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银河帝国之壁by准上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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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英雄传——5-风云篇[转贴] &&
碧玉狡龙 发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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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英雄传-风云篇第一章 寒流来袭
数十秒钟之后即将进入宇宙历七九九年,帝国历四九○年,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
公爵仰望夜空,他第一次看到的数个星座在深蓝色的夜幕中闪灿着光芒。迈入新的年度之
后,即将迎接第二十三个人生寒暑的年轻征服者,自他那冰蓝色的瞳孔中,朝着夜空放射出
如冰箭般的犀利眼神。那是一种无言的宣告。他透过硬质玻璃制的天花向宇宙宣告,在他视
线的彼方,连成一气的星群,只许作为被他征服及支配的对象之身份而存在着。当莱因哈特
摇曳着他那灿烂如黄金般的金发回过头来面对聚集在大厅里的帝国军众将帅之时,从四方镶
嵌着音响系统的墙壁上流泻出一阵钟声。似乎告诉人们旧的一年的日历已完成了它的使命。
莱因哈特走近自己的桌子,高高举起手上倒满香槟酒的水晶杯,将帅们也回应着他的动作,
以水晶杯中反射的光波交换着彼此的视线。“干杯!”“干杯!为新的一年-”“干杯!为
所创下的功勋-”
在充满霸气的干杯声交错当中,一个格外响亮的声音强烈地震撼着全座人的耳膜。“干
杯!为自由行星同盟最后的一年-!”
在众人注视下,那声音的主人一边看着莱因哈特,一边高高地举起酒杯。他的声音和表
情就介乎于昂然和傲然的一线之间。莱因哈特端正秀丽的嘴角漾起一抹微笑,也同时举起了
酒杯,这时,四周响起一阵叫好和拍手的声音。发言音则因为获得此一殊荣而兴奋得脸色潮
他就是依沙克·费尔南·冯·特奈杰中将(注:在某些版本的《银英传》和游戏中,又译
作托尔奈森.),在满是少壮派的莱因哈特军高级将领当中,他显得格外年轻,和他的主君同
年纪。在幼年学校中,他是在第一名的莱因哈特之后,优等生集团中的一份子。进了军官学
校之后,声名更是大噪。但是,他却在中途退学投身前线,不管是担任实战指挥官或作战参
谋,他都有着不容忽视的武勋,是个优秀的青年军官。在帝国历四八八年的“利普休达特战
役”中,那些在幼年学校中和莱因哈特一起上学的贵族子弟们大多投入门阀贵族联合军中,
最后终于自取灭亡;相对的,他选择了参与“金发小子”这一边,显示了他正确的判断力,
在已故卡尔·古斯达夫·坎普手下任职时建立了不少功劳。战后,他离开了坎普,成为莱因
哈特的直属部将,也因为这样,在日后坎普与自由行星同盟军的杨威利对阵败亡之际,他得
以免于踏进败军行列的命运。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自己和周围的人深信,他有着一位肉眼
看不到的超越常人智慧的守护者。因此,他越益确信自己是上天挑选的精英之一,为因应超
越者的思宠,他更是凡事都比别人快一步。他认为今后要追过许多人,或者被追赶,不论在
战场之内或之外,尽可能地引人注目是必要的。
他这种锋芒毕露的作风看在同年纪的主君莱因哈特眼里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但是,看到
这种类型的人,总会让莱因哈特联想起那个绝对不会刻意去引人注意的故友来。他觉得,如
果是齐格飞·吉尔菲艾斯,那个牺牲了自己只为救他生命的红发挚友的话,一定不会赞成用
这种方式来引人注意。莱因哈特知道不能这样做比较,但是,意志及理念所不能控制的心灵
悸动却使得他情不自禁地这样想……。
盛大的宴会中没有华丽感,反而充满了活力和冲劲,这或许是出席的人甚至连礼服都不
穿而穿着可以立刻上战场打仗的军服之故吧!莱因哈特本人不喜欢在占领地的新年宴会中做
华丽的装扮是原因之一,一个成功的征服者,必须能够小心避免不要刺激起占领地人民的反
感,更主要的是列席的将帅中,有人在宴会结束的同时就要立刻出发往战场了,指挥远征军
先锋部队的渥佛根·米达麦亚一级上将和率第二阵的奈特哈尔·缪拉上将就是这样。
帝国军中最年少的上将奈特哈尔·缪拉今年将迎接他自己的二十九岁生命。他有着灰色
的头发和灰色的眼珠,正面仔细观察他的体型的话,会发现他的左肩稍微低了些,这是与其
年轻不相符合的身经百战及负伤次数的最佳明证。但是,如果不去考虑这些,充其量他看来
也只像是个参谋型、有着温雅外表的军人,但是他进攻的精悍及防守的顽强都获得极高的评
在他旁边的米达麦亚和现在负责指挥伊谢尔伦要塞攻略的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一级上
将被称为帝国军的双璧,外号“疾风之狼”。从某方面来看略显短小,但似乎随时随地保持
最佳机能状态的身材让人联想起优秀的体操选手,他比莱因哈特大八岁,比缪拉长两岁,但
以一般的社会标准来看,他仍然算是黄口孺子之类的年轻人。“年轻人可真是有精神!”
然而,米达麦亚却常常说些惹人嫌的话。他是这次占领费沙回廊作战中的指挥官,也是
所有参战的提督中功勋最卓著者。所以遇到的困难也最多,对于比较年轻一点的提督们的豪
言壮语,他总认为是过度的幼稚表现。“我也还年轻,但却没那种精神。”
缪拉回应的声调中,总有着他个人特有的讽刺意味在,在比他们年轻的军人们眼中,这
种举动有时候被视为带有焦虑感情的表现。有野心的人喜欢变化多于安定,渴求乱世胜于和
平。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把握到动荡不安的时势带来的机会,就会加快飞黄腾达的速度,而
且会扩大成功的范围。不管是米达麦亚也好,缪拉也好,都看到了活生生的例子出现在他们
在罗严克拉姆公爵莱因哈特的霸业即将快速完成的现阶段,他年轻的部属们建立功勋的
机会也正不断减少。至少在一些人被野心之壁狭窄化了的视野中,通往荣耀的门扉即将被关
闭了。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之下,同僚和前辈不再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反倒是带有竞争色彩的
对手。尤其是缪拉,由于他没有像米达麦亚及罗严塔尔一般屹立不摇的名声,所以往往就明
显地显现出其被视为“追赶”的对象之态势。“算了,不管这件事……同盟军大概会由宇宙
舰队司令长官亲自出马迎击我们吧?”“亚历山大·比克古提督?的确……”“他可是个老
资格的军人。你跟我,再加上罗严塔尔、毕典菲尔特……把我们四个人的经历合起来都还比
不上那个老人呢!他就像一座活生生的军事博物馆啊!”
米达麦亚从不吝惜于赞赏一个值得尊敬的敌将。缪拉自从认识这个年长自己两岁的同事
开始就有意学习对方这个优点。但是,他自己也知道在表现力方面及不上对方。“你们似乎
谈得正起劲嘛!”
两个提督把脸转了过去,随即恭谨地行了一个礼。他们那年轻的主君正一手拿着水晶酒
杯站在那里。
交谈了两三句话之后,莱因哈特问“疾风之狼”:“对于你这个历代罕见的巧妙用兵
者,我无可挑剔,不过,同盟军可能会作困兽之斗,以破釜沉舟的姿态与我军决一死战,你
打算如何对应?我想听听你意见……”
空荡的酒杯反映着灯火,在年轻的帝国军最高司令官俊美的脸上笼照着淡淡的虹色微
光。“我认为如果同盟军有充足的兵力,而不必顾虑人力和物力上的损失的话,他们可以在
费沙回廊的自由行星同盟所属一侧的出口摆出纵深阵,从正面来向我军挑战。我军若要加以
对抗,就只有采取中央突破一法了,不过,事先必须有心理准备,这种战法对我们自身将会
有相对损伤,而且也得花上一段时间,费上一番功夫。如此一来,我们就必须时刻注意扼住
我军后方的费沙动向,搞不好还会因为首尾不能相顾而居于劣势。”
米达麦亚的分析正确,表现明快清晰,具有充分的说服力。“但是,这一次要是使用此
法,同盟军的兵力应该会显得不足。如果一战失败就没有退路了,他们广大的领土,包括他
们的首都都会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我们面前。如此一来,他们最初的一战就变成最终的一役
了,除了投降之外,他们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一旦大势已去,他们就算想重组兵力再作反抗
也是徒空无功了。”
歇了一口气,米达麦亚继续说道。“有鉴于在费沙回廊出口处和我军作正面对决所冒的
风险太大,因此,他们很可能会采取把我军诱入他们的领地内的战术,等我军到达行动的界
限点之时,再破坏我们的补给路线,妨碍我们的通讯,分断孤立我军的各个部队,然后再将
我们各个击破。也就是说,他们会大致改变攻守之地,使三年前的亚姆立札会战重演。因
此,如果我们无限制地拉长军列,就会陷入敌人的算计。不过,依下官之见,我军的胜机也
就在这里。”
米达麦亚闭上嘴,静静凝视着莱因哈特,年轻的主君脸上浮现出融合了敏锐和优美的笑
容,对部下的能力甚表满意。“你的意思是要用‘双头蛇’吧?”“是……”
米达麦亚也对主君的洞察力甚表赞佩。“缪拉提督的意见呢?”
莱因哈特微微改变了苍冰色眼眸的方向问道,帝国军中最年少的上将轻轻地行了个礼。
“下官也赞同米达麦亚提督的看法,不过,同盟军的作战行动或许没办法做到一丝不苟。”
“因为到处都有那些主张‘看到敌人而不作战是一种懦弱行为”的短视低能之徒吧?”
莱因哈特冷冷地取笑着架空的敌将。“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十分有利了。只要把他们
牵制住,逼他们打一场没有战略目的的消耗战,虽然没什么意义,不过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
的。”“但是,这种打法太没意思了。”
喃喃自语的莱因哈特,表情若换成别人,在旁人眼中一定显得极为狂妄自大而不庄重
吧?但就因为他是一个曾经在亚斯提星域中歼灭两倍多的敌人,在亚姆立札星域中使兵力达
二○○○万的自由行星同盟军遭受空前未有溃败的战争天才,所以才被认可有资格说这样的
话。莱因哈特憎恶无能的敌人如同他讨厌无能的同志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真希望
敌人会采取有秩序的行动……”
丢下这句话,莱因哈特就离开米达麦亚两人的面前,朝别的谈笑圈子走去。
莱因哈特的秘书官-玛林道夫伯爵的千金-希尔德正以冰冷的苹果汁冷却自己因喝酒所引
起的醉意。这时,喝完了酒前来放置空酒杯的特奈杰中将以兴奋的语气对兼具美貌与智慧的
伯爵小姐说道:“玛林道夫小姐,后世的历史学家们一定会很羡慕我们吧?他们一定也很希
望能亲身参加这个酒会,成为历史的证人……”
傲然的自负洋溢在他年轻的脸上,特奈杰中将寻求赞同似的凝视着希尔德。希尔德嘴上
虚应着,内心却颇不以为然。她并不认为特奈杰无能,但是,对于他的言行举止太过唯莱因
哈特马首是瞻一事却有些微的不安及无可奈何的苦笑。莱因哈特是个天才没错,但是,天才
未必适合作为学习及模仿的对象。若真要学习,缪拉及瓦列的坚实及强韧才值得效法,但是
特奈杰似乎为莱因哈特那独一无二的华丽光彩所惑了。
进入新的年度后很快地经过了两个小时,渥佛根·米达麦亚一级上将把酒杯放在一张桌
子上,以律动的步伐走到年轻的主君面前。“阁下,下官先行告退……”
米达麦亚敬了一个礼。莱因哈特轻轻地举起一只手回答。“祝你胜利,我们就在海尼森
再会了。”
面对莱因哈特那无畏的微笑,“疾风之狼”也以同样的表情回应着,之后,米达麦亚又
端正地敬了一个礼,那裹着黑色和银色制服的身躯就在吊灯灿烂的光辉下走向外面。德洛伊
杰、布罗、拜耶尔蓝、辛查等麾下的将领们也跟在素有勇将之誉的上司后面相继退下了。接
着,奈特哈尔·缪拉也站到年轻的主君面前,行完了礼之后便率领着部下们离开会场。
出席者走了三成之后,现场活泼的谈笑仿佛吹动树梢的风戛然而止似的渐渐沉静了下
来。莱因哈特也在结束了和几位重要的提督们礼貌上的交谈之后,坐到一张放在大厅一角的
椅子上,交叠起他的一双长腿。
在这一瞬间,一阵强烈的感情旋风横扫过莱因哈特的心灵平原。在激烈壮大的征服战役
之前,那颗飞扬的心快速地收缩,映在视野中的景致也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他感到有些不安,这种心灵的悸动恐怕不是能说与他人知的,也不是别人所能了解的。
莱因哈特突然想到的是-当占领了费沙,征服了自由行星同盟,成为全银河系宇宙的霸者之
后,自己是不是能够耐得住没有敌人的日子?
