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么多傻瓜弄逆天问道卡弓怎么弄或者其他的内功却不弄残阳

现在江湖内功,除了无妄和残阳,都是渣了!!!
现在江湖内功,除了无妄和残阳,都是渣了!!!
无妄百搭,残阳在被控制时切换,都是不错的江湖内功。
可是其他的呢?我来比较一下江湖内功和门派内功吧。
1、逆天与少林五内。两个内功都是攻击叠buff的。但逆天要叠15层,少林只要叠6层。你妹知道叠15层比叠6层要难多少么?另外,一方面少林加12的爆率24的伤害、逆天叠满也才加22.5的伤害,另一方面,逆天持续20秒,少林持续40秒,逆天只要对方跑一下,buff马上就没了,够搞笑吧。还有,少林加气血,每次800左右,CD极短,还能免疫负面效果,开太极都有几率免,相比逆天的加20秒防御,又强了。哪个强,高下立判!!
2、逆天与君子堂五内。说个事实,我一个朋友,逆天练到71不练了,跑锦衣了(再次要求和谐锦衣!!)。我问他问啥,他说逆天还不如君子5内。我擦。君子1分钟有20秒加33%伤害对应逆天叠15层才20秒22.5伤害,君子减免22%对应逆天加防御,不显得差。但要命的是,君子还有重力加速度啊,什么意思,开太极想击飞没门,现在谁到知道开太极接九宫或血煞,要去1万血的啊!!
3、混元对应武当五内、血刀经对应血刀门2内、毒蟾功对应唐门五内,我擦,这些我都不详细说了,自己去比较。
wn,你江湖内功弄的这么烂,除了几个要开江湖内功经脉的壕之外,谁还他妹的花几千去弄拓本、江湖内功残卷啊!!!!
这段时间我留意观擦一下,除了几个土豪是深藏不露之外,其他就算用江湖内功的,都还是震古。
手里攥了钱,但升上去有用吗?
还不如去锦衣、武当、少林、君子练五内呢!
我反对变1态的血1煞,但我不反对锦衣、武当、君子五内,毕竟这也是给平民玩家一个机会。
但你当初设立江湖内功的意思是什么,也是给有钱修江湖内功的人一个机会啊!!
修江湖内功,金钱投入多、时间投入多,效率反过来却这么差。
你到底懂不懂投入与产出的关系,你当玩家是傻啊???当前位置: >
九阴真经手游江湖内功残阳功全解析
来源:九阴真经
作者: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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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还不错,我要收藏    第一卷 浮云苍狗  第一章 白榜高手  北方小镇外,初夏。  两个中年汉子挑着担子自镇上一路走来,停在路边的酒肆旁。  说是酒肆,不过是几张破旧的桌椅和一口油乎乎的锅灶,外加一面脏的几乎看不清楚字迹的酒旗。  这样的地方当然不会有什么好吃食,不过像挑夫这种为生计奔忙的人,吃饱已是他们唯一的要求。  那两个挑夫来到酒肆内,把担子放在地上,其中一个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对坐在灶边的老妇道:“两碗面。”  老妇没有答话,只看了看案板边的老翁。  老翁嗯了一声,从手边拿起一团面揉了起来,片刻之后,两碗热腾腾的面已经摆在挑夫们的眼前。  此刻已过正午,除了这两个挑夫,酒肆里并没有其他客人,那老妇一面洗碗一面打着哈欠,透出满脸的倦意。  她的头发已经花白,腰已弯得直不起来,脸上的皮肤干枯得好像剥开的树皮。  两个本该颐养天年的老人每天还在为了生活起早贪黑的操劳,这不能说不是一种悲哀。  可惜人到了这个年纪除了认命似乎已没有了别的出路。  老翁这会儿正呆坐在路边,用浑浊的眼睛看着路的尽头。  他并没有太多的要求,只希望这一天多几个客人,好让自己的辛苦能够换回几个铜钱。  那两个挑夫已经狼吞虎咽的把面吃了精光,这会儿正伏在桌上,看似已经睡着。  这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对他们来说这时候多休息一会儿就可以趁傍晚凉快时多赶几里路。  两碗面的饭钱已经放在桌上,但老翁并没有急着去收,因为他刚好看见一个人正从远处走来。  于是他立刻对那人喊道:“客官,过来歇歇脚吧!”  喊声沙哑无力,幸好此刻四下安静得很。  那人听了老翁的招呼,看了看酒肆中的几个人,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过来,坐在靠边的椅子上。  这新来的客人年纪看去不到四十,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左手拎着一个长条布包,满面灰尘,好像走了很远的路。  看这男子坐下,老翁连忙陪笑道:“客官,吃点儿什么?”  那男子把布包放在桌上,按在手边:“老人家,随便来点吃的便可。”  老翁搓着手上的面粉:“那我给您下碗面?”  那人点了点头:“也好,若有酒便来一壶。”  老翁应了一声,转身走向案板,对老妇道:“一壶酒。”  老妇闻言起身自桌上拿出一个酒壶,从地上的酒坛中舀了一壶酒,端到男子的面前,把酒壶放在桌上,转身又回到灶旁。  她转身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那人手掌下的布包。  那男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老妇眼中略有些奇怪的神色,只把酒壶放在嘴边,轻轻闻了闻。  酒当然不是好酒,甚至已经有些发酸,那男子却似没有闻到,举起酒壶几口吞下肚去。  这时他的面已经煮好,老翁正端着大碗走向这边。  那男子手握酒壶,正想把它放在桌上,忽听远处传来一慢两快的“咚咚咚”三声。  这本是三更的更鼓,怎会在大白天响起?  白天听到更鼓,任谁也会觉得奇怪,那男子自然也是一愣。  就在他这一愣之间,老翁手中的碗忽然像离弦的箭一般连汤带面向他脸上射来,那老翁也在同一时间闪身欺上,双手如钩闪电般扣向男子的脉门。  这老翁的动作并不花哨,但却绝对实用,行家一眼便可看出这手鹰爪功夫纵然比不上淮西鹰爪王,却也绝不会输得太多。  就在老翁动手的瞬间,本来伏在桌上的两个挑夫也忽的自椅子上跃起,绰起扁担从左右两边向那男子袭来。  左边的挑夫扁担如棍扫向男子的后腰,右边的扁担则似长枪一般刺向那男子的肋下。  他们这边身形方动,那老妇手里刷的碗突然碎成数片,如雨点般四散飞起,瞬间便封死了那男子所有的退路。  这些动作他们已经演练过无数次,即使闭着眼睛也不会出错,他们甚至已经可以想到那人横尸当场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们的嘴角几乎都翘了起来。  可惜他们笑得还是早了一些。  那碗飞来的面并没有泼在男子的脸上,因为他刚好在这一刻歪了歪头。  他的左手也同时一转,原本缠紧的布包忽然打开,一把刀立刻出现在他手里。  刀长三尺,宽如手掌,刀身暗红斑驳,宛似血迹。  男子起身,挥刀。  他的刀挥出,老翁和挑夫的动作蓦然停顿,就连老妇射出的碎片也在一瞬间改变了方向,纷纷向地上落去。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了流逝,只有那只碗“哗啦”一声落在地上。  男子收刀,叹气,把酒壶放在桌上,抬眼望向自己的刀尖。  刀尖上只有一丝淡淡的血线。  他的叹息未止,面前的老翁已倒了下去,摔成两片。  这一刀竟将老翁活活劈开。  老翁倒地之时,男子身后的两根扁担齐齐折断,两蓬血雾自挑夫腰间迸射而出。  那两个挑夫五官已扭在一起,脸上满是惊恐之色,似乎直到此刻仍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同样显出惊恐神色的还有灶边的老妇,她暗器出手,身形刚刚向前跃起,便看见男子身边刀光一闪。  然后她就看到自己的同伴纷纷倒了下去。  那男子的出手一刀在三人围攻之下尚有如此威力,此时只剩自己一人,她当然不敢再攻下去,身形一转,反向酒肆后面的树林奔去。  那男子微微摇头,踏上一步。  他与那老妇本有三五步之隔,却只这一步便转到老妇面前,手起刀落,自上而下劈了下来。  那老妇惊见男子来到面前,双手一翻,手中已多了一对弯刀,挥臂向上迎去。  刀刃相交,发出咔嚓一声,那老妇的弯刀应声折断。  男子的刀势未止,刀尖自老妇脸上划下,老妇的面皮顿时分向两边落在地上,却是一张精致的面具。  面具之后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面,并无半点伤痕,只是此刻已变得如白纸一般。  见此情形,男子反手将刀插在地上,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这女人盯着男子,过了半晌才缓缓吐了口气:“为什么不杀我?”  那男子回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因为我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一个朋友,那个人又刚好托我不要伤你。”  女人闻言一愣:“凌飞扬?”  男子点头:“是。”  听他这话,女人的神情终于平复下来:“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卫观居然也会听那个混蛋的话。”  男子侧目:“你认得我?”  女子摇头道:“我纵不认得你的人,也该认得你的刀。”  卫观哈哈一笑:“看来我的刀远比我本人有名。”看了一眼自己的刀又道,“你既认得残阳,还要向我出手,莫非真的不怕死?”  女人苦笑道:“你不出手我怎知你是何人?我若早知你便是卫观,死也不肯做这差事的。”  卫观皱眉,起身捡起包刀的布片,缠住刀身:“凌老弟叫我放过你,我便不会为难于你,不过你杀我不成,只怕三更也不会放过你,你还是快些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才是。”  