服。但还等不及那兵士回话,他便高声吼了一句,一把将那人重重地推开了。  冲回营帐,耶律宗邦的双眼呆住了,但见一把匕首深深地插在小女孩胸口上,鲜血汩汩而出,而小女孩显然已经没了气息。也曾在战场上跟对手殊死搏斗,也曾目睹过无数血腥的场面,耶律宗邦那柄家传宝剑上更是沾满了许多敌将的鲜血,但他从未怯场过、害怕过。可是这一刻,他的心却慌了,无比的慌乱。  猛地吸了一口气,耶律宗邦紧紧抓了一把自己的脸,忙吩咐他的亲兵道:“找一副好点的棺木,把她好好葬了吧!”他的声音有些哀婉、凄楚,眼角处分明还淌下了一行清泪。  “是,元帅!”几个兵士忙拱了拱手,一齐应道。  出营帐之时,耶律宗邦还不忘回头看了看小女孩苍白的脸,他伸手一把抹掉脸上的泪珠,终于逃也似的退出了营房。营帐外,看那兵士们都停了,而韩成虎那厮趴在地上还“嗷嗷”叫着,耶律宗邦的火气立马又窜上来了,他冲上来狠狠踢了那厮一脚,又大声喝道:“打,给老子打!——打死这个混蛋!”  兵士们见主帅又发话了,而且火气冲天,哪里敢有不从?慌乱中忙又抡起棍子,朝着韩成虎劈里啪啦又狠揍了下去,那家伙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尽管心中带着怒气,但耶律宗邦终究还是不忍看了,他叹了口气便慢慢退出了人群。走到一处坡头上,他站在猎猎风里,低着头久久不语。终于,他不由地一抬头——那,正是黎城的方向……  小小的黎城,耶律宗邦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十万大军一路上势如破竹、锐不可当,今番却被阻在小小的黎城,而且一连五天寸步未进不说,还死伤惨重,他心中满怀愧疚,觉得愧对皇上、愧对太后,更觉得对不起那些战死沙场的亲兵子弟。可眼下又出了韩成虎这档子鸟事,耶律宗邦更加觉得丢尽了自家脸面,心头感慨万千……“唉!”他又是一声长叹。  ————————————————————————————————————————————————————————————  *注解1:韩德让(941-1011),汉人,为辽圣宗时期有名之能臣,深受皇家恩宠,先赐名德昌,又赐姓“耶律”,名“隆运”。其父韩匡嗣曾官居南京(今北京)留守,受封燕王,所以他也算出身官宦大家。因自幼受家庭影响和父辈熏陶,他智略过人,深明治国道理。随后事辽,他一步步高升,直至南院枢密使。乾亨四年(982年),辽景宗病逝,韩德让与承天皇后萧绰密议,随机应变,剥夺了觊觎皇位的各路诸侯的兵权,立12岁的梁王耶律隆绪为帝,即辽圣宗,并尊圣宗生母萧绰为“皇太后”,摄理国政。而韩德让则以拥立之功总理宿卫司,参决大政。随后,他在选拔官吏、兴办农桑,以及对宋用兵等社稷大事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辽代中期出现的兴旺繁荣之局面他更是有莫大之功。其后,他官至大丞相,受封楚国公。当然,韩德让之所以闻名古今还有一重要原因,那便是他与萧太后的那一段风流韵事,特别是尊贵无比的萧太后委身下嫁于他,更加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话。  &a href=http://www.qidian.com&起点中文网 www.qidian.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
    也不知什么时候,右路军副帅金尔木悄悄来到了耶律宗邦的身旁,他与耶律宗邦年纪相仿,同是年逾五旬的老将,二人共事已达三十年之久,又在战场上彼此救过对方的性命,因而他们两个的交情颇深,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这次率军出征,金尔木虽为副帅,但他却没有丝毫怨言,反而鞍前马后,替耶律宗邦出谋划策,分忧解愁。  此刻,金尔木靠上前来原本是有要事相禀的,但看到老伙计一脸的深沉和阴郁,他便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静静地等在一旁。少许过后,耶律宗邦的心情稍有平复了,看到金尔木站在一旁,他立即淡淡地笑了。这时,金尔木不敢耽搁了,他赶忙凑到耶律宗邦耳边,小声地说:“宗邦兄,太后身边的侍从官张大人来了……”  “他来干什么?”耶律宗邦偏着头看着金尔木,满脸都是疑惑。  “是太后派那厮来的,好像还带了太后的懿旨……”金尔木道。  “太后的懿旨?”耶律宗邦心头一震,因为他深知那厮太监是萧太后跟前的红人,也更知那人的凶狠手辣、城府极深,绝非一般二般的人物。今番被宋军堵在这小小的黎城之下,太后肯定得了消息,这会儿派那厮太监前来,想必没什么好事。然而,那厮狗宦官毕竟是太后派来的,耶律宗邦自然不敢怠慢,他稍稍愣了一下,忙又问金尔木道:“那阉狗在哪呢?——咱们老哥俩去会会他!”  “在中军大帐。”金尔木简单地应了。  “走,随我一同去看看!”耶律宗邦随即吩咐了一声,转身便走。可是,还没等他走出几步,金尔木却忽然将他拉住了。“金老兄,还有何事?”耶律宗邦急急问道。  但这个时候,金尔木却不说话了,他只是伸着手指头朝那边的人群里指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叫我放了韩成虎那个混蛋?”耶律宗邦会意,眉头一皱:“那兔崽子真不是东西,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打他一顿算是便宜他了……”  金尔木忙拱了拱手,唤道:“宗邦兄,你心里头有气我也知道,韩成虎那厮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汉人有句俗话,叫做‘打狗还得看主人’。你好好想想,韩成虎这小子是楚国公的宝贝儿子,那楚国公跟咱们太后是何关系,呵呵,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笑了笑,金尔木接着道:“要是再这么打下去,恐怕日后也不好跟他们交待,再说那小兔崽子已经被你教训过了,你也该消消气了,暂且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金老兄,你说的有理……”耶律宗邦苦笑了一下,叹着气道:“唉,罢了,罢了,看在你老兄的脸面上,我姑且饶了他这一次。”随即,他招手唤来一个亲兵,示意他去把韩成虎给放了。  当下,金尔木和耶律宗邦相觑一笑,便没了话语,一同前往中军大帐来了。他们二位是右路大军的最高统帅,太后突然命侍从官前来,想必定有缘故。所以,这一路走来,他们二人心中不免都有些忐忑起来……  中军大帐内,一帮人等列在一旁,唯独一人坐在大军主帅的宝座上,翘着个二郎腿,正美滋滋地喝着小酒,好不自在。这厮便是阉宦张修仁,他原本是个汉人,不知因何缘故被净了身,还入了大辽皇宫做了太监。因这厮颇有些计谋,拳脚功夫也不赖,更因他奉承拍马的功夫也到了火候,所以深得萧太后的赏识和信任,还被任命为内廷总管,权势滔天。  来得中军大帐,兵士们撩起门帘,耶律宗邦稍一低头便弯腰走了进去,金尔木跟在他后面,二人一前一后,因为有所顾忌,所以脚步都有些沉重。忽一见张修仁那厮正坐在自己的宝座上,一副作威作福的派头,耶律宗邦心里好不窝气,他原本对这厮阉宦就甚是恼火,此刻看那家伙又是这般模样,他心里面自然更加冒火了。可细细一想,这厮阉狗是太后派来的,得罪了终归不好,故而他赶忙拱手抱拳笑道:“不知张大人驾到,本帅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啊!”  张修仁缓缓放下了酒杯,又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耶律宗邦,又瞄了金尔木一眼,这才拖着阴阳怪气的腔调说道:“耶律元帅,您说的是哪里话呀,元帅军务繁忙,要不是太后老人家吩咐奴才前来,小人我哪敢讨扰啊!”  金尔木赶忙接上话来,问道:“张大人,不知太后有何吩咐?”  这一回,张修仁没有看金尔木,他只是盯了耶律宗邦一下便怪笑了起来。随即,他便又拖着长长的声音嗲声嗲气道:“耶律元帅,请接旨吧!”  “臣接旨!”耶律宗邦慌忙俯身跪下了,金尔木和中军大帐的所有人,以及营门之外的兵士忙也跟着跪下了。看着一大帮人跪在自己脚下,张修仁禁不住有些飘飘然,他的小白脸上立即露出了奸邪之态,邪恶无比,****无比。假意咳了几声,他便慢慢说道:“传太后口谕,命你右路大军务必明日天黑之前攻下黎城,否则军法处置!钦——此!”  “臣领旨!”耶律宗邦高声应道。紧接着,一帮人等齐声呼道:“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时,张修仁上前一把挽住了耶律宗邦的手,假惺惺地说:“耶律元帅,快快请起吧!”  “有劳张大人了……”耶律宗邦起了身,连连说了两声“多谢”。  “元帅大人,您先别谢我,太后吩咐的事要紧——要紧啊!”张修仁道。  “有劳张大人提醒。”耶律宗邦忙又抱拳道:“还请张大人回禀太后,本帅明日天黑之前定能攻下黎城,否则任凭太后处置。”  “这样便好,便好啊!”张修仁连连笑了笑,他伸手拍了拍耶律宗邦的肩膀,又将他拉到一旁,小声地说:“耶律将军,小人可要再提醒您一句,您可知萧挞凛元帅统领的左路大军一路上斩关夺寨,俘获无数,太后和皇上闻之大悦啊!当闻听您的右路大军被宋军堵在这小小的黎城,五天了都不曾向前迈进一步,太后老人家的脸色就阴了下来,这才命小人前来催催您,让您抓紧时间攻城……顺便跟您说一声,太后和皇上的銮驾也于几天前出发了,不日便可抵达南京【注解1】……老将军,你可得抓紧啊!”  “是、是、是,本帅一定抓紧!”尽管心里根本就没多少把握,但在这厮阉宦面前,耶律宗邦还是装出一副强势之态:“请张大人回禀太后,本帅一定抢在明日天黑前拿下黎城!”  “既然这样,那小人就不打扰了,希望元帅尽心才是……”张修仁点了一下头道。  “张大人慢走!”耶律宗邦立即伸手引了张修仁出门。  “宗邦兄——”送了张修仁一干人等出了大帐,金尔木立即凑到耶律宗邦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耶律宗邦一听,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看了看金尔木,忍不住又长长叹了一口气,但他终究还是点头应了——看到主帅应允,金尔木很快就领着两个兵士跑开了。  不多时,金尔木便返回了大帐,耶律宗邦一把抓住他的手,拉到一旁,小声地问:“金老兄,你那事办得如何?”  金尔木笑了笑,也小声地说:“我从库房里提了一百两黄金给张修仁送去了,那厮阉狗见了金子眼睛都发绿了……”  “唉,真是便宜那厮了!”耶律宗邦不免又叹道:“我们这些将士在前线拼杀搏命,那厮阉人躲在后面乐得个清闲自在,亏得我们还要去巴结他——这天理何在啊?”  “宗邦老兄,你就别埋怨了!”金尔木拍了拍耶律宗邦的肩膀道:“张修仁那厮阉狗是太后跟前的红人,我们可得罪不起,要是叫他在皇上和太后面前搬弄一下是非,我们老哥俩岂不有得好受了?”  “也罢,也罢,眼下战事吃紧,万不能因为这等小事耽耽搁了进军大计啊!”耶律宗邦不由地又捋了捋胡子,心中引起无限的感慨。然而,金尔木却忽然想到了正事,他慌忙提醒道:“宗邦兄,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太后命我等明日天黑前务必攻下黎城,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召集众将商议进军方案要紧……”  “金兄说得极是!”耶律宗邦连声应道。随即,他高声唤了一个兵士进来,吩咐道:“你速去通知诸位将军来帅帐来议事,不得有误!”  “小的遵命——”那兵士拱了拱手,不敢耽误,立即退了出去……  ———————————————————————————————————————————————————————————  *注解1:南京,这里所指的当然非今日之江苏南京,它是古代辽国地名,当初辽帝国定都与其他朝代和国家有异,它实行“五京制”,即建有五个都城,分为五京。这五京之中以上京临潢府(今内蒙巴林左旗林东镇南郊)为正式首都,其余四京为陪都,地位平等,分别为西京大同府(今山西大同)、南京析津府(今北京)、中京大定府(今内蒙古赤峰市宁城县大明镇)和东京辽阳府(今辽宁辽阳市)。南京析津府又称南京幽都府。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整个右路大军的主要将领都陆陆续续走进了元帅大帐。当然,有一个人得除外了,那便是韩成虎,刚刚一轮棍子挨下来,他哪里还能四下里走动,这会儿他正趴在自己帐中鬼叫般地喊疼呢!  刚走进帐门,众将一见自家主帅呆坐着,脸色铁青,不发任何言语,又因这几日进军连连受挫,他们心中都没了底气,不约而同地都低下了头,沉默起来。  又稍稍过了一会儿,金尔木见耶律宗邦还不发话,心中便有些着急了,忙凑了上去,小声提醒道:“宗邦兄,众位将军都到齐了,就等着你发话了……”  “哦——”耶律宗邦小惊了一下,他的头还禁不住抖了抖。缓缓站起身来,他看了金尔木一眼,又放眼一一扫过在场的诸位将军,这才慢慢说道:“各位将军,适才太后身边的侍从官张大人给本帅传达了太后的懿旨,太后命我右路大军务必在明日天黑前拿下黎城,否则军法从事……各位将军,可有什么破敌良策啊?”  耶律宗邦的一番话像是一颗投进湖心的石子,倾刻间便激起了无数浪花,在场诸将立即小声议论了起来。然而,闹腾了半天,终究也没人敢站出来大声说出自己的意见。  耶律宗邦左看看、右瞧瞧,见无人答话,实在有些无奈,只得苦笑着道:“诸位将军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意见不妨大声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议商议……”  “是呀,元帅说的对,大伙都是自家兄弟,有话不妨直说嘛!”金尔木赶忙也接上话来,扬起声音喝道:“这里是中军大帐,闹哄哄的,成何体统?”  如此一来,众人的声音渐渐止住了。看到此情形,耶律宗邦捋了一下胡须,高声笑了笑道:“诸位将军,金副帅之言兴许重了些,但诸位千万不要在意啊!这几日,我大军被堵在这黎城,虽说折了不少兵马,可胜败乃兵家之常事,诸位也不必过于记挂在心。今番太后遣人来催,当务之急便是商议下一步该如何进兵,诸位将军有何建议请尽管道来……”  就在这时,前锋将军萧贵安上前拱手施了一礼,到底是个率直憨实的大汉,他吼也似地说道:“元帅,恕末将直言,我军连番十数次进攻都被宋军打得败退下来,伤亡甚是惨重,万不可再行强攻了呀!”前锋营大多数人都是跟随萧贵安七八年的老部下了,每次逢敌都能克敌制胜,从未吃过大亏,可这一次却在小小的黎城脚下伤亡了近三成,他为此痛心不已。  “是啊!……是啊!……萧将军说得在理!……萧将军说得极是啊!……元帅,万不可再行强攻了呀!……万万不可呀!……”倾刻间,众将都连声附和起来,随即又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议论。  “诸位先静一静……”耶律宗邦忙挥了挥手,示意众将停下。众人见了,很快便安静了,但耶律宗邦却不急着说话了,他缓缓退到椅子边,尔后轻轻坐下,再看了看众将,方才开口道:“这黎城地势险要,山陡墙高,我军若不强攻,该如何取之?”  众将不语,耶律宗邦接着又道:“宋军主帅赵元丰那厮奸邪狡猾,深知其步骑兵都远不如我军,迟迟不肯与我军短兵交接,整日里尽躲在城中坚守不出,只知一味弓箭相迎,就连本帅假装中箭受伤、佯装败退,他也没有派兵出城追赶……这、这可如何是好呀?”  众将听罢,彼此间你看了看我,我又看了看你,但就是不说话,最后不约而同地又把视线聚集到了他们的主帅身上。但耶律宗邦却是两眉紧蹙,静静坐着,不再发片言了。最后,还是副帅金尔木打破了帐中的沉默,他先是轻轻拍了拍耶律宗邦的肩膀,尔后又抱拳对众将说道:“诸位将军勿须泄气,近日我军虽受阻黎城,但元气并未大损,只要我等好好合计合计,定能想到破敌之策,到时我等一鼓作气、杀进城去,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唉,只怕是还未等到我右路大军攻破黎城,太后老人家就要拿我等开刀了……”说话的是耶律延庆,他轻轻地摇晃着脑袋,脸上尽是沉闷之气。跟耶律宗邦一样,耶律延庆也是辽国皇族中人,身份极其尊贵,原本应该大权在握、领兵四方,但多年来他却备受萧太后排挤,郁郁而不得志,彷徨而不知终日。  “延庆,不可胡说!”忽然,耶律宗邦“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吼也似的道:“太后奉先帝遗诏摄政,勤勉有嘉,我大辽方才有了今日之兴盛,威震四方。身为皇族中人,你我应当心存感恩才是,即便太后有些地方尚欠妥当,我们也应该体谅——你休得再胡言乱语了!”  “元帅,不是我胡言啊!”一时情急,耶律延庆的双眼淌下泪来,他双手胡乱一抹,忙道:“这些年来,太后对我皇族中人颇有不满,下狱的、撤职的、削权削爵的,甚至是砍头掉脑袋的也不在少数,只是你我等人谨慎本分,从未有过逾越之举,这才幸免于难啊!这次南征,萧挞凛统领的左路大军一路上畅行无阻,连连破关夺城,听闻他前几日还活捉了宋军守将——可反观我右路大军呢?”话到此处,耶律延庆冷冷笑了两声,接着又道:“被堵在了这小小的黎城,一连五日寸步未进不说,还死伤惨重,太后又岂能饶了我等?今日太后派那厮阉狗前来传旨,明说是催促进军,但事实上呢,恐怕是特意让人来警告的……”  “耶律将军——”金尔木慌忙喝叫一声,又给耶律延庆拱手施了一礼道:“将军莫要担心,且不管太后派那厮阉宦前来究竟所为何事,但眼前最最重要的便是商议如何进军,等我军破关拿下黎城,太后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  耶律宗邦连忙接上话应道:“是啊,延庆,金副帅说的极是,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商议如何破关夺城,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破关夺城?”耶律延庆忽又冷笑了两声,连连反问道:“这黎城墙高山险,宋军却只是坚守不出,连日来我军遍尝诸法,还不是寸步未进?——太后命我等务必在明日天黑前拿下黎城,时间如此仓促,我等如何破关?又如何夺城?”  “这、这……”耶律宗邦一时语塞了。随即,整个中军大帐也跟着死一般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甚至连呼吸的声音也似乎被强压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为何,忽然听得有人在后面放肆般大笑了起来——声如雄狮,咆哮山河。  众将不禁大惊,忙把视线都转向了后方,这一看他们不觉更加惊了,因为大笑之人不是别人,却是老将军萧炳坤。此人是军中年纪最长的将领,已年逾六旬,一向木讷少言,故而很多时候他都是被处在被忽略的位子。但此刻乃中军议事,如此之郑重,萧炳坤却突然这般放声大笑,怎叫人不觉得奇怪呢?然而,当众将把视线都聚集在萧炳坤身上之时,他却没有丝毫反应,反而愈发笑得更加放肆了。  众将都觉得莫名其妙,还以为这老将军突然犯了失心疯了,唯独耶律宗邦忍不住好奇,他快步挤上前来,向萧炳坤施礼抱拳过后便小声地问:“老将军,您因何如此发笑?”  “是呀,老鬼,你到底笑什么呀?”忽然,站在旁边的另一老将军关义山伸手拍了萧炳坤一把,也急着追问:“——快点说啊,究竟有啥好事了?”  可萧炳坤并不搭理,他只是侧瞄了关义山一眼,接着他嘴角轻轻一动便又诡秘地笑了起来。等止住笑声,萧炳坤这才向耶律宗邦拱手回了一礼,缓缓而道:“元帅,汉人有句俗话叫做‘兵者,轨道也’,既然我等强攻不成,何不智取呢?”  “智取?!”几乎同一时间里,众将又齐刷刷地把视线聚集到了萧炳坤身上。  “老将军,那依您之见,我军当如何‘智取’呢?”这又是耶律宗邦的声音,此刻他所有的心思都被调动了,探着头追问:“还请老将军多多指教,宗邦感激不尽。”  “元帅过奖了,末将愧不敢当……”萧炳坤摆了摆手,说着话便向前走了走。可还没走出几步,他忽又冷不丁回头反问了一句:“元帅,不知您对宋军主帅北贤王赵元丰有几分了解?”  “本帅跟赵元丰交手多年,双方之间大小战役不下数百次,但我只是听闻其名,未曾跟他谋面。听说那厮乃宋室皇族中人,熟读兵法、颇有韬略,又有一身极好的武艺,宋先朝太宗皇帝派他驻守北地已近二十年了……”耶律宗邦慢慢地说着,他不知萧炳坤所问究竟是何意,因而一边说着话一边还频频盯着萧炳坤看,眼神始终不曾离开。  萧炳坤点了点头,笑道:“元帅对赵元丰倒十分了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幸甚!幸甚!”然而,不到片刻,他却复又冷冷地反问道:“那元帅可知宋国德昭太子否?”  “德昭太子?”萧炳坤这么一问,众将也跟着好奇了,纷纷探过头来,想一探究竟。  
