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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机有神仙-文学美文-落秋中文
我的手机有神仙
输入页数第1页/共1页[转载]三年诗选《连环画》:诗200首
最早我是先锋
最喜欢打头阵
然后踢起中后卫
然后守起了球门
然后蹲在守门员后面拾球
然后退到看台观看
然后被铁门挡在外面
和黄牛党讨价还价
然后骑着单车经过
朝这边瞟了一眼
在薄薄的晨雾中
像一名真正的行人
于某& 于某某
于某某某& 于某某某某
三个没想到
娘子和那厮动用了真情
他们对我动用了砒霜
我松弟最后动用了部队
我作为一个泡沫的神话
却像大理石一样轰然倒塌
以前我是批判者
现在不批判了
成为一个歌颂者
我歌颂的是
晨光中读李贺
似乎并不遥远
我已在天边
似乎并不遥远
我已缩回古代
与你把酒言欢与不欢
把心事漫卷
为众看官说倒
被驴骑进驴肉汤
漂成了葱花
花光了人生路
被河咽进了胃
造成了肠粘连
再也入不了海口
我倒踢紫金冠
被紫金冠摁住了头皮
死死摁在龙椅上
摁成了龙椅
被屁股轮流坐
被号吹得粉碎
如郑屠扔向花和尚的肉馅
糊住了你们的耳朵
我倒点蜡烛
火舌从下面舔
舔光了下半身
成了红透半边天的胸像
我倒是想呵
从全盘想回胎盘
倒着跑回阴囊
和蜂拥向前的小人儿撞个对面
我倒是躲呀
从路边躲到天边
我蹲在天大的饺子边沿
看裹在馅里的人类
被沸腾的生活煮烂
我在地球上练倒立
被阳光缚住了双脚
一直提进了太阳
成了日偏食
我在海面上练倒流
被西风吹皱了水面
皱成了眉头
皱成了山海关
我在山海关倒戈
倒了个满怀
还不是为了那圆
我在农田里练倒伏
被霜打雨打化肥打
彻底打倒了
索性躺到秋后算帐
倒也不失为一条懒汉
我做演员倒了嗓
正好演哑剧
用手指点江山
我做人倒了霉
正好到树根做蘑菇
开成了蘑菇云
我做皇帝倒了台
从台面跌到地面跌到地下面
在地下仍被挖墓
我做食客倒了牙
牙呲在外面像个饿鬼
我从怀里掏出胃擦了擦嘴
然后把它撕成碎片
你倒是狠呀
撇下我和腹中倒置的孩子
倒贴乎那法海贼
多亏了我水漫金山
你倒是浪呀
西门庆骑你
你骑我头上灌砒霜
幸亏我还有个兄弟
你倒是听话
红娘叫你跳你就跳
跳进我的被窝
跳进我的身体
捧疼了没有
你倒是说话呀
你割断了脑袋就不言不语
我已断了心断了肠断了念
哭倒了哭墙和长城
哭声依然如此这般
我把逍遥津哭成迷津
倒车也开不出去
我把紫禁城哭成麦城
倒赔了我哥的连营
我把天仙配哭成了大祭桩
我把群英会哭成了鸿门宴
我哭得你们都笑出声来了
东倒西歪如酒瓶
我哭得我都笑出声来了
如超级女声
别净拿本子T恤手心里
我倒要在你心上签个名
这主意倒不坏
我想的倒美
你倒是怕痛
巫昂倒是说过
哪一次不是痛教会我们叫喊
丽川倒也说过
我想入地却抬头望天
我们是倒装句
看着排名靠前
主语一拉弦
我们就被轰上了天
我们是倒春寒
被早春二月逼进了隆冬
只能靠三九胃泰御寒
进攻时我们倒持宝剑
掌纹被割成了鱼鳞
撤退时我们倒行逆施
身体被吊成了砖线
我们倒毙在煤山
倒班在车间
倒阁在议会
倒票在车站
倒灶在厨房
倒胃口在餐桌
倒悬着心在前线
我们倒塌在豆腐渣
倒号在太平间
倒板在锣声骤起
倒闭在金融危机
我们投机倒把反攻倒算
牧羊牧到公羊生双胞胎
我们翻江倒海精卫填海
把太平洋倒进北冰洋
把藏羚羊撵成山坡羊
说凤阳道凤阳
人一倒茶就凉
哪管是跌倒摔倒晕倒官倒折返倒
哪怕用狗皮膏药替下了人皮
凉得也透了气透了信
说时迟那时快
倒腾个没完的人潮已堵在城外
我倒有一计
能扔掉人间就跑
扔掉人类就跑
跑进兽类哞哞叫
跑进树木站军姿
跑进泥土才堵住了嘴
在奈何桥畔摆个pose
留个不能复生的倒影
你从来就只是个倒影
被斜刺里一扔
那用力扔你的不是别人
只能是天空
我不仅要让你们大跌眼镜
还要让你们大跌眼珠
还要让你们因为瞎打
在残奥会上夺冠
即使不眨眼睛
我还是看不到彗星
尽管你们在议论
它那悲壮而轻易的陨落
即使不眨眼睛
我还是看不到彗星
双目圆睁的我
正是俯冲而来的彗星
正以你们议论的速度
在你们头顶掠过
在镜子一样茫茫的太空里
我终于看到了
彗星的倒影
主要说李逵
我脱掉了备胎
换掉了脆骨
再说这一回
我拼的不是酒
已不用等下回
我不该到天桥上去变戏法
都怪我一时技痒
不论我的戏法变的再巧妙
人群中的那个叛徒
会戳穿我这张脸
面对熟悉的刑具
我知道面前有两条路
但我最擅长的还是
蹑手蹑脚地穿过小巷
都怪我一时技痒
我带着我捉过的叛徒
捉起了以后要捉我的同志
09.12.12
不能阻挡住屠刀
这是个屡试不爽的道理
从历史现在直到未来
每当屠刀举起时
手无寸铁的人民
从嗓子眼里
我是为起义而准备的
我把脖子扭转成领巾& 胳膊反拧成毛巾
娶了农民的女儿& 和山大王成为连襟
约定好了时间& 杜撰了一堆地点
随时准备朝天空放信号弹
朝群众放烟雾弹& 在烟雾中冲上城头
和连夜赶来的恩师兵戎相见
我是为撤退而准备的
我扔掉了装备好的辎重和没装备好的人生
让接生婆傻了眼& 追兵们犯了难
从子宫撤到少年宫& 从青年撤到壮年
提前我就跑完全程 五十步笑百步
剩下的晚年我就地遣散& 随时撤到坟里
把坟墓改造成工事准备应战
我是为投降而准备的
我把战旗改为降旗& 把沿途洒下的鲜血
改成走秀的红毯& 我设计了投降的姿式
膝盖每天在煤渣上带妆彩排
我认贼做父& 指鹿为母& 我把江山
变卖成遗产& 然后把遗产当成爱心捐献
我乐不思蜀乐不思返& 乐得合不拢嘴
嘴里塞满你们招安我时恩赐的粪便
我是为覆灭而准备的
我知其不可而为之& 我给公猪接生
在海浪上种田& 我被失败踢得一路趔趄
从张掖到幽州&& 从人间发配到阴间
在阴间我被案板捧为待宰的野兽
继而又被伐木的电锯惊呆了满身的眼&& 暴风雨夜
我轰然倒塌& 闪电抽打着我银灰色的树身
我招了我招了:再不愿转世只想尽快地腐烂
汤公可不是吃干饭的
他分管所有的汤
不论是煮好的
还是没煮好的
不论是锅里的
还是碗里的
他总是根据自己的心情
提供不同的汤
他可以端上来一大盆
也可以吝啬到只给一滴
他可以烫掉你的舌头
也可以冻伤你的胃
为了喝到适量的适度的
味道鲜美的汤
我们初一十五为汤公烧香
汤总会出现在餐桌上
那些从来不供奉汤公的
只能一辈子吃干饭
大仙我做不了
二仙我做不了
只好当了个三仙
因为排名靠后
所以当他们站在云端时
我只能用双手扒住云端
每逢玉帝升殿
我只有通过引体向上
才能眺望一眼遥远的龙颜
我的肱二头肌变得极其发达
在年底的天宫大比武中
我战胜了所有二仙
我一跃升为大仙
终于站上了云端
我是伪造的大海
被大海推向沙滩
我掠夺了城市
掠夺了良田
颜面顿失的人类
为我早泄的头顶
加上持久的冠冕
就算我掀上了天
也会跌到地面
露出浪花下的草根
而真正的大海纹丝不动
端坐在观世音的掌心中
如一只净瓶
来往于我和深山
它感到亘古的孤独
去山林啸聚
满山的猴子又令它厌倦
它来来去去
已经分不清哪座是行宫
当它跃出山涧
就跳进我的心房
当它拨开我的肋骨
就重返深山
当狮子在胸
我横冲直撞
如一座飞来峰
撞碎人间无数
当狮子远去
我静默为空山
批发暴风雨
我制造的是暴风雨
天地间就是我的车间
原料正如你所料
正出乎你的意料
我已从一场细雨
扩展到批量生产
刽子手需要它毁尸灭迹
导演需要它编织壮观
观众也需要它
亮出自己的伞
形形色色的伞
海燕们撩开它上下翻飞
为我们表演赴难
我批发的是暴风雨
搁满了乌云的货架
有超薄的转瞬即逝
有加厚的可瓢泼数年
也可以一生套在这场雨里
不过你要先脱掉晴天
暴风雨是免检的
请用闪电寄给我订单
脱离了全部的雪
把我的双手当成祭坛
把我的注视视为暴政
把我的体温视为煎熬
刮掉了我的掌纹后
在指缝处不见
从此我伸出十指
也分辨不出命运
全部的雪成了我的祭坛
我用灼热的双脚
一步一步切割着大地的掌纹
指缝处能泄露春天
摸鱼儿:春节
我先是摸蝌蚪
然后摸鱼儿
从脸盆摸进大海
摸到了一只鲸鱼
骑上了一只鲸鱼
如骑在洪水过后的屋顶
一具具浮尸鱼贯而来
有的头朝下
有的头朝天
有的侧卧如酣眠
无一例外地
身边都簇拥着浪花
如一束束粉丝
席卷着偶像回锅过年
灶王爷上了天
桑拿掉满身的灰
土地神入了地
倾诉出一腔的酸
高楼的地基已深达数丈
水泥清脆的响指
把他的头顶弹了又弹
人海纷纷返乡
原来再浪的人也是流浪
从珠海返回黄海
从佛山返回千佛山
不会打飞机的就打回车
舍不得回车的就骑着摩托
千里走万骑
载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前有警车开道
后有工友追赶
比十字军东征还要壮观
争着返回故乡返回温柔乡
返回子虚乌有乡
失掉故乡的用破纸箱搭好梦乡
跪在超市门前
听硬币的雨敲响茶缸
好一头钻进去
鲸鱼载着我钻进了人海
人群像切开的肉向两边分开
滋滋的鲜血如鲸背的喷泉
喷泉也想回家过年
它起劲的喷向银河
想把银河从河底击穿
绣花鞋想把床上的浪子击穿
穿上休闲鞋的人类回过头来
对着跑道指指点点
对着胎盘指指点点
他们不想缩回婴儿
也不想自大成运动员
按照最科学的人生观
他们已经学会了旁观
把阿富汗的炮声当成鞭炮
你就不会被炸伤
把海地的灾难当成大片
你顶多眨巴一下泪眼
一调频道就是快乐大本营
男男女女笑得那个欢啊
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欢腾的人群已经挤成一团
挤掉了胳膊和两腿
挤掉了后脑勺和颜面
挤成了一个肉墩墩的底座
外围的还使劲摇着脑袋
争着把脑袋摇断
离开了水的鲸鱼开始凝固
从腹部到背部
一点点凝固
露出汉白玉的质地
泛出大理石的霉点
我的腿也不听使唤
我的心已跳出了嗓子眼
我的脸如刀削得一样有型
但不一定有款
被春风拂拭得很面很面
像哈尔滨的冰雕
在大年三十开始融化
解散成一锅饺子汤
一定有一些亲人
在岁月中死去
一定有一些友人
在人生中消失
我的左右羽翼
在不停地掉毛
如飘落的雪
在冬夜的院落
我抱紧的鹰的躯体
露出了鸡皮疙瘩
我不想上贼船
只想登上甲板
于是我趁夜拆开了贼船
当贼船远航
海盗们深陷舱底
驾驶着甲板在大地上飞行
如同追风少年
我们向留守的汉生
汉生& 我把孩子交给你了
汉生& 我把证件交给你了
汉生& 我把老婆交给你了
连那些伤病员
也从担架上对他说
汉生& 我把我交给你了
我突然想起我还欠他钱
于是对他说
汉生& 你把欠条交给我吧
感谢善男信女们
他们在泥菩萨肚里
塞满了粮食
饿坏了的我们
给菩萨磕了个头
就打开它的肚皮
吃去年的粮食
吃五年陈的粮食
我们把过期的粮票
塞进它的肚子
等大部队走了
还乡团般的善男信女
会回来撕票
马尾巴的功能
为了赶路扫盲两不误
我们把写了汉字的布条
贴在前一位的后背