他提到的三更当然不是夜半的时辰,而是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收钱杀人。  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没有人知道三更有多少杀手,江湖中人只知道三更的主事是个姓孟的女人。  孟鸣鸾孟夫人,不过更多的人提起她的时候都称她为孟婆。  没有人见过孟婆的真实面目,除非那人已经踏上了奈何桥。  三更当然也有失手的时候,失手的杀手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这女人既然是三更的杀手,她的下场自然也不会例外。  所以卫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免摇了摇头。  那女人听了这话,却忽然发出一声轻笑:“这就不劳卫大侠挂心了,想来三更本就想要我的命,否则对付像卫大侠这样的白榜高手就算孟夫人不亲自前来,至少也该派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动手,他们只怕根本就是想借卫大侠的刀来取我的项上人头。”  听她说出“白榜”两个字,卫观摸了摸额头。  凡是有人的地方,总要分个高下,江湖中人更是如此,甚至有好事者将当下江湖中黑白两道高手各取十人,分别列入所谓的“白榜”“黑榜”之上,这排名虽非绝对公允,却也多少有些道理,只因那榜上之人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厉害角色。  而这卫观便是白榜排名榜尾之人。  所以这一次三更要杀的也许并不是卫观,而是这女人和那几个己做了刀下之鬼的人。  听她说得有些道理,卫观点头道:“既是如此,姑娘好自为之。”说罢转身向路上走去。  这女人见卫观要走,连忙问道:“姓凌的混蛋哪里去了?”  卫观边走边道:“他说要去找一个人。”  “谁?”女人追问道。  卫观也不回头,只道:“打更的人。”  “他去找黄泉?”女人皱眉低语,再举头时,卫观身影已然不见。  女人咬了咬牙,看了看地上的三具尸体,呼了口气,转身没入树林之内。  待她出来的时候,已是一身素淡的衣裙,身上并无环佩,只从腰间垂下一根银色的锁链,剔透如叶上秋露。  这女人离了酒肆,一路走进镇子,来到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屋前,轻轻叩了叩门。  叩门声住,屋里立刻传来一慢四快的“咚咚”声。  五更响起,自是预示着这一夜即将平安过去。  女人垂下右手,握住锁链的一头,左手推门。  房门推开,女人就是一愣。  屋子里面有三个人,一坐,一站,还有一个被倒吊在房梁上。  坐在墙角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文士,面色淡然,和一般的书生不同的是这人的腰带上坠着一枚铜钱。  站着的是一个四十开外的佝偻男人,女人推门的时候这人正把手中的更鼓放在身边的桌上。  倒吊在房梁上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这人一身青布衣裳已洗得发白,身上还散发着阵阵酒气。他虽然被吊了起来,不过双手却并未被绑住,看见女人进来,这人居然还挥了挥手。  他挥手的时候,站着的男人盯着女人道:“关门。”  女人点头,关门,右手却始终没有离开那根锁链。  等女人关好门,站着的男人扭头看了看坐着的文士,本来凌厉的眼神在转向那文士的时候马上变得十分暗淡,其中似乎还掺杂着一丝怨毒。  那文士却并没有作声,只是看着刚进门的女人。  看他们这个架势,女人忽然叹了口气,对站着的男人道:“看来你们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对么?黄泉。”  她说的黄泉当然不是阴曹地府,而是这个男人的名字。  作为三更的杀手,黄泉虽然没有黑白无常那么有名,但死在他手下的人却并不比死在黑白无常手下的少。  大多数时候,不出名的杀手或许更加危险。  听到女人的问话,黄泉并没有直接答话,倒是那文士忽然对黄泉点了点头。  见那年轻文士点头,黄泉面向女人道:“想不到你竟能活着回来,张小芊张大人。”  女人闻言一声轻笑:“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我是刑部的人。”  黄泉哼了一声:“我们非但知道你是刑部的人,还知道你是程老头的弟子,若非如此,我又何必费这么大周折。”  黄泉所说的程老头名为程玄衣,官拜刑部左侍郎,但此人令人敬畏并非只是因为他位高权重,而是因为程玄衣还是刑部第一高手。  刑部第一高手纵使不是天下第一高手,也决计不会相差太多。  听到黄泉说出自己师父的名字,张小芊咯咯一笑:“你们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斜了一眼吊在房梁上的男子又道:“你惧怕我师父所以不敢直接杀我,就打算借卫观的刀要我的命,如此一来就算我死了,我师父也只会去找卫观和孟夫人,你这算盘打得倒是如意。”  黄泉切齿道:“我只是高估了卫观的手段,看来白榜高手也不过如此。”  张小芊闻言一笑,手握锁链道:“你焉知自己没有低估我的手段?”  她这话说出,那一直没有作声的文士忽然开口道:“张姑娘的清秋锁得自程大人真传,没有人会低估你的身手,他只是想不到你居然会让凌飞扬事先通知卫观,所谓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我说的对么?卫大侠。”这最后两句话竟是对着窗外说出。  他话音未落,窗子忽然一闪,一条人影已来在屋内,手提布包,正是卫观。  见卫观现身,那文士又道:“卫大侠既然已经来了,凌大侠还不下来,莫非还要等我亲自给你解开绑缚?”  文士说完这句话,那倒吊着的男子哈哈一笑,一个倒翻,已自梁上落下,站在卫观身侧皱眉道:“我本来还想多看看热闹,可惜被卫大哥给搅了。”  见凌飞扬无恙,张小芊长出了口气,对黄泉道:“看来你们现在已无胜算,你们若是肯告诉我孟夫人的所在,我或许可以禀明师父放你们一马。”  黄泉闻言看了看那个青年文士,那文士也是一笑:“黄泉并不知孟夫人身在何处,我也不知道。”  卫观扬眉:“你们若是不说,就别怪卫某无情了。”  那文士大摇其头:“卫大侠,我敬重你的人品,不过你若向朝廷命官刀刃相向,只怕张姑娘也保不得你。”  他这话说出,张小芊、凌飞扬和卫观俱是一愣,张小芊更是脱口道:“你是何人?难道不是三更的人?”  文士尚未答话,黄泉已苦笑道:“他确实不是三更的人。”  那文士微笑起身,拱手道:“在下姓沈,草字青钱,锦衣卫校尉一名,见过张姑娘、卫大侠。”  张小芊瞠目道:“你是锦衣卫的人!”  沈青钱点头:“我若是三更的人,凌大侠现在还有命在?”  凌飞扬摸头道:“阁下刚才出手确实未尽全力,不过我就算不是阁下的对手,想要逃的话……”  沈青钱也不待他说完,又对张小芊道:“程大人着张姑娘混入三更,应是得悉三更受命刺杀宁王一事,刑部既然得到消息,锦衣卫又怎么不知?”  张小芊点头。  沈青钱道:“此番沈某奉佥事王大人之命来此,就是要带一个三更的人回去。”  听他说出“佥事王大人”几个字,卫观忽然皱了皱眉。  张小芊却道:“三更杀手向来不怕死,沈大人竟能让黄泉如此俯首,果然好手段。”  沈青钱淡然道:“那也许只因为我刚好认识他的母亲和妹妹。”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黄泉脸上的肌肉突然抽搐了两下。  杀手也是人,只要是人自然便有弱点,黄泉自己不怕死,但有些人却不能死。  用亲人的性命来威胁别人也许并不光彩,但通常很有效。  张小芊想到这里,讪笑道:“锦衣卫行事果然高明得很。”  沈青钱似乎并没有听出张小芊话里的讥讽,只道:“我今在这里等张姑娘,也是为了姑娘回去跟程大人有个交代。”  张小芊道:“沈大人想的倒是周全。”  沈青钱面露笑意:“如今话已说到,沈某也该回去复命了。”说罢转身向门口走去,再不去看其他人。  他推门而出,黄泉便随着他的脚步向外走去。  这个三更杀手此刻好似个木偶,走出的每一步都与沈青钱保持着一种奇异的配合,仿佛被一支无形的手牵动一般。  看他二人离开,卫观凝神道:“这样的人居然只是锦衣卫的一个校尉,看来江湖传言锦衣卫高手如云并非虚话。”  凌飞扬点头:“我与这人交手几招,虽未尽全力,但他要想杀我,我恐怕只能跑了。”  卫观叹气:“这样的人居然沦为朝廷鹰犬……”说到这里忽觉失言,赧然道,“看来你们也不需要我帮忙了,咱们就此别过,凌老弟,张姑娘,后会有期。”说完大踏步走出屋去。  凌飞扬见卫观离开,瞟着张小芊道:“你也该回去向程老头复命了,以后这样的事还是别再找我。”  张小芊白了他一眼:“怎么?”  凌飞扬道:“你是老头子的宝贝,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老头子还不撕了我的皮?”  张小芊道:“你真这么怕我师父?”  凌飞扬摸了摸鼻子:“他是捕快我是贼,你说我怕不怕?”  张小芊蹙眉:“你若真怕我师父,以后最好老实点,要不当心我去说你坏话!”  凌飞扬靠在墙边:“嘴长在你身上,你想说我也拦不住,你去告诉老头子,以后别派你干这种事情,要不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张小芊闻言怒道:“你是说我武功不行办事不利了?”  凌飞扬眼珠一转:“你要是有本事还用我拜托卫大哥饶你性命?”  张小芊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凌飞扬又道:“幸好黄泉瞄上的是卫大哥,若是别个不好说话的人,不光是你,连我怕是也要倒霉。”  