    对于德昭太子的来龙去脉,耶律宗邦倒真的没做过多少研究,不过萧老将军这般问了,他难免有些疑问,又联系起到眼前破关紧要之事,他更是疑虑重重。寻思片刻,他抢在众将之前,抱拳问道:“老将军,那德昭太子不是已经死去多年了么,既然他人都死了,跟我们破关夺城之事又有何有何干系?”  “元帅,这里你就有所不知了。”萧炳坤微微一笑,赶忙分析起来:“那德昭太子是被人秘密诛杀了,而下令诛杀他的正是他的叔父宋太宗赵光义……”  “赵光义?”耶律宗邦与众将一样,无不咂舌。  “对,就是赵光义那厮!”萧炳坤点点头,继续接道:“赵光义用计毒害了其兄宋太祖赵匡胤之后,假借‘金匮之盟’登基称帝,他怕他的侄子篡夺他的皇位,便密令心腹之人暗杀了德昭太子一家,连同太子府上下千余号人一夜之间尽数被杀,就连妇孺和三岁孩童也没能幸免。当夜,哭声震天,血流成河,一片火海,实在是惨不忍睹啊!”  “竟有这等事情?”稍稍闭了一下眼睛,耶律宗邦禁不住摇了摇头,禁不住叹道:“大宋自称为‘礼仪之邦’,素来藐视我周边列国为‘蛮夷’,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皇族之间竟会如此自戕诛杀,真是枉颂了‘礼仪’二字……”  眼看着元帅和萧炳坤越扯越远,金尔木心中甚为着急,他忙向耶律宗抱了一下拳,郑重其事地说:“元帅,帝王者为万民之主,坐拥天下而号令四方,更加享尽了人间之乐事。正是如此,自古以来因争夺帝位而引发的流血之事何止万千,尤其在皇室内部,为了争夺帝位,父子反目,兄弟相残,如此悲剧数不胜数——当此危机关头,元帅万不可因此感慨伤神呀!”紧接着,他转过身来,忙又埋怨萧炳坤道:“萧老将军,现在不是听你讲故事的时候,眼下事态紧急,众将正在商议军机大事,您休得再胡言乱语了!”  萧炳坤淡淡一笑,立即接上话来了:“副帅此言差矣,正因那德昭太子与此事大有关系,末将才……”  “大有关系?”耶律宗邦心中一急,忽地打断萧炳坤的话问道:“——什么关系啊?”  “宋军主帅赵元丰正是那德昭太子之子……”萧炳坤立即应道。  “慢着!慢着!”听得萧炳坤这么一说,耶律宗邦眉角处猛然一皱,忙反问道:“老将军,你刚刚不还说德昭太子一家都被赵光义秘密诛杀了么?怎么那德昭太子忽然又冒出个儿子来?而且还是赵元丰?……你把本帅给绕糊涂了……”  萧炳坤忙又解释道:“元帅,赵光义密杀了德昭太子一家,此事确也不假,只是当日赵元丰年少,跟着一帮小厮出城打猎,彻夜未归,方才幸免于难。”  “那似乎也不对呀!”突然间,老将军关义山也止不住插上话来了,他与元帅耶律宗邦、副帅金尔木,以及萧炳坤等人都是多年驻守宋辽边境的老将,彼此间说话都还比较直来直去,没有多少顾忌。但见他缓缓摇了摇头,继而娓娓而道:“既然赵元丰是德昭太子之子,赵光义想让自己在皇帝宝座上坐得安稳,势必派人继续追杀——他怎么可能封赵元丰为王呢?而且还让赵元丰掌兵驻守北地,此等做法,岂不是自挖墙脚么?”  “得知德昭太子尚有后人存活于世,赵光义自然不肯放过,他连番派人追杀,只是一直没能得逞而已!”萧炳坤慢慢地踱着步子,继续说道:“后来因为密杀德昭太子一家之事有所泄露,大宋朝廷上下大为震动,迫于压力,赵光义方才封了赵元丰为‘北贤王’,并让他带兵驻守北地。当然,赵光义那厮派赵元丰驻守北地也没安什么好心,他一则是想把赵元丰赶出京城,二是想借我等之手将其杀之……”  “赵光义那厮用心何其毒也!”耶律宗邦听了,禁不住叹道,一时之间,众将也跟着叫骂起来。然而,只是金尔木没有吭声,等众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他才质问萧炳坤道:“老将军,你说的这些即便是真的,那又有何用?难不成——难不成你还想以此为契机,劝说赵元丰乖乖来降么?”  “副帅说的极是,末将正有此意!”萧炳坤立即抱拳应道,神色间还有几分洋洋得意。  “老将军真乃说笑也!“金尔木伸手拍了萧炳坤一把,禁不住哂笑道:“你我等人在边关与赵元丰周旋十几年,那厮究竟是何秉性,将军难道不知么?赵元丰对大宋一向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即便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我看他也不会投降的!”  耶律宗邦捋了一把胡子,忙也插上话来:“是呀,金副帅说的有理,本帅与那赵元丰交手多年,大小战役打了不计其数,我深知那厮忠君爱国,一向以保境安民为己任,他如何能降啊?”  萧炳坤仍是微微笑了笑道:“元帅,末将此举自然不能确保赵元丰一定来降,只是眼下并无他法,试一试又何妨?”看了众将一眼,他接着又道:“如今宋廷乃太宗之子赵恒临朝当政,自他登基以来,对北贤王赵元丰坐拥十万大军一直甚有顾虑。这次我大军南下,赵元丰连失边地城池,末将料想宋庭对他定会有颇多不满,我们正好以此为突破口,遣一能说会道之人前去宋营,跟赵元丰陈说利害,并许之以好处,说不定他会打开寨门来降呢……”  “许之好处?”金尔木赶忙问道:“——许他什么好处?”  “我们可以跟他许诺,只要他打开寨门投降,我们便助其登上龙椅,做大宋的新皇帝。”萧炳坤冷冷笑了笑,继续说道:“当然啦,只要他让人开了寨门,我大军一齐杀进,那往后之事就由不得他喽!”  “赵元丰又不是什么傻子,岂能骗得到他?”金尔木白了萧炳坤一眼,他越发觉得这家伙真真是老糊涂了。然而,萧炳坤却赶忙解释道:“副帅,末将以为此法可行,一来当前我等别无他法,试一试又何妨?二来,此法成功则已,不成功也无大碍,我等所遣之人还可趁机探看一下黎城之内的虚实,对我军攻城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呀!”  “哈哈……“低头想了片刻,耶律宗邦突然笑了,还应道:“老将军此法可行,就这么办了!”站在一旁的金尔木见主帅应允,自然也没了意见,他看了看众将,又看了看耶律宗邦,这才才小声地问:“——那派谁去合适呢?”  “末将保荐一人,不知可行否?”这是关义山的声音。  “是谁?”见关义山信心满满的模样,耶律宗邦、金尔木和萧炳坤三人几乎同声问道。  “后军粮草都尉程泰……”关义山抱拳禀道。  “此人是何来由?”耶律宗邦忙问:“——他有何本事?为何要派他去?”  这时,关义山看了萧炳坤一眼,诡秘地笑了笑道:“此人萧老将军甚是清楚……”  倾刻间,众将又将目光又聚集到了萧炳坤身上,但见他有些憨憨地笑了,这才向耶律宗邦抱拳禀道:“回元帅,程泰原本是个宋营小将,十几年前的一次战役中他因为受伤被我部俘虏了,我和关将军见他是条铁铮铮的汉子,便没有杀他,后来还保荐他在后军中做了一个都尉。此人原先就在德昭太子府当差,赵光义那厮派人血洗太子府,他凭借一身武艺方才杀出重围。末将以为此人跟赵元丰也算是故交旧识,让他为我大辽特使前去劝说赵元丰来降,应该是再也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程泰此人可信否?”金尔木终究有些不放心。  “副帅尽管放心,我和关将军都可以替他作保。”萧炳坤看了关义山一眼,又连连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道:“程泰也是信义之人,我们大辽有恩于他,他不会背信弃义的,更何况他尚有妻儿在我大辽——他又怎敢再起祸心?”  “对,我也可以替他做作保!”关义山急忙点头应道。  “好啊,既有二位老将军替他作保,本帅也就放心了。”耶律宗邦不禁大笑了一声,忙又吩咐道:“传本帅将令,特命程泰为我大辽特使,让他立即前往黎城劝说赵元丰来降——此事便有劳二位老将军前去安排了。”  “是,末将领命!”萧炳坤和关义山同声应道,随即转身而去。  “宗邦兄,此举似有不妥啊!”看到二位老将军出了营帐,金尔木忙凑道耶律宗邦耳边,轻声说道:“那程泰毕竟是宋人,叫他劝说赵元丰来降,未必可行……”  “唉!”耶律宗邦小声叹道:“这个我也知道,只是眼下我等并无他法,权且试一试再说。”  “那好吧!”金尔木不由地也叹了一口气。  忽然,耶律宗邦大声喊道:“众将听令——”  众将抱拳,齐声应道:“末将在!”  “传本帅将令,各部将士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三军齐发,一举拿下黎城!”  “末将领命!”众人齐呼。  