当莱因哈特出生时,帝国和同盟之间的战火已经持续了一三○年,长达一一四万个小时
了。只有不断的战斗才能让莱因哈特有踏实的感觉。对他来说,和平只是一片薄薄的,夹在
战争这种厚土司中间的火腿片而已。然而,在莱因哈特打倒了所有的敌人,统一了宇宙,开
启了一个新的时代之后,或许他也就同时失去了能让他充分发挥智慧和勇气以一决雌雄的对
这个为作战、胜利、征服而活的金发年轻人似乎必须要为忍耐自己一手所建造而成的和
平重担及无聊做准备了。
可是-莱因哈特突然苦笑着。他发现自己想得太早了。下一次的战斗未必是他获胜,或
许悲怆的哀歌会是为他而演奏的。连战皆捷,却在最后一仗中吃败仗而从绚丽的历史舞台上
跌落下来的野心家毕竟不在少数(附言:的确,恺撒,拿破仑,项羽......,三国的曹操也是因为
赤壁之战的大败而失去了统一全国的机会.),他必须平安地度过尚未结束的今天,把目光投
向明天,绝不能重滔那些人的覆辙。从那一天、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已不是属于他自己一
个人的了……。
凌晨四点,宴会解散了,每个人都为了完成征服之旅,分别回自己的宿舍做准备。这个
时候,渥佛根·米达麦亚一级上将的舰队已经起飞升向尚未天明的夜空,并且陆陆续续从费
沙的中央宇宙港出发。“疾风之狼”今年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为后面的大军保住费沙回廊的同
盟一方的出口。
第一章寒流来袭
一方希望能征服对方,但是,另一方却不愿被征服。
打从心底里高兴并热切地迎接宇宙历七九九年到来的自由行星同盟的政府高级官员、普
通士兵和市民,虽不至于完全没有,但是想必也寥寥无几吧!大部分的人都被卷入恐慌来临
之前的混乱漩涡中,连新年度来到的那一瞬间都无法去确认。帝国军以武力占领费沙的消
息,一度曾受严密管制而没有宣扬开来,但是,现在则如同被网住的猛兽撕开了神秘的面
纱,朝人们猛扑而来,以可怕的洪流姿态占满了同盟的情报系统。当政府各首脑部门的人员
在被厚实的墙壁阻隔着的会议室中铁青着脸,开始就解除报导管制时安抚民众的措施进行协
议之时,离他们的会议桌不到一公里远的街角,一些从费沙方面搭乘宇宙船回来的人已声嘶
力竭地渲染危机的到来。
在有效的防备方法尚未被找到之前,堤防就崩决了,歇斯底里和恐慌的浊流吞噬了整个
同盟领土。勉勉强强可以挽救同盟政府威信的便是在报导管制期间,还没有一个高官企图循
私让自己和家人逃亡。可是人们的看法是,如果有明确的消息确认安全之处的所在,那么,
那些官员们就未必会如此忠贞了。看来,现在同盟政府即使在道德方面有好的表现,也挽回
不了因为当事者的无能所失去的市民对政府的信赖了。
而市民们则是把感情的渲泄口指向政府当局,他们似乎也不想指向其它地方。“想想办
法呀!”情绪激动的市民们一边要求政府拿出对策,随即又加上诸如“无能”、“薪水小
偷”之类的辱骂。
当时的同盟政府正是在“华丽的诡辩家”优布·特留尼西特最高评议会议长的领导之
下,他正值政治家的生涯中堪称少壮派的时期,有着优雅的外表和一帆风顺的经历,在以女
性为中心的选民中颇有人缘,同时他又以军需产业为背景,政治资本傲视群雄。即使遭遇到
救国军事委员会那种致命伤般的武装政变也没有伤到他一丝一毫。市民们都期待着他有足以
与其辩才相匹配的指导能力。可是在今时今日光凭口头辩舌无法解决的状况到来时,他却直
接或间接地从他日常挂在嘴上的“挚爱的市民们”面前消失了,他只透过政府发言人表达了
“深切感受责任之重”,连他所在之地也模棱两可,这些事情更加深了市民们的疑惑。市民
们怀疑,像优布·特留尼西特这种人是不是就是自古文明时代就一直存在的,光靠一张利嘴
吃人不吐骨的煽动政治家?事实上根本没什么能力去处理紧急事态……。
但是,一向对特留尼西特厌恶至极的伊谢尔伦要塞司令官杨威利上将有着和市民们略有
不同的见解。他对特留尼西特的感觉是“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毫发无伤的男人”。这是杨
个人的看法,或许这种评价有过之或不及之处,但是,目前特留尼西特背叛了市民对他短暂
的期待,招致众人的失望和反感,是不争的事实。即使如此,当初将特留尼西特奉为政界的
希望之星,对他的政纲大加赞赏以拉拢选民的商业新闻传播媒界仍坚持“不是议长个人的责
任,所有的市民都有责任同时要有自觉”的说法,赦免了最高权力者的罪行,采取了分散责
任并掩饰其行踪不明的方法,反将批评的箭头指向了“对政府欠缺协助意愿,一味自私地主
张享有权利”的市民头上……。
国防委员长华尔特·爱朗兹在升平时代只不过是优布·特留尼西特手下的小喽罗罢了,
而且还未必是一个深受信任和重视的手下,特留尼西特之所以让他坐上国防委员长的位置,
是因为当初同盟的建国者们因担心会出现独裁者而立法管制禁止评议会议长兼任各委员会的
委员长之故。然而,事实就如人们背后的议论一般,“表面上是爱朗兹委员长,实质上是特
留尼西特议长”,他只不过是特留尼西特政府当局和军部之间的联络人罢了。他从未曾发表
过属于自己个人的见解及政策,人们视他为从特留尼西特和军需企业群之间紧密结合着的金
钱、权力输送带上获得些许利益的三流政客,而他自己对这种评价也甘之如饴。
可是自从帝国军闪电入侵费沙之后,这个看似已屹立不摇的评价。似乎有了大规模修正
当优布·特留尼西特发挥其为后世人所不耻痛骂的不负责任,一头栽进他自己的保身乐
园之后,叱责狼狈不已的同事们,独力领导内阁会议,不断采取各种政治方面的紧急措施,
防止同盟政府自乱阵脚的便是他-华尔特·爱朗兹。过了五十岁大半,第一次坐上内阁主席
位子的他,在面对难关时,看来却仿佛年轻了十岁以上,他挺直了腰杆,皮肤泛出了光泽,
步伐强而有力-虽然失去的头发不可能再长出来。“把战斗的指挥权委交给那些穿军服的专
家,我们所必须做的决定是要投降或者抗战?也就是说,我们要决定国家的行进方向,明示
给大众,让军部协助我们。如果我们一味地自乱阵脚,逃避该承担的责任,事态就会失去控
制而演变成由最前线的军人来主导,经过大量而无益的流血之后,或许整个国家组织就会在
一片混乱声中瓦解,这同时也意味着民主政治的自杀。我们绝对要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环顾当场,由于还没有一个人主张投降,于是国防委员长改变了议题。“那么,大家都
决定要抗战了,这里面也有两个选择:和侵略者誓死作战一直到同盟的所有领土都化为焦
土,所有的国民都倒下为止呢?或者,以讲和或和平为目标,尽量整备出可以获得有利条件
的政治环境-而这是不是要选择武力来做为技术上的手段?我认为都有必要先行确认……”
其他的阁员们都带着困惑的表情沉默着,然而,他们困惑的原因或许不是事态的棘手程
度,而是国防委员长的沉着及明晰的表现重重打击了他们对他原有的根深蒂固的看法。不久
之前,还是字典上“有职无权”这个语词的典型例子的国防委员长,现在却以其极为正确的
洞察力及认识力,把握住事情状况,向同事们提示了寻求最佳解决问题方法的捷径,而且还
是以极高格调的辨才当武器。
和平时代的爱朗兹只不过是潜藏在权力机构肮脏底层的一只寄生虫而已。但在面临危机
存亡的此刻,应该原已死绝在他身体内部的民主主义政治家的精神,却从金权政治业者的灰
烬中坚强地复活而起,而他在历史上的名声也因为这半年来的觉醒而深植人心,使后世的人
们遗忘了他那长达半世纪之久的怠情。
年已过七十的同盟军宇宙舰队司令长官亚历山大·比克古上将,是一个公认相当厉害的
挖苦专家,也就是一个口舌相当毒辣而批评不留余地的人。但是,这却无损于他公正的人
格。老提督察觉国防委员长有意在短时间之内把不仅身为一个政治家,同时也是身为一个人
所保有的微薄能量燃烧殆尽的心意,于是便不遗余力地从旁协助。不久之前,他还厌恶地批
评国防委员长的无魄力和无见识。而现在,浑身充满干劲的爱朗兹委员长却亲自拜访宇宙舰
队司令部,首先率直地自我批评以前的无能。比克古到这个时候还是半信半疑一头雾水,但
是,国防委员长却以“整备出讲和的条件”为由,要求军部协助,所以比克古不得不承认委
员长在见识方面的确有所长进了。
结束了谈话,目送委员长的背影,老提督喃喃自语着。“国防委员长的守护天使好像突
然勤劳起来了,这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多了。”
比克古的高级副官法菲尔少校却未必同意上司的看法,他反有满腔的不平,认为爱朗兹
早就该觉醒了。“或许这是不该说的话,可是我偶尔会想,或许前年救国军事委员会的非法
武装政变成功的话还好些,这样一来,也许国防体制就能强化起来了。”“然后,帝国的专
制主义者和同盟的军事独裁份子就以宇宙霸权为赌注进行激战吗……?你不觉得这样更无药
老提督的语气,讽刺中还带有过多的酸气,黑色的扁帽使得他的白发显得更白。“如果
我有什么值得自夸之处,那就是我是民主共和政体下的一个军人。我不想以对抗帝国的非民
主政治体制为藉口而容忍同盟本身的体制非民主化。同盟与其成为独裁之国而继续存在,不
如以堂堂民主国家之名而灭亡!”