张小芊终于叹了口气:“你既然和卫观是朋友,为何不让他一并饶了我的手下?”  凌飞扬一愣:“那几个杀手也是刑部的人?”  张小芊点头。  凌飞扬脸色一变:“为何不早说。”  张小芊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  凌飞扬深吸了一口气,片刻之后才道:“你回去还是让老头子查查自己身边的人吧。”  张小芊侧目:“你不跟我一起去见师父?”  凌飞扬哈哈笑道:“我才不去,我还要拜访几个朋友,你和老头子以后有事没事都别再找我,我就这一条小命,丢不起。”  说完身形一转,已自门口蹿了出去,只把正要发怒的张小芊一个人留在小屋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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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铁狼田横  离了小镇,凌飞扬一路向北。  他并没有什么朋友要去拜访,只不过若是跟在张小芊身边,怕还不知道惹出什么事来。  三更也好,刑部也好,全都是让他头疼的人,跟这些人纠缠在一个远不如自己一个人四处浪荡来得开心。  几天之后,他已骑着自己的瘦马踏进大同府内。  夕阳西下,马蹄踏在街面上,凌飞扬的心情忽然变得十分愉快。  他在三年前来过这个地方,还在一家小酒馆里喝得烂醉如泥。  而他现在刚好就看见了那家酒馆。  这个酒馆其实并不太小,但是很旧,酒钱也很便宜。  更神奇的是这样的一家酒馆居然就开在大同府内最热闹的一条街上。  酒馆没有字号,只有酒旗上写着一个“酒”字。  凌飞扬喜欢这家酒馆的另外一个理由是这里还能住店,当然这里的房钱也很便宜。  在他看来,喝酒就应该在这种地方,若是换成酒楼,不免少了一些豪饮的乐趣。  不过在别人看来,他的这个理由恐怕根本站不住脚——穷人不喜欢上酒楼多半是因为荷包里面的银子不够多。  人说宁敲金钟一下,不打铜磬三千,但在凌飞扬看来,打三千铜磬的畅快远比敲一下金钟的意犹未尽舒服得多。  所以他想都没想就走进酒馆坐了下来。  然后他就扔给酒馆的老板一小块银子。  银子不多,但足够他在这里睡两天觉喝两天酒吃几碗面。  钱花出去,酒自然就来了。  当两壶透着刺鼻气味的烈酒摆在凌飞扬面前的时候,他几乎已经觉得自己是一个富翁。  很多人总以为价钱贵的酒就一定好,这个想法当然没有错,只不过这是在还没有喝的时候。  一壶酒下肚,能够分清楚琼浆和马尿之间还有分别的人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多。  凌飞扬便是这为数不多的人之中的一个。  不过等到第六壶酒灌进嘴里的时候,他已经觉得自己喝的就是马尿了。  喝过马尿的人也不算太多,凌飞扬恰好也是其中之一。  喝马尿有时候是为了活下去,譬如在沙漠那种水比金子还贵的地方,可惜凌飞扬却不是这样。  他喝马尿是因为打赌。  那是在五年之前,凌飞扬跟自己的好朋友青龙会的周承辉在酒桌上打赌,赌周承辉绝对数不清楚他的马尾巴上究竟有多少根毛。  结果周承辉直接把那匹马的尾巴切了下来。  没有尾巴,自然就没有尾巴上的毛,所有周承辉当然赢了。  于是凌飞扬只好一边心疼自己的马,一边喝下那碗赌注。  赌注就是马尿。  愿赌服输,这无疑是赌徒最好的品格,但马尿真的很难喝,凌飞扬喝了之后足足吐了两个时辰,几乎连苦胆都吐了出来。  更糟的是,他整整半个月都吃不下东西,更别提喝酒了。  但凌飞扬还是觉得那是他喝酒喝得很痛快的一天,因为那天之后,他几乎没有再跟周承辉喝过酒。  朋友并非总是能够坐到一起,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没有经历过四海为家的人总是以为那种生活很自由,很畅快,但他们多半从未体会过每天睁开眼睛看不到一丝熟悉的景象时的感觉,从未想过即使自己死在街上,也绝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名字。  那简直已是一种折磨。  凌飞扬当然想过这些,不过在他看来,倘若自己死的时候没有朋友知道,他的朋友至少不会因此难过。  当然他也不确定那些朋友究竟是真的难过还是压根在心里偷笑。  但这些对他并不重要,无家可归有时候还有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比如现在这家酒馆。  最后两壶酒下肚,凌飞扬觉得那矮胖的老板已经是他的亲人了。  亲人的生意当然更要照顾,于是他又摸出了一小块银子。  这里喝酒的人不少,喝成他这样子的却不多,若说他当老板是亲人 ,那老板这刻已经把他当成了亲爹。  可惜凌飞扬此刻已经喝不下去,他握着酒壶,用力瞪着眼睛向四下看去。  酒馆对面是一家客栈,客栈的名字叫悦来。  几乎每个城市都有叫悦来的客栈,就像张三李四一样平常而又令人感到亲切。  客栈的旁边是一座高楼,楼上悬挂着一块耀眼的匾额,匾额上写着三个字——泉香阁。  泉香阁的门前人来不息,门口的几个小厮正忙着迎宾送客,头上的绿色头巾显得格外刺眼。  有龟公的地方当然就是妓院。  凌飞扬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人,尤其是喝醉了之后,不过他的目光很快便从那些嫖客的身上转到了街角。  两个捕快打扮的男人正从街角向客栈这边一路走来。  走在前面的男人五十开外,鬓角须发皆已斑白,这人个子不高,走起路来却力道十足,一双眼睛更是精光四射。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年轻捕快,手中倒提着一把再平常不过的钢刀。  看到那个老捕快,凌飞扬忽然笑了起来。  大盗凌飞扬的名字在江湖中的名气就算不如那些两榜高手,但也几乎人尽皆知,做贼的看见捕快本该有多远跑多远,可是他看见这个老捕快却开心的很,只因为这人虽是捕快,也是他的朋友。  铁狼田横。  很多人总以为捕快通常没什么本事,但他们若是见过田横就一定不会这么想。  能让江湖中人敬畏的捕快不多,但无论怎么算,田横都是其中之一。  铁狼这个绰号是江湖中人对田横的尊称,意思是这个人非但有着狼一样的追踪能力,而且一旦发现猎物下手绝不留情。  所以在一些黑道人的嘴里,铁狼便变成了黑狗。  狼也好,狗也好,野兽的直觉总是不会太差,所以田横转过街角,就径直向着这间酒馆走了过来。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凌飞扬。  凌飞扬看见田横过来,大剌剌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对着田横招了招手。  然后他就直接滑到了桌子底下。  等到凌飞扬重新把头从桌边露出来的时候,田横已经坐到了他的对面,那个年轻捕快也侧身坐在两人之间。  凌飞扬把手边的一个酒壶推到田横面前,只说了一个字:“喝!”  田横绰起酒壶,给那个年轻捕快倒了一碗,然后把酒壶放在嘴边,将壶中酒一饮而尽,这才开口道:“三年不见,凌老弟还是如此贪杯。”  凌飞扬嘿嘿一笑:“三年零四个月,看来田大哥身子还是硬朗的很啊。”  田横道:“咱们吃刀口饭的全靠这身板,你凌老弟不也一样。”  转头对那年轻捕快道:“这是凌飞扬凌老弟,我的好朋友。”对凌飞扬又道,“这孩子叫关英,已跟了我两年,是个好手。”  那叫关英的捕快闻言其身,对凌飞扬抱拳道:“早闻凌大侠之名,今日……”  话未说完,田横已拦住话头:“莫要跟他客气。”扭身对掌柜喊道,“来些好酒好菜,你这抠门的老头儿。”
  掌柜见田横招呼,忙来到桌前:“我怎知是田头儿的朋友,今天这顿算我请几位的。”  田横皱眉道:“我招待朋友还要你做东不成,你且记下,回来一并算帐。”  掌柜应承一声,下去吩咐厨子准备酒菜,这边田横又对凌飞扬道:“凌老弟这回到大同来,可是有什么好买卖?”  凌飞扬摇头:“有你老哥在这里坐镇,我哪敢造次?这次只是顺路经过而已。”  田横笑道:“如此最好,我已两天没睡得安稳觉,若是你凌老弟也来添乱,我这把骨头只怕真的要散架了。”  凌飞扬一愣:“难不成近来有什么大事发生?”  田横叹气:“大事倒也没有,只是这泉香阁……唉。”  凌飞扬闻言看向泉香阁:“不过妓馆而已,怎会让田大哥如此劳神?”  田横不语,只绰起酒壶。  一边的关英见状忙道:“凌兄怕是刚来,有所不知,这泉香阁数月前新收了个丫头,名唤兰缨,人长得美貌不说,还跳得一身好舞,现在不光近处,连太原府的客商也多有闻名而来只为一睹芳容的。”  凌飞扬讪笑:“那又如何?”  田横摇头:“这本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来的人里面却有一个喜欢闹事的家伙。”  凌飞扬道:“还有什么人敢在你田大哥的地头儿惹事?”  田横闻言,吐了口唾沫:“朱煦。”  凌飞扬斜眼,片刻才道:“他是何人?”  田横皱了皱眉:“你竟连朱家大少爷的名字也不知道!”  凌飞扬还是一脸茫然:“朱家大少?难道是……”  关英扑嗤一笑:“他爹便是朱统。”  朱统名字入耳,凌飞扬立刻干咳了两声。  他当然听过朱统的名字,若连黄河三十六寨的大寨主狂蛟朱统的名字都不清楚,说出去只怕让人笑掉大牙。  狂蛟镇河洛,青龙锁长江,这两句话即便不是江湖中人也是耳熟能详,其中青龙说的是独霸长江水道的青龙会,狂蛟指的就是统领黄河水路的朱统和他麾下的黄河三十六寨。  凌飞扬身在江湖,对这等黑道大帮当然不会陌生。  无论是谁,只要有了朱统这种爹就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惹事。  凌飞扬终于明白了田横为什么会头疼,作为一个捕快,能做到黑白两道通吃,就一定要卖一些面子给人,田横可以不把朱煦放在眼里,但绝不能不买朱统的账。  