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凑齐一套五级铭文八荒,火莲之怒,这个技能怎么触

异界:归航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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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栖霞岭滚烫的石头上趴着一只三条腿的癞蛤蟆,他的名字叫乌恩奇,他本来是舟人的世子,是一位学识渊博的诸界智者。他曾经在魔都·欲望之扉里呼风唤雨,就连诸位魔王也对他刮目相看,然而他得罪了魔母,被她变成了一只丑陋的癞蛤蟆。  在癞蛤蟆乌恩奇的身边坐着一位美丽的光灵,她叫莫妮卡,她本该凄惨的死去,但圣灵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颗魔核赐给了她,将她的残魂变成了神秘而强大的光灵。  就像奖与惩是权术的两个面,圣灵和魔母也是同一个伟大的存在,她是人类、妖灵和魔族三个种族的牧者,是原魔界的创世神和界神,她经常披着麻袋片游戏世间,她最擅长偷窃和抢劫,自称是披着麻袋片的小贼。如此伟大的神明却要披着一条麻袋,因为麻袋很方便,需要脸面的时候,麻袋可以遮羞,不需要脸面的时候,麻袋可以用来藏匿赃物。  癞蛤蟆乌恩奇向光灵莫妮卡反复重申,她之所以能够获得新生,全倚仗他的魔核,魔母就是从他的身体里挖走了魔核,又用魔核将她化成了光灵,所以她应当感激他,送给他一个深情的吻。光灵莫妮卡已经失去了对往日的记忆,但她仍然像原来一样活泼快乐。  莫妮卡开心的笑道:“骗子,我才不相信你呢?我知道你在讲《青蛙王子》的故事,假如你也是青蛙,我吻你一下,替你解除了诅咒倒还可以。可你居然是癞蛤蟆,吻一只癞蛤蟆简直太恶心了,再说我又不是公主。”  乌恩奇恳求道:“你吻了我,我就不是癞蛤蟆了。谁说你不是公主?你就是我最爱的公主,求求你了,你就勉强一下自己好不好?”  莫妮卡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她犹豫了一下,把癞蛤蟆捧起来,将可爱的小口凑到他的嘴巴旁边。然而把神圣的初吻献给丑陋的癞蛤蟆超出了善良的范畴,莫妮卡维持着这个动作,迟迟也不肯吻下去。乌恩奇急了,他向前猛地一跳,想要碰触莫妮卡的唇,可是他动作不够快,莫妮卡用闪耀着灵光的手指按住了他的大嘴巴。  莫妮卡生气的说:“不可以偷偷的吻我!我要生气了。既然你是我的恩人,我也不会抛下你,我带你去寻找其他的女孩子,大概……总会有一个女孩愿意把初吻送给你。”  偷吻不成,乌恩奇无法可想,只好听凭莫妮卡的安排。  栖霞岭是矗云山里一处低矮的山岭,而矗云山是舟人的家园。矗云山坐落在幻火之海里,七座高峰比肩而立,数千座矮峰和无数的低岭纵横交错,在那些山峰之下是火海,在七座高峰的半山腰是天际白河,白河之水与幻火之海不停的倾轧,云气翻腾,直入九霄。  矗云山不缺水,也不缺热量,唯独没有足够的土壤。栖霞岭上便没有可供种植的土地,因此也没有人烟。连人都没有,自然骗不来能解除诅咒的吻。  乌恩奇对莫妮卡说:“矗云山是我的故乡,你带我去开阳峰,我妹妹莎琳娜喜欢小动物,她或许会救我。”  连自己妹妹的吻也要骗,莫妮卡用极度鄙夷的眼光瞅着乌恩奇。  乌恩奇叹气道:“你要是被变成癞蛤蟆,你也着急,反正开阳峰就在附近,你把我送过去就好,千万别把我交给厨子就行,我怕他们把我炖了。”  莫妮卡说:“不行,那也不能骗自己的妹妹,我带你去集市,肯定有许多漂亮的女孩子,我还没去过舟人的集市呢,肯定有我没见过的好东西。”  乌恩奇叫道:“我的公主,你就别贪玩了,魔族的三族联军要攻打我们矗云山了,我回家见开阳王有要事,等我有时间了一定陪你在矗云山逛个够。”  莫妮卡说:“你是癞蛤蟆,谁要你陪?不过既然你有急事,我就先把你送到家。”  莫妮卡向左右看了看,栖霞岭只是一个低矮的小山岭,四面皆是火海,山岭上都是坚硬的顽石,天空中是波澜滚滚的白河,不过这条天际之河的河面向下,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莫妮卡说:“周围都是火,根本没有路,我该怎么去开阳峰呢?”  乌恩奇说:“你不是光灵吗?用光行术飞过去就行了。”  莫妮卡睁大了美丽的眼睛:“光行术?那是什么法术?我不会。对了,你不许盯着我看,我没有衣服,感觉怪害羞的。”  乌恩奇翻出了白眼仁,光灵就是有了生命的光明,光灵莫妮卡的整个身体都笼罩在明亮的光辉里,窈窕婀娜,璀璨夺目。她本来就是光,可是却不会像光一样行进,简直就是笑话。  乌恩奇教导她说:“我不是光灵,我不知道怎么用光行术,但对你来说应该不难。你把目光望向一个地方,然后在心里想‘我要过去’,估计就能飞过去了。”  莫妮卡点了点头,她把目光望向极远处,乌恩奇正要阻止她,可是光灵莫妮卡已经化成一道明亮的光芒,以每秒钟三十万千米的速度飞了出去,她化身成的白光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她走得太远了,忘记了回来的方向。  乌恩奇仰倒在滚烫的石头上,气得翻出了白肚皮,只好另想脱困的办法。  然而无法可想,乌恩奇曾经修炼过神识、斗气,巫法,练过剑术也使用过魔能,但把魔能赐给他的圣灵收了点利息,她取走魔能的时候顺手把乌恩奇的左臂和所有的力量全拿走了,以至于乌恩奇变成了一个空有满腹学识的三足癞蛤蟆。乌恩奇在栖霞岭上爬了一圈,根本没有离开此处的办法,就连生存也成了问题。  幸好栖霞岭上虽然没有土地,但却并非没有植物。饥肠辘辘的乌恩奇在一处断崖旁发现了几株横生的灌木,以乌恩奇的学识他很快就辨认出来,它们是火沼木,在树上有许多成熟的火种。乌恩奇小心的攀上断崖,用尽全身的力气跳到了火沼木上,乌恩奇用两只后爪勾紧火沼木的枝干,伸出前爪够取了几颗火种,忍着强烈的灼烧感咽下了几枚火种充饥。  火沼木和它结出的火种不是什么仙药,也不值钱,但乌恩奇找到了火沼木却放下了悬着的心。火种可以制成疗伤的药膏,如今魔族即将围攻矗云山,肯定会有采药的舟人女孩来摘取火种,她们便是乌恩奇解除诅咒,恢复成人类的希望。至于莫妮卡,乌恩奇已经不报什么指望了,不知道她猴年马月才能找回矗云山。
  在吃了三天火种以后,乌恩奇肚子里火烧火燎,两眼冒着火光,他实在太天真了,也过于乐观。矗云山地域广大,栖霞岭只是一处极不起眼的小山包,不要说采草药的舟人少女,可能几个月都不会有人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人来,乌恩奇自然还是一头三足癞蛤蟆。  这一天,乌恩奇终于盼来了救星,一条蹑空草编成的草筏从空中缓缓地驶近了栖霞岭,草筏怕火,所以远远的泊在半空中,让乌恩奇比较失望的是,从蹑空草筏上顺着草梯溜下来的不是一个带着青涩芬芳的舟人女孩,而是一个留着鼻涕,破衣烂衫的舟人臭小子。他下来以后,半空中的草筏就载着另外几个舟人男孩缓慢的飞走了。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乌恩奇还是兴冲冲的爬了过去,乌恩奇张口正要说话,可是他却忘记了有一句话叫“癞蛤蟆蹦脚面,不咬人恶心人”。在乌恩奇的感觉里,他阔别家乡一年有余终于又见到的乡亲,感动得热泪盈眶;在舟人男孩看来,他不情愿的到这荒山野岭来采草药,脚刚着地,迎面就扑过来一只大癞蛤蟆。  舟人男孩不胜恼怒,飞起一脚将爬过来的癞蛤蟆踢上了天。若只是挨一脚也罢了,旁边就是断崖,癞蛤蟆乌恩奇团身后空翻飞旋两周半,接转体七千二百度,以优雅的身姿飘飘悠悠地落向栖霞岭下的火海里。  乌恩奇在心里祝福了那臭小子的十八辈祖宗,栖霞岭下的火海是圣灵在三万年前亲手布置的,若不是她布下了无边的幻火,舟人的先祖——上将军仲子由率领的人类征远军,早就把魔族灭了,至少每个舟人都这样以为。  将舟人困在矗云山的幻火熊熊燃烧了三万余年,深不见底,灼热无匹,似乎可以将一切事物烧成飞灰。三万年来,矗云山的舟人和魔界里的魔族都知道这片无边无垠的火海是幻火之海,但落入其中绝对会被烧死,即使不被烧死也绝对无法回还,因为那是圣灵布下的幻术,没有哪个人类或魔族能将其看穿。  乌恩奇落进火海里,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完了”,然而乌恩奇的身体遇上了熊熊的幻火,就像冰与火不能同炉,就像光与暗相互排斥,就像生与死终将两隔,就像投出去的一块顽石冲开了水底的天。  乌恩奇翻滚着摔到乱石丛中,他翻过身立在幻火中向上望,此处距离他落下来的地方只有不到十米的高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天空中的草筏和攀援在灌木上摘取火种的舟人野小子。  乌恩奇转着眼睛想了想,将他变成癞蛤蟆的是圣灵,布下幻火的也是圣灵,同源的法力相互干扰,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他才没有受到幻火的影响。然而仅是这样并不足喜,他仍然是一只癞蛤蟆。乌恩奇转着身子四处张望,他所在的位置仍然极高,他还是处在栖霞岭上,只是岭下没有了幻火而已。  在栖霞岭下被幻火掩盖了的大地上尽是红艳艳的砾石,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许多高耸的山岭伫立在红色的大地上,栖霞岭其实非常高所以它的山顶露在幻火之外,在幻火的覆盖下有更多的矮丘,山涧,谷地,河流,甚至还能远远的看见有开垦出来的田地和村镇。  乌恩奇皱起了眉,幻火中的世界已经被掩盖了三万余年,若是三五万年前的遗迹早就应该被历史的长河所湮没了,而乌恩奇所看见的田野和村镇丝毫没有废弃的迹象,由此可见在这片幻火掩盖的陆地上应当有原住民居住。矗云山坐落在第八魔域,这里的原住民想必是魔族,即使不全是魔族,也以魔族居多。  魔族和舟人是世仇,若在平时,乌恩奇很想去探个究竟,他并不怕到魔族的城市里去招摇一番,不过现在可不行。  乌恩奇把目光收到近处,在他被一脚踢下来的地方也有一些红色的晶石,乌恩奇粗略的辨认一下,竟然是品质较差的红魔晶。虽然品质较差,但对平民百姓来说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乌恩奇张大了嘴巴叼起一块品质稍好一些的红晶石,顺着陡峭的山崖,爬出了幻火之海。  