    真定府北六十里,黎城,宋军前线临时指挥大帐。帐外,天色将黑,残阳如血,几只黑鸦低空掠过,发出一连串凄楚的嘶鸣,让人止不住有些揪心;帐内,灯火已经掌起,北贤王赵元丰身着战袍铠甲,正俯身察看地形图,几员大将则站在一旁小声地商议着。  这几日,辽军频频来袭、伤亡惨重,身为前线主帅的赵元丰心中甚是着急。然而,朝廷的援军却久久未至,他也只得被动地防守着,生怕有所闪失,让战火进一步蔓延,祸及更多的黎民百姓。但是,赵元丰也深知这般被动的防守也并非长远之计,他把地形图看了一遍又一遍,希望能找到什么破敌之法……  “禀告王爷——”忽然,一个兵士靠上前来报告。  “何事?”赵元丰仍然伏在桌上,一动不动。  “禀王爷,帐外有一辽军使臣来访!”那兵士道。  “什么?辽军使臣来访?”赵元丰一惊,慌忙直起腰来,他扫了那兵士一眼,便慢慢踱起了步子,还不自觉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自己的鼻尖处轻轻地划了划。他这神情看似波澜不惊,但心里面却禁不住犯起了嘀咕:“眼下宋辽对垒,双方都打红了眼,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辽军使者来访呢?……难道这又是耶律宗邦那厮老狗玩的什么阴谋诡计?……”  几位将令也觉得奇怪,眼下两军打得火热,不分胜负,可辽人却突然遣使而来,这其中必有缘故。但究竟是何缘故,谁也说不上来,只得相互小声议论着。忽然,赵元丰停住了脚步,询问众将道:“诸位将军,辽军突然派使臣前来,会不会有诈?”但等不及众将说话,他便吩咐那兵士道:“去,让辽军使臣进来说话!”  “是!”那兵士抱拳应了一下,随即撩开帐布退了出去,稍过了一会,他便引着一个辽人装扮的中年汉子走进大帐来了。向赵元丰抱拳施了一礼,那兵士立即禀道:“王爷,辽军使臣带到!”  恰在这时,那一身辽人装束之人快步走上前来,他俯身一跪便喊道:“大辽国使臣程泰拜见大宋北贤王!”声音洪亮,分明带着江南的语调。  “程泰?”突然间,站在一旁的老将军冯翼禁不住惊叫了一声,神情异常激动。  “您是?”那辽军使臣听了声音,慌忙转身一看,恰见说话之人竟有几分面熟,不免也有些激动,但情急之间他又想不起这人是谁了。只见他慢慢站了起来,抱着拳,吱吱呜呜地问:“敢问这位老将军,您——您是……”  “是我呀!”冯翼忽地走上前来,一把抓着那使臣的肩头,喜极而泣道:“程泰兄弟,难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冯翼大哥啊!”  冯翼?大哥?这些字眼让程泰的心顿时豁然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老将军竟是自己久别多年的故人,一时激动不已,倾刻间便落下两行浊泪。慌忙一把紧紧抓住了冯翼的双手,程泰哭诉着喊道:“冯大哥,这么多年不见,您让小弟我想得好苦啊!”  “好兄弟,你让哥哥也想得好苦啊!”冯翼慌忙搂住程泰,一时间老泪纵横:“这么多年了,你音讯全无,为兄我还以为你——”话到此处,老将军的声音哽咽了。  “多谢大哥还惦念着小弟,这些年来我日夜思念大哥,原本小弟以为今生再无性命与大哥相见,还好老天爷垂怜,今日又让我见着大哥了!”程泰也哭着说道,把冯翼抱得紧紧的。  “是呀,是呀,多亏了老天爷垂怜……”冯翼伸手连连拍了拍程泰的后背,又拂袖匆匆擦去脸上的老泪。这一刻,他的脸上露出了许久不曾有过的笑容。  这场久别重逢的戏码刚一上演,立即引起了众将一阵小声的议论,毕竟来者程泰是辽军使臣,如今宋辽战事正酣,冯翼却跟他称兄道弟,这到底是何缘故?特别是赵元丰,他心里也有颇多疑问。不过,他倒不是因为程泰这一身辽人的装束,更不是因为程泰是敌军的使臣,他只是不喜欢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尤其是大老爷们如此这般婆婆妈妈,他更是接受不了,浑身觉得痒痒的——因为在他的眼里,男人只能流血不能流泪。  然而,这个程泰的突然出现似乎又让赵元丰隐约记起一些少年时代的事了。不由地,他缓缓靠上前来,假意咳了两声,便指了下程泰问冯翼道:“冯老将军,这位是——”  “末将一时激动,失礼了……失礼了……请王爷恕罪!”拱手行了一礼,冯翼慌又擦了擦脸上泪痕。稍稍过了一会儿,他才笑着问赵元丰道:“王爷,这位是程泰兄弟,不知您还有印象否?”  赵元丰伸手挠了挠自己的眉间,憨笑了笑:“好像有点印象,只是一时想不起了。”  冯翼忙笑着提醒道:“王爷,这便是当年在太子府给您教习枪棒的程教师啊……”  “程教头?”经冯翼这么一提醒,一连串少年时代的故事在赵元丰的脑海深处急剧地翻滚出来,他猛然一拍脑门,再一把抓住程泰的手,喊道:“哎呀呀,泰大哥,我记起来了,你就是泰大哥!”  “谢谢小主人还记得我程泰,我这就给您磕头……”程泰“扑嗵”一下又跪在了地上。  “泰大哥,你赶紧起来!”赵元丰慌忙扶起程泰,满脸欢喜道:“你是兄长,又是我的枪棒师父,万不可这般见外,让人感觉都生分了!”  “谢谢小主人!”程泰抱拳道。  “程泰兄弟,”这个时候,冯翼慌忙拉了程泰一下,笑道:“当年的小主人已经成了今日的北贤王了,你应该叫‘王爷’才是……”  “是、是、是,多谢大哥提醒!”程泰忙又抱拳相谢冯翼。  “兄弟,莫要这般多礼,太见外了!”冯翼笑着又拍了程泰一把。然而,冯老将军的脸很快便阴了下来,他急急把心里的疑问全都掏了出来,对程泰道:“兄弟啊,当年太子府惨遭血洗,全府上下千余号人悉数被杀,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为兄到处打听你的消息,这些年你都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怎么还成了辽军使臣?这、这……”  “大哥,小弟我一言难尽啊!”程泰禁不住长叹了一声,他的眼睛深处是道不尽的沧桑。  “那你就慢慢说来,让为兄好好听听!”冯翼急着催促道。  “这、这……”一时之间,程泰又吞吞吐吐了。说真的,他这些年的经历曲折离奇,非常人所能想,即便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道不尽,这突然间又叫他从何说起呢?  赵元丰在旁见程泰面露难色,料想他心中必有隐情,因而不便强求,只是小声地说:“泰大哥,此处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直说无妨。”  程泰抱拳应道:“多谢王爷关心。”然而,放眼环视了一下帐内诸人,他的神色却更加疑惑了,忙俯身恳求道:“王爷,这次小人奉耶律元帅之命前来,是要与王爷商议一件大事,请王爷准许我私下奏禀……”  “也好!也好!”轻轻点了点头,赵元丰忙一眼扫了扫众将,立即吩咐道:“——烦请诸位将军移步帐外等候。”  “末将遵命!”众将齐声应道。然而,正当冯翼要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赵元丰却忽然唤声将他叫住了——他示意他留下来。紧接着,赵元丰又看了程泰一眼,程泰微微笑了笑,赶忙点头应了。  【新书上传,求各位路过的朋友多多点评,多多推荐,多多收藏,谢谢!】
    不到片刻功夫,整个帅帐便只剩下赵元丰、冯翼和程泰三人了。这时,冯翼笑着拍了拍程泰的肩膀,忙提醒道:“程泰兄弟,这里没有外人了,有什么话你就跟王爷直说吧!”但还没过一下,他又絮叨着念道:“兄弟啊,为兄总以为你已经死了,可万万没有想到你还活着,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呀?——怎么就一点音讯也没有,让为兄想得好苦啊!”  “扑嗵”一声,程泰俯身跪下了,连连向冯翼叩了三拜,他才抱拳道:“多谢大哥挂念,当年要不是哥哥收留小弟,又是赐衣又是赐食的,还举荐我到太子府做了教师,恐怕小弟我早就饿死街头了,哪能活到今日呀?——兄长大恩,小弟永世不敢相忘!”  “好兄弟,快快起来!”冯赶赶忙扶起程泰,忙道:“那些都是为兄举手之劳,况且都过了那么多年了,兄弟不必记挂在心上。只是当年太子府惨遭血洗,全府上下一千多号人全都死了,我以为兄弟也去了,为此还痛心不已。不想今日你我兄弟还能相见,真是老天爷垂怜……”抱拳敬了一下上苍,冯翼接着道:“只是当日太子府遭黑衣人袭击,不知兄弟是怎么逃出来的?”  看了看冯翼,又看了看北贤王,程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倾刻之间,那血腥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的心再一次揪痛起来。然而,他还是强忍着悲痛,睁开眼来慢慢说道:“我只记得当天夜里正要躺下歇息,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忽又看到火光冲天,我来不及多想,披了件衣服便提着长枪冲了出来。可还没等我走出几步,一群黑衣人就把我团团围住了,他们个个面带黑巾,二话不说,挥着刀便砍杀过来,我只好慌忙挺枪迎敌。好在我枪法还算娴熟,一连刺翻了五六个黑衣人,其他几个见势不妙,赶紧就退开了。于是,我一路追了出去,看到一大群黑衣人举着刀剑在太子府上乱窜,那些狗娘养的东西见人就杀、见人就砍,就连三岁的小娃娃也不放过……我只看得血流满地,惨叫声更是一声高过一声……”话到这里,程泰的声音哽咽了,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知不觉间,赵元丰的眼角也淌下了泪水,他慌忙转过身去把泪水匆匆拭去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那一夜整个太子府的人悉数都被杀害了,我也只是跟着几个小厮出城打猎,迷了路,一夜未归,方才捡了一条性命……”停了一下,赵元丰忙又问:“泰大哥,不知你是怎么脱险的?”  程泰忙又抹了抹眼泪,接着道:“我只记得我提着枪****西杀,可黑衣人实在太多,我和十几个护卫不敌,一路败退,最后退到后院的一角,拼死从假山上跳出了院墙。但那些黑衣人穷追不舍,我们一路逃一路厮杀,最后我才发现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忽又听到后面杀喊声一片,我慌忙钻进一条胡同,拼命地跑啊跑,最后在一个庄户人家的马厩里躲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伺机出了城……”  “真的好悬啊!”