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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化六年,成帝重用法者,刑戮于天下,百官莫不惶恐,朝廷的局势变化莫测,时明时暗。各个党派征伐不断,儒者、法者、玄教等派别各有不同的治国之论,他们党同伐异,围绕着诸位皇子展开斗争,以求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或者攫取属于自己的利益。宫廷内部,玉贵妃风华正茂,受成帝独宠,后宫无人能及,王太后洞若观火,暗自密谋着什么。江湖亦是一阵血雨腥风,青冥帮、红莲帮等势力伺机而动,异邦的匈奴、南越、摩罗等势力不甘寂寞,就连遁世于云台山的七隐士也蠢蠢欲动。这一年,洛阳郡守的儿子苏紫阳、苏青阳正值年少,才华横溢,被称颂为当世神童,朝堂的突变让两个天赋绝伦的少年涉入江湖。他们是以王佐之才经略天下?还是步入邪途?他们将在信念与情仇间左右徘徊,他们将用自己的云台之才决定谁才是帝国的王者,可他们没有想到自己卷入了一场精心安排的阴谋中。
  大汉国都长安  人声鼎沸,车流不息,黄色的丁香花漫天飞舞,护城河的水蒸腾起繁花似锦的景象,城门两侧矗立着威武的禁卫军,身穿铠甲,手持圆盾长矛。苏氏三父子驭马飞驰,在城门前勒住缰绳,那宝马嘶吼一声,踢起前蹄。为首的马上是一个八面威风的长者,他名作苏明云,刚奉旨从洛阳调回长安。苏明云身披麒麟铠甲,金光耀眼,但脸上皱褶颇多,应该是被朝务折磨的,他腰间佩带着一柄先帝御赐的玄武锏,这锏上打奸臣,下打污吏,专门用来为百姓主持公道。苏明云身后稍长些的少年叫苏紫阳,他身穿白银铠甲,腰间斜挂着一把青红宝剑,那剑套巧夺天工,和他精致的面庞相得益彰,他的气势似贯穿云霄的山峰,足以令人望而生畏,他的面目棱角明晰,鼻梁如突兀的山脊,两眼如梭,目光聚着炽热的烈火,坚定地燃烧眼前的一切。稍幼些的少年叫苏青阳,他一袭白衣,腰间绑了一把铁制的扇子,他面目同样清秀,但下巴明显更为瘦削,他的目光不像哥哥一样犀利,却透露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冷静。  城门前,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白衣书生羽扇纶巾,不停地摇着蒲扇。他一见苏明云等人就露出欣慰的笑,拱手作揖道:“苏兄可还别来无恙?”苏明云下马上前,道:“托穆兄的福,一切安好,这是犬子紫阳、青阳,还不快来拜见大人。”原来那书生名叫穆唤之,是儒派的一名要员。苏氏两兄弟倏地翻身下马,双手抱拳,一并向穆唤之请安道:“穆叔叔好。”  穆唤之大笑三声,道:“贤侄太客气了,没想到多年未见,已经长得这么英俊了。”他转向苏明云道:“明云兄,我为你们在云来客栈安排了上房,不妨先过去休息一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既然穆兄都安排好了,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咯。”  四人说完客套话后,牵马步行,向云来客栈进发,可才走了两百余米,就被一辆背对着的马车拦住了去路,那马车装饰奢华,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工具。马车的周遭围了里里外外三层人,众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起哄帮腔。苏紫阳好奇道:“不知发生什么了?我们凑上去瞧瞧,”他说的字刚溜出嘴,脚已经迈到了人群的外围。只见一个飞扬跋扈的人举起马鞭,鞭笞一个叫花子,他一鞭子下去,抽掉了叫花子手中有豁的泥碗,碎片散了一地,叫花子嚷道:“你凭什么抽人,赔我碗,”他撒着泼,把屁股墩在地上,赖着不走了。  持鞭者怒道:“狗杂碎,你可知道这是谁的车嘛,就在这挡路,看我不抽死你。”  叫花子没见过世面,不认得车马的主人,他自以为自己是待过黑漆街的混子,了不得了,就蛮横道:“管你是什么jiba玩意,不赔我的碗,老子就不移开。”  持鞭者看他和牛一样的倔,便向车里的人请示道:“主子,有个人耍无赖,这事怎么办?”车内传来一个男子粗鲁的声音,“这种破事还来问我?不教训一下这样的贱民,他就不知好歹,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持鞭者喝道:“把他给我架起来,”两名五大三粗的家丁举着叫花子的胳膊架了起来,那叫花子嚷道:“你们想干吗?快放开我。”持鞭者不理会叫花子的叫喊,狠狠地抽打他,不一会,一道道血印从他的衣服上渗出来。苏紫阳看来眼里,急在心头,刚迈开腿,准备上前救人,就被穆唤之的一只大手拦了下来,“这种事不该你管,而且你也管不过来。”  “他们仗势欺人就是不对,我为何不能管?”  “这可是黎阳公主的车马,她是皇上最宠爱的两位公主之一,而车内是她的夫君李茂名,莫说一个叫花子,就是我上去,他也敢把我抽死。”  苏青阳劝道:“哥哥不要犯傻,我们羽翼未丰,又怎么能撼动当朝的驸马。你现在冲上去,反而会连累穆大人和父亲。”苏紫阳恨得咬牙切齿,但他忍了下来,“可他也不能这么嚣张,公然打人吧?”  苏明云说:“小小年纪不知道水深火热,这事你惹不起,不要多生事端,再说打几下又死不了人,最多受点皮肉之苦。”话说得太满就会打脸,叫花子的命真不够硬,撕心裂肺地吼了几声,挨打了7、8下后就死翘翘了,持鞭者回到车旁,吓道:“主子,人死了。”  “死了个贱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扔到路边去,别挡了我的道。”  持鞭者使了个眼色,壮汉把那尸体扔到了一边,然后持鞭者傲慢地回到车上,驱马离去。围观者很快就散开了,徒留一副冰冷的尸体和无人问津的正义躺在地上。苏紫阳愤愤不满道:“什么皇亲国戚,和匪徒有什么区别。”  “礼乐崩坏,人心驱利,皇族只顾自己有的爽,他们才是最野蛮的劫匪,”苏青阳说。  苏紫阳不忿地说:“让爹爹去皇上面前告他状,看他怎么收场。”  “别动不动就逞强,你这个鲁莽劲得好好改一改,”苏明云说。  穆唤之说:“年轻人嘛,气盛一些也是应该的,要不以后怎么会有出息。”  苏青阳说:“你想得倒轻巧,就是去告状,没有物证、人证,又怎么告得下来?”  苏紫阳争辩道:“不是有这么多人围观嘛?随意找一两个就能作证。”  苏青阳说:“他们躲还来不及,哪里敢出来作证。我们还是积点德,帮那人收了尸吧。”他刚准备帮那可怜人收尸,却发现尸体被一个庄稼汉抬到了手推车上,便赶忙追了上去,伸出一只臂膀拦下老汉,问道:“老伯伯?你怎么把尸体收走了?像你这样的好心人真是不多见了。”  “俺才没那个好心呐,”他手指向一个戴草帽的白衣人,“那人给了俺几两银子,让俺把他安葬好,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做份内的事而已。”  苏青阳说:“那多有打扰了。”老汉推走了尸体,苏青阳望向白衣人,只见那人的脚步轻盈,似乎轻功相当不错,白衣人瞥见有人注视自己,稍微顿足,然后使出一招‘残影如风’,如同一道闪电一样,消失于十字路的拐角。苏青阳惊叹道:“这是什么人?怎么懂得我师父的武功?”  穆唤之尾随而至,道:“贤侄怎么了?”  “没什么,有人收走了叫花子的尸体。”  穆唤之说:“这是好事呀。”一个赶来的差役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那差役面色有些凝重,额头略带汗渍。“穆大人,有要事等你处理。”  “苏兄,对不住了,你们先回客栈休息,我办完事后就和你们会合。”  “穆兄去忙吧,我打算先去拜会一下王大人,不知你可否带上犬子?算是让他们历练历练。他们虽然没什么大才,但一个通谋略,一个精武学,希望能帮得上你的忙。”  穆唤之笑道:“既然苏兄有此意,那我便带上他们,”他捋了捋胡须。  一行人来到马厩,只见那马厩装饰考究,桩子和食槽用橡木制成,周遭由青石砌成。苏青阳的目光被地上一匹死马吸引走了,那匹死马僵直着身子,雪白色的,显然已将死了几个时辰。太仆卓群站在马旁,满头的银丝不知是否因死马而生,他平时负责看管皇上的御马,算是半个闲差,只要皇上不出行,他就无事一身轻。  卓群本就望眼欲穿地盼着穆唤之到来,当他看见穆唤之的刹那,像是遇到了救星般道:“穆公,都说你是智多星,快想个法子救救我,皇上最爱的雪龙马莫名其妙地死了,要是查不出原因,我肯定会被杀头,”说罢,他双膝预跪,穆唤之赶紧上前搀扶,道:“太仆不用着急,让我们先调查一下。说话间,苏青阳已经蹲在马前,认真地检查死马的每一寸皮肤,比夹在女人双腿间的男人还认真,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马的右腹找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针孔,便道:“这里有个针孔,马可能被针毒杀死的,这马的血还未凝固,应该死了不到八个时辰,”说完,他站起身来,又谨慎道:“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还需进一步的调查。”  苏紫阳向太仆问道:“这两天可有什么人接触过雪龙?”  “皇帝的御马有专人看管,一般只有几个饲马者可以接触到。”  苏紫阳嘟哝道:“几匹破马还要别人看?”旋即心道:“马子是不是也得别人代劳?”苏青阳心觉哥哥动了歪心思,便睇了一眼他,道:“可否麻烦太仆带我们前去会会这几个人?”  “当然没问题。”随后众人步行至土屋外,四个长得歪瓜裂枣的饲马者一字而站,卓群早已气得嘴歪眼斜,愤怒道:“你们几个依次报上名来。”  “赵小鱼、王肘子、戴雄黄、郭李子,”四人依次报名,可站在末尾的郭李子陡然虚汗直流,眼珠子像虾米见了鱼似的,猛地避开卓群的目光,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明显做了亏心事,这个鬼样子明显是不打自招。  “这名字起得好,倒是能凑桌菜了。”  苏紫阳得意地笑道:“看来这案子已经破了,”他走到汗流浃背的郭李子面前,问道:“为何如此紧张?”  “大人,我肾亏体虚,容易出汗。”  “前面带路,去你的住处看看,”苏紫阳很快下了定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郭李子被两个侍卫架着,战战兢兢地引路。等众人进入郭李子的破屋后,苏紫阳命令侍卫四下搜索,一个侍卫从席子下搜出几根细针,用布捧着交给苏紫阳,苏紫阳掂掂手中的布,道:“你一个大男人,要针做什么?莫非你平时缝点手绢、香囊,勾引宫女不成?”郭李子双膝跪地,移向太仆,哭诉道:“大人,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杀的御马。