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群侠传2ios存档ios攻略打不过青城四秀怎么办

永乐群侠传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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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着征衣快着鞭,回头月挂柳梢边;  两三点露不成雨,七八个星犹在天。  茅店鸡声人过语,竹篱犬吠客惊眠;  等闲推出扶桑日,社稷山河在眼前。  此诗乃明开国皇帝朱元璋所作,洪武大帝一介布衣之身,救汉民族于水火,雪百年亡国之耻,以英明神武之资,抱济世安民之志,驱除胡虏,恢复中华,拯华夏之民于蒙元铁蹄之下;廓清禹域,豪杰景从,使亿兆黎元重闻孔孟文教之声。戡乱摧强,十五载而成帝业,即汉唐宋诸君诚有所未及也。  此时正是明洪武二十七年,当今天子英明神武,外诛番邦,灭元兴汉;内计民生,重典治吏,中原大地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括苍山地处浙江,南呼雁荡,北应天台,西邻仙都,东瞰大海,“天险西关障,峰峦气象雄”,乃浙东第一高峰,是一处绝佳的秀丽之处。  此山往西十五里,有一处徐家庄,约三十余户,民风淳朴,与世无争。在徐家庄的最东侧,住着一户人家,一家四口,主人名唤徐德。这徐德乃山东德州人士,因元朝无道,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再加上黄河泛滥,连年大旱,山东境内饿殍千里。徐德只得逃往南方,至平江一带,恰逢张士诚在此起义称帝,徐德仗着年轻力壮,便加入了义军。乱世之中,只求建功立业,也能图个富贵。不成想刚过得半年,常遇春便率兵攻占平江,张士诚被俘。徐德左腿上中了一箭,装死才逃得性命,这条腿却是跛了。九死一生之余,便也死了富贵之心,继续往南逃去。到得括苍山下徐家村,便在此定居下来。过得几年,托媒婆在本村给自己找了个浑家李氏,十月怀胎下来,临盆之日浑家李氏却死于难产,徐德心下悲痛不已。因得子之日恰逢小满,便随口给儿子取名徐小满。如今徐德已然五十五岁,儿子也年满十三,多年来父子二人春种秋收,虽是庄户人家,过得倒也安逸。  这年冬天腊月初九,鹅毛般的雪片伴随着凛冽的西北风飘洒在天地间,到得晚间,风停雪止,银月当空,遍地琼瑶。徐德晚饭后便拿起扫帚去清扫门前积雪,突见得村东大路奔过来一人,身形匆匆而至,靴子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之声。待奔得近处,徐德抬眼望去,只见此人身高七尺挂零,四十岁左右年纪,身穿黑色大氅,前胸敞开,露出内里的袄衫,浓眉阔目,宽肩厚背,顾盼之间虎目生威,左手持一把九环大刀,端的一条威风凛凛的大汉。只是此人右小臂与右肩各有一道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半个身子。  徐德一见登时吓得两腿酸软,道:“大爷,你这是……”那汉子道:“老哥,休得惊慌,我乃括苍山五奇门门下,今日被仇家追杀。我已发出烟火号令请同门驰援,我身上有伤,还请老哥关照一下,大恩大德永世不忘。”徐德知道离家十里外的括苍山上有一个五奇门,门下弟子素来行侠仗义,当下畏惧之心去了大半,心念一动,转眼间心中已然有了念头,当下上前扶住大汉,道:“壮士说的哪里话来,小人虽不才,年轻时也打过几天仗,五奇门平素行侠仗义,今日壮士有难,小人略尽绵薄之力,那也是理所应当。”边说边将大汉扶进屋内,吩咐儿子徐小满将晚间剩饭热了,端上桌来,道:“山间草民,无以为继,还请壮士莫要嫌弃才好。”大汉哈哈一笑:“老哥说的哪里话来,在我看来,便是将全天下的珍馐美味摆在我眼前,也及不上眼前的饭菜。”徐德又将一件给小满留待过年穿的新衣撕成条状,大汉自行拿出金创药敷于伤口之上,徐德将大汉右小臂及右肩伤处紧紧缠住,道:“壮士请用饭吧。”  大汉点点头,拿起碗筷,没吃得几口,忽地脸色一变,道:“追上来了。”徐德不明所言何意,正要张口询问,那大汉已自长身而起,道:“老哥,今日承蒙关照,苏远盛没齿难忘。现下仇家已寻至此处,少顷无论外边发生何事,都请老哥不要出来。”说着闪身出门,站于院落柴门处。  徐德刚要抢出门去,忽听得茅屋东侧“咯吱”之声大作,五条黑影直奔茅屋而来。来到离柴门处约二十步之处停住,五人雁翅散开,各持兵刃,领头一人桀桀怪笑:“姓苏的,咱们天僖堂抬举你,要你做个浙江分堂堂主,你不识好歹也就罢了,干么出言不逊,说我们是下三滥之流,难得少堂主赏识你,劝你乖乖加入天僖堂,否则咱们的手段你也清楚,到时恐怕江湖上,就没了你苏大侠这一号人物了,哈哈哈……”  大汉苏远盛洒然一笑,道:“天僖堂在江湖上臭名昭著,尔等的手段便是偷袭于我,盛名之下当真是无有虚士。阁下所觊觎者,不过我身上的五奇阵法而已。否则以我苏远盛之能,又如何能去做的了那分堂之主?”  这一番话连讽带嘲,领头之人气的哇哇怪叫:“姓苏的,那就别怪爷们儿不客气了。”话音刚落,举起手中宝剑刺向苏远盛。苏远盛右臂有伤,只得将九环刀交于左手,闪开来剑,他生怕徐德一家受得池鱼之灾,有心将敌人引开,便往左闪了几步,剩下的四人分立四方已将他团团围住,苏远盛抖起精神,连劈四刀将四人逼开数步,忽听得头顶风声激荡,心知领头之人已跃到头顶,当下使一招“霸王举鼎”,架开了头顶来剑,单刀顺势下落,刀背向外挡开东侧之敌砍来的大斧,自己却是虎口一震,单刀差点飞将出去,便在此时,西南两方一鞭、一钩同时递到腰身两侧,苏远盛身形半转,左手刀磕飞单钩,右手堪堪抓住鞭头,欲往怀里急扯,不料肩头却是一阵剧痛,鲜血浸湿了适才缠好的衣物。苏远盛大喝一声,运起本门内功心法“湛阳内经”,一口真气自丹田提起,至右臂直透鞭头,使鞭之人口中鲜血狂喷,竟是被苏远盛苦修二十余年的上乘内功震得内俯重伤,跌落在地,一时起不得身。  便在此时,余下四人又成包夹之势,将苏远盛围在垓心。苏远盛越打越是心惊,他向来右手使刀,手中一把二十七斤重的紫金刀在武林中那也是赫赫威名。只是他右肩右臂带伤,大刀交于左手却是连一半的威力也发挥不出,而对方却个个都是好手,尤其是正北方那人,手中拿着一柄狼牙棒。武林中人善使此种笨重兵刃的人并不多见,而对方一条五尺长的狼牙棒压、挂、砸、刺招招奔向自己要害。又战得小半柱香的功夫,苏远盛又伤了使钩之人,自己背心却是被宝剑挂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苏远盛眼见久战不下,心念一动,使出了自创的“盘蛇刀法”。苏远盛成名已久,所倚仗的就是手中一口大刀。数年前他在括苍后山练武,突见数只喜鹊猛啄一条幼蛇,欲分而食之,那幼蛇年岁尚小无力抵抗,只得将蛇身盘成一圈,只将蛇头立起攻敌。虽最后那蛇仍不免被喜鹊分食之厄,苏远盛却有所悟,耗时数月自创了这套灵蛇刀法。此刀法诡谲多变,以刀身为蛇头,已身作蛇身,摒去刀法常用的劈、砍、崩、格,尽是撩阴、穿腹等阴险招数。  掌门陆衍见此刀法,连连摇头,直道此刀法有伤天和。副掌门秦望川对此刀法却甚是推崇,并加以改良,威力更甚。若不是陆衍板起脸来说教了一通,只怕秦望川要将此刀法传于门下弟子了,故至今为止也只苏远盛和秦望川二人会用。以苏远盛的身份自是不会轻易使用此等阴险刀法,现下情况危急,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只见苏远盛矮身于地,九环大刀“呛啷啷”响声不绝,四人大意之下,被他连伤两人。一人左小腿被大刀削断,另一人的小腹被反手刀砍得肠穿肚烂,眼见得是不活的了。余下两人大惊,后撤两步,苏远盛以刀尖拄地,大口喘息。他虽重创敌人,自己却已浑身是伤,右肩伤口崩开,血流不止,更致命的是他久战之下,内功气息已乱,已是强弩之末了。  那领头之人亦是武林好手,他已看出苏远盛已无反抗之力,面部肌肉抽动,手中宝剑握的更紧,道:“姓苏的,非是咱们赶尽杀绝,少堂主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也是奉命行事。爷们儿敬你是条好汉,你还是乖乖地跟我们回去,否则休怪在下无情了。”  苏远盛摇头道:“你是奉命行事,我亦不能愧对师门,我死之后法图由得你们来取,动手吧。”  领头之人正待再劝,身侧的使狼牙棒的人却狂吼一声,扑身上前。那名使斧之人是他的胞弟,此次前来助拳,不想却被苏远盛以反手刀劈死。他报仇心切,狼牙大棒直砸苏远盛顶门,苏远盛举刀档格,无奈重伤之下已然全身酸软,“嘡啷”一声,大刀已被磕飞。狼牙棒余势不减,直往下砸。苏远盛暗道:“我命休矣”,闭目待死。  忽听得破空之声大作,一柄长剑凭空飞来,如长虹贯日,剑尖直撞狼牙棒,“当啷”一声,黑夜之中火星四溅,重达三十余斤的狼牙棒竟被这一剑撞歪,那人只觉虎口大震,手中大棒再也拿捏不住,大惊之下,撒手往后纵去,狼牙棒堪堪落在苏远盛身侧。来剑余势不减,又往前飞了十数步,这才斜斜插在地上,紧接着一道人影飞驰而至,站立当场。  苏远盛死里逃生,睁开双目看到场中之人,心下大喜:“秦师兄,是你。”  只见来人身高八尺,身着黑色长衫,五十岁左右年纪,面目清癯,丰姿隽爽,颌下五柳长须,让人一见便不自禁的生出一股亲近之感。  领头之人大惊,心知来了高手,待听得苏远盛口称“秦师兄”,蓦地想起一人来,失声道:“是你!你是秦望川!”