冯翼禁不住叹了一声,心跳也跟着加速了。  “那泰大哥你出了城又怎么了?”这是赵元丰的声音,此刻他已经显得平静多了:“好端端的,你怎么成了辽军使臣?你是个汉人,如今宋辽不两立,你怎么给辽人当起差了?”  “这个恐怕要从我逃出东京那个时候说起了……”程泰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一边回想着一边慢慢说道:“当时我在东京城外游荡了十多天,听闻德昭太子已经遇害,又没有小主人的消息,我便只身去了大名府【注解1】,想另谋出路。不想我到大名府还不到一个月,辽军便大举南侵了,听闻朝廷大军在边境连连受挫,我一气之下便改名换姓投了军。因为懂得几路拳脚功夫,枪棒耍得也还看得过眼,前锋将军便提拔我做了个副将,还让在军中教习枪棒。只是后来在一次与辽人恶战中,我受伤被俘虏了,本想杀身殉国,但辽军里的两个将军却对我格外关照,不但没有杀我,反而还好吃好喝招待我……后来他们还举荐我在那边做了一个管粮草的都尉……”  “程泰兄弟,你这一路真是坎坷曲折,可是你怎么就没想过逃回来呢?”冯翼满脸都是疑问,他盯着程泰的眼睛问道:“据我了解,凭兄弟你的拳脚本领,寻机逃出来想必不是什么难事,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怎么就不寻个机会逃回来呢?”  “是啊,”程泰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道:“机会是有很多,我想逃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只是……只是我根本就不想逃了……”  “什么?不想逃了?赵元丰和冯翼不由都惊了,几乎同声问道:“那到底是为什么呀?”  “为什么?哈哈,为什么?”程泰猛地摇了摇头,傻傻地笑了几声,他又说道:“说来惭愧呀,这一来是因为小弟在辽邦已经娶了妻室,还有一双乖巧的儿女,我有责任照顾他们,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抛弃他们的;另外,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我对大宋朝廷已经失望了,彻底失望了,我——我不想回来了!”  “兄弟,你快醒醒啊!”冯翼猛地一把拽住程泰的衣襟,大声吼道:“你是个汉人,骨子里流的全是汉人的血,你怎么可以忘了祖宗啊?”  “我没有祖宗,哪来的祖宗?”程泰痛苦地摇了摇头:“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被朝廷的人乱棍打死了,我是沿街乞讨吃着百家饭长大的……我哪来的祖宗啊……”  心中火气一窜,冯翼抡起拳头就要打程泰,还骂道:“我打死你这个不认祖宗、不认国家的混账东西!”可是,赵元丰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冯翼不明其故,忙喊了一声:“王爷,您、您这是——”  “冯老将军,有话好好说嘛,千万别动怒!”赵元丰赶忙劝慰道:“泰大哥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迫不得已,我们不能怪他……”  “王爷,您就让冯大哥打吧!”说着话,程泰便使劲抽起了自己的耳刮子,一下子一个手印,“啪啪”作响,还言自语道:“我不认祖宗、不认国家,我不是个东西……我混账,我不是人,我该打,该打的呀!……”  “唉——”终于,冯翼一声长叹过后转身靠到一边上蹲着去了,但心里仍是气呼呼的。  ———————————————————————————————————————————————————————————  *注解1:大名府,宋时地名,故城位于今河北大名县城东约6公里大街乡一带,大街村就是原大名府故城的中心。大名府是河北东路的首府,宋时还有北都之说,称其为“北京”,是当时经济繁荣的大城市,政治和军事地位都极其重要。
    自退到边角里蹲着,冯翼便不再说话了,从他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对程泰非常之失望,他恨不得一刀把他杀了,但终究又下不了那个手,毕竟他们二人曾经情同手足,又怎忍心?  这一切,赵元丰都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无限的惆怅。把视线从冯翼身上慢慢收回来,赵元丰忽又看到程泰还在使劲抽着自己的耳光,他心中不忍,慌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唤道:“泰大哥,别打了……”  程泰松下手来,整个脸都肿了,赵元丰忙又安慰他道:“泰大哥,这些年你也过得不易,冯老将军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你在辽邦当差的事实,过阵子就好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多谢王爷……”程泰抱了一拳,忙伸手抹去了嘴角处的血丝。  “泰大哥——”过了片刻,赵元丰见程泰情绪稍稍稳定了,便唤了一声,抱拳相问:“不知你今日做为辽军使臣前来我帐中究竟所为何事?”其实,这个问题已经横亘在赵元丰心中多时了。至少,在确定来人到底是何许之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他有一种感觉,那便是程泰所来定有大事。  “王爷,实不相瞒,耶律元帅此次命小人前来,目的有二……”程泰慌忙回道:“这一来他想让我跟您陈说利害,是为劝降而来的;二来是因为黎城墙高山险,实难攻破,他想让我趁机探得一些情报……”  忽然间,冯翼钻了过来,咆哮着吼道:“什么?——劝降?”他的脸色涨红,眼睛瞪得跟牛蛋似的,拳头也攥得“吱吱”作响,恨不得把程泰捏碎了。  “对,是劝降!”程泰镇定地点了一下头。  “哼哼!”冯翼冷冷笑了声道:“那你就别废话了,赶紧趁早滚蛋,我们就是跟辽贼战到最后一个人,也誓不投降!”然而,赵元丰却赶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老将军,消消气嘛,既然泰大哥跟我们说得这么明白,想必有他的用意——您就让他把话说完!”不愧是一军之帅,不愧是久历沙场的北贤王,他显得十分平静和从容,但又有着一股压不倒的逼人气势。  “王爷,”程泰抱拳接着说道:“我倒不是想要劝说您投降大辽,只是您才是真正的皇室贵胄,要不是赵光义那厮毒害了太祖皇上,又阴谋诛杀杀了德昭太子,这大宋的皇帝宝座迟早会传到你手上的……”  “此事泰大哥不必多言!”赵元丰轻声叹了一下,插上话来:“元丰才德浅薄,从未妄想有朝一日能够登基临朝,我只想尽我之绵薄所能,抵御辽寇,保境安民,让我大宋千千万万的老百姓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那样我便心愿足矣!”  程泰道:“王爷有此仁德善心实乃大宋万民之福,可是也请您要好好想一想,为了争夺皇权,赵光义那厮竟敢杀兄夺位,还将德昭太子府上下千余人悉数诛杀,此等不忠不义、心狠手辣之徒何以为君呢?——有此等君王,您又谈何保境安民?”  的确,程泰的话深深地扎进了赵元丰的心窝里,但他又能怎样呢?——难道要让他提兵杀向汴京,再闹一出皇家自戕的悲剧吗?不,他不能!这天下原本就是他赵家的天下,至于谁来做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他如果真的带兵杀回汴京,那不恰好正中辽人的下怀么?到那时,不但他赵氏江山不保,中原的万里山河也要遭辽人的铁蹄肆意践踏,战火连天,老百姓将永无出头之日。到那时,他,赵元丰就成了皇家的罪人,更是历史的罪人。  “啊——”终于,赵元丰大吼了一声。然而,他很快便冷静下来,幽幽地说着:“泰大哥,太宗皇帝已经驾崩多年,他的功过是非自有后人去评说,重要的是,如今是真宗皇帝临朝,我想赵恒不会是那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  “哈哈哈……”不料,程泰却立即哄笑起来。  “泰大哥因何发笑?”赵元丰忙问。  “王爷,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看您还是小心为上。”程泰告诫道。  “是呀,王爷!”这个时候,冯翼也顾不得生程泰的起来,赶忙插上话来:“程泰兄弟说得有理,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宋辽开战也半月有余了,我们多次向朝廷求援,也不见半点消息,皇上恐怕——恐怕是想借辽人之手消耗您的兵力……”  “老将军,慎言啊,小心隔墙有耳!”赵元丰小声提醒道。  “对!对!”冯翼点了点头,慌忙四下里看了看,发现并无动静,他这才稍稍放心。然而,他的神经还是绷得紧紧的,因为他知道北贤王担心的是什么。在这个大营之中,虽然大部分之人都是跟随北贤王多年的忠勇将士,但其中也不乏一些细作之徒,有大内皇宫的密探,有朝中各大臣安插的线人,当然也有辽军的奸细——他们无形无影无踪,但时时刻刻又都在收集着对他们各家主子有价值的情报信息。  忽然间,程泰的声音打破了大帐之内的沉默,他拱手施礼道:“王爷,天快要黑了,小人不能久留,就此别过,后会有期!”然而,他刚转过身去便匆匆又折了回来,神色凝重道:“临别之际,我还有一紧要之事相告……”  “紧要之事?”赵元丰的神情不禁紧张了起来,他的眉头紧紧蹙着,冯翼也探过头来了。  “对,很紧要的事!”程泰忙道:“萧太后已经派人传下懿旨,他命令耶律元帅明日天黑前务必拿下黎城,否则军法从事。想必明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望王爷心里有个准备才是!”  “多谢泰大哥相告!”赵元丰咬了咬牙,立马抱拳施礼道:“元丰定当做好一切准备,誓与辽人拼死一战!”  “这样便好!”程泰点头应了一下。可就在这时,冯翼忽又劝道:“好兄弟,你还是留下吧,这样你我兄弟又可以朝夕相处,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他看着他,眼睛深处似乎渗透着苦苦的哀求。  “是呀,泰大哥,你就留下吧!”赵元丰忙也挽留道:“你就这么回去,一来劝降未成,二来又没得到什么情报,耶律宗邦必会迁怒于你,轻则皮鞭加身,重则性命攸关啊!”  “王爷说的极是,兄弟你可要三思呀!”冯翼紧紧地抓着程泰的手,不觉又掉下泪水。  程泰也抹了一把泪水,但他很快就忍住了,咬着牙回绝道:“冯大哥,你和王爷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但是我不能留下,一则小弟尚有妻儿在辽邦,我若不回,势必连累妻小,非大丈夫所为;再者,小弟已经投了辽邦,倘若再反投大宋,岂不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与赵光义那厮又有何异?”  “那……那你也不能白白枉送了性命啊!”冯翼仍然不愿程泰再回到狼窝里去。  “冯大哥——”程泰慌忙抱了冯翼一把,痛哭起来:“小弟已经背叛了大宋,再也不能背叛自己的妻儿了……”  “那、那……”冯翼一时语塞了。  “唉,罢了!罢了!”赵元丰长叹了一口气,他一把拉住冯翼,劝道:“老将军,勿再多言了,泰大哥说得对,他有责任回去,他的妻儿还在等着他……”  “王爷、冯大哥,那就此别过,请多保重!”程泰在此抱拳。  忽然间,冯翼冷静了许多,他拍了程泰一把,不禁叹道:“今日一别,我们兄弟俩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了,但愿有朝一日你我兄弟不要沙场对决才好啊!”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请兄长不必手下留情,小弟宁愿死在大哥的刀下!”拱手一礼,程泰转身而去,毅不回头……  
    渐渐地起风了,冷风卷杂着黄沙肆虐而过,让人睁不开双眼。然而,作为一军主帅的北贤王赵元丰却丝毫没有在意,他站在风口里,目送着程泰远去——天,渐渐黑了。  这些年驻守边地,赵元丰看惯了打打杀杀,看惯了血流成河,也看惯了妻离子散和骨肉分离,已然淡却了常人间的情感。可是,这一刻,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程泰离去,他的内心深处却充满了激荡,这不仅仅因为那人是他的兄长,也不仅仅因为那人曾经授过他武艺,更多的是那人给了他一种震撼,强烈的震撼!虽然程泰说他自己对大宋已经彻底失望了,但是赵元丰知道,程泰的心还在大宋,永远都在……只是他有苦衷,还有不可断绝的牵绊。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老将军冯翼靠了过来,提醒道:“王爷,程泰兄弟已经走远了……”  冯翼的声音虽小,但显然还是惊到了赵元丰,他有些失神地看了老将军一眼,方才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哦——”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神志,恢复了一军主帅的威严,大声叫道:“来人啊,传本王将令,命各位将军速到帅帐议事,不得有误!”  几个兵士抱拳应了,慌忙急匆匆地跑开了。这时,赵元丰忙又对冯翼道:“老将军,请随我回帐吧!”冯翼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他只是远远地再看了看程泰远去的方向,这才敢忙追了上来……  帅帐之中,兵士们早就架起了三口大锅,锅内烈火熊熊,照得人脸色通红。  众将围站在篝火旁,明显感觉到帐内的气氛有些不对,但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北贤王,而赵元丰也只是半低着头静静坐着,不发片言。忽然,一个兵士进帐来报,说前锋将军傅东海奉命回营了,正在帐外等候。只听得赵元丰“噌”地一声跳了起来,立即吩咐道:“快请傅将军进来!”。  立时,一位高个将军掀开营帐的门帘进来了,他的腰上挎着佩剑,身材魁梧如牛,一双拳头堪比砂锅。此人正是前锋将军傅东海,也是这黎城守将。走到赵元丰跟前,他赶忙拱手抱拳道:“禀王爷,末将傅东海前来复命!”声如洪钟,全然没有在意他自己脸上还带着斑斑血迹。  “傅将军,你辛苦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赵元丰慌忙一把抓住了傅东海的手,连连问道:“各营各寨的弟兄们情况如何?伤亡怎样?死伤的人数清点了没有?”  “王爷,我军死伤惨重啊,我派人清点了一下,这一仗我军有近三千将士壮烈殉国了,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忽然间,傅东海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傅将军,别哭了,打仗总是要死人的,不必过于伤悲,还有恶战等着我们呢!”拍了拍傅东海的肩膀,赵元丰忙安慰着说道,可是他自己也难以抑制心中的伤痛,鼻子一酸,差点就淌下泪来。然而,他立即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借此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良久,他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忙又问:“现在辽军情况如何?”  傅东海赶忙止住了哭声,答道:“据探马来报,辽军又后撤了十里,已在离我军四十里处安营下寨了……”  “今日一战辽兵也伤了元气,现在天已经黑了,料想他们也不敢前来挑衅……”听了傅东海一言,赵元丰禁不住自言自语道。但忽然间,他很快想起程泰临别前的提醒,随即便高声喊道:“诸位将军,本王已经得到确切消息,辽邦萧太后已经传下懿旨,命耶律宗邦务必在明日天黑前攻下我黎城,否则军法从事——料想明日定是一场恶战,请各位将军务必做好一切准备!”  “他奶奶个熊!”突然间,大胡子将军彭虎大声叫骂道:“萧太后那厮真是个臭婊子,有朝一日老子定要扒光她的衣服,再用牛车拉到大街上示众!”  “哈哈哈……”众将随即大声笑了起来。  平日里,整个军营里就属彭虎闹得最凶,当然啦,他骂人也是最恨的,军中除了北贤王赵元丰之外,几乎所有将领都被他吼过。他性子耿直,心里藏不住任何东西,只要是他看不过眼的,管你是老将军还是小兵卒,管你有没有后台背景,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骂,有时就连八代儿祖宗也要骂个遍。但是,彭虎却有一身好武艺,勇猛无常,每每与辽人对战,他总是冲在最前面,一把朴刀【注解1】更是斩敌无数。因他这般性格,又常出搞怪之语,逗得大伙儿笑口大开,所以即便被他骂了,也没人记恨他,反而跟他打得火热。  大声笑了笑,冯翼赶忙喝道:“你这个大胡子,又在这里胡说八道,王爷在此,休得再胡言了啊!”可赵元丰却立即笑着止住冯翼道:“老将军,近日众将都辛苦了,让彭虎将军活跃一下气氛也好……”  “就是嘛,”彭虎又嚷嚷着叫了起来:“一提起那个萧太后我心里就来气,她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大举派兵侵我疆土,他奶奶的,等哪天老子抓住她了,非得扒光她衣服不可!”  “哈哈!”一位跟彭虎有点臭味相同的年轻将军李九成也按捺不住了,大声笑道:“彭大胡子啊,我听说那个萧太后虽然已年过四旬,但却保养得极好,皮肤白皙滑嫩,吹弹可破,是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呀!我看等哪天要是让你真抓住她了,恐怕你就舍不得扒她衣服,叫她光着身子坐牛车示众了……”  “要真如你小九子说的这样,她还是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我便收了她,反正本将军还没娶媳妇呢!”彭虎越说越来劲了,自个儿也乐呵呵地笑着,他还探着头,问赵元丰道:“王爷,您说是不是啊?”  “好!好!”赵元丰拍着手连吼叫了两声好,也开着玩笑道:“等彭将军真的抓住萧太后,本王便给你们做主了,还让你们即刻在营中拜堂成亲——入洞房啊!”  北贤王此言一出,众将更加捧腹大笑起来了,笑歪了嘴巴,笑疼了肚子,也笑弯了腰,似乎全都忘了城外还有辽人的十万大军……  等众将狂笑了一阵过后,赵元丰方才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停下。众将都知道他们的主帅要下命令了,立马就安静了下来,倾刻间便没了任何声响,一个个规规矩矩站在那儿,神色也变得严肃了。军营就是如此,有的时候大伙儿可以嘻嘻哈哈,互相玩笑,可一旦主帅有令,每个人都会立即恢复正经,不敢再放肆了。因为,军令如山!  赵元丰的第一个命令是发给傅东海的,他大声喊道:“傅将军,传本王将令,让所有兵士今夜好好休息,准备明日恶战。特别是那些受了伤的弟兄,赶紧派人给他们包扎伤口!”  “末将领命!”傅东海连忙应道。然而,正当傅东海要转身离去之时,众将却连声叫住了他。尤其是老将军冯翼,他忙向赵元丰拱手行了一礼,提醒道:“王爷,传闻辽军主帅耶律宗邦那厮诡计多端、奸猾无比,今日萧太后又下了懿旨,严令他加快进兵,末将担心他今夜会派人前来偷袭,我们应当早做防范才是!”  “冯老将军说得极是!……极是啊!