再说我那玩意不好使,干不了那事,就是会绣香囊也没用。”  “还狡辩,拖出去打,打到招了为止,”卓群甩开衣袖,郭李子被侍卫拉了出去,就是一顿胖揍。  “我看他说的不像假话,容我我再去验验针。”苏青阳拿走了细针,在厨房找到一只活鸡,顺势将针扎入其中,但活鸡并没有死,他心道:“这针不是杀害御马的凶器。”他回到土屋内,平稳地说:“这针并没有毒,看来有栽赃陷害的嫌疑,再去别的屋内搜搜。”侍卫又去寻找别的证据。俄顷,一个侍卫拿回了一个布袋,说道:“大人,有些奇怪的东西埋在床下。”  苏青阳伸手接过布袋,道:“拿给我看看,”然后端详着布袋里的东西,只见这东西呈粉色玻璃状,便惊道:“不要碰,这可能是红信石,加工后就是砒霜,你去拿个火盆来。”其实碰到这毒物并不会伤害身体,只是红信石下还埋了一封信,苏青阳并不想别人看到此信,他趁众人不注意时火速地浏览了一遍,眼神登时变了色。少顷,一个侍卫拿来火盆,苏青阳道:“你们退后一些,省得中了毒气。”众人闻言皆退,苏青阳把信扔进了火盆,然后拿着红信石在上面烤了烤,房间登时散出一股酸臭味。“这是谁的东西?”他厉声问道。  赵小鱼看到行迹败露,遂将一枚毒药吞进腹中,旋即口吐白沫而亡。卓群擦擦头上汗,道:“原来是这个小畜生做的孽,不知他哪根筋儿不对,竟敢谋害皇上的爱马,险些连累到我”他冲着苏氏兄弟拱手道:“这次多亏两位小英雄破获此案,我总算能给皇上一个交代了。”苏氏兄弟笑而不语。  穆唤之道:“卓兄不必客气。”桌群躬身施礼道:“三位救了我的小命,谢一句也是应当的。我现在得去给皇上汇报此事,容我先行告退。”  “大人请便,”穆唤之说。卓群快步而出,穆唤之欣慰道:“两位贤侄果然厉害。我们一起去云来客栈喝几杯,我给你们接风洗尘。”苏紫阳傲慢道:“这事还不是小菜一碟,难不到我们。”苏青阳拉拉哥哥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太张狂,穆唤之笑道:“真是年轻气盛呐!”  云来客栈内,穆唤之吩咐小二端上了一桌上好的菜品,道:“两位贤侄尝尝蒸盆子和肉末茄子,这两道可是长安的名菜。”  “这菜光闻着就带劲,我就馋肉,无肉不欢,就不用给我介绍了,直接开吃就行,”苏紫阳傻乐道。苏青阳礼貌道:“谢谢穆叔叔款待。”苏明云神采奕奕地进了门,只见三人围坐桌前,道歉道:“哎哟,对不住穆兄,我回来晚了。”  穆唤之乐道:“不打紧,自罚三盅就行,”他招呼小二道:“我点的即墨老酒怎么还没上来?”小二高喊道:“您别急,马上就来咯,”他抱来一坛酒,打开了封瓷,道:“您闻闻这香气,连神仙也得醉倒,用不用再叫几个仙女陪陪众位。”小二随口就是作陪,可见官场的风气多么庸俗,官员大致往三个方向发展,分别是酒腻子、色腻子和权腻子,威力各有不同,喝多了什么事都敢办,色多了什么人都敢上,升多了什么人都敢害。  苏明云笑着说:“我们这老老少少可消受不起,”他自斟三盅,喝下了肚,自嘲道:“不喝下这三盅罚酒,面子上可真是磨不开呀。”  “苏兄真是太实在了,”穆唤之眼眸一斜,问道:“你和王大人聊了些什么?”  “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简单地叙了叙旧,说是让我留在长安,有重任委派。”苏明云举起酒杯,向穆唤之敬道:“多谢穆兄从中运作,才让我从洛阳调来,以后要多多打扰了。”官场就是钱场,雪花银子换高位,位高才能把钱捞,花了大把的钱,要是连个肥缺都捞不到,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人客气啦,你我是同乡,互相扶持本就是应该的,也敬两位公子一杯。”苏氏兄弟拿起酒杯,陪着穆唤之一饮而尽。“两位公子好酒量,想必文采也飞扬,容我出道题考考你们,”穆唤之略一思忖,指着酒盅说,“酒盅情种重比青山。”穆唤之的双脚仿佛已得意地离了地,更恨不得在上联后面直接缀上横批:我是天才,可人还是得矜持一些,要不别人得骂你猖狂,不要脸。于是,人都装成内心住着老子的孙子,但孙子装久了,面子就磨没了,人就得要里子,用面子换回更多的铜板。  苏青阳才如尿崩,对道:“长安贼忙亡在无道。”  苏紫阳停顿了一小会,对道:“花朵浓抹没于笙歌。”  穆唤之欣然说:“两位公子才思敏捷,一个担忧天下盗贼泛滥,一个担忧国君误于美色,能这样忧国忧民,日后必是国家的栋梁。”穆唤之自饮一杯,心情由糟透转向崩溃,自己苦心思索的上联被两个娃娃轻而易举地破解了,这对于面子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他只能转移话题道:“不知两位有何志向?”  苏紫阳豪迈地说:“我要出入疆场,戍守边关,保卫一方黎民。”  苏青阳淡淡地说:“我想找个人间仙境,开馆教书。”  “看来我得提早退休咯,不知明云兄可安排好了住处,是否需要在下的帮忙?”  “不愧是王大人的心腹爱将,看来是我多虑了,”穆唤之拱手道,“今天就不打扰了,苏兄和两位公子早些歇息,明日可以在城中逛逛。”几人相互辞别后,苏青阳不放心地说:“其实我对今日的案件有所隐瞒,杀害御马的人身上有个月牙形的标记,我怀疑和某个组织有关。”  “这事你怎么不早说?”苏紫阳睃了一眼弟弟。  “我看卓大人着急结案交差,就没往外说,如果我没有推理错,这御马只是误杀,凶手其实另有目标。”  苏紫阳好奇道:“难道凶手想毒害皇上?”  “很有可能,这事要是往下追究,说不定会牵出皇子或者朝中的某些重臣,”苏青阳眯着眼,说得绘声绘色。  苏明云疾言厉色道:“你们两个竟胡说八道。这事你们不要掺和了,等我和王大人讨论后再作定夺,”他又督促道:“天也不早了,你们快回房休息吧。”
  清晨的阳光是只柔顺的猫,挠得人皮肤发痒,苏紫阳用手搔搔腮帮子,抱着被子呼呼大睡,口水顺着嘴角淌出。而苏青阳已捯饬好衣装,偷偷地潜入哥哥的房中,他虽然在人前尽显儒雅的气质,但内心还有顽劣的本性,他将哥哥脚绑在床柱之上,点起一把鞭炮,扔在床边,噼里啪啦的声响吓醒了苏紫阳,苏紫阳大呼一声道:“谁?”便立即抄起宝剑,准备下床追去,不料却被绳子绊住了脚,跌了个狗吃屎。苏青阳在一旁捧腹大笑,苏哥哥拍拍身上的灰尘,苦笑两下。捉弄人确是一件快事,因为生活就像一泡无聊的goushi,踩上去就令人抓狂,只有把自己的快乐会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才勉强能够残喘。  苏紫阳的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这坏小子,没个正经,昨天在别人面前装得人五人六,今天就戏弄哥哥,看我怎么收拾你。”两人打作一团,苏明云恰好路过门口,看到兄弟俩扭作一团,便制止道:“你俩别闹了,我先出去办点事,你们初来长安,没事就出去转转,好长长见识。”说罢,苏明云转身离去,两人松开对方,各自去整理衣装,然后又勾肩搭背地上街溜达,街上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有人卖烧饼夹肉,有人耍着戏法,有人卖文玩字画。卖肉夹馍招呼道:“两位不尝尝我们的肉夹馍吗?我们可是选用上好的硬肋骨,熬制成的腊汁,再浇到用谷物发酵的白馍馍上,那是一个香”。苏紫阳如豺狼般的盯着腊肉,而后用袖口擦擦嘴角,戳了戳弟弟,乞求道:“我没带银子,请我吃个馍呗?”苏青阳捧着旁边摊位的竹书,道:“我也没带银子,自己想办法。”苏紫阳眼冒绿光,手已经按捺不住,抓到了馍上,卖馍者用肩上的抹布扫开苏紫阳的手,凶道:“没银子就别拿脏手乱碰,想挣钱到前面打擂去。”卖馍者指向圆形擂台,苏紫阳顺指望去,只见它由木桩垒成,四个彪形大汉站在四个角落击鼓而鸣,周围的观众把擂台围得水泄不通。擂台上,两个人正在比试,一个男子光着头,袒露上身,生得虎背熊腰,他手持双斧,不断地碰撞两斧,弄得砰砰响。另一个男子细皮嫩肉,衣冠楚楚,看着有些手无缚鸡之力,他拿的兵器也有些奇特,是一杆玉笔。押注榜上毫无疑问是一边倒,赔率竟然达到了50比1,只有几个玩命的赌徒把老底压在了那玉面书生的身上。  两人挤进人群中,苏青阳拍了拍前面男子的肩膀,问道:“大哥,为何这赔率如此的悬殊?”男子白了他们一眼,“这都不知道,一看就是外乡来的吧!这擂台已经摆了半把个月了,持双斧的是青州的南天臧,曾是胶东王手下的一员大将,不过因行为不检点而触犯了军法,还好胶东王念其军功累累,只是劝离了他,他如今未尝一败,大家自然压他,你们要想捞点银子,也赶紧下注吧。”苏青阳道了一声谢,转身问苏紫阳道:“哥哥,你怎么看?”  苏紫阳得意地说:“论别的你在行,可说起这武学,你就不如我咯,我听说云台山有七位隐士,都是特立独行的神人,只是不满于朝局昏暗而不愿出来为官,其中有一人擅使一杆玉笔,名叫阮灵韵,人称玉面书生。你看这个人虽然面相柔弱,但腿边生风,脚底稳如泰山,他很可能就是本尊。”正在这时,赔率一下上升到30比1。  苏青阳赶紧向庄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庄家不厌其烦地说:“茶楼上有两位客官在这个小白脸身上下了重注,具体情况你自己去问吧。”  苏青阳转动着眼珠,有条不紊地说:“哥哥,我看这茶楼上的人眼光不俗,我们不妨前去认识一下。”苏紫阳挽了一下袖口,“能和我有一样眼光的人不多,看看也行。”兄弟二人拾梯而上,来到茶楼的二层,只见两名男子坐在露天看台的桌边,一个长相粗犷,穿着粗衣,露出孔武有力的臂膀,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另一个长相文弱,面若粉桃,眼如明珠,甚是俊俏。  苏紫阳拱手问道:“可是两位在玉面书生上一掷千金?”稍长的男子爽朗地答道:“没错,正是在下。”苏青阳说:“可否请前辈赐教大名?”稍长的男子客气地说:“赐教不敢当,我名叫刘枫衍,来自南阳郡,这是我弟弟刘元秀。”  苏紫阳莞尔道:“真是巧了,我们兄弟也是初来长安,不知两位前来,有何要事?”  刘枫衍摆摆手,道:“要事倒是没有,就是送这孩子来太学读书,长长见识。”他摸摸刘元秀的头。  苏青阳冲着刘元秀笑道:“你看起来和我年纪相近,不知平时都喜欢什么?”  刘元秀稳稳地说:“我都二十多了,应该比你大一些。平时在南阳放放牛,也识些字,一直在读《尚书》和《管子》”。苏青阳瞪大了眼睛,“这两本书都是奇书,能通略的人必然是当世的豪杰,今天有幸见到你,不知可否与你结拜成兄弟?”  刘枫衍大笑道:“还有人看上我家这小娃子了,今天是缘分到了,我看你俩就拜个把子吧。”  刘元秀腼腆地说:“我才疏学浅,承蒙贤弟抬爱,我在此先饮一碗”,刘元秀端起大碗,一口气就喝完了,苏青阳赞叹道:“大哥好豪迈,我陪你一起喝,”苏青阳咕噜噜地干完了一碗,“我们先看比试的结果把。”众人向台下望去。  南天臧抬起右手,一斧子向左劈去,阮灵韵双手后背,右脚稍微后撤,他的衣角飘起,轻松得躲过了。