看见少校显得局促不安,老提督调皮地笑了笑。“我好像说得太过分了。不过,事实
上,如果建国的理念和市民的生命不能受到保障,那么国家本身就没有存续下去的理由了。
而我呢?我会为了保护建国的理念,也就是民主共和政治及市民的生命安全而战。”
亚历山大·比克古去拜访唯一的制服组上司-统合作战本部长德森上将,老提督尽其所
能地去安慰激励脸色苍白、食欲尽失、像个小官史似的本部长,使本部的秩序和机能大致恢
复正常。同时,只要时间允许,他就着手做精密防卫作战的准备工作。
同盟军首脑部门召集了所有兵力,除了派特提督指挥的第一舰队之外,还有从去年紧急
编成的几支小舰队、星际间巡逻队、各星系警备队中的重武装部队所组成的军队,就船舰数
量而言可达到三五○○○艘。其中也包括了刚建造完成,尚未做试航的新舰艇以及已预定要
解体的老朽舰艇。这些舰艇还耐得住联络工作或欺敌作战,所以也被算进去了。比克古把不
属于第一舰队的二○○○○艘混合舰队分成两股,编成第一四、一五两支舰队,并向统合作
战本部呈报。由莱欧尼尔·莫顿担任第一四舰队的司令官,朗夫·卡尔先为第一五舰队的司
令官,这两个少将因而得以晋升为中将。而他们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就是带领尚无秩序且未纯
熟的士兵、不够完整的装备,去和强大的帝国军作战。
比克古和三名舰队司令官及宇宙舰队总参谋长遂展开了迎击帝国军作战方案的讨论会
议。但一开始就发生不吉利的事,总参谋欧斯曼中将因急性脑出血而病倒,从会议场直接被
送到军医院去了。不幸的,总参谋长在病床上被更换了职务,由以前负责处理事务,只有三
十几岁的副参谋长邱吾权奉命升格而赶往会议室去。三个礼拜前,他才从同盟军军官军校战
略研究所的教授职务转任过来。在英才济济的教授群中,他也算是较年轻的一辈,然而论起
风采、容貌、他却怎么看都像是个乐观的面包店第二代老板。两年前,当“救军事委员会”
发动非法武装政变时,在占领了首都的武装政变部队的监视下,他仍然悠然自在地来去自
如,甚至连被软禁的比克古也都和他见了面,因为穿着便服的他,一边把破烂的纸袋挟在腋
下,一边趣昧盎然地看着四周,看起来就像一个笨拙的乡下土包子,毫不起眼。
来到重要的会议场中的邱吾权,一边在口中喃喃地对大家打招呼,一边对前辈们行礼。
但是,他军服的胸前口袋中却隐隐约约露出了才吃了一半的火腿三明治,这幅景象连一向胆
敢大声说话的卡尔先中将也为之大惊失色。注意到他惊愕眼光的新任总参谋长,像是有意安
抚对方的挂虑似地,悠悠然地露出了笑容。“啊,请不要在意。不管经过多久的时间,只要
用热气热一下,面包还是很可口的。”
卡尔先觉得他的论点完全离了谱,不过,此时此地他也不想再多加追究,遂把目光又转
回主持会议的比克古身上。
结论很快就出来了-在费沙回廊的出口,从正面向侵略军挑战是非常不利的,唯有静待
敌人的行动线和补给线达到界限,再从侧背混乱其指挥系统、通讯、补给,然后逼其撤退。
这种作战方式就诚如帝国军首脑部所预测的一样,但是就基本战略而言,事实上,除此之外
就别无它法了。目前同盟军没有多余的能力在短时间内于费沙回廊的出口布署庞大的兵力。
“把驻守伊谢尔伦要塞的杨威利提督叫回来如何?”
任那吃了一半的火腿三明治从胸前口袋露出来的新任总参谋长邱吾权如此提议,其他的
出席者都为此提议内容的重大性和听来似乎过于无关紧要的语气之间的巨大差异感到惊讶。
比克古扬起他的两道白眉,要求邱吾权详细说明他如此提案的理由。“杨提督的智慧和他舰
队的兵力对我军而言是极其宝贵的,但是在这种状况下,把他留在伊谢尔伦无异于是把烤好
的面包放在冰箱中冷冻。”
由于他用了这样的比喻,所以这个新任的总参谋长被批评为“面包店的第二代老板”,
但是他本人却一点也不在乎。“伊谢尔伦要塞是在回廊的两端存在着不同的军事势力时才有
其无限的战略价值。但是,如果两端被同一势力掌管的话,伊谢尔伦就如同被封进袋子里一
般。站在敌人的立场来看,即使流了许多鲜血仍然拿不下易守难攻的要塞,但只要他们控制
了回廊的两端,即能不战而使要塞瘫痪。既然目前敌人已经通过了费沙回廊,平白耗费兵力
去保住伊谢尔伦回廊也就没什么意义了。”“……您所言甚是,可是,杨提督现在正在伊谢
尔伦和帝国军对峙,似乎不适宜轻举妄动。”
派特板着脸指出这一点,然而,邱吾权却不以为意。“杨提督应该会有什么应对之策
吧?如果没有,在军事上,我们是极为不利的。”
这个意见虽然太过平直了些,不过,却没有任何人有反对的意见。杨威利的名字对同盟
军而言等于是胜利的代名词。曾经是杨的上司的派特等人,在亚斯提会战时也因为杨的力挽
狂澜而使得他和部队获救。“反正就算我们提出讲和的要求,帝国军也一定会以归还伊谢尔
伦要塞为条件,如此一来,坚守伊谢尔伦只是提升杨个人的威望而已,他的智慧、兵力对同
盟全体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如果我军有足够的兵力和时间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但是,现
在的情况可不是这样,所以我们必须让他发挥最大的效用才行。”“……你是说命令他弃守
伊谢尔伦?”“不,司令官阁下,不需要下具体的命令。只要下训令给杨就行了,告诉他,
责任由宇宙舰队司令部全体担起,要他采取他认为最好的行动和策略。或许杨本人也不会固
执地守卫伊谢尔伦要塞。”
提出了这个大胆的提案之后,邱吾权不慌不忙地从口袋中拿出刚才吃了一半的火腿三明
治,以天真率直的表情旁若无人地继续享受着被打断的餐点。
第一章寒流来袭
在海尼森受到最大冲击的人或许就是不到半年之前还夸口“银河帝国正统政府”诞生的
那些亡命之徒。
他们簇拥着从帝都奥丁“逃”出来的幼帝艾尔威·由谢夫,欲藉着自由行星同盟的武力
为后盾打倒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的军事独裁政权。虽然和同盟订了协约使他们不得不
转行立宪体制,但是在这种形式下,他们得以收回旧贵族的支配权和特权,不得已而亡命至
此的这些人,无时无刻不想加倍夺回他们曾经失去的东西。在他们的盘算中,自有其根据所
在。但是,在他们还在描绘着美好的轮廓时,画布就被扯破了。这些爱作梦的画家们,在怅
然不已和狼狈不堪的情况下,毫无选择地奔向破灭之路。“这种结局对那些把颜料溶进糖水
中画出甜美、自我欺骗的图画的无能者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
被“正统政府”授与中校阶级的贝伦哈特·冯·舒奈德冷漠地思索着。聪明伶俐的他,
对于那些亡命的贵族光凭乐观的预测所建造起来的空中楼阁,从来就不曾抱有一丝一毫的幻
想,所以事情演变至此,是一点都不会感到失望或绝望的。然而,他也无法将自己置身事
外,袖手旁观地看着好戏上演,因为他所忠诚追随的对象-维利伯尔·由希姆·冯·梅尔卡
兹从帝国亡命至此之后,虽享有客座提督的待遇,但是,现在却不得不担任“正统政府”的
军务尚书,负责重新编组军队。担任梅尔卡兹的副官辅佐繁忙工作的舒奈德,在四处奔忙的
期间也常常想到将来。
如果帝国军从费沙回廊进攻而来,同盟军的胜算少之又少。就算有杨威利那无人可比的
智慧,最后的结局恐怕也只能维持在平分秋色之间。在这种情形下,就会产生对舒奈德和梅
尔卡兹最不利的结果。
因为,如果战况维持平分的话,没有希望获得更多优势的同盟一定希望能休战及讲和。
而帝国讲和的条件一定包括了对“正统政府”的要员们进行处罚,讲和虽然只是暂时的权宜
之计,不过,如果为了重建军队而需要时间的话,同盟为达目的,一定会设法讲和,而在国
家利益至上的趋使下,最后一定是把“正统政府”拿来当牺牲供奉的待宰羔羊。而七岁的幼
帝艾尔威·由谢夫或许也会被绑在羊背上赶赴刑场。
一想起不幸的幼帝,舒奈德就感到一阵伤痛。这个自己的意愿被忽视,被当成大人们阴
谋及野心的小道具的七岁幼儿实在值得同情。然而,现在的舒奈德已没有余裕去考虑到幼帝
的事情。他必须投注全部的心力去保护梅尔卡兹,免受眼前的政治旋风所伤害,更何况,梅
尔卡兹不是那种光顾着自己个人安全问题的人,所以,舒奈德必须小心谨慎以免自己的内心
想法为梅尔卡兹所知悉。自此之后,舒奈德的表情显得更严肃、尖锐。有一天,看着镜中人
影的青年军官想起了在帝国首都奥丁的时候,自己被贵族的千金小姐誉为“乐观英俊的男
人”,而现在,他的心情就像一个破产的老人,怀念昔日的欢乐与荣华般怅然。
尽管如此,舒奈德仍有着自我的期许和对将来的展望,不过,其他大部分的人遑论明天
了,就连今天该做什么都把握不住。就连正统政府的首相瑞姆夏德伯爵也因为出乎预料之外
的事态发展而大惊失色,旁人都难以想像他那变了色的脸要经过几天才能恢复正常。被瑞姆
夏德伯爵硬拉进乐观的花园贪婪地午睡着而没有主见的亡命贵族们,除了作为舒奈德冷笑的
观察对象之外,根本已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了。
把幼帝艾尔威·由谢夫带离帝国首都奥丁,现任职正统政府军务次官的兰斯贝尔克伯爵
亚佛瑞特对幼帝及高登巴姆王室虽有着坚定不移的忠诚,但是,在心情和头脑方面都嫌文气
的他,也找不到守护王室的具体方案,只有暗自伤心叹息。和他一样有潜入帝都经验的休马
哈上校对于失去历史存在意义的高登巴姆王朝没什么感伤。但是,他却挂念着留在费沙的旧
部下们的安危,以致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他们的共通点是有极大的有心无力感,如果从无力
感中排除恐怖和不安的成分的话,他们的精神状态就仿如坠落虚无的深渊一样。
新年度到来,“正统政府”的内阁会议很快地就召开了,然而,七名内阁大臣中却不见
财务尚书谢兹拉子爵和司法尚书赫伍得子爵两人。而剩下的五名出席者中,宫内尚书郝晋格
男爵却像是守着美酒之泉的怪兽般吐着满嘴酒气。他一手抓着威士忌小酒瓶,不时地往嘴里
及会议用圆桌之间来来回回地送着。军务尚书梅尔卡兹“元帅”也保持沉重的静默抗议。因
此,关于亡命政权的将来只在首相兼国务尚书瑞姆夏德伯爵、内务尚书拉特布鲁夫男爵、内
阁书记长官卡尔那普男爵三人之间进行着。他们几人像是孵着无精卵似的,最后认真但是没
什么用处的讨论被宫内尚书歇斯底里般的笑声所打断。在其他人愤怒及指责的注视下,郝晋
格夸示般地突出他那变了颜色的脸。“容我说句真话,各位清高圣洁的爱国者、高傲的忠臣
诸君:你们担心的并不是高登巴姆王室的命运,而是和金发小子作对的自身的安全吧?当金
发小子以胜利者的姿态踏上这个行星时,到底会给我们这些人什么样的惩罚呢?”“郝普格
男爵,你难道想因这一次的酒醉行为而沾污你过去的所有名声吗?”“我可没有好名声可以