见凌飞扬这个样子,田横继续道:“这朱家大少来了三天,便在泉香阁闹了三天,非要兰缨侍寝,可那丫头虽是娼妓,却铁了心卖艺不卖身,要不是我三番两次相劝,泉香阁现在怕是连房梁都给拆了下来。”  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  凌飞扬耸肩:“田大哥便让他拆了又如何?”  田横道:“在我的地头儿出了事,还不是要我去擦屁股?”  凌飞扬点头,倒酒。  三个人盅斛交错,片刻之后田横和关英也如凌飞扬一般面红耳赤,此刻已是玉兔东升,街上行人渐少,只有泉香阁门前越发热闹起来。  田横举头看了看天色,放下手中酒壶,吐气道:“兰缨丫头的舞想是又要开场了,我还是过去走走为好,那些龟公只怕劝不动朱大少爷……”  起身看着凌飞扬又道:“凌老弟可有心一同前往?”  听了田横的话,凌飞扬揉了揉眼睛:“也好也好,有美人不看岂非笨蛋?”  说完慢吞吞自椅子上站起,随着田横来到酒馆之外。  三个人走出酒馆,正欲向泉香阁而去,忽听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由远而近向这边传来。  凌飞扬侧目,只见三匹骏马一前两后飞速奔来。  那为首的骑者看去五十开外,身后的两个人年级约莫四十上下,俱是一身锦衣,派头十足。  马蹄声近,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只有一条正要过路的野狗全然不动,似已被飞奔的骏马惊吓,如木雕般站在街心一动不动。  为首的老者显是也看到了这条野狗,却丝毫没有勒马的意思,反倒扬起马鞭,照着那条野狗猛地抽去。  鞭声携风响起,忽然停顿。  那野狗还在街心,身前却已蹲了一个人,这人一手护住野狗,另一只手已把鞭稍抓在手中。  他刚刚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现在却似睡了一个好觉一样神采奕奕。  这突然窜出之人正是凌飞扬。  那骑者本想一鞭抽飞野狗,不想忽然有人拦在马前,单臂一挽,生生拉住胯下骏马,那马虽停步,却难止前行之势,一声嘶鸣,前蹄抬起向凌飞扬身上踩来。  凌飞扬也不躲闪,左手夹起野狗,蓦然起身,右臂打横,接住那马蹄,顺势一带,马蹄落地,那马便稳稳停在了他的面前。  头马止步,后面的两匹骏马也同时停下身形,其中的一个骑者看着凌飞扬失声道:“凌老弟?”  凌飞扬循声抬头,也是一愣:“褚兄?”  那为首的锦衣老者听他两人说话,面带愠色对那姓褚的道:“你认得这人?”  姓褚的汉子点头:“这位便是凌飞扬凌兄弟。”  那老者哼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大盗凌飞扬,久仰久仰。”  他话是这么说,脸上却连一点久仰的意思也没有。  凌飞扬也不以为忤,把野狗放在一旁,又拍了拍那狗的脑门,看那野狗跑远,这才瞟了一眼锦衣老者:“不敢当不敢当。”  见他这副样子,那姓褚的忙道:“凌老弟,这位便是我三晋镖局的郑应龙郑总镖头。”  其实就算他不说,凌飞扬也已猜出这人的身份。  那姓褚的汉子名唤褚亮,乃是三晋镖局的副总镖头,与凌飞扬曾有一面之识,这老者既然位列褚亮之前,自当是总镖头无疑。  一个镖局的总镖头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除非这个镖局是黄河以北最大的镖局。  三晋镖局刚好就是这么一家镖局。  褚亮既然开口介绍,凌飞扬也只好抱了抱拳:“原来是郑总镖头,失敬失敬。”  他的脸上当然也连一点失敬的意思都没有。  郑应龙也不理会,马头一转,正要继续前行,忽然瞥见路边的田横和关英,旋又止住马蹄,翻身落在地上,前行几步来到田横面前,拱手道:“多日未见,田捕头一向可好?”  田横还礼:“托总镖头的福,令兄近来可还安泰?”  郑应龙道:“还好还好,有劳田捕头挂心。”  田横道:“总镖头此番来大同可是公干?”  郑应龙笑道:“我等镖已送出,正要返回太原。”  田横道:“既是如此,明日我做东,郑总镖头赏个脸如何?”  郑应龙颔首:“田捕头美意不敢推辞,我等明日便在这悦来客栈恭候田捕头。”  田横道:“如此甚好,田某还有事在身,明日再与总镖头叙旧。”  郑应龙抱拳:“那郑某先行告辞了。”说罢翻身上马,带着手下向悦来客栈而去,再不理会一旁的凌飞扬。  那边褚亮见郑应龙如此,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只对着凌飞扬摇了摇头。  这时田横已来在凌飞扬身边,笑着对凌飞扬道:“你凌老弟的脾气还是那么臭。”  凌飞扬打了个哈哈。  田横又道:“这郑应龙手底功夫不错,就是眼界窄了点,若非看他堂兄的面子,我早便给他些教训。”  凌飞扬叹气道:“谁有郑开源那样的堂兄只怕都会跋扈的很。”  他说的郑开源正是郑应龙的堂兄。  这个名字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和万金堂放在一起马上就像镀了一层金般熠熠生辉。  郑开源就是山西万金堂的东家。  没到过万金堂的总以为郑开源用万金这个字号未免口气太大,但熟悉他的人却知道他这字号起得已十分谦虚。  有钱的人通常总是很有面子,所以郑开源的面子简直多得用不完,郑应龙既然是他的堂弟,少不了也要拿些用用。  若非如此,三晋镖局想要有今天的实力至少还要多干上二十几年。  不过这位郑总镖头的派头委实还是太大了点。  凌飞扬素来不愿结交这些有财有势的人,有些人甚至看了都会让他觉得心烦。  可惜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总是十之八九。  凌飞扬和田横走进泉香阁大门的时候,马上就看到了一个比郑应龙更让他不舒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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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一舞断魂  凌飞扬走进泉香阁的大堂,立刻就看见了朱煦。  他不认得朱煦,朱煦也并没有长着两个脑袋三条胳膊,事实上这位黑道大豪的公子看上去还很顺眼,如果不是他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大,凌飞扬还真想不到他便是田横口中的朱大少爷。  大堂内是一架搭起来的台子,台子不高,若是坐到椅子上,那台子刚好和下面的人的肩膀齐平。  此刻台上中心并没有人,只在后侧坐着一个抚琴的女人,女人手指流动,琴声如何凌飞扬却根本听不清,因为台下人声吵闹,大都是身着锦缎的商贾富户。  可是这些人声仍然掩盖不住朱大少爷的声音,这位大少爷正坐在距离台子最近的一张桌边对一个老女人怪叫。  他叫的是“本大爷都已经到了,兰缨姑娘怎么还不出来?”  那老女人看似应是这里的老鸨,脸上的脂粉随着挤出的笑容簌簌落下,一边给朱煦斟酒一边道:“兰缨姑娘正在打扮,朱大爷先喝点儿酒,兰缨姑娘马上就出来了。”  田横见此情形皱着眉对关英道:“你陪凌老弟找个地方坐,我去陪陪这位朱大少爷。”  说罢大步走向朱煦,旁人见田横过来,纷纷让开一条路,田横拱手对朱煦道:“朱大少今天还是这么有兴致?”  朱煦见是田横,面上露出一丝不快:“田头儿每天都来这里,不用抓贼了?”  田横哈哈一笑:“兰缨姑娘舞技非常,田某过目难忘,朱大少稍安毋躁,来来来,咱们喝着酒慢慢等。”  说完对老鸨使了个眼色,那老鸨子见田横来解围,连忙施了个礼,快步退了下去。  田横既然发了话,朱煦也不好驳他面子,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看田横坐到朱煦旁边,凌飞扬和关英找了一张远处的桌子坐下,两人落座之后,关英苦笑着道:“这便是让田头儿头疼的朱大少爷了。”  凌飞扬摇了摇头,正欲答话,忽见左右的人纷纷回头望向门口,他顺势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公子正迈步走进大堂。  这公子二十出头,剑眉朗目,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英气。  这样的人无论在什么场合都会是人群中的焦点,但让凌飞扬注意的却并不是他的仪表,而是他盘在腰畔的软藤枪。  那枪盘在这人腰间,只露出一个枪头,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夺目。  看这年轻公子坐到一旁,凌飞扬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关英当然也看到了那人,对凌飞扬道:“凌大哥认得这人?”  凌飞扬道:“不认得,不过我却认得他的枪。”  关英闻言也看了看那人的枪,思索片刻才道:“莫不是江南水家的人?”  凌飞扬点头:“恐怕便是水家的如虹公子了。”  他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江湖中用枪的人虽多,但名家却少得可怜,而擅用软藤枪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种枪的枪身多以鹿筋制成,弯可做弓,直可为枪,竖可当棍,想要练成这种兵器至少要付出比练普通枪法多几倍的功夫。  而以软藤枪出名又如此年轻的在江湖中只有一个人,就是南昌水家的公子水如虹。  凌飞扬猜出这人的身份,讪笑道:“想不到连江南的世家公子也会跑来这里,看来这位兰缨姑娘还真是声名远播啊。”  关英却只喃喃道:“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凌飞扬哈了一声,正要举杯喝酒,目光却忽然停在角落里的一个男人身上。  