  那人道:“你便是威震蜀中袁永泰吧!嘿嘿!阁下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怎么也干起了这种以多欺少的勾当!”又看了看场中或躺或站的四人,道:“这四位兵器偏门,出手狠毒,想必便是太湖四杰了!”  袁永泰心中踌躇不已,他久闻秦望川大名。据说此人乃是五奇门第一高手,一身武功甚至已经超过了掌门人陆衍。三年前的洛阳武林大会上,点苍掌门余通然手中长剑被此人凭借一双肉掌连夺三次,气的余通然当下带领门人子弟回山去了,并发誓点苍一门不再参加武林大会,此事一时之间哄传江湖。  秦望川回头看了一眼苏远盛,眉头一皱,伸左手轻轻扶住了他,右手骈指如风,点住苏远盛“秉风”“中府”两处穴道,鲜血立时不再流出。道:“苏师弟,以你的武功,怎会被这几个鼠辈伤了?”他适才飞剑撞开狼牙棒,已探知对方虽是好手,但尚不至于将苏远胜逼至此等绝境。苏远胜恨恨道:“他们趁我住店之际,暗施偷袭,小弟一时不察,着了他们的道……”话未说完,已是连连喘息,他连日恶斗,失血甚多,内息紊乱,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软软的靠向了秦望川,秦望川道:“苏师弟,你内伤甚重,且不要说话,有为兄在此,毋须担心。”  徐德适才一直在屋内观战,见苏远盛死战不退,心下好生钦佩。只是敌人凶神恶煞,他一个只会得几手庄稼把式的百姓,又如何敢加以援手?见苏远盛来了强援,这才战战兢兢的自屋内走出,小心翼翼的绕过了地上的死尸,来到秦望川身边,道:“这位大爷,随小老儿到屋内将息一会儿吧!”  秦望川望向徐德,眼中狐疑不定,苏远盛轻道:“秦师兄,方才就是这位老哥收容于我,小弟才得以裹伤。”秦望川点点头,徐德伸手扶住了苏远盛,缓缓向屋内走去。  便在此时,正北方数条人影闪动,到得近前,却是七名身着缁衣的少年,六人各执长剑,为首的一名弟子手中并无兵器。当下七人上前参拜,口中唤道:“副掌门!”正是今夜巡山的五奇门弟子,他们看到苏远盛所发的烟火号令,心知必有变故,及向秦望川禀明。秦望川听闻此事不禁大惊失色,苏远盛性子坚韧,若不是到了危急关头又怎会发此号令,当下未向掌门请示便带七名弟子赶来,远远看见狼牙大棒砸向苏远盛,情急之下,秦望川抽出为首弟子的腰中宝剑,飞剑震开狼牙棒,救下苏远胜,展开轻功疾奔场内,却是将七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直至此时,弟子们方才赶了上来。  为首弟子陈长顾道:“副掌门,弟子来迟,苏师叔要紧么?”秦望川道:“你苏师叔内伤甚重,在前面那户农家中修养,长奉,你与金光功力最深,去帮你苏师叔调理内伤,余下人等,在此迎敌。”陈长奉与另一名叫做董金光的弟子齐声应是,奔向徐德家中。  秦望川转头续道:“我五奇门立门至今,从不敢得罪各位武林同道,我这位苏师弟古道热肠,性子虽耿直了一些,行事却是光明磊落。若是言语之间得罪了阁下,总也不至于下手如此狠毒,你们仗的是谁的势!”越说越是声色俱厉,直望向袁永泰。  袁永泰一窒,他此次奉命前来跟苏远盛为难,实有重大图谋,不过这可不能如实相告,干笑道:“咱们好心好意请这位苏大侠来做客,苏大侠不来也就算了,还骂咱们是下三滥,秦副掌门,五奇门自诩名门正派,这礼数,可还得好好学学啊!”  秦望川双目眯起,缓缓道:“你们是天僖堂的?”  袁永泰大声道:“不错,正是天僖堂。我们云少堂主雄才大略,正欲广纳天下能士。秦副掌门,凭你的身手,潜于这小小的五奇门岂不是埋没了你?何不入我堂来,以共图来日大事?”  秦望川蹙起眉头,最近几年,江湖上出了一个神秘的组织,便是这天僖堂。堂内财力雄厚,高手众多,更有传言其身后竟似有官府的背景。短短几年,或巧取或豪夺已然吞并了大大小小十数个门派帮会。其中有“长枪门”“黄河帮”这样的小门派,可也不乏“栖霞派”这样的名门正派。便是大名鼎鼎的“太湖帮”,听说最近也与天僖堂走的很近,这“太湖四杰”便是太湖帮帮主翟十三的手下,今日现身于此,想来传言是真的了。  两年前,杭州城内的曹家堡被人一夜之间灭门,只有堡主曹守正的女儿曹静兰藏在水缸中才幸免于难,曹静兰去官府伸冤,官府却一拖再拖,最后定了个江湖仇杀了事,将此案束之高阁。后曹静兰死在苏州城边的一座破庙内,死时全身赤裸,其状甚惨,有传言此事便是天僖堂所为,有与曹家堡交好之人对此事甚是愤怒,怎奈有心复仇却苦无凭证。  去年天僖堂的人来五奇门拜山,陆衍和秦望川以及五位门主在前山会客厅接待。只见对方为首一人,却是一名少年,二十出头的年纪。在场诸人都是武学高手,看出此人虽然年纪轻轻,武功造诣却极是不凡,脚步沉稳,目光充沛,单就内功而言门下年轻弟子无一人是他对手。此人言语之间甚是客气,明言来此乃是受云少堂主之托,仰慕五奇门行侠仗义,前来拜会。五奇门众人这才知道天僖堂的堂主乃是姓云,听这意思似乎还有老堂主。剩余人等却是雇的挑夫,所带金银财帛无数,陆衍数次推辞不收,对方苦劝不下,竟拿出一柄匕首对准自己心口,说道若是陆掌门不收下,自己就要血溅当场。  陆衍见此人如此撒泼耍赖,沉下了脸,左袖虚扶,一股罡风直冲对方,震下了少年手中的匕首,令弟子送客。翌日,巡山弟子禀报,对方却将所带金银放于括苍山脚下,命挑夫在此看守,明言若是陆掌门不收下,挑夫一个也不得离开。经不住挑夫哭诉,陆衍只得收下。过得几日,听说凡是江湖上的大小门派,甚至包括有些退出江湖的散人,天僖堂也使人前去拜见。秦望川每次与陆衍谈及此事,二人总是忧心忡忡,总感觉天僖堂行事举动处处透着邪门,不想今日却是找上门了。  见秦望川沉吟不已,袁永泰还以为一番说辞已见成效,不禁心中大喜。此番前来,若是能将这位鼎鼎大名的秦副掌门收归麾下,可谓是不虚此行,便是少堂主念念不忘的五奇阵,只怕也可以从此人身上着落。日前苏远盛入鄂公干被天僖堂探知,袁永泰奉云少堂主之命来网罗苏远盛,又请与自己私交深厚的“太湖四杰”前来助拳,与苏远盛三言两语便打了起来。五人不是对手,袁永泰便趁苏远盛住店之际暗施偷袭,先伤了苏远盛右臂,可是没想到苏远盛武功如此强横,六人一直打到括苍山下,还招来了秦望川这个煞星。翟十三是出了名的蛮横霸道,云少堂主对他尚且礼让三分,自己事先并未告知翟十三便把四人请了来,眼见太湖四杰死的死伤的伤,这若让他翟十三知道了,那还得了?何况事情办砸,只怕云少堂主也不会向着自己说话。心道:“此人来了,今晚是无论如何也讨不了好去,便是云少堂主亲来,只怕也未必就能在秦望川手下讨得便宜。但若能招降此人,便是奇功一件。”  袁永泰道:“秦大侠,三年前洛阳武林大会,在下虽未亲至,秦大侠的风采实是不胜仰慕,今日得见英雄,当真是名不虚传。在下并未有意和苏大侠为难,只是上头有令,不敢不从。若秦大侠能加入我天僖堂,云少堂主必如虎添翼,以秦大侠之才,将来必身居高位,在下若能为秦大侠效力于鞍前马后,实是三生荣幸。”说着深深一揖,他武功既强,口才亦是绝佳,不然就不会派他来招降苏远盛了。  秦王川道:“哦?不知贵堂所图是何大事?”  袁永泰干笑道:“这个……非是在下不肯如实相告,实是其中有重大干系,不如等秦大侠答应下来,日后由云少堂主亲自告知阁下如何?”  秦望川仰天大笑:“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看尔等行事,不过鸡鸣狗盗之流,还说什么以图来日大事!”怒斥声中,身形闪动,已扑向那使狼牙棒之人。那人兵刃已失,见秦望川身形来的好快,左掌直拍自己顶门,正欲抬臂挡格,不成想手臂尚未抬起,对方左掌已到,只听的“啪”一声轻响,那人七窍流血,双眼突出,头骨被打得粉碎,已是命丧当场。秦望川恨他适才出手狠毒,若不是自己见机得快,苏远盛已惨遭毒手,是以这一出手便未留情。  袁永泰直吓得心胆俱裂,“太湖四杰”是翟十三的得力助手,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在秦望川手下竟是连一招也走不了。他横剑护于胸前,正待转身逃跑之际,秦望川的身影已然离开原地欺负眼前,左手扣住袁永泰握剑的脉门,右手已轻轻搭上他的胸口。只需内力轻催,便可震断他的心脉,双目之中精光大胜,望着袁永泰。  秦望川掌毙一人,制住一人,不过瞬息之间,整个过程兔起獾落,形似鬼魅。袁永泰闭目待死,但觉对方并未催发内力,心中奇怪,睁开眼睛看向秦望川,忽觉双目刺痛,对方的目光竟似有如实质一般,忙将目光转向一侧。  秦望川缓缓道:“天僖堂近年来大肆网罗江湖中人,所图者究竟何事?倘若如实相告,可饶你一命。”  袁永泰苦笑道:“秦大侠,在下不过一马前卒,此等大事怎会告知于我?”  秦望川沉吟不已,眉头紧皱,心中似有一件极大的难事。半晌忽道:“袁永泰,今日留你一条性命,回去给那姓云的带个话。五奇门虽是小门派,门下绝无一名苟且偷生之辈,要他以后莫要再打我五奇门的主意。江湖之大,能人异士所在多有,天僖堂纵是有通天之能,也敌不过这江湖上悠悠众人之心,莫要弄得人神共愤,天道不容!这柄剑,还是留下吧!”说话间,左手轻轻巧巧的夺过了袁永泰手中长剑,潜运内力,手腕轻抖,一柄上好的青钢剑登时断成了十数节。同时右掌掌力轻催,袁永泰只觉一股大力撞向胸口,忍不住“蹬蹬蹬”连退了七八步,全身气血翻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全身的力气伴随着一口鲜血喷出,双腿一软,跌坐在雪地之中。  秦望川左手断剑,右手伤敌,这一下其精深的内功修为展现无遗。两股劲力同时发出不难,难就难在双掌掌力的大小区分。若是左掌掌力小了,那么青钢剑就不会断成十数截,而右掌掌力大了,袁永泰则不免当场毙命。秦望川所习内功固有其精妙之处,而这其中的火候拿捏之准,非是数十年苦修,绝难达到如此境界。