沾污啊,首相。我跟您不同。”
阴毒的笑声中央杂着酒精的臭气。“所以你们每个人藏在内心中,深怕张扬出去被外界
知道的事情,我照样可以大声说出来。譬如,为了获得罗严克拉姆公爵的欢心,自己双手奉
上年幼的皇帝……”
他刻意于此时闭上了嘴,兴致勃勃地看着仿佛被人用一把无形的尖刀插进心脏的同志们
的反应。连梅尔卡兹在这一瞬间也失去了平静,惊惶地凝视着宫内尚书。圆桌发出碰撞声,
内务尚书拉特布鲁夫踢倒椅子站了起来。“你这个无耻的醉汉!你把帝国贵族的尊严丢到哪
儿去了?忘了以前所受的种种恩宠和荣誉,光想到自己的安全,这种……”
拉特布鲁夫一时找不到适当的骂词,上气不接下气地睨着郝普格,环视着众人,他原是
想寻求赞同者,但连首相兼国务尚书瑞姆夏德伯爵都无意打破僵硬的沉默。因为他知道,拉
特布鲁夫的狂怒对象不是烂醉如泥的郝晋格,而是那从自己的良心及羞耻心下昂首蠢蠢欲
动,正做着丑陋盘算的魔鬼。
纠结在他们心头的藤葛不是那么容易清理的,除了梅尔卡兹之外,他们参加亡命政权都
是经过一番细心盘算的,而当原本的盘算失败之际,下一个盘算立刻盘据心头,这也是必然
的事情。尽管如此,为了自身的安全而把幼帝献给罗严克拉姆公爵莱因哈特的想法虽然是一
种强力的诱惑,但同时也足以引发他们的自我厌恶情绪。在无法取得平衡之下,就只得依靠
酒精的强大助力了,那毋宁也是一种正常的表现。
让亡命政权首脑们的心理更形复杂的是他们本应效以忠诚的对象-艾尔威·由谢夫-是一
个完全不会刺激人们支持和同情心的小孩子,这也是明摆着的事实。不曾学过自我抑制,只
知以暴力表现,没有任何安定精神依靠的七岁小孩,在这些面对变乱而心绪摇摆不定的大人
眼中,无异是一个讨厌的怪物。所谓的忠诚心其实只是映于镜中的自我陶醉罢了,所以负责
扮演“镜子”的主君就要反映出美好的影像,这大概就是为臣下者的愿望吧?而艾尔威·由
谢夫这面镜子不管从那一个角度看来总是有太多凹凸不平之处。当然,这是成人们单方面的
意见,被强迫推上宝座,结果又从宝座上被拉下来的七岁幼童是不该有任何责任的。在形式
上崇拜、敬爱着他的大人当中,谁都不曾想过负起培育幼帝人格形成的责任。
或许艾尔威·由谢夫已经没有了被称为皇帝、被视为应该受到尊敬的价值了。在一万多
光年之外的银河帝国首都奥丁,宝座已经易主。在由谢夫二世离开后,由黄金及翡翠雕砌而
成的宝座上,坐着的是一个牙齿还没长齐的女娃儿-“女帝”凯萨琳·凯特翰一世。她是银
河帝国历史上最年少的皇帝,可能也会成为五世纪之前鲁道夫大帝开创的高登巴姆王朝的最
后一任君主。艾尔威·由谢夫在帝国的正式记录中已是“废帝”了。
当银河帝国的罗严克拉姆独裁体制和自由行星同盟之间的政治、军事水流由激流而形成
爆布,最后落至瀑布下方的水潭时,亡命贵族们的心理当然就产生了强烈动摇。虽然,这些
人心里的确是有把幼帝出卖的打算,就如郝晋格信口开河所说的。但是,把“废帝”献给死
仇大敌罗严克拉姆公爵以图自保一事,同时也在亡命贵族的内心中起了抗拒。虽说势己衰
微,但是,他们心中还是有羞耻心及自尊心的,再进一步言之,就算排除了心理上的障碍,
把“废帝”献给敌人,罗严克拉姆公爵是不是就会因此赦免他们,那还是一点保证也没有。
搞不好他们还会因为自己的背信行为和卑劣操守而受到贵备和重罚。
那么,难不成就从一而终尊艾尔威·由谢夫为主君,为摆脱侵略者的魔掌而逃向宇宙的
尽头,相信总有一天高登巴姆王室将会复活,而在这一天来临之前,一直过着逃亡和流浪的
生活吗?这种令人想起中世纪骑士故事的想法的确可以刺激人们本能的浪漫情结,但是,就
现实性来说,那实在不容易做到。没有自由行星同盟的政治保护,不能依赖费沙自治领区的
资金及组织力,自己本身又几乎完全没有军事能力的状态下,不要说宇宙的尽头,既使想要
在不久之前尚是敌人地区的同盟领域内过逃亡生活也实在是不太可能的事,即使是再怎么欠
缺预测能力的贵族们也不敢梦想到这种地步。
结果,这些贵族终究无法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内找到出路。明知没有什么效果,瑞姆夏
德伯爵仍然要求郝晋格自我反省,然后解散了内阁会议。最大的原因是他自己已经疲惫不堪
没有任何成效的会议于第二天再度召开。然而,坐在议长席上的瑞姆夏德伯爵看到的是
五个空荡的位子及一个人默默地坐着的军务尚书梅尔卡兹,瑞姆夏德伯爵终于醒悟到自己已
经是一艘连老鼠都不愿久待的老朽船只了。
第一章寒流来袭
在急剧变化的状况下,一旦立于被动的立场,人们甚至连确定自己本身的命运都感困
难。即使人们有不甘立于被害者立场的骨气,但是,整个宇宙的运行是凌越个人的力气及思
虑之上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独自挣扎就好像在船甲板上往反方向狂奔一样,就算跑得筋
疲力尽也到不了陆地。
在许多浑身充满无力感的人当中,有一个叫波利斯·哥尼夫的青年。他在费沙驻自由行
星同盟的首都海尼森的高等政治外交事务所里担任书记官。他本身并不想走上仕途,是费沙
的最高行政长官自治领主安德鲁安·鲁宾斯基命令他做的。波利斯·哥尼夫在费沙人当中是
独立不羁习性特别强的独立商人。他的父亲及祖父靠着一艘商船在宇宙中驰骋往返,在排除
了政治力及军事力的干涉下,得以全照自己的意愿及才能过自己的人生。这是波利斯终身的
希望,也是他的自傲之处,所以在他这一代被迫走上仕途实在伤了他自尊心。
他没有一天不在想丢下辞职信,恢复无官无位的平民身份。但是就在机会尚未到来之
时,故乡费沙就被帝国军占领,而自治领主鲁宾斯基也失去了消息。对波利斯而言,现在正
是放弃地位,隐藏行踪的大好机会。然而,他却反而留下不走了,很明显的,这是不合理的
感情因素所致,眼睁睁地抛弃就要沉下去的遇难船只而不顾一切地离开,这不是他所喜欢的
他在故乡还留有一艘叫“贝流斯卡”的商船及大约六十位船员。他担心他们的安危,但
是和费沙方面的通讯及航行都在同盟军的管制下,事实上等于是禁止,所以他也无可奈何
了。如果他想再见到自己的爱船及部下们,那就需要有更激烈的局势变化。譬如,帝国军从
费沙撤退,或者帝国军攻入海尼森,同盟军败亡而解除航路管制。在波利斯看来,后者的可
能性明显地高出许多,所以他向着那原本不相信有其存在的神祗祈祷这种事及早到来,而除
此之外,他也只能坐在已经没事可做的办公室里发呆。
宇宙历七九九年,帝国历四九○年,银河帝国军的行动里程在历史上写下了空前的记
录。前一年年尾成功占领费沙的帝国军把费沙当成后方基地,意欲把人类居住的所有宇宙尽
纳入手中。现在,费沙表面上看来似乎施政措施适切,秩序安定。但是,如果帝国军的占领
时间长期化,而当地物资又不断被征收的话,原本自立自主的意念就特别强大的费沙人,是
不会甘于这种无可奈何的立场的。
尽管如此,目前帝国军的前锋大将渥佛根·米达麦亚的责任跟关心不在后方而在前线,
他让手下勇将拜耶尔蓝做先头部队前去探索在费沙回廊出口的同盟军动向。第三天,报告就
回来了。“费沙回廊的出口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
当拜耶尔蓝中将传回了这个报告后,米达麦亚回头看着参谋长凯迪尔中将,脸上带着微
妙的表情。“……看来,我们可以直通大厅了,问题是我们能不能顺利到餐厅,况且餐桌上
送出来的餐点搞不好还是毒酒。”
宇宙历七九九年一月八日,对同盟来说是不请自来的客人的帝国军第一阵舰队通过费沙
回廊,朝着他们前所未见的恒星和行星之海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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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英雄传-风云篇第二章 杨提督的方舟舰队
新的一年也同样地造访了自由行星同盟军的最前线据点-伊谢尔伦要塞。然而,不管是
军人或居留民众,面临由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一级上将所指挥的银河帝国大舰队的围攻,
在举杯庆祝新的一年到来之际,谁都没有那种欢欣鼓舞的心情。
虽然如此,但他们尚未完全跌落绝望的深渊,因为他们对兼任要塞司令官及驻留舰队司
令官“奇迹的杨”-杨威利上将寄予厚望。新的年度即将迎接三二岁到来的黑发黑眼睛的青
年司令官,从军官学校毕业至今,不管在内乱、外战中都建立了傲人的功勋,连敌对的银河
帝国军的提督们也尊他为同盟军的最高智将。但是,他的外表不仅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学
者,那一头杂乱、粗长的黑发更让他再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重视秩序及阶级的军人。“世上
尽是一些怎么做也做不好的事,那还不如就喝酒睡觉。”
杨威利一边小声哼着极为不庄重的歌,一边迎接这被危险和困难双重包裹住的新年。但
是,当首都那边穿透了帝国军重重的通讯阻碍而送抵面前的命令拆封之后,杨威利遥望着萤
幕上炮火的此起彼落,放松了表情。“所有的责任由宇宙舰队司令部担负,你可采取任何你
认为最佳的行动。宇宙舰队司令长官亚历山大·比克古。”
杨反覆看了几遍训令,每看一次,脸上的肌肉细胞就如沐春风般扬起歌声似地微妙地颤
动着,看来这道训令是深得他心。“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体谅部属的上司。”
说完,他却又突然蹙起眉头。因为他发现到,要整备好环境就有许多事情非做不可。如
果这是“死守伊谢尔伦要塞”之类单纯而愚昧的命令的话,杨就只要和敌方的指挥官奥斯
卡·冯·罗严塔尔在战术层面上一较高下就可以了。但是,现在他被授与了用兵的所有权
力,杨必得回报比克古司令官的知遇之恩。也就是说,他不能光顾着眼前的战场,而必须将
整个大战局引领向对自由行星同盟较为有利的方向。第一次见面的人一定不敢相信,不过,
他的排行确实是在德森上将和比克古上将之后-同盟军制服组的第三号人物。“真是不好惹
的老大人哪……给的工作远超过发的薪水。”
杨把刚才的赞赏丢到脑后,口中似有若无地念念有词嘟哝着。听在一旁的菲列特利
加·格林希尔上尉耳里好像是“一艘敌人的战舰值多少退休金?……”由于这段话太过没水
准,所以菲列特利加后来只说给尤里安·敏兹听,也因此,后世的历史学家几乎无人知道事
实到底是怎样。他们只知道,杨从司令官专用席上站起来,命令副官召集手下的干部。然
后,这位自由行星同盟历史上最年轻的上将对着集合在会议室里的干部们,用着比点菜单还
要干脆的语气发号命令-“放弃伊谢尔伦要塞!”