那人三十出头,和凌飞扬年级相仿,穿着一身青布长衫,神色慵懒,正蜷缩在最远处的一张桌子后,用手捂着耳朵,似乎对堂内的嘈杂声很不耐烦。  凌飞扬注意到那人并非是因为那人的长相出众,事实上那人的面貌普通的实在不能再普通,随便扔在哪里都不会有人去多看两眼。  可凌飞扬看到那人的时候,却是忽然一愣。  因为那人的身边坐着一个女子。  逛妓院的人凌飞扬见得多了,但逛妓院还带着女人的凌飞扬却还是头一次见到。  那女子约十八九岁的年龄,一身白裙纤尘不染,发髻高挽,乌黑可鉴,脸上遮了一袭白纱,只把眼睛露在外面,瞳仁透澈宛如寒潭,此刻正提着袖子给那男人斟茶。  她斟的虽是茶,凌飞扬却觉得那壶中倒出的是琼浆玉液。  酒未醉人,人已自醉,只因这女子竟似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一般摄人魂魄。  茶盏斟满,那男人信手拿来,大口喝下。  凌飞扬固是不拘小节之人,此刻却忽觉这男人如此喝茶着实有负斟茶之人。  男人把盏放在桌上,女子便又开始倒茶。  凌飞扬看这二人异样,不免竖起耳朵,好在他与那两人相去不远,只断续听那男人道:“雪衣,你若肯多说些话,多笑一笑,定会比现在更加动人……”  雪衣二字入耳,凌飞扬面色立时一变。  黑榜,榜尾,雪衣娘。  这女子难道就是那个杀人无算的黑榜高手?  凌飞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湖中的女人不少,漂亮的女人也不少,可又漂亮武功又高的却绝对不多,雪衣娘便是其中的一个。  能登上黑榜的自然都是很麻烦的人,雪衣娘当然也不例外。  雪衣娘虽然麻烦,但也不是个找麻烦的人,可惜麻烦总是喜欢找上她。  举凡江湖中人坐到一起,总会不厌其烦地提起某些高手的掌故,就好像纨绔子弟聚在一起总会说起哪家的姑娘貌美一般,纵使已谈得熟烂,却仍是有滋有味乐在其中。  而那高手若还是个美貌女子,自然会引来更多话题。  江湖中人另一个最大的通病就是好管闲事,尤其是在女人面前。  可这闲事管到雪衣娘头上的时候,也就管到了头——死人是不会管任何事情的。  雪衣娘杀的人不少,但多半总是垂涎她美色的登徒浪子,不过其中刚好有几个世家子弟,所以她的名字便挂在了黑榜之上。  很多时候一件事的是非曲直并非是看那件事情本身的对错,而是看是谁来评判那件事。  幸好凌飞扬也不是个人云亦云的人。  但是无论如何,雪衣娘总是个危险的女子,所以凌飞扬听到她名字的时候,还是转过了头。  转头之间,他的目光刚好与雪衣娘身边的男人交错,那人看到凌飞扬,居然很友善的笑了笑。  他笑得随意,凌飞扬心中却是一沉。  能让雪衣娘如此乖顺的人绝不可能是善男信女,那男人只怕是这间房子里最可怕的人。  凌飞扬想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  他并不担心自己,而是替田横担忧。  今夜若是能平安渡过,该不知是这位捕头几世修来的福气。  就在凌飞扬正自猜测那人的身份之时,楼上的房门忽然咯吱一声被推开,一个女子随之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女子现身,众人立刻停止了喧哗,大堂内瞬时静得连根针落地都可听得清楚。  凌飞扬举目望去,只见这女子一身淡蓝长裙,脸上未施脂粉,长发半披,头上随意地别着一根竹簪,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的五官也许并不出众,可举手投足之间的那份韵味,却足以令大多数男人心驰神往。  这女子当是田横所说的兰缨姑娘无疑。
  不是发过了嘛?修改过重发了?  丹版还抢沙发呢,还新作呢,还毛驴呢,假装跟人家很熟……
  兰缨走上台,操琴的丫头立刻换了一首曲子,她方才弹奏的曲子本是热闹非凡,这会儿弦声一转,立时变得如野鹤排云空旷万分。  琴声响起,兰缨的身姿便马上动了起来。  她的动作不快,也不复杂。  裙裾舒展之间,她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已换成一片淡然,仿佛这世间已没有任何值得她挂心的东西。  可就是这种漫不经心的样子,在凌飞扬眼中却有一种格外的味道。  他不懂什么舞蹈,也并非为兰缨姑娘的美貌倾心。  凌飞扬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往事。  那时他还只是个孩子,如同他救起的野狗一样在街角流浪。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买馒头的小贩疏忽的时候拿起一个馒头,然后拔腿跑掉。  他的伙伴不少,他们经常聚集在别人的屋檐下或者破庙里躲避风吹雨淋。  他还想起一个雨过天晴的午后,一个同样流浪的小女孩站在树下,她的衣服很脏,却笑得很开心。  因为她刚从一户人家扔掉的垃圾里找到一点儿食物。  那些食物虽然填饱了小女孩的肚子,却要了她的命。  没有哪个大夫愿意给一个吃坏了东西的野孩子治病,哪怕凌飞扬的头已经磕出了血。  他只能看着小女孩在自己身边渐渐变得冰冷。  他至今仍记得小女孩问他的最后一句话。  “是不是死了就不会觉得饿了?”  直到现在凌飞扬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若非一个老人的出现,他也许会跟小女孩一样死在街头。  想到那个待他如亲生孩子的老人,凌飞扬心中骤然一紧。  这一刻他忽然很想回家,自己的家。  就在凌飞扬心绪翻滚之间,琴声又是一变,宛如裂帛,瞬间击碎了他所有的回忆。  台上的兰缨也同时随着琴声快速旋转起来。  她转得很快,裙袖翻飞迷人眼眸。  她的长发也随之飘动,下面的客人几乎都已看得痴了。  朱煦瞪大眼睛,目光不错地盯着兰缨的身姿,水如虹那边一脸沉醉,雪衣娘仍是在斟她的茶,她旁边的男人则是抚掌而笑。  兰缨的身形越转越快,琴声一高再高,那抚琴的女子眉头蹙紧,运指如飞,琴至徵声,女子手掌骤落,曲声戛然而止。  兰缨的动作也在一瞬间停了下来。  她身形已定,头上青丝却未止,发髻一动,那根竹簪忽然斜下飞出,向台下甩去。  见簪子飞出,台下的几个客人纷纷伸手去接,朱煦自是也不例外,他原本坐在桌边,身形倒退尺许,堪堪抓住簪尾。  这显然是向美人献殷勤的一个机会。  可惜朱煦握住簪尾的时候,簪头已经被另一人抓在手中。  南昌水如虹。  朱煦见状眉毛一挑,斥道:“放开!”  水如虹本无意与他夺这簪子,可见朱煦如此欺人,不免面有怒色,手上加力,拉着簪头向自己身前带来。  朱煦并未想到对方非但不肯放手,还突然用力拉扯,竟未来得及握紧手中的簪尾,眼看着簪子落在水如虹手里。  朱家大少爷何曾吃过这种亏,脸色一变,正想发作,一旁的田横已来到身前,拉住了朱煦。  这边水如虹夺过簪子,看也不看朱煦,来在台前,将簪子举起,对兰缨道:“请姑娘收好。”  兰缨低头,看着水如虹,微微笑道:“公子拾得奴家的簪子,也是公子与奴家有缘,这簪子就请公子留下,他日看见,愿公子还记得奴家今日之舞。”  说完这话,兰缨返身进房,竟是头也不回。  水如虹闻言望向兰缨背影,哈哈一笑,将竹簪收入怀中,瞟了一眼朱煦,转身向泉香阁门外走去。  这边朱煦虽被田横拦下,正是怒火中烧,又见兰缨对水如虹似有另眼相待,忽地甩开田横,反手从跟班腰间拔出钢刀,越过桌子向水如虹后背砍来。  他一招出手,堂内看客立刻发出一片惊呼。  此刻水如虹已走到门口,听身后刀锋破空,身形急转,腰间软枪已握在手上,枪尖如蛇信反刺朱煦胸口。  眼看朱煦拔刀,凌飞扬也是一惊,不过朱煦这一刀砍下,凌飞扬便知道这朱大少爷绝对砍不到水如虹身上。  他不知道水如虹武功如何,不过这一刀若是砍向自己,他至少有十几种方法对付朱煦。  水如虹用的是凌飞扬想到的最简单的方式。  长枪出手,后发而先止,朱煦若真想伤到水如虹,至少要先让对方在自己的身上开个窟窿。  可朱煦偏偏没有闪躲,刀势不停,直向水如虹而去。
  眼见自己的主子这么个打法,朱煦身后的几个手下脸色已然变得惨白。  这大少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狂蛟朱统只怕真的要发狂,可惜即便他们心急如焚也来不及护在朱煦身前。  这种两败俱伤的局面看似已经无可挽回。  凌飞扬身旁的关英见状脸色也是一变,朱煦和水如虹哪个出了事,他们这些捕快都会很麻烦。  唯一看得兴起的似乎只有凌飞扬,他甚至还哼上了小曲。  他当然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因为他有信心,对自己的朋友有信心。  他的朋友当然是田横。  凌飞扬哼起小曲的时候,水如虹的枪尖已经触到了朱煦的衣衫,朱煦的刀刃距离水如虹的面门也不过两寸距离。  然后这一刀一枪便突然不动了。  因为刀背和枪杆都已被一人牢牢钳住。  田横不知何时已来在两人中间,一手捏住刀身,一手握住枪杆,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他的样子就好像一个大人在对待两个打架的孩子。  朱煦见是田横,切齿道:“田捕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田横双手一撤,朱煦立时向后退了两步,只听田横说道:“两位都是有身份的人,为一个女人拼命就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水如虹回身收枪,上下打量了田横片刻,开口道:“可是铁狼田老前辈?”  田横道:“不敢当,田某不过是个小小的捕头,还望两位公子看在田某的面子,不要在这里生事。”  朱煦见田横动了怒,哼了一声:“好,我给田头儿你面子。”把钢刀扔在地上,转头对手下道,“走!”  他说走就真的走了,再不看田横和水如虹半眼。  水如虹此时已把软枪重新缠在腰上,拱手对田横道:“在下并非有意寻事,还望田老前辈担待。”  