然后,他用小腿踢到南天臧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南天忍痛收回斧子,怒目相视,继而扔出一柄斧子,斧子在空中划去,阮灵韵不慌不忙,用双手撑地,两脚接住斧头再砸到大鼓之上。他拿起玉笔,在隔着擂台的一段距离上,用内力写出“止”字,只见木板瞬间崩裂,映衬出相同的字,南天臧大惊,后退两步,此时他已经意识到玉面书生绝非等闲之辈,但现在认输下台岂不是颜面大损,想到这,他硬着头皮,挥舞着斧子迎面扑上,可是脚步已经凌乱不堪,阮灵韵使出一招‘钻心笔’,玉笔在空中自旋,攻向南天臧的腹部,只见南天臧被击飞到数米开外,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南天臧喘息道:“多谢手下留情”,阮灵韵拱手谢过。苏紫阳看得津津有味,佩服地说:“不愧是云台七隐士的头儿,就是不一般。”  刘枫衍琢磨道:“阮灵韵驾临长安,肯定会有大事发生。”  苏紫阳好不容易逮着比试的机会,有点压抑不住自己的欲望,他右手紧紧地握住酒杯,登时青筋绷起,只听啪的一声,他握碎了酒杯,然后腾空而起,越过围栏,飞到擂台之上。  苏紫阳微微鞠躬,兴高采烈道:“机会实在难得,请恕晚辈无理,想上来讨教几招。”阮灵韵摸摸下巴,客气道:“年轻人就是一副牛脾气,只知猛劲往前冲,既然你那么想讨教几招,我们不妨就比划比划,让彼此都有所提高。”语毕,苏紫阳拔出宝剑,用娴熟的轻功飞至大鼓之上,然后将剑身后摆,他一左一右挥舞两下长剑,只见两道剑气嗖地飞出,恰好击中了阮灵韵两侧的鼓面,那鼓面当即震破,发出咚咚两声巨响。台下顿时起了一阵叫好声,苏紫阳得意地笑了笑,然后使尽内力,用手掌将长剑顶飞,那剑尖直刺阮灵韵的心窝,苏紫阳跟着剑气扑出,如同一只捉鸡的雄鹰,想将阮灵韵衔在口中。  刘枫衍惊愕于苏紫阳的剑法,诧异地说:“嵩高维岳,峻极于天,这招是太室山的‘峻极绝顶’”,他转过头问道:“你哥哥师从于太室山?”  苏青阳轻描淡写地答道:“这倒没有,不过我哥哥曾跟嵩山派的元重掌门学过一些剑法,他对武学相当痴迷,恨不得梦游时都在比划招式。”  阮灵韵显然意识到对手有些实力,他两个脚尖轻点地面,向后撤去五步,苏紫阳以剑尖戳地,顷刻回旋起身。阮灵韵惬意地说:“好剑法,没想到年纪轻轻就能学会这么难的招式,要是再多调理内息,前途不可限量。看来我也得使出看家的本领,好好领教一下你的剑法勒。”阮灵韵提起笔,用双脚在地上画八字,向前迈去,速度越来越快,如同移形幻影,在苏紫阳的周围出现了无数的分身。苏紫阳额头渗出一些汗,他嘴里默念道:“这不是‘子虚八路’嘛!”原来这是阮灵韵研习《子虚赋》而总结的笔法,是阮式的三门绝学之一,威力好生了得。阮灵韵不给苏紫阳喘息之机,接着念道:“再吃我一招‘笔下生风’,”那玉笔突然击中苏紫阳的脚踝,使得他身体后倾,向下倒去。苏紫阳赶紧用左手撑地,哪知下一招‘玉面判官’已经袭来,顺着他的脸直劈而下,他用剑反手挡住,但无法招架阮灵韵的力量,只听‘砰’的一声,手边的木板全部破碎,笔尖已刺到他的喉咙边,阮灵韵顿了一会,伸手拉起了他。  苏紫阳嘟着嘴,不服气地说:“前辈的功力深厚,晚辈不如,”他虽然嘴边挂着不如,但心里的鸡血止不住,他觉得早晚能打得阮灵韵落花流水,自大的心态充斥在年轻人燥热的心间,还好苏紫阳没有膨胀到太阳上,要不烧了下体,就连小蚯蚓都留不住了。苏紫阳渴望学到更多的武功,尤其是学会阮灵韵的一招半式,唯有这样,他才能用钢铁之躯保家卫国,这份理想不切实际,但终归是理想,理想还是得有的,万一实现了呢?理想型更是得有的,万一上了呢?苏紫阳的膝盖仿佛中了魔,偏要往地上吸,准备磕头拜师,让阮灵韵教他武功,再做他的武林春梦,可他的膝盖还未碰地,阮灵韵已用脚垫了过去,颔首而笑,道:“收徒就免了,若日后有缘相见,再打上几十回合,跟你学上一招半式。”阮灵韵句句谦辞,而后抬头看了一眼苏青阳的方向,顺着屋脊飞走了。  刘枫衍对苏青阳说:“这比试看得过瘾,紫阳小兄弟真是年少敢干呐。我们今日还有些事情,来日再会。”  苏青阳起身与刘元秀击掌为誓,叹息道:“今日能结识元秀兄,也不枉此行,如果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倾力相助。”刘元秀答道:“希望日后再见,我们兄弟能一起吟诗作画,评论天下大事,今日就此别过,来日方长。”刘枫衍兄弟先行离开茶室,苏青阳也紧随其后,下楼去找哥哥同回云来客栈。  苏青阳赞不绝口道:“我看刘元秀年纪轻轻,读的书却不简单,而且他气势不凡,谈吐稳重,日后必成大器。”苏紫阳正比划着姿势,思考用什么招式才能打败阮灵韵,哪有心情理会苏青阳喋喋不休的话,就哼了一声,反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苏青阳拿扇子敲了一下他,没好气地说:“就知道想你那点破武学,每次都害我白费口舌。”  两人走到路口,看到客栈的门前有一顶轿子,轿子的周边镶嵌了八颗暗红的珍珠,轿子的顶部安上了紫红色的宝石,轿子的周围站着八名轿夫,他们个个目光凶狠,手不离刀柄,显然不是普通的抬轿人。  苏紫阳小声对弟弟说:“这轿子里的不是普通人,不知找爹爹有什么事。”  苏青阳诺诺应道:“是呀。”在天朝上国,数字九意味着至尊,苏青阳见轿顶悬挂了八颗宝珠,心道:“这轿里的人可真是野心勃勃呀,”他蓦地猜出这顶轿子属于爹爹的顶头上司。  苏紫阳用剑柄捅了捅弟弟,机警地说:“我们去窗外偷听一下?”苏青阳顽皮地说:“说的也是,我也好奇他们在谈论什么。”两人蹑手蹑脚地爬到屋外的行道,偷听里面的对话。  苏明云担忧地说:“自从我们的风头盖过法派后,皇上越来越不待见我们,反而愈发倚重法派,杀害了不少的儒臣和各方的名士,最近连孔大人也被抓了起来,不知法派的人在捣鼓什么阴谋。”  两兄弟向里瞄去,只见王蟒长得伟岸挺拔,器宇轩昂,眉毛粗犷,眼睛锋利,他轻声说:“树大招风,我们的势力盘根错节,皇上又怎么会纵容我们一家独大,他深谙平衡之术,就是再打击我们,也不会赶尽杀绝。倒是孔有光的事很奇怪,他不知被什么人从牢中劫走了。”  苏明云不解道:“我们的人并没有出手,是谁做的?”  王蟒面色凝重,道:“我也纳闷究竟是谁在背后使坏,听布置在牢里的眼线讲,是一个长相俊秀的人,可单凭这点线索,根本查不出什么。”  “如今大臣再斗,皇子在斗,后宫也在斗,我们走错一步,就可能满盘皆输。”  “这几个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们得小心应付,现在暂时积蓄力量,不要和各派发生正面冲突,等到时机成熟时,再在成算大的皇子身上押上全部的筹码。”说话间,苏紫阳不小心将头磕到窗户棱上,发出隆的一声,苏明云目光警觉,大呼:“是谁在外面?”  苏青阳狠狠地捏住哥哥的胳膊,略带不快地瞪着他。苏紫阳咬住牙关,沉默如金。还没等苏明云去揪出两个猴崽子,窗外就有乱箭射入。苏明云赶紧抽出铁锏,挡掉数只箭矢,不幸的是有一只未能来得及挡掉,擦伤了他的肩膀,他命令破门而入的侍卫去追刺客,可惜那帮刺客身手敏捷,早已不见踪影。苏氏兄弟周围的墙上插满了箭矢,苏青阳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低声道:“还好没被射中。”苏紫阳愠怒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弄什么不好,要偷听。”苏明云此时睥睨着窗外,狠狠拍击桌面,愤怒地说:“这帮混蛋,大白天也敢刺杀朝廷要员,真是胆大妄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任凭他们恣意妄为了。”  王蟒点头附和,沉稳地说:“此事不可草率,我们不知道究竟是谁派出的杀手,现在行动还为时尚早。何况宫内宫外的情况都不稳定,我们要是走错了一步,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苏明云拍了一下大腿,生气地说:“哎呀,差点忘了这两个小兔崽子了,你俩还要在外面躲多久?”两兄弟从窗户翻进了屋,低着头,不停地抓耳挠腮。  王蟒瞄了眼两人,顿愕道:“难道这两位就是被誉为神童的苏兄的儿子?”苏明云叹叹气:“谈不上神童,神经病还差不多,每天上蹿下跳,惹是生非,差点把我气死。”苏紫阳挤挤眼睛,调皮地说道:“我那是锄强扶弱,匡扶正义,爹爹何时见我打弱者。”苏明云说:“顶嘴你最强,学了这么多年武功,连路边卖艺人的拳脚也接不住两三招,每天就琢磨点鸡毛蒜皮的怪招,这样能有什么气候。”  王蟒打圆场道:“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刻苦钻研,日后也会不同凡响。”  苏青阳向王蟒拱手拜礼,恭敬地说:“晚辈拜会王大人”。王蟒侧目而视,很开心别人认出他,这证明他的名气不是吹的,他的脸皮比猪皮还厚,这都得益于官场的千锤万凿,他笑意盈盈地说:“你怎么认出了我?”  苏青阳稳重道:“当世能有大人这般气度的人寥寥无几,所以不难猜。”他懂得官场的规矩,无论才学好不好,官职高不高,该吹的还是得吹,你把别人捧上天,别人才会把你捧上树,做只供人愚弄的猴子。  王蟒老被夸成玉皇天仙,脸皮即使厚如石板,也难免害臊,他假装对苏青阳的话充耳不闻,侧着头向苏明云说:“明日得进宫觐见太后,我看两位公子本事不小,不妨带上他们长长见识。等完事后再一同去我府上,看看我给你们备好的住所。”他心道:“两个小家伙看着有点能耐,如果能好好栽培,说不定能成为儒派的储备军,在仕途上助我一臂之力。”  苏明云感激地说:“谢王大人厚爱,”他送走王蟒出门后,就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两兄弟一顿,而后驱他们回房休息。两兄弟一脸不悦地走回卧房,苏紫阳念念有词道:“不就偷听了一会,有什么大不了的。”苏青阳说:“别发牢骚了,明天是我们第一次进宫,太后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人,我们得小心应对。”苏紫阳打个哈欠,道:“管她呐,我先睡饱了再说。”