伊谢尔伦要塞的干部们应该对“惊愕”一事有充分的体验了。要塞事务总监亚列克
斯·卡介伦少将、参谋长姆莱少将、舰队副司令官费雪少将、要塞防御指挥官华尔
特·冯·先寇布少将、副参谋长派特里契夫准将、分舰队指挥官达斯提·亚典波罗少将等人
都是杨威利司令官的智谋及功勋的证人,他们觉得年轻的司令官在用兵学上的一般概念只能
以绝妙来形容,这是众所皆知的事。然而,当他们把咖啡杯放回杯盘时,却仍然不得不因过
度惊吓而弄出了碰撞声。“您说什么,阁下?”
把用兵学上的一般常识视为严寒时期的御寒皮衣的姆莱少将刻意地加重了语气确认。卡
介伦少将和先寇布少将很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拜姆莱常打头阵的习性之赐,卡介伦和先寇
布得以有时间去揣测杨的奇谋。“放弃伊谢尔伦要塞!”
杨正确地重覆着同样的语句和声调,在幕僚们还在咀嚼着他的言下之意时,他任由从咖
啡杯中升起的热气轻抚着他的下巴。他原本是红茶党,在他面前应该放着茶杯才对。但是,
自从泡红茶的名人尤里安·敏兹离开之后,杨似乎不觉得有必要对占多数的咖啡党采取不合
作的态度。尽管如此,他最多也只是采取忍耐的妥协态度。“下官对阁下的意向没有异议,
但是,是不是能请您做一点说明?”
为求得信赖和疑惑的平衡点,姆莱少将遂如此要求,杨点了点头开始说明。
伊谢尔伦要塞位于连接银河帝国领域和自由行星同盟领域的细长回廊的中心,战略位置
无可比拟,但是,它在战略上的存在价值是在于回廊两端有不同的军事和政治势力时。如果
回廊的两端被同一势力所占据,伊谢尔伦要塞就会像是被封入袋中的小石子一样遭孤立了。
要塞本身不用说,驻留在该地的舰队也会被完全封锁而无用武之地。而这也就是莱因哈
特·冯·罗严克拉姆公爵之所以为战争天才的理由所在,他使战术上易守难攻的伊谢尔伦要
塞的存在意义被战略层面的成功所消灭。如此一来,同盟军如果再固执地守住伊谢尔伦要
塞,那不仅是毫无必要,而且看来是极为愚蠢的。至少要把驻留舰队的战力拿来活用在对抗
帝国军的侵略上才行。“难道我们就不能在伊谢尔伦抗战,再以战果来和帝国进行和平交涉
吗?”“到那个时候,帝国那边一定会提出归还伊谢尔伦要塞做为讲和的条件。而同盟则不
得不接受这个条件,最后,伊谢尔伦还是丢了。既然是这样,和现在就让给他们并没有什么
杨的语气似乎极为大方,然而,他该不会无条件就把伊谢尔伦要塞双手奉上吧?幕僚们
心中都如此猜测道。“可是到手的东西又要眼睁睁地拱手交给别人,这不是很遗憾吗?”
副参谋长派特里契夫准将不知何故前后摇晃着他那宽阔厚实的身体环视着在座的人。
“……花了昂贵的费用和无数的人力辛苦建造起来的要塞却被敌人给抢走了,帝国军一定觉
得更遗憾吧!”
杨若无其事地回答道。三年前把伊谢尔伦要塞从帝国军手中用计夺了过来,使得尚未成
为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独栽体制下的帝国军的将帅憾恨不已的就是杨威利本人。原本
这种事就不该以博爱主义者的论调来评论。华尔特·冯·先寇布少将嘲讽似地苦笑着,因为
当时在杨的作战中担任重要的角色,带领“蔷薇骑士”连队侵入要塞,把气爆枪口对准帝国
军的要塞司令官修特豪简上将的就是他。“可是,司令官,当我们放弃伊谢尔伦的时候,帝
国军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我们该如何面对他们自背后的攻击呢?”“是啊,我们就去拜托
帝国军的罗严塔尔提督吧!就说既然我们已双手奉上要塞了,就请他网开一面,放妇孺老幼
一条生路。”
这是个恶意的笑话,幕僚中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本来,不管效果多佳,立意多明显的
笑话,要穿透围绕着他们的紧张和危机感的甲胄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目前虽然处于尚可的
状态,但是,帝国军的大舰队已在要塞前展开攻击布署,在司令官罗严塔尔一级上将巧妙、
周密的作战指挥下,不断地重复着攻击与休息,使得处于防御的一方不得不随时绷紧了神
经。先寇布的奇袭刀刃一度曾逼近罗严塔尔身边,但是,自那次之后,被誉为名将的金银妖
瞳的青年提督却不再让对方有第二次的机会。先寇布对罗严塔尔的肉搏战技术和勇敢赞赏有
加,但是,让大鱼溜掉的遗憾也让他不时扼腕叹息。
姆莱少将似乎还不想就此罢休。“可是,就算如此也会造成心理方面的影响吧?如果表
面上情势看似是杨提督不敌帝国军的攻击而放弃伊谢尔伦要塞的话,同盟全体市民所受到的
冲击可相当大呀!或许我们会被指为不战而逃,军队也可能因此失去战意。如此一来,日后
如果再战,大家就会没什么把握了。关于这一点,请阁下您三思。”
杨承认姆莱的话自有其道理在。然而,说实话杨觉得他不需要为这种事情负起责任。目
的他只能以一个舰队和阵容庞大的帝国军三个舰队作战,而且之后他更必须卯足全力于掌握
全部事态及作战行动,无论从那一个方面看来这些都已是不胜负荷的事,人们不应对他再作
更多的要求了。
先寇布于此时首次开了口:“我也赞同参谋长的意见。反正,等那些政府高官们变了脸
色,大吼大叫着‘丢掉伊谢尔伦要塞来救我们哪!’之后再行动也不迟。到时那些忘恩负义
的家伙也就会知道阁下您的存在有多重要了吧!”“那样一来就太迟了,会失去胜过帝国军
的契机。”
先寇布以微妙的角度蠕动着他的眉毛。“哦?契机!这么说来,阁下是认为我方会
如果不是在伊谢尔伦要塞,这样的发言是不会被允许的。杨一向对部属的言行极为宽
容,有时候甚至被当时的上司及后世的历史学家批评为放纵得太过火。“先寇布少将想说什
么我了解,我们在战略上处于极为不利的立场,而战术层面的胜利又往住抵不过战略层面的
失败,这是军事上的常识。不过,这一次有一个逆转情势的机会。”“那是……?”
杨的回答连聪明如先寇布者也难以理解。“奇迹的杨”对着幕僚们平静地露出了若无其
事的笑容。“罗严克拉姆公爵是单身,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第二章杨提督的方舟舰队
会议解散之后,杨叫住了副官。“格林希尔上尉,你赶快进行让人民撤离这里的必要措
施。我这里有一份预测事态发展的报告,如果事情能照着报告里写的来发展那是最好了……
应该是这样……”“是,下官静待阁下指示。”
菲列特利加·格林希尔以充满信赖的语气明快地回答。“您是有什么大胆的作战计划
吧?阁下。”“嗯,希望事情是照着我们的期望推演……”
杨没兴趣夸口说大话。尤其是对“必胜”、“大战果”之类充满军国主义虚妄意味的话
特别感到厌恶。杨从来就不是靠这些经过缀饰的话来取得胜利的。
另一方面,菲列特利加则有信赖上司的充分理由。她在一四岁的时候,和母亲住在艾
尔·法西尔星域,曾遭受被帝国军攻击的经验。当时感到害怕的是母亲,还是个少女的菲列
特利加忙着鼓励、安慰动不动就胆颤心惊的母亲。根本没有时间像她那些同年龄的朋友一样
表现出歇斯底里的样子。而负责让市民逃离战火的逃亡行动负责人就是才刚晋升为中尉的杨
威利(注:事实上是因为杨的上司林奇少将见到帝国军突然兵临城下,方寸大乱下遂打算独个
逃亡而把民众当成是负累,所以把这个重担推给他认为毫无用处的杨.)。菲列特利加不禁对
那个无可依赖,一味搔着头的二一岁中尉心生同情,于是特意为他做三明治、泡咖啡。当人
们战战兢兢地问中尉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时,中尉总是“嗯嗯啊啊”地不做正面回答,使得
逃难的人们更是感到不安和不信任。“毕竟中尉是拼了命在做呀!什么事都没做的人没有资
格说三道四的!”
怒气冲冲为杨辩护的菲列特利加或许是杨当时唯一的同志。但是,当杨奇迹似地成功带
领人民逃离了战区,被恭奉为英雄之后,可不是这样了。“在他默默无闻的时候,我就相信
他的才能了”就有不少这种大言不惭的人四处宣扬,而菲列特利加则冷眼看着这些墙头草,
当她和母亲回到首都之后,和父亲德怀特见了面,同时便忙着照顾母亲的病体,并且积极准
备参加军官学校的入学考试。而父亲一直认为女儿从军的志愿是受自己的影响……。
过去的菲列特利加只能在极细微之处帮助杨。而现在,她的能力和立场更明显地强化
了,如果没有了她,杨处理事务的能力就会减半。菲列特利加对自己扩大了存在意义感到欣
喜万分,但是,这是她个人的想法,所以兼具美貌及能力的副官从不对外透露半点口风。
杨把华尔特·冯·先寇布叫了回来,是因为这个以豪放、伶牙俐齿闻名的防御指挥官刚
才在会议中似乎还有些话没说,先寇布一边摸着那削尖的下巴,一边无所畏惧地看着杨开口
说道:“我只是这样想,当政府那些首脑们知道海尼森已不安全时,他们会怎么做呢?结
果,我得到的解答是这样的,他们是不是会弃所有市民于不顾,只带着眷属逃离海尼森,来
到这易守难攻的伊谢尔伦要塞?……”
杨没有回答,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因为不想回答或者是答不出来?杨向来对自由行星同
盟现政府中滥用政治权力的高官们感到愤怒和失望,但是,那并不代表他否定同盟政治体制
中的民主主义成份;相反的,他是对那些败坏民主主义精神的无耻权力者们感到生气。然
而,以目前他所处的立场来看,他必须抑制自己作这方面的评论。“这些负有保护市民的义
务,却忘了自己的责任只一味想到自己安全的家伙理应得到报应。我看当他们逃过来时就将
他们一网打尽,交给罗严克拉姆公爵也行,责之以背叛市民之罪也成。然后,你就可以名符
其实地立于众人之上。‘伊谢尔伦共和国’未尝不是个好名称。”
先寇布的说话里面有多少真心是很难判断的,不过,很明显的是他在唆使杨掌握最高权
力。如果杨点点头,或许他就会指挥手下的“蔷薇骑士”连队去逮捕那些同盟高官。杨终于
开了口,不过,当然是避免直接的回答。“对我而言,政治权力就犹如下水道阴沟里的废物
一样,总要有人处理的,如果不这样做,就会造成社会上的混乱。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窝在
里面负责处理的人身上必定也会沾上挥不去的腐臭味,我对此是避之惟恐不及呀!”“总有
些人是避都避不过的。而且相反的,趋之若骛的人也不少。现在说起来实在是令人难以置
信,因为您并不是因兴趣而成为军人的。”“我并不认为军人的延长线上一定有独裁者存
在。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还真想早一天从这种痛苦的行业中抽身呢!”“支持独裁者
的是民众,反抗独裁寻求解放和自由的也是民众。我由帝国亡命至此也将近三○年了,然
而,我却始终有一个疑问是怎么也解不开的,那就是,假如多数的民众渴望独裁而不是民主
的话,又该如何整合那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呢?”