可以边行军边识字
我是排头兵
不能在首长后背贴布条
只好在他骑的马屁股上
用粉笔写上汉字
当我刚一记熟
驱赶蚊蝇的马尾巴
就像黑板擦
每天都要行军
倒是空袭时
可以趴在地上
暂时休息一会
我们盼望敌机空袭
当空袭过去
我们继续行军
而那些被袭的人
可以永远休息
敌人刚一开始做饭
我们就冲上来
他们扔下饭锅就跑
敌人刚一开始吃饭
我们就冲上来
他们扔下饭碗就跑
敌人刚一吃饱饭
我们就冲上来
他们只好被剖开肚皮
后来敌人想出了绝招
他们不做饭
我们也只好
站在远处发呆
最后一根铁索
我们只好用肠子
结成一根肉索
我们紧紧攥住它
快到对岸时
攥着的是一段盲肠
挤出来的粪便
把敌人打得
我们和太阳打雪仗
我们朝天上扔一个雪团
太阳就扔回来一把雪水
我们朝天上扔一千个雪团
太阳就扔回来一场雪水
我们沐浴着胜利的洗礼
我们用茅台洗脚
我们用茅台洗胃
我们用茅台洗心
我们用茅台洗脑
我们把茅台泼在身上
泼在军装上
每打下一个村庄
我们就分田分地真忙
每打下一个村庄
我们就分功分奖真忙
每打下一个村庄
我们就和阵亡者分别真忙
生在草地上的
叫草地婴儿
生在雪山上的
叫雪山婴儿
生在毛儿盖的
叫毛儿盖婴儿
我的孩子降生时
刚好走出某省地界
我正来好事
一名小战士
从后面喊我:
瞪了他一眼
它的表情很受伤
每打一场胜仗
首长总赋诗一首
今天一大早
还没和敌军遭遇
首长就赋诗一首
我们正纳闷呢
首长夫人从屋里出来了
我干的最得意的
藏起了一个大海
直到海洋局的人
在门外疯狂地敲门
我还吹着口哨
用剪刀剪掉
多余的浪花
都涌进大街
这让无家可归的
乞丐们感到惊喜
误以为置身于
欢乐的大家庭
到了下半夜
有家可归的
乞丐们重新感到了
不过他们可以
继续看花灯
中国足球现状
球员是黑的
裁判是黑的
教练是黑的
足协官员是黑的
经理人和经纪人
只有球迷是白的
丰田公司打开库门
所有出故障的丰田车
裸露出乳房
被污染的牛奶
世界各地的路口
都打开关卡
使丰田车一路疾驰
各种容器都打开盖
使牛奶呼啸着
却在中途遭遇了
中国人民的胃
密不透风的人类
有了一丝松动
赶紧从地面上
拽起来两具
一人高的墓碑
人类重新又
只是靠近诗人的
被粗糙的墓石
科技终于进步到
可以给人插上翅膀
不过价格昂贵
眼见得一个个
富得流油的人
像烤鸭飞出烤箱
他用全部家当
购买了一只翅膀
由于只是一只翅膀
他飞得很不平衡
沉重的身体
终于栽进了贫民窟
竖在肩上的这一只翅膀
就如全体贫民
举起的白旗
正在向飞天般的富翁
把大海变没了
把高山变没了
把城市和乡村
通通变没了
把地球又变回了一个
光秃秃的圆球
就在我们屏住呼吸
见证奇迹时
魔术师心脏病发作
连硝酸甘油
也被他变没了
我们真是一点法也没了
只好操起旧石器
准备用五千年
恢复到今天
足以把我掩埋
足以把我掩埋
为了能安全
我只好跳进
一个接一个女人
晨起忽忆邰筐
老邰& 还记得那辆摩托吗
绿色的& 你载着我去河东过江东
为了寻找项羽& 窜遍了整个临沂城
如今霸王成了导演的道具
在乌江边一次次地割下头颅
掷给吕马童& 掷给六小龄童
掷给围观惊悚片的一群儿童
而那摩托终于衣铁锈还墙角
缩在赤兔般的锈迹里& 思念起吕布
老邰& 还记得那个小酒馆吗
九九年的& 江非刚被海风吹来
刚被平墩湖的麦浪吹来
一落地撒了一圈舟山群岛的盐
我们比海风还能吹& 如三座不太平洋
用浪花的手掌拍打着桌子
拍的老板娘叫来了灯塔般的丈夫
我们不需要导航& 但仍被岁月吹散
散& 再散& 也散不出合围过来的春天
春风在海口登陆& 如傲慢的藩王
会依次路过我们的长亭更短亭
会把我捧出的森林交到你的手中
老邰& 一张公交车票曾在我们手中
去罗庄的& 每到周末我就跳上它
抱着诗稿& 抱着被你们痛批狂赞的心情
在职工食堂高谈阔论& 男男女女一大群民工
夜里在操场惨白的灯光下& 残月无声
秋虫无声& 烟头一闪一闪& 我们也无声
老邰& 还记得那高亢的歌声吗
好汉歌& 在童星门口的扎啤摊上
我们光着膀子高唱& 比刘欢还欢
还记得一味茶馆吗& 掌柜的
你一味地让我们免费喝大红袍
我们也只好一味地用废话和垃圾扰你视听
还记得老汽车站我们踏过的积雪吗
那积雪里不仅仅只有雪的隐忍
脱下鞋来& 鞋底分明传来路的惨叫
还记得开阳路上我们喝过的羊肉汤吗
那汤里也不仅仅只有山羊的泪水
抬起脸来& 我们扶了扶雾蒙蒙的眼镜
对了& 还记得那条直通瑞典的马路吗
沂蒙路& 我们弟兄三个站在中间
不是疯子& 不是交警& 只是为了合影
抱着膀子& 眼望着不同的方向
头顶着同一片新世纪的天空
“咔嚓”一声& 十年就这样过去了
寒冬就这么过去了& 一睁眼仍是满目葱茏
此后我们就是遇到绝路也不绝望
因为我等玩的就是绝处逢生
此后我们就是遇到虎豹也不绕行
我辈岂惧鼠辈& 只身偏向虎山行
在山巅有不寂寞嫦娥舒七分袖
有吴刚吴用捧出的虎骨酒
我们把酒临风& 临何处是不归程
如晴雯撕扇李元霸撕人忽必烈撕烤全羊
我们撕碎了虎皮做的大旗小旗杏仁旗
然后在石桌上下起围棋& 淝水河人仰马翻我们不动
赤壁滩火烧连营我们不动
泰山崩于前黄河溃于后我们仍然不动
只是落白子时提到了李白& 我们才心里一动
就像是想起了一位远在澄迈的弟兄
我等你很久了
一直是路推着我走
我要修条诗路
用韵脚走向你
一行一行的
用光头撞上了坟头
和你撞了个满怀
你可要搂紧我
大海倒过头来寻找我
我只能闪躲
这可连累了人类
不仅仅是九族
上百个民族
饱受了海啸的折磨
我躲进山洞
躲进指甲缝
可及时赶到的浪花的刺
总能准确的把指头扎破
人间已窝藏不下我
我躲到中国的阴间
和西方的天堂
躲进浮士德
可海风总能准时把我翻阅
好腥咸的海风呵
我不再闪躲
照准大海的鼻子
冲进大海的鼻子
呛得它直打喷嚏
你每天流鼻涕
后悔找上这块鼻息肉
恨不得用轮船割掉它
可不能怪我
救火已来不及& 但放火还来得及
放进石头& 让元谋人凿取
重建已来不及& 但废墟还来得及
半推半就& 又是一片空地
说话已来不及& 先要润润嗓子
再要清清嗓子& 好不省事的嗓子
但放屁还来得及& 只消轻启朱臀
喔& 我们已来不及& 已被臭雾
分割成了一个又一个孤军
但我还来得及& 把倚门人抹掉
大雪封门& 封不住我破门的豪气
希望太多& 春天不够& 冬天成了托儿所
喉咙太多& 旋律不够& 只好把嘴形画圆学阿Q
韩非子太多& 嬴政不够& 只能画地为牢轻易说难
首领太多& 喽啰不够& 跟班的反而更加抢手
唱山歌的太多& 山头不够& 秦岭被切成了蛋糕块
龙种太多& 龙椅不够& 马扎也能派上大用场
耍牛逼的太多& 牛逼不够& 只好耍起了自己的心眼
好汉太多& 江湖不够& 只能把阴沟改成了岳阳楼
难忘的太多& 记忆力不够&
脑浆不够& 豆浆倒够
死者太多& 口诛够&
口水够& 只有口碑不够
凶手太多& 帮凶更多&
奴才相够& 泼才相够&
天才相不够& 小心够&
分心够& 骄傲的心不够
目录倒够& 一拉一长溜& 愤然录不够
乡村倒够& 讴歌个没完& 文楼村不够
老布够& 吕布够&
尸布也够& 独步不够
卡壳够& 卡夫卡不够&
波兰够& 兰波不够
洛夫够& 洛宾王够& 洛特雷阿蒙当然不够
讨武曌檄治偏头疼& 马尔多罗治偏不头疼
花间够& 坊间够&
人间不够& 教坊犹奏别离歌
风骚够& 离骚不够&
屈服够& 屈原不够& 屈平辞赋悬日月
汪精卫够& 精卫不够& 填海填成了湖心岛
陈诚够& 真诚不够&
韩复榘够& 韩愈不够& 韩湘子不够
梦遗够& 孟郊不够&
道贺够& 李贺不够& 兄弟&
天已无情岂会老
吴用够& 用武之地不够&
左右手互搏到抱拳痛哭&
吴三桂够& 柳三变够&
文天祥不够& 古道照颜色不够
三岔口够& 到处都是瞎打& 没一个肯去交电费的
鸿门宴够& 都自诩为霸王& 喝着乌鸡汤忘了乌江
泡沫够& 沫若够&
以沫相濡不够& 伯牙子期不够
名伶够& 刘伶不够& 死便埋我于酒瓶一样的乱坟岗
杜拉斯够& 普拉斯不够& 我的头飘在波涛汹涌的大西洋
冷眼够& 法眼不够&
势利眼够& 青白眼不够& 阮籍不够
广陵散也不够& 虽然五石散盛行如脑白金
小令够& 调笑令够&
强项令不够& 脖子决定了首级
其实废话已够& 不废话不够&
不解够& 解不够
口语够& 口感不够&
知识够& 知识分子还不够
及物够& 及格不够&
垃圾已够& 垃圾之后不够
等授奖人够& 等待野蛮人不够&
等待戈多不够& 切够& 库切不够
后现代够& 后羿不够&
射精够& 射日还离得很远
女儿红够& 女娲不够&
补处女膜够& 补天从何说起
剑够& 鱼腹不够& 鱼塘里全是青蛙王子
手风琴够 索尔仁尼琴不够& 琴房里在跳健美操
呕吐够& 呕心不够&
肺够& 肺活量不够
氧气刚冲了澡就遭遇了沙尘暴& 环保不够
但节育环足够& 后世的掘墓者会发现这新文物
墓志铭够& 都写得像四库全书& 但墓碑不够
记得来世先做石匠& 攒下足够的石料
孟师傅够& 恋爱的犀牛够& 但不抬头的黑犀不够
可黔之驴够& 驴肉馆比比皆是& 骏马不够
天马不够& 天马行空不够& 看取拂云飞不够
装孙子够& 庄子不够&
充老子够& 老子不够
耻辱够& 面包不够&
但耻辱已如面包& 哺育我们成长
冰封够& 春风不够&
但冰封即春风& 保鲜了一池春水
我游泳& 人间的水源不够&
我安葬& 天下的鸿沟不够
我飞升& 白云够低&
天路够短& 天堂也不过我伸手一够
我吞吐着太空漂浮物& 撒下这么多陨石般的饭渣
如火柴擦亮了地球& 我俯瞰来路& 多少人间悲剧
已成阴间歌剧& 在磷火晚会上被群鬼演奏
够& 够了& 我披着繁星坐在了宇宙的阁楼
右手转动着太阳地球& 这对信手一拨的双色球
我加入了乌鸦的部队
但我不够黑
用锅灰涂抹也不够黑
但我不会飞
把胳膊砸扁也不会飞
但我是个人
当乌鸦飞向人类
可以把我直译成一封凶信
乌鸦连翩成黑压压的担架
托着我在空中低飞
当看到人群
便四散飞开
我应声而落
摔开了膛的我
如刚拆封的凶信
迅速染红了目睹的人海
鸦群再次抬举了我
一次又一次
盖邮戳一样
把人类的数目越砸越矮
直到把最后一名
我照例躺下
任由搓背师傅搓灰
想起了小时候
在热气腾腾的澡堂子里
父亲把我放在双膝上
搓我小小的背
那么娇嫩的肌肤
也能搓出娇嫩的灰
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渐渐苍老的肌肤
也能搓出渐渐苍老的灰
流到七十年代的土地上
流到八九十年代的土地上
流进新世纪
成为大地的一部分
任由这位师傅
把我搓下去
搓上三十年
会不会直接
把我由一具皮肉
搓成一把骨灰
我能活上一亿年
搓上一百亿次背
搓出了足够的灰
会不会直接
搓出一个地球
往事纷飞如雪
山神庙已布满积雪
我就着火炉
用剁掉利爪的手腕从怀里
掏出心事就喝
娘子肌肤如雪
众泼贼行径浑似脏雪
我开了庙门
迎着冲天的火光
用气冲霄汉的豹子头
一声断喝!