……极是……”一时之间,众位将军也跟着随声附和起来,而且一声高过一声,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幸亏老将军提醒,要不然元丰又要犯下大错了!”赵元丰抱拳向冯翼还了一礼,可他很快又面露出难色了:“——只是、只是今日一战,兄弟们多有疲劳,唯恐……”  “王爷,”见北贤王的神色有些不对,军需都尉张乾慌忙上前一步,提议道:“要不这样,您赶紧下令让邓啸天邓将军出兵来援,或许还能——”  “这绝对不行!”赵元丰立即打断了张乾的话,连连摇头道:“黎城是个小寨子,虽然占据地势之险,易守难攻,但粮草及饮水供应实乃不足,终究不是久留之地,迟早会陷于辽人之手。本王与诸位将军在此坚守,一来是为了挫挫辽军的锐气,二来则是为防守真定府争取更多的时间。”  看到众将不语,赵元丰又道:“诸位将军,须知真定府才是我军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有失,辽军铁蹄便可长驱南下,到那时汴京危矣,我中原百姓危矣!所以,防守真定府才是我们的重中之重,本王特意留下五万人马让邓啸天将军留守,目的就是让他加强城防,为我军坚守真定府做最后的准备,万不可调动一兵一卒啊……”  ———————————————————————————————————————————————————————————  *注解1:朴刀,为大刀的一种,是一种木柄上安有长而宽的钢刀的兵器,不过刀柄比一般大刀要长。使用时,两手紧握着刀柄,跟耍大刀一样,利用刀刃和刀本身的重量来劈杀敌人。在李雪健老师版的电视剧《水浒传》里随处可见朴刀,晁盖、刘唐、杨志、雷横等人就常用此刀,尤为宋江在怒杀阎婆惜之后扛着一把大朴刀出逃的情节甚是搞笑。  
    帅帐之中再次安静下来,只有那大锅里的木炭火还在熊熊烧着,不时还溅出几丝火花。  过了片刻,终究还是赵元丰先开了口,他唤声叫道:“东海啊,你且先下去巡视城防,切莫让辽人钻了空子……”  “是,王爷,末将这就去!”傅东海领命去了。  待傅将军一走,张乾忙又斗胆抱拳禀道:“王爷,这次耶律宗邦统兵十万之众,而我黎城一线守军不到三万,再者这几日我军连番苦战已经死伤无数,明日辽军大举来攻,我们将如何抵挡?”顿了片刻,他接着便道:“不仅如此,这几日苦战,我军军械器具耗损巨大,有十几驾掷石机不能用了,所剩箭羽也只有万余,还有粮草也不多了……”到底是掌管军需的,张乾对营中各物资消耗情况自是清楚,因而也更加忧心。  “唉——”冷不丁的,老将军冯翼发出一声长叹,继而摇着头,带有几分凄悲道:“早在七八日之前王爷就发出了求援信,可如今却不见朝廷半点消息,这该如何是好啊?”  “老将军莫急!”赵元丰担心冯翼的话会影响众将的情绪,慌忙摆了摆手,又安抚诸将道:“众位将军先别担心,本王料想皇上正在征调兵马、筹措粮草,不日便会有消息的!”  “怕只怕朝廷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意在借辽军之手来消耗王爷的兵力啊!”冯翼又连连摇了摇头,叹道:“昔日先皇在世之时,对王爷就有颇多不满,诸多刁难众位将军也都看在眼里了——不知当今圣上是否有容您之心啊?”  “他奶奶的!”忽然间,大胡子将军彭虎禁不住又嚷叫起来:“既然皇上不肯派兵来救,我们何不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王爷,请给我五百精兵,末将这就杀出城去,砍了耶律宗邦那厮的鸟头,看他还撤不撤兵?!”  “彭将军,不可胡来!”赵元丰连连摇了摇头,赶忙劝阻道:“本王也知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但耶律宗邦手上有十万大军,你带五百人去,岂不白白丢了性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彭虎跺了跺脚,有点抓狂了。  这时,冯翼赶忙上前拍了拍彭虎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些。然而,他很快就捋着胡子轻声地笑了起来。赵元丰见了,忙问:“老将军因何发笑?”  “是呀,你这老头笑什么笑啊?”彭虎也急了,嚷着叫道:“有甚话你就快点说呀,别这么磨磨蹭蹭的!”说着,他还退了老将军一把。然而,冯翼却不理他,仍自顾笑着。  “老将军是不是想到什么退敌的妙计了?”赵元丰忙又问。  冯翼渐渐止住了笑声,他看了彭虎一眼,这才神秘兮兮地对赵元丰道:“王爷,末将以为彭将军刚刚所提之建议可行……”  “可行?”赵元丰一听,立即急了:“老将军,不可胡言,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王爷,不用担心,只要我等计划周详,就不会出事的……”冯翼仍是露着淡淡的笑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咦——”彭虎张着大嘴笑了,他伸手轻轻扯了扯冯翼的小胡子,问道:“老冯头,你是不是又什么妙计了?”  “我老头子妙计倒是妙计,只是不知你彭大老虎有没有这个胆量了……”冯翼故装轻蔑地看了彭虎一眼,仍自顾捋着胡子,只待彭虎上钩。  “我有什么不敢的呀!”旁人一看便知冯老将军用的是激将法,可彭虎却偏偏就上钩了,他笑哈哈地又在老将军肩上拍了一掌,追问道:“老头子,你倒是快点说呀,究竟是何妙计?”  “让你带队夜袭辽营,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啊?”冯翼说着又捋了一下胡子。  “哈哈,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有什么不敢的!”这下,彭虎更加来了劲头,忙又追问道:“老头子,怎么个夜袭法,你快点说呀!”  “老将军,恐怕——恐怕不妥吧?”终于,赵元丰忍不住了。  “王爷请放心,末将自有妙计。”冯翼慌忙解释道,他的脸上仍然带着笑容:“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这几日连番恶战,我军虽然伤亡惨重,但我们只是坚守不出,辽人也没捞到好处,耶律宗邦那厮即使再狡猾,也绝对料想不到我军还有胆量夜袭他的大营,正好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  “妙!妙!妙极!”彭虎禁不住赞道:“不愧是老头子,一出手果然不同反响……”  冯翼却没有理会彭虎的话,他只是想听听主帅的意见,侧着头看了赵元丰一眼,他便小声地问:“王爷,您以为如何呢?”  “此法倒是可行,只不过——”赵元丰仍然有些不放心。  “不过什么呀?”彭虎心头一急,一下打断赵元丰的话,只顾催促道:“王爷,您就下命令吧,末将保证完成任务!”  这个时候,站在一旁已经晾了多时的李九成也按耐不住了,他拱手施礼道:“王爷,冯老将军此法可行,你就下令吧,末将也可以助彭大胡子一臂之力……”  彭虎乐呵呵地笑了,立即拍了李九成一把:“小九子,好啊,你小子还够义气,回头打了胜仗我请你吃酒啊!”  正在这时,冯翼也急着催促道:“是啊,王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就下令吧!”  忽然间,帐中诸将都静了下来,他们瞪着大眼盯在赵元丰身上,只盼他能早下决心。终于,在众将的急切目光之下,赵元丰郑重地点了一下头道:“既然彭将军和李将军有心一战,众位将军也无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了……”随即,他便吩咐冯翼道:“老将军,此战还需您细细安排才是!”  冯翼鞠躬一礼,抱拳道:“王爷放心,末将自当竭力!”  彭虎这厮又急不可耐了:“老头子,怎么个打法,你快点说呀!”  微微一笑,冯翼便发令道:“彭虎、李九成听令!”  “末将在!”彭虎和李九成立即拱手抱拳,齐声应道。  “命你二人各带精兵一千,今夜子时突袭辽营!”冯翼仍是捋着胡子,一脸淡定。  “末将领命!”彭虎和李九成神气十足。  冯翼忙又问道:“王爷,您还有何吩咐?”  老将军这么一提醒,赵元丰猛然想到一些事,立即轻声唤过彭虎和李九成道:“二位将军切记,此战重在扰敌,不可恋战!最好兵分两路,出了城彭将军就带队绕道东行,李将军则绕道西去。待彭将军从东面杀进辽营,放火为号,李将军便立即从西边杀出,两队人马相互接应,再一齐杀出来!”  “王爷此计甚妙!”冯翼连连称道:“这么一来辽军必然大乱,根本分不清我军从何方来袭,也看不清我军到底有多少人马……”  “哈哈——”彭虎禁不住又大笑起来:“最好让我撞见耶律宗邦那厮,老子一刀就砍下他的鸟头,带回来给大伙儿当球踢。”但冯翼一听,脸色立马变了,大声呵斥道:“你这黑厮切记不可胡来,耶律宗邦是辽军主帅,武艺不凡,他身边又有亲兵侍卫,你万万不可莽撞行事,小心丢了弟兄们的性命!”  “呵呵,我只是说说嘛,说说而已!”彭虎抓了抓后脑勺,憨笑着说道:“不过,不过有机会的话,我一定砍下耶律宗邦的鸟头!”  赵元丰禁不住也笑了,伸手在彭虎的肩上连连拍了拍,他也再三嘱咐道:“冯老将军说得极是,彭将军不可莽撞,杀耶律宗邦以后定然还有机会,不必急在这一时半会。你和李将军带队夜袭,目的就是趁其不备,杀他个措手不及,但绝对不能恋战,要是让耶律宗邦缓过神来,那可就危险了……”  “末将知道了,请王爷放心!”彭虎连连点头应道。这一刻,他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淡定,少了几分狡黠。  又看了看彭虎和李九成,赵元丰忙又吩咐道:“那二位将军可以先行下去了,各自挑选兵将和马匹……祝二位将军马到成功!”  “末将领命!”彭虎和李九成抱拳应道。  “先等等,老朽还有事相嘱!”冯翼忽又叫道。  “老头子,你有事就快点说啊!”又是彭虎急急的声音。  “此次夜袭,重在突然袭击,要注意隐蔽,不可提前暴露了目标。”冯翼再次细细叮嘱道:“所以,迂回前行之时不得骑马,待靠近辽营,方能上马临阵,突然杀出,让辽军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另外,”赵元丰忙也补充道:“最好将所有的战马四蹄都裹上棉布,行军途中尽量减小声响,出其不意,突然出击,杀得辽人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末将这就去安排!”彭虎和李九成立马笑着应了。  “等等!”这一回又轮到赵元丰不放心了。  “王爷还有何吩咐?”李九成立即回过头来了。  “本王还是有点担心啊!”赵元丰轻声叹道:“二位将军切记,万万不可恋战,砍杀一通就得马上冲出阵来,否则就……”  彭虎笑了笑,拍着胸脯道:“王爷,您尽管放心,末将跟小九子绝不恋战,往辽营里冲杀一通立马就回来复命!”  赵元丰这才稍稍放心:“彭将军如此甚好,本王也就放心了!”  “那末将就先下去了……”彭虎和李九成同时应道。  “好的,”赵元丰忙又吩咐道:“二位将军先去挑选兵士和马匹,最好让弟兄们先饱餐一顿,再好好睡上一觉!”  “末将遵命!”彭虎和李九成齐声呼道,雷声震耳,气势逼人。  