田横抱拳:“水公子言重了,你可知自己险些惹出大祸?”  水如虹一愣。  田横又道:“那人便是狂蛟朱统的儿子朱煦。”  水如虹听了神色微变,他本以为对方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实未想到身后竟有如此靠山。  田横道:“水公子,朱煦此番受辱,只怕不会善罢甘休,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此地,速回江南才好。”  水如虹道:“多谢前辈提醒,在下即刻便走,绝不再给前辈添麻烦。”  田横点头,水如虹举步出门。  见水如虹离去,田横长出了一口气,回头望去,关英已来在自己身后,凌飞扬却已不知去了哪里。  看不到凌飞扬,田横忽然皱了皱眉。  田横皱眉的时候,凌飞扬早来在长街之上。  他见朱煦负气而出,料想朱煦绝不会轻易罢手,是以随朱煦而出,想看看这位朱大少到底会搞出什么名堂。  凌飞扬的毛病很多,尤其喜欢管闲事。  田横既然是他的朋友,他就该为朋友分忧,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朱煦和水如虹在田横的地头儿出事。  幸好朱煦似乎并不打算回头去找水如虹,因为他带着手下回到客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结账走人。  朱煦一行五人离开客栈马上就往城外而去。  城门虽已关闭,却也拦不住朱煦等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能让守卫开门。  朱煦出城的时候,凌飞扬正伏在城门的屋檐之上。  他看见朱煦出城,呼了一口气,正想回去睡觉,却忽然听见城内传来另一阵马蹄声。  深夜出城的不光只有朱煦,还有水如虹。  听了田横的告诫,水如虹片刻不敢耽误,也如朱煦一般直接策马向城外而来。  凌飞扬只能一声苦笑。  朱煦既然有办法出城,水如虹当然也是一样。  这两个人或许根本就是一种人,只是行事的方式不同而已,看来今晚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凌飞扬心中盘算,身形舒展,如雁过长空般掠向城外。  城外有树,路边随夜风摇曳。  凌飞扬身如蝙蝠快速随水如虹一路向前,约莫走出两里路,便看到了朱煦几人正坐在路边的一座凉亭边,各自手持刀剑,看来正等着水如虹送上门来。  凌飞扬心下暗笑,想来这朱煦似乎还多少有些料事之能。  他在这里截击水如虹,也算顾全了田横的面子。  凌飞扬伏身树上,那边水如虹见朱煦等在路边,剑眉一竖,高声道:“朱公子莫非还想为难在下?”  朱煦冷笑道:“你说呢?”  水如虹勒马而立:“我看在田捕头面子上,不愿再与你争执,朱公子莫要以为我水如虹便怕了你!”  朱煦哼道:“原来是水家的人,怪不得敢跟大爷我动手,可惜这里不是你的江南,不过嘛……”  他斜着眼睛看着水如虹:“你若肯下来给大爷叩头认错,大爷就发发慈悲放你一马。”  水如虹闻言面色一寒:“姓朱的,你未免欺人太甚了。”  朱煦嘎嘎笑道:“那又怎样?今天你要过得去,大爷我跟你的姓!”  说罢大步走向水如虹,这一次手中却是提了一把长竿大刀。
  @山河五十州  这个是修改后的,原来的那个俺自己很不满意,所以推了重来了。
  第四章 强词夺理  朱煦的刀很长,很大。  刀长七尺,刃三尺。  这正是狂蛟朱统擅用的斩马刀,不过朱统的刀名为斩龙。  黄河三十六寨和青龙会势不两立,由此也可见一斑。  凌飞扬终于明白了在泉香阁朱煦为何会用那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当时他手里的若是这把刀,水如虹的枪根本就没有机会刺中他。  对有些人来说,武器在手与否远比想象中重要得多。  朱煦也许就是这种人。  主子动了,奴才自然也不会闲着。  见朱煦等人围向自己,水如虹抽枪在手,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机。  眼看朱煦距离水如虹的马头已不过丈许,忽自半空传来一声女人的轻笑。  这边凌飞扬正自盘算该如何帮这位水公子一把,听见笑声不禁一愣,循声看去,只见一白纱罩面的女子立在朱煦身后的凉亭之上,雪色衣裙随夜风飘荡,在昏暗的月光之下犹如鬼魅一般。  凌飞扬一愣之下,惊出一身冷汗。  他这半刻始终伏在树上,自问方圆百步的任何动静都瞒不过自己的眼睛,可他却没有看到这女子何时到来,从何而来。  不过他还是看清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女子正是方才在泉香阁被人称为雪衣的女人。  凌飞扬之前看到她的时候,她手里拿的不过是一个茶壶,而此刻,雪衣娘手里却提了一杆银枪。  他看到的景象朱煦和水如虹自然也已看得到,水如虹举头亦是一愣,朱煦却是嘿嘿怪笑起来。  这朱大少爷盯着雪衣娘手中的银枪对朱煦道:“水家枪法我早就听过,就是没想到连你家的婆娘也能玩两手。”  水如虹道:“她不……”  话未说完,朱煦又道:“怪不得你敢跟大爷叫板,原来是有帮手在,水家的男人还真是有女人疼。”  转头对雪衣娘道:“你虽蒙着脸,也看的出是个美人,不如陪我喝两杯,大爷我就放过这小白脸……”  他话未说完,雪衣娘手腕一翻,手中银枪已然脱手,流星般射将下来。  凌飞扬早知雪衣娘此来不善,却也没想到她竟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形下出手,身形一抖,自树上向那杆银枪蹿去。  凌飞扬并非自大之人,但对自己的轻功却一向满意得很,而令他更加自信的便是他的拿捏手段。  指掌乾坤。  顾名思义,无论这世上的任何东西,只要出手,就一定会握在他的手中。  这本是刑部左侍郎程玄衣的独门功夫,程玄衣的指掌乾坤从未失手。  曾经有人问过蜀中唐门的族长唐最,他的暗器有没有人能够接得下,唐最当时只说了两个名字,其中一个是江湖中最负盛名的暗器名家满天星,另一个就是程玄衣。  凌飞扬虽与程玄衣的功力相差甚远,但即便是离弦之箭,他自问也能信手拈来。  可是他居然抓了个空。  因为那杆银枪忽然断了。  就在凌飞扬的手指距离枪杆三寸的时候,那杆枪忽然从中点一分为二,枪尖飞刺向朱煦前胸,枪尾却一个倒旋扫向水如虹的马身。  眼见银枪闪电般飞来,朱煦斩马刀竖起劈向枪头。  刀中枪头,朱煦只觉一股大力自枪上传来,双手瞬时一麻,握刀不住,那枪头竟带着长刀直没入胸,这位朱大少爷眼珠迸出,似是死也不信那女人一掷之力竟有如此力量。  这边朱煦翻身栽倒,另一边水如虹软枪也已击中那银枪之尾,那枪尾随软枪一转,硬生生砸在水如虹的马腿上。  骏马吃痛,一声嘶鸣,水如虹尚未拉住缰绳,那马已撒开四蹄向前狂奔而去。  雪衣娘一枪击杀朱煦惊走水如虹之马,转身跃上树梢,向远处奔去,再也不看在场的众人。  凌飞扬见雪衣娘离去,倒转身形,不理朱煦手下惊叫,尾随雪衣娘的方向追了下去。  凌飞扬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轻功,断无被人甩下之理,可这一路追来,他才知素来引以为傲的本事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有用,若非雪衣娘一身白衣在夜里格外分明,他实在没有追上这女人的把握。  眼见两人一前一后奔了几里路,雪衣娘忽然停住了脚步,就地转身,望向凌飞扬。  雪衣娘定身,凌飞扬几个起落,来在她的面前。  可他停下来的时候,忽然有些后悔。  他与朱煦和水如虹毫无交情,那两个人无论是死是活都跟他一点关系没有,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却可以随时要了他的命。  凌飞扬实在没有追来的理由,可他偏偏就真的追来了。  他与雪衣娘相距丈许,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冷如冰霜的眼睛,感受到对方那种逼人的气势。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卫观拔刀时的气势便远胜于此,可是雪衣娘身上透出来的杀气却比卫观更盛。  这名震江湖的黑榜高手若是出手,自己究竟该如何应对。  凌飞扬心里七上八下之间,雪衣娘眼中的寒意又多了几分。  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条案板上的鱼。  不过斩鱼的刀却并没有落下来,因为暗夜里忽然传来一阵琴声。  弦音清冽,珠落玉盘。  琴声响起,雪衣娘眼中的杀气蓦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宛如春波的柔和眼神。  凌飞扬不禁一愣。  他脸上错愕之色未褪,已有一个声音自远处传来:“凌兄弟既然来了,就请过来一叙。”  声音平和,就好像是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样。  这声音传来,雪衣娘立刻转过身向树丛外奔去。  凌飞扬只好继续跟着,对方既然这么说了,他当然不能就这样走掉。  树丛之外是一条河。  他两人这半晌追赶,竟已来在御河之滨。  河边有小亭一座,厅内有桌,桌上有琴,琴边有酒。  亭内之人见凌飞扬过来,对他招了招手,他招手的时候琴声随之停了下来。  那人正是他方才在泉香阁看到的雪衣娘身边的男人。  雪衣娘这刻已来在那人身边,轻轻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那男人看了雪衣娘一眼,抬头对凌飞扬道:“请坐。”  凌飞扬点头,坐到那人的对面。  只听那人又道:“此间有琴,有酒,有朋友,还有佳人做伴,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凌飞扬一笑:“我却不是阁下的朋友。”  