  五更天的宫殿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甬道上只有几处忽明忽暗的微光。唯有昭阳殿挂着大红灯笼,一派通明,这殿内装饰得极尽奢华,柱子用的是楠木,床、桌子等家具用的是顶级的紫檀,连宫女也身着上好的绸缎。妖艳的玉贵妃一大早就开始梳妆更衣,准备迎接近来朝务繁重的皇上,她抿着口红,涂抹胭脂,而身后的宫女小心翼翼的给她盘头。女人想混得好,就必须得会化妆,妆越浓,人越红,素颜的前途是暗淡无光的。少顷,太监李德木给玉贵妃端来了净手水,但他因近日丧母而精神恍惚,居然将水洒到了玉贵妃身上,周遭的宫女吓得不敢做声,个个低首愣神,贴身丫鬟紫云赶紧用手帕轻轻地抹走水渍。玉贵妃本来只是微有怒色,可皇上身边小太监突来传话,说皇上有事过不来了,她的脸色霎时憋得紫不溜秋,似那蔫了的茄子一样,心道:“又是哪个小biaozi勾走了皇上。”  玉贵妃和颜悦色地送走了那小太监,继而大发雷霆之怒,把猛烈的怒火全都转到李德木身上,吼道:“大胆的狗奴才,竟将脏水泼到我的玉腿之上,这腿要是不再光滑,你可担待得起,给我拖出去重打”。长得和孩童一般的李德木趴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两个宦官进来将他架走,玉贵妃嘱咐道:“这个破人竟弄脏我可人儿的腿,把这狗娘养的给我往死里打。”  院子里,一名小太监拿起木棒,厉色道:“兄弟,玉贵妇吩咐的事,你也怨不得我下手狠了。”两个小太监抄起木棒狠狠抽打李德木的屁股,疼得李德木嗷嗷直叫,一个小太监脱下他的袜子,塞进李德木的嘴里,恶狠狠地说:“你个小玩意儿还敢吠出声,要是惊了玉主子的耳根,我们也不好过。”  这边才打上,那边长秋宫就收到了风声,原来太后在昭阳殿外安插了眼线,只要昭阳殿内有动静,她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到消息。太后早对玉贵妃心怀不满,一是因为玉贵妃独断专横,不把她放在眼里,二是因为玉贵妃排挤自己拥立的许皇后。因此,太后一直盘算着如何在昭阳殿内部扎一个钉子,以借此动摇玉贵妃的根基,可碍于玉贵妃管教过严,好似那无缝的石头,根本钻不进去。王太后今天听说玉贵妃棒打李德木,大喜过望,乐得她把刚入口的汤都咳了出去。细看之下,王太后虽然已经风烛残年,但风韵犹存,脸蛋圆润,眉宇妩媚。许皇后也是赶巧,正好来到长秋宫看望太后,她请过安后,太后对她喜言道:“没想到那个狐狸也会犯这等纰漏,竟连贴身的人都打。”祁红是太后的贴身丫鬟,她平素很讨太后的喜欢,说话也没大没小,她帮腔道:“瞧她那媚样儿,整日搔首弄姿,就会糊弄皇上,如今她残暴不仁,我们正好去皇上面前数落她丑陋的嘴脸。”  “贬低那贱人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而且她正得皇上圣宠,整治她的时机还不到哩。”  许皇后手里转着念珠,“我早已懒得和她争了,现在这样的日子也好,无忧无虑。”太后不太认同许皇后的观点,刁钻地说:“你倒是不在意,她可是盯着你的位置纳。  许皇后一脸的无所谓,“她要怎样就怎样吧,我什么也不做,就不会让她抓到把柄。”  太后嘱咐祁红道:“吩咐你件要事去办,”然后拖着长调,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去皇上那转转。”  许皇后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那就不打搅太后了,我也告辞回宫了。”  “你不跟我一起去皇上那坐坐?”  许皇后的脸抽搐了一下,“皇上见我还不够烦得,我何苦自讨没趣呢?”  “也罢,你回去吧。”  太后前脚才出宫殿,御膳房后脚就将早膳送进了寝宫。宫女疑惑道:“太后没说要用膳纳,怎么这个点送来了?”送菜的太监拿袖子抹抹脸,打着磕巴说:“我也不清楚呀,是皇后命人送来的乌鸡白露汤,说是给太后养颜用的,我们不敢怠慢,做好后就端来了。”  宫女不在意道:“那好吧,你放在桌上就好”。  一行人簇拥着太后来到未央殿内,皇上正与大司空申不祸手谈对弈,申不祸长了一双不停转动的眼珠,善于搜索别人的喜好,他一副圆滑的样子,这种尖嘴猴腮的人懂得邀宠于主子、曲意逢迎。申不祸在皇上面前竭力讨好,将本来必胜的棋硬生生地下得波澜壮阔,最后以微弱的劣势输掉了。恰在此刻,太后踱步而入,申不祸见风转舵,擦擦额头的汗,机敏地说:“皇上的棋大开大合,一副君临天下的风范,老臣真是拼尽全力也下不过,这局认输了,”他噗通跪地,道:“老臣叩见太后,几日没见,太后的气色愈发红润。”皇上恭敬地请了个安,道:“儿臣叩见母后。”  太后淡笑两下,心道:“这老狐狸不愧是法派的领袖人物,马屁拍得着实响亮,皇上和我一个不落,屁屁到位。只可惜这老东西和玉狐狸狼狈为奸,不能为我所用,要不每日供着养着,天天听他‘惊天地、泣鬼神’的吹捧,倒也高兴。”太后笑道:“申大人可真会说话,我的气势可比不了玉贵妃,她才是可人儿的主,长得玲珑剔透,皮肤好不光滑。我今儿个来主要是为了给皇上和玉贵妃送些苏南刚贡来的荔枝,我素来知道贵妃和皇上喜欢这些吃食,所以我也就时常惦记着你们。”  皇上诧异地说:“本以为母后与玉儿的关系没有那么熟络,没想到您也是如此关心她,这有尊乌桓国进贡来的玉马,本预备着晚些给母后送去,没想到您正好来着,一会可以一并带走。”  太后摸了摸玉马,惊呼道:“这玉马真是稀罕物,忽热忽凉,还会随着我的体温变化,这样好东西,我不好意思独自享用,可得先紧着玉贵妃把玩。”  皇上恭敬道:“母后不必担心了,玉贵妃那里…我已叫人送去了一尊。”  太后眉头一颤,把不满掖在心里,心道:“原来是用别人玩腻的东西打发我,要是我不来还不知道有没有呢?”她用手指按了按额头,故作虚弱道:“今个有点累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省得给皇上多添烦恼。”皇上顺势说:“皇儿恭送母后。”  太后回到长秋宫,恰好和祁红在庭院内撞个满怀,祁红麻溜地伸手扶稳太后。太后平稳地问道:“事都办好了吗?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  祁红机灵地说:“已按主子吩咐的办好了。那人听到是太后赏他银子和药,兴奋地从床上蹿了下来,一直对着东西叩首。”  太后粲然道:“事办得不错。”  祁红说:“我让那人好好干,说主子把他去世的家人安葬了,活着的也会好生供奉。只要他忠心耿耿,不愁升官发财。”太后笑着说:“这件事算你立了一件大功,这件玉马是西域什么国的稀罕物,就赏你了。”祁红借势挤出几滴眼泪,跪在太后身前,带着哭腔说:“什么富贵金银,红儿全部不要,只要一辈子能侍奉主子,红儿就满意了。”  “少跟我来这套,”太后瞥了祁红一眼,“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的,但这玉件既然赏你了,你就拿着吧。”一行人走到大厅门口,只见太后心爱的狸猫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嘴边是呕出的鲜血,太后勃然大怒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死猫像是一把刀一样,扎在了太后的心口。祁红惊呼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害死了狸猫?”太后咬紧牙关,转头向赶来的宫女问道:“今天有什么人来过?”宫女跪在地上,胆战心惊地说:“皇后差人送来一盅汤,说是给太后养颜用的。”  “荒唐!”太后一巴掌抽到宫女脸上,斥责道:“说过多少次了,不准随意让人进我的屋,你是干什么吃的?”  “这丫头刚进长秋宫,指不定是哪宫派来的的奸细,”祁红指手画脚地羞辱道,“皇后是太后的本家,怎么会送来毒汤?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勾结外人,想害太后?”宫女吓破了胆,颤音道:“就是把我被千刀万剐,我也没有胆量害太后,求太后饶了我这条贱命,。”  太后对众人宣布道:“皇后的心思我知道,这毒汤是有人想栽赃陷害,今日之事不可外传,谁乱说一个字,我就砍掉谁的脑袋。”她冲着祁红说:“赶紧叫人把她清理掉,拖出去埋到花园,给花当肥料。”宫女面如死灰,嘴里不停地求饶,她被生拉硬拽出去。另一名宫女在祁红指挥下清理完了狸猫的尸体。祁红向太后细声问道:“用不用我去御厨那里问问情况?”  太后拍怕手,冷冷地说:“不必了,十有八九是玉贱人做的,她既然敢下手,又怎么会留下证据。既然她明目张胆的向我开战,想置我于死地,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这时,一宫女报道:“太后,王蟒大人求见。”太后挪坐到玉床上,优雅地说:“速请王大人入内。”王蟒带着苏氏父子拜在太后脚边,太后摆手示意其余人出屋规避,然后亲切地说:“侄儿赶紧起身,不必拘泥于礼数。”四人闻声而起,王蟒从容不迫地介绍苏氏父子。太后听完一阵天花乱坠的吹捧后,仔细地端详三人,只觉得老的本分,少的有锐气,便赞叹道:“三位果然气概不凡,希望日后能为我大汉竭尽忠能,”转眼间,她接连叹了三口气,诉苦道:“宫里越来越不太平了,今天居然有人想用毒汤灌我,我怀疑是昭阳殿的歹人干的。”  “反了那个贱人了,”王蟒义正言辞地说,“不过侄儿觉得光凭她一个人没有这么肥的胆,这事肯定是申不祸在背后怂恿。他们现在围住皇上吹枕边风、造耳边谣,唆使皇上杀戮各派重臣,真是十足的祸害,”说到情动处,王蟒跪下道:“如今朝政被奸臣把持,忠良之士被排挤出朝廷,还请太后出面主持大局。”  太后叹叹气,说:“皇上着了玉贵妃的迷,我又如何劝得住他,不知贤侄有何妙计?”  王蟒略作思索道:“我会想办法处理宫外的事,但宫内就有些棘手了,他们总是串通一气,我就是有力也使不出来,不知太后可有部署?”太后用深邃的目光睨视王蟒,仿佛早就料到王蟒会先行试探,她平素最不愿听这种不疼不痒的话,用力屎怎么会不出来,当官的不是不敢拉屎,而是得拉对地方,拉对时机,屎拉到对手脸上,脏了人家,就可以庆贺了,要是拉到自己碗里,屎到了自己的饭菜,就得忍气吞屎。太后喝了口茶,缓缓地说:“我平日在皇上面前做足了表面功夫,玉贵妃就是明天被雷劈死了,皇上也怀疑不到我头上。可是我还没想到妥善的法子,送她去十八层地狱。”  苏青阳半张着嘴,既想言声又不敢造次,眉尾往上翘,一副游移不定的神态。太后眼尖嘴快,对苏青阳道:“苏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好意见?”她自己也不愿先袒露心声,就把话语权推给了苏青阳。苏明云向前一步,跪下道:“他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太后嘴角浮起笑意,道:“虎父无犬子,不妨让他讲讲。”  苏青阳看太后已经应许,便铿锵有力地分析道:“如今申不祸掌控行政权,四处安插亲信,监听朝臣,凡是有人敢做不利于法派的事,他们就搜集黑材料,打压报复。但更可怕的是他们利用太尉邵阳的权力,偷偷撤换近畿军队的控制人,俨然形成朋党之势。而他们的内核就是玉贵妃,她祸乱内廷,蒙蔽圣上,所以要振兴朝政,就必须先剪除玉贵妃,让法派失去皇上身边的耳目。”  “你说的没错,这玉贵妃混淆视听,在皇上面前吐尽坏水,再加上个两面三刀的申不祸。简直是蛇鼠一窝,不知在背后算计什么。而且他们大有扶持一位皇子登基的想法,我们再不出手,恐怕就得沦为他们的盘中餐了,”太后早就想清除玉贵妃,也设计好了一套方案,她本是随口一问,想看看苏青阳的斤两,却没料到眼前的少年才智过人,他条理清晰的分析令她大为赞叹,她淡淡地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玉贵妃除掉,可她不是善类,我又如何对付?”  