杨在耸起肩膀的同时搔了搔头,似乎在表示他也不知道。先寇布发现年轻的司令官不仅
奇妙而且聪明机灵。看来那原不是他有意识的动作。“这个疑问大概是任何人都无法解答的
吧?不过……”
杨一边想着一边说道。“人类发现火种距今已有一○○万年,而近代民主主义的诞生却
还不到二○○○年。我想,要找出结论来还嫌太早了些。”
众所周知,杨的志愿是成为一个历史学者,但是,先寇布觉得他现在的说词反而像是个
地质学者。“先别说这个……”
杨转开了话题。“目前先料理好当前的急务再说。晚餐还没准备好,先别讨论明天的早
餐了。”“说得也是,不过,如果因为晚餐的材料是由对方提供就让给对方吃,那是不是太
慷慨了?”“我们只在必要时才借用必要的东西,现在既然不需要了,就只好还给人家
了。”“如果再需要的时候呢?”“那就再借吧!这段时间就先寄放在帝国军那边了,虽然
要不到利息是一件很可惜的事。”“要塞或者妻子都不是这么容易能借到的。”
先寇布竟用了这么一个不入流的比喻,使得黑发的青年司令官不由得苦笑不已。“如果
光明正大地拜托对方借我们,对方当然会拒绝啦!”“那么只有用欺骗的手段了。”“对方
是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帝国军的双璧之一。值得我们去骗。”
听来像是在背后说人家坏话似的。然而,在先寇布眼中,杨的表情的确不像是大敌当前
策划谋略的智将,反而像是想对风评不佳的老师搞点恶作剧的顽皮学生。
第二章杨提督的方舟舰队
银河帝国的一级上将、伊谢尔伦方面军总司令官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在旗舰托利斯坦
的舰桥上迎接新年的到来。主萤幕上,横跨三○万公里宇宙太空的伊谢尔伦要塞,那银色的
球体看来仿佛是死人的眼球一般。
罗严塔尔是一个有着深棕色头发的美男子。然而,他给别人更强烈印象的却是左右颜色
不同的眼珠。右眼黑色,左眼蓝色的所谓“金银妖瞳”在在左右了他的人生。他差一点被亲
生母亲挖出一只眼睛、母亲精神失常自杀、父亲沉溺于酒精中成了半个废人等等的经历。都
是由他那双金银妖瞳所孵化出来的畸形雏型。
躲在宽大宅邸的二楼里的父亲放弃了单身时代的勤勉和正直,终日和酒神同寝共食,但
是偶尔也会颠颠跛跛地踏着楼梯下到一楼来。他甩开管家和奶妈的制止,站在幼小的儿子面
前,瞪着泛红混浊的眼睛怒声斥骂-如果没生你就好了,谁都不希望你来到这世上!“如果
没生你就好了。”
这就是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幼时熟悉的摇蓝曲。长久以来,他就是这样想的-不应该
来到这世间的,而这个想法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既然已经来到这世上,就尽可能地做一些
不平凡的事”……。
现在,听令于罗严塔尔的舰队司令官有两人,克涅利斯·鲁兹上将和菲尔姆特·雷内肯
普上将。和前者相较之下,后者对比自己年轻的总司令官所采取的不合作态度在这阵子越发
地明显。最大原因是在于罗严塔尔并没有倾所有的兵力一举攻下伊谢尔伦要塞的打算。而雷
内肯普不断地在口头上要求总司令官下令进行总攻击。
罗严塔尔并不认为雷内肯普无能。无能的人是不会被允许成为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
姆的部下的。雷内肯普有充分的战斗能力及指挥能力。然而,他的视野往往局限在眼前的战
场,他可以被赋予在个人战区里获得战术胜利的最高价值,可是他却不能看清整个大战局。
“只是个擅于战斗的人。”
这是罗严塔尔对他的评价。但是,罗严塔尔对自己本身也没有过高的评价。他认为胜败
优劣都是相对的,不仅与当事者有关,事情本身也会因周围的条件和环境不同而有所改变。
“竭尽全力攻击是没有用的。”
罗严塔尔对雷内肯普这样说。“如果是可以用武力强取豪夺的话,伊谢尔伦要塞主权的
所有人,至少应该会变个五、六次才对。然而,目前唯一胆敢抢走它的,就只有那个现在坐
在伊谢尔伦的骗子。”
正因为如此,罗严塔尔对与自己对峙的黑发敌将有着崇高的敬意。
而雷内肯普也有其主张的根据。米达麦亚那边占领费沙的捷报也已经传到他们这边来
了。如果他们继续在伊谢尔伦回廊和杨威利持续着没有结果的对阵,功劳就会被费沙方面的
同志占去了。至少要把伊谢尔伦要塞夺回来才不会太失面子。因此,他们应该以三个舰队压
倒性的多数兵力不断地强攻,让敌人身心俱疲,最后只好双手献上要塞……。“这个意见很
有意思。不过,不是有句话说‘跳得最激烈的舞者同时也是最疲惫的舞者’吗?”
感觉罗严塔尔的语气中颇带毒刺似的,雷内肯普很明显的以受伤害的表情睨着总司令
官。他不同意总司令官所主张的,杨威利可能自动放弃伊谢尔伦要塞的见解。“我不同意罗
严塔尔提督您的意见,如果放弃要塞,他可能会被指为擅离职守而处以利敌之罪。一个武人
不是原就该克尽已责死守城池的吗?”“现在谈死守已没什么意义了。我军已经快从费沙回
廊攻入同盟领域内。在军事行动的对象只有伊谢尔伦回廊的时代,要塞才有存在的意义。但
是,现在时代已经变了,光是死守要塞对整个战况并没什么帮助。”
不但如此,如果驻留在伊谢尔伦要塞的舰队动弹不得的话,同盟军的战力无疑会大幅削
减。对兵员不足、胜算不大的同盟军而言,这支游兵-不能参加实战的部队-的存在实在是一
大致命伤。如果要活用这支兵力,就只有脱离伊谢尔伦要塞,以确保其行动的自由。“杨大
概也会这样想吧?杨威利的常识和你的常识在界限的角度上似乎有些差距。”“就算同盟灭
亡了,但只要伊谢尔伦不落入我军手中,杨作为军人的颜面不就保全了吗?”“嗯,如果杨
是你的话,大概就会这么想吧!”
就算再怎么掩饰也藏不住侮蔑之意,罗严塔尔干脆就直截了当地冷言相对。所以说,好
战之人是无可救药的,这种人从不试着去思索目前的战斗在整体的战争中占了什么样的位
置?有什么样的意义?
莱因哈特以避实击虚闪电突破费沙回廊的方法,使在战术层面上易守难攻伊谢尔伦要塞
在战略层面上呈现无力化。而莱因哈特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军人的道理也就在这里。但是,
满脑子“胜利是战斗的结果”观念的雷内肯普,目前根本无法了解这种革命性的状况变化。
果然,“金发小子”是有其足以支配宇宙的道理所在……罗严塔尔不无自嘲地默认。战
斗场上的勇者多不胜数,但是能够设计战争本身的战略构想家,却是何其稀少啊!“……雷
内肯普提督,可能的话,我也想大举进攻伊谢尔伦要塞,但是总令官不答应自有他正确的理
由,我们依令行事是应该的吧?”
克涅利斯·鲁兹看着愤怒的情绪渐渐往上升的同志,赶忙出来打圆场。罗严塔尔也适时
收起他的表情,对两个提督轻轻行了个礼。“我也说得太过分了,我道歉。不过,熟透的果
实自然会掉下来,我想目前还不宜勉强行事……”“那么,我们就不对伊谢尔伦实施攻击,
只是继续包围吗?”“不,鲁兹提督,这样也不行,因为这样会让敌人多出准备的时间。不
管他们打算做什么,我们不能让他们专心地做自己的事。”“您的意思是……采取虚与委蛇
的攻势?”“不必做得太明显,反正就是要尽可能地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打乱他们的时间计
以罗严塔尔而言,是不能让鲁兹这种男人的战斗意念深藏在心底的,应该让他有发挥的
机会,这种政治上的顾虑是必要的。他虽然完全掌握住原本就是自己部下的人,但是,若果
仅止于此,那么他也就只能够担任一个舰队的指挥官而已了。
罗严塔尔军开始发动的真正攻势使得杨威利不得不退一步设想。
杨必须一边应付罗严塔尔的猛攻,一边进行逃离的准备工作。虽然一切实务都委交给卡
介伦负责,但是要安抚被夺走生活地点的人民那股不可抑遏的怒气和不满,他仍然得亲自出
马说服。只要他出面,什么事都压下来了。“……一下子忙得透不过气了。超时勤务可违背
了我的作风呃!”
要塞第一空战队长奥利比·波布兰少校是一个被敌对阵营的单座式战斗艇驾驶员咀咒及
崇敬的男人。帝国军的驾驶员在他手下化为宇宙尘埃的人数大概足以构成一个中队了。那还
只是直接被他打落的数量,而被他指挥的空战队的利齿咬碎的牺牲者应该有这数目的十倍以
上。他将三架单座式战斗艇斯巴达尼恩编成一组以对付一架敌机的战法,可说是被委派去指
挥那些尚未成气候的士兵们所想出来的苦肉计。不过,在突显个人战技的空战世界中,采用
集团式战法却也是一种划时代的壮举。他以击坠王、宇宙空战技术一派的创始者以及风流者
之名流传后世,至于他把哪一项视为最高荣誉,那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多次的出击之后,获得短暂休息时间的波布兰,在军官餐厅中像个初期的社会主义活动
家般大嚷大叫着。“如果能回去海尼森,我一定要号召成立飞行员劳动工会,终我一生为机
师争取避免过多的工作时间,你们等着瞧吧!管理阶层的家伙们!”“你不是要终你一生去
争取女人吗?”
以无趣的表情说出这种不怎么有趣的话者是第二空战队长哥尼夫少校。他在功绩和空中
战技方面足可与波布兰匹敌,然而,和风流成性的波布兰不同的是,他刚硬的个性宛如玄武
岩般。当波布兰在酒和女人之间打滚的时候,他却以如字典般厚重的纵横字谜为消遣对象,
这样的例子不胜杖举。但是,这两个性格和生活习惯完全相反的人却是步调极为协调的好搭
档兼好朋友,连他们自己都难以相信。
第二章杨提督的方舟舰队
第二天的战斗比前一天的战况更激烈。帝国军不断地朝要塞攻击,要塞防御指挥官先寇
布少将则忙于应付。他把射击人员送往相关炮塔,派工兵队去抢修受损的地方,以炮火去反
击敌方如雨点般密集的炮火。在指挥室中不眠不休一直负责报告、联络、指示的通讯员中,
有一人因过度劳累而倒地、一人因声带麻痹而发不出声音,只好换人顶替;至于卡介伦少将
则为了撤离人民的准备工作也接近废寝忘食的状态。不过,蜂涌到他那边的人民代表团已经
全都转移目标到杨那边去了,这使得他得以排除了这一项没有效率的干扰而专心工作。“各
位市民请放心!”