那人取杯,给凌飞扬倒了杯酒:“凌兄弟喝了这酒,你我便是这一杯酒的朋友,明日即便刀兵相见,也与这刻没有干系。”  凌飞扬接过酒杯:“兄台此言倒也不错。”  酒入喉咙,热如火炭,竟是他最喜欢的烧刀子。  那人将壶递给雪衣娘,又对凌飞扬道:“鄙姓丁,丁风。”  凌飞扬一笑:“我没听过这名字。”  丁风也是一笑:“在下本就没有名气。”  凌飞扬看了一眼雪衣娘:“可是有名气的却在给你倒酒。”  丁风打了个哈哈:“凌兄弟该不是为了雪衣而来吧?”  凌飞扬道:“本来是,不过现在不是了。”  丁风闻言“嗯?”了一声。  凌飞扬道:“因为你比她更有趣。”  丁风摇头:“我是个无趣的人,不然雪衣也不会整天愁眉不展。”  凌飞扬道:“你为何要杀朱煦?”  丁风乜斜着眼睛道:“凌兄弟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了朱煦?”  凌飞扬一愣,旋即失笑道:“你们为何要杀朱煦?”  丁风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凌飞扬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凌兄弟可知当今江湖最大的帮派是那家?”  凌飞扬皱眉:“若论名气,应是少林武当,要是比人多,丐帮自是不二之选,不过青龙会和黄河三十六寨也都是一等一的大帮,丁兄为何问起这个?”  丁风又摇了摇头:“当今江湖中最大的帮派并非凌兄弟说的这些,而是摘星楼。”  “摘星楼?”凌飞扬转着酒杯,“在下并未听说。”  丁风道:“别人大都也不知道凌兄弟是程玄衣大人的高足。”  他这句话说出来,凌飞扬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他是程玄衣一手养大,一身本事也都是程玄衣所教,可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一只手便数得过来,这丁风却是如何得知?  见凌飞扬这个样子,丁风继续道:“凌兄弟之所以没听过摘星楼的名号,只因摘星楼本就不想人知道。”  顿了一下又道:“摘星楼的楼主曾经说过,这世上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摘星楼的人。”  凌飞扬哼了一声:“好大的口气。”  只听丁风道:“但我却相信这是真话。”  凌飞扬看着丁风,缓缓道:“你之所以相信这句话,因为这句话本来就是你说的,你就是摘星楼的楼主。”  丁风叹气:“这回你猜错了,摘星楼的楼主可能是你,也可能是她。”他看着雪衣娘的脸,眼中满是笑意,“却绝不可能是我。”  凌飞扬又是一愣。  丁风接着淡淡道:“因为我是天上人。”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凌飞扬忽然笑了。  既然有摘星楼,当然也就有天上人。  所以凌飞扬立刻道:“看来摘星楼的楼主是谁并不重要,因为就算是摘星楼的楼主也是惧怕天上人的。”  丁风点头:“你终于猜对了。”  凌飞扬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朱煦?”  丁风道:“摘星楼的很多买卖都要经由水路来运,黄河三十六寨若是肯投靠,有些事情自然会方便得多。”  凌飞扬道:“朱统当然不肯把自己的地盘拱手让出去。”  丁风点头,举杯。  凌飞扬道:“那又何必要嫁祸给水如虹?”  丁风道:“凌兄弟这话何来?”  凌飞扬道:“雪衣姑娘杀朱煦惊跑水如虹的马,朱煦的手下回去自然会说雪衣姑娘是水如虹的帮手,这还不算嫁祸?”  丁风哈了一声:“凌兄弟,我有没有派人去告诉朱统水如虹杀了他的儿子?”  凌飞扬摇头。  丁风道:“雪衣有没有说是水如虹让她杀的朱煦?”  凌飞扬摇头。  丁风又道:“我就算再神通广大,也管不了别人怎么说,怎么想,朱统若把这笔账算在水如虹头上,那是他自己的事,与摘星楼何干?凌兄弟这嫁祸二字只怕还算不到摘星楼头上。”  他这几句话说得言之凿凿,凌飞扬明知是巧言狡辩,却偏偏还觉得有些道理。  所以他叹了口气:“丁兄不怕我去找朱统对他说出实情?”  丁风道:“我相信凌兄弟不会。”  凌飞扬道:“为何?”  丁风道:“凌兄弟是个聪明人,你很清楚就算你对朱统说了实话,他也不会信你。”  凌飞扬不语。  丁风继续道:“凌兄弟可知摘星楼有多少人?那些人都在哪里?”  凌飞扬道:“不知。”  丁风道:“凌兄弟非但不知道这些,事实上你连摘星楼是否真的存在都不知道。”  凌飞扬默然。  丁风道:“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你只看见雪衣杀了朱煦,但朱统却未必相信。”  凌飞扬点头:“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好。”  丁风道:“凌兄弟何以认定杀朱煦的就是雪衣?”  凌飞扬闻言一愣。  丁风道:“江湖中传言雪衣娘喜穿白色衣服,可穿白色衣服的却未必便是雪衣娘,见过雪衣的人本就不多,她若不承认,你又怎知她就是雪衣?”  看了一眼雪衣娘又道:“你认为雪衣会承认么?”  凌飞扬摸头:“我不知道。”  丁风哈哈一笑:“所以就算你把今晚所见的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除非你想自找麻烦。”  凌飞扬道:“不错。”  丁风道:“所以你绝不会去找朱统,这些话你也只能跟程大人说。”  他说到这里,凌飞扬忽然笑了笑:“你既然知道我会告诉师父这些,为何还要对我讲?”  丁风呼了口气:“或许是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陪我喝酒了。”  凌飞扬道:“你猜我相不相信这句话?”  丁风道:“那是你的事。”  凌飞扬倒了杯酒,看着丁风:“你为何不杀了我?”  他这句话已经想了很久,这刻说出来立时觉得十分舒畅。  丁风显然没有杀他的意思,可他为何要对自己说出这番话?  丁风似乎愣了愣,片刻之后才道:“我为何要杀你?”  凌飞扬道:“我也不知道。”  丁风皱眉:“摘星楼向来只做生意,若非必要何必要杀人?”  凌飞扬道:“可是你们却杀了朱煦。”  丁风道:“那是因为雪衣不喜欢这个人。”  凌飞扬又摸了摸头:“我记得刚才丁兄好像说杀朱煦是因为朱统不愿归顺在摘星楼之下,我的记性还没坏到会忘记刚刚说过的话。”  丁风盯着凌飞扬,似乎忽然发现了个怪物:“凌兄弟凭什么认为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这话出口,凌飞扬马上觉得自己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傻瓜。  他今晚才见到这人,也是第一次听到摘星楼的名字,为何要相信这人说的话?  却见丁风把酒壶翻转,倒出最后一滴酒,叹息道:“酒已尽,凌兄弟请。”  凌飞扬举杯饮尽杯中之酒,起身道:“谢丁兄。”  丁风也不答话,只把手放在琴上,轻轻拨了拨弦。  曲声宛转,犹似阳关。  凌飞扬也不回头,大步向远处走去。  数步踏出,身后琴声忽住。  凌飞扬回头,丁风和雪衣娘人已不在,唯有桌上琴弦尚在轻轻颤动。  凌飞扬忽然觉得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他甚至不敢确定是否真的见过这两个人。  丁风说的不错,今晚的遭遇他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想到这里,凌飞扬忽然觉得十分轻松。  朱煦也好,水如虹也好,摘星楼也好,这些东西本来就跟他没有关系。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他当然不是庸人,所以他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越过树林,凌飞扬一路向城门而去。  天边此刻已现出一线光亮,路上稀稀落落已有些早起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凌飞扬也不好再翻城墙,他在路边找了棵树,背靠树干,闭上眼睛睡起觉来。  凌飞扬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等他醒来的时候,肚子竟然已经开始咕咕直叫。  饿了自然要吃饭,所以凌飞扬摸着肚皮揉着惺忪的眼睛走进了城门。  他当然要回那家小酒馆,他的马还在那里。  按照凌飞扬的盘算,他吃了饭再去拜访一下田横,然后便可离开这里,至于去哪里,他还没有想好。  可惜他盘算的虽好,但却未能如愿,因为他踏上酒馆的大街,就看到了酒馆里坐着四个人。  田横、关英,还有三晋镖局的总镖头郑应龙和他的朋友,那位在郑应龙面前大气也不敢出的副总镖头褚亮。  凌飞扬于是对着他们打了个招呼。  这几个人也看到了凌飞扬,田横和关英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褚亮在一边低下头去,郑应龙则是满面怒气,似要起身说话,却被田横一把按住。  看他四人异样,凌飞扬走进酒馆,坐到田横面前,大咧咧问道:“田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田横面沉如水:“还不是为了你凌老弟。”  凌飞扬一愣:“我?”  田横点头:“你昨晚去了哪里?”  凌飞扬张口,忽然想起丁风所言之事过于蹊跷,转而答道:“出城走走而已。”  “你昨晚不在城里?”田横盯着凌飞扬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此话当真?”  凌飞扬道:“自是当真。”  看了一眼在场众人又道:“难道出了什么大事?”  田横尚未答话,郑应龙已哼了一声:“你倒会装糊涂。”  凌飞扬道:“郑总镖头这是什么意思?”  听他这么问,一旁的关英道:“昨晚悦来客栈失窃,非但丢了紧要的东西,还死了一个镖头,那个镖头凌兄也见过,就是昨晚跟在储副总镖头旁边的那个。”  凌飞扬闻言吃了一惊:“什么人胆敢做出这种事来?”  郑应龙闻声应道:“除了你凌飞扬,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人取物的,这大同府还能有谁?”  凌飞扬闻言又是一愣,转头看去,只见田横正自摇头,关英的右手已然按在佩刀之上,只要田横一声令下,这位捕快的刀随时都会向凌飞扬的身上劈来。