    彭、李二位将军领命去后,其余众将留在帅帐大营又商议了一阵,直至夜色已深,方才各自领命散去。然而,老将军冯翼刚要转身退下,赵元丰又一次忽然然把他叫住了。  众将刚一离去,冯翼便凑了上来,小声地问:“王爷,您还有何吩咐?”  “唉!”赵元丰仰着头叹了一口气道:“老将军,元丰心中有些不安呀!”  冯翼忙问:“王爷可是担心彭、李二位将军夜袭辽营之事?”  赵元丰道:“还是老将军知我心意,此次夜袭无异于虎口拔牙,我真担心出什么事……”  “王爷不用过于担心,”冯翼劝道:“这次是彭、李二位将军带队,此二人皆勇猛之将,又胆大心细,只要他们不恋战,想必不会出什么乱子。”  “怕就怕彭将军一把朴刀杀起性子来,不肯轻易退兵啊!”赵元丰终于道出了心中忧虑。  冯翼笑道:“王爷只管放心,彭将军尽管性子急躁了一些,但奉命行事却从不马虎,真乃难得的一员虎将啊!”  “唉——”赵元丰又是一声长叹:“这个我也清楚,怕就怕他一时失了性子,什么也不管了……”  “王爷,”这时,冯翼连忙提议道:“要是您还不放心,等他们子时出发前,末将再去叮嘱一二?”  “如此甚好,那便有劳将军了!”赵元丰愁眉得展,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是末将份内之事,王爷不必如此。”冯翼忙抱拳道:  “应当!应当!”赵元丰连忙鞠躬拜道:“老将军曾跟随家父征战四方,也就是元丰的先辈——元丰年纪尚轻,设计谋事往往不甚周全,以后还请老将军多多指点!”  “王爷,您折煞老朽了!”忽然间,冯翼双腿跪下了,一时间老泪纵横:“想当年要不是您父亲德昭太子提拔,末将也不会有今日,只可恨赵光义那狗贼不念兄弟手足之情,竟下毒谋害了太祖皇上。更可恶的是,他坐上龙椅竟然还不满足,反而肆无忌惮,太子爷也被他害死了,还连带那么多家眷、护卫、仆役一同被杀……上千个人啊,一夜之间全都死了,赵光义太狠心了……”  赵元丰的双眼禁不住也湿润了,他抹了一把眼泪,赶忙扶着冯翼到一边坐下。又抹了抹泪水,他才慢慢说道:“老将军,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先皇虽有诸多过错,但毕竟也是我赵家的子孙,他旧伤复发、暴病而亡,也算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了——都是些陈年旧账了,就让它过去吧!”  冯翼哭诉着道:“王爷仁心仁德,宽宏大量,要是您做了我大宋的皇上,那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就有盼头了……”  “老将军,此言不可呀!”赵元丰赶忙打断冯翼的话道:“原本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倘若元丰兵马一动,势必引起我大宋惊天之乱,也给辽人以可趁之机,那将国无宁日、兵祸连连,老百姓也就遭殃了——个人私仇和国家大义相比,孰重孰轻,元丰心里还是有掂量的!”  冯翼伸手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急忙责骂自己道:“都怪末将一时胡涂,没能想到王爷有如此胸襟、如此仁德,老朽真是糊涂了……”  赵元丰急道:“老将军,您千万别这么说!”  “不,王爷!”冯翼满脸隐忧,禁不住连连叹了两口气道:“话虽如此,但老朽还是很担心啊……”  赵元丰问:“老将军何事担心?——不妨直言!”  冯翼慌忙站了起来,他稍稍捋了一下已渐花白的胡须,忙又双手抱拳鞠了一躬道:“王爷,您宅心仁厚,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天下百姓为先,弃私仇而从大义,让老朽佩服万分!可是,怕就怕圣上听信小人谗言,王爷的大义大德不被他看重,反而说您是在收买人心、意欲谋反——您可千万要当心啊!”  赵元丰道:“老将军,元丰也明白这些,但如今辽寇大兵压境,如何退敌才是最最紧要之事,我想皇上也应该知道轻重的……”  “但愿如此吧!”冯翼捋了捋须,禁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冯老将军,”赵元丰赶忙拱手作揖道:“您征战沙场多年,今番这辽人来势凶猛,明日必陷苦战,您有没有退敌的良策呀?”  “良策可不敢当啊!”冯翼稍稍谦虚了一下,慌忙又道:“王爷,我军借用地形优势,倒是可以抵挡一阵,但辽军数倍于我,眼下又粮草不济,这黎城终究是守不住的……”  赵元丰叹道:“这个元丰心中也有数,所以才没将所有的兵马调来此处,而是派了邓啸天将军驻守真定府,目的就是为了以防不测呀!”  “尽管如此,”冯翼道:“但敌我双方实力仍是悬殊太大,长此下去,后果真的不敢设想啊!”  “要不是前日圣上连番下旨催促,从我部抽调四万人马前往湖南、湖北镇压刁民暴乱,我还有把握跟辽人决一死战!可是、可是——”突然之间,赵元丰感觉自己无语了。  “王爷,事已如此,不必再多想了。”冯翼急忙安慰道:“明日辽军必将大举来攻,如何应战,才是当务之急啊!”  “我要给圣上再次奏本,请陛下速速发兵来援!”忽然,赵元丰一掌重重拍在了桌案上,只听得“咔嚓”一声,桌子便散架了,立即断成了一堆废木料。  帐外的兵士听到响声,还以为有刺客偷袭王爷,慌忙叫着喊着冲进了大帐。然而,一见只是桌子在王爷掌下散了架,他们很快便静了下来。见此状,赵元丰立马挥了挥手,示意兵士们退出了营帐。然而,刚过了一下,他忙又高声喊道:“主簿,快快准备笔墨,本王要发书汴京,求圣上立即发兵驰援!”  主簿张之杭站在营帐之外,听到王爷的唤声,不敢迟延,立即跌跌撞撞冲了进来。但恰在这个时候,冯翼突然间又跪下了,他急着喊道:“王爷,你要三思啊!”  “老将军,您这是为何?”赵元丰慌忙扶起冯翼:“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元丰自当听从!”  “王爷,”冯翼急道:“您已经连番发了三道求援奏章,要是圣上恩准了,恐怕此刻援军早就到了……”  “可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啊?”赵元丰满脸都是阴云。  “王爷,您先别着急,事缓则圆啊!”冯翼劝道。  “可如今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我们不能再等了……”赵元丰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  “您再等一等,兴许朝廷已经发兵了!”一时激动,冯翼一把抓住了赵元丰的手,泪涕涟涟道:“王爷,你要是再奏本催促,只怕圣上更加猜疑记恨,很可能招致杀身之祸呀!”  拍了拍冯翼的肩膀,赵元丰紧紧咬了咬嘴唇,随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道:“老将军,元丰已顾不得那么多了,即便是死路一条我也要奏本,企盼圣上早日发兵来援,要不然真定府告破,辽人的铁蹄南下,那我中原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王爷——”冯翼再一次哭着喊道。  “老将军,您别说了,比起千千万万的百姓,元丰一人的生死何其轻也!”甩手又拍了拍冯翼的肩膀,赵元丰禁不住又闭上了双眼。很快,他便睁开了眼睛,见张之杭重新摆好了桌椅,又笔墨纸砚和奏本也都放好了,他便快步走了过去,立即重重地坐下了。  神思片刻,赵元丰提笔蘸了蘸墨汁,快速写起了奏本。不多时,奏本便拟好了,他又取出北贤王金印押上了。稍稍平复了一下气息,他忙又吩咐主簿道:“你赶紧把偏将军魏云杰给我找来!”  “是!”张之杭应了一声,急忙退出了大帐。  “王爷,您找魏将军所为何事?”冯翼小声地问,他心中甚是疑问,因为他知道偏将军魏云杰深得北贤王的赏识与器重,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王爷故交之子,更因为他是少年英雄,武艺了得。每逢遇到危机时刻,北贤王总会让魏云杰去执行一些特别任务,他也常常斩获无数,让人惊喜不已。“难道王爷要让云杰去执行秘密任务?”冯翼心中禁不住犯疑了。  起身转下桌台,赵元丰两眉紧紧蹙着,他舒叹了一口气便道:“此前我发了三道求援奏本,也不知道圣上看到没有,这次我想让云杰替我亲自跑一趟,把奏章直接呈给圣上……”  “这事恐有不妥啊!”冯翼摇了摇头道:“边关奏章一向都是先送到兵部,再转呈皇上,如果冒冒失失直接呈送皇上,岂不让兵部那些大员们难看么?——日后他们定会以此大做文章的!再说了,魏将军只是一个边关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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