王蟒毫不迟疑地递话道:“听说江南有两名奇艳的女子,我们又何须自己出手?”苏青阳补充道:“我也听说她们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是绝顶的美人。”  太后心领神会,开怀大笑道:“你想我用美人计,驱走那个贱人,可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苏青阳恭敬地答道:“她们就算入宫,短期内成不了大气候,只要捏住她们的把柄,就不怕她们有虎狼之心,”。王太后赞许地看看苏青阳,暗自叹服他谋略深远、心狠手辣,便说:“虎父无犬子,果然有一手。”  王蟒在一旁惊叹苏青阳的足智多谋,暗自盘算着如何拉拢苏氏父子,好让他们日后为自己死心塌地地办事。他恭维道:“青阳、紫阳都是人中龙凤,不妨就让他们深入龙潭虎穴,寻得美人归来。等事成之后,我会上表功绩,让他们为朝廷效力,不知明云兄意下如何?”  苏明云顺水推舟道:“既然大人都如此安排了,那就让他俩出门锻炼一下,好日后为太后和王大人效犬马之劳。”  太后莞尔一笑,道:“我看宫中已不太平,苏紫阳身手又不错,不妨让他留在我身边保护我,”她看了眼苏青阳,又道:“你一个人找到两个美人也不困难吧?”  苏青阳不好驳斥太后,道:“既然太后有意栽培哥哥,那就是他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他含笑对哥哥说:“你保护好太后,找人的事交给我就好。”  “不错,你识大体,懂得从全盘考虑,回去休整一下就上路吧,等事成之后我重重有赏。”王太后示意他们退下,又道:“蟒儿,你留一下,我还有话跟你说。”王蟒转身对苏氏父子说:“你们先去我府上休息,我会吩咐人准备好马匹行李,今日天色已晚,不妨让贤侄明早再启程。”  “那我们先回府了,”苏明云告辞道。太后目送三人出屋,然后面色凝重道:“如今党争愈演愈烈,我们也得未雨绸缪了。”  “前朝的事不用太后操心,我自有安排。只要玉贵妃一垮台,申不祸就是断了线的风筝,飞不起来了。”  “你和淳儿都是我的人,现在外面盯着你们的眼睛太多了,你们稍有不慎,就会惹人非议。我听说你查青鸾街查得很紧,她们的事你暂时放一放,你位列三公,总盯着一家妓院可不行。最近皇上那边参你们的奏章不少,说你不务正业,你最好先把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压下去,省得扰了我耳根的清静。”  “青鸾街是情报交汇的地方,我向她们施压,好逼迫她们把情报泄给我们,要不蓝夫人总和法派的人勾到一起,对我们很不利,”王蟒微倾着身子,清了清嗓子,又道:“太后不必操劳我的事,皇上虽然暂时压着儒派,但也不至于赶尽杀绝,我会让手下的御史各自上折,陈清青鸾街的事。”  太后厉色道:“让你别查你就别查,再捅出什么娄子,我可饶不了你。”  “太后放心,我会停止对青鸾街的调查。”  “这事我就不管了,你处理好就行。可是我们不能总盯着眼前,要往长远看,现在是时候扶一个听话的皇子上台了,要不你我的地位不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朝廷里派系林立,他们从不在乎谁统治了大汉的江山,他们只在乎未来的皇帝是不是一只听话的狗,能不能给他们输送利益。王蟒走后,太后独留祁红于殿内,低三下四道:“我已让王蟒暂停了对青鸾街的调查,这样行吗?”  祁红冷笑道:“算你聪明,”她扔给太后一枚药丸,“这是半年的解药,你先服下去,只要好好表现,我会让帮主给你根除此毒。”  太后把那药囫囵而吞,道:“只要能解掉此毒,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苏氏父子来到王蟒府上,管家王荃领他们去客房休息。三公九卿府上的狗也高人一等,王荃言语谦卑,却不失一股傲慢的气焰,他装腔作势道:“苏大人是我家老爷的心腹,我自然不敢怠慢,列位的酒菜已经安排好了,请你们跟我前往西厢房用膳,只是有一件事嘱咐各位,千万不可去后院。”  苏明云允诺道:“王管家放心,我会管好两个狗崽子,不让他们乱跑,”苏氏父子跟着王荃来到西厢房,只见桌上摆着八大碟、八小碟,糖醋鲤鱼、西施舌等名菜映入眼帘,苏紫阳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抓起肉就往嘴里塞,王荃讪笑道:“各位慢用,我还有事要忙,就告辞了。”  苏明云拱手拜道:“劳烦您了。”待王荃走后,苏青阳指责道:“瞧你那吃相,真够丢人的,”他悠然地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鱼。  苏紫阳讽刺道:“别装了,弟弟,这又没外人,我还不了解你。”苏青阳把扇子扔到桌面,然后端起盘子,把菜倒到碗里,继而用筷子把饭菜往嘴里扫,大口不停地咀嚼。等吃到差不多的时候,苏紫阳拽了拽弟弟的衣角,给他使了个眼色。苏青阳略微点头,表示明白,便说:“我和哥哥出去逛逛,”他拿起扇子并直起了身板。  “不行,”苏明云斩钉截铁道,“你俩兄弟又不知道出什么幺蛾子,给我老实待在这吃饭,不许乱跑。”  “爹爹,我们保证不惹是生非,让我们出去逛逛吧”苏青阳的声音嗲得不行,老爷子的骨头都酥了,赶忙拜拜手,预轰走两人,旋即补充道:“不要太晚,明日你还得启程去会稽。”  话音未落,苏紫阳已拉着弟弟跑得不见踪影。苏青阳伸个懒腰,道:“还是你反应得快,要不就机会领略长安的夜景了。”  苏紫阳搭着弟弟的肩,“你就是缺点机灵劲,要不是我脑子灵光,咱俩晚上只能守着空房,对着天花板数羊了。”他灵机一动,“刚才管家不让我们去后院,那里肯定有好玩的东西,俗话说的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们不妨去那座山瞧瞧去?”  “你不是暗示我出去玩么?怎么变卦了?”苏青阳有些不情愿,毕竟头一次来长安,他还想逛逛夜市,开开眼界。  “好弟弟,我一会再陪你出去逛,咱们先去后院寻寻宝,”苏紫阳用胳膊勒住了弟弟的脖子,“你必须答应我,要不我可不放开。”苏青阳惨叫两声,无奈地回应道:“疼死我了,快放手,去就去,真是拿你没办法。”两人来到后院外,准备翻墙而入。他们本以为院里藏了洪水猛兽,可是才爬到墙头,就听见里面传来悦耳的琴声,那词道:  鸳鸯双宿双飞,哪怕遭遇罗网,我们依旧相爱。  鸳鸯相依相偎,嘴唇燃烧红心,我们安享幸福。  婚车伴乐徐来,锣鼓响彻云霄,我们生活美满。  轻掀似火盖头,你脸氤氲成霞,我们未来明亮。  苏紫阳对琴音八窍只通七窍,赶忙问弟弟:“这是什么曲子?”  “这是《鸳鸯》改编的曲子,不知谁弹唱得如此凄婉。”  此时,苏紫阳已经翻进了院子,苏青阳还挂在墙头品味琴音,他赶紧低声催促道:“呆子,别听了,再不进来就被别人发现了。”苏青阳不情愿地翻入院内,两人借着阴影来到水塘边,只见水塘的另一头是一个透亮的阳台,一个红衣女子正在里面抚琴。“这后院装修得如此奢华,我看这弹琴的女子年纪也和你我相仿,八成是王大人的女儿,”苏青阳头头是道地说。苏紫阳点点头,而后拿胳膊肘顶顶苏青阳的前胸,“大好的机会,我可不能浪费,只要拿下王大人的千金,说不定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苏青阳打趣道:“就你这德性,倒过来变成黄蜂还差不多,又搞不出蜂蜜,采花的事就别想了。”他手插兜,“这种麻烦事还是交给我算了,容我先过去看看。”  “要去一起去,俗话说的好,路边的野花不要摘,要摘也得一起摘。”两人来到红衣女子身后,红衣女子以为是丫环取东西回来了,便没在意,可当两人的影子浮现眼前时,她才发觉不对,呵斥道:“大胆狗奴才,竟敢跑到我的琴房。”她气愤得想把这两个混账扔到荷塘里喂鱼,要不怎能浇灭心头的怒火。她刚想唤人前来,口还没开,苏青阳的扇子已堵在她的嘴上。  苏青阳解释道:“小姐不必担心,我们是王大人心腹爱将的儿子,我是苏青阳,这是我哥哥苏紫阳,我俩无意闯入小姐的清幽之地,实在是打扰了,敢问小姐芳名?”  王风眠仔细端详两位标致的少年,立马露出了笑意,乖张道:“我叫王风眠,不用我介绍,你们应该也能猜到我的身份,”她蛮不讲理道,“既然你们的爹是我爹的手下,那你们就是我的手下,你们可愿听我差遣?”苏紫阳见王风眠皮肤白皙,面色红润,好似那可口甜美的桃子,只觉得她吐出的字都带着香气,便急忙回道:“小姐吩咐什么都行,上刀山,下油锅,我认了。我们就是待宰的羔羊,你随时都可以宰。”  王风眠扑哧而笑,道:“宰你们倒不用,我看你们应该有点才识,不如先帮我解个谶诗?”  “没问题,不知是什么谶诗?”  “我年幼时和母亲去求签,有个老道给我算了一卦,说我此生的命运逃不出这首诗,”王风眠取来一张帛布,递给了苏青阳,“瞧吧!就是这首诗。”苏青阳接过帛布,只见那首诗名为《遗憾》,那词道:  三生石上三生缘,  月桂花里尘世乱。  此爱冰冻三尺寒,  痴痴遥望达彼岸。  苏青阳一脸苦笑,道:“我确实不解其中的深意,不知你从何处求得此诗?”  “算了,就知道你们解不出来,”王风眠满不在乎道,“这样吧,作为惩罚,你俩领我去集市玩就行。”苏青阳也想和风眠多聊聊,一向谨慎的他随口便答应了她的提议。苏明云四处寻不到两个儿子,便知他们私自溜出去玩了,心道:“真是管不住这两个小滑头,我还是先去见王大人吧,”他径直走到密室,只见王蟒正在和谋臣果里奇一边画画一边议事。果里奇长得一张四方脸,披着散乱的长发,一副邋遢的样子,可他生了一个绝顶聪明的脑袋,能过目不忘,所以王蟒对他相当器重。苏明云将‘御马案’的始末汇报给两人,果里奇不假思索道:“有人意图行刺,想颠覆大汉。”  王蟒附和道:“这事牵扯不小,我们先瞒住上面,搞清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再说。”  此时,苏青阳三人已走到集市上,路上的商贩经营着各色的小吃,王风眠先去左边的摊位尝尝炸油饼,然后又去右边的摊位尝尝糖葫芦。  “也不怕变肥猪,”苏紫阳抱怨道,“吃胖了我可不娶。”王风眠生了双顺风耳,苏紫阳小声的呢喃被她听了个清楚,她顽皮地说:“我要是吃成了猪,天天用猪口水喷你的脸,给你好好美容。”  “好啦,你就算胖了,也可以卖个好价钱,”苏青阳打趣道。  “哼!你们俩兄弟没一个好东西,就知道欺负人,”王风眠算蹦算跳,扫荡了一个个摊位。苏氏兄弟一个在书摊前忘我地看起竹书,一个在说书摊前听起了江湖故事,把王风眠忘到了九霄云外。而王风眠则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赌场前,她掀开门帘,向里探探头,只见有人在掷骰子,一会掷出一柱擎天,一会掷出豹子,她的好奇心唆使她走进去。少顷,苏氏兄弟发现王风眠没了踪影,登时露出惊惶之色,“这可怎么办,要是丢了大小姐,咱俩可得被打死,”苏紫阳焦急道。苏青阳略一思忖道:“别急,我看这丫头片子就是图好玩,跑不远,我们去周围转转,应该不难寻到。”  “这里还蛮好玩的,”王风眠走进赌场,和一只没见过世面的乡猫一样,四处乱窜。她平时总被锁在家里,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见到新奇的事物就收不住了,她敲了敲一个光着头的壮汉,道:“大叔,你教我玩这个好不?”那光头哼了一声,道:“小女娃赶紧回家去,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王风眠摘下金簪,拍在桌子上,横道:“凭什么我就不能来,不就是压银子么,你跟我赌一局。”那光头无奈地摇摇头:“劝你一句,不要逞能。”一个长着黑痣的男人喝道:“到手的天鹅肉都不吃,你这癞蛤蟆怎么当的?”众人都起哄道:“赌一局,赌一局…”别的赌桌的人听到这桌如此热闹,也都聚了过来。那光头无奈地摆开阵势,摇起骰子,然后猛力得往桌上一扣,得意地说:“小娃娃,别说我没让你,开大开小,你选吧。”  王风眠虽然没玩过骰子,但也知道里面有玄机,她蹭蹭鼻子,道:“我规则还没定,你怎么就摇起来了,我看你是药吃多了吧?这把不算。”那光头讽刺道:“小女娃这样牙尖嘴利,以后可每人敢娶你这种母老虎。不过我人情送到家,你说这规则怎么定?”  “夫君他本人都没担心,你着个毛线急,”王风眠转动眼珠子,“这个规则嘛,我来摇骰,你来猜大小。”  那光头把骰盅推到王风眠面前,淡定地说:“小姑娘,随意。”王风眠使出吃奶的劲,上下左右狠命地摇,趾高气昂道:“死光头,你倒是把银子掏出来呀,别一会耍赖不认账。”她得意得把骰盅按在桌子上,“猜吧,猜不到不要哭哟。”那光头双手按在桌上,淡定道:“小娃娃,大叔有特异功能,你这骰盅里的大笑我已经看到了,你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王风眠用手指卷头发,“你就吹吧,是不是想耍赖,快点开。”  那光头坚定地说:“五个一,你开吧。”王风眠一脸的不屑,高傲地拿起骰盅,可转瞬间就傻了眼,那数字果然和那光头说得一模一样,原来这骰子早被那光头偷换了,所有的面都是一样的数字。王风眠不悦地甩过头,径直往外走去,可她刚出门,就被两个绑匪敲晕了。一个绑匪用麻袋罩住她,笑道:“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便扛在肩上抬走了。“这货色不错,要不咱先爽一把?”另一个绑匪奸笑道。扛人的绑匪淫笑了一下,道:“正合我意。”于是,两人扛着王风眠走进了无人的巷弄,开始毛手毛脚地轻薄王风眠。好在苏青阳及时赶到,两个绑匪只是剥了王风眠的外衣,他愤怒地飞出铁扇,那铁扇旋转如盘,割断了两个绑匪的喉咙,他面露凶光,冷冷地说:“瞎了眼了,竟然敢打大小姐的主意。”而后他蹲下身,目光不知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瞥了一眼王风眠的suxiong,那隆起的肉不免令他咽下了口水,他赶紧抽了自己一巴掌,道:“不许乱想,”然后他帮王风眠穿好上衣,送她回家了。  密室内,苏明云和王蟒在密谈毒汤事件,原来那盅毒汤压根不是皇后或玉贵妃送的,而是王蟒送的,他预用此汤挑唆后宫的关系。王蟒扶着椅背,道:“真没想到太后这么轻而易举就中招了。”  “一盅毒汤就把太后的怒火挑了起来,有她在背后撑腰,我们动法派就更容易了。”  王蟒说:“你去办该办的事吧。”苏明云嗯了一声,便撤出密室,四处高呼苏青阳的名字,好像有什么急事。苏青阳刚入门,脚还没落定,就听见父亲的呼唤,只以为私自领王风眠出去的事败露了,便唉声叹气道:“既然被发现了,干脆自己交代算了,”他来到父亲的寝室跪了下来,苏明云不一会缓步而入,苏青阳叹息道:“父亲,我错了,”他低下头,宛如一只偷吃坚果的松鼠。  “哦?怎么错了?”苏明云疑惑地问。  “我不该带王小姐逃到外面玩。”  “昂?”苏明云更加诧异了,“好小子,你还把大小姐拐跑了。这件事先不追究了。我找你来是因为事情有变,有人要暗杀赵氏姐妹,需要你提前去会稽,把她们带回来。”苏青阳听闻此言,只觉得肠子都悔青了,他答得驴唇不对马嘴,交代错了,居然把自己出卖了。这种感觉如同一个宿妓的男人因臆想被捉而主动坦白,可事后却发现媳妇根本不知情。苏青阳心中有鬼,嘴上无门,说漏了,他无可奈何道:“知道了,我准备一下就出发。”
  江夏城坐落于长江中段,临近北岸,苏青阳驱马来到江夏城的渡口,只见大船基本都已开走,剩下的只是些小木筏。苏青阳掐指算了算时间,心道:“此时唯有顺江而下,才能按时赶到会稽。”他看着眼前孤零零的客船,便打定主意,要凭三寸不烂之舌让船主搭他一程,他下马整理衣装,牵着马走到船边,还没等到他开口,便有两名壮士从船舱走了出来,只见稍瘦的人手持一截短棍,稍胖的人背后架着两柄短刀。两人齐刷刷地看着苏青阳。只见他憨态可掬地站在船边,于是,稍瘦的人开口问道:“不知兄台有什么事情?”  “我叫苏青阳,打算到会稽郡办事,想劳烦两位英雄载我一程,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稍胖的人听到英雄两字,登时面露喜色,笑道:“我们的船费可不便宜哩。”稍瘦的人和颜悦色地说:“别逗人家啦,船上还有空间,不妨让他同行,大家也有个照应。”两人将苏青阳请上船舱,替他斟了一杯酒。苏青阳抿了口酒,恭敬地问道:“还未请教两位前辈的尊姓大名?  稍胖的人乐呵呵地说:“在xiayin星,”他大手比划着另一人,“他是我弟弟阴实。”阴实冲着苏青阳一笑,道:“我们都是南阳新野人。”  苏青阳惊讶地说:“哦?南阳?”阴实关切地问道:“难道你也是南阳人?”苏青阳摆摆双手,解释道:“小弟是洛阳人,只是前些日子结识的好兄弟是南阳人,为此我有些失态了。”阴实说:“我们两兄弟可是南阳通,不知是否认识你拜把的兄弟?”苏青阳挠挠胳膊肘,道:“我那兄弟叫刘元秀。”阴实大笑道:“原来是那个放牛娃,他姐夫邓容还和我们阴家沾点亲。既然都是朋友,你的事我们一定鼎力相助,不知你去会稽办什么事?”  “我奉家父之命去会稽采办一批药材,”苏青阳心里盘算道:“寻zhaomeinv蛊惑皇上的事自然不好说出口,且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他深感过意不去,因为阴氏兄弟也算是兄长,不坦诚相待,日后还怎么深交,但因事情实属机密,他料想阴氏兄弟日后也能体谅他的难处。阴实犯了嘀咕,试探道:“你难道不知道会稽郡近日发生了怪事?”  苏青阳顿了一下,隐约地感觉到阴氏兄弟掌握了自己尚不知晓的情报,他唯恐自己泄了老底,便急中生智地胡诌了一个理由,沉稳地答道:“我因为家人病重,所以收到吩咐后就匆忙上路,也没空了解当地的情况,这方面还得请教两位兄长。”  “我看你是很难寻到药材了,”阴实叹了口气,一口吞了杯酒,“会稽已经泡在水里两月有余,我们兄弟此去就是为了解除水患。”  “难道是河水泛滥了?”苏青阳不明就里,赶忙打问道。  “情况没有那么简单,若是单纯的河水泛滥,也不用请我们兄弟了。我听说当地人破坏了大禹的陵寝,为此禹魂震怒,令当地阴雨连绵,从未间断。”  “既然如此,不妨让我一同前去,路上也有个照应,”苏青阳脱口而出道。转念间,他想起自己有重任在身,心道:“这张臭嘴,怎么又乱说话,下次再不三思而后行,就割掉这破舌头,”他心中已悔,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再要反悔就说不过去了。阴实说:“也好,那就一起走吧,说不定还有机会找到药材。”恰在此刻,苏青阳的肚子忽然咕噜的叫了起来。“光顾着喝酒可不行,瞧把小兄弟饿得肚子都造反了,”阴星脱掉上衣,抓起一根细矛,“让我露一手,填饱大家的肚子,”说罢,他走到船头,一头扎进惊涛骇浪中,俄顷,他从水中探头而出,矛上已扎了三四条活蹦乱跳的鱼,道:“一会让你们吃烤鱼,”他爬上船,用炉子生火烤鱼。三人吃着鱼,唱着歌,时间是石磨上的豆子,很快就被碾成了粉,一去不复还。  船顺江而下,天越变越暗,雨也越下越大,三人站在船头远眺,不远处的会稽城已被洪水淹没了一米有余,高处的山头上搭建了草篷和简陋的遮雨处。少顷,船已停靠在码头旁,一群穿着蓑衣的兵丁赶紧帮船夫拴住船,搭起木板。一个穿蓑衣戴斗笠的白须老者站在船前,大喜过望道:“总算盼来几位了。”阴实顺着木板走下船,握住老者的手说:“刘大人好久不见呀,你怎么显得苍老了许多。”  刘贾指着天,叹息道:“天公不作美呀,”一道霹雳从天而降,把路旁的树木劈成两半,他又道:“也怪我们惹了禹神的亡魂,打扰了他老人家的安宁,才害得自己饱受暴雨洪灾。”  “总泡在水里可不行,”阴星焦虑地问道,“你们可有什么对策?”  “我这把老骨头倒没有什么所谓,可苦了这一方的百姓咯,”刘贾的眼中闪出冷冷的泪光,“我们先回营帐再议。”苏青阳见刘贾忧国忧民,不禁暗暗责备自己心胸狭隘,不知以民为重。众人进了帐篷后,便脱去了蓑衣,刘贾借着灯笼的微光才注意到玉树临风的苏青阳,他睁大眼睛,道:“我真是人老眼花了,不知这位是?”  “晚辈苏青阳拜见刘大人,”苏青阳拱手拜道,“有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晚辈真是佩服大人刚才的言论,我也愿为治水患出一份薄力。”  刘贾嘀咕道:“苏青阳…姓苏?”他徘徊几步,“莫非你是洛阳郡明云兄的儿子?”  “原来大人认识家父,真是巧了,”苏青阳的喜色溢于言表。阴星的下巴颏差点掉了下去,瞠目道:“没想到是苏公子,你在船上也不表露身份,我真是怠慢了,”他后悔没好好巴结一下苏青阳,可烧香得趁早,晚了就来不及了。苏青阳全然没想到能偶遇父亲的旧识,嘴咧得老开,心道:“有熟人,好办事,”他对于会稽的情况确实不甚了解,便谨慎地问道:“大人认为是什么原因导致暴雨不绝?”  刘贾摇头晃脑道:“具体原因不详,但自从大禹陵损毁后,雨就下个不停,所以我推测这事和大禹陵有关。可能是禹皇震怒于别人盗取了他的财物而施法降了雨。要想雨停,就只能设法弥补禹皇,平息他的愤怒。”  苏青阳听得似懂非懂,只以为刘贾要搞祭祀,疑惑道:“我们是要搞祭祀嘛?”刘贾失望道:“祭祀已经办过了,可雨也不见停,看来得举办冥婚才有效。”阴实抖抖衣服,问道:“那冥婚的对象是谁?”刘贾从柜中取出一幅画卷,指着画中的女子道:“这两个女子妖艳妩媚,是祸国殃民的主儿,江南四处狂风暴雨,唯独她俩住的山阴阳光明媚,这地方肯定有古怪,所以我怀疑是禹魂想要她俩陪葬。”阴星心道:“这事不靠谱吧?一个亡魂上两个,也不给老子留个爽爽。”苏青阳见画色变,急迫地咬了咬嘴唇,因为这画中的女子正是他要找的赵氏姐妹。他曾夸下海口要带两人回长安,如果两人因冥婚而殉葬,那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他决定顺藤摸瓜,借着解决水患的事抱得美人归。刘贾见苏青阳闷头不语,道:“苏公子有什么想法?”