杨表现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作腔作势一向不是他所喜欢的,然而,为了掩饰
自己内心的困惑和尽早打发这些人走,他也只有这样做了。他原来的战略是要让伊谢尔伦驻
留舰队保持近乎毫发无伤的状态,确保日后有最高的战力作自由的行动,但面对罗严塔尔这
种擅长用兵者所采取的,将战斗本身目的化的消耗战,杨也不得不相应付出相当的代价,而
这种事态的发展可以说是与他的希望背道而驰的。而现在,眼前又有这一群歇斯底里的市
民。“不要担心,没有问题的,我们一定会将你们平平安安送到首都。”
杨这样对充满了不安和不满的居民代表们保证。然而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向谁要
求保证。说他是个无神论者倒不如说他是个不信神佛的人,所以他一点也不想把自己和别人
的命运交给那未曾谋面的神。自古以来,正义只存在于人们愤怒可及之地,同样的,成功只
存在于人类的能力范围之内。由此而观之,杨要一个人挑起五○○万军民的生命担子实在是
像罗严塔尔那么敏锐的人,应该可以使事态的本质单纯化,再加以掌握的。他知道,杨
能选择的路只有留在伊谢尔伦或者离开,不外乎这两者之一。而在这个骨节眼的时候,他强
化了攻势是要阻碍杨离开?或是要削弱杨及伊谢尔伦要塞的战力?不管目的何在,对罗严塔
尔而言,都不致造成不利。对于眼前这个充分利用有利条件不断地展开强攻、不予对方任何
喘息机会的敌将,杨除了感叹之外,也觉得可恨。
杨舰队的中级指挥官们,为了控制自己和部下的欲求不满,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因为
杨威利司令官迟迟不下令出击,好不容易下了一道命令,也是严格禁止离开要塞主炮的射程
范围之外。
负责指挥出击的达斯提·亚典波罗少将在承受住激烈的炮火之后,和敌方展开了近距离
肉搏战,他巧妙地凭藉了要塞发出来的炮击,把帝国军赶出主炮射程之外。然而,以帝国军
的立场来看,退却泰半是经过精心计算的,目的在于引诱同盟军追击。亚典波罗拼命制止了
那些上了对方的当想冲上前去的同伴,但是,却仍被愤愤不平的中级指挥官们推举出来要求
杨再下令出击。
杨威利瞥了一眼军官学校的学弟,回答道:“不行!”“这不像小孩子要零用钱花用,
光一句‘不行’就可以了事的。士兵们的士气也得考虑进去呀!请允许我们再战!”“总而
言之一句话,不行!”
杨以守财奴般冷峻的语气拒绝了。亚典波罗知道再交涉也没用,只得忿忿不平地退出
事实上,杨的心态的确就像守财奴一样。要让舰队毫发无伤、维持战力,就必须按兵不
动,闭门不出,如无必要,就不要把精神和物质上的能源消耗在战场上。既然他把价值观放
在尽可能避免任何损失上,他的思考方式就必须像个守财奴,这个自觉让他自己也感到很无
奈和沮丧。
对他而言,“奇迹的杨”这个名号着实让他极为困惑。其中孕育着人们过度信赖的危险
性。士兵和市民们都相信,杨提督会想出办法解决问题的。但是,被信任的人却不能依赖求
助于任何人。杨既不是全能也不是万能,事实在本质上他甚至一点也不勤勉。同盟军最前线
的指挥官中没有人像他那么懂得打发休假日的,他的战略和战术的最大重点也在于“尽可能
地轻松取胜”。杨的观点是,人类之所以能使文明发达兴旺是期望享乐的心理产生推动力的
结果,自以为是地认为应该无偿劳动的不是野蛮人就是伪君子,不过这种主张大多数时候也
不过是一种诡辩。
曾经退却一次的亚典波罗,在不久之后又重整了旗鼓,然后又来陈情。“我有一个想
法,责任由我来担,请您允许我们再战一次。”
杨并不喜欢这种要求。军人,而且是年轻立下许多功勋的军人也一样,杨讨厌一切有军
国价值观、思考方式、言行举止的表现。这也就是后代人称杨为“矛盾的人”的原因所在。
在一旁的副官菲列特利加·格林希尔上尉察觉到了杨的不快。她微微地清了清嗓子以示
提醒,亚典波罗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说法刺激了司令官的不快,于是他立刻改变了表达方式。
“下官想出了一个相当轻松就可以打败敌人的方法,请司令官允许下官一试。”
杨凝视着亚典波罗,再转移视线看了看菲列特利加,最后终于苦笑着摇了了摇头,催促
提案者做更详细的说明。想办法打击一下帝国军,以免他们的气焰过于嚣张,长远看来也未
尝不是一种好事。
提出两三条修正之后,杨许可了亚典波罗的作战计划,年轻的分舰队司令官遂意气风发
地走出了杨的办公室。杨叹了一口气,对金褐色头发的美丽副官发出了不平之鸣。“不要太
卖弄你的智慧了,上尉。就算没有你搅局,我的麻烦事也够多了。”“是,下官多事,很抱
菲列特利加的表情很明显地是强忍住笑,在这种情况下,杨也不能再多说些什么了。如
果听到杨对菲列特利加这番抱怨的话,相信卡介伦少将等人一定会指责他“立场倒过来
了”。因为,事实上“麻烦事”当中属于事务工作的多半是由菲列特利加处理的。
四○○艘由伊谢尔伦要塞出发的运输船队从要塞的港口开出,超过这个数量有五倍之多
的战斗用舰艇一边护卫着运输船,一边朝着自由行星同盟领地的方向前进-。
接获敌情侦察主任军官所送来的这份报告,罗严塔尔微微蹙起了眉头沉思着,随后回过
头来看着旁边的幕僚。“你认为如何,贝根格伦?”
被金银妖瞳的青年司令官这么一问,参谋长慎重地回答道:“从表面上看来,他们似乎
是想撤离重要人员及非战斗员。而从目前的状况来分析,这是完全可以想见的行动……”
“你说得有所保留?为什么呢?”“因为对方是杨威利。可能会设下什么巧妙的陷阱也说不
罗严塔尔笑了笑。“杨威利也真够厉害的。连你这个身经百战的勇者也会害怕吗?”
“阁下!”“别动怒。连我也怕他的诡计,我可不想继修特豪简之后成为第二个被夺走伊谢
尔伦要塞的人。”
罗严塔尔不是那种为了守住自己名誉而必须虚张声势的男人。实绩、能力和自信成为他
的三根支柱,而他的冷静则使他有更正确的判断力。对于可能存在着陷阱的警戒在他脑海里
一闪一闪地提醒着他。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在想,敌人是不是正是企图要利用他这种心态以
阻止他前去追击呢?虽然他是一流的将帅,但是要完全洞悉同流将帅的作战方式并不是一件
容易的事。
接着又有新的报告进来了。雷内肯普提督追击离开要塞的敌人,正移动着他的舰队。不
久,雷内肯普自己也送来了报告,罗严塔尔露出了一抹恶意的微笑。“好吧,就交给那家伙
吧!”“可是阁下,雷内肯普提督也钓过大鱼呀!您要将功劳让给他吗?”
贝根格伦的话中有八成是忠告,二成是对司令官的过度自信感到恐惧,这种情绪成分就
像一杯奇妙的鸡尾酒,罗严塔尔像是要确认个中滋味似地沉默了半晌。“如果会被雷内肯普
打败,那么,杨威利的智慧泉井也就没什么了不起了。然而,这究竟对谁来说算是不幸?我
不知道,不过,我不认为泉井的水脉已断。我们姑且就让雷内肯普去试探一下,看看他的用
兵方法,期待他有好的表现吧!”
贝根格伦默默地行了个礼,目送着飘飘然离去的罗严塔尔的背影。贝根格伦以前是已故
齐格飞·吉尔菲艾斯的部下,后来转到罗严塔尔麾下。他现在陷入了沉思中,似乎思索着他
所先后追随的这两位提督的为人有多大的不同。
雷内肯普确实是个干练的指挥官。他不采直线一窝蜂地去追击逃走的敌人,而是有计划
地将舰队一分为二,一股绕着圆滑的曲线出现在敌人前方阻断去路,另一股则从后面追击,
形成了挟击的战术。他指挥下的包围网看来是无懈可击,因此,注视着萤幕目睹这一切的罗
严塔尔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不过却也在内心深深地咋舌及感叹着。
不过,确实是只有那么一瞬间。同盟军在巧妙的算计下,预测了雷内肯普舰队行动的曲
线,把帝国军引诱至伊谢尔伦要塞的对空炮塔群面前。如果是以前曾因这种作战方式而遭受
痛击的奈特哈尔·缪拉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再让自己落入这个圈套中。但是,雷内肯普这次
可真是得到了一次严重的教训。舰列遭猛烈的炮火重击而纷纷化为火球爆炸消失的雷内肯普
舰队,其惨状很快就传到罗严塔尔耳里了。“不能见死不救,立即以炮火掩护!”
这一次轮到帝国军瞄准了伊谢尔伦要塞,发射了数万枚光箭般的导弹。巨大的能量无声
地撞击着要塞的外壁,打不穿壁面随即四散开来,亮晶晶、呈虹色的烟雾将直径六○公里的
巨大人工球体包围了起来。能量暴风以高速在外壁上奔窜,部分炮塔和枪座在光和热的相互
作用下粉碎,破片像灼热的冰雹敲打着伊谢尔伦要塞的外壁。因为这个缘故,使攻击雷内肯
普舰队的同盟军火力出现一时的锐减,原先如被穿膛破腹的蛇般痛苦地扭动净扎着的雷内肯
普舰队,终于得以借这个机会恢复秩序,逃离险境了。
然而,同盟军这首辛辣已极的交响曲-亚典波罗作曲、杨编曲-尚未演奏完全部的乐章。
雷内肯普舰队中原先绕行到逃亡的敌人前方去的一队尚未受到任何损伤,所以他们跳叫
着疯狂似地想要复仇,打算一举杀入敌人的舰队中。当他们一边向前逼近,一边打开炮门,
以能量之矛恣意挞伐同盟军的阵列时,同盟军很快地就显现出混乱的症兆,形式上的反攻开
始紊乱之后,便如被潮水冲刷的沙子般往后退却。“哼,这些同盟军家伙,看来司令官的薰
陶是影响到他们了,似乎不觉得逃跑是一件可耻的事。”
雷内肯普本来是很少会低估敌人的。然而此时,他的视线却有一半投向了萤幕上身为总
司令官的罗严塔尔身上。不管怎么说,他是想挽回前半场的失分,避免遭罗严塔尔的冷笑。
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在用兵家才能、指挥官力量方面是不容置疑的人物,部下也极为
信赖他,但是,由于他性好渔色,又有冷笑的怪癖,所以有时候也会招来同事们的反感。但
是这种情结并不怎么根深蒂固,再加上总参谋长巴尔·冯·奥贝斯坦更讨人厌,所以在平
常,人们对罗严塔尔的反感并不怎么明显,最重要的是因为他的武勋远在同事之上。除此之
外,一年多前当齐格飞·吉尔菲艾斯的死把莱因哈特打入丧失自我的深渊当中时,罗严塔尔
也是稳住己方阵脚,防止提督们动摇,并且把莱因哈特军团从崩散的危机转而成为确立独裁
体制的转机的首功者之一。正因为如此,他一直是后来者追逐的目标,先前和杨作战而败亡
的坎普也有过因竞争意识而招致失败的情形。而现在雷内肯普也一样。
他下了尖锐的命令,靠近动作迟缓的输送船队,然后发出了“停船!否则攻击!”的信
瞬间,突然炸裂的闪光,漂白了帝国军将兵的视界。注视着萤幕的人甚至错觉自己的眼
球已经炸裂了。
看似毫无防备而被遗弃的五○○艘运输舰同时爆炸了。闪光仿佛急速膨胀的块状物般将
帝国军完全吞噬。
完全失去惯性控制的舰艇虽然已经急剧减速了,但是,仍然闯进了可怕的能量浊流中。
成功地紧急刹住势头的船舰却被没有它们那么迅速应变的后面的船舰追撞上来,狂乱的回避
冲撞系统乱成一团,一起沉向光与热的深渊中。巨大的爆炸当中,一连串小规模的爆炸不断
连锁发生,一视同仁地将所有的生命体和非生命体破坏殆尽。“竟玩弄这种诡计!”