  袁永泰在地上坐了片刻,强运内功压住翻涌的气血,慢慢的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与自己同来的“太湖四杰”非死即伤,知道自己的性命是保住了,只是不知回去以后该如何向云少堂主交代。踌躇半晌,道:“秦副掌门,太湖四杰乃是为我而死,可否请秦副掌门高抬贵手,将剩余二人一并放行,在下感激不尽。”  这话大出秦望川意料之外,没想到这袁永泰此时还能顾及同行之人。此时“太湖四杰”一人被秦望川拍死,一人被苏远盛大刀砍死,一人断腿,此时在雪地中不再哀号,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了。仅余的一人则是被苏远盛内功震伤,倒无性命之虞。秦望笑道:“翟帮主雄踞太湖,声名远播,我早年间也曾与其有过数面之缘,念其风采实是不胜仰慕。今日太湖四杰受小人所蔽,前来寻衅,我五奇门可不是心胸狭窄之辈,不如让我为二位英雄治伤,待伤好之后,亲自交于翟帮主,也让太湖帮念我五奇门一个好,不知足下以为如何?”  此言直把袁永泰听得云里雾里,但既知对方不肯放人,便也不再强求,向秦望川拱了拱手,辨清方向,慢慢离开。秦望川目送他远去,慢慢的蹙起了眉头。沉思半晌,道:“众弟子,将伤者抬进房内,能治则治,死尸择地掩埋。”说完举步走向徐德家中。众弟子依照吩咐,各自散开。  秦望川走进徐德房内,先进来的两名弟子陈长顾与董金光正自在内室走出,抬头望见副掌门,两人急道:“副掌门,苏师叔怕是内息岔了,弟子功力不够,未敢运功疗伤!”秦望川点头,走进内室,见苏远盛半躺在床上,双目微闭,呼吸急促,面如金纸。秦望川一惊,问道:“可给苏师弟服下五叶丸了么?”陈长顾到:“禀报副掌门,已经服下了。”秦望川伸手搭住苏远盛手腕,只觉脉搏忽缓忽急,所受内伤竟是极重。秦望川轻声道:“苏师弟,你内息已乱,切勿妄动真气,为兄帮你运功疗伤,你只需固守丹田即可。”苏远盛轻轻点头,陈董二人颇有眼力,见自己在此帮不上忙,便退出了内室。  秦望川左手按住苏远盛小腹,运起本门心法“湛阳内经”,一股浑厚的内力传了进去,苏远盛也暗自运气,他二人师出同门,两股内力相辅相成。内气自丹田出发,沿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到头顶泥丸,再由两耳颊分道而下,会迎香、走鹊桥,与任脉接,沿胸腹正中下还于丹田。秦望川头上热气腾腾而起。小半柱香的功夫已然走了一个小周天,秦望川睁开眼睛,脸上略有疲态  苏远盛此时面色已现红润,呼吸也已渐趋平稳,睁开眼睛望向秦望川,眼中满是感激,道:“秦师兄,有劳你了。”秦望川摆手道:“师弟说的哪里话来,莫说你我师出同门,便是遇上生人,总也不能见死不救。只是你内伤甚重,愚兄虽帮你调理了经脉,若要痊愈还得劳烦陆师兄了。”  苏远盛惭道:“小弟无能,着了贼子的道儿,劳烦二位师兄。”  秦望川笑道:“师弟怎么越说越见外了,你武功既强,行事亦是稳重,不然此次到武当山送信陆师兄怎会差你去?只是你多年来跟随陆师兄培养门下弟子,对外面之事并不甚清,这江湖经验却是差了。且天僖堂狼子野心,我观其行事,总觉其中大有蹊跷。但是不管怎样,敢欺负到我五奇门头上,管教他们有来无回!苏师弟,且休息一会儿,此间之事回山再说。”  苏远盛点点头,闭上了眼睛。秦望川自内室走出,只见陈董二人已将那名被苏远盛震伤的人搀进屋内,陈长顾道:“副掌门,那名断腿之人失血甚多,已是死了,师弟们正自择地掩埋。”秦望川点头道:“你是夺命斧吴存仁吧!翟帮主如此英雄,怎会有你这种手下?且随我上山面见掌门!”那人低头不语。忽的秦望川侧耳往屋外听去,展颜一笑,道:“门下接应弟子来了……嗯,我大侄女也来了,听这脚步身法,怕是轻功又有长进啊。”  果然,片刻之后,只听得屋外脚步嘈杂,由远至近,听去约有数十人之多,一人喊道:“咦!这里有血迹……”陈长顾开门喊道:“是王师弟么,副掌门和师傅在此!”话音未落,一条人影闪进屋内,口中唤道:“爹!爹!你在哪里?”却是一名黑衣少女,十四五岁年纪,头挽双螺髻,柳眉之下一双俏目盈盈,顾盼之间眼波流动,琼鼻樱口,肤色微黑,望去颇有几分英气。  陈长顾道:“紫屏师妹,师傅在内室修养,你小点声,莫要惊扰了他……”话未说完,黑衣少女又往室内跑去。秦望川摇头道:“哎,这个紫屏,总是这副性子。”便在此时,一条大汉走进屋内,只见此大汉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进得屋来,看见秦望川纳头便拜:“副掌门!”秦望川道:“宗亭,门下弟子来了多少人?”大汉道:“五奇门弟子三十三人,全部来到此间!”声音浑厚,瓮声瓮气。  秦望川点头道:“长顾、金光,苏师弟内伤未愈,你二人回山去备车马,并将此事告知掌门……”大汉插话道:“掌门已经知晓了,此刻正在山上等候。”秦望川点头续道:“留十人在此护法,其余人等且都回山去吧!”陈董二人点头称是,带领弟子自行去了。  秦望川和大汉王宗亭走进内室,只见黑衣少女苏紫屏站立床边,眼泪潸潸而下,苏远盛口中正自不住相劝:“屏儿,爹没事,莫再哭了,你看,爹这不是好好的吗?”没想到不劝还好,这一劝苏紫屏却是俯身趴在苏远盛身上放声大哭。慌得苏远盛忙用手轻抚紫屏长发,口中温言安慰。  秦望川轻咳一声,笑道:“紫屏,今日我相救你爹,回山之后,这一碗蛇羹却是跑不了了!哈哈哈……”苏紫屏慢慢止泪收声,抬起头来,回头看到秦望川在身后,忽的转身跪了下去。秦望川忙伸手去扶,突然想到紫屏已是大姑娘了,此举颇有不妥,又将手收回来,一时之间竟是狼狈不堪,道:“紫屏,快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行此大礼……”  苏紫屏道:“秦伯伯,此次爹爹遇险,幸亏秦伯伯出手相救,不然这世上便只剩紫屏一人了。大恩大德,紫屏永世不忘,请秦伯伯受我一拜。”说着弯腰拜了下去。  侥是秦望川年过五旬,且身居五奇门副掌门之位,一身内外功修炼的炉火纯青,平生大风大浪所经无数。便是适才强敌环侧,亦是谈笑之间退敌,举手投足颇具宗师风范,却也给这一拜闹了个手忙脚乱。忙左臂轻挥,一股柔和的内劲冲向苏紫屏,苏紫屏待要再拜却已是俯不下身去,借势站起。  秦望川望着苏紫屏半晌未言,内心大起异样之感。苏紫屏自小顽皮,上树捉鸟下水摸鱼,性子便如男孩一般。偏偏与这位副掌门极是投缘,无论秦望川或是打坐或是练功,都要缠在身边,便如一个小跟屁虫一般。秦望川一生无妻无子,对这小姑娘亦是喜爱的紧。他心知自己武功过于强横,女子不宜习练,便将一身轻功悉数相传。这小姑娘也是聪明,虽然年岁尚小功力不够,身法却似模似样。秦望川一生醉心于武功,于其他事物毫无兴趣,唯喜蛇羹。只是他一个男子,于烹饪之道却不甚精通。苏紫屏得知后,便去后山捉蛇作羹。也亏这小姑娘自小胆大,数次捕蛇之后将蛇的习性摸得一清二楚,这一来括苍后山的群蛇可倒了大霉,苏远盛夫妇担心不已,数次说教之后也就随得他去了。十几年来苏紫屏便如他的亲生女儿一般,适才秦望川见苏紫屏痛哭不止,本欲逗她开心,要她回去后做蛇羹,不想苏紫屏却如此正色的向他行此大礼,却是与十几年来秦望川印象中的那个调皮的小姑娘大相径庭,内心泛起异样之感。  苏远盛在旁笑道:“秦师兄,孩子给你磕个头,怎么把你吓成这样了。”秦望川道:“哎……紫屏真是大了,这孩子从小就爱缠着我给我捣乱,可没少让我头疼。依着她以前的性子,看到师弟你这样,肯定要怪我维护不周,不上来揪我的胡子才怪,今日此举,倒是令我意想不到。”秦苏二人对视一眼,心下不禁叹息,这孩子自小顽皮,天真烂漫,大了之后性子仍是不改,门内从上到下,人人喜爱。只是半年前,紫屏的母亲意外去世,自那之后,她脸上变没再露过笑容,相反便如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苏紫屏道:“紫屏自小性子顽劣,蒙秦伯伯和诸位师兄大度,不来与我一般见识。秦伯伯相救我爹,固是同门之谊,于紫屏而言,却是恩德深重。”  秦望川呵呵大笑:“苏师弟,你可是生了一个好姑娘啊!我五奇门又多了一名女侠,好!好!好!”  苏远盛道:“秦师兄,小弟还有一事未了,适才小弟身上有伤,幸亏这户农人为小弟裹伤赠饭。”旁边的大汉王宗亭乃苏远盛的大弟子,久随师傅身边,深知师傅的秉性,当下说道:“请师父和副掌门安歇,徒儿去请他进来。”
  王宗亭走出内室,来到徐德身边,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老伯,师傅有请,且到内室说话。”徐德诚惶诚恐,跟随王宗亭来到床前。苏远盛微微欠身道:“救命之恩,苏某人铭记于心。还未请教老哥尊姓大名。”徐德摆手道:“唉,举手之劳而已,壮士不要这般客气,小老儿姓徐,单名一个德字。”苏远盛道:“听徐大哥口气非是浙江本地人,不知仙乡何处?”徐德道:“小老儿本是山东德州人士,早年间家乡战乱,便逃荒至此。”苏远盛道:“原来如此,在下苏远盛,是五奇门门下,这位乃五奇门副掌门秦望川秦师兄,这位是我的大弟子王宗仁,这是小女苏紫屏……”当下将屋内众人一一介绍。  苏远盛道:“此次我入鄂公干,被仇家追杀,徐大哥收留之恩,苏某不胜感激。不知徐大哥可有什么心愿未了,尽管讲来,苏某不才,愿尽微薄之力.”  徐德踌躇不语,适才之所以干冒奇险尽己所能收留苏远盛,心中确实是有想法的。他早年在张士诚手下当过几天兵,虽无建树,眼界目光毕竟强于普通农人。他今年五十余岁,唯一的挂念便是儿子徐小满。徐德四十二岁得子,自是珍爱至极,仗着家里尚有些许余财,便将儿子送至私塾,只求儿子将来能考取个功名,谋个一官半职,亦能光宗耀祖。  只是这孩子自小愚钝,邻家孩子看他老实,总是欺负他,他也不去争辩,只是傻笑。八岁那年进入私塾后,戒尺没少挨,学问却是不见长。徐德无奈,数月后便将其领回家来,跟随自己耕种。可喜的是虽然这孩子天资甚差,身子倒生的异常结实,年纪虽小,操弄起农活来倒也像模像样,徐德只盼小满到了年纪,能给他娶个媳妇,好使徐家有后。  只是天下父母之心,都是一般的望子成龙。他也曾想过儿子如果习文不成,便去习武。只是虽家有余财,毕竟只是普通农家,武师那是决计请不起的。他也曾听说十五里外括苍山上有个五奇门,也曾想把儿子送进去习武,只是小满实在是太过愚笨,只怕对方不收。适才苏远盛自报家门,转念间徐德想到救下此人,或许能让徐小满能顺利进入五奇门。可怜徐德老实了一辈子,为了自己的儿子却也是大费心思。  见徐德欲言又止,苏远盛笑道:“老哥但说无妨。”徐德闻听此言,竟是忽的跪了下去,连连磕头。苏远盛大惊:“徐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你于我有救命之恩,这样一来,可是折煞苏某了!”身旁的王宗亭忙将徐德扶了起来。徐德抬起头来,脸上已是老泪纵横,道:“苏英雄!苏大侠!小老儿有一事相求,请苏大侠无论如何要答应我!徐德愿做牛做马以报大恩!”  徐德回头冲外室喊道:“小满,你进来!”徐小满走进内室,站在徐德身边,徐德令儿子跪下,道:“苏大侠,小老儿膝下只有一子,名字唤作徐小满,今年一十二岁。我别无所求,只求苏大侠能将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收归门下,好好教诲于他。万望苏大侠不要嫌弃!”  苏远盛道:“老哥,你这说的哪里话来,五奇门虽是小门派,却也懂得侠义为先。只要此子品行端正,收归门下不是不可,徐大哥又何必行此大礼?只是……”说着抬头望向秦望川。  秦望川慢慢走到徐小满身边,细细打量。只见此子肤色黢黑,浓眉大眼,一脸忠厚之像,身材较之同龄人略显魁梧,肩宽腰细,只是一个脑袋生的甚大,瞧来颇有几分滑稽。秦望川道:“我门内武功,都是自幼练起,以六、七岁为佳,此时趁身体尚未完全长开方能打牢基础,无论拳脚、兵器、内力皆是如此。十二岁入门练功,尚无此先例,若是强行练武,只怕少吃不了苦头。我观此子面相,宅心仁厚,乃是同道中人。苏师弟,你自己决定吧,如若确想收其为徒,我并无异议。”