印第安人与酒
印第安人从不喝酒
他们只喜欢打架
一次一次地打架
常常来不及清理伤口
就又跑出营地
带回来更多的伤口
我只喜欢喝酒
身子骨像酒瓶一样瓷实
从来没出现过伤口
只有瓶口摁住我的大口
如做人工呼吸
它用氧气般的酒
救活我被清醒窒息的身体
气冲冲的印第安人
这次围住了醉熏熏的我
我知道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架
我知道这是他们最爽的一架
他们像对付沙袋一样
朝我又踢又打
打得我如同喷泉一样
如同海啸一样向外喷酒
所有的印第安人
都安静地漂在酒面上
如同死掉的群蚁
而我在酒海的深处
舒展着腰身
成了一根人参
临沂城又逢江非
兄弟& 海南岛怎样&
澄迈怎样& 苏东坡怎样
东坡肉怎样& 东坡词怎样&
流放怎样& 把流放当成解放怎样
放虎怎样& 放鸽子怎样&
大鸣大放怎样& 一个屁不放怎样
海水比河水怎样& 比雨水怎样&
比茶水怎样& 比春水怎样
春心荡漾怎样& 冰心在玉壶怎样&
在夜壶怎样& 壶碎了怎样
有心怎样& 无心怎样&
插柳怎样& 插秧怎样& 插进去拔出来怎样
鲁达怎样& 聂鲁达怎样&
达利怎样& 阿什贝利怎样& 贝利乌鸦嘴怎样
碎嘴子怎样& 名嘴子怎样&
口条怎样& 信条怎样& 猪肉炖粉条怎样
粉丝怎样& 粉墨下场怎样&
粉饰太平怎样& 太平公主怎样&
上官婉儿怎样& 上官仪怎样&
宫体诗怎样& 裸体诗怎样
骚体怎样& 五言怎样&
无言怎样& 阮步兵怎样& 坦克兵怎样
朋克兵怎样& 履带怎样&
绷带怎样& 打包带怎样& 中间代怎样
一代又一代怎样& 一袋又一袋怎样&
好多大米怎样& 幸运儿怎样
早产儿怎样& 胡儿怎样&
安禄山怎样& 风雨不动安如山又能怎样
老杜怎样& 小杜怎样&
李白怎样& 李贺怎样& 贺知章怎样
章子怡怎样& 怡红院怎样&
阮小七怎样& 七小福怎样
福王扔进锅里怎样& 把鹿从中原逐进锅里怎样&
满汉全席怎样
席方平怎样& 平鹰坟怎样&
坟场比起排场怎样& 比离场怎样
怎样怎样& 鸟样怎样&
鸟语比口语怎样& 口语比口技怎样
技不如人怎样& 技压群芳怎样&
技穷怎样& 技富得流油又能怎样
卖油郞怎样& 三言两拍怎样&
三枪拍案怎样& 再补一枪又怎样
阿凡达怎样& 阿泰斯特怎样&
阿赫玛托娃怎样& 茨维塔耶娃怎样
娃娃头怎样& 雀巢怎样&
凤还巢怎样& 小凤仙怎样& 蔡锷怎样
起义怎样& 起床怎样&
起来怎样& 起不来又怎样& 好再来又怎样
前路怎样& 后路怎样&
无路怎样& 绝路又怎样& 把绝路走绝了又会怎样
绝唱怎样& 绝食怎样&
绝口不提怎样& 绝色佳人怎样& 绝句怎样
十四行怎样& 少一行怎样&
僧一行怎样& 干一行爱一行又烦一行怎样
里尔克怎样& 特拉克尔怎样&
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怎样& 萨拉马戈怎样
倒戈怎样& 基辛格怎样&
哥白尼怎样& 尼采怎样& 杨采妮怎样
泥马度康王怎样& 岳飞怎样&
张飞怎样& 曹刘怎样& 公刘怎样
刘禹锡怎样& 竹枝词怎样&
祝枝山怎样& 唐寅怎样& 唐三藏怎样
悟空怎样& 闹天宫怎样&
盖天宫又怎样& 把天宫当成子宫又能怎样
宫外孕怎样& 婚外情怎样&
人外鬼怎样& 楼外楼怎样& 天外天怎样
江湖怎样& 相忘于江湖怎样&
相煎于江湖怎样& 煎成浆糊又能怎样
标语怎样& 论语怎样&
子不语怎样& 希腊语怎样& 卡瓦菲斯怎样
斯大林怎样& 王小林怎样&
林总怎样& 总台怎样& 总下不了台怎样
登古幽州台涕下怎样& 登阳台晾衣服怎样&
登徒子怎样& 登高处不胜寒怎样
胜韩又能怎样& 黑哨黑球黑屏黑幕能怎样&
嘿嘿嘿嘿又能怎样
远古怎样& 元谋人怎样&
元好问怎样& 冤大头怎样& 袁大头怎样
谭嗣同怎样& 秋瑾怎样&
秋风秋雨怎样& 秋白怎样& 丘缓怎样
夏宇怎样& 宇文成都怎样&
成都怎样& 川菜怎样& 大锅菜怎样
菜鸟怎样& 蔡琴怎样&
蔡文姬怎样& 肯德基怎样& 必胜客怎样
过客怎样& 回头客怎样&
断头客怎样& 无头客怎样& 投名状怎样
入了伙怎样& 散了伙怎样&
火并了怎样& 火死了怎样& 不知死的怎样
死前闹个笑话怎样& 唱支山歌怎样&
跳个迪斯科怎样& 啥也不干怎样
爱干不干怎样& 巴尔干怎样&
松赞干布怎样& 匈奴怎样& 家奴怎样
从奴隶到将军怎样& 从将军到俘虏怎样&
从俘虏到右派怎样
流派怎样& 流不动的派怎样&
无门无派怎样& 蛋黄派又怎样
响马怎样& 古道西风瘦马怎样&
马王爷怎样& 马王堆怎样
出土的怎样& 入土的怎样&
土拔鼠怎样& 胡宽怎样& 去者足可惜
可又能怎样& 我们也在去&
一刻钟你去掉一根烟& 我去掉一瓶酒
你去掉五十四句话& 我去掉六十四句话&
还在去& 话从喉管里去
血从血管里去& 视线一截一截去&
过目的被包扎成了记忆
呼吸一口一口去&
路过花香也是一口&& 路过狗屎也是一口
皮屑也在去& 一层层剥落&
当我们站起时& 此地已是遗迹
这去如离弦之箭不可逆转& 这去如脱鞘之剑令我们奋起
心中有剑何须在手& 心中有路何必脚走& 心中有宇宙
身外的宇宙不过是份嫁妆& 且放一旁& 容我们吃肉喝汤
想怎样就怎样& 爱怎样就怎样& 该怎么样必将怎么样!
春节怀大舅
大舅& 此刻你在阴间
但愿有这么一个阴间
你在抽烟& 在喝酒
酒后照例龙飞凤舞一番
有时把草书写在墙上
像在人间一样你粪土着万户侯
粪土阎王& 粪土判官
肯定有隐士和好汉变成的鬼
在阴间和你成为朋友
大舅& 因为母亲的缘故
我们在人间聚首
我身上有你四分之一的血脉
我脸上有你八分之一的模样
小时候你带过我
父亲演出在外& 母亲刚上山下乡回来
我用剪刀剪纸片& 剪你的蚊帐
甚至剪破你的手
你却说这样可以练巧我的小手
大舅& 至今我还手很拙
没有写出令你满意的东西
可是你仍然鼓励我
给我零钱买小人书
给我讲蔡东藩的《民国演义》
教我认大街上的大字报
教我背毛泽东诗词
你那栗色的书橱
成了我忧患的源头
大舅& 我有整个欢乐的童年
是你们联手为我打造的
你们面朝文攻武卫样板戏批斗会
留给我脊背后的一堆玩具
窗外传来咒骂声瓦片声和锣鼓声
让我误以为是另一个世界
大舅& 我们只能活在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长大& 和这个世界恋爱或分手
我知道你的婚变& 你也知道我的初恋
扯平了& 但是二十一年前六月的一个夜晚
我欠你一根烟& 你递给我抽的
我第一次被呛得模糊了双眼
大舅& 其实我还被酒呛过
家里来了客人& 你让我给长辈端酒
他们用筷子蘸冰雪露塞进我嘴里
大舅& 其实我还被水呛过
你带我去河里游泳& 让我抱着一只篮球
我趴在水面听你唱大江东去浪淘尽
现在你已经在人海里被浪淘尽了
你成了一个扩散到世外的涟漪
但却是我脑海里的一场风暴
大舅& 你走了两年后
我又开始写作了& 为你穿透地面的目光
为他们奉送给我的屈辱
为自己不屈的心& 我要写
我要把右手率先写成白骨握住你的骨头
请给我力量& 我还有左手
还有舌头& 喉管& 即使割掉了这些
我还有能在大地上写红字的头
总会有凋零的人
总会有凋零的人
落下人生的枝头
在春天夏天冬天
在我们低头走路时
他们不失时机地敲打起我们的头
提醒我们他们已无路可走
用他们殷红如路标的尸首
我们看了一条又一条
还是舍不得扔进垃圾箱
带回家夹在书页里
每当灯下阅读
总看到死掉的路在求救
我们恨不得把拖鞋换成跑鞋去走
总会有坚定的人
落下人盖的高楼
因为被拆迁的感情
和拆迁不动的暴政
在世界的各栋楼顶
他们用肉头撞击着地球的花岗岩头
告诉我们他们宁愿无头
用他们殷红如红毯的尸首
我们看了一出又一出
最后都形成了习惯
每隔一周看不到楼上往下掉人
我们就仰起脸来摩拳擦掌
我们恨不得亲自爬到楼顶去跳
戒指还有另外一种用途
雷群刚出生时被一名护士打了一巴掌
他刚从子宫出来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势
在亲友团的欢笑鼓掌声中他不好意思去哭
一名年轻的护士很职业地拍了下他的左屁股
他很配合地哭了不仅是因为巴掌
还因为护士指头上的戒指划了他娇嫩的肌肤
长大后还留有划痕不过你得趴在他屁股上才能看清
二十五年后他又邂逅了一名年轻的护士
这次不是从子宫中来而且要联手到爱情的宫殿中去
在宫殿门口护士递给他一份进宫须知
在钻戒的价位上两者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像路线之争那样难以调合的分歧
八十张老头票就能填补他们的心理差距
但倔强的雷群这次一咬牙牺牲掉了自己的生理
戒指又一次在他身上留下划痕不过这次划破的是心脏
阴毛与阴毛是不能混淆的
自从雷群看到某官员有这种癖好
他也开始有目的地搜集起了阴毛
每次和新上床的女人完事后
他都要求她们拔下一根阴毛
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满足了他这个要求
只有一次他碰到了一只白虎
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拔下虎妞的一根左腋毛
为了严谨起见他在集毛夹上工整地注明了“左毛”
后来他在酒桌上得知陈皮也收集阴毛
二人遂商定把集毛夹拿出来共同欣赏
令他们兴奋的是他们竟有共同交往的女人
一个两个三个他们谈起她们谈得很快活
直到发现了自己老婆的名字雷群不快活了
一想到老婆和别人快活他就没法再快活
他夺过陈皮的本子撕了个粉碎
把他们近十几年的友谊撕了个粉碎
这二十几根阴毛在地板上委曲地打着卷儿
就像是从同一个女人身上掉下来的
在每首诗里改掉一个毛病
用不了一千首你就会成为古今完人
先布雷& 再用避雷针般的身子骨去趟雷
委员长站在床边& 费好大劲才挤出眼泪
这一点都不夸张& 这首诗一定改掉夸张
一行就是一行& 不要凭空披上袈裟
一行就是一行& 不要突然露出剃光的脑袋
即使写到长安& 也要勒住缰绳
把马牵回室内& 从书房踱进客厅
迎面就是一张桌子& 木头做的
以前在森林里举着鸟巢和树叶
现在在生活里举着一日三餐
有时不小心弄翻了饭碗& 就要仔细打扫
再端来另一只碗& 在特殊时期
桌子可发挥特殊作用& 这一点都不夸张
地震时可以做防空洞& 挡住落下的屋梁
洪水时可以做舢板& 死死趴在上面
哺乳期的岳元帅& 死死趴在莲花缸里面
飘进风波亭才终于停住& 莫须有
也许有冤魂不断飘过你的眼前
但直升机总会盘旋到你的头顶
你可以呼救& 但不要太夸张
直到冲出这首诗飘进真正的激流
在这首诗里我一动都不敢动
它太短& 我只能死死地贴住第一行
只要跨出一步& 就会跌出稿纸
跌进小说的万丈深渊