乌恩奇爬回到栖霞岭,把红晶石吐出来,坐在红晶石上生闷气。遥想乌恩奇当年,这样的野小子敢向他斜一下眼睛,一群家将准会冲上去把他揍得连他爹妈都不认得,不过现在可好,他一脚把他踹飞了,他还得替他叼块矿石回来讨好他,简直让乌恩奇郁闷得要死。  在乌恩奇郁闷不已的时候,踢了乌恩奇一脚的坏小子从火沼木上摘完了火种,手脚伶俐的攀回到断崖上。他一眼就看见了红晶石火红的光芒,也看见了坐在红晶石上气鼓鼓的一只大癞蛤蟆。舟人男孩愣了一下,眼中显出了强烈的敌意,他不会放过这块红晶石,但它似乎属于眼前的瘌蛤蟆。  乌恩奇是可以说话的,但是有了刚才的教训,乌恩奇谨慎多了,他可不想被当成妖怪一剑砍死。乌恩奇冲着舟人男孩勾了勾前爪,转身爬向断崖,在断崖边上跳进了火海里。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乌恩奇从幻火里爬了出来,叼出来了另一块红晶石,把它一口吐在舟人男孩的面前。  舟人男孩惊诧道:“你……你要把它们交给我?”  大癞蛤蟆点了点头,再一次从幻火之海里捡回了一块红晶石,然后就攀着舟人男孩的裤脚,爬到了他的衣袋里。  舟人男孩乐得眉飞色舞,他慌张的捡起地上的三枚红晶石,把晶石藏进袖口,好像生怕这些宝贝被别人发现了一样。舟人男孩把手伸进衣袋里,捧出癞蛤蟆乌恩奇反复的观瞧,这只癞蛤蟆浑身赤红如火,眼睛里闪着智慧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凡品。舟人男孩喜不自禁的哼起了歌,他很想亲这只瘌蛤蟆一口,不过他一脸厌恶的躲开了。  舟人男孩吸了吸鼻子,兴奋的说:“太谢谢你了,大蛤蟆,你想跟着我离开这里吗?”  乌恩奇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先离开这种鬼地方才是正经事,到了舟人的村庄自然能够找得到解除诅咒的契机。乌恩奇是这样打算的,可是载着舟人男孩到此的草筏却迟迟不来,那个流着鼻涕的野小子闲着没事儿,他并不知道乌恩奇能不能听懂他的话,就自顾自的讲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叫艾彦,是一个普通舟人渔民的儿子,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轻舟斥候,跟着将军去白河劫掠魔族的商船队,若能抢到魔族的漂亮女孩子,他就不愁找不到媳妇了。  乌恩奇翻着白眼,暗想:“你想得倒美,真能抢得到魔族美女,只怕也轮不到你。”
  大约过了几个时辰,能在半空中缓慢行驶的蹑空草筏回来了,从上面投下一条绳索。艾彦就把乌恩奇放进衣袋里,顺着绳索爬了上去。  在草筏里还有另外几个舟人男孩,一个看起来大一些的男孩对艾彦说:“你都找到什么了?拿出来,我要一半。”  艾彦从背后的药篓里倒出了一半火种,交给了那个大男孩。  那男孩皱眉道:“怎么只有这么少?”  当然很少,因为艾彦得了三块红晶石以后就再也没去找不值什么钱的草药。  艾彦狡辩道:“栖霞岭上光秃秃的,药材就这么多,我也没办法。”  大男孩盯着艾彦的脸,他不自然的扭过了头。  大男孩喝道:“他一定是藏私了,搜他的身。”  这个大男孩似乎是个孩子王,包括艾彦在内所有的小孩都是他的兵,其他的几个男孩冲上来要搜身,艾彦哪里肯让?他和那几个男孩扭打起来,一时间僵持不下,却几乎把草筏弄翻了。  大男孩怒了,他猛喝一声,在他的右拳上凝聚出一团带有赤红光晕的斗气,大男孩一拳打在艾彦的胸口上,艾彦被他一拳揍倒,抱着胸口痛的呲牙咧嘴。大男孩一脚踏住艾彦的肚子,俯身搜了他的衣袋,衣袋里空空如也。因为乌恩奇见势不妙,趁着他们扭打的时候早就从衣袋里爬出来,躲到草筏底下去了。  大男孩在艾彦的全身上下摸了个遍,乌恩奇可以跑,但红晶石却跑不了,三块红晶石很快就被搜到了。  大男孩踹了艾彦一脚:“这是什么?为什么不交出来?”  艾彦道:“草药可以给你,因为我们事先说好了。矿石是我找到的,凭什么交给你?”  大男孩诡辩道:“你若是直接拿出来,我就不要,你敢偷藏,我偏偏一块也不给你。你再敢啰嗦,信不信我把你从船上扔下去?”  艾彦嘴角翕动没再作声,舟人凶蛮,假如他继续争辩,抢走红晶石的坏家伙真敢把他扔下去。  蹑空草筏又去了附近的几个矮岭,在草筏上相似的剧情重复上演了好几次。直到黄昏,草筏才缓缓地靠上了一座高峰——矗云七峰中的玉衡峰。  藏在草筏里的乌恩奇暗自叫苦,矗云七峰,贪狼峰、巨门峰、禄存峰、天权峰、玉衡峰、开阳峰、瑶光峰,分属于矗云七王,每一位舟人的王又都以他们所占据的山峰为名。乌恩奇就是开阳峰开阳王阿育奇的嫡长子,栖霞岭本来离开阳峰更近一些,可是这几个小子竟然不是开阳峰的子民,而是住在玉衡峰。  玉衡峰的玉衡王卓力格图与开阳王阿育奇不睦,玉衡世家和开阳世家历来都是仇敌。当初,乌恩奇就是因为一拳打残了废物了得的玉衡世子阿莱夫所以才不得不离开矗云山在魔界里游荡。非常不妙的是,这会儿乌恩奇变成了癞蛤蟆,却不小心到了仇人的地盘。  在乌恩奇大叫倒霉的时候,艾彦和抢走红晶石的大男孩又起了争执,争执的结果不外是艾彦又挨了一顿臭揍,红晶石被抢走了,大癞蛤蟆也不见了踪影。乌恩奇躲在一旁的草丛里目睹了一切,起初他还在幸灾乐祸,可是眼见艾彦被打得鼻青眼肿,乌恩奇也渐渐的充满的不平之感。  痛打了艾彦之后,一群男孩子们就各回各家去了,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艾彦从地上爬起来,垂头丧气的坐在夕阳里。  四面寂静无人,一只大癞蛤蟆便爬到了艾彦的面前,开口道:“你挨打了活该,没本事就别跟人家逞强!”  癞蛤蟆说话了,不过时机选择得很好,艾彦丝毫也没有察觉到癞蛤蟆会说话是件值得惊讶的事。  “苏合只会仗势欺人,我要是会斗气怎么会打不过他。”  癞蛤蟆火上浇油道:“会斗气也要有天赋,我看苏合是根骨极佳是个旷世奇才,你不行,你资质平平,就算我把斗气教给你,你也白搭。算了算了,我的斗气可不能教给一个废材。”  被痛打了一顿的艾彦本来就在气头上,听了乌恩奇欲擒故纵的话,他当即就对着乌恩奇跪拜道:“蟾公在上,求您一定收下我,把……蛤蟆斗气教给我,我一定感激您,侍奉您终老。”  乌恩奇没好气的骂道:“滚蛋!你才是蟾公。我是舟人勇士,我不过被魔……最可怕的织命师变成了蟾蜍,我给你当师傅完全够格,但是你有没有这份机缘却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乌恩奇修炼过斗气,他所修炼的斗气名为“撼山劲”,是开阳世家家传的斗气。乌恩奇把撼山劲传授给艾彦并非不可以,但若被玉衡峰的人发现了,艾彦恐怕要有麻烦,追查下来乌恩奇也会跟着倒霉。  其他的斗气乌恩奇并未修炼过,但他是一名诸界智者,诸界智者是先知的一种职业,诸界智者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秘籍,他们本来就是最博学的智者。  乌恩奇在心中向知识之神祈祷,挥动前爪在身前划了个半弧,十三本闪耀着辉光的典籍浮现在乌恩奇的面前,每一本看上去都一模一样。乌恩奇召唤出的典籍统称《诸界遗典》,《诸界遗典》都是失传的秘籍,而诸界智者就是要帮助知识之神挽救这些失落的遗珠。大多数的《诸界遗典》都是残本,价值其实并不高,但里面的内容绝对货真价实。  乌恩奇每次可以召唤十三本《诸界遗典》,因为他是一位十三级的诸界智者,如果他的等级更高,他就可以召唤出更多更完整的《诸界遗典》。  跪在乌恩奇面前的艾彦已经惊呆了,讷讷的不知所措。  乌恩奇说:“遇见我是你的机缘,这十三本《诸界遗典》都是知识之神为你准备的,你只能从中选择一本,或好或坏,或者是你期盼着的斗气秘籍,或者只是告诉你渔网怎么晒。你的命运,由你自己来选择。”  艾彦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紧张得无以复加。在乌恩奇的鼓励下,艾彦伸出手,从十三本诸界遗典中抓出来一本。辉光散去,被艾彦捧在手里的典籍却变成了一块半残的石碑,石碑足有三米多高,艾彦把不住如此的庞然大物。石碑倒下来,重重的摔在山地上,差一点把乌恩奇砸扁。  及至石碑落地激起的尘埃散去,乌恩奇欣慰的发现在这块残破的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的运气的脉络,当真是一套失传的斗气,名为“断虚刃”。  艾彦不识字,只好又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乌恩奇。乌恩奇对着石碑看了半天,石碑上所记载的斗气似乎极为高深,以斗气破开空间形成空间裂隙,以无形无影的空间裂隙为刀刃,无坚不摧,无物不断。可惜石碑上的“断虚刃”斗气并不全,秘籍从中间部分开始就残缺不全了。