雷内肯普太过愤怒,以致口角也冒出了许多泡沫。然而,以他那中了敌人圈套的身份来
说,很明显这种反应是缺乏魄力的表现。他的旗舰千辛万苦地脱离了能量的喷火口,然而,
能像他们那么幸运的舰艇却不多。
亚典波罗见机不可失,立即下令反攻。杨的这个学弟在战术方面的表现的确非凡。他的
命令非常有效地释放了部下们苦苦压抑多时的狂热斗争能量。
在鲁兹提督匆匆赶往截击同盟军之前,同盟军尽情地突破帝国军防线,横扫千军,所向
披麾,予以彻底痛击。在杨和罗严塔尔一连串的对阵当中,从未像这一次一样胜负如此分明
帝国军失去了二○○○余艘舰艇,战死人数超过二○万人,一路败退。
第二章杨提督的方舟舰队
面对面子尽失,垂头丧气归来的雷内肯普,罗严塔尔的表情虽明白地写着“看到了
吧?”,但是他也不说出口,甚至还好言安慰,让他退下休息。罗严塔尔想,其实事情没有
那么糟。在战术层面上,他们的确逊了一筹,不过,同盟军之所以要玩弄这种伎俩,大概是
为了在真正要逃离之时减弱帝国军的追击意志而做的心理布局吧?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没什
么意义了。如果对方是那种单单因为战术层面的胜利而欢欣鼓舞之流者,他们这边也就不用
费煞苦心去思量应对之策了。
听罗严塔尔这么说,参谋长贝根格伦率直地反应。“那么,我们要做追击的准备吗?”
“追击?”
金银妖瞳放射出难测的光芒。“为什么要追击?我们只要在一旁目送着他们逃亡的景
象,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回伊谢尔伦要塞了,你不觉得这样已经足够了吗?贝根格伦。”
如果冒失地追击,很可能成为对方巧妙反击的美食,就算置其于不顾,杨早晚也会被迫
和帝国军本队作战的,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们到他们想去的地方不好吗?“可是,如果让杨
威利自由行动,无异于放虎归山,他不就成为我们日后的心腹大患了吗?”
罗严塔尔带有深意的微微一笑。“无论是个人或群体都难免会受到疾病的威胁,而对抗
病症是帝国军全体的责任。我认为不光是我们的舰队有被感染的危险。”“可是,阁
下……”“你知道吗?贝根格伦,有这么一句谚语-丛林里如果没有野兽,猎犬也就发挥不
了作用,所以要避免将野兽赶尽杀绝……”
回望着司令官的参谋长,其绿色的瞳孔中闪着理解和畏惧的光彩。发出来的声音极其低
沉。“……阁下,您说得是,可是,这样可能会招来无益的误解,不,先别说误解,有可能
会成为谗言的起因。请您自重。身为帝国军屈指可数的大将,如果走错一步路,对其他方面
的影响不可谓不大呀!”“你的忠告是正确的,我该谨慎些。”
罗严塔尔诚恳地说道,对参谋长的忠告表示谢意。罗严塔尔知道这个男人是很难得的助
手。“很高兴您认为我的说法有理。先别说追击之事,我觉得也得先做进驻伊谢尔伦要塞的
准备工作。”“没错,你就赶快着手进行吧!”
罗严塔尔已经决定采不流血的方式夺回伊谢尔伦要塞。
以前杨威利曾对尤里安·敏兹说过:“战略及战术上的最上乘手段便是让敌人高高兴兴
地中圈套。”
他还说:“撒下种子之后,去甜甜地睡一觉,到时候起来一看,种子已经长成一棵高耸
入云的巨木,这是最理想不过的事了。”
而现在杨似乎已经做到了对尤里安所说的策略了。事实上,从伊谢尔伦要塞逃出-以波
布兰少校的说法便是“夜遁”-这件事本身算不上是什么奇谋,而是因为要活用驻留舰队的
兵力舍此之外并无它法。毕竟世事是很难奢求两全其美的,既然不能将所有的东西据为己
有,就只有放弃不得不放弃的东西。既然在活用舰队兵力的同时又要顾及到要塞内人民的安
全,那么,放弃伊谢尔伦要塞这个军事方面的硬体设施,就好比在春天脱掉冬天穿的厚重的
外套一样,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问题是这么做很令人感伤。
负责领导军民五○○万人逃亡行动实务方面工作的卡介伦少将,没有将重点放在文艺方
面的独创性上,所以他把行动的代号称为“方舟计划”,这个名称让杨的内心极感气馁。他
质疑,难道就没有一个能稍微让人发挥想像力的名字吗?但是,如果让卡介伦来辩白的话,
他一定会说,与其要让这种没有实质利益的事情扰乱思绪,相比之下,决定要实施爆破那五
○○艘可以用“老朽”形容的运输船来引帝国军上勾的杨和亚典波罗所做的浪费才应该受到
运输船和医务船的收容力的确有限,于是有相当多的平民便得搭乘战斗用舰艇,而这又
面临了人数分配的问题。
战舰尤里西斯负责运送六○○位婴儿和母亲,再加上医师及护士。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
为尤里西斯是一艘被强力的守护天使护卫着的战舰,由于它身经百战、多次险死还生,所以
很多人都一致认为它最适合载送需要最大限度的安全及保护的婴儿及孕妇。但是尤里西斯的
船员们近来相当有偏见,所以表面上就很不能接受首脑部门的解释。就连舰长尼尔森中校一
想到舰桥上积着数百打尿布的景象都不免意气消沉。负责飞行技术的军官费兹中尉虽然尝试
说服部下“女性在生产之后是最美的,而将有三个中队数量的这种女性搭乘本舰”,企图以
此鼓舞士气。但是,震天价响的哭声大合唱比美丽的圣母像更容易刺激船员们的情绪,中尉
的激励似乎也白费力气了。
为了把五○○万的军民-正确来说应该是五○六万八二二四名-完全收容到各舰船上,卡
介伦和部属们只得不断地和数字拼斗。卡介伦下令只从数字上来安排,是因为怕与人情沾上
边,事情就难以收拾了。就连他的家人夫人及两个女儿-都舍不得离开伊谢尔伦。卡介伦的
魄力仿佛一辆辆的压路机压碎了无数个小小的悲喜剧,作业也因此快速进行着。
林克斯技术上校所指挥的工兵部队在氢动力炉、中央控制室等要塞各处安置了极低周波
炸弹。这件事,校官以上阶级的军官们都晓得,但是同时知道菲列特利加·格林希尔上尉受
了杨的极机密命令进行另一项任务的人却只限定于极少数。那就是杨希望日后再夺回伊谢尔
伦要塞所布下的暗棋,接受命令之初,菲列特利加压抑住满心的惊讶和喜悦,向长官再次确
认任务。“您的意思是必须让敌人发现爆炸物,但是又不能太轻易被发现?否则,如果真的
陷阱被识破了……”“没错。上尉,也就是说,我打一开始先准备了能够以假乱真的人偶作
帝国军的活靶,把他们的注意力移开来,使他们发觉不到真正的陷阱本身。”
陷阱本身单纯得让人觉得愚蠢,但是,杨期待它会有效果也是因为这一点。杨再三地对
菲列特利加说明:“当然,只要要塞本身的运作系统没有损伤,没必要作细加查察的话,这
个陷阱是完全显露不出来的。所以我希望他们注意到作为替身的人偶,然后在另一方面有所
疏失。我不希望他们认为,在我们这么大规模的逃亡之后什么都没留下来。”
菲列特利加反刍着命令的内容,对于陷阱的简单性以及成功时的巨大效果感到万分佩
服。“再也没有任何谋略比这个更高级的了。这真是个坏心眼呢!被骗的一方铁定会气炸
杨轻轻地接受了菲列特利加的赞词,同时回答道:“……不过,这个陷阱未必会有发挥
效用的一天,或许我们不会再需要伊谢尔伦了-”
这一瞬间,菲列特利加用她那淡茶色的美眸凝视着青年司令官的侧面,但是,杨却一副
没有接受超越者的启示、完成预言的表情。“一定会有的,伊谢尔伦要塞是我们的……杨舰
队全体人员的家。有朝一日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阁下的布局一定会见效。”
杨用一只手掌抚摸着头发。当不知道该装出什么表情时,他总是会这样。放下手,黑发
的年轻司令官以少年般腼腆的态度说道:“啊,上尉,今后还得多仰仗你了。”
这就是菲列特利加所熟悉的杨。
第二章杨提督的方舟舰队
数量庞大的舰队开始离开伊谢尔伦要塞的报告,同时从几个地方传进罗严塔尔的手中。
其中有半数不单单只做报告,还期待着上司发出追击指令。因为左右眼珠颜色不同的总司令
官严禁在没有他发令下擅自开启战端。就在不久前,他才将一名自作主张随意开始攻击的少
将革职查办,他要让所有的人知道他的态度。“现在追击是没用的。”
罗严塔尔断言。“同盟那些家伙又拉不走伊谢尔伦要塞。先占领要塞才是我们的首要目
很快地,雷内肯普就前来开门见山地问可否追击,司令官的回答当然是否定的。“追击
只会遭受反击,现在就让他们走吧!我不喜欢因加害避难的人民而在历史上留下臭名。”
雷内肯普顺从地退下了,大概是前几天的战败对他的斗争心多少有些掣肘作用。太好
了,今后应该比较好控制了吧?罗严塔尔满足地喃喃自语。“贝根格伦,等完全控制了要塞
之后就追踪杨威利。但是,不需要跟得太贴近,也不需要攻击,至少目前不要。”
他对参谋长说道。“只要蹑在后面就行了,让杨舰队为我们领路。不过,那也是以后的
事。目前最重要的,是开进他们空出来的伊谢尔伦要塞去。”
让谁打头阵呢?这也是个问题。克涅利斯·鲁兹前来提出意见。杨威利放弃要塞虽然是
事实,但是,应该注意他们是不是放了临别的赠品。或许他们会在要塞的动力部装设爆炸
物,打算一举杀绝进驻要塞的帝国军。为防有危险,现在全舰队不宜全速前进接近要塞,不
如先派遣爆破专家前去调查,等确认安全之后再行进驻要塞-。这是鲁兹的建议。“鲁兹提
督的意见有道理。”
罗严塔尔遂暂时让全舰队从要塞前面往后退,派护卫护送由修姆德技术上校率领的专门
小组先踏上要塞调查。
按受了这令人喜出望外的荣誉使命,修姆德上校又惊又喜地踏上了原为敌人据点的要
塞。经过详细的检查之后,发现了好几个地方藏有极低周波炸弹,证明了鲁兹的预测是正确
的;同时,他们也成功地将所有的炸弹拆卸了。“真是千钧一发!炸弹被藏得极隐密,如果
再晚个五分钟发现,伊谢尔伦要塞就会发生大爆炸。到时,我军也会被波及而造成相当大的
一边点头聆听修姆德上校的报告,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一边用他那双金银妖瞳所特有
的深奥神情回转着思考的纺纱机。或许当初该先置伊谢尔伦要塞于一边,从旁经过,然后从
后面袭击杨的舰队。但是,这么一来就很可能因为受到要塞爆炸的波及而造成混乱,结果反
遭对方还击而吃足苦头。还是先满足于目前这种程度的成功吧。话虽如此,然而杨威利的临
别赠品就只有这些吗?金银妖瞳的提督总有一个疑虑-难道没有更狠毒的招数吗?“他可是
个不好惹的男人哪!他到底意图何在……”
罗严塔尔忘了自己本身,这样评价着杨。
另一方面,成功地“夜遁”的杨威利,虽然人在休伯利安旗舰的舰桥上,但是他却没有
办法把担忧的视线从位于主萤幕上发出银色光华的伊谢尔伦要塞上移开。万一-虽然他觉得
不该有这种事-帝国军没有注意到有极低周波炸弹的存在,又或者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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