苏青阳用拇指搓搓扇骨,突然灵机一动,笑盈盈道:“晚辈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贾把一块木炭扔进火盆中,“贤侄有何妙计?”苏青阳沉稳道:“如果冒然将活人殉葬,要是不奏效的话,不是白白赔上了两条性命,不如让我先去山阴探探虚实?”  “这样也好,我和阴星留在这里调查一下大禹陵,”阴实说。刘贾坐在椅子上,用手撑住了脑门,感慨道:“现在最棘手的是没人进得了山阴境内,你若想查,去看看也无妨。”苏青阳告辞后,就独自向山阴进发。而刘贾则冒雨跑进了一座装潢考究的庙中,向山神跪拜道:“山神大人,我已按你说的把苏青阳引到了山阴,不知你何时放了我的女儿?突然从山神像后传来一个粗糙的声音,“这事办的不错,她不日就会回家,你回去等着吧。”刘贾恭谦地退出了山神庙,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祷道:“苏公子,你不要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呐。”庙宇弹指间灰飞烟灭,刘贾只见消失的庙,却不见树后施法的人。  苏青阳来到界碑前,上面刻着山阴两个大字,他放眼望去,只觉得这地确实不同寻常。以界碑为限,一边阴雨连连,昏天黑地,另一边却是万里无云,阳光明媚,他的马也感到了不安,在界碑前不停地嘶叫,苏青阳已然顾不上什么艰难险阻,只能硬着头皮驱马前行,可是他的马居然无法穿过,撞在了薄膜上。苏青阳惊愕地用扇子戳了下薄膜,却发现自己可以畅行无阻,于是,他下马前行,孤身踏入山阴境内。他在穿过薄膜的瞬间,空气如同浪涛般波动,透出五颜六色的光彩,浮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番神奇的景象。薄膜的另一面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最矮的树木也有十来米,苏青阳拨弄着密密麻麻的灌木,向前走到山阴城外,城墙早已爬满了藤蔓,青苔填满了石砖的每一个缝隙,而城门口的士兵靠在墙根休息。苏青阳走上前去,道:“大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守卫移开头盔,抬眼看看他,“谁知道呢?从几个月前开始,所有的路都被封了,既出不去,也进不来,”说到这,那守卫募地卸下头盔,站了起来,惊呼道:“奇了,你怎么进来的?走,我领你去见赵县令。”两人来到县令衙门,苏青阳说明了来意。赵无极长舒一口气,道:“大救星总算来了,要不我可得愁死。其实我们也试过除掉地上的植物,可是那些植物好像中了魔似的,越除越多。”  “最近城内有什么异常吗?”苏青阳试图寻些蛛丝马迹,好查出事情的原委。赵无极思考良久,道:“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苏青阳若有所思道:“不知赵氏姐妹身在何处?我有事要质询她们。”  “她俩住在城中的倚翠园,我怀疑此事与她俩有关,便派兵丁看守着她们,”其实赵无极早已被人收买,他只是照葫芦画瓢,说了别人准备好的话。他从腰间取出一块铜牌,递给苏青阳道:“守卫见令放行。”  苏青阳来到倚翠园前,出令而入,只见园中到处都是巨大的食人花,他无奈飞上墙壁,绕到了主厅前。赵氏姐妹见到外人到来,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淡定地剥着水果,仿佛早有预感。苏青阳跨过门槛,唰地打开扇子,心道:“她俩倒是不急,”他决定先声夺人,吓唬一下赵氏姐妹,便严厉道:“你们还有闲情吃水果?难道不知道要大祸临头了?”  赵飞雁放下手中的水果,妩媚地说:“你长得慈眉善目,那么凶干吗?难道是想我喂你吃水果吗?”苏青阳的脸仿似阴曹地府的恶鬼,凶道:“江南洪灾泛滥,郡守说这是你俩造的孽,他命我捉你们回去办一场冥婚,好祭奠大禹的亡魂。”赵飞雁理应害怕,可他听完威胁后毫不在意,兀自吃着篮内的水果。但胆小如鼠的赵荷德脸色骤变,盖了层雪花似的,懦弱道:“这事与我们无关,求你帮我们脱罪。”  “我姑且相信你的话,”苏青阳早想利用赵氏姐妹,便顺水推舟地游说道:“你们在这穷乡僻壤有什么意思,不如跟我回长安当皇上的妃子,从此过荣华富贵的日子。”赵氏姐妹听得怦然心动、飘飘欲仙,但心中还有一丝疑虑,赵飞雁问道:“有这等好事,你干嘛便宜我们?”苏青阳道:“皇上听说江南美女如云,尤以赵氏姐妹为尊。他说你们肤若凝脂,面若芙蓉,目如秋水,杨柳细腰,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带你们回去。我当然也有一份私心,就是希望日后两位主子受宠于皇上时,能为我多美言几句。”苏青阳的赞美是甜蜜的枣,喂到赵氏姐妹的肚里,便腻成了蜜汁,甜得她们忘乎所以。两人平日就很自恋,觉得没有什么牛粪配得上她们这两朵鲜花,只要自己有一个机会,就可以飞黄腾达,得到一个广大的粪坑。如今有人愿带她们入宫,给她们入坑的机会,她们自然不愿得罪。“那便先谢过你了,”赵飞雁眉飞色舞,“还有一件事得告诉你,你来前有人放下一封帛信,说如果有人能找到我们,就将这封信交给他。”  苏青阳接过帛信,撕开上面的落封,只见帛信上写着:“预知家事,来大禹陵一会,”他眨巴两下眼,拿信的手慢慢地放到了腿边,心道:“看来有人预料到我要来这?这事十有八九是个陷阱,可我现在毫无头绪,只好冒险走一遭。”苏青阳俨然变成了一只孱弱的公羊,前路漫漫,猛兽挡路,哪怕是虎穴狼窝,也只能闯一闯了。下定决心后,苏青阳为了防止赵氏姐妹变卦,便再次强调道:“两位姐姐稍等我几日,我去为两位置办些彩妆、胭脂,就送你们进宫面圣。”  赵荷德拿起手帕,擦擦嘴角,道:“你倒还算体贴,日后等我姐妹飞上了枝头,也一定不忘你的恩情。”赵飞雁抓过妹妹的手说:“八字还没一撇,你就真把鸡爪当凤爪了,”她冲着苏青阳道:“我们等你来接,你赶紧去忙吧。”
  苏青阳冒汗赶到了大禹陵外,只见这里立着一座巨大的大禹石像,张开一只大手,仿佛冲着某人打招呼。往里走便是一个宽敞的大道,两侧分别伫立着四只石蟾蜍,每只的肚子上都刻着一个醒目的大字,左手边是开、休、生、伤,右手边是杜、景、死、惊。苏青阳心道:“这不是周易八门吗?”阴氏兄弟垂手侍立,哈欠连天地候在禹陵的门口。阴星不时眺望,总算盼到了苏青阳的身影,便上前两步,焦切地问道:“你总算回来了,山阴的情况怎么样?”  “看来这事与赵氏姐妹无关,蹊跷还在大禹陵内,我得进去看看,”苏青阳说。阴实攒着眉,道:“大禹陵内十分古怪,我们进去时看到了异样的幻象,我怀疑这和一种古老的奇门遁甲之术有关。我们试着闯了几次阵,可每次都被送回了起点。”  “奇门遁甲?”苏青阳抹掉脸上的汗水,疑惑地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阴实惶恐地说:“什么怪味,”他闻闻自己的衣服,“我身上没味,是不是阴星没洗澡?”  “不是这个味,”苏青阳忧虑地说,“自打我从山阴回来后,一路上的气味越来越浓,这应该是某种西域香料的味道。”  “管它什么香料,咱先解决水患再说,”阴星说。  “事到如今,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阴实说。  “你们帮我放风,观察外面的动静,我要入陵探个究竟。”苏青阳暗自观察阴氏兄弟的神色,担心他们不听从自己的安排,非要一起行动,他心道:“这事是冲着我来的,你们陪我一同进去反而不方便,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引我来这。”  “那你小心点,”阴实掏出还魂香,交给苏青阳,“这是我祖传之物,用来解除剧毒,你带上它以备不时之需。”苏青阳接香而谢,然后走进大禹陵,只见这座古旧的陵墓确实阴森可怕,不时传出鬼哭狼嚎的怪声,还闪烁着莫名其妙的光,好似一双双鬼眼。苏青阳拿出火种,照亮了墓穴,几只蝙蝠忽地从旁飞过,他急忙用胳膊遮住了脸,心道:“不能划伤这精致的脸庞。”蝠过臂落,苏青阳发现脚下是一条狭长的隧道,他贴着岩壁往前摸索,恰在此刻,一块石砖被他推进了石壁内,脚下登时开了个口,他顺着隧道掉进了一个石窟内,只见地面上散落着几十块带有文字的砖片,长满青苔的石壁刻着一行残缺的诗,那诗道:~花却惹月生烟。  苏青阳疑惑地盯着墙面,思索道:“难道是让我用碎片填写墙面的诗句。”他在地上翻出了‘情’字,嵌入石壁之内,瞬间地动墙震,从地下渗出了水,水势涨得很猛,很快就没过了小腿,他心道:“不好,看来错误的字会触动机关,可地上任何一个字填入空白处都能成句,到底哪个才是对的。”眼见水已没到胸部,苏青阳却不敢妄动,担心再次犯错,触动了别的机关。在这紧要关头,他倏地想起奇门遁甲之术,便潜入水中,拿起了‘开’字,嵌入石壁,只见水面突然停止上升,他连同地面一同螺旋上升。少顷,他升到了地面上,可眼前的场景令他瞠目结舌。  苏青阳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于一片梅林内,而玉贵妃正和一个男子在亭子里暧昧不清,可惜他只看到男子的背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队侍卫就了过来,道:“皇上命我们前来拿你归案,”那男子拿出暗器反抗,数银针刺中侍卫的额头,他们的脸上登时冒起青烟,关节骨头全部软化,瘫死在地上。苏青阳拨开梅枝,直奔凉亭,却发现人去亭空,眼前只有数根刻字的石柱,唯独一根缺字,整句连起来是:~令人间霜满天。苏青阳通过上次的错误已然摸清了填字的规律,接下来的事令他期待着,也担心着。他持扇运气,在空白的石柱上刻出‘休’字,只见不远处的山底崩裂出一个口子,天忽然飘起雪,顿时银装素裹,苏青阳冻得直打寒颤,便跑向闪着微光的山洞。当他踏进山洞时,迎来的是白熊的巨掌,他下意识用扇子挡住掌击,却因力道不足而跪倒在地,地面登时龟裂出一道缝隙。苏青阳攒足全力,左拳直击巨熊的腹部,它哀嚎一声,继而疯狂地挥舞双掌。苏青阳被迫向后翻滚,躲开巨熊的攻击,可还是被划伤了小臂,情急之下,他用袖镖射伤了巨熊的右眼,令它慌张地逃出了山洞。苏青阳脱离险境,稍微得以喘息,他细细地查探山洞,在一个人首蛇身的石像下发现一块圆形的石板,石板的中心刻了一个太阳和一个月亮,貌似是某种图腾,数条沟壑穿插其中,仿佛是一个字的形状。苏青阳单膝跪地,触摸沟壑,伤口的血不经意落入其中,石板倏地顺时针转动了一下。  “难道机关和血有关,”苏青阳拔出脚踝上的匕首,割破手指,将血液灌满沟壑,呈现出一个倒着的‘生’字,石像上登时出现了一句血诗,苏青阳念道:“生香雪梅滔白浪。”那石板转动了整整一圈,生字正了过来。与此同时,洞外的冰雪忽地融化,变成了河流,而枝头的白梅渐渐变红。苏青阳走出山洞,只见一个粉衣女子端坐于河流旁的石凳上,她长发飘舞,似柳条,若坠在水中,便荡涤成墨绿的哀愁。那女子抚琴而奏,琴声是紧凑的秋风,将苏青阳的心千刀万剐。苏青阳莫名地落泪,那女子登时停住了琴声,转头凝视他。苏青阳惊讶地唤道:“风眠。”