  艾彦望着刻着斗气断虚刃的石碑兴奋不已,乌恩奇却有心要试探他的心性。  乌恩奇跳到石碑上,故意道:“你高兴什么?这块石碑这么大,你运不走它,被别人发现了,这上面记载的断虚刃可就不是你的了。”  艾彦道:“我虽不认得字,但我会尽快把它腾下来,石碑被别人拿走了,我也不怕了。”  乌恩奇嘿嘿一笑,摇头说:“你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个苏合仗着一门不入流的斗气横行霸道,你把这块石碑留在这里,万一被恶人发现了,他们学了断虚刃为害一方,岂不是你的罪过?不如毁了它才好。”  艾彦心疼的看着石碑,片刻才回答道:“蟾公,我和我的伙伴们日夜都盼着能学到一门斗气,大家全都得不到的东西,我不忍心毁了它。我觉得,要打败苏合那样的恶人,应该靠自己更强,不该指望恶人没有本事。我还是想留下这块石碑,不怕恶人学了它,只怕好人学不到它。”  乌恩奇笑道:“你说得不太对,但你的气量我喜欢。既然如此,就将这块石碑留在这里,偶尔我会来这里教你斗气。你自己学着识字,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自己来研习。”  艾彦向着乌恩奇拜了三拜,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送走了艾彦,乌恩奇便爬到石碑上,冲着另一个方向道:“你也出来吧,你叫苏合对不对?你的根骨不错,但性情我不喜欢,你替我做件事情,我也可以教你一门斗气,比你会的那个强一百套。”  孩子王苏合见神奇的大癞蛤蟆已经发现他了,连忙从藏身的石柱后面跳了出来,他也学着艾彦的样子向乌恩奇跪拜。  苏合巴结道:“蟾公在上,我只是和艾彦开个玩笑,我特意回来要把红晶石还给他,不是有意偷窥您授他斗气。蟾公若是看得起我,无论您吩咐我做什么我都去做。”  乌恩奇心中暗道:“难道我让你杀人放火,你也去做?你拎着刀回来,难道是好意?若不是我假意说你是旷世奇材,你大概就要冲出来行凶了吧?为了几块破石头你就要杀人,为了怕人看见,你还要支开众人以后再下手,你这般狠毒不教训教训你,我就对不起这满身的毒疙瘩。”  乌恩奇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昂头道:“你不错,比艾彦那个孬种强多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苏合奉承道:“您方才说,您是舟人最伟大的勇士,我太仰慕您了。”  “你这小子说话我爱听,”乌恩奇道:“其实,我不仅是勇士,我还是你们的主子,我就是玉衡世子阿莱夫。”  苏合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连忙向乌恩奇三拜九叩。  乌恩奇心安理得的受了他的大礼,继续胡诌道:“我知道你觉得我的样子比较奇怪,告诉你吧,我故意让巫士对我用了变形术,因为我要去开阳峰与佳人幽会,你把我送过去,回头到我的世子府领赏,我会亲自教给你玉衡世家的王霸斗气,还不跪下谢恩?”  苏合大喜过望,跪在地上把头磕得砰砰响,他自以为能够巴结上变身出来幽会的玉衡世子,日后想当个骠骑将军大概不成问题了。  在万籁俱静的夜里,苏合用草筏载着乌恩奇,在幻火的照耀下缓慢飞抵了矗云七峰中的开阳峰。在矗云七峰中,开阳峰的面积之比天权峰略大一些,在矗云七峰中排倒数第二,但开阳峰却格外挺拔,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刃直刺天穹。  开阳峰的峰顶没入白河之中已不可见,在白河与火海之间,雄壮的开阳峰壁立千仞,在陡峭的石壁上舟人的先祖开凿出了数以万计的岩洞,大约有近千户住民定居在岩洞里。由鱼骨搭成的栈道绕峰盘旋,连接着各处依山壁而建的大小石台,那些石台是停泊无定飞舟的码头。  无定飞舟是舟人在火海之上和天际白河里代步的飞空船,它们通常由泾源鲨的肋骨制成,可以漂浮在空中,每一位成年的舟人男性都会有一艘无定飞舟,乌恩奇的无定飞舟已经毁了,所以他才在矗云山步履维艰。  苏合的蹑空草筏缓缓地靠上了开阳峰上的一处石台,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乌恩奇责怪他的草筏速度太慢,把苏合骂得狗血喷头,苏合只是垂着头,像是一只被无辜踹了一脚的癞皮狗。  乌恩奇骂够了,对苏合道:“混账东西,本公子出来幽会,你的烂筏子竟然如此之慢,害得本公子在佳人面前失约,该当何罪?我念你总算为我出了力,就饶你不死,三天以后到我的世子府领赏,快滚!本公子瞧见你便生气。”  苏合诺诺连声,灰溜溜的离开了开阳峰。耍了他的乌恩奇几乎笑得肚子抽筋,三天以后,苏合到玉衡世子府公然骂玉衡世子是癞蛤蟆,要跟他学王八斗气,不知道他会被世子府的家丁们打成什么奶奶样?  笑过了一回,乌恩奇就趁着天色未明沿着开阳峰的栈道向上爬,中午的时候,乌恩奇沿着栈道爬到了白河的河面,他纵身跳入温暖的河水中,他是癞蛤蟆,所以游泳不成问题。  白河是一条天际之河,所以它有两个河面,一处是波涛滚滚的河底,一处是可以泛舟于其上的河顶,乌恩奇从河底游到河顶,没有了白河的阻隔,天空便不再是灰蒙蒙的颜色,而是丽日当空,艳阳高照。时隔一年有余,乌恩奇终于再一次看见了明媚的天空,他心中的不胜感慨,几次险死还生,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开阳峰终年温热,在开阳峰的峰顶处有舟人们苦心开垦出来的数百顷梯田,在梯田之下开阳峰的峭壁上一座坚固的防御要塞,它依山垒砌,群楼重叠,殿宇嵯峨,气势雄浑,那便是开阳王的宫殿——武驰宫。  武驰宫从外观看有十三层建筑,在武驰宫的外围还设有严密的防护结界。其时,战争已经迫在眉睫,武驰宫里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处处都弥散着紧张的气氛。  乌恩奇从小就住在武驰宫里,武驰宫是他的家,他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路径、暗道和机关,然而他现在是一只除了学识以外半点本领都没有的癞蛤蟆,想要混进武驰宫绝非易事。
  有一种感觉叫近乡情怯,天色将晚的时候,乌恩奇趴在武驰宫的大门外深刻的体会到了心怯感觉。  他曾经是开阳王世子,开阳世家的王位继承人,但那时他却只是一个半吊子的二世祖,在矗云山臭名远扬。终于开阳王厌倦了他的不争气和优柔寡断,剥夺了他的世子之位,并将其赐与他的另一个儿子巴木巴尔。巴木巴尔勇武过人,实力远在乌恩奇之上,被巴木巴尔夺走了世子之位,乌恩奇尚能释怀,可更让他纠结的却是他的身世和血统。  乌恩奇本来一直以为他是开阳王阿育奇和王妃恩吉雅的儿子,可是他流浪于魔界的时候却意外发现自己的身上竟有魔族的血统。想起王妃恩吉雅和宠姬黎茉尔对他的微妙态度,乌恩奇曾经坚信夜族黎茉尔才是他的生母,可是圣灵坚称他身上的魔能是她赐给他的,虽然圣灵的话百分之九十九不可信,但乌恩奇却彻底蒙圈了。  乌恩奇对他的父亲颇有怨言,不在开阳峰的时候,他还对他颇为挂念,可是站在武驰宫的门前,乌恩奇却一点也不想见到他那张威严的脸。乌恩奇更想去见一见他的母亲,但又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自己应该去见恩吉雅,还是应当去找黎茉尔。乌恩奇犹豫了良久始终拿不定主意。  就在乌恩奇犹豫不决的时候,一艘安装了魔法翼的象牙轻舟闪电般的从天空中降下来,一位中年的贵妇人跳出船舱,尖叫着扑上前,一把抓住了想要躲藏的乌恩奇。  那美妇将乌恩奇紧紧的抱在怀里,强吻了他的大嘴巴,心痛的叫道:“我的儿,你可把娘亲吓坏了!我的乖乖宝贝,你去哪里不好,偏偏要来这里?快跟娘回玉衡峰廉贞宫去,别在这里沾上晦气。”  乌恩奇傻眼了,在这个时候,许多守卫武驰宫的舟人战士围了过来,他们见玉衡王的王妃竟然当众吻一只癞蛤蟆全都捂住嘴巴偷笑起来。那美妇把眼一瞪,她虽然是玉衡王的王妃,但在开阳峰没人会给她面子,玉衡王妃救回了她的宝贝儿子,也不想再自讨没趣,连忙抱起癞蛤蟆在哄笑声中登舟而去。  在玉衡王妃的象牙船上,美艳的王妃又要亲吻乌恩奇,幸好她的吻没有效力,否则诅咒被解除了,乌恩奇蓄意调戏王妃麻烦可就大了。  象牙船的甲板上,乌恩奇一眼瞥见了跪在船舷旁边的苏合,想必是这小子耐不住性子,一回到玉衡峰就到廉贞宫领赏去了,应该就是他泄露了乌恩奇的行踪。可是乌恩奇仍然觉得非常奇怪,如此不着边际的说辞,玉衡王妃竟会信以为真,简直让乌恩奇惊掉了下巴。  象牙船急速的驶回玉衡峰,让乌恩奇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片刻以后,玉衡王妃抱着大癞蛤蟆来到了玉衡峰的夏明殿,在夏明殿里,玉衡王卓力格图正在急切的踱步,他看见玉衡王妃抱着大癞蛤蟆回来了,顿时长舒了一口气,流下了浑浊的一把老泪。  玉衡王卓力格图抚着大癞蛤蟆的头,叹道:“吾儿何必太痴,我们玉衡峰佳丽何止万千,你为何偏偏喜欢开阳世家那个小妮子?你既然喜欢她,为父就替你向开阳王求亲,谅他们也不敢不答应。”  乌恩奇心中讥诮,却不敢开口,只好连连点头。玉衡世子阿莱夫迷恋开阳王阿育奇的女儿莎琳娜郡主,在矗云山已经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乌恩奇作为莎琳娜的亲哥哥,自然也嘲笑过阿莱夫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他现在竟然真的变成了一只癞蛤蟆。  玉衡王夫妇二人又苦口婆心的安抚了大癞蛤蟆好一会儿,乌恩奇不明所以,又不敢造次,只好硬着头皮听着。良久以后,乌恩奇已经不胜厌烦,却苦于没有脱身的良策。  玉衡王终于说够了,他一拍桌案,命令卫士叫来了他的执法侍中。玉衡峰的执法侍中垂着头进了夏明殿,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玉衡王卓力格图冷笑道:“特木尔,我来问你,我的儿子哪里去了。”  执法侍中特木尔听出玉衡王语气不善,慌忙禀报道:“启禀王上,下官已经查明,婢女珠兰图娅在世子的酒里下了麻药,世子不察,误中了她的奸计,被她扔进了化尸井。珠兰图娅已经招了,对所有的罪行全都供认不讳。卑职正要请王上下令,将其凌迟碎刮,为世子殿下报仇。”  玉衡王卓力格图怒道:“混账!你抬起头看看,这是谁?我的王儿若被扔进了了化尸井,岂有命在?你将一个婢女屈打成招,就想要敷衍了事,我留你何用?来人,拖出去斩了!”  特木尔大声求饶,不过一群虎狼之士冲上前拖走了他,两分钟以后,一颗血淋林的人头被放到盘子里捧了上来。  一位办事得力的执法侍中这样就没了,乌恩奇两眼发直,心中不免愤怒。  在玉衡王的命令下,婢女珠兰图娅也被带到了夏明殿里。她自忖必死,所以仰面直视着座上的众人。  乌恩奇这时已经明白了一些,不知是什么原因,玉衡世子阿莱夫也被变成了三足癞蛤蟆,他的婢女趁机对他下了麻药,把被麻翻了的癞蛤蟆阿莱夫扔进了化尸井。癞蛤蟆阿莱夫失踪了,廉贞宫里正在追查,苏合恰在此时跑过来领赏,于是阴错阳差,精明一世的玉衡王夫妇竟然把癞蛤蟆乌恩奇当成了他们的倒霉儿子。  乌恩奇望向跪在堂下的珠兰图娅,她披头散发,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珠兰图娅也看见了乌恩奇,他正毫发无损的趴在虎皮座垫上,珠兰图娅愣了一下,她黑漆漆的大眼睛里顿时留出了委屈和忿愤的泪水。珠兰图娅嘴角翕动,她要是开口当着玉衡王的面吐出实情,一切就都要露馅了,不但她会被处死,连乌恩奇也好不了。  乌恩奇想明白这些,连忙清了清嗓子,用哑哑的声音说:“父王,我错了,不该瞒着您去开阳峰,让您和母后忧虑。小兰替我受过,不得不说些搪塞之词,求您法外开恩,饶了她吧。”  玉衡王卓力格图一愣,他仔细的看了看癞蛤蟆乌恩奇,但是在人类的眼睛里,所有的癞蛤蟆都长了一副相似至极的恶心样子,就连玉衡王也分辨不出哪只是哪只,他只是觉得今天他的王儿说话格外有条理,似乎脑子好使了许多。