我后悔走进了这首诗
武大郎后悔钻进一具又丑又矮的皮囊
只能坐在这间被人反锁的包厢里
看自家娘子和别人的冤家交欢
在这首诗里我无法娶妻生子
更别提建国大业& 就是牵进来一匹马
也会露出马脚& 在虚空中踢踏出火星
就像掩埋在地震中的幸存者
我只能等一只手臂伸进废墟
就像在地下失去联系的潜伏者
我只能盼一位女便衣溜进包间
我无法把题目翻盖成阁楼
也不能把句号挖成酒窖& 白兰地
就是白开水也是好的& 如果是你
正在读这首诗& 请把它扔进水里
我烦了& 在水里我游出分行的泳道
像一名感到厌倦的世界冠军
在水立方的决赛现场突然罢赛
扔下枪响后目瞪口呆的对手和观众
躺在鸟巢上& 把湿透的羽毛一一晾干
最早我分得很清
不论是在白云上
还是乌云上
我一五一十地
雾茫茫的人间
我仍然放弃了皇冠
扑向一辆宝马
像内壁上的胎儿
横扫过来的刮雨器
使我彻底迷离
我是从土星开始起飞的
我只能从土星上起飞
虽然它有点土
但我是在这里无师自通
我一直想落户火星
可路途迢迢的让我绝望
我试了几次还是跳上了地球
在人间我收藏航模
办起了养鸡场
装的和人类一样
参加各种理事会
但是还不够火
我还是不敢贸然飞向火星
他的人生都要
有一幅插图
使故事更加跌宕
这次是脑溢血
红红火火的仿佛
接近了尾声
被招的安了位
招的安了心
只有被招呼来的草民
尴尬地又退回草根
差点没站稳
先是唐山倒了,依次是三位伟人
先是大地裂纹,然后是人心裂纹
人们盖起了防震棚,摆起了花圈
佩戴着小白花和黑纱,一个接一个
走到大院中央的遗像前,流着泪默哀
我们在大人的腿间出出进进,一闪身
就溜进了防震棚,趴在低矮的饭桌上
用铅笔头抄写主席语录,防震棚里
总有一只手电,总有塑料桶盛好的水
塑料布包扎好的饼干,这是不能动的
父母告诫我们,一定要留到最艰难的时候
有了这三样,被砸进地下也是安全的
我们一生仿佛一直在等最艰难的时候
发生的磨难都不算磨难,更狠的还在后面
至今我仍把天花板上的邻居看成高粱秸
仍把用塑料皮包好的诗集堆在床头柜边
仿佛它们是手电饼干和水,即使明天醒来
世界已变成一座废墟,人类也是安全的
周末时妈妈总会把连环画带回家
爸爸出发回来,我把手伸进行李里
在茶缸剃须刀中间,总能找到连环画
大人手心的硬币,抽屉缝夹着的硬币
攒起来总能换回来一本本连环画
在校园门口的小书摊前,我经常盯着
被太阳晒得驳色的连环画封面发呆
经过软磨硬泡,那个干瘦的老头
终于同意我用一把牙膏皮换他的《西厢记》
我只能通过连环画走进历史
我只能通过残缺不全的肢体,去填满
历史人物完整的一生,我知道
历史和人生一样,都要一环扣一环
哪个环节出了差池,越了雷池,就会
倒号成曾是标王的秦池,这没有商量余地
岳飞要死在风波亭,杨业要撞上李陵碑
曹操要栽在赤壁,这没有商量余地
我的人生不止一次出了差池,我只好
搁几年笔,搁几年欢乐,龟缩在一个角落里
最终我会把尸首搁进坟墓里,封面是
被太阳晒得驳色的棺盖,多年前的一天
在人影杂沓的书店里,外面暴雨如注
我抱着本高适绘的《大禹治水》,慢慢翻开晴天
童年不是看守所,藏猫猫不会死人
每次我们藏好后,总会被人揪出来
或者自己爬出来,顶着一头稻草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历,藏好后
等了很久也不见人来,同伴都回家吃饭了
父母满大院吆喝起自己的乳名
可是还坚持着不动弹,被夜色藏好后
突然有了一丝后怕,担心从此走不出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我俯瞰胸腔
还能发现那个藏得完好无损的少年
带着隐秘的笑容和惊恐,紧紧缩在心房里面
为了忘却的纪念
我当然碰过镰刀,它割破过我的手
每次路过稻田,仍看到麦浪上鲜血点点
手指肚如今完好无损,没有怀复仇的孕
但我每天还是一揭开锅盖,就模糊了双眼
在天堂赶集
正如人间的集市上兜售门神和观音
天街逢集时也叫卖云彩塑造的人类
我挑了一个自己的半身像,两幅乌云的泼墨
完全是为了避免个人崇拜,我这才在
抖开的包袱里,添上了但丁和波德莱尔
玉帝的玩偶像
我死了多日
还是没有人来收尸
只好自己卷席筒
一大早玉帝饿了
一抄手拎起了我
吃东西也倒着吃
一直咬到我的脖子
露出席筒的我的脸
让他一惊:
好标致的人儿
他赶紧把我的下半身
从嘴里吐出来
但是已经成了一堆石膏了
他捏巴捏巴
捏成了个欧式的底座
把我的脑袋放在上面
现在我依然
摆在玉帝的卧室里
每当他和二郞神上床
总喜欢用余光瞟我
怎样打飞机
最好从上面打,居高临下
像直落的高尔夫球把草坪洞穿
最好从正面打,像谈判双方
隔着白云的谈判桌,唇枪舌剑
看看谁先把云层掀翻
最好从侧面打,旁敲侧击
先斩断其羽翼,不论左还是右
只要成了王佐,就不愁成维纳斯
就不愁成摔碎的烂泥
最好从背后打,明枪易躲
暗箭难防,照准屁股就是一脚
一个狗啃屎就会跌回机场
跌回大修厂,跌回一堆零件
最好从内部打,队伍是从内部分化的
潜伏或蛰伏,卧槽或卧底
在起飞前就钻进去,在制造前
就钻进去,像一到空中就松开的螺丝
苏联能够解体,还有什么不能解体
最好先打主机,再打僚机
先火并王伦,再三湾整编
最好从下面打,通过瞄准器
高射炮不光打蚊子,也能解剖麻雀
机枪也可以,步枪也可以,手枪也可以
如果急了用手都可以,单臂擒方腊
可是你见过从肚皮上掠过的飞机吗
先是他的心头一动,右手一动
然后油印机一动,读者的眼一动
演讲的嘴唇一动,发动起长工短工
长工短工也心头一动,右手一动
扔掉锄头拿起了枪杆子
然后政权一动,天下一动
他的手臂在城头上下挥动
挥过鸭绿江,雄赳赳的腿在动
挥过大跃进,浮夸出的风在动
挥向广阔天地,上千万知青在动
戴着红花上山下乡,无所作为
又戴着红眼圈挤上回城的列车
挥向红色的海洋,全国都在动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
压倒东风,闻风而动的人群
涌向大街,涌向广场,涌向牛棚
三叉戟在温都尔汗一动不动
他挥洒累了的手在水晶里一动不动
但是参观的人流仍在移动
眨巴的眼神在上下波动
史官在后世的子宫里感到胎动
若干年后他们的笔触将一动再动
还是孙子有眼力
为了躲过大屠杀
我去纹身店
纹上了浑身的弹孔
一撕开我的衣服
看到我几乎被
打成了筛子
都感到过意不去
只有一个孙子
抬手就朝我一枪
撕毁了这么逼真的
深挖洞的好处
的确是一个征服世界的
没有贯彻到底
如果深挖下去
挖到足够深
把整个地球挖成一个空壳
再派下去无数地下工作者
奋斗在整个地壳内壁上
我们就能掏光
帝国主义的一切矿藏
就能割断地下电缆
使他们陷入黑暗
就能斩草根除树根
使他们满面沙尘
就能砸掉高楼的地基
使帝国大厦小厦全成废墟
这边就不仅风景独好
更广阔天地
当年上山下乡运动
还是不够大手笔
应该步子迈的更大一点
把知识青年们
一个个送上其他星球
用小小竹排
一个个送进各个海洋
那样更大有作为
四十年过去了
唯有牺牲多壮志的知青们
早该把整个宇宙建设成了
我们的飞地
早该把所有海洋雕琢成了
我们的鱼缸
一切帝国主义
别说是纸老虎
就连纸老鼠也算不上
他们只是我们院子里
嗡嗡飞的几只苍蝇
在我们的冬天
冻死苍蝇未足奇
世界是他们的
也是我们的
但他们都死光了
只能是我们的
不断创新的医学家
参照禽类的先进经验
成功地使人类的诞生
脱离了单纯的胎盘
进入了大小不一的人蛋
这样婴儿的母亲
就会和大家伙一起
坐在人工孵化箱前面
亲眼目睹自己的骨肉
用小拳头砸开弹壳
扑进她张开的怀里
后来这上了一台娱乐节目
当晚的嘉宾
从主持人手里接过小锤
砸摆在台上的几只巨型蛋
砸出空壳的就要下台
砸出小孩的就能赢得
赞助商提供的微波炉
谁知今晚这个冒失鬼
用力实在太猛
把小孩的脑袋砸破了
他不仅没领到微波炉
还被冲上来的亲友团
揍成了轻微伤
为了节约用水
我们萝卜快了不洗泥
同样吃肉多了不去毛
我们说出来的话
看似土的掉渣
但细细一听
有一股毛的味道
小丑贾三,原籍菏泽
原先在家乡扮小丑,后来毛遂自荐
随着巡演路过的豫剧团到了临沂
还是扮小丑,没有人知道他的全名
老人和小孩都称呼他为贾三
一听到喊他,他立马露出小丑的笑脸
老婆在农村,两个孩子在农村
一跳下城里的戏台,他就赶紧
擦掉鼻梁间的粉块,去邮局寄钱
歌星影星蟹行,将锣鼓中鱼贯而出
的戏子终于挤出剧院,挤出台面
演惯了样板戏古装戏的剧团与时俱进
挑了些俊男靓女,排练起热辣的歌舞
小丑率先被裁掉,被上手的时代裁掉
成了下脚料,成了蹬三轮车的
整天围着批发市场招徕生意
把翻筋斗的范用在了起落的双脚上
有时被保安扣了车,就去工商所找我
我对他印象最深的一出戏是断桥
他饰演小和尚,瞒着法海放了许仙
一路上活蹦乱跳,比自己娶了白蛇还得意
还俗后的他可没有那么得意
老婆生病,孩子要上学找工作
他的心肠更软,肝却越来越硬
临死的那阵子,剧团里为其募捐
那么多以泪卸妆的生旦净末纷纷解囊
把排名最后的小丑,率先送进天堂
至今思项羽
春日清明& 适合写诗
提笔四顾& 不知从何说起
如霸王在乌江& 拔剑四顾
面对黑压压的追兵
不知从何斩起
索性就从自己斩起
开了一个好头
不是风的来历
不是风的去向
也不是风力发电
我只研究风
它没有来历
没有来电显示
用地球射日
我虽没成为国脚
但已把地球盘带的
我一次次起脚
用地球射日
但光线的网窝
一次次都能把地球
三个臭皮匠,用皮条
把自己捆在了一起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气死周瑜
才能胜过诸葛亮
平时他们在相邻的地摊上
张罗生意,皮笑肉不笑
为行人补破鞋,补破包
一有风吹草动,就抱作一团
挥动起了羽毛扇
但是今天舌战的不是
群儒,而是善于闪电战的城管
他们不看三国,只会三下五除二
补老拳,补小拳,再补上几拳
为了去死,我先要越过生
为了更坏,我不得不越过越好
为了哭成一个泪人儿
我先笑成了一朵花
惹得园丁来浇水,行人来浇水
惹得你们来撒尿
并肩站好吧,等你们
一尿出血来,我就嚎啕
饮中赠贺中
你的胡子印象深刻
你的豪爽印象深刻
你的酒量印象深刻
三刻拍案惊奇后
你的青春不翼而飞
如高原的皱纹
在西藏深刻
本来我已钻进了石头
只可惜回了一下头
一个千年老二,一个排行小七
一个来自农村,一个来自水村
一个怕光怕水,一个爱脱光了戏水
一个上过军校,一个嘿嘿冷笑
一个常胜将军,另一个浑不吝
一个骑上高头大马,另一个也骑过
一个秀皇军军服,一个模仿老方
结果一个挨了枪,一个被奏了本
一个到国外养伤,一个回乡里养鱼
一个发了迹,用小红本做通行证
一个发过脾气,把大宋差点撕成渔网
一个在亿人之上,怒放在了空中
一个还在书上,不知如何凋零
白居比安居工程划算,但不易
只好像吉普赛人那样迁徙