苏远盛点头道:“徐大哥,五奇门内收徒自有规矩,首先要得到副掌门的首肯,且新入门的弟子要在一年以后通过秦师兄的考验才能正式拜入门下,在此之前只是记名弟子。正如我师兄所言,小满年龄偏大,骨节已基本成型,若是强行习武,多吃苦头不说,极有可能事倍功半,请你三思。”  徐德回头问道:“小满,你愿不愿意随这些叔叔伯伯去练武?”徐小满适才在房内见苏远盛大展神威,又见得秦望川谈笑退敌,实是心热不已。此刻听父亲如此相问,踌躇半晌方道:“我……我愿意……可是……”  苏远盛笑道:“可是甚么?”徐小满转头道:“可是爹,我要是走了,家里只剩你一人,这田间的农活,我……”徐德见儿子如此说话,心中不禁感动,道:“这些你莫要理会,爹一人在家操持的了。你上山之后安心习武,将来艺成以后,爹也跟你享几天福。”  徐小满这才道:“是。”转身向苏远胜拜了下去。苏远胜见他天性淳朴,心地良善,颇合自己的脾性,心下亦是欢喜。  翌日,徐小满和苏远盛、秦望川一行人回到括苍山上,只见山间景色秀丽无伦,飞瀑涧流,奇峰挺拔,珍奇植被在所多有。徐小满初次见此景象,直瞧得目眩神迷,心神俱醉。苏紫屏道:“小满,前方便是括苍山主峰米筛浪,亦是我五奇门立门之所。此峰有数百丈之高,这一路走来,想你是累了,且让爹爹他们先走,我陪你休息一下。”一行人皆身负轻功,山路虽是崎岖,走来亦甚是轻松。徐小满虽身体强壮,此刻却也气喘吁吁,他抬头望了前方一眼,道:“多谢师姐挂念,这点苦头不算什么的。”加紧脚步追了上去,苏紫屏轻轻一笑,跟了上去。  行不多时,忽见山上闪下几条人影,走得近前,却是几名二十出头的少年,一般的身着缁衣,身负长剑。走到人群之前,几人俯身拜道:“参见副掌门!参见师傅!掌门此刻正在山上等候,特命弟子下山迎接!”苏远盛笑道:“有劳掌门挂念!小满,你过来!”徐小满忙迎上前去,站在苏远盛身侧,愣愣的望着几名少年。苏远盛道:“还不快见过几位师兄?愣着干什么?”徐小满听闻此言,忙深深作了一揖,道:“见过几位师兄!”几名少年望向他,见他一个大大的脑袋垂了下去,望去甚是滑稽,有心想笑,碍着师父在前却又不敢。为首一人道:“小兄弟……呃……师弟无须多礼,师傅,这可是新收的弟子么?”苏远盛道:“正是,说来也是机缘巧合,你们几个做师兄的,还要多多关照才是!”几名弟子俯身遵命。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又行的数盏茶的功夫,徐小满已是大感吃力,渐渐落到众人之后。苏紫屏细心,也放慢了脚步,伸手架住他的左臂,嗔道:“你说你这人,明明累了还要逞强,算了,跟着我走。”暗提真气,向前追去。徐小满只觉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偷眼看向身侧的苏紫屏,见她意甚轻松,羡慕道:“师姐,你真厉害!”苏紫屏笑道:“这有什么的,日后你好好练功,可不要耽误了!”徐小满重重的点了点头,侧脸偷眼望去,只见苏紫屏琼鼻樱口,肤若凝脂,山风袭来,耳边几丝秀发轻轻飘动,一丝幽香在鼻间环绕,心下暗赞道:“师姐生的真是漂亮!”苏紫屏内功不高,徐小满年纪虽小却也有七八十斤,左臂多了这个负担,真气流转之间不免有滞涩之感,她正自专心调运真气,忽的感觉到了什么,转头望向徐小满,只见他嘴角微带笑容,正偷偷的看着自己。  徐小满见她转头过来,一双漆黑的眸子望向自己,目光对视之间顿感一股平生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急忙把头摆了过去,只觉心跳加快,脸上发热,再也不敢看苏紫屏一眼。见他如此窘态,苏紫屏大感有趣,笑道:“我这拉着你赶路正自吃力,你倒好,把心思全用到了别处!说!你刚才在想什么?”徐小满更觉脸红,口中咕哝了几句,也不知说的什么,苏紫屏道:“马上就要到山顶了,掌门正在等候,待会可不能这样了。”说着加快脚步,追向众人。徐小满一时之间羞愧无已。  又行得片刻,山路越来越是崎岖,四周云雾缭绕,真如仙境一般。数盏茶后,众人来到山顶,徐小满只觉眼前云雾氤氲,几不能视物,但立足之处,却似乎已是平地。苏紫屏轻轻的放开他,道:“小满,已经到山顶了,前方便是五奇门前厅了。”小满道:“师姐,辛苦你了。”苏紫屏轻轻一笑,往前赶去,徐小满跟在她身后。行得几步,见左侧竖着一块岩石,五尺余高,靠近顶端的地方却有一个剑柄露在外面。徐小满好奇,不免多看了几眼。苏紫屏:“小满,这便是五奇门的插剑岩!”徐小满奇道:“插剑岩?”苏紫屏道:“正是!能将这柄长剑掼入岩石中,只余一个剑柄露在外面,此人武功之高,实是匪夷所思。”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满是神往之意。徐小满道:“师姐,是谁武功如此厉害?”苏紫屏摇头道:“我曾问过爹爹,可是他也不知。秦伯伯倒是知道,可是不管我怎么求他,他都不肯告诉我。”众人此刻已然走远,二人忙加紧脚力,跟了上去。  众人顺着平台前行,越往前走,云雾越是浓重,这座平台甚大,直走了百余步尚未到得尽头。又行得片刻,忽见眼前齐刷刷站着五十余名青年弟子,分列五阵站好。手中兵刃各异,长枪短刀不尽相同。  见秦望川一行人等到来,众弟子躬身施礼,口中道:“拜见副掌门!拜见苏师伯!”人数虽不多,这一发声喊将出来却是气势如虹。徐小满自出生以来哪见过此等景象,只觉心神摇动,见人人手持兵刃,威风凛凛,不禁一股豪迈之气充塞胸间。秦望川笑道:“众弟子无须多礼!长顾、金光你二人搀扶苏师弟与我同去面见掌门,徐小满,你也去。其余人等,且在厅外等候!”众弟子轰然应诺。徐小满忙上前数步,跟在四人身后。  五人又行得十数步,前方却出现了一座台阶,向上望去,云气飘渺中也不知台阶几何,尽头却似有一座建筑。几人走上台阶,越往上那座建筑越是清晰,终于走到尽头,只见一座大厅伫立眼前,这座大厅足有五丈之高,依山而建,红墙黄瓦,飞檐迭起,松柏森森,秀竹郁郁,气势恢宏,令人望而仰止。此刻大厅正门大开,五人下了台阶,走将进去。
  进得厅来,只见此厅甚大,内有十余根数人合抱之粗的柱子拔地而起,错落有致,撑起了厅顶。往前看去,摆着十余张檀木大椅,平均分立两侧。尽头亦有一张大椅,上面端坐一名老者,身着黑衫,鬓发皆白。秦望川和苏远盛迎上前去,走到老者面前,施礼道:“掌门人!”  那老者站起身来,笑道:“辛苦二位贤弟!”苏远盛道:“掌门,小弟无能,误中奸人圈套,幸得秦师兄相救!”老者笑道:“无妨!苏师弟久伴我身边,多年来专心于门内事务,少在江湖行走,这江湖经验不免差些。既然平安归来,过去之事也不用放在心上!我听长顾说苏师弟内伤甚重,快请坐下吧!”说着馋住了苏远盛,将他扶到左排空椅上坐下。秦望川对陈董二人道:“你二人且回去安歇吧!”二人依命退下。  苏远盛道:“掌门师兄,小弟此次下山,还收了一名弟子,说来也是机缘巧合!”老者陆衍道:“苏师弟收徒一向慎重,能入得师弟法眼,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苏远盛唤道:“小满,过来拜见掌门人。”小满闻言,忙上前几步,站到陆衍面前。适才他一直不敢抬头细看,此时见到陆衍,见他道骨仙风,鹤发童颜,正自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内心大起亲近之感,双腿一软,却是跪了下去,待要张口却是将苏紫屏所教之话全都忘了,只是不住磕头。  三人见他如此窘态,不禁哈哈大笑,陆衍道:“好了好了,孩子快快起来!”苏远盛道:“傻孩子,要说参见掌门师伯,紫屏这孩子没教与你么?”徐小满站起身来,涨红了脸道:“师姐教过我的,适才我给忘了。”三人又是一阵大笑。苏远盛道:“门下规矩,日后慢慢说与你知,这便下去找你王师兄吧。”徐小满转身离去。  看着徐小满出去,陆衍笑道:“苏师弟,你这徒弟可收的好啊!”苏远盛道:“这孩子品行倒是不错,就是有点悟性不高。”陆衍道:“不不不,此子看去虽是愚钝,但性子坚韧,如若好好调教,将来必是一块美玉!”秦望川奇道:“哦?不知掌门师兄从何处看出?”陆衍道:“武学一道,天资固是重要,可更重要的乃是心性。似那聪慧之人,习武固是进步甚快,若是遇到艰难之处,必会想方设法绕路前行。虽最后殊途同归,可真若遇到大敌,根基不稳,绝难取胜。早年间我随家师习武,我有位师弟便是跟此子一样,平日里我们都取笑于他,师傅对他却甚是推崇。当时我等对此都是愤愤不平,以为师傅偏心,可不成想一旦师门大难,却全仗我这位师弟出手伤敌,唉……”言语之间竟是不胜蹉跎之意。  苏远胜道:“多谢掌门吉言,其父于我有恩,这孩子天性善良,我对他也是喜爱的紧。武林中人,行侠仗义之心为先,武功只是末流。此次与我为难的袁永泰,武功倒是不错,可惜助纣为虐,似此等人,便是悟性再高,充其量也只是下三滥的角色而已。”  陆衍道:“袁永泰此人我没见过,早年间与他师傅松云道长倒是有过数面之缘。”苏远盛道:“松云道长?那不是青城派上任掌门吗?”陆衍道:“正是,松云道长甫任掌门之际,青城式微,门下弟子良莠不齐,他励精图治,短短十年光景,将一个青城派整治的好生兴旺。此人虽是出家人,但性如烈火。且剑法辛辣,在我所见高手中,实是无出其右者。当年孙老盟主自觉年老德薄,便广发武林帖,请武林人士齐聚洛阳,推选年轻盟主,明言武功最高者居之。少林、武当二位掌门人不问世事,自不会对此虚名动心,只派了几名弟子前去护法,其余大小门派凡是接帖者全部赶到。边藏三魔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也赶到洛阳意图染指。此三人武功强横,出手狠毒,一上来便伤了几位好手。松云道长气不过,上得台去,三人车轮大战却全部伤在他的‘青城三十六乱剑’之下,灰溜溜的逃回去了。孙老盟主极力邀请松云道长当武林盟主,他却说自己性子火爆,不宜担此重任,恐误了大事,请有德者居之。之所以来到洛阳乃是看看这武林盟主究竟落在何人之手,若是他看得不顺眼,便要将他打下台去。哎!此人风采,思之实是令人不胜仰慕!到得晚年,也不知是何原因,竟是忽的改了性子,将门内事务交与弟子秦思齐打理,自己却是云游四海去了,如今也不知是否在世。”  苏远盛道:“现今盟主乃是少林寺达摩院首座智源大师,他武功高强,心怀慈悲。也唯有此等人物,方能令松云道长心服了!只是松云道长如此英雄,怎会有袁永泰这种脓包徒弟?”  陆衍叹道:“不是的……智源大师来当盟主自然绰绰有余,只是当时,少林寺派去护法的弟子中,却是出了一个不世的天才,此人年纪轻轻武功便已臻化境,更可怕的是此人城府之深,实是令人心惊,便是少林方丈智净老禅师也未看出他主动要去护法竟是去争那武林盟主之位的!哎……”  秦望川适才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忽道:“掌门,过去之事,说他作甚。苏师弟内伤尚未痊愈,小弟内功远不及掌门醇和,还要请掌门出手为苏师弟疗伤。”  陆衍笑道:“啊,我倒把这个给忘了。真是老了,一絮叨起来便没完没了。”