  乌恩奇一开口,玉衡王卓力格图就起了疑心。  玉衡王卓力格图皱眉道:“孤王上了年纪,有些事情记不清了。王儿,你可还记得你阿母的闺名?”  玉衡王妃以嗔怪的眼神望向玉衡王,玉衡王向她微微颔首,沉着脸盯着乌恩奇。舟人有避讳的传统,何况还是王妃的闺名,玉衡王妃的闺名叫什么大约只有她最亲近的几个人才知道,作为外人的乌恩奇怎么可能知道?  乌恩奇暗叫糟糕,假如他是玉衡王妃的儿子,他不可能忘记自己母亲的名字,这个问题无法推诿,可是乌恩奇又实在答不出来。  乌恩奇猛甩头颅,他是诸界智者,诸界智者是知识的传播者,也是秘闻的宠儿,乌恩奇瞪大了眼睛,在他的脑海中无数种文字仿佛流星般闪现,在白驹过隙之间,三个人类的文字浮现在乌恩奇的脑海里。  乌恩奇吁了一口气,开口道:“请阿母恕罪,您的名讳乃是‘纯洁’之意,叫阿茹娜。”  阿茹娜王妃笑容灿烂,玉衡王卓力格图颇为尴尬,他疑虑尽去,便命人带着阿莱夫世子回世子府休息。乌恩奇满头都是冷汗,千恩万谢的告了罪,由珠兰图娅捧着,回到了玉衡峰顶玉衡世子的居所——芳妩园。  终于到了能自己做主的地盘,乌恩奇当即以恼怒的口气唾骂了众多婢女和家丁,仿佛就是他们坏了他的好事一样。在一阵发飙之后,玉衡世子赶走了挨骂的众人。夜深了,玉衡世子要休息,在他的芳妩园里伺候玉衡世子的婢女有二十多人,可是他却偏偏要留下遍体鳞伤的珠兰图娅侍寝。  本来的真相是婢女珠兰图娅暗害玉衡世子,芳妩园里的众人跟着她受了无辜的牵连,她们对她颇为怨恨。但真相神奇的逆转了,玉衡世子自己偷偷的跑出去幽会,害得众人受罚,珠兰图娅反而变成了替大家受罪的背锅侠。婢女们对玉衡世子敢怒不敢言,只得怀着怨愤的替他铺好的床铺,留下珠兰图娅侍奉世子就寝。  夜已经深了,睡在外寝的婢女已经睡熟了,躺在暖阁里的乌恩奇和珠兰图娅却还都睁着眼睛。  乌恩奇本是开阳世子,他和玉衡世子在矗云山地位差不多。人的想法始终都受地位影响,乌恩奇最恨的就是背主的奴才,他对珠兰图娅并无同情,相反却只有鄙夷和仇视。  珠兰图娅不清楚乌恩奇的身份更不明白他的意图,她只以为这只三足的大癞蛤蟆就是玉衡世子阿莱夫,愚蠢又残暴的阿莱夫居然救了她,珠兰图娅没有觉得感激,只是更觉得屈辱。  珠兰图娅怨恨的望着乌恩奇的眼睛:“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乌恩奇出言救下珠兰图娅,其实只是怕她说穿了事实会连累他,绝不是怜悯一个弑主婢女。乌恩奇暗想,珠兰图娅与阿莱夫的恩怨跟他没半点关系,但是他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癞蛤蟆,万一把这个婢女逼急了,就连她也能把乌恩奇掐死。  乌恩奇翻了个身,拍着肚皮道:“我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你计较,可不要再对我出手,否则你也没有好下场。”  珠兰图娅根本不信乌恩奇的鬼话,其他的各种事情或者可以不计较,性命的事情没有谁不计较,何况阿莱夫本来就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主子。  “混蛋!”珠兰图娅哭道:“你要怎么处置我,我知道你绝不会放过我的,早知如此……”  乌恩奇打断了珠兰图娅的话,沉声说:“你可别乱说话,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珠兰图娅愣住了,听玉衡世子的意思,他居然铁了心要保护她。人但凡能活着,谁也不想自己走上死路,珠兰图娅用双手捂住脸,不敢让哭泣的声音被暖阁外面的人听见。  乌恩奇陷在玉衡峰孤立无援,连一个可靠的耳目都没有,更糟糕的是他对玉衡峰的状况几乎一无所知,如此下去他的身份早晚会被戳破。在乌恩奇看来珠兰图娅虽然不是一个忠实可靠的女孩子,但至少她与他还是一个战壕里的难友。  乌恩奇道:“你把烛火点亮,我有话对你说。”  珠兰图娅挣扎着坐起身,点亮了床头的水晶灯。借着灯光,乌恩奇重新打量了珠兰图娅,她的皮肤细嫩白皙,身材窈窕丰满,她的头发乌黑润泽,她的瞳孔是黑夜的颜色。  舟人是人类征远军的后裔,三万年前上将军仲子由率领十万征远军深入原魔界,接连攻克了七个魔域,随后被圣灵用幻火困在了矗云山。在矗云山,舟人极其看重血统,一个血统存粹的舟人女孩往往被一个家族视作珍宝。珠兰图娅是一个纯血的人类少女,可是她却在芳妩园里沦为玉衡世子的婢女,她应当有些不平常来历,只是此时不便追问。  乌恩奇眯起眼睛,珠兰图娅是纯血的舟人女孩,即使玉衡世子糊涂残暴,也不会轻易作践她,她对玉衡世子阿莱夫下毒手实在是一件离奇的事情。  乌恩奇试探道:“你向我出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叫你了。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珠兰图娅咬牙道:“你哪里待我不薄了,朝打暮骂就像家常便饭,只因为我弄坏了郡主的画像,你就要绞死我,把我扔进化尸井。我苦苦哀求你,你都不肯宽恕我……呜呜呜……”  乌恩奇眼睛都长了,他本以为珠兰图娅是玉衡世家的仇人,她混进芳妩园就是为了见机行刺玉衡世子。不料,珠兰图娅其实只是不小心触了玉衡世子的逆鳞,玉衡世子把她逼急了,她反戈要了玉衡世子的命。  如此说来,玉衡世子简直死得太冤枉了,受他牵连,乌恩奇也倒霉透顶,他本来已经到了自己的家门口,眼看着就要蛤蟆还乡,谁知竟然遭了无妄之灾,被家族的仇敌错认作是宝贝疙瘩,落到了危机四伏的境地。  乌恩奇再次看了珠兰图娅一眼,她早已经没有了向他反抗的勇气,假如他命令她亲吻他的唇,她肯定不敢不答应。倘若传言非虚,如此一来,乌恩奇身上的诅咒就可以解除了。可是在这个时候解除了诅咒反而是自寻死路,至少变成癞蛤蟆还安全一些。  乌恩奇恨恨的吐了一口气,好似漫不经心向珠兰图娅询问道:“对了,你再跟我说说,我是怎么变成癞蛤蟆的?”  珠兰图娅遮遮掩掩的小声说:“四天前,祭天的时候,世子您对祖灵不敬……祖灵太一显灵了,将您……”  乌恩奇恍然大悟,顿时全明白了,因为舟人口中的祖灵太一其实就是把他变成了癞蛤蟆的圣灵。圣灵在同一天将乌恩奇和阿莱夫都变成了三足癞蛤蟆,显然乌恩奇所遭遇的一切完全都是她对他的戏弄和惩罚。
  第二天一早,珠兰图娅照例捧着玉衡世子到廉贞宫夏明殿向玉衡王请安。  玉衡王卓力格图抚着大癞蛤蟆的头,安慰道:“我儿少安毋躁,且耐心等候数日,我知道你看中了开阳峰的那个小妮子,一个月内为父一定帮你把她弄到手。”  若是玉衡世子阿莱夫听了这句承诺,他一定会乐得鼻涕冒泡。但开阳峰的那个小妮子是乌恩奇的亲妹妹。乌恩奇听了,心中一惊,连忙问道:“此话当真?”  玉衡王卓力格图笑道:“孤王何时失信过?我本来不愿意与开阳世家联姻,但为了解除你身上的诅咒也只能如此了。你还记得开阳世家的乌恩奇吗?那个野种背叛矗云山投靠了魔族,开阳世家出了个大叛徒,正在被诸王打压。不久以后,魔族联军就要侵入到矗云山的外围,开阳王阿育奇内忧外患,必定要来求我。我就趁机向他提亲,不怕他不答应。”  乌恩奇听罢,又是气恼,又是忧心。气恼玉衡王和矗云山的舟人视他为野种叛徒;气恼大敌当前,舟人内部却离心离德;忧心自己的妹妹莎琳娜,更忧心内忧外患的开阳世家。  从夏明殿里出来以后,心情忧郁的玉衡世子又到慈安堂里拜见阿茹娜王妃,王妃也得到了玉衡王打的保票。坊间传言,亵渎神明,被变成癞蛤蟆,只有用真情的吻才能解除诅咒。玉衡世子对莎琳娜郡主绝对有真情,所以她的吻能让他恢复如初。阿茹娜王妃以为他的宝贝儿子有救了,所以心情正好。  阿茹娜王妃是个溺爱儿子的母亲,但她不像玉衡王那样老奸巨猾。乌恩奇不敢套玉衡王的话,却敢于向她询问开阳峰的情况。其实乌恩奇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从阿茹娜王妃能乘着象牙轻舟长驱直入,在武驰宫的门前抢走他的情况看,开阳峰的处境应该非常糟糕。  阿茹娜王妃的话证实了乌恩奇的忧虑,开阳峰的处境确实不妙,矗云七王中只有瑶光王查干巴拉还对开阳世家保持着友好的态度,其他的五位舟人之王都对开阳世家充满了敌视。  瑶光世家和开阳世家仍能友善,一方面是因为开阳王阿育奇刚刚迎娶了瑶光王的女儿娜仁托雅,两家联姻达成了稳固的同盟;另一方面主要是因为瑶光峰和开阳峰都位于矗云山的最外围,面对魔族的进袭,瑶光峰和开阳峰首当其冲,瑶光世家和开阳世家是同病相怜。  按照舟人的习俗,舟人男子可以娶三位妻子,长妻,正妻和少妻。世家的男子若继承家业,也要继承前一位家主的少妻,作为自己的长妻。乌恩奇若是继位为开阳王,有瑶光天女之称的娜仁托雅必然要成为他的长妻。  乌恩奇转着眼睛说:“我听闻,瑶光郡主很美丽,却没有见过她。不过再漂亮的女孩子,也没有我阿母更美。”  阿茹娜王妃笑道:“混小子,别跟你亲娘油嘴滑舌。就算传闻中的瑶光天女再漂亮,她也不是你的,她是开阳王的少妻,是下一位开阳王的长妻,他们那些蛮子就喜欢靠姻亲来维持家族之间世代交好,都是一群可笑的糊涂蛋。好姑娘嫁到他们家,都被糟蹋了。”  乌恩奇气呼呼的问:“开阳世家怎么可笑了?”  阿茹娜王妃哼了一声说:“当然可笑,好比现在的开阳王妃就是个苦命的女人,她被当成了两个家族间的玩偶。她的蠢儿子更可笑,他自以为他是开阳王阿育奇的儿子,其实他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明明是开阳王的弟弟,却跟人家的亲儿子争宠,结果把自己弄得身败名裂。”  阿茹娜王妃又说了些什么话,乌恩奇一句也没听见。阿茹娜王妃只是随口说说仇家的家丑,但乌恩奇听了,却犹如五雷轰顶。无数往事划过他的脑海,乌恩奇放声大笑,好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玉衡世子发病了,廉贞宫就像是天塌了一样。玉衡王和玉衡王妃相互埋怨,侍女、护卫和大小官吏全都噤若寒蝉。直到魔阳西斜,两眼发直的玉衡世子才被送回世子府的芳妩园里静养。  到了第二天,情绪不佳的乌恩奇告病在床,没去廉贞宫向玉衡王夫妇请安,只是一个人蹲在窗台上发呆。  负责照顾玉衡世子的婢女珠兰图娅捧着参汤走过来,她看了玉衡世子一眼,怯怯的不敢上前。玉衡世子瞥了她一眼,张开嘴巴,任由她用小勺把参汤喂给他吃。