跳起土风舞,披着大围巾
从子宫跑到产房,从故乡跑到异乡
独在异乡为嫖客,为过客
为必胜客,为徐霞客,为客座教授
给蓝眼珠讲如何把双脚削成双桨
让我们荡起来,划进更蓝的新浪
下西洋,找不到钻进地洞的侄子
下地狱,遇不到熬成婆的但丁
小媳妇自有小媳妇的命
昨夜是花烛,今夜可能是花圈
那一刻是洞房,这一刻可能是牢房
就算广阔的刑场又能怎样
蜗居在自己身体里太久太久了
需要脑袋搬家,把血喷到找不到方向
为了撞我,你们根本来不及
把森林削成木桩
就这样连枝带叶向我袭来
挥舞着一顶又一顶树冠
冠冕堂皇,多得足够开一家
帽子工厂,你们仿佛特种部队
用火箭炮搔我腋窝
你们像非洲土著,吆吆喝喝
系着树叶裙以头抢地
打砸抢,不是老三篇就是炒三样
我只要一闪身你们就跌出地球
飘成太空垃圾,玩不转也得转
我只要一上步你们就会撞上城墙
摔成一个个猢狲,摔进护城河里
摔进树根或者草根
成了烂泥,好歹留在了多情的土地
双堆集就是我的死期
这没有办法,这里不是单田芳
说的不是书,这里不是三岔口
捉的是我,不是迷藏
我总是逢双必败,这成了宿命
因为是双亲,所以成了孤儿
在双山写回忆录,所以被开除出党
我拎着双手,蹬着一双马靴
斗志低迷地闯进双方的罗网
重炮手等着号声,观众等着发疯
现在别说脱掉一只鞋
就是锯断一条腿也无济于事了
一条命,马上在历史上一闪而过
像轻功,像炮灰追逐着红透的炮筒
时代的鼠标垫
本来我想拆解这个时代
后来成了时代的一幅桌面
后来被时代脱下来
落在地面成了时代的鼠标垫
无数老鼠落到我的身体上
点击着热点
关注着难点
品尝着糕点
创造着起点
坐在最高点上
终于把时代的人海
煮到了沸点
我被溅出的浪花
烫的泪花点点
我被鼠辈的爪印
踩的污渍点点
我不写诗,但写史
因为不认识李陵,未受宫刑
因为没遇到朱棣,未能暴毙
我不做官,但做看官
看城头变幻大王旗
看你方唱罢他登场
登排场,登广场,登刑场
一个个脑袋如西瓜落地
我印堂发亮,子孙满堂
有大房,二房,上书房
捧着奏折行走疾走走过了
一抬头走进香妃的闺房
我守边疆,如脱缰的马
在雅鲁藏布江饮水饮誉
在湘江饮血饮泪饮恨
在一片石死磕闯王
我隐居乡里,隐居闹市
隐于朝,隐于屏风之后
等着茶杯一摔就利剑出鞘
等着玉佩一碎就披上黄袍
几千年过去了
茶杯仍在景德镇的瓷窑
玉佩完璧归央视地上了鉴宝
我落草为寇,贩皮草为生
终于被草根菜根刘老根倒了胃口
我留恋青楼,红楼,狮子楼
情多累坏了混血美人
酒醉鞭疼了汗血宝马
像城管驱赶郓哥,刘翔甩掉萝卜丝
我满大街追杀西门庆
我也被人追杀,莫名其妙
结下了冤家,结下了亲家
指腹为亲,剖腹自杀
以谢天下,以谢落花,以谢灵运
但运气总是太差
我赶考时,取消了高考
我中举时,实行了中标
几个家伙暗箱操控起底价
我中弹中的是流弹
不算牺牲,我登基登的是地基
成了水磨地面
幸亏是地暖,使躺着的我余温尚在
使掘墓人一直弄不清
我是不是死尸,该不该掩埋
我被埋过不止一次
诗名被埋,因为诗只在脑中
除非打印机插进太阳穴
姓名被埋,因为是三姓家奴
起过单姓,复姓,自创的笔名
虽不是吕布,但成了布衣
只能夜行,独行,只能行也不行
我投胎如投弹
从阴间如抛物线落进产房
落进乳房下的小山,小汤山
在羊水汤里泡了三百多天
顺产,难产,抓革命促生产
大炼钢铁时熔化了我的项圈
我的脖颈一直空空如也
没挂勋章,没挂大牌子,也没挂彩
它举着脑袋,像树举着树冠
它变幻着叶面,我变幻着表情
笑脸,泪脸,没脸,整容的脸
如演员去韩国,如子胥过昭关
最后在城门口倒挂下一双老眼
既不比巫女琴丝,更不是水晶珠链
我没成美女,也没进美女
如范进,在皇榜前找到孙山
入不了宫的哥俩好,在宫口玩起了二人转
歪打正着赚了钱,开公司,搞义演
当上了政协委员,戏协委员,环保委员
植树节就植树,在地上在床上
泼水节就泼水,泼脏水泼口水
我没成酒仙,成了酒徒
徒有虚名,比不上刘伶
后面跟着拎着铁锨的家丁
只有拎着情书的书僮
见到英台给她一封,见到莺莺给她一封
见到人妖给她一封眼锤
然后把他送到健身房净身房
我没成李莲英,却成了孙殿英
撬开了太后上面的嘴,把夜明珠
送给了美龄,送给了她的达令
在华清池他扭了腰
在大陆又被撞了腰
一直撞到孤岛,撞进切了又焊的铜像
我没被塑像,但画过像
被宫廷画师画过,被家庭教师画过
被粉丝美化过,仇人丑化过,上峰软化过
一会是叛徒工贼,一会是民族英雄
一会满门抄斩,一会平反昭雪
像雪糕,谁爱舔就舔,爱咬就咬
像雀巢,今天孵元宝蛋,明天孵倒霉蛋
我很平淡,淡出了个鸟来
从来没有宝来,如来,金利来
我只是去,去去去去
去取经,取到了无字真经
去取道,取到了旁门左道
去娶亲,直娶到六亲不认
去取中原,取成了坐等救援
索性扔下众爱卿就跑
跑到林中做了林冲
跑到山里做了寒山
弄得大洋彼岸的那群垮掉派
也扔掉大麻钻进旧金山修炼
我没能垮掉,道貌岸然
在乱刀丛中仍整好绿帽子
在乱箭穿心时仍绘好心电图
不早搏,不晨勃,不王勃
不一挥而就,不一头栽进水里
做了海龙王的女婿
我下过海,下过棋,下过油锅
发了财,夺了冠,炸成了油条
成了中国特色的快餐
我风餐露宿,爬雪山过草地
怀里一直揣着窝窝头一样的使命感
我不惜抛头颅抛盐卤抛皮皮鲁
抛掉了一切冬天里的童话
我们不如讲个笑话嘿嘿嘿哈哈哈
我们不如不说话一晌无话一生无话
用手指头脚趾头乱比划,上辈子
是副哑药,这辈子是个哑巴
下辈子,谁还稀罕下辈子呢
请输入密码
为了安全起见
一切都要输入密码
就连和人交谈
也要伸出手指
互相点击左胸
密码正确后
才能掏出心里话
一个忘记密码的人
面对一言不发的父亲
最后急了眼
用手指撕开了他的心脏
硬掏出来一句话
还是话里有话
失去公平的时代
一切秤也失去了价值
把秤杆折断
疯狂地夹菜
也吃进了肚里
大红脑袋高高挂
总要在城头
大红脑袋高高挂
怒目圆睁的脑袋
他们的身子哪里去了
直到有一天
我被割掉了脑袋
挂在了城头
我终于在欢呼的人群中
看到了自己的身子
虽然失去了一个头
却兴奋地挥舞起了
每隔一百公里就有一个人
但彼此看不见
但这不妨碍我们疯长
那时地球还叫仙人球
摆在宇宙的阳台
太阳的喷头洒下细密的光线
淋在我绿油油的身上
我不该认识姓牛的,不该来到牛头山
不然一直在乡里饮酒打猎,一身安逸
现在倒好,被推向了历史的半山腰
挑这一辆辆不知从何而来的铁滑车
像加缪,在山坡推起了不断滚下的石头
他混血,在娘胎就成了纯种的局外人
一出生就是世界大战,成了和平的局外人
父亲参军,他成了孤儿,站在幸福的局外
富裕的局外,童年只有潮湿和贫穷
感染了肺结核,挡在了健康的局外
流离失所,和萨特失和,一直在
安定团结的局外,最后被飞速旋转的车轮
碾碎了中年,躺在了生命的局外
我仿佛置身于时代的局外,只是凭着惯性一挑
很快马就力不能支,我就力不能支,你们就
乐不可支,在一张白纸般的山道上
我会画出最新最腥红的图画,六毛四一张
被抢购,被撕碎,被诅咒,被传扬
这和我无关,我不高,我不宠,就当我犯病
我的第一堂课就是最后一课
因为我不明白人为什么要做体操
为了说服我,体操教练一甩手
扔出个盘子,盘子碎了
扔出把椅子,椅子摔掉了腿
扔出个同学,他在空中一个后空翻
稳稳地落到垫子上
你看,只有人才是最适合做体操的
我仍然不懂,托着腮坐在角落里
看他们压腿、展臂,翻来滚去
教练向我走来,露出诡异的笑
一拍我肩膀说:坐着旁观也是一种体操
我一愣,站起来,当着全体人员的面
助跑后翻出一连串的筋斗云,上了西天
一个岛的可能性
一个岛,可以做锅
煮熟满岛的花花草草
一个岛,可以做船
载走满岛的飞禽走兽
不愿走的只好跳船
刻舟求剑,变成海狮
变成海马,变成落汤鸡
一个岛,可以做一个国家
支起大炮,升起小旗
把鲁滨逊星期五们都召来
按高矮个报数,报户口
发身份证,发暂住证,发自闭症
一个岛,可以做一座监狱
把密林漆成铁栅栏
把乌云剪成铁丝网
把那些岛外来客关成
黑客,政客,不速死之客
一个岛,可以渐渐远去
成为一个黑点,在视野里
在地图上,最终消失在水面
最后我都烦了
曹操也烦了
我们决定不玩这个游戏了
我们捉起了老鼠
最后老鼠都烦了
我们也烦了
我们决定不玩这个游戏了
我们和老鼠一起跑
等着后面有人捉
最后我们全烦了
后面的人类更烦了
我们决定不玩这个游戏了
至今我们还没决定
接下来玩什么游戏
我的儿子刚出生
就化成了洪水
把接生的差点呛死
把我差点呛死
他席卷了医生和护士
冲出了医院
我驾驶着汽车
在后面追赶
他上了高速
我上了高速
他流进都市
我开进都市
在警方的协助下
我们终于把他装进了
一只硕大的玻璃箱
他作为一个异端
没法跟我回家
被摆在展览馆里
每天都去探望他
他在玻璃箱里横冲直撞
每一次波涛翻滚
都引起一片哄笑
我看不下去了
妻子看不下去了
我们拿了一只铁锤
冲进去砸碎了玻璃
我们的孩子
像一条白龙
吞没了所有观众后
冲向了天空
只是甩下了几滴水珠
挂在我们的脸上
龙王完全是错爱,给了把卷尺
就让我去测量海
从此我成了一个线人
每天都踩着海岸线前进
有时踩不巧踩到了海啸
就会被一扔老远,远到了天边
我只好用头罩当护照,劫持了飞碟
再回到沙滩,像陈景润
低着头走路撞倒了槟榔
像亚里士多德,光着屁股思考
把北冰洋当成了浴缸
人类在后面继续添乱
一会填海造田,用化肥渗透海面
一会挖海底隧道,用人群冲开鱼群
使我越来越像岳不群
不仅乱了方寸,也忘了江湖的尺寸
展开的卷尺缚住了自己的手脚
像尸布,像黑幕,正好把乱码的生命裹住
战场招亲的好处是开辟了第二战场
坏处是我不得不在两线作战
为了全力应付新战场,我从老战场的一线
退到二线,退到三线厂子光荣下岗
每天在校园门口修自行车修电动车
晚上蹲在油腻的沙发上吃猪头肉喝二锅头
墙上是黑白的婆娘,她和我交战了一生
也没生出什么战果,彩电里是我的前生
正骑在兀术头上大笑,不像今生的我
被贫穷骑在头上大笑,它怎么还不笑死
难忘布鲁斯
我刚到堪比萨
在机场接站的就是布鲁斯
身材高大,举着的牌子也高大
像个蓝眼睛的武松
能打翻吊睛白虎
酒量也像武松,那些天
陪着我到处喝白酒,喝红酒
开着敞篷车在海滨浴场兜风
撞上了一个赤条条的西门庆
他跳下狮子楼,用微波
把他做成了一道狮子头
非得让我也尝了几口
弄得法官找我来录口供
末了还问我味道怎样
我只好说味道堪比毛家红烧肉
幸好堪比萨刚废除了死刑
幸好布鲁斯还这么年轻
十三年后我会再来这里度假
我和他约好了,下一次我们步行
终于到了路的尽头,却没有坟墓
我很纳闷,看看手表,看看地图
不会出错的,前面就是地雷阵
就是万丈深渊,看一眼就头晕
一路上我只顾带着行军帐篷
却忘了带简易坟墓,现在只好干跺脚
谁知跺出来一个土地
问明情况后,他伸出脏巴巴的老手
我真想揍他的老脸,我身上
既没有铜钱,也没有纸钱
只好给了他地图和手表
他一笑,一下子陷进了地表