说着站起身来,来到苏远盛身边,伸手搭住他的脉门,半晌道:“无妨,师弟只是内息岔了,强行运功伤了经脉,跟我来!”三人出得大厅,只见日出东方,阳光照射下云雾稀薄了许多,五门弟子仍是站立原地,远远望见新收弟子徐小满和苏紫屏亦是站在一旁,苏远盛道:“我倒是忘了交代屏儿,将本门门规讲与小满得知。”秦望川道:“不急,此子只是记名弟子,当下传授武功才是正经。”陆衍道:“师弟此言差亦。便是记名弟子,于我五奇门亦是天大的缘分,五奇门规,亦是做人之道,便是三年后,徐小满留不到我门内,将来下山自寻生路,只要将门规牢记于心,亦是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人这一世不过短短数十年而已,且不论能济世安民,只要能正自身,不与别人添乱,亦是不枉来世一回。否则纵是天资聪颖,人中龙凤,心术若是不正,小则为害周围之人,大则可祸国殃民!”秦望川恭声道:“掌门教训的是!”  苏远盛听掌门话中似有所指,不禁心中奇怪。他自幼拜入五奇门,一身武功皆是掌门所授。说来甚是不可思议,陆衍于他实有师徒之恩,但从不肯让苏远胜称其为师傅,只以师兄弟相称。所谓“礼有三本:天地者生之本,先祖者类之本,君师者治之本。”又说:“无君子则天地不理,礼义无统。上无君师,下无父子,夫是之谓至乱。”天地君亲师乃伦理大道,但陆衍对此却不甚在意。初时苏远胜不免惶恐不安,每次口称师傅陆衍总是言道:“我三十五岁上带艺反出师门,内里实有重大干系,其中原因日后我自会告知于你。你的武功虽是由我所授,但五奇门之所以能在江湖之上立足,绝非我一人之力。且我反出师门,乃是大不敬,如何能当得你们的师傅?”苏远胜不依,如此数次却是生起气来,将他大大的说教了一番,苏远盛才不敢再称师傅。秦望川跟随陆衍最早,于他过去之事似乎知之甚多,是以对此却是习以为常,不管人前背后总是口称掌门师兄。他天资极佳,在陆衍悉心调教之下,武功亦是极高。  陆衍与秦望川二人甚是正派,一生皆是无妻无子,曾经十余年不下括苍山,清心寡欲,淡泊名利,唯对武功一道却是一般的痴迷。三年前武林大会,秦望川心血来潮要去参加,陆衍沉吟半晌便应允了,结果点苍山掌门人余通然手中长剑被他连夺三次,名震天下,人人侧目,五奇门亦是声名大噪。  苏远盛思绪漂浮之间,三人已然下得台阶往左转去,穿过一片竹林后片刻间已到住所。只见眼前一大片房舍,怕有百余间之多,正是门人安歇之地。五奇门上下共一百余人,眼前房屋虽多,却也堪堪住下。三人穿过房舍,来到一个独院门前,跨门而入,只见院落不大,院内除一张石桌数把石凳再无一物。进得屋来,布置更是简洁,只一床、一桌、连张椅子都没有,只地上有几个蒲团。陆衍道:“二位师弟坐下吧。”秦苏二人来过此间多次,对此见怪不怪,当下一人找了一个蒲团,盘膝坐下。  陆衍走到苏远盛身后,伸右掌按住他的头顶“百汇”穴,潜运内力,一股真气自丹田传至右掌。苏远盛只觉头脑一晕,忙提起内力,借掌门之力辅以自身内力医治受损的手少阳三焦经。他五奇门内功自有其独到之处,头乃诸阳之汇,“百汇”更为重中之重,以“百汇”穴为内力行处,如此医治内伤,内力稍有波动,苏远盛不免身受重伤,也唯有陆衍此等内力方可如此施为。秦望川在旁看到,不禁深感佩服,陆衍甫一建门他便追随左右,五奇门内功、兵刃、拳脚皆有其独到之处。三年前他扬威于洛阳武林大会,一时之间声名远播,连带着五奇门亦是人人关注,谁也不知道江湖上何时出了这样一个门派。江湖中人见此人武功如此强悍,那掌门人的武功想来更是深不可测。秦望川深知自己的武功皆是陆衍所授,虽有青出于蓝之势,内力强横有余,但若论绵长醇和,却是不及陆衍了。
  如此过得有一炷香的的功夫,手少阳三焦经调理完毕,已转至手厥阴心包经。苏远盛山下与几人相斗之时,强提内力,十二条经脉已伤其三,陆衍头顶白气腾腾,已到关键时刻,秦望川得知掌门已尽全力,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他身后,随时准备助掌门一臂之力。  陆衍头顶白气渐转稀薄,秦望川松了一口气,知道最凶险的关头已经过去。陆衍内力虽强,毕竟年事已高,如此全力运功,不由得秦望川不担心。又过得片刻,陆衍双手缓缓离开了苏远盛的头顶,道:“苏师弟,不碍事了,且将养几日,便可痊愈。”苏远盛睁开眼睛,暗提内力,察觉之前内力流转不畅的三条经脉窒涩之感已去,俯身拜道:“多谢掌门。”  陆衍笑道:“同门师兄,莫要如此见外。我听长顾说,与你为难的乃是天僖堂的人。还请师弟将详情道来。”  苏远盛道:“此次奉掌门之命,到武当山拜见掌教真人善澄道长,并呈上掌门亲笔书信一封,善澄道长甚是客气,直将我送下山来,一路并无差错。不成想刚离山不远,便有一人上前与我答话,自称是威震蜀中袁永泰。我见此人相貌堂堂,便生了几分交纳之心。不成想此人三言两语之间,便表明身份,说自己乃是天僖堂的人,且要我也加入天僖堂,去做那什么浙江分堂的堂主。秦师兄数次说道天僖堂行事诡异,非我族类,故我当场回绝了他,此人还是呱噪不休,我焦躁起来,言不投机便交上了手。数招一过,那人不是我的对手,自行去了。”  “我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想来我既已表明心迹,他也应该不来与我纠缠。不成想到得第三天晚上,他不知从哪里请来四名同伴,趁我住店之际,暗施偷袭。以手中长剑伤了我右肩,我只得边打边逃,一直到得浙江境内,眼见离山不远,才发出烟火号令。到得山下徐家庄,蒙小满父亲收留,裹伤赠饭,一直到秦师兄赶到。”  他说来轻描淡写,但陆秦二人道便一个“边打边逃”内里包含了无数凶险。陆衍叹道:“也是老天保佑,否则你我兄弟便无相见之日!这天僖堂去年前来拜山,言行之间透着邪门,我也曾与秦师弟商谈数次,总是猜不透他们意欲何为。苏师弟,此次与他们交手,可瞧出什么端倪来了么?”  苏远盛皱眉道:“未曾瞧出,想来以我苏远盛之能,又如何能做的了那分堂堂主?况且我五奇门少涉江湖,天僖堂怎会对我们如此上心?”  秦望川笑道:“师弟毋须过谦,以苏师弟的武功,放到江湖上那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能让威震蜀中自降身份,使出偷袭这种卑鄙手段的,可也没几人。”  苏远盛道:“如此一说,小弟倒想起一件事来。那袁永泰劝我归降之际,曾言道,若是做了那浙江分堂的堂主,要我将五奇阵法传于天僖堂众人,不知是何用意?”  陆衍两条长长的眉毛蹙起,道:“此话当真?”苏远盛道:“是。”陆衍沉吟不语,秦望川道:“掌门,这便如何?”陆衍沉思不语,半晌道:“想来你们不知,这五奇阵乃是我当初在师门之际所学,后因故反出师门,自立门户,我门下武功皆是由师门所携。我五奇门从不与江湖之人牵扯,是以外人并不得知这套阵法,他们却是如何知道的?”  秦望川道:“我也正自奇怪,武林中人,若是有什么恩怨,向来是单打独斗,生死各安天命。若是以多取胜,为人不齿。此套阵法,最少也要五人方可催动,闯荡江湖者,独来独往者居多,似苏师弟此行遇险,所依仗者皆是自身修为,他们要此阵法,却是何用?”  秦望川却是还有话未说出,他追随陆衍数十年,一身武功大都由陆衍所授。他天资极佳,于武学一道更是天赋异禀,近十年来武功进展极快,只是武功每增长一分,对陆衍的敬佩就是越多一分,只觉掌门的学识浩如烟海,每隔一段时间便自创一套武功。秦望川也曾细细钻研过这五奇阵,却只觉这阵法甚是粗陋,当真遇到高手,只怕未等布好阵型,便已被对方击杀了,行军打仗或有所用,却不适合用于江湖厮杀。是以数次之后便也没了兴致,只是专心习练门内的其他武功。  陆衍看了一眼秦望川,道:“师弟,当年我背离师门,其中内情你也不是不知。当初离门之际,师傅对我说可以以所学武功自立门派,只是跟随恩师之日尚短,未能尽学所能。哎!我师父实乃有通天彻地之能,便是跟随师傅一生,只怕也未能学全。这套阵法,便是师傅当年顿悟出来的,内含天地玄机,可不仅仅是一套普通阵法,五奇门内武功,多是由我自这套阵法中领悟出来。”  秦望川不禁一怔,实是不曾想到此阵法居然还有此般妙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苏远盛对此却不甚在意,他对武功远不如秦望川痴迷,道:“那倒是奇怪了,天僖堂是如何得知这套阵法的?”  陆衍道:“近些年来,我这性子愈发淡薄,严令门内众人不得参与江湖之事,若非如此,五奇门只怕早已在江湖之上扬名立万。秦师弟,三年前我要你参加洛阳武林大会,只怕那时天僖堂便盯上了咱们。想不通便不想了,若是天僖堂当真狼子野心,想要在武林中生起一场风波,自有那除他之人。五奇门立门至此已十五年,虽不问江湖之事,可要是那宵小之辈敢来打五奇门的主意,管教他有来无回!”  秦望川和苏远盛闻言齐道:“请掌门放心!必当维护门派周全!”陆衍笑道:“好!我有些累了,你们且自回去吧!”他二人知道陆衍适才全力运功,已现疲态,虽心中仍有疑问,当下也只得告辞。  出得门来,二人相视一眼,秦望川道:“师弟,莫去想了,掌门英明神武,武功盖世。且门下弟子众多,未必便不能自保,江湖虽大,总也逃不过一个理字,回去好生静养吧!”  苏远盛应了一声,往竹林走去,他性子耿直,心思单纯,此刻正记挂着刚刚拜入门下的徐小满。不知为何,陆衍对小满另眼相待,苏远盛心下也自高兴,若是一年之后小满能通过考验,方才不负其父徐德相救之恩。心里盘算着首先要将五奇门入门之技“天元刀法”先传于小满,至于门规戒律,就且让女儿慢慢说与他知。想到紫屏,不禁内心又叹了一口气,加快脚步往房舍走去。  秦望川望着苏远盛的背影穿过竹林,皱起双眉,又回头看了一眼陆衍的住处,若有所思。他转身往竹林左侧走去,那里正是他的住所,此时已至亥时,太阳高悬半空,山风甚大,隆冬之际,颇有凉意。秦望川内功深厚,对此自是毫不在意。只是他双眉紧锁,似乎有极大心事。他回头往左看了一眼,只见风吹之下,竹林“沙沙”作响,恍惚之间又回到了刚上括苍山时的情景。几十年直如南柯一梦,他长叹一声,一股惆怅之感在心间翻滚。忽的哑然一笑,摇摇头甩去了烦恼,亦是加紧脚步走向自己的住所。  陆衍独自坐在房内,双眼微阖,心念急转。只怪当时自己一时心热,答应了秦望川去洛阳,否则哪有今日之事?陆衍思绪漂浮,回到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傍晚,往事又呈现在脑海之中,他脸上肌肉抽动,双目中有泪流出,心中默念:“师傅,您现在到底身在何方?当日教诲,弟子不敢有一日或忘,这么多年了,您到底身在何方,心中之结还未打开么?”  苏远盛回到住所,举步走进院内,门下弟子以王宗亭为首正自等候,苏紫屏、徐小满亦在身侧。王宗亭上前恭声道:“师傅一路辛苦,弟子在此恭候多时!”苏远盛点头道:“宗亭,你和紫屏还有徐小满随我来,其他人等自去前山练功!”众弟子口中称是,自行散去。师徒四人来到正厅,苏紫屏扶苏远盛坐下,站立身侧。王宗亭和徐小满在下首站立,苏远盛道:“徐小满。”徐小满道:“弟子在!”“你既已拜入门内,便是我门下弟子,这门规可要好好遵守。宗亭,少倾你便将五奇门规说与他知。”王宗亭应道:“是!”苏远盛续道:“小满,你父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对你也是喜爱的紧,故才将你收归门下。我五奇门虽是小门派,立门至此也不过十余年,可是门下之人皆是光明磊落之辈。一年之后的考验固然决定你是否能最终留下,可是你的品行却能决定你这一生是否能走上正途,便是到最后离开我五奇门,只要心正身直,天下之大,亦能安身立命。”  苏远盛这一番话直说的徐小满唯唯诺诺,只觉似懂非懂,苏紫屏在一侧看得不忍,道:“爹,他是老实头,你别吓坏了他。”苏远盛看了一眼女儿,怜惜之情大起。自打娘子去世,那个娇憨顽皮的紫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温润如玉、沉静如水的姑娘,宛如她在世的娘亲。有时苏远盛看着她,恍然之间便似看到了过世的娘子。  苏远胜笑道:“好,不说了。你这孩子天性善良,我是放心的紧的,只是莫要误入歧途。我门下武功甚多,入门之技有‘天元刀法’、‘裂石掌’,‘十字丁拳’等,这些暂且由宗亭教你,待我内伤痊愈,再亲自传授于你。一路劳累,你且回去安歇,待得明日再行练功。宗亭,你带小满下去吧,给他找间居所。”