珠兰图娅感动得几乎落泪,因为上一次她就是在参汤里下了麻药,她都不敢相信玉衡世子竟会对她如此信任。  珠兰图娅抹着眼泪着关切道:“世子,窗前太冷了,请您回暖阁里休息好吗?”  乌恩奇点头,慢悠悠的爬回了暖阁。在这个时候,乌恩奇的心态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自嘲的想,他跟人家的儿子争人家的王位,真是何苦来由?既然开阳世家的人都以为他死了,他也不想再回去给人家添堵了,比如在玉衡峰就很好,只要诅咒不被解开,他的日子就无比滋润。当然,如果解开了,他肯定要被愤怒的玉衡王大卸八块。  乌恩奇趴在暖阁的床上嘿嘿的冷笑,以往玉衡世子这样笑的时候就有人要倒霉了,世子府的男丁和芳妩园里的女婢们全都噤若寒蝉,幸好玉衡世子只是冷笑,没有突然间发狠下令把谁绞了扔进化尸井。  日上三竿的时候,珠兰图娅向乌恩奇禀报,他的长史在书房里等候他的接见,珠兰图娅问乌恩奇,要不要见他。  乌恩奇本来也是世子,他对世子府的总总事情并不陌生,长史是玉衡王安排在他身边的大管家,在世子独当一面以前,长史在世子府里权利极大,但是王世子和长史之间的关系通常都不怎么样,所以世子长大以后,都会把长史架空。本来玉衡世子的长史早就不管事了,但世子不幸被变成了癞蛤蟆,于是长史又成了世子府里不可或缺的角色。  婢女珠兰图娅捧着乌恩奇到了芳妩园的书房,长史巴图已经在书房里恭候多时了。巴图向玉衡世子禀报说,玉衡王知道世子身体有痒,所以任命他协助世子管理世子府的杂务,他特意来向世子做就任的述职,同时询问世子有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要吩咐他做。  乌恩奇趴在茶杯上喝了一大口,盘腿坐在桌子上,看来这位长史是个刚上任的新官,他对玉衡世子的芳妩园并不熟悉,如此一来乌恩奇倒方便了许多。  乌恩奇翻着眼睛说:“这些天我想了许多,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之所以惹得祖灵震怒,都是我身边的这些坏家伙们教唆的,你说是不是?我要把他们统统绞死,祖灵大概就会原谅我,你快快替我去做这件事。”  乌恩奇的这句话刚说完,书房里已经跪倒了一片亲随,他们听说玉衡世子要把他们统统绞死,全都吓的屁滚尿流。
  长史巴图对玉衡世子的愚蠢和凶残早有耳闻,一见之下果然名不虚传,长史巴图也看不惯平日里玉衡世子宠信的那些护卫和管事,不过把他们统统绞死也太过分了。  长史巴图道:“世子明见,他们惑主有罪,但罪不至死,所以不可以对他们用死刑。世子您触怒了祖灵,罪不在人而在己,请世子三思。”  乌恩奇瞪了巴图一眼,看来玉衡王除了溺爱一个残暴的蠢儿子以外,任用官员还是很有一套,这位新来的长史仁善耿直,要照顾儿子,正应该找一个这样的人才好。乌恩奇本来也只是想把芳妩园里熟悉玉衡世子的那些人调离自己的身边,免得接触多了露出马脚,他倒不是真想要了他们的命。  乌恩奇顺势道:“那就把他们全都流放了,我不想再见到他们当中的任何人,我要换一批忠勇的随员,像你这样才好。”  提起随员,乌恩奇忽然间想起了野小子艾彦和孩子王苏合,这两个家伙要是把他们见到他的经过乱说出去,传到玉衡王的耳朵里,精明谨慎的玉衡王卓力格图说不定又会起疑心。倘若他又出什么难题,乌恩奇可没有把握每一次都能靠着诸界智者的特技蒙混过关。  乌恩奇给巴图下了个命令,让他把艾彦和苏合都召到世子府里。乌恩奇比较赞赏艾彦的心性,所以他让艾彦暂时在世子府里做侍卫,嘱咐他不许乱说话。至于苏合,乌恩奇知道他心术不正,于是借口他坏了玉衡世子幽会佳人的美事,让巴图痛打他一顿,把他关进了世子府的地牢,不许任何人与他接近。  倘若乌恩奇是枭雄心性,他会直接下令把这两个男孩子都杀了灭口,但乌恩奇显然不够心黑手狠。  这些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乌恩奇回到芳妩园里,想起昨天阿茹娜王妃的话,仍然觉得郁愤难平。芳妩园里的众多婢女见他面色不善,谁也不敢跟他靠近。  “我可真是愚蠢透顶。”乌恩奇愤愤不平地想:“原来我从出生开始,就活在一场骗局里!真是天可怜见!若不是我误被玉衡王妃带到廉贞宫,我这个先王的遗腹子又跳出来与他们的宝贝儿子争王位。我恐怕一进武驰宫,就要被扣上叛徒的罪名,拉出去五马分尸了。”  想到这里,乌恩奇不禁一阵后怕,他又想了想,更觉得留在在矗云山没什么意思,不如趁早离开这块是非之地。然而想要离开也并非易事,手无缚鸡之力的癞蛤蟆尤其如此。  乌恩奇叹了一口气,把心思收回来,坐在窗台上冥想。诸界智者可以很方便的获得各种失传的秘籍,所以乌恩奇所学甚杂,他曾经五技傍身,但无一技通神,所以成了被嘲笑的超级半吊子。然而那些不成形力量都被圣灵夺走了,乌恩奇因祸得福反而有了重新专精于一门技艺的机会。  人的一生精力有限,乌恩奇已经是十三级的诸界智者了,然而诸界智者虽然学识广博,却没有实战的能力。所以为了有自保的能力,乌恩奇最好的选择,就是再兼修一种战斗力强悍的技艺。  乌恩奇曾经练过的斗气撼山劲和开阳剑法都是开阳世家的顶尖绝学,但他很清楚,在斗气和武技方面自己的天赋平平,修炼下去大概也达不到太高的境界。  乌恩奇也磨练过神识,因此惹祸上门,招来了披着麻袋片自称小贼的圣灵,神识他无论如何再也不想修炼了。  斗气、武技和神识以外,乌恩奇还修炼过巫法,那是一种隶属于黑暗系的邪术。  为了修炼这门邪术,乌恩奇把自己的觉魂封印在他的八面铁剑里,使其成为巫法的灵契物。乌恩奇依托觉魂,在灵契物之内里构建了一处黑暗所在,黑暗所在其实是一个虚世界的雏形,其中蕴藏着源源不断的黑暗源力。乌恩奇可以凭借虚世界中的黑暗源力,施展各种巫术。  由于惹怒了披着麻袋片的圣灵,黑暗所在里曾经拥有过的黑暗源力全部被圣灵偷走了,但乌恩奇修炼巫法的心得和根基并没有因此受损。使用巫术必不可少的灵契物——那柄八面铁剑,依旧藏在乌恩奇的心里,乌恩奇随时都可以将它从心里召唤出来。这种藏剑于心的本领,对舟人战士来说极为普遍,并不算是什么拿得出手的绝活。  巫术修炼起来容易,想要精通却异常艰难,在矗云山几乎每个舟人男子都粗通巫术,但是能把巫法运用自如的人,却寥寥无几。  乌恩奇所修炼的《淤泥巫法》出自巫术宝典《坞仙录》,《淤泥巫法》共有上下两卷。《淤泥巫法》上卷是夜族黎茉尔替他从开阳王那里偷出来的;《淤泥巫法》下卷是结识了诸界智者中的前辈,一位脾气不好的小仙子,免费送给他的。总之,乌恩奇拥有一套完整的巫法,虽然这套淤泥巫法名不见经传,但乌恩奇却觉得他对淤泥巫法很有心得,是此道中人。  淤泥巫法的上卷只记载了五种法术:淤泥法球、泥浆喷射、泥潭术、泥甲术、化石为泥。  淤泥巫法的下卷同样只有五种法术:淤泥盟誓、异界之泥、息土术、泥傀儡、淤泥塑形。  淤泥巫法的上卷平平无奇。淤泥法球就是用巫力创造一个大泥球,然后把它慢悠悠的扔出去;淤泥喷射就是双手一推,大片的淤泥像泥石流一样喷出去;泥潭术就是,单手指向地面,将土地化成烂泥塘;泥甲术就是身上裹了一层厚厚的泥巴,可以防止灼烧,提供额外的防护;化石为泥可以把石头化成泥巴,入室行窃,打洞逃跑,极为方便。  淤泥巫法的下卷却惊世骇俗。  淤泥盟誓,辟地专用,与一种泥土签订契约,世间所有同类的泥土都奉你为主,听你号令,尤其适合土地公公使用。  异界之泥,开天专用,召唤来异界的泥土,异界之物不容于世,将按照公式,能量等于质量乘以光速的平方,发生泯灭爆炸,肯定能把天炸个大窟窿。  息土术,创世专用,创造出一种白色的泥土,见风就长,自我增殖,永不停歇,兼之亦无法停歇。  泥傀儡,造人专用,捏一个泥傀儡,该泥傀儡具有生命,可以繁衍子孙后代,但需切记,泥傀儡有自主的意识,对造物主的忠诚度不高。  淤泥塑形,造化专用,可以在一片广袤的大陆上依照心意塑形泥土,形成万水千山,沧海桑田,高山为谷,深谷为陵的种种奇特地貌。  乌恩奇对淤泥巫法下卷给了中肯的评语:简直臭不要脸,这不是给人炼的!
  人类的五大图腾曾经传下五种技艺:祖灵太一传授给人类斗气,千臂魔灵传授给人类魔法,世界蛇传授给人类造化法,祈愿之灵传授给人类灵术,金翼龙皇传授给人类召唤术。  舟人的巫法就起源于世界蛇的造化法,是黑暗法术的一个分支,黑暗法术以虚无为承载,以妙想为媒介,不拘泥于固定的形和意,随心所欲,变化万千。  乌恩奇修习的只是巫法中名头不甚响亮的淤泥巫法,巫力练到七级,就可以使用巫法“化石为泥”,靠着这个神奇的巫术,逃跑会容易得多。为了能够逃出生天,只有加快修炼。乌恩奇收束心神,把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黑暗所在里。黑暗所在是一处混沌未分的虚世界,也是巫法的根源。  乌恩奇在心中默念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是为天地之母,吾不知其名,谓之曰幽玄。”  随着乌恩奇的心念,黑暗所在中弥散着的黑暗源力现形出来,凝聚成一团虚无飘渺的存在,飘浮在深不见底的虚空里。  乌恩奇继续在心中想:“天地之母化成万物,是为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有一物刚柔相济,阴阳相辅,乃奇迹诞生之地,众生源起之所,是为淤泥。淤泥之伟岸,可与天体齐同。”  随着乌恩奇心念的延续,黑暗中那团虚无缥缈的存在豁然间变成了一个不停旋转的大泥球,这个泥球就是黑暗源力化形出来的淤泥法球。  可是巫法用至此处,乌恩奇心念一滞,一个杂念突兀的混了进来:“太昧良心了,巫法简直有奶便是娘!用什么巫法就要赞美什么,淤泥都跟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了,还有没有天理呀?”  由于杂念的缘故,黑暗所在中不停旋转的淤泥之球顿时灰飞烟灭,乌恩奇的黑暗所在里又变得空无一物,他施法失败了。  乌恩奇吐了吐舌头,只好再次重新施法,不过这一次他嫌麻烦了,直接在心中念道:“无生有,有生一,一生万物,虚境之无,化形为泥。”  随着乌恩奇的心念,不停旋转的淤泥之球再次出现在他的黑暗所在里。两次施法,乌恩奇念出的咒语全然不同,但只要大意不错,施法的结果就没什么区别。  巫法之所以不拘形式,因为它本来就是一种无法无天的黑暗邪术。假如光明是真理,黑暗就是谬误。真理是唯一的,非此即彼,非对即错,所以容不得半点疏忽;而谬误则不然,谬误之中蕴含着一切,既蕴含着“是”,也蕴含着“非”,是是非非,皆出自于内心。  