登时就托出来一座坟墓
就像是坐跷跷板
其实就是,当我钻进坟墓后
一下子沉进地下,沉埋百年
一下子又举到天上,四海流传
能干的法贝尔
作为一个老外,他竟然
做过工农兵学商,这真是个意外
他在刚果炼过钢铁
在大马士革学过大寨
在朝鲜战场进过军营,进过战俘营
遣返后成了中国通
后来又来学过古汉语,学过京剧
既演过霸王,也演过虞姬
在秀水街还练过摊
把用过的电脑放到网上拍卖
把用过的女人放给别人疼爱
把用过的身体,再狠狠地使用
听说他爬上过喜马拉雅山
听说他用光了积蓄,订了登月的机票
听说他搞行为艺术,光着屁股下矿井
听说矿难中死了一个白人,被渲染成了黑人
南方的寡妇
南方的寡妇到了北方
依旧是寡妇,只是门前的是非
换成了身前的一个擦鞋摊
每天她都坐在超市前
擦男鞋,擦女鞋,有时擦童鞋
傍晚时分路过小饭店
用零钱换几个包子,带回租来的家
死鬼的儿子也刚放学回家
打完篮球的他,倒像一个水鬼
他脱下绽开的球鞋,嚷着要新的
她总有办法,用肉包子堵住他的嘴后
从擦鞋业华丽转身,做了补鞋的
这些没眼光的登山族
误以为这里就是富士山
爬上去后才发现没有积雪
只好像雪片一样往下跳
整整一年,跳下了十二个
可惜没按月跳,有些不调
但颜色还是蛮红的
落在防止泄露的水泥上
落在层层包裹的版面上
既渗透不进土里
更渗透不进他们心里
春风过驴耳
春风过驴耳
那么夏风就过马头
只要斩下最帅的头
那么就能掉转马头
也有例外的
譬如乌骓马
偏要挣脱亭长的手
跳进乌鸡汤
也许悟本说得对
绿豆和长条茄子
能防止人在药水里下沉
就算沉到水底
也不一定见到龙王
除非他是柳毅
除非他是西瓜太郎
除非套上绿衣服
除非他能翻山越岭
到天山找到绵羊
如果去晚了青草就会消失
羊群就会消失
小龙女就会返迁回古墓
古墓并不安全
安上防盗门更容易被盗
不信你问问孙殿英
问问那拉氏
开棺后还栩栩如生
在溶液里也能栩栩如生
在雪崩的冰川里都能
当然最完美的是在子宫里
就是不出来
不生才栩栩如生
医生能缝合伤口
却缝不上人口
只有政客能行
他们都是好裁缝
枪眼比针眼要管用
管仲论说箭法还行
但桓公拥有玉佩
一进华清池
难免会遇到枪声
委员长也不能幸免
可真气得不轻
秀全也住过南京
这个教术超男
从金田开始走秀
踩着人血的红地毯
在卧室里铺满酥胸
历史就是绞肉机
就是榨汁机
就是三叉戟
五个红苹果
就是五杯果汁
就算有五十个林总
也摔成了馅饼
刘姥姥做的馅饼
也不是天下最好吃的
别看她进过大观园
进过世博园
喝醉了照样摔跤
一头撞倒了袭人
幸亏她没有袭警
否则麻烦大了
抓起来一逼供
就是一个赵作海
关上十一年
怎么不关一百一十年呢
那样出来就是下辈子
耳麦里插着童安格
眼珠里转动着还珠格格
夏宇也叫李格弟
管管不知叫什么
难道叫做管闲事
事情为什么非要
弄个究竟呢
曹操就不弄
沛公就不弄
让人泼上汽油
把电邮围脖一烧了之
把论坛博客一烧了之
阿房宫一烧了之
珍珠港一烧了之
人只有走投无路时
才会变成烤鸭
从微波炉飞进历史
历史以前说是小姑娘
现在也该成老姑娘
打扮起别人了
描绘出不同的晓庆
笔锋毕竟不如刀锋
这点太史公懂
月亮与六便士
小月亮与六便衣
就像一部枪战片
追着她跑回了月宫
没有人愿意打入冷宫
所以宫颈就是瓶颈
有所突破也难
在毕加索上高加索难
在梵高上高更难
在肖邦上兴邦更难
儿皇帝最难当了
邦昌和敬塘深有体会
溥仪也该有体会
在童年他打太监
在晚年他打着伞
守着没盖的下水道
生怕贤妻掉下去
他走后经常有人掉下去
可惜地球隧道没开通
不然一下子掉进纽约交易所
能摔成跌停板
伟人板着脸
被印成绣像
他板着死脸
也成了一副平面
轻轻地一抓就起来
大吊车真厉害
装甲车更厉害
从一战二战一直开进广场
不愧是连战
上月还到上海
古人就不知上海
更不知道上市
逼急了只会上山
上梁山上五台山
怀里揣着狗肉
嘴里喝着烧酒
一拳一个镇关西
打黑比重庆还猛
猛男伟哥已经落伍
现在是伪娘横行
一笑就花枝乱颤
最好把根留住
请把你的歌
带回你的家
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明天明天这微笑
将是遍野春花
花真是人类的好伙伴
据百家讲坛考证
女娲补天时就戴过花
天女就散过花
盘古挥舞着斧头
身上经常挂花
男人要先献花
女人要先被采
击碎了世界末日的预言
五十亿年后
人类还在这个球上
打转悠打酱油
不信你和我打个赌
到时我们已轮回八千万次了
比八千岁还健忘
投胎自然的就像
每生都在不同的胎盘醒来
就驶出肚皮
留下一个妊娠纹的现场
留给后人摸
一碰脸上就换种表情
人脸天天举着表情
就像人生时时举着命运
招蜂引蝶的
招来幸运就翩翩起舞
招来厄运就蜇得生疼
有时疼得受不了
就只好用麻药用解药
刮骨刮下了米脂民脂
解毒解开了束缚的手脚
这回可放开了
森林把野兽放开了
河床把河水放开了
海底用沉船做勺子
舀着海水往岸上泼
一泼一个泼皮
一泼淹没一个市区
亏了人类有脚
亏了脚会跑会跳
奥运会跳水
背运会跳楼
校园运动会时
也能在安保范围内
但有个红绳
就算杨白劳给喜儿
欢天喜地扎起来
你还是不跳
一条大河波浪宽
他们有阳关道
你有奈何桥
你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用摄像头拍你
你不能超速
你不能逆行
更不要酒驾
你一直驾驶着自己的身体
冲出童年冲出青年
冲进中间带
坐在沙发的服务区
坐在餐桌的加油站
你只要开得好就有粉丝
就有开胃三丝
就会成为车王
参加F1参加F4
参加流星花园
从行星开进恒星
成为但丁成为小布丁
被大人儿童含在嘴里
你最好别指望路上
还是呆在身上吧
离腐烂还远
离来生还远
你还是在今生慢慢来死吧
以前我研究风,现在研究李贺
其实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研究
为什么风就是李贺,李贺就是
风,如果换成雨,换成狮子,换成你
结果是一样的
这些都是同一个课题
我走上乌云,走上森林,走上
你家的客厅,不用倒水递烟
我都像踏上同一个讲台
请看黑板,请看白板,请看涨停板
风骑着驴耳,灌满了锦囊
李贺吹过中唐,吹落了韩愈的帽沿
雨越下越大,成了河东狮吼
你不要害怕,你可以离家出走
在秦淮河畔用韵脚散步
填一首古风,这就是李贺研究的成果
可以去瑞典文学院,可以上百家讲坛
诛仙镇诛杀的都是神仙
杀得我都有些不忍,私开了绿色通道
让大仙们从这里逃跑
在休息室我请他们喝桂花酒,吃蟠桃
可他们并不领情,指着窗外
枪战片一样的场景,让我把事情说清
让我用法术收回这些士兵
可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道缝里蹦出来的
就像打了鸡血,不管是道场广场旱冰场
只要他们一上场,就变成了屠场
第五号,也可能第六号或第四号
反正幸存者还能隔着玻璃观看,拍照
记住那些最狰狞的面孔
来生罚他们落入凡尘,做牛郎做牛粪
或者落入油锅,做油条做薯条
但是今生呢,今生连神仙都不能自保
连如来和上帝都只能苦笑
官人,叫我怎么说你好呢
你不听法律的,偏听法海的
你不听郑小驴的,偏听秃驴的
你扔下金山,偏去那金山寺
你倒是说说听
是木鱼好还是鱼水好
是慈悲为怀好还是我的怀好
是念经舒服还是别一本正经舒服
要不是我多长了个心眼
水漫寺院时准备了橡皮艇
你早泡成海鲜了
要不是我臂展超过刘玄德
你早被切成生人片了
小青不答应,愤青不答应,人民也不答应
翻案不得人心,翻脸也不得人心
他们把你做成视频,网上一挂
人肉搜索,人皮搜索,连耻骨都能搜索
到那时你颜面何以余世存
到那时你哭都找不到水立方
趁着今天高考封了论坛
赶紧随我回家转吧
泡壶雄黄酒,用普洱煮上六个茶叶蛋
小青两个,我一个大的,你吃小三
要盗就盗御马
为此我做足了文章
熟记了路线图藏宝图龙永图
学会了识别密电码和乱码
两入跑马场,试了试风速
三进净身房,试了试刀锋
我投奔了伯乐赵宝乐
举行了拜师仪式
正儿八经地磕了头,献了茶
他们把变脸倾囊传授
一揭一张新面孔
为此我准备了一打身份证
每个岗哨都递上一张
有时两三张老头票,洗头票
一路红灯,红灯照我去奋斗
从石康到六六,从蜗居到蜗牛
沿途不是遇见朋友,就是撞上宠物
我走走停停,有时给外宾让路
有时为妃子捡鞋
有时候,有时候,我手拎鞋子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谢伟思再次访问特区
他很受特区的重视
不仅叶,连周也参加了会面
他生在重庆,长在上海
在加利福尼亚毕业
是个中国通
虽然长得有些卡通
他烟酒不沾,彬彬有礼
不像赫尔利
一喝克罗娜就大谈克里姆林宫
好像他是斯大林的粉丝
幸亏没喝剑南春
不然就要大谈春宫了
小谢对毛很感兴趣
对毛的毛病更感兴趣
我不能对他多说
只告诉他他抽烟很凶
发起火来也很凶
习惯蹲坑,不习惯马桶
有时兴致来了能谈上八个小时
八小时之外
他沉重地踱步
用困倦的笑容不时看人
窗格子的模糊影子
在他的粗布棉衣上闪动
这是第三次,前两次很不成功
还搭上了一位弟兄
这次如果失手我们就会失头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在门口我们干掉了一位
顺走了他的步枪
因为太显眼,就扔进了草丛
我们不想和人打交道
只想跑得远一点,远到原始森林
远到国外地球之外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我举目无亲,阿炳也有眼无珠
我们一路上二泉映月
在车站口,在地铁口,在虎口
有时不摸老虎屁股,它也咬上一口
盖完了最后一颗树桩
我终于从人间移民到了森林
双方都派出了代表
我从担架上到了虎背上,骑虎难下
一路上吹吹打打,吹响了满山的野花
打点了巡山的猴子
我不是百兽之王,也不是百兽之兽
只能是第一百零一种
兽代会还没有召开
命名仪式还没有举行
我只能在人兽之间,在山旮旯里转悠
有时不小心撞上了松树
落下来一地松子
我就先做会松鼠,一刻钟的松鼠
雨中与刘瑜洪光共饮
在人间观雨甚好,但雨会停
在城头观山景甚好,但山会崩
在时局观棋不语甚好,但棋会输
在东窗观飞鸟甚好,但鸟尽会衔走良弓
在山东喝酒甚好,但鲁酒不可醉
在橙果放歌甚好,但农药直呛喉咙
在台上发笑甚好,但笑容已被戳穿
在民间哭泣也好,但哭声往往雷同
在产房称帝甚好,但帝制已被推翻
一个个小皇帝,被接到子宫外
在山寨称雄甚好,但世已无英雄
一个个竖子,被发射成流星
在秋天收获甚好,但秋后总要算账
生米做成的熟饭又被插进稻田
在马前泼水甚好,但泼出去的水
总是浇灭马后的炮声
在都市出游甚好,但游子的心
已被安居工程砌成了地基
在旷野飞翔甚好,但赊来的翅膀