  王宗亭与徐小满点头应是,退了下去。苏远胜回头看向女儿,笑道:“紫屏,小满年龄比你小,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顾他了。”苏紫屏道:“爹,我觉的当初小满他爹收留于你是另有心思。”苏远胜淡然一笑,道:“傻孩子,你以为爹没有看出来么?不管怎样,他一个农夫,强敌临近之际干冒其险收留爹,这份胆识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天下做父母的,有哪个不是为儿女着想的呢。何况小满这孩子心地良善,与其父并不一样,便是掌门,对他也是另眼相看。”当下将陆衍的话向她转达了一遍。  苏紫屏听罢道:“爹,你觉得三年之后他能通过秦师伯的考验,留在五奇门中吗?”苏远胜叹道:“难!你也不是不知,门内武功,变化纷杂,就拿那套‘天元刀法’而言,起手式‘穿云拿月’便囊括了一十三种变化。虽说是入门之技,可放到江湖之上,那也是一等一的武功。我看小满虽有几分力气,但是骨骼甚大,腿短臂长,极不协调,这套刀法就够他吃苦头的了。”  苏紫屏皱眉道:“那便如何是好?”苏远胜道:“尽力而为,除此之外,别无良策。”苏紫屏点头不语,心下暗自盘算。忽道:“爹,此次天僖堂的人与你为难,女儿在想,娘亲之死会不会就是他们所为?”苏远胜道:“屏儿,为父也想过此节,只是那袁永泰于我只是招揽之意,初时并无加害之心,因为父点破了他的用意,使他恼羞成怒,故此才下杀手。你娘亲之死应当不会是天僖堂所为。况且就算是他们害的,咱们无凭无证,也无计可施。凶手武功甚高,那枚掌印便是掌门也瞧不出来历,想来天僖堂近年来才崛起,堂下应当无此高手。你放心,爹定会找出凶手,为你娘报仇。”苏紫屏低下头去,脸上闪过一阵黯然。苏远盛见她如此,欲待再劝,苏紫屏抬头道:“爹,你也累了,我扶你歇息一会儿。”说着将苏远胜扶进卧房,服侍他躺下。苏远盛连日恶战,实是心力交瘁,不一会儿便鼾声如雷,苏紫屏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王宗亭带小满走出客厅,道:“师弟,且随我来。”将他带到庭院最东侧的一间房内。推门进去,只见房内两张床,床上被褥崭新,一张方桌,上有一盏小小油灯,两把大椅,除此以外再无他物。王宗亭道:“师弟,门下弟子都是两人一室,这间房子却是多出来的,你且在此住下吧。”徐小满点头道:“多谢师兄。”王宗亭笑道:“同门之下,毋须多礼。”说着拉着小满走到桌子旁边,坐在椅子上。王宗亭道:“师弟,奉师傅之命,将本门门规说与你知。一者克勤,忠于国主;二者守悌,孝养父母;三者不杀,慈救众生,四者守正,不欺不盗;五者不争,绝世所欲;六者逊志,虚怀若谷。此为五奇门六大门规也。”  徐小满只听的头昏脑胀,他没上过几天私塾,识字不多,只听懂了“不杀”二字,茫然道:“师兄,若是不杀,那怎的师傅和秦师伯在山下还杀人了呢。”  王宗亭一怔,道:“若是不杀,那师傅岂不命丧贼子之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敌人钢刀砍来还引颈受戮。若图自保,则不得不杀。”  小满只觉此中似有矛盾之处,但他自小口拙,不擅与人争辩,便不再说话。王宗亭续道:“除六大门规外,本门还有六小戒条,分别是一戒滥交匪类,二戒恃强凌弱,三戒淫邪好色,四戒同门互残,五戒见利忘义,六戒无妄滋事。”  忽听得门响,却是苏紫屏来到房内,见他二人正自交谈,抿嘴笑道:“大师兄,你也奔波一夜了,快去歇息吧,小满师弟这边由我来吧!”王宗亭道正待推辞,见苏紫屏向他连使眼色,虽不知是何原因,但想来许是受师傅所托,便不再坚持,微一拱手,走出房门。  苏紫屏款款坐到徐小满对面,双目凝视着他,半晌未言。目光注视之下徐小满登时扭捏起来,不敢与她目光相碰,低头望向桌面。苏紫屏微微叹息,她怎么也没看出来眼前这个小师弟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掌门另眼相看。  苏紫屏道:“小满,王师兄可将本门门规说与你知了么?”徐小满低头道:“已经告知了,只是中间尚有不明之处。”苏紫屏点头道:“掌门时常教导,门规亦是做人之道,掌门师伯的话,总是不会错的,你可要牢记在心。现下不明白不要紧,日后闯荡江湖之际,你自然会明白。且随我至院中来吧!”  徐小满跟随苏紫屏来至院中,苏紫屏道:“小满,爹适才已经说了,‘天元刀法’、‘裂石掌’和‘十字丁拳’乃是五奇门三大入门之技,亦是五奇阵基础所在。现下我便将十字丁拳第一式‘抱岳临宗’教与你,此招乃是门内晚辈向长辈讨教时的起手式。”说着右足微向后撤,右手握拳左手成掌,立于胸前,便似向人抱拳行礼一般。徐小满有样依样,摆出和苏紫屏一样的架势,苏紫屏道:“双肩微向下沉,目视前方,左肘向内收,左足后撤成箭步。”  见徐小满将起手式练的有模有样,苏紫屏亦是心下大慰。自打在山下初见徐小满,心中便有怜惜之意。五奇门中,属她年龄最小,自幼便没有玩伴,只有秦望川平易近人。只是秦望川醉心于武功,绝不可能陪她疯玩,便是她有什么恶作剧,秦望川也只是淡淡一笑,怎会与她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如此一来使她大感无趣。只有娘亲有时耐不住她的缠磨,偶有数次陪她去后山捉鱼射兔。不曾想今年开春,娘亲突然失踪,后在括苍后山的一条小溪边发现,其时已然昏迷不醒。救回房中后苏远胜细细查看,却发现后背有一个掌印,呈紫黑之色。便是陆衍和秦望川此等修为,也未看出是何掌力所伤,当下三人只得轮流为其运功续命,只盼能让她缓得一缓,说出仇人是谁。不成想她受伤实是太重,如此捱得数日,却是死了。  苏紫屏流干了眼泪,性格也变得愈发孤僻起来,平日里只是在房中发呆。苏远胜知女儿伤心已极,只是他生性粗豪,不知如何劝人。秦望川心疼,也自来劝她,将后山捉到的小兔小鱼之类送进房去,只盼能博她一笑,却也无济于事。如此数月,苏紫屏却自从房内走出,对父亲言道要苦练武功,找出仇人为娘亲报仇。还找到秦望川,要他以天罡拳相授。秦望川自知不妥,紫屏本是女儿之身,不宜习练此等刚猛武功,却拗不过她。苏远胜这才惊觉女儿已经长大,无奈之下也只得由着她去。收小满为徒之时,也只存了能为女儿找个年龄相仿的玩伴,以排心中苦闷的心思。  苏紫屏自打知道徐小满母亲早亡,心下对他便怜惜不已,娘亲离己不过半年,便已这般凄苦。父亲对自己虽是关心,但他生性粗豪,远不及娘亲心细,而小满这十余年来必定过的更是凄苦,思及此处不禁内心大生同病相怜之感,故此对小满加意关照。  练得半晌,徐小满肚子却是“咕咕”叫了起来。苏紫屏一怔,道:“啊,我倒是忘了你还没吃饭。”当下让小满等候,回到自己房间,取了一枚桃子,又用手帕包了几块点心,回到院内,道:“小满师弟,再有一个时辰便开饭了,你先将就用些。”说着将手帕和桃子递了过去,徐小满却不去接,道:“师姐,你也没吃早饭,你先吃,剩下的再给我。”苏紫屏摇头道:“我不饿,你快些吃吧。”徐小满却坚持不要,如此数次,苏紫屏只觉一股烦躁之感涌上心头,怒道:“你这人怎的如此不识好歹,好心拿些点心给你吃,却如此啰嗦,不吃算了!”说着掷于地上,手帕散开。徐小满忙去追赶滚落的桃子,在身上蹭去尘土,又将手帕拾起,包好散落在地的点心。  苏紫屏看着他如此,内心忽生歉疚之感,自己以前从来不乱发脾气,便是内心有什么烦躁,只要去后山疯一阵,或是抱着娘的脖子撒娇一通,也就好了。自从娘亲去世,脾气一天差过一天,现下看着小满如此狼狈,反倒不忍起来。徐小满左手拿着点心,右手将桃子递了给她,憨笑道:“师姐,点心脏了,我吃,桃子你吃!”低头看去,只见桃子上面尚有尘土未擦干净,涨红了脸,回手在身上蹭着。苏紫屏更觉不安,轻轻道:“你随我来。”闪身往院外跑去,徐小满不明所以,也跟了上去。
  此时日头慢慢升起,云雾已是稀薄了许多。出得院来,二人一前一后发足往前跑去,越过前厅,穿过习武台,二人来到插剑岩下。徐小满大叫:“师姐!师姐!等等我!”,苏紫屏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摇头,待他奔得近前,两人缓缓往左走去。只见前方却是比上山之路更陡了几分,苏紫屏抓着徐小满的左臂,找可落足之地缓缓下山。徐小满往下看去,只觉头晕目眩,便不敢再看。往下走了约数盏茶的功夫,忽见左侧有一个山洞,洞口约有半人多高,苏紫屏猫腰钻了进去,徐小满亦紧随其后。进得山洞来,只觉洞顶虽高,前后间距却不是甚大,十几步外便是出口,有亮光透了进来。徐小满道:“师姐,这是要去哪里?”苏紫屏道:“去小溪边。”说罢往前走去,小满疑惑间也跟了上去,只觉脚下甚是平整。眨眼间来到另一侧洞口,二人闪身出去,徐小满眼前一亮,只见眼前好一片风光。远山层峦叠翠,周围松柏成群,树顶尚有积雪,远远看去煞是漂亮。前方一条七尺余宽的小溪,溪水涓涓而下,清可见底。苏紫屏走到小溪旁,慢慢的蹲了下去,双臂抱膝,望向溪面。溪水流动中,一张俏脸时隐时现,伴随着倒映出的蓝天白云,一丝惆怅爬上了苏紫屏的眉梢。她今年十四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只是娘亲去世对她打击甚大,将以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折磨成这副憔悴的样子。