使用黑暗作为力量,有多少想象,就有多少创造;有多少创造,就有多少种可能实现的未来;然而不敢去想像,即使巫力再高,也用不出任何一个巫法。  乌恩奇志向多变而不坚,心思轻灵而跳脱,时而好高骛远,时而妄自菲薄,他的心性修炼斗气、武技、神识和魔法,都称不上是上佳的天赋,唯独修炼巫法,却是万里挑一的奇才。  接下来,乌恩奇只要在心念里想“虚境之物,投映于世”,或者“虚境之物,干涉现实”,然后再信手一挥,黑暗所在中的淤泥法球就会呼啸着冲出虚世界,顺着乌恩奇的动作,打向他的心中既定的目标,巫法“淤泥法球”就算是施法成功了。  然而在众目睽睽的芳妩园,乌恩奇不想暴露他会巫术的事实。所以施法到了最后一步,他就心念一松,把巫术散掉了。如此反复练习了几个时辰,乌恩奇便觉得心神格外疲惫,连手和脚都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  乌恩奇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对于乌恩奇来说,他是在刻苦的修炼巫法,但是在不懂行的旁人看来,玉衡世子大冷天蹲在窗台上望着开阳峰的方向,满头虚汗,浑身抽搐,显然是相思病和疯病又同时发作了。  几天以后,在夏明殿里,长史巴图将玉衡世子最近的情况向玉衡王夫妇一一禀明,世子遣散了旧有的侍卫和随从,赶走了门客和陪读的书童,整天茶饭不思,女色不近,只是蹲在窗前,盯着开阳峰冷笑。  阿茹娜王妃道:“这孩子性情怎么变了这么多?我都有点担心了。”  玉衡王说:“小惑易其方,大惑易其性,他受了如此挫折,性子有所改变大概是天意。我倒希望他能痛改前非,不说这些了,我最近时常感到头痛疲惫,可恨那群庸医只会招摇撞骗,治不好我儿和我的病症。”  玉衡王和阿茹娜王妃说了一会话,自然而然的谈到了魔族的联军。  玉衡王说:“魔族联军肯定会先围攻瑶光峰,瑶光峰易攻难守,估计挡不住凶恶的魔族。瑶光王大概会保存实力,退守到开阳峰。只凭他们两家恐怕也守不住,到了那时主动权就掌握在我的手里了。阿育奇是个刚猛的武人,以此为要挟,只会适得其反。我就先帮他解围,让他欠我一个情,然后再做打算。”  阿茹娜王妃说:“一切都听你的,只是别让我们的宝贝等急了。那个开阳郡主能嫁给我儿,简直是她的福气。”  玉衡王一怔,瞠目无言,挥挥手,结束了这次谈话。  时间又过去了四天,长史巴图在世子府的小书房里觐见玉衡世子。玉衡世子仍然是一副痴呆摸样,似乎连眼神都有些不正常了。  长史巴图把婢女珠兰图娅叫到屏风后面,询问道:“世子怎么了?难道昨晚休息得不好?”  珠兰图娅说:“我不清楚,最近世子除了发病的时候精神亢奋以外,平常总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我都要担心死了。”  长史巴图问道:“世子还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珠兰图娅红了脸不说话,其实在她看来,玉衡世子处处都反常,尤其是他对她的态度。这几天,她喂他东西,他就吃,给他水,他就喝,让他休息,他就乖乖的听话。可是换了别的婢女,玉衡世子把眼一瞪,就叫嚷着要杀人,只有珠兰图娅向世子求情,玉衡世子才会开恩放过她们。  如此一来,芳妩园里的众多女婢全都对玉衡世子敬而远之,平时能接触到癞蛤蟆世子的婢女只剩下珠兰图娅一个人了。  长史巴图盯着珠兰图娅的眼睛,她的血统很纯粹,她的眸子仿佛寂夜一样漆黑宁静。  长史巴图摸着下巴说:“世子是不是看上你了?你要小心些,我觉得照这样下去应该给世子准备一下后事了。我们玉衡峰有一个规矩,未成婚的男子死后不得葬入族陵。玉衡世子这会儿依恋你,他若是治不好了,玉衡王妃为了让他有名份进族陵,十有八九会把你活埋了给他陪葬,算是配做阴婚。”  珠兰图娅哆嗦了一下,低下头,她心里也有这样的顾虑。  珠兰图娅垂泪道:“我也害怕会成为陪葬,但又能怎么办呢?只希望世子他长命百岁,或者开阳郡主快点嫁过来吧。那样世子就不会再理睬我了。”  长史巴图摇了摇头,他觉得珠兰图娅太过可怜了,不过他虽然同情她,却爱莫能助。
  巴图和珠兰图娅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但是乌恩奇变成了癞蛤蟆以后,视力变得很糟糕,听力却极为灵敏。  乌恩奇听了巴图的话,心中一动,暗想:“我最近练习的太多了,巫术是黑暗法术,依托于黑暗源力。黑暗源力不为万物所容,连生命的本质都会被它驱散,历来的巫士从来没有善终的,不是变成了永不超生的巫妖,就是癫狂而死。我若苦心孤诣地修炼巫法,估计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然而乌恩奇转念一想,他之所以变成了癞蛤蟆,因为他得罪了魔母,魔母就是圣灵,圣灵是原魔界的天。获罪于天,无可祷也,乌恩奇本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一股难以名状的悲愤由心底升起来,乌恩奇张开嘴巴大喊起来,结果却只是发出了几声低沉的蛙鸣。  听到蛙鸣声,一个穿着世子府侍卫装束的汉子,推开小书房的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巴图和珠兰图娅仍在屏风后面说话,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溜进来的下人。那汉子目露凶光,他以目光在书房里扫视了一圈,立刻发现了蹲在桌案上仰头大叫的乌恩奇。  看见了这只大癞蛤蟆,那汉子咬牙切齿面容抽搐,他快步冲向乌恩奇,在他的右拳之上斗气之焰化成了虎头。那面目憎狞的汉子暴喝一声,一拳打向穿着锦袍玉带大癞蛤蟆。癞蛤蟆的身体能有多结实,这一拳要是打实了,乌恩奇肯定会被打得骨断筋折,成了癞蛤蟆肉饼。  乌恩奇身处险境,处处都很小心,他发觉那汉子要对他不利,立刻大叫起来,同时两腿一蹬,翻身就逃。  那汉子一拳打空,但斗气激起的气浪仍然卷中了乌恩奇,乌恩奇只觉得一股巨力击中自己,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撞向桌案后面的楠木书架。  “畜生阿莱夫!纳命来!”  那汉子又是一记饱含着斗气和恨意的铁拳打过来,要置玉衡世子与死地。乌恩奇飞在空中,大叫倒霉,他最近把身边的侍卫都换了,本想支开熟悉阿莱夫的亲信,以此暂保平安,不料新来的侍卫中居然混进了阿莱夫的仇人。阿莱夫的仇人要杀了阿莱夫报仇雪恨,可是这会儿的玉衡世子阿莱夫其实是乌恩奇,乌恩奇可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解释肯定来不及了,何况对方也不会相信。乌恩奇这时已经顾不得要隐藏实力,他独臂一挥,一个大泥球脱手而出,迎向那汉子的铁拳。  拳上的斗气击中了淤泥法球,顿时泥浆飞溅。也是幸运,一道泥浆溅进了那汉子的眼睛里,他的视线顿时模糊了。而乌恩奇撞上楠木书架,书架受斗气余波的冲击,轰然倒下来。上面摆放着的书籍稀里哗啦的掉落一地,居然把受了重伤的乌恩奇埋在了书堆里。  那汉子揉了揉眼睛,发疯似的对着书堆乱踢乱打。这时长史巴图已经冲了过来,他本是文职的小吏,不擅武力。但是玉衡世子要是死了,他肯定会被满门抄斩。巴图大声呼喊,同时奋不顾身的扑上前,抱住了那汉子的腰,拖着他往门外推。  那汉子回身,以双肘痛击在巴图的头,一连几下,打得巴图头昏眼花,但他仍旧不肯松手。  珠兰图娅也跑了过来,她只是婢女,见到这等场面早就吓晕了。  巴图声嘶力竭的叫道:“世子被压在书堆里了,快救世子!”  珠兰图娅闻言,扑上前在书堆里乱翻。乌恩奇气得七窍生烟,他藏在书堆里,其实还安全,珠兰图娅要把他翻出来,简直就是帮倒忙。乌恩奇正想喝止她,可是珠兰图娅眼睛尖,已经发现了他。她双手抓住他,把他按在自己胸前,拔腿便要跑。  可是这个时候,行刺的汉子已经一拳打昏了巴图,横跨一步挡在了书房的门口。珠兰图娅欲夺门而出,却被他一把推倒,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那汉子吼道:“把阿莱夫交出来,我不杀女人!”  珠兰图娅双手发抖,却没把乌恩奇交出去,而是蜷起身护住了大癞蛤蟆,她丰满的胸压在乌恩奇身上,差点让他窒息而死。情况万分危急,世子府的侍卫们仍旧没有赶过来救人。幸亏那个行刺的汉子也不是合格的刺客,他见珠兰图娅拒不服从,便揪住她的头发想要把她拽起来,然后好一拳把癞蛤蟆世子打成肉泥。  那汉子扯着珠兰图娅的头发,要抢她怀里的癞蛤蟆,珠兰图娅竭力的挣扎,拼命的护着自己的胸,她甚至还咬伤了那汉子的手,书房里的场面哪像是刺杀,简直就是乱七八糟。  乌恩奇却惨了,他几乎被玉峰憋死,几乎被玉手捏死。  乌恩奇暗想:如此下去,我必死无疑。  于是,他大叫道:“蠢女人,你快点吻我!”  珠兰图娅闻言,不做思索的亲吻了大癞蛤蟆的嘴巴。倏忽间,珠兰图娅唇上的感觉热烈如火,紧接着一个精壮的少年赤条条的出现在她面前。珠兰图娅顿时面红耳赤,羞赧地闭上眼,不敢再看。  那少年自然就是解开了诅咒的乌恩奇,他用肩膀撞开珠兰图娅,单手持八面铁剑,出其不意的一剑刺中了那汉子的左肩。那汉子肩上血出如注,他瞪着血红的眼睛,但是出现在他眼帘里的少年却并不是他的仇人阿莱夫。  大汉道:“你……你不是玉衡世子!”  乌恩奇道:“不是仇敌,便是兄弟。你已经受伤了,还不快走!”  大汉皱了皱眉,捂住受伤的肩膀,转身就逃。  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珠兰图娅听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睁大了眼睛,惊恐的盯着乌恩奇。她面前的少年肌肉结实,身形壮硕,他有一双睿智的眼睛,目光澄澈,宛若流华,但是他的眸子却是绿色的。绿色的眸子,意味着他是纯血的魔族。  乌恩奇好笑道:“喂,你一个姑娘家盯着我看,这回不害臊了?别看了,杀人犯就是你,你把阿莱夫药死了,又把他扔进了化尸井。你不会这么快就把自己做的事情都忘了吧?”  珠兰图娅怔住了,双手捂住脸,放声大哭。  乌恩奇怒道:“闭嘴,你想害死我吗?我不是阿莱夫,你哭什么?我若是阿莱夫,你焉有命在?因为你,我被玉衡王妃错认成阿莱夫,我已经够倒霉的了。王府的侍卫要来了,你把他们赶走,不然我们俩都得死!”