已被讨薪的天使抢回天空
在凡间修炼甚好,炼成钢铁炼成机器
炼成人精鸡精马屁精白骨精
在禅房净身甚好,先把脑壳剃光
再把思想剃光,然后顺势剃掉了小命
在情场动情甚好,先动真情虚情
再动身体最后连身体也一动不动
在战场立功甚好,先启功再郑成功
把宣纸当封地把海浪训练成家丁
在古幽州台信仰甚好,可以仰视可以仰首
可以仰天长叹前不见古惑仔垮掉
在新乌有乡信教甚好,信正教信邪教
信自创的教可惜后不见来者效忠
在围城穿墙甚好,穿过防火墙红成火焰
在平地登高甚好,登楼顶登峰顶蹬进了雪崩
在市井隐居甚好,隐进蜗居从牛逼缩成蜗牛
在江湖低调甚好,低到无病呻吟真有了绝症
在人间骄傲甚好,欲与天公试比高
最后被雷公一闪电抽成了低碳
在人间谦虚甚好,像刘谦虚虚实实
把腐败变成果实把污染变成环保
在人间前进甚好,进到未装修好的未来
在人间后退甚好,退到已被拆迁的阴曹
在人间呼啸甚好,变成旋风旋进了绯闻丑闻
在人间静止甚好,静成了止水冻住打来的水漂
在人间喘气甚好,喘粗气喘小气喘不过来气
在人间心跳甚好,跳黄粱跳高岗最后跳进来生
在人间生也好,死也好,一条命转瞬即逝
在人间写也好,不写也好,一首诗可短可长
短到露出鱼藏剑的把柄把专诸反扣在汤盆
长到冲破了全唐诗的封底把东坡撞进了南明
不论秋来相顾,还是春来相顾
都是飘蓬,夏来相顾
可能是雨中的飘蓬
冬来相顾,可能是雪中的飘蓬
也有意外的时候
在哈尔滨相顾,眼神就会被冻住
像两只飞碟的冰雕,突然停在半空
上一次过是开批斗会
这一次过是开诗会
上一次洞庭湖在我的右边
但我是右派,押我的造反派摁住我的脑袋
只准我向左看,看到了湖边的理发店小吃店
这一次洞庭湖还在我的右边
但我身边已无造反派,只有各种自封的派
他们连自己都摁不住
我不仅向右看向上看向下看,还可以不用看
点上一支烟,迎着从湖面扑面的风
且听湖水浪打浪,在会上也有几朵新浪
向我扑来,他们竟以为只要是前浪
就活该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小样
又于韦处乞大邑瓷碗
我是砸过铁饭碗泥饭碗
可是如你所知,这并非所愿
如今我没了饭碗
积蓄还不如这水洼里的积雨
蒙你不弃来到草堂
我卖文为生,你正好精通收藏
你愿意收藏我吗
我和文物唯一不同的是
它一千年前不值钱,而我
一千年后才值钱
你可以把我先放进官窑,请君入瓮
可惜我不是来俊臣周兴
大明宫词不错,大邑瓷碗更不错
你多多,我闻一多,给我一个做首付吧
你可以按揭我明揭我,不论伤疤还是短
在虎牙上行只能不平则鸣
一会爬上尖端,一会塞进牙缝
长征不是难堪日,大问题是
掉进臼齿里的窟窿
简直是腐肉集中营,去年的
连前年撞死的兔子还粘在牙龈上
幸亏饲养员发现的早
幸亏狗仔队拍摄的早
从虎屁股一直拍到虎口
拍到了我发抖到牙齿的脑袋
当我来自科尔基斯
我来自你的手,手上的科尔基斯
当你抬手,挥手,得手或者失手
你不会觉察到我的入手
我有时在拇指上称雄,摁死
一只只苍蝇,我有时在食指上逃窜
沿着手背逆行,每个指甲缝
都是我的宫殿,我的大公寓
战时翻盖成防空洞,猫耳洞
自卫反击时我就缩在里面
吃泡面,喝泡酒,吹泡泡糖
也有被逼上绝境的时候
在无名指的上甘岭,雪花膏般的炮火
轰平了指缝的壕沟,戒指的魔咒
紧紧套在了我的头顶
观音一念咒,三藏一念咒,甚至当你
和人一握手,巨大的乌云就将降临
我就满地打滚,钻进指纹的漩涡
我就满地找牙,到南非找到西班牙
为了终结歌德,普约尔一甩狮子头
你的手也常常高出头,举起王冠
像森林举起树冠遮住了太阳
举起斧头,像举起第三只锋利的手
削掉对手,凶手,美人的手
举起篮球,把它再砸进篮筐
举起气球,让它一松下再
泄回大气,举起金球,让它一解散
再散成沙滩,从北大荒到南美洲
每天我都尾随着生命线走向不同的命运
在命运的末梢消失,像鸟在树梢
消失,被云朵紧锁进云根
或者在指头停稳,像封禅的世民
在五岳之尊俯瞰这大好掌纹
有时我儿女情长,仿英雄气短
被爱情线套牢,总是解不了套
解不了恨,能脱衣却不能脱身
要么私奔到手腕,要么缱绻在手心
你感觉到手心发烫,发痒
一揉再揉,终于举起来
给自己一个巴掌,我印在你脸上
往事印在你脸上,像一个烙印
像一个刺青,像一抹腮红
像一粒胎记,像一条皱纹
你的双手不仅想抚平心里的皱纹
更想抹掉岁月的划痕
每天你都打开典籍,伸进历史
掐掉玄武门,安上精武门
撤掉坑儒的万人坑,换上跳远的沙坑
一个个古人脱掉长衫,脱掉长叹
从唐宋元明清一路助跑,一跃跳进
当今,跳进大长今,也有跳不巧的
正好跳进圆明园,被八国联军
烧成烤鸭,也有真敢朝远跳的
跳进了共产主义,按需分配到一盘菜根
有的跳进平壤,就用土壤
堆一个领袖,有的跳进非洲
热得只穿汗衫,没有领子
袖口垂在腋下,像妲己的洞口
你的手上也有虎口,也有景阳冈
我一次次拎着哨棒,醉醺醺地
从胳膊肘登上手掌,总是掌握不好方向
一听到虎啸猿啼就有些发毛
一听到风声鹤唳,就想逃跑
从左手跑到右手,从手心跑到手背
都是肉,就像贫僧投宿到青楼
吃素的住进了肉联厂家属院
一抬头一个屠夫,一掉头一个屠夫
一回头一个屠格涅夫,猎人笔记
其实你缺乏猎人的武器
你只玩过弹弓,木头枪,电子游戏
你没有替父从军,从木兰辞杀向贺兰山
你没有揭竿而起,从大别山来到自留地
你没有核按钮,一摁一朵蘑菇云
你没有打狗棒,一戳一部鹿鼎记
野心膨胀时,你用手去攥宇宙
攥地球,攥出了岩浆和石油
心灰意冷时,你一抽身做了甩手掌柜
把门面交给老板娘,把情面交给
杜十娘,把颜面交给管他娘的
现在死掉又能怎样,活着像真事似地
还要对话,还要对头,还要不对头
还要对手,还要援手,还要留上一手
还要找个舵手打个下手做个打手
一会举手一会放手一觉醒来你
摊开了手,像摊开一张地图
找到自己的位置,找到自己的理由
顺着体温的热河,我看到了高加索山
看到了黑海,和绿油油的亚麻地
我终其一生都走不出你的手,但我
在你手上已领略了整个宇宙,当我此刻
从科尔基斯出发,就开始了环球旅游
他始终像一个逊位的皇帝
亲眼目睹着身体里的内战
为此他订制了一只穿衣镜
每天晚饭后,就站在宽银幕里
欣赏着皮肤上飘出的硝烟
昔日耷拉着的脖颈亮出了锁骨
企图和胸脯划江而治,而左胸
在心脏的小站练兵,一股股红衫军
欢呼着涌进血管,远交近攻
在脚板一着陆,就拥抱起趾头
在肺叶一掠过,就投入了巷战
他反复地咳嗽,拿起桌上的西药
却苦无良药,促成器官结为统一阵线
他亟需的是体外的敌人,是侵略军
他一发狠,左右拳同时挥向镜子
现在好了,在犬牙交错的焦土上
来自五脏六腑的血浆,终于开始了整编
由于经常受伤,昔日扶摇直上
的飞人,出现了衰落的迹象
一大早,他就贴上我的玻璃窗
像一个拎着水桶的蜘蛛人
挥舞着手里的抹布,打起了退堂鼓
再也不想呆在这鬼地方了,每天都有
新的高楼窜出,我几乎都贴着太阳飞了
还是免不了被开膛破肚
作为一个没有翅膀的人,我无法理解
他的举动,递过去防晒霜创可贴后
我画蛇添足地掏出了两只小鞋
他非常警觉地瞪着我,突然用那双
几乎萎缩成爪子的脚一蹬窗台
倏地一下飞进了晨光,果不其然
一刻钟后,我就在早餐前的新闻联播里
目睹了他撞碎一座楼顶的实况
天堂之后,果然就是尽头
我们坐在云端,磋商下一步的打算
有的想留在天堂做寓公
有的想回去做愚公,还有好多王屋
需要拆迁呢,有的早就烦了
说不如呆在人间看戏,喝酒,踢假球
我解开行囊,用剩下的盘缠和物品
把他们遣散,空无一人后
我向左走,向右走,不是几米
而是走了几百万米,还是没有尽头
面对这座汉白玉般坚不可摧的云墙
我突发奇想,耐心地用指甲当起了凿子
从此之后我迷上了攀岩,我倒想看看
它的顶端究竟有什么,我倒要看看
它究竟有没有顶端
在罐子里,我发现了一枚金币
于是我用它去买回来另一只罐子
打开后,罐底果然又有一枚金币
我用它,再买回一只罐子
长此以往,几十年后
我几乎买下了世界上所有的罐子
那些没法装水的人,那些没法
装蜂蜜的人,没法装下去的人
全都聚集到我的门外
抗议,游行,大吵大嚷
要求我无条件地交出罐子
硬着头皮,我在声浪中一打开门
无数蝗虫一样的金币
从五湖四海飞来,瞬间就砸碎了
所有的罐子,也包括我
你说你在彗星上挺好的
你说只是受不了满耳的风声
你说每隔一段时间
你都会掠过地球一次
掠过我窗口一次
你说让我准备一只随身听
再次路过时抛给你
你说请我先
录制好寂静
前生他没有发达
今生他没有发达
按照事不过三的规律
他坚信来生一定会
他一门心思地破坏掉今生
恨不得现在就成为瓦砾
每天在呛鼻的土灰中
修改着遗嘱
已经越来越厚黑
越来越适合做中华达人的
他早已习惯了雪上加霜
可这次只有雪
和那位著名的房客一样
整整一个晚上
他都死盯着人间的天花板
期待着中年前
风霜像另一只鞋子砸来
每当我们在黑暗里
厮杀得兴起
总有人闯进来打开电灯
害得我们不得不暂时联手
将来人打将出去
客栈内才重新恢复黑暗
为了不再被来客干扰
我们在客栈外安了电网
这样做虽然能使游人止步
也会使我们止步
因为窗外一传来惨叫声
嗞嗞闪烁的电网
就让我们分辨出了
彼此的面孔
新皇帝一登基
决定大赦天下
把犯人从监狱里放出来
把监狱从国家里放出来
一座接一座如飞毯
飘到了境外
把警察从制服里放出来
一个接一个光着身子
手里晃着一根警棍
腿里也晃着一根
把医生从白大褂里放出来
跑进了一件接一件时装
掏出红包办了绿卡
气得患者们一片哭嚎
把癌细胞从患者里放出来
拔掉了管子针头后
病房里又恢复一片欢笑
把红酒从地窖里放出来
从玻璃里放出来
又凝成葡萄挂上了吐鲁番的枝头
把黄金从首饰里放出来
在淑女们阵阵惊叫中
从一道道乳沟又回到撒哈拉的沙丘
把金字塔从沙漠里放出来
法老们只好从干尸里爬起
参加全民大选
把选举从议会里放出来
议会大厦顿时成了原始部落
投票成了互投梭镖
把奸臣从历史里放出来
阴谋诡计倒成了英雄
从此问不到出处
把知识青年从广阔天地放出来
欢天喜地返回了筒子楼
把找不到出处的娃娃
扔在了插队点
把动车从铁轨里放出来
车头顿时成了地下储物室
把歌曲从MP5里放出来
耳塞顿时成了塞耳
把羽毛扇从孔明手上放出来
它一飞冲天成了天鹅
把偏头痛从孟德脑袋里放出来
它唱着拉兹之歌再也觅不到好头
成了永不消逝的电波
把乳晕从乳房里放出来
它像蝙蝠发出的脉冲
一撞到障碍物就调转乳头
把痦子从下巴里放出来
它从伟人的特点
变成女作家墙上的斑点
把视觉从视网膜里放出来
一双双大奖小奖评委们的慧眼
顿时成了睁眼瞎
把味觉从鼻孔里放出来
终于嗅到了加利福尼亚烤乳猪的浓香
把猪八戒从高老庄放出来
他摇晃着猪头
照样钻进了扈家庄
把一丈青从纺织品里放出来
漫天都是黑幡像是举行大丧
把铅字从书籍里放出来
像一粒粒子弹射回了枪膛
汪国真终于和曹雪芹平起平坐
傻乐着一人抱着一本白皮书
把钞票从保险柜里放出来