徐小满悄悄走到他的身边,也蹲了下来,望着水中那张摇摆不定的俏脸,道:“师姐……”  苏紫屏猛然惊醒,转头看了一眼徐小满,轻轻接过他手中的桃子,撩起溪水轻轻洗了洗,还给徐小满,道:“小满师弟,莫再推辞了,快些吃吧!”  徐小满接过桃子,看着苏紫屏的手。苏紫屏手腕雪白,只是双手略呈黑色,两相对比极不协调。苏紫屏察觉他目光有异,轻轻的缩回了手,转头继续望向溪面。徐小满握着桃子,数滴水珠自他指缝流出,忽的将桃子轻轻放在身旁的一块石头上,右手展开手帕,露出内里的点心。一路走来,点心已被他握碎,且点心上本就沾了些许尘土,他也不管,抓起点心放入嘴中。  苏紫屏不知他要干什么,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望着他。只见徐小满将点心放入嘴中,两腮鼓起,瞧来甚是滑稽。他又自溪中掬了一捧清水倒入嘴中,片刻间已然咽下。然后又将桃子捡起,又放在水中洗了洗,递给苏紫屏,道:“师姐,你吃!”  苏紫屏嗔道:“你这人,不是给你说了我不饿嘛!那点心上沾了泥土,你怎么给吃了。”徐小满憨笑道:“师姐,俺饭量大,便是全吃了也不顶事,我结实着呢,饿两顿也没什么的!你从昨晚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说着将桃子硬塞到苏紫屏手中,又捧溪水喝了两口。  苏紫屏见他如此憨态,不禁掩嘴轻笑,心中之闷似散去了一些,徐小满道:“师姐,这里真好看!”苏紫屏道:“这是括苍后山的松海,这条小溪便直通山下的永安溪,再往前走,便是九台沟了。”徐小满奇道:“九台沟?那是什么地方?比这里还好看么?”苏紫屏道:“是啊,那里有九座高台,台台相连,景色各异,我也未曾去过。”徐小满不禁神往不已,道:“师姐,何时你带我去一次。”苏紫屏默然,拿起桃子轻轻咬了一口,两行清泪流出,徐小满一见登时慌了手脚。“师姐,你怎么了?”苏紫屏哽咽不语,徐小满见此不再多问,默默的坐在苏紫屏身边。  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苏紫屏心绪渐平,转头望向徐小满,却见他正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盯着自己。二人对视片刻,苏紫屏忽觉一阵窘迫,转头道:“你干么这么看着我?”徐小满道:“以前爹喝醉了酒总是打我,嫌我笨,做什么都做不好。那时我便悄悄躲出去,待他气消了再回去。师傅也嫌你笨吗?”苏紫屏一时无语,半晌道:“是啊,我也很笨,连天罡风雷拳都学不好……”说到这里忽的顿住,徐小满道:“师姐,以后你再来这里能不能都带上我。一个人躲起来真的是很难受呢!”苏紫屏轻轻点头,道:“快吃饭了,咱们这便回去吧!”徐小满点头称是。  二人原路返回至金门别院,此时门下弟子都已回来,见他二人皆点头微笑。此时正值晌午,二人来到东侧膳厅,正中央摆着两张长桌,宽约四尺,长足有五丈,两边各摆数把椅子。此时已稀稀拉拉坐了有五六人,二人来到长桌另一头右侧下首位置,苏紫屏道:“小满,以后你就坐在这里。”徐小满点头坐下。一人笑道:“苏师妹,这便是师傅新收的弟子徐小满吗?”徐小满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那人白净面皮,约有十八九岁年纪,苏紫屏道:“正是,宋师兄,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点于他。”宋师兄道:“师妹说的哪里话来,同门师兄弟,理所应当。”苏紫屏回头冲徐小满道:“小满师弟,你在此稍坐,我去请爹爹,少倾便回来。”徐小满点头称是,苏紫屏闪身出去了。  苏紫屏这一走,徐小满顿觉身边空荡荡的,他生性腼腆,那五六人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直将他看得面红耳赤,低头望向桌面。那宋师兄凑过来笑道:“师弟哪里人士啊?”徐小满低头道:“便……便是这山下徐家庄的……”宋师兄道“哦!师弟今年多大啦?”徐小满道:“转过年便……便十二岁了。”宋师兄道:“哟!怎么这么大才来拜师啊!你这些师兄都是六七岁便上山来了,以后练功有什么不懂得,便来请教我。”徐小满道:“多……多谢师兄!”  便在此时,门外闪进来一条人影,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正是大弟子王宗亭。几人见到大师兄进来,皆站了起来,口中称道:“大师兄!”徐小满也连忙站了起来。王宗亭道:“清平师弟,你又在欺负小师弟了!”那宋清平叫屈道:“大师兄又来冤枉好人,小满师弟,方才我有没有欺负你?”徐小满嗫嚅着答不出话,王宗亭笑浓眉蹙起,宋清平见状忙闪身跑了出去,口中道:“我去看饭菜好了没。”那几人也跟着出去,看样对这位大师兄甚是敬畏。  王宗亭走到徐小满身边,徐小满抬头望着他魁伟的身躯,内心亦是泛出一股敬畏之感,王宗亭伸出硕大的手掌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师弟,那宋清平平日里性子便是如此爱闹,你莫往心里去。”徐小满摇头道:“不妨事的。”王宗亭道:“好,我这里抄了一份门规,你回去可要好好背习,过些日子师傅是要检查的。”说着自怀中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徐小满伸手接过,看了一眼,他识字不多,想着回去向师姐讨教,便谢过师兄收了起来。  此时苏远盛也已走进膳厅,苏紫屏跟在他的身后。苏远盛径自走到长桌尽头,拉开椅子坐下,道:“小满,跟诸位师兄都见过了吗?”徐小满站起身拱手道:“师弟徐小满,见过诸位师兄。”桌旁众人一起起身,纷纷回礼。苏远盛笑道:“我五奇门今日又得了一名弟子,实乃可喜可贺。宗亭,且先由你传他武功,待我内伤痊愈之后,再亲自传授。”王宗亭站起身来,点头称是。众人等苏远盛拿起碗筷,方才举著。  待得用餐完毕已是丑时,王宗亭道:“小满,你随我来。”到得院中,王宗亭道:“小满师弟,依师傅之命,现下将‘十字丁拳’传授于你,咱们先学起手式……”说罢,右足微向后撤,右手握拳左手成掌,立于胸前,口中续道:“小满,此为抱岳临宗。”  他久随苏远盛,一身武功已学十之七八。同样一招“抱岳临宗”,在王宗亭手中使出来,静若临渊,比苏紫屏不知强了多少。徐小满照苏紫屏所教使出,王宗亭收招道:“师弟,此招乃是门内晚辈向长辈讨教时的起手式,若是练到火候,亦可锤炼下盘,临敌之际双腿则稳如泰山。”如此到得酉时,王宗亭已将“十字丁拳”中的起手式和前三式传于徐小满。徐小满天资不佳,学得甚慢。王宗亭暗暗摇头,心道这师弟如此鲁钝,怕是未必能通过那三年后的考验。但他谨遵师命,传艺之时并不藏私,每逢有小满不解之处,总是反复拆解,直到小满练熟为止。  此后数日,徐小满便跟随王宗亭学那“十字丁拳”,而每逢清晨,徐小满便依王宗亭之命到山下的永安溪取水。王宗亭放心不下,他心知括苍山山势峻险,常人便是空手登山也甚是费力,便跟在小满身边,以便照应。徐小满毕竟年龄尚幼,初时只取两趟,每次两只大木桶,这两只木桶便有四十余斤,若装上了水分量更是沉重。只过得两日,周身上下无处不痛。幸喜他天生筋骨强健且性子坚韧,便是偶有偷懒之心,看得大师兄就在左侧,也就打消了念头。短短一月之后,双桶在手举重若轻,山路虽陡亦是不费吹灰之力,此乃初入门时打熬气力的法子。王宗亭见此,便在厨房门前摆了六口大缸,每口缸深约五尺,两人合抱之粗,并告知小满山上四十余名弟子门人所用之水皆由他所取。徐小满暗暗叫苦,每次取水只能倒满半缸,也就是比之从前加了三倍,且日间还要去练那“十字丁拳”,徐小满不敢违抗,只有咬牙坚持。苏紫屏对他甚是挂念,每当有空之时便来指点他这套拳法的精要所在。如此过得两月有余,徐小满较之刚上山之际身材更是显得魁伟,那套“十字丁拳”也已勉强能够打将下来,出招之间倒也虎虎生风,只是他毫无内力,所倚仗的不过自身蛮力罢了。
  此时苏远盛的内伤已然痊愈,见徐小满拳脚之间虽略显生疏,这根基倒练得扎实,甚是满意。这一日,苏远盛把王宗亭和徐小满唤至房中道:“小满,前些日子我身上有伤,是以让宗亭来传授于你。他久在我身边,一身武功已得我十之六七,只是他是你师兄,这传艺之事么,还是得由我这个当师傅的来。现下我内伤已愈,今后你便跟随我学艺罢了!”徐小满点头称是。苏远盛道:“去院中看看你那十字丁拳习练的如何了?”当下三人人走到院中,徐小满站立场内,摆出“抱岳临宗”的起手式,苏远盛笑道:“好孩子,这便开始吧!”  徐小满听闻此言,闪身形打出此套拳法。只见他“跨虎登山”“怀中揽月”“苍鹰搏兔”一招招使将出来,招式略显稚嫩,但举动投足之间倒颇有几分威势。苏远盛越看越喜,待得徐小满使出最后一招“雨打芭蕉”,收拳站好,苏远盛已是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好孩子,打得好啊!宗亭,这些日子可辛苦你了!”王宗亭亦是喜不自禁。  苏远盛走到场内,道:“小满,你初上山之际,我还担心你天资不好,想不到短短两月你便能练到如此,实是令我我未曾料到。这套拳法乃是掌门于十年前领悟而来,虽无甚变化,却有大巧不工之妙,若是运用得当,无论敌人拳脚有多纷杂,亦可立于不败之地。只是最后这招雨打芭蕉,你尚未领会到其中要领,此招最重要的是快,双拳轮番击出,要教敌人无闪避的空隙。看好了!”说罢双腿微曲,展开身形,一时之间漫天皆是拳影。徐小满直看得张开了嘴,万万没想到看似简单的一招“雨打芭蕉”在师傅手中使出来,竟是如此了得。王宗亭在旁边看着,也是一脸敬佩之色。  苏远盛收招站好,笑道:“小满,武功修行皆在个人修炼,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便是如此。师傅只能教给你入门之法,这武功高低,天资固是重要,但勤学苦练方为正道,你可不能有丝毫懈怠。”徐小满凛然遵命。初识苏远盛,便见他在括苍山下以重伤之身独斗五人,将死之余仍是傲骨铮铮,令徐小满好生佩服。此人之话,焉敢不从?  到得第二日,苏远盛便来传他“裂石掌”,此掌法同十字丁拳如出一辙,皆是以刚猛之道取胜,讲究先发制人。只一月有余,徐小满便将此掌法练得极是纯熟。苏远盛暗道:“还是掌门眼光独到,小满学艺如此之快,比我当年可强得太多了,当初我真是看走了眼,此子实是内秀于心!”心下暗自欢喜。当下又教他习练最后一项入门之技“天元刀法”。  不料这一来,可教苏远盛大大的愁肠了一番。徐小满习练之前的武功上手极快,于其中要领也能自行领悟,偏偏学到这套刀法,却是进展甚慢。往往是学了后面忘了前面,十余天下来,竟是连一招都使不下来。  苏远盛甚是不解,只觉前后便似判若两人一般,看徐小满神态焦急脸带羞愧,又不似作假。弟子王宗亭也甚是奇怪,师徒二人想破脑袋也未能想明白其中缘由。难道此人只适合习练拳脚而不能习练兵刃?这可真是笑话奇谈了,偌大武林之中,从未听说过此等事情。