  姗姗来迟的侍卫们已经赶到了,然而脑筋不灵活的珠兰图娅还在发愣。乌恩奇在心里骂了一万句,他从地上抓起一把血抹在脸上,强行按倒了面前的女孩子,作势要撕扯她的衣裳。  侍卫们先是听到了巴图的呼叫声,接着又听闻珠兰图娅的哭声,他们持着明晃晃的刀剑冲进玉衡世子的书房里,却看见一个赤身的独臂少年正在光天化日之下欺凌玉衡世子的贴身婢女。那婢女哭叫挣扎,却不敢反抗,而长史大人已经昏倒在血泊里了。  那少年一丝不挂的背对着众人,却仿佛他的这个样子,做的这种事情,天经地义一般。  少年喝道:“我诅咒已经除,要行房事。你们来干什么?把门关上,都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世子府里的侍卫们面面相觑,他们都是新来的,没见过世子,也没听过他的声音,所以他们没敢上前,但也没有退出去。  乌恩奇咬了咬牙,深恨自己没有像那名蹩脚的刺客一样及时逃跑,如今他是生是死全都要看这个婢女够不够聪明了。乌恩奇挥手在珠兰图娅的脸上轻拍了一下,冲她挤眉弄眼。  珠兰图娅本来就心乱如麻,她被乌恩奇强行按倒,更是不知所措。  乌恩奇刚一放送对她的控制,出于女性的本能,珠兰图娅尖声叫道:“魔鬼!畜生!放开我!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乌恩奇心想:我完了,乱刃分尸就是我的下场。我生得不是时候,死后被当作淫贼,人生如此,哀莫大焉!  就在乌恩奇万念俱灰的时候,倒在地上的巴图咳嗽了一声,慢慢悠悠的抬起头,他冲着侍卫们挥了挥手,他是玉衡世子府的长史。在世子府里长史最大,侍卫们见长史巴图下了命令,于是全都退得一干二净。  侍卫们都走了,小书房里只剩下了乌恩奇、巴图和珠兰图娅。珠兰图娅仍在哭,乌恩奇恨不得扑过去把她掐死,不过这会儿她的哭声也是一种掩护。  乌恩奇向着巴图拱手道:“多谢你刚才临危相救。我和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巴图压低了声音说:“我听到了。玉衡世子死了,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请您跟我说清楚,玉衡世子死了……我这个长史……满门抄斩。可怜我家里上有父母,下有妻儿……”  乌恩奇闻言一阵错愕,他以为巴图理解错了,玉衡世子被珠兰图娅扔进化尸井的时候,巴图还不是世子府的长史,所以即使玉衡世子阿莱夫死了,巴图也没什么责任。  乌恩奇想了想,直言道:“巴图先生,你大概弄错了。阿莱夫被杀在前,你出任长史在后。纵使事情败露了,你也不会被满门抄斩。至于具体的事情,我不清楚,你问问珠兰小姐吧,真相只有她才知道。”  长史巴图看了乌恩奇一眼,摇头道:“您有所不知,尊王爱民却不爱吏,王妃最愿意迁怒于人。如今他们的儿子死了,可我的儿子还活着,他们一定会杀了我全家泄愤,哪还有什么公道不公道!”  巴图又看了看瑟缩在墙角里的珠兰图娅,叹气道:“珠兰姑娘,你可把我害苦了,我看你质朴文静,不像是恶人,想不到我的一家老小都会因你而死。”  珠兰图娅哭着将“对不起”三个字说了十几遍,又将她给阿莱夫下毒的过程原原本本的描述出来。  事情的真相是:那位如假包换的玉衡世子对珠兰图娅动辄施暴,令她苦不堪言,所以她准备了一瓶毒药藏在身边,打算熬不下去了就一死了之。在乌恩奇离开栖霞岭的那一天,珠兰图娅不小心将茶水弄到了开阳郡主的画像上,玉衡世子大发雷霆,命人把她打得死去活来,又逼着她在暖阁外面跪了一夜,要在天明的时候把她绞死,扔进化尸井。  半夜的时候,珠兰图娅本想服毒自尽,她把毒药攥在手里,正要吃下去的时候。玉衡世子在暖阁里喊口渴,轮值的婢女睡熟了,没听见。珠兰图娅便端着参汤喂给玉衡世子喝,同时跪下向他哀求讨饶。但是玉衡世子不肯罢休,一定要处死她。珠兰图娅极恨之下,便把毒药倒进了玉衡世子的参汤里……  舟人本是人类征远军的后裔,舟人不看重忠、孝、仁,唯独重义。在乌恩奇看来,珠兰图娅弑主不义,所以乌恩奇从心里瞧不起她。但是“义”跟“忠”不一样,“义”是双向的情分,珠兰图娅杀了阿莱夫肯定是不忠,但却并非不义。  乌恩奇望天道:“魔界的世道真是坏透了,我以前也错怪了你。你是个可怜的女孩子,阿莱夫他自寻死路,死了活该,我们三个却不该给他当陪葬。不如趁着玉衡世家尚未察觉,我们即刻就逃出玉衡峰,另谋生路。”  珠兰图娅点头,若是能逃得脱,她早就想逃了。  巴图却反对道:“你们可以走,我不能走,我只求你们带走我的家人,把我的儿子抚养成人。我要留下来,一则我可以为你们作掩护,拖延时间;二则陛下把儿子交给我,是他对我的信任,我巴图无能救不了已死的世子殿下,但我却不能背信弃义,辜负了玉衡王对我的信任。”  “啊!?”乌恩奇差一点把嘴撇到天上去。  有一种人叫愚忠,巴图不是愚忠,因为愚忠之人不明是非。巴图是愚义,他明白是非,但却不明白进退。他明白是非,所以放了乌恩奇和珠兰图娅一条生路;他不明白进退,所以在取舍之间,给自己选了一条死路。  乌恩奇苦劝了巴图一回,但愚义之人,完全不为言辞所动。被他一感染,傻乎乎的珠兰图娅也不想走了,说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她要主动认罪,还乌恩奇和巴图一个清白。若是清白有用,他们三个又何至于此?  乌恩奇想了想,叹道:“天下虽大,义士难求。我若背义逃生,把你们两个扔在这里,我日后恐怕没法抬起头堂堂正正的做人。罢了,我就留下,与你们同生共死。”  听了乌恩奇的话,珠兰图娅和巴图全都愣住了。  珠兰图娅小声嘟囔道:“你说……‘没法抬起头做人’,你不是掌管公平和正义的无面者吗?你是原魔,是魔神,当然不是人。”  乌恩奇大吃一惊,他快步走到镜前,镜中的少年目光澄澈,宛若流华,却没有脸孔。然而更让乌恩奇吃惊的是,在他的头上竟然浮现出了一环若隐若现的光晕,一环光晕意味着一重神格。虽然只是一重神格,但有了神格,就是神。
  玉衡世子康复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廉贞宫里,玉衡王卓力格图和玉衡王妃阿茹娜闻讯,在当天的午后赶到了芳妩园。他们到达的时候,恢复成人形的玉衡世子却躺在芳妩园的卧榻上,鼾声大作。  阿茹娜王妃大喜过望的坐到榻上,探手去摸玉衡世子的脸。玉衡世子的脸上本来没有面孔,因为没有面孔,所以化妆比较容易。在玉衡王夫妇到来之前,珠兰图娅已经参照着玉衡世子阿莱夫的肖像,在无面者乌恩奇的脸上粘了眉毛和胡须,捏出了鼻子、颧骨和棱角,看上去与真正的玉衡世子颇为相似。  但是化妆毕竟有痕迹,阿茹娜王妃以手掌抚过去,说不定就要漏出马脚。  对此,诡计多端的乌恩奇早有安排,阿茹娜王妃的手还没有碰到乌恩奇的脸,立在旁边的珠兰图娅就扑通一声跪在阿茹娜王妃的面前。阿茹娜王妃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以责怪的眼神瞪着面前的婢女。  珠兰图娅咬了咬牙,跪身向前挪了一步,哭诉道:“主母,世子他……他当众要了我的身子。他们全都看见了,我……没脸见人了,求主母赐我一死。”  阿茹娜王妃一怔,拍着珠兰图娅的背说:“你这傻孩子,他欺负你,我替你做主。将来让他娶了你,不是好事吗?别哭了,可怜的孩子,你替我儿解除了诅咒,我们玉衡世家不会亏待了你。”  珠兰图娅只是哭,阿茹娜王妃安慰了她好久,以至于玉衡王卓力格图在旁边听得好不耐烦。  玉衡王沉声道:“你们出去说话,我和王儿有话要说。”  阿茹娜王妃也觉得有些话背着玉衡王说起来更方便些,于是她就拉着珠兰图娅的手,进了内室。卧房里只剩下了玉衡王卓力格图、乌恩奇和巴图,玉衡王瞪了巴图,巴图只好躬身退到了门外。  卓力格图向着榻上的玉衡世子瞥了一眼,不悦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你在我的面前装假,是自讨苦吃。”  乌恩奇暗中叫苦,玉衡世家和开阳世家不睦,两家都把对方当作是自己家族的假想敌。所以曾经是开阳世子的乌恩奇,很清楚玉衡王卓力格图本领,知道他是最难缠的对手。  玉衡世家的斗气“玉宇冰心”修炼到精深的地步,威力不逊于开阳世家的“撼山劲”,兼之冰心如镜,明鉴秋毫,斗气所及,真伪立判。虽然骗过了玉衡王妃,但若是骗不过玉衡王,乌恩奇、巴图和珠兰图娅,还是要一命呜呼。  乌恩奇起身拜道:“父王,儿臣行事荒唐,唯恐阿母责怪,所以才出此下策。”  卓力格图目光如同利刃,冷冷的说:“你何时怕过你阿母?你是在怕我,你为什么心虚?”  乌恩奇嘴角抽动了一下,一时间无言可对。卓力格图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探手按在乌恩奇的胸膛上。乌恩奇的胸口清凉冰冷,他的意识深处仿佛被卓力格图用斗气开了个大洞。乌恩奇心知不妙,但无力相抗,只好闭目以待。  片刻之后,卓力格图叹息了一声,负手走到窗前。他的斗气“玉宇冰心”虽然奥妙无方,毕竟只是凡人的技巧,凡人的技巧窥不破神明的虚实。  卓力格图道:“王儿,旁人都说你傻,看来你并不傻。你一臂已废,斗气涣散,重新修炼斗气和武技恐怕终其一生也无法成为当世高手,所以你背着我练了巫术。是也不是?”  乌恩奇松了一口气,连忙称是。  卓力格图摇头道:“可惜,你醒悟得太晚了。你现在已经年近二十,此时从头修炼巫术,何时才能登堂入室?玉衡世家不能将世子之位交给庸常之人,孤王也不能坏了祖宗立下的规矩。你可明白我说的话?”  乌恩奇暗想:“这话我太明白了,我在开阳峰已经当了一次废世子,如今又要再当一次。这倒无妨,反正我也不想当玉衡王,你把我废了我才高兴。”  乌恩奇心中高兴,表面上却沉痛不已,他伏在地上,哀声道:“儿臣明白,儿臣形同废人,只求父王保我性命。”  玉衡王卓力格图点头答应了,带着阿茹娜王妃离开了芳妩园。  他们两位走了以后,乌恩奇把珠兰图娅和巴图叫到世子府的密室里,把玉衡王的话,转述给他们俩听。  乌恩奇笑着说:“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若成了废世子,从此便无人问津。如此一来,我们三个倒是安全了。你们两个觉得怎么样?”  珠兰图娅低声说:“主母也跟我说了这件事,我反正要跟着你,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  巴图也说:“经此一事,我早已心灰意冷。只要家人平安无事,我就别无所求了。”  珠兰图娅和巴图都觉得满意,乌恩奇却仍有疑虑,他在密室中踱了几步,皱眉道:“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玉衡王之前信誓旦旦,还说要为我迎娶开阳郡主。为什么突然间他就变卦了?只字不提迎娶开阳郡主的事情,反而决意要废了我?”  巴图看了乌恩奇一眼,如实说道:“世子殿下,其实有件事情我没告诉你。前天传来消息,开阳王阿育奇尽起两家之兵,在白河上迎击魔族。开阳王以一敌三,击杀了炎魔之王阿克列谢耶,生擒了六翼天魔之王富马波第,虚空幻魔之王纳格雷德负伤逃遁。开阳世家和瑶光世家大获全胜,斩首两万,缴获战船百余艘,物资不计期数。”  巴图看了看乌恩奇的脸色,继续道:“开阳世家声威大振,正在凯旋班师。我以为,这般形势下,开阳王阿育奇不可能将他的女儿许配给您。”  乌恩奇听了巴图的话,仿佛兴奋,仿佛失落,他仰望着密室的棚顶,叹了一声,便闭目不言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矗云山沸腾了。据说凯旋之时,开阳王阿育奇金盔银甲,立于无定飞舟之上,他一手提着炎魔之王阿克列谢耶的头颅,一脚踩着被捆缚着的六翼天魔之王富马波第,威风八面,仿佛战神降世。  在开阳王的身后,立着四位骁将:瑶光王查干巴拉老当益壮;莲宗长老特科格鲁深不可测;风之娇女丽娅倒提禁魂剑,英姿飒爽;开阳世子巴木巴尔俊朗挺拔,犹如傲岸的青松。  开阳王阿育奇凯旋之时,他的弟弟废世子乌恩奇灰溜溜的离开了芳妩园,跟着他一起被驱逐的人,只有愚义的府吏巴图,蠢蠢的婢女珠兰图娅,还有目不识丁的野小子艾彦。