恰在此刻,人去亭空,却只见王风眠被捆在一个十字架上,嘴角流出了不少血,那血流到地面,汇成一句诗‘伤尽春水才东流’。苏青阳飞奔过去,可眼前的细涓忽地变成洪涛,向东奔腾而去,压弯的草抬起头,春愁又至,而那血诗变成一只杜鹃,盘桓于长空,啼叫出布谷的声音,地面逐渐绽开了数不清的杜鹃花。  苏青阳叹道:“难道这就是‘八门幻阵’?究竟是谁布下此阵引我上钩,有本事出来一战。”他想用激将法激出敌人,却招来了七名忍者,他们手持长鞭,向他攻去。苏青阳打开铁扇,割断了一根鞭子,却没料到另两根长鞭拴住了他的脚踝,将他钩倒,拖着向后滑行。苏青阳一个翻身,将两根鞭子缠在一起,继而拉倒了两个忍者,七名忍者被逼出看家的绝学‘瞬形’,他们不断地切换方位,让苏青阳无法摸清他们的位置。苏青阳眼前似有无数的重影,便嘟哝道:“连人都看不到?又怎么赢他们?”四根鞭子霍地缠住他的四肢,将他拉升到空中,令他动弹不得。好在苏青阳急中生智,用双手拽住绳子,将两个忍者拉向他,忍者飞扑过去,双方掌心相对,内力相冲,各自反弹回去。众忍者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再次使出‘瞬形’,用鞭子抽打泥土,这一招‘鞭裂’撕开地面,炸起了苏青阳脚下的泥土,他飞身躲开,可最终寡不敌众,伤了腹部。  苏青阳心道:“有道是不动如山,看来我得试一下以静制动,”他撕下一块衣布,蒙上眼睛,沉下心聆听周围的动静,当鞭子再次抽来时,他用双指夹住鞭子,然后用另一只手甩出袖镖,只见那忍者中镖而死,刹那间,那忍者变成了一块墓碑,上面刻了一个‘景’字,他心道:“看来下一条线索和这些忍者有关,只要我消灭了他们,就能通往下一处机关。”  苏青阳调理内息,将气运于扇面上,只见扇子登时燃起了湛蓝的鬼火,“让你们见识一下青光龙炎的厉害,”他挥舞扇子,一道道青蓝色的火蛇奔袭而出,烧得三名忍者嗷嗷直叫,而后变成了三块墓碑。其余三个忍者遁入地下,试图接近苏青阳,苏青阳后撤两步,将扇面插入地里,只见地面如海浪般波动,三个忍者被震到了地面,口吐鲜血而亡,然后又多了三块墓碑,把那些字连起来就是:景速光阴刀剑闪。  恰在此时,原本空无一物的河上忽然冒出了一座木桥,苏青阳缓缓地走到桥中心,可身后的桥面逐渐趋于透明,他回头一望,所有的东西都淹没在浓稠的雾中,仿似云端的山峰,他心道:“这究竟是哪?是桃源仙境吗?”他扭回头,只见前面的桥面也渐渐消失,河水愈发猛烈,似一只张口的豺狼,要吞噬他的肉身,最终,他坠落河中,木桥另一头的石碑上浮现起一句诗‘死去浮身心涅槃’。苏青阳本以为自己阳寿已尽,便绝望地闭上了眼,可他轻飘飘地落入了一名黄衣女子的怀中,那女子冲他眨眨眼。苏青阳看得目瞪口呆,只见那女子生得娇小玲珑,柳叶弯眉,双眸似星。  那女子道:“回来了就好,我还以为分别就不会再见,推开就不会再抱。”  “你是谁呀?”苏青阳登时坐起身。  “男人就是这样,喜欢朝三暮四,难道你想不认账?”那女子一巴掌扇到苏青阳脸上,“如看来你都忘了,算我花萤看错了人,你走吧,我们从此不相往来,”她突然拔出一把刀,割断了头发,眼泪也似细雨,滴答而下。苏青阳平生最怕女人哭泣,他知道女人的眼泪值得上名贵的奢侈品,可能得花大把的银子再配以无数的首饰才能哄干,所以眼见事态不可挽回,他急忙装作熟络,拥那女子入怀,道:“好啦,刚才只是和你开玩笑,我又怎么舍得离开你,”他用拇指抹去那女子的泪痕,轻吻她的刘海,只见她扔掉了手帕,上面绣着‘惊鸿只待曾欢颜’,那手帕随风飘摇,擦得夕阳烧起了红晕。  情到浓时终会散,苏青阳忽然觉得身子轻飘如燕,周遭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破碎声,他被这嘈杂的声音唤醒了,只发觉自己身处于一处空旷的草地上,眼前是两个道骨仙风的幻影,那幻影的本尊是金巫和白术,他们预用这幻阵把讯息传达给苏青阳。  苏青阳冷笑道:“你们借家事引我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白术长着一字眉,他深吸一口气,大笑道:“算你运气好,身上带着还魂草,抵掉了摄魂香的一部分功效,要不哪那么容易从虚幻之境中醒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捉弄我?”苏青阳愤怒道。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有未完成的使命。这八门幻阵从开门到惊门乃是人生的沧桑之境,亦真亦幻,我不惜牺牲阳寿,告诉你未来的愿景,至于真假,还得你自己辨识。”  “什么使命,你们用妖术害民,我才不会和你们这种人为伍,”苏青阳轻蔑地说。金巫将一个卷轴扔给苏青阳,“自己慢慢领悟吧。我自会解除江南的玄阵,其实并没有人受灾,一切只是他们脑中的幻觉,我们日后再会。”金巫和白术化作光尘,消失在苏青阳眼前,他们转瞬间就回到了云台山。  白术开心道:“没想到略微撒了些小饵,凭一封假信就引他上钩了。”  金巫捂着胸口,长舒一口闷气,“这幻阵对我伤害极大,不知道对他透露这么多信息是否合适?”  “我们还没有完全掌握他们的心智,透露的已经不少了,”白术凝望山涧,“现在时机不到,一切的迷雾都会在命运的结点化开。”  幻阵中,“这两人到底是谁?”苏青阳的心头疑云密布,他打开卷轴,读着那首名为《宿命》的诗:  开花却惹月生烟,  休令人间霜满天。  生香雪梅滔白浪,  伤尽春水才东流。  杜鹃血泊帝心还,  景速光阴刀剑闪。  死去浮身心涅槃,  惊鸿只待曾欢颜。  读罢诗作,卷轴化作几十只黑鸟,向天空四散开去,还没等苏青阳回过神,却发现自己已到了大禹陵的入口。阴氏兄弟拍了拍苏青阳的后背,焦急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苏青阳扭过头去,若无其事地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这场水患不过是玄者施放的幻术,如今已经解除,江南不久就会恢复如初。”苏青阳表面波澜不惊,但内心已是万丈狂澜,只觉得身世之谜不过是个钓他的诱饵,那玄者肯定想通过诗作传达给他一些讯息,可惜他暂时未能领悟其中的真意。  阴星将大锤砸到地上,嚷道:“奶奶个熊,这伙玄者到底有什么目的,让老子好好收拾他们,看他们以后还敢祸害人不。”苏青阳惆怅地望着大禹陵,“我也不清楚,但他们貌似没有恶意,”他拱手拜别,又道:“有幸与两位兄长结识是苏青阳的福分,但小弟得回长安复命,我们来日方长。”阴氏兄弟一同抱拳道:“我们来日方长。”
  长江后浪推前浪,新人入宫胜旧人,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想红,只要能出头,能蹿红,能把自己憋紫,人真是什么手段都干的出来。红了这头,黄了那头,宫内已无人敢提起被贬去守陵的皇后,没人敢提不代表没人忌惮她,她留在那里总是个不安定的因素,万一哪天被召回来也是祸害。既然有人顾忌她,就有人出手整死她,那一尺白绫悬在梁上,吊起了皇后的头颅,她甚至无处喊冤,就驾鹤西去,然后一道黑影闪出,灵堂的大门砰的关上了。皇后的死讯传到了皇上耳里,他冷漠道:“按妃嫔礼葬了。”原来当年太后为了扶一个自己人上位,便害死了成帝的第一任皇后木婉君,因此成帝对许皇后没有什么感情。  树上的叶子半黄半绿,闷热的大地逐渐变得萧瑟起来,自从赵氏姐妹进宫后,玉贵妃倍受冷落,皇上来她寝宫的时间日渐减少,因此她恨得咬牙切齿,想伺机报复赵氏姐妹。玉贵妃新作了一首曲子,她反复地练习,打算在皇上的寿宴上献唱一曲,顺便羞辱不知天高地厚的赵氏姐妹,她得意地弹奏曲子,可琴弦骤断,手指流出了鲜血,紫云赶紧拿出手帕帮她处理伤口。紫云着急地说:“娘娘还是悠着点练,瞧您的手都出血了。”  “本以为除掉皇后,就能稳坐后位,没想到皇上玩了两个更嫩的,就开始轻视我了,我若不对自己狠点,等到别人对我狠时,我后悔都来不及了,”玉贵妃的眼中露出凶光,“今日这点血,我明日让她们一并奉还。”  寿宴上,太后和皇上端坐上位,皇子、公主、妃子、要臣等位于两侧而坐,等众人献完寿礼后,皇子们和公主都回到座位,夹着尾巴喝起闷酒。唯独皇上宠爱的黎阳公主坐在离他最靠近的桌旁,她只顾着和驸马打情骂俏,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另一位受宠的公主因道路受阻,没能赶回来,只送回了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它是江南4大名士共同画的《八仙祝寿图》,皇上睹物思人,碎念道:“朕的小公主居然没赶回来,真是无趣呐。”接着一众妃子依次演出绝活,给皇上献媚,每年的献技时间是妃嫔表现自己的绝佳机会,所以人人都摩拳擦掌,以求博得皇上的垂涎,当轮到玉贵妃献艺时,她穿着长裙,抚琴而奏,一曲《长寿》道出数不尽的感情,那曲子的词道:  生辰筵开惊鸿舞,歌声袅袅天心喜。  今朝祝寿捧蟠桃,仙岁齐山比松椿。  祥生蓬岛众仙聚,来年光影金银锁。  瑶池盛酒饮福禄,大汉江天红似火。  宫女按玉贵妃编排的舞蹈,用轻柔的脚步附和琴声,曲闭人言,精华的部分是玉贵妃的夸赞和无与伦比的演技,她绝对演得比孟姜女还冤,她的眼泪不止会毁掉长城,还会累坏很多的肾。“臣妾献上这曲长寿,是希望为皇上祈福,好伴随皇上千秋万世,”玉贵妃隐约露出她的手指,上面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白布,明明只是轻微的伤口,玉贵妃却巴不得演成摔断了胳膊,若不学会这等出神入化的演技,又如何斗得过后宫中妖艳的姐妹。  太后的晶晶火眼早已洞察玉贵妃受了伤,她既然定夺要去除玉贵妃,就更不能让皇上起疑心,她抓住机会,赶紧给玉贵妃送去顺水人情,同时也让皇上觉得她一碗水端平,只要是他的妃子,她都能体贴对待。太后和善地问道:“玉贵妃的手是怎么了?”  玉贵妃露出诡诈的笑意,赶忙抽回了手,看来床上的功夫好,台子上的功夫也必定不会差,“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她含糊不清道。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容易引起别人的联想,尤其是皇上,皇上因此心疼地望了她一眼。玉贵妃拿捏语言的水平毋庸置疑,但这也在太后的预料中,“玉贵妃为了给皇上献曲,不惜伤了玉手,皇上真是该好好赏赐她了。”皇上最近不常去昭阳殿,自觉心里有愧,面部霎时变成了蟹黄色,对玉贵妃道:“朕一直挂念着你,没想到你为了一首祝寿曲这样费心。”玉贵妃甜甜一笑,她精益求精地练曲,只为了日后tunjing,不知磨破了几层手皮。皇上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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