但“天元刀法”既是五奇阵运行时的基础所在,更是五奇门内所有兵刃使用的入门之法。若是学不会此套刀法,于今后练习兵刃大大不利。二人无法可想,也只有将其中利害向徐小满讲明然后催促他加紧练习。  可惜世间之事,皆是欲速不达,徐小满越是着急越是毫无进展,到得后来更是越练越乱,也只有徒呼奈何了。  这一日,徐小满正在院中习练“天元刀法”。虽然师傅和师兄已将其中要领向他讲述了无数次,但真当自己运刀之时,总感觉有心无力。就如同第一招“穿云拿月”,乃是以大刀自上而下劈向敌人顶门,若是对方以手中兵器格挡,则大刀转向改削对方脖颈,若仍是不能奏效,则顺势刀尖向后,以刀柄撞击敌人“膻中”穴,转而手腕轻抖,刀尖复转刺敌人小腹,且后面仍有余招,整招刀法蕴含一十三种变化,虚虚实实,每一招皆是虚招,可若是敌人挡避不迭,虚招则又变为极为狠毒的实招,整套刀法端得是又快又狠。可是当徐小满习练起来则是首尾不能相顾,往往在大刀向下劈完之后,却忘了刀身左转,要么就是速度太慢。  徐小满正自练得满身大汗,突见苏紫屏自院外走进,看到他正在练刀,便驻足观看。这一来徐小满反而拘谨起来,招式越来越不成话。苏紫屏奇道:“小满师弟,这套刀法变化虽是纷杂,可已经是门中最简单的了,怎么你会练成这个样子?”徐小满涨红了脸,道:“师姐,非是我不肯用功,不管我怎么练都练不好,这十几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说着双眼一红,差点哭将出来。  苏紫屏见状忙道:“好了好了,我示范给你看。”接过徐小满手中的朴刀,脚尖轻点,大刀下劈同时左掠,转眼间已将“鹰击长空”使完,整个过程浑然天成,又带了几分妩媚之感。徐小满张大了嘴,半晌才道:“师姐,你……”  苏紫屏看他目瞪口呆,心下也自得意,将朴刀交还小满,道:“小满,你使一遍我看看。”  朴刀一到了徐小满手中,便好似重逾千斤一般,见师姐在旁观看,更增紧张之感。他按师傅所教,朴刀劈下左转的同时只觉手腕一轻,竟是没有拿捏的住,朴刀直接飞了出去。  见此情景苏紫屏不禁掩嘴轻笑,到得后来也不顾什么淑女之态,干脆放声大笑。徐小满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站立当场。苏紫屏见徐小满难堪,忙尽力止住了笑声,道:“小满,你别着急,我知道你为什么练不好了,只是心中尚有不解之处需要找秦伯伯询问。呃……”说着又是一阵忍俊不禁。  徐小满见平时一个郁郁寡欢的师姐今日里一展笑颜,心下也代她高兴,两相比较之下,自己出丑也就不算什么了。望着苏紫屏道:“师姐,干嘛你平时总是皱着眉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现在多好,你看你笑的多好看。”  苏紫屏一怔,慢慢收了笑容,默然不语。自从娘亲去世,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纵情大笑了。她天性活泼好动,娘亲在世之时总是说:“你这孩子如此疯癫,一点也不似寻常女子温文尔雅,我看长大之后什么德容言工也谈不上,莫要弄得嫁不出去。”其时苏紫屏年纪尚幼,自然不懂其中含义。可是娘亲去世一事对她打击甚大,且到现在尚不知仇人是谁,便是复仇亦不知从何谈起。  见苏紫屏神态淡然,徐小满忙道:“师姐,可是我说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么,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唉……我这人便是这样,在家里便时常惹我爹生气,到得山上来又……”  苏紫屏摇头道:“没有,小满,这套刀法你先暂时不要习练了,待我找秦伯伯商议一下再说。”徐小满点头称是。  二人一时相顾无言,半晌苏紫屏道:“小满,你去歇息一会吧,看你这一头的汗。”说罢转身欲走,徐小满道:“师姐,你最近到哪里去了,我怎么老看不见你。”苏紫屏道:“我去找秦师伯讨教武功去了。”徐小满奇道:“师傅这么高强的武功,怎么还要去找秦师伯去讨教呢?”苏紫屏摇头道:“小满,你不懂的。”徐小满不再说话,他看着苏紫屏的双手,较之自己刚上山之际又黑了些许,全然不似一个十四五岁少女的双手,再看苏紫屏眉间微蹙,那丝愁容似总也化解不开,不禁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只觉师姐似有极大的心事,胸中一热,张口道:“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能不能给我说话,我实在不想看着你每日里如此不开心。”  苏紫屏惊讶的看着徐小满稚气尚存的脸,她万没想到师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自从娘亲离世,已经很久没人如此口气对她说话了。她自幼在五奇门长大,门内之人皆是举止粗豪的汉子,尤以她父亲苏远盛为甚。这些人行事光明磊落、义气干云,可也注定了他们心思不够缜密,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一个小小女孩儿家的心事。只有娘亲才在她不开心之余,把她抱在怀中,温言安慰。眼下忽听此言,望向小满,只见他的脸上满是关怀的神态,不禁心中大是感动。半晌摇头道:“小满,我没事,你好好练功,说不定将来有一天,你真的可以帮到师姐。”说着展颜一笑。  徐小满望着师姐嫣然巧笑,一时之间竟是痴了。苏紫屏脸上一红,忙转头走向父亲房间。望着苏紫屏的背影,徐小满只觉心里浮起一股热流,缓缓遍布全身。  苏紫屏闪身走进父亲房内,只见父亲正在房中端坐,双眉紧蹙似有心事,听得门声响动,抬眼一望笑道:“屏儿,你来了。”苏紫屏走到父亲身边,轻轻帮他捏着双肩,道:“看爹双眉不展,似有心事。”苏远盛道:“是啊!适才在院中你也看到了,小满来我门内已有数月,拳脚功夫进展甚快,大出我所料。只是这天元刀法……”说着一声长叹。  苏紫屏道:“爹,你也毋须过于焦虑,女儿或有办法。”苏远盛奇道:“哦?你有办法?”苏紫屏微笑道:“爹,我现下先卖个关子,我要先请教秦伯伯,待想出完全之策,再来向爹禀报。”苏远盛难得见女儿展颜一笑,见她如此心下也自大慰,笑道:“你呀,人小鬼大。好,爹不问了。”苏紫屏继续给父亲揉捏双肩。苏远盛微微转头,看到女儿双手粗糙且表皮发黑,心下一阵不忍,柔声道:“紫屏,那天罡拳习练的如何了?”苏紫屏闻言,默然片刻低声道:“进展不大。”  父女二人一时之间相顾无声,苏远盛心里一阵翻滚。自娘子去世之后,女儿心性大变,且发誓要为母复仇。她自知与仇人武功相差太远,便去找秦望川学那“天罡风雷拳”。这套武功乃是陆衍于十年前自创,拳势刚猛凌厉无匹。陆衍性子柔和,且以他之身份轻易不会与人动手,便把此拳法教给了秦望川。秦望川甚是喜爱,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以改良,若是习练得当可以速成,只是这习练过程实是苦不堪言。紫屏女儿之身,实是不宜习练。只是她复仇心切,秦望川苦劝不已,只得依她。短短半年的时间,苏紫屏已将一双柔荑练得粗糙不堪。
  苏远盛轻轻按住苏紫屏的手,柔声道:“屏儿,爹实是不忍心看你如此,报仇之事,还有爹呢,便是爹不成,也还有掌门与秦师兄二人,你又何必吃这份苦头呢。这天罡风雷拳,就别练了吧!”苏紫屏道目光看向别处,摇头不语。苏远盛叹息,他不止一次相劝女儿,怎奈苏紫屏实是外柔内刚,在她心中,非得亲自取下敌人首级不可,苏远盛暗叹一声,他生来口拙,便也不再相劝。  用过午饭之后,苏紫屏出了别院,穿过竹林,来到秦望川所居之所。推开房门,却见室内无人。苏紫屏也不意外,合上房门之后,直奔插剑岩前的平台而去。踏上平台之后,远远的望见插剑岩左侧站着一人,负手而立,正是秦望川。到得近前,只见秦望川望着露在石头外的剑柄,神色异样。苏紫屏微觉讶异,这块石头自她记事起便在这里,石头无甚稀奇,只是外侧还有一个剑柄,不知是何缘故。她也曾问过父亲几次,父亲却说他也不知道。今日却见秦望川站在此处,不知是何原因。  苏紫屏道:“秦伯伯,这块石头有什么好看的?”秦望川微微一笑,“紫屏,石头自然没什么好看的,我看的是剑柄。这柄长剑贯石而入,使剑者功力实是深不可测。”苏紫屏道:“我问过爹几次,可是他总推说不知道。”说着不禁嘟起了嘴。秦望川道:“哎……你是他女儿,他怎会欺瞒你,苏师弟也是不知道的。”苏紫屏道眼中狡狯之光一闪:“那秦伯伯你肯定也不知道了!”秦望川呵呵大笑:“小丫头片子,还想套你秦伯伯的话。可惜啊,我虽然知道,但是非得掌门许可,却是不敢告诉你的!”苏紫屏毕竟年幼,见秦望川点破了自己的激将之计,不禁晕生双颊,低下头去。  秦望川看了看他,心道:“紫屏自他娘亲去世之后性子大变,平日里冷冰冰的,怎地今日看去却不一样了?”心中纳罕,嘴上却道:“紫屏,那天罡风雷掌练得如何了?”苏紫屏摇头道:“正要向秦伯伯请教,近日里总觉无甚进展。”秦望川叹道:“紫屏,当初授拳之日起我便说过,此拳法甚是刚猛,你一个女孩家实是练之不宜,可你性子执拗,非练不可。时至今日,我仍是要说,这套拳法就别练了吧。报仇一事,秦伯伯岂会坐视不理,你又何必如此为难自己。”  苏紫屏望向秦望川道:“秦伯伯,非是侄女性子偏执。只是我每每想起娘亲离世的惨状,内心便如刀割一般。娘亲如此善良,可也不免遭歹人毒手。如果倚仗秦伯伯和掌门为我复仇,那要我这个女儿何用?难道娘亲生我养我,她身遭不幸之后我只能终日垂泪吗?且自娘亲走后,侄女内心实是伤痛,每日里苦练武功,也能让我少想那些伤心之事。”  秦望川听闻此言,嗟然长叹,一时之间无言以对。苏紫屏忽的想起了什么,道:“秦伯伯,侄女还有一事不明。”秦望川道:“哦?但说无妨。”苏紫屏道:“徐小满自上山以来,那套天元刀法总是学不会,还请秦伯伯指点他一二。”秦望川道:“天元刀法?那可是本门入门之技,这傻小子可真是笨的可以……你把徐小满练功的状况讲与我听。”苏紫屏道:“说来甚是奇怪,他练那十字丁拳和裂石掌颇有心得。只是天元刀法却怎么练都不成话,现下已有十多天的光景却是连一招也没有学会,秦伯伯你武功高强,这中间的关键还要请你指点一二才好。”说着望向秦望川。  秦望川微一皱眉,片刻间已然想明白其中缘由。正欲张嘴说话,忽见苏紫屏眼光闪动,恍然大悟,笑道:“你这鬼丫头,这其中的缘故想必你早已知晓了,却是来考教你秦伯伯了!”苏紫屏低下头去,低声道:“秦伯伯果然厉害!侄女班门弄斧了!”秦望川道:“你也不差!你爹都想不明白的,却是让你看破了!缘由何在说来听听吧!”苏紫屏缓缓道:“徐小满只是常人之资,习武之人最重要的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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