满大街上的行人都开始捡钱
把大街从城市里放出来
都市里的青草里又长出了耕牛
把牛排从公牛里放出来
公牛在一块红布前轰然倒塌
成了一张牛皮
把窦娥从雪花里放出来
木枷顿时成了飘扬的披肩
把春天从季节里放出来
冬和夏肩并肩站到了一起
大棉袄和老头衫成了情侣装
把海水从大陆架里放出来
泰坦尼克号上的遗骨又成了贵族
在甲板上吹吹打打
在鹅卵石上继续它的处女航
把翠绿从竹林里放出来
不劳板桥动笔
满山已尽是墨竹
把电流从插座里放出来
楼道里的人突然扔掉网兜公文包
跳起了霹雳舞
宛如进了杰克逊家族
把暖流从心脏里放出来
正在拥吻的人突然推开了对方
用纸巾擦掉了吻痕
各走各的路
把人流从计生办里放出来
广大计生干部顿时花容失色
把锅灰涂在脸上逃避问责
眼见得一个个扔掉的弃婴
又手拉手走进了童星学校
把流动从液体里放出来
顿时杯水成了杯具
鱼缸成了琥珀
抗洪救灾成了冰雕上的表演
输血再也不能滴液
直接剖开肚皮朝里摆放血块
把演技从明星里放出来
奥斯卡奖只好颁给智障
把灵感从诗人里放出来
诺贝尔奖只好修改规则
追授给荷马但丁维吉尔法布尔
从此不和活着的大师搭腔
把士兵从军队里放出来
钢铁长城里的砖一块块飞出
回到各自老家砌成了瓦房
把文物从故宫里放出来
从收藏家的博古架上放出来
一件件又钻进古墓
回到了圣上太后的身旁
把动物从动物园里放出来
到处莺歌燕舞虎啸猿啼
人间成了更大的动物园
把植物从树林里放出来
树干只好弯下腰先拔掉了树根
然后像一支支旗杆到处乱跑
把白云挂在自己上
把乌云挂在自己上
把火烧云挂在自己上
把故乡的云大泽乡的云挂在自己上
看得天兵天将们抓耳挠腮心旌摇曳
纷纷把自己从天宫里放出来
从月宫里放出来
从蟠桃宴里放出来
从嫦娥怀里放出来
最后连玉帝也坐不住了
巨大的引力使他腾空而起
像一枚制导精良的飞毛腿导弹
呼啸着飞向京城
把屁股尚未坐稳的皇帝
一脚踢进了黑洞
她都没有解放
至今还在敌占区
还在富人区
躺在一张达芬奇大床上
接受他毕加索般的蹂躏
起身后流下的不仅是精液
在盥洗室里她给我发短信
要我厉兵秣马饮马江南
扩大根据地缩小包围圈
集中优势兵力零敲牛皮糖
尽快救她于水火于冰火两重天
趁他去了新西兰
我捧着盆龙舌兰
穿越了门卫炮楼和探头
和她在枕头胜利会师
在她凯旋门一样的乳沟里
打了一场漂亮的平型关
大捷后她喜极而泣
第一次喊出了达令
让我把红旗永远插在她身上
把绿帽子永远戴在他头上
最好开个帽子工厂钢铁公司
把他从十一楼一直压进地下室
压进地幔红岩花岗岩
大捷后我套上鬼子军装
套上他衣柜里的皮装
策马扬鞭从电梯跑进了小区
守门的保安给我一枪
戴红箍的双枪老太婆给我两枪
躺在花坛旁我打开MP5
听到了委员长的慰问电
听到了第三战区的慰问电
卫长官坐在鸡冠花旁
问我还需要什么
我边穿创可贴边说
把伟哥留给其他同志吧
请给我任务
他果然给我打扫战场的任务
我把凤毛麟角带走把蛛丝马迹带走
把内衣带走把外套带走把我带走
却带不走她身上的吻痕划痕
早年学过天文的他
用一架高倍望远镜看来看去
把她的一个汗毛孔都看成了黑洞
最后在洞口前他傻眼了
他让她写悔过书
他让她写备忘录
他扬言不出三个月
就发动秋季攻势
就会让我在看守所里做笔录
面对此情此景我心急如自焚如吃热豆腐
军情急战情迫白居易姘居不易
战火都烧到眉毛了
都烧到体毛了
是战是和是降是走是投诚是投砒霜
我一筹莫展孤枕难眠
于拂晓时分挥就论持久战
别看他强其实外文强中蒋干
别看我弱弱的其实是在装蒜装水仙
我决定迂回作战曲线救国从外围入手从三围入手
聘请了律师团智囊团私家侦探
发现他不仅偷腥还偷税
发现他不仅有小三还有小四小五小S
凭着这些报表门账目门艳照门
他被迫走进了法院门
她递上了协议书
我递上了敦促投降书
最后他决定庭外和解
把队伍开出城外接受整编
他把衣物公文包带到城外
我把书籍行李包带到城里
放完了大地红二腿脚后
我们又放了两炮
然后庄严宣告
从此安全躺下来了
大典结束后我沉沉睡去
她却摘掉了隐形眼镜节育环
翻走了我的信用卡透支卡卡夫卡
用五笔起草了第一个五年计划
鸟儿们一飞进我的房间
我的木地板就一块接一块起立
恢复成森林,家具们就脱下了油漆
重新露出皴裂的树皮
玻璃器皿们透明的内壁
开始驶出年轮,鱼缸里的金鱼
为了躲开车祸,只好从树梢上游出
变成了银杏,我的两腿开始枯萎
伸展出的胳膊,变成了双翼
起先我跟着鸟儿飞,后来我领着鸟儿飞
从一个房间飞进另一个房间,穿越屋顶时
有一些鸟儿力量不够,被卡在了里面
我不得不回过头来,用鸟喙
啄开蹲下捕捉的邻居,把它们
从瓷砖里一一叼起
为了不让脑海流到外面
我在颅骨内修建了防波堤,还是不顶用
每到汛期,总有浪花溅出额头
今天上午,当我在单位想起了一桩往事
脑门上又涌出惊涛骇浪
把桌椅冲进了洪流,把几个同事
冲进了洪流,满城的人都来抗洪救灾
我也穿上雨衣,扛着竹竿
一直跑到黄河入海口,才把他们捞起
去医院探望时,趁四下无人
大刘突然拉住我的手,遗憾地说
差那么一点,就能进入大海了
他恳请我下一次,一定要加大水势
我被他缠烦了,就朝他胸口一撞
谁知整个脑海喷薄而出,像掷一个飞碟
把他冲到了天上,然后准确地扔向太平洋
他身上也有虎气和猴气
如果三天不刷牙,还会有点口臭气
其实他是属狗的,介于藏獒和京巴之间
他喜欢犬坐着吃饭,小便时
喜欢把一条腿搭在马桶沿上
他的星座是摩羯,据说这个星座的人
性格很执著很细心,他的确一直执著
因为很少去西餐厅,心已细得像骆驼
能穿过针眼去敦煌,用牛黄和阿胶
换回飞天的衣裳,一穿上他就能在墙壁上飞
在破壁上飞,点睛而出后
到天上兴风作浪,只有想吃火鸡了
他才从入云龙变回鼓上蚤,忙里偷闲
死里偷生,逾越复活节时还顺手宰羊
在圣诞夜他成了一位老人,老骥伏枥
志在千里之外的一位熟女,属猫的
住在高雄,爱打麻将,叫杜十三
做事也十三不靠,曾经在阿扁服刑期间
托黄牛党送去了一只清蒸甲鱼
不知是明喻王八还是暗示龟虽寿
他从不过寿,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有几次想去天国咨询一下母亲
可仅凭手腕上几条蚯蚓般的划痕显然不够
他后悔前阵子没去温州,如果坐上动车
很快就会不动了,像携款潜逃的金钱豹
被国际刑警用笼子遣返,豢养在秦城
在那里不是每个人都能打羽毛球,乒乓球
只有前国手,前省首才可以穿西装
口袋里装着一本东方朔,和自己插科打诨
左半身做郭德纲,右半身做于谦,说学逗唱
但是老于太胖,走路时经常右倾
他不得不把立场调整,把路线调整
原本想走到铁窗前对狱友来首苏北小唱的
一张嘴却发现麦克是一张蜘蛛网
他也爱上网,织了好几条围脖
一会搜狐,一会新浪,只是网易有点卡,居大不易
他明白是长安米贵,洛阳纸贵,也见过三里屯酒贵
雷州半岛河蟹贵,征西凉荣归的薛平贵
像王宝钏一样拉着他嘘寒问暖,正好把
围脖派上了用场,在新闻联播上远看就像哈达
桌前是鸡冠花,茶杯前是牵牛花,小喇叭开始广播了
你的声音不像他们,传不到四海,只能传到老婆孩子
的耳膜,可还像蝙蝠发出的脉冲被挡了回来
气得你几次想做林冲,想做三郎
杀惜后再夜奔,打开煤气罐之后
却不见了草料场,只有黑压压一片城管
不容分说地强拆了你这个想法
分给你一套安居房,房间里配套设施齐全
有榜样,有思想,仿瓷上还挂着画像
忠字舞已经落伍,在递上来的节目单上
你圈了狐步舞,可你的身形却像北极熊
减肥教练让你先练瑜伽,把身段放软
把四肢放软,深呼吸时要吐出蛇信子
吐出风信子,直到吐出了鸡毛信后
你知道没招了,一世清白就此终结
从此生命中有了色彩,身上绛一块紫一块的
头顶绿帽脚踩红鞋,像从大染坊里跃出的刀马旦
大破天门阵,大破龙门阵,把穆柯寨翻盖成了
九寨沟,把家兵家将进修成了导游
可以一日游,可以日日游,像西湖的鲤鱼
可以游进糖,可以游进醋,还可以游进地沟油
上餐桌后你发现已被今生倒掉了胃口,如反刍过度的耕牛
吐出了昨天的饲料,去年的稻田,前朝的马路
在路上你从一马当先直跑到黔驴技穷
眼泪包在眼圈里,像戴了啤酒瓶底戴了天文望远镜
在镜头前你看到冥王星上,也居住着另一个你
浑身的动物正在严寒中死去,每天都在一根光线上降半旗
此刻,当他在一堆尸骨中向地球张望
也看到了甩动着浑身的人类的你,正旋转着缓缓升起
无计可消除研究
罪证无法消除,销毁它的同时就多了一个罪证
时间无法消除,你能砸碎的只是手表怀表和座钟
窗外无法消除,你躲到旷野其实旷野正是上帝的窗外
上帝无法消除,你拆了平地的教堂他会蹲进心灵的窝棚
季节无法消除,你扫平了春秋正好凸显出来西夏
基因无法消除,后现代的血浆里透析出来的是盘古
流水无法消除,冰山的水晶班房里其实暗潮汹涌
阳光的手指会拽出一具接一具呼啸的大海
浪花无法消除,你挥动起剪刀只会开出更鲜艳的铁锈
壁垒无法消除,全部推倒后其实更加厚了这幢大地
地壳无法消除,剥到地幔时其实地幔又成了地壳
乡音无法消除,唱衰的是只是鬓毛和清脆过的声带
不论你打官腔耍花腔说英语说鸟语,亮出你的舌苔后
童年的蛐蛐和蚂蚱还会从空空荡荡的牙龈里蹦出
白云无法消除,你把它抹黑它会变成更白亮的骤雨
脚步无法消除,你系上威亚飞在半空身影又成了更大的脚步
树木无法消除,砍伐殆尽后会林立起更茂盛的灾难
往事无法消除,你归档到遗忘的场景会在记忆里恢复
荒原无法消除,只是从艾略特的诗里平移到人们的胃里
大快朵颐的只是贫瘠,贫富无法消除,差别也无法消除
阶级无法消除,走马灯般的争斗无法消除,上镜的无法消除
出境的无法消除,引颈就戮的无法消除,人间喜剧无法消除
人间悲剧无法消除,跑龙套的无法消除,下圈套的无法消除
不管哪一套的无法消除,套餐里的炎凉和血泪无法消除
在地球的大包厢里,无数睫毛的羽毛笔正在视野上奋笔疾书
我曾经在蟠桃宴上
领着一群系着围裙的天兵天将
为大吃海喝的各路神仙
遇到有酩酊大醉的
就按照玉帝的指示
把他们从云端扔向人间
一到半空他们就会惊醒
比醒酒汤还管用
不过这次醉酒的
是我一向敬畏的太白金星
为了以防万一
我在他背上放了降落伞
扔完后才发现闯了祸
他不仅没醒
还被一堆太空垃圾簇拥着
围着太阳公转起来
每当转到日头正面
我都穿上一身高丽军装
在稀薄的空气里
向睡眼惺忪旋转而来的他
致以饶命的敬礼
外星人入侵后
由于我身形高大
他们把我翻盖成了一座宫殿
每逢工作日
他们都会沿着
被挫成阶梯状的腿骨
到我的骨盆里开圆桌会议
到改成洗手间的我的肾里方便
我的心脏经过豪华装修
成了一间密室
只有元首才能进入
每夜他都和不同的女外星人
在心房里剧烈运动
困扰我多年的心动过缓的毛病
终于得到改善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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