  被罢黜了的废世子阿莱夫,被玉衡世家幽禁在偏僻无人的燃薪岭。  燃薪岭是矗云山中一座低矮的孤岭,由于地势太低,燃薪岭时而被幻火之海吞没,时而在火海之外偶露峥嵘。燃薪岭本来没有名字,但玉衡王卓力格图把废世子阿莱夫藏匿于此,希望他在此燃薪夜读,发奋图强,于是将此处定名为燃薪岭。  在燃薪岭的石崖上,玉衡王派工匠开凿出了三间窑洞,铺设了栈道,布下了御火结界。三间窑洞中较大的一间属于废世子阿莱夫和他的婢女珠兰图娅,另外两间分别属于巴图和艾彦。玉衡王深知巴图和艾彦武力低微,于是又命令世家的骁将阿尔斯楞也留在燃薪岭,与艾彦同住一室。  安顿皆以妥当,玉衡王卓力格图亲自把废世子带到了燃薪岭,劈面训斥了废世子一顿,随后就拂袖而去。  望着这位舟人亲王略显老态的背影,乌恩奇感慨不已。亲儿子和假儿子就是不一样,同样是被废黜,实质却大不相同。玉衡王将他幽禁在燃薪岭,名为关押,实际上是希望他卧薪尝胆,东山再起。可惜乌恩奇却并不是他的儿子,他注定只能让玉衡王卓力格图痛心和绝望。  听到乌恩奇的叹息声,世家的骁将阿尔斯楞凑过来,大声说:“殿下,你不必发愁?家主和夫人如此安排,自有他们的道理。我听家主说,今年秋季的问道台演武,他会让你也参加,只要你能在演武中获得佳绩,家主就会重新将你册立为世子。”  阿尔斯楞看了废世子一眼,拍了他的肩膀说:“挫折才是好男儿成长的粮食……要不,我去弄几坛美酒回来,咱们哥几个开怀痛饮,让那些烦心的,乌七八糟的鸟事儿,全都去他娘的!”  阿尔斯楞的话,简直说到了乌恩奇的心坎里。有道是“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舟人豪迈,尤其好酒。乌恩奇、巴图、阿尔斯楞和艾彦虽然境遇有异,但都各怀着满腹的心事。此时不一醉方休,更待何时?  乌恩奇欣然答应了,于是阿尔斯楞和艾彦溜出燃薪岭,乘着无定飞舟往返三个时辰,带回来了两坛烈酒和一提盒小菜。到了这一天的黄昏,燃薪岭上的四个男人,有三个已是烂醉如泥,只剩下乌恩奇还算清醒。乌恩奇极想大醉一场,可是他抓起酒坛摇了摇,坛子里的酒已经空了。  乌恩奇大觉扫兴,他把三个醉鬼各自背回他们的窑洞,他自己也觉得步履维艰,于是回到窑洞的内室里,倒头便睡熟了。  到了午夜,哔哔啵啵的火焰燃烧之声惊醒了乌恩奇,乌恩奇起身透过窑洞的窗口向外望,幻火之海已经吞没了燃薪岭,这个时候,燃薪岭已经成了与世相隔的绝地,外人无法进来,他们也无法离开,甚至三个窑洞之间的栈道都无法通行。安全,孤寂,藏身于此,让乌恩奇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  乌恩奇倒头继续睡,可是没过多久他却被一双轻柔的手推醒了。乌恩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珠兰图娅披着衣衫跪在他的卧榻前。  珠兰图娅见乌恩奇醒了,垂着头低声道:“您,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乌恩奇说:“你叫我废世子就行,我的名字,我自己也忘了。”  珠兰图娅哀怨的望了乌恩奇一眼,她知道,他并不是把名字忘了,而是不信任她。  珠兰图娅道:“废世子殿下……玉衡王妃对我说,她希望我能为玉衡世家留下血脉……不,与他们没关系。您救了我……你就要了我吧,好不好?”  珠兰图娅仰头望着乌恩奇,披在她身上的衣衫无声的滑落,青春的的胴体在幻火的照耀下,仿佛散布出幽兰的气息。  乌恩奇的心思何等敏锐,他虽然喝了酒,头脑不太清醒,但他还是立刻就明白了。玉衡王卓力格图希望他发奋图强,但假如他稀泥糊不上墙,玉衡王夫妇就希望他留下儿孙,好延续他们的血脉。由此看来,阿尔斯楞之所以会拎着两坛酒回来把所有人都灌醉,那也是玉衡王卓力格图下的命令。  珠兰图娅应该早就知道这样的安排,她愿意把身体交给他,因为他救了她。既然你情我愿,有何不好?  乌恩奇本来就是激情如火的少年,喝了烈酒,更觉得血脉贲张。于是他并不说话,只是单手揽住她纤细的腰,把她抱到榻上。珠兰图娅的眼中流波荡漾,乌恩奇亦是旌心大动,他在榻上放平她的身体,便要与她共赴巫山云雨。  可是还不及入巷,一道流光冲开幻火,冒冒失失的撞进窑洞里,圣洁而明亮的光芒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是谁,竟然在这个时候来当灯泡?乌恩奇气得想骂人,可是他定睛观瞧,窑洞里星芒散布,在星星点点的光辉之中,一位穿着月白骑士裙,肤如凝脂,端庄高贵的紫发少女,从明亮的光芒中现身出来,赫然正是光灵莫妮卡。  莫妮卡是乌恩奇的初恋。一个男人的初恋,往往汹涌猛烈来去匆匆。在乌恩奇舍弃了一只手臂和魔核,将其祭献给圣灵,赎回了莫妮卡的生命以后,他对她的爱意却突然间像落潮的大海一样无法阻挡的消退了。然而初恋却又像绵绵的柔丝,纵然终其一生也无法忘怀。所以乌恩奇猛然间看见了莫妮卡,顿时羞愧得慌了手脚。  莫妮卡也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形,她美丽的大眼睛眨了眨,俏脸上覆盖了寒霜。  莫妮卡冷冷道:“我来得不是时候了。大骗子乌恩奇,你不是说,我就是你最爱的公主吗?你还答应我,发誓要守护好我们的家园。我不过回一趟家,换了一身衣服,你就已经把另一个女孩子骗上床了。世间的男子,果然全都是毫无廉耻,负心的恶棍!”  乌恩奇慌乱的解释道:“莫妮卡,你别误会,我……只是一时冲动,和她逢场作戏,不是……”  乌恩奇的解释极为糟糕,不但莫妮卡没有消气,连缩在榻上羞愤难当的珠兰图娅,也被他的话深深的伤害了。莫妮卡斜视了乌恩奇一眼,冲着他诡异的一笑,随即化身成流光,不顾而去。  美丽的光灵已经远去了,乌恩奇犹如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蔫的呆坐在榻边。熊熊的幻火依旧闪耀如故,但乌恩奇胸中的欲火已经被冷水彻底浇灭了。  其实比乌恩奇更可怜更难堪的,却是珠兰图娅,她用双手抓着头发,蜷着身体缩在乌恩奇的身旁,只恨不得立刻就死掉。珠兰图娅哭了许久,她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盼望乌恩奇能安慰她几句。  可是乌恩奇只是呆坐在那里,因为一时纵欲,追悔莫及。  许久以后,珠兰图娅仰起头,望着乌恩奇,哀怨的说:“像我这样讨厌又没用的女人,果然还是死了好。”  乌恩奇迁怒道:“你要寻死觅活,离我远一点儿,没人会拦着你。”  珠兰图娅点头,答应了一声“是”,然后就拾起地上的衣衫,披在身上,缓步走向窑洞之外。  乌恩奇听到了珠兰图娅的回答,顿时觉得不妥,他连忙追上前,可是已经迟了。珠兰图娅无声的走出了御火结界,在幻火从中,化成灰烬。
  第二天天色未明,乌恩奇酒醒了,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窑洞的门口。他回想起昨晚的事,狠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  乌恩奇自责道:“乌恩奇呀乌恩奇!你昨天都干了些什么?你的所作所为,只能用两个字概括——人渣!完了,莫妮卡一定生我的气了,莫妮卡生气了倒还有办法,珠兰傻妮投火自尽了,这可怎么办?好在幻火之海不是真正的火海,而是一片被封印的古陆。珠兰图娅应该没死,可她一片痴心,换来各种羞辱,她大概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乌恩奇挠着头走出窑洞,来到了御火结界之外,此时幻火正在消退,但投火的少女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乌恩奇向着火海望了望,幻火之海深不见底,但乌恩奇曾经掉进去过,他知道从幻火外面看不见幻火里面的世界,但从里面向外看,会看得一清二楚,说不定珠兰图娅昨夜从这里跳下去,如今她正用饱含恨意的眼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乌恩奇皱着眉头,凝神思量,他上一次能从幻火中脱身,但那时他是癞蛤蟆,如今他是无面者。幻火对癞蛤蟆无效,对无面者不一定无效,他跳下去,也许就永远下去了。  燃薪岭下究竟有多高,谁也不知道。乌恩奇犹豫起来,心想:“珠兰图娅跳下去,生死未卜。倘若她已经死了,我跳下去也是白搭。倘若她没死,就应该还活着。我又不喜欢她,跳下去跟她纠缠不清,岂不是误人误己?何况她不可能原谅我,我跳下去不是自讨苦吃吗?”  可是乌恩奇转念又想,珠兰图娅毕竟是因为他才起了轻生的念头。那片被幻火覆盖的古陆也是一块蛮荒之地,他不去救她,她一个手无寸铁,衣不蔽体的女孩子,能在那里活多久?  乌恩奇仰头道:“我自负平生无愧于人,无愧于心,所以无所畏惧。可是我若辜负了一个傻女孩,从此便问心有愧。所以无论她是生是死,我都必须得追过去。即使她不原谅我,那也是我自作自受。”  乌恩奇主意已定,于是两眼一闭,纵身跳入幻火之海。乌恩奇只听见风声在耳边呼啸,一直往下落了十几分钟,仍然没着地。  乌恩奇暗叫一声:我的天啊!这下面究竟有多深?别说珠兰图娅,我掉下去也要被摔成肉饼了!  乌恩奇睁开眼睛,但觉天旋地转,周围一片昏黑,什么也看不清楚,而他只是在不停的向下落。又向下掉落了不知多久,下方出现了一点猩红的光芒,乌恩奇翻滚着摔过去,在一处小溪里摔得七荤八素。  乌恩奇从清浅的溪水里爬上岸,庆幸的想:“还好,我居然没死,真是万幸……”  乌恩奇向四面看了看,此处以星空为穹顶,以白骨为柱,地坪浸血,其下又设了一十八层地狱。有一条小溪弯弯曲曲,名为黄泉,黄泉岸边一座桥,铭刻了“奈何”二字。奈何桥的对面,有一桌一椅,一纸一笔,一块惊堂木,一篓生死牌。案桌的背后,一道黝黑的巨轮高高耸立,那是幽冥地府里的终命之轮。  乌恩奇心想:“万幸个头啊,我都直接摔进黄泉里了,还说没死?”  乌恩奇正在胡思乱想,对面传来了戏弄的笑声。  乌恩奇循声望去,一个猥琐的中年胖子坐在生死判桌旁,正不怀好意的盯着他。  乌恩奇的心猛然间沉了下去,上一次他来到黄泉的彼岸,坐在生死判桌后面的是玉雪可爱的代理小司命,小司命开恩,在生死簿上给乌恩奇填了七千六百多年的寿命。如今再次来到黄泉彼岸,判桌后面的这一位,应该就是代理小司命口中那位眼神不好的先生——大司命。  大司命摇着判官笔道:“呦,这不是风流少年乌恩奇吗?我最近翻了翻旧账,你的命有些长了,我把它改了回来。你数典忘祖,命数已尽,我判你立刻就死,你可有话说?”  乌恩奇想了想,平静道:“死则死矣,我无话可说。你就是傻蛋吧?你们这些邪神,草菅人命,终会报应不爽!”  大司命道:“嗨嗨,别说得那么严重。你叫我傻蛋,我也不生气。我可不是邪神,我是十二正神中的大司命之神,我名为至高龙蠹蛊。愚弄你的麻袋小贼希罗才是邪神,你被那丫头耍得团团转,还替她做事来勾引我们家的婉衡。我也不怪你,既然她抛弃你了,你愿不愿意为我做事,我可比希罗大方得多。”  乌恩奇一阵头皮发麻,坐在他面前的果然就是魔鬼撒旦,替撒旦做事,想必将万劫不复。  大司命见乌恩奇没有回话,眯着眼睛说:“我在魔界的名声不太好,那都是希罗编造的谣言。你练过我传授给人类的造化法,可算与我有缘,你应该知道,我就是人类的图腾。我先说一下我的规矩,我的规矩是等价交换,我不用你臣服于我,也不会收容你的灵魂。你替我做事,我给你好处,我也替你做事,你要给我报偿。我们是平等的,希罗没给你这样的条件吧?”  乌恩奇愣了一下,他毫不怀疑面前的是一位邪神,但不可否认,他的话很有诱惑力。至少他摸对了乌恩奇的秉性,乌恩奇吃软不吃硬,魔鬼撒旦若是强迫他,他大不了一死,可是他要与他等价交换,他却无法一口回绝。  乌恩奇攥紧了拳头说:“你要我做什么事?你会给我什么好处。我先声明,伤天害理的事,我绝不会做。”  大司命得意的笑道:“我用不着你为我做什么,你不再替希罗卖命,所以我奖励你一重神格。神格的好处,你日后会受用无穷。我没事情让你做了,你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只要你给我足够的报偿,我也可以替你做事。只要我们签订好契约,按规矩办事,你放心,我也放心。”  乌恩奇想了想,终于明白了魔鬼的意图,他给了他神格,却拿走了他的寿命。他效命于他,日后便是无法无天的邪神,日子将无比的逍遥;他若不效命于他,寿命都没了,神格又有何用?  乌恩奇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便用戏谑的口气说:“我不想要神格了,要用它换五十年的寿命,你看如何?”  大司命道:“哦?你很聪明,我最喜欢聪明人。你的神格我要了,五十年寿命太少,我再额外多给你十年寿命。咱们成交!”
  乌恩奇从黄泉回到现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他的身上阵阵剧痛,仿佛骨断筋折,乌恩奇心中一凛,撒旦只说会给他六十年寿命,可没说会不会把他变成残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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