  有点柳残阳的味道  
  楼上的,话说柳残阳是什么风格?俺没看过的说
  残阳照柳,你没见过吗。
  大家都认识的毛驴,应该不是天降的。
  第五章 十日之限  田横并没有下令。  这位捕头盯着凌飞扬,过了很久才对郑应龙道:“郑总镖头,此事端的有些蹊跷,你我现在无凭无据也不好就认定此事是凌飞扬所为,我看不如这样,郑总镖头且在这里多住两日,田某必定会给郑总镖头一个交代。”  听田横这么说,郑应龙皱眉道:“我虽信得过田捕头,不过这事若不能尽快查清,郑某只怕无法对东主交待。”  田横颔首:“我知此事紧要,郑总镖头且给我十天时间,田某若到期不能破案,便再没脸面任这捕头之职。”  郑应龙闻言看了看凌飞扬,勉强道:“田捕头既然这么说了,郑某不能不依,我们便在客栈中等候田捕头的消息。”  说罢抱拳起身,带着褚亮径直离去。  目送郑应龙褚亮二人出门,田横转头对关英道:“你去查查这两天进城的人里可有什么特别的家伙,再派人去通知城门守卫,让他们留心来往的行人,若有可疑马上通知我。”  关英应了一声,起身离开酒馆,田横深吸了口气,目光如炬望向凌飞扬:“凌老弟,你若是有什么话刚才不方便说的,现在最好如实告诉我。”  凌飞扬打了个哈欠:“田大哥你莫非真的相信此事是我做的?”  田横摇头:“我不信。”  凌飞扬闻言只觉一股热血涌上胸口——他虽好偷富济贫,但贼终究是贼,田横能以捕快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来,若非真正的朋友,何来此份信任?  只见田横正色道:“我虽信得过你,但你来得实在太不是时候,若找不到那行凶之人,你我只怕都有麻烦。”  凌飞扬道:“那死的镖头到底是何人?丢了什么紧要的东西?”  听他这么问,田横缓缓答道:“那被杀的捕头名叫韩冲,与副总镖头褚亮是同乡,两人在三晋镖局都已干了十多年,这次与郑应龙来此是为了押一趟暗镖。”  凌飞扬道:“什么东西这么打紧,竟连郑应龙也要亲自上阵?”  田横道:“只是一朵女人戴的珠花。”  “珠花?”凌飞扬重复道。  田横道:“不错,正是一朵珠花。”  凌飞扬道:“那株花定是价值连城。”  田横点头:“非但价值连城,而且来历也大得很。”压低声音继续道,“那珠花的主人是燕王妃,而且那珠花是皇后赐给王妃的东西。”  凌飞扬道:“燕王妃的珠花怎会到了郑应龙的手上?”  田横道:“再价值连城的东西也会破损,那珠花上的珍珠不慎碎了一颗。”  凌飞扬道:“燕王妃当然不会在乎一朵珠花,可是皇后赐的就另当别论,所以一定要找人修补。”  见田横颔首,凌飞扬又道:“这世上最好的珍珠当然要来万金堂找,就算郑开源手里没有,他总能想办法弄到一颗。”  田横继续点头。  凌飞扬道:“修补后的珠花自然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护送,郑应龙当然是最好的人选,不过……”  “不过郑应龙本不该到大同府来。”田横笑道,“你说的虽不错,但却漏了一个人。”  凌飞扬皱眉。  田横道:“万金堂金子虽多,却并没有能修好珠花之人,郑开源接了这么大的买卖,当然要找个手巧的匠人。”  凌飞扬道:“所以郑应龙此番是从关外回来。”  田横道:“正是如此,这世上还有什么人会比袁天工的手更巧?”  凌飞扬嗯了一声,转问道:“闻听袁先生出关多年,郑开源竟然找得到他,看来有钱真是件好事。”  田横道:“那不过是你孤陋寡闻,其实袁天工住的地方距离这里并不远。”说到这里,忽然打住。  凌飞扬道:“郑应龙既然找到袁先生又修好了珠花,自该小心保管,又怎么会被人轻易偷了?”  田横道:“那珠花若在郑应龙身上,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被偷,就算有人想要动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本事对付得了郑开源。”  田横说的凌飞扬当然明白,能杀郑应龙的人或许不少,但招惹郑开源却显然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  可杀韩冲就远没有那么麻烦。  凌飞扬一念及此,忽瞠目道:“莫非那珠花竟在韩冲身上?”  田横点头,不语。  凌飞扬一时语塞。  他实在想不到郑应龙居然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普通镖头身上,可他却不能不承认郑应龙这么做实在很聪明。  可郑应龙这很聪明的一招却偏偏被人猜到了。  见他如此反应,田横忽道:“你现在该告诉我你昨晚去哪了吧?”  凌飞扬点头,接着便一五一十把昨晚遇到的事情向田横讲述了一遍。  听了他的话,田横捋了捋胡子,片刻之后才道:“你说我该不该信你?”  凌飞扬苦笑。  田横也笑了:“你说的事情委实太过离奇,若非知道雪衣娘确实在这城里,我还真是不敢相信。”  凌飞扬道:“你知道雪衣娘在此?”  田横微微一笑,笑容中满是自信的神情。  看见田横的笑容,凌飞扬如释重负,转言道:“田大哥怕是已经查验过韩冲的尸体,那杀人的人用的是什么手法?”  田横闻言其身,对凌飞扬道:“你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酒馆,向另一条街口的方向走去。  经过对面客栈的时候,凌飞扬的眼睛忽然一亮。
  因为他看见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正是昨晚所见的丁风和雪衣娘。  所以他低声唤田横道:“田大哥。”  田横顺着凌飞扬的指向看去,旋即对凌飞扬道:“你在这里等我。”  凌飞扬还未答话,田横已经迈步走进客栈。  凌飞扬站在街心,看着田横去到丁风面前,似在问些什么,丁风也不停地答话,但他两人声音不大,凌飞扬即便竖着耳朵却连一个字都未曾听到。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田横忽对丁风抱了抱拳,然后走出客栈,来在凌飞扬面前。  凌飞扬立刻问道:“田兄可曾问出什么?”  田横看着凌飞扬:“那姓丁的说昨晚确与你在河边喝酒。”  凌飞扬苦笑道:“幸好他肯说。”  忽又问道:“田兄可曾问起摘星楼和朱煦的事情?”  田横摇头:“他没说,我没问。”  凌飞扬闻言看了一眼客栈内的丁风,叹了口气。  田横就算问了又如何,丁风若是不说,田横岂非自找麻烦。  凌飞扬只好继续跟着田横向前走,穿过两条街,来在一家棺材铺前。  田横迈步进门,棺材铺的伙计立马上跑来打招呼,田横应声道:“韩镖头的尸首可在你这里?”  伙计道:“先前关英大人将一个人的尸体搬来,说是田头儿吩咐好好要安置,小的已经把他放在跨院里,还准备了一口上好的寿材盛装。”  田横道:“你带我去。”  伙计应承道:“请田头儿随我来。”在前走了两步又道,“现在有一位褚大爷正在那里,他说是韩镖头的朋友。”  田横嗯了一声:“你好好照看着,那棺材的钱迟些自会有人给你。”  伙计忙道:“田头儿多想了,刚才褚大爷已经把银子给了,这位褚大爷出手可真阔气……”  说到这里,那伙计已来到跨院门前,继续道:“关大人吩咐让我这两天别进这个院子,说这是田头儿的意思。”  田横道:“不错,这两天除了衙门的人和郑、褚两位镖头之外,你莫要别人进来。”  伙计点头,田横又道:“你且去吧。”  伙计转身离去,田横带着凌飞扬走进跨院,立刻就看到了一口楠木棺材。  棺材的旁边坐着一个人,正是褚亮。  见田横和凌飞扬两人进来,褚亮起身拱手,叹气。  凌飞扬抬眼望去,只见这位副总镖头面色惨白,眼中满是血丝,不免摇了摇头:“褚兄……”  褚亮黯然道:“凌老弟,想不到此番你我见面竟会是在这种地方……”  凌飞扬默然。  褚亮深吸了口气:“大哥相信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不过郑总镖头那里……”  提起郑应龙的名字,褚亮又叹了口气。  凌飞扬道:“我明白褚兄的难处,褚兄如此信任兄弟,我绝不会令褚兄失望,相信田大哥一定能找出凶手,还韩镖头一个公道。”  他两个这边说话之间,田横已推开棺盖。  凌飞扬定睛看去,便看见了棺内韩冲的尸体。  田横指着尸体的喉咙道:“我已查验过,除了咽喉被掌力切碎,身上并无其他伤痕,凌老弟可要看看?”  凌飞扬顺着田横指向,眯眼观察了片刻,摇了摇头。  田横是这方面的行家,他说的话凌飞扬没有理由不信。  既然看不出什么,他们只好走。  凌飞扬和田横走的时候,褚亮也返回了客栈。  三人在街口分别,凌飞扬看着褚亮的背影,忽然眉头一紧。  他这神色褚亮看不到,田横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位捕头手按佩刀对凌飞扬道:“凌老弟可想起了什么?”  凌飞扬摇头,反问道:“韩冲是几时死的?”  田横道:“看尸体的样子可能是在半夜,不过郑应龙发现韩冲出事却已是在早上。”  凌飞扬又问:“韩冲的房间只有他一个?”  田横道:“他们三人包了两个房间,郑应龙和褚亮一间,韩冲自己住一间。”  凌飞扬道:“所以就算有人打他们的主意,看他们这么安排,也该觉得值钱的东西在郑应龙身上才对。”  田横道:“不错。”  凌飞扬道:“可凶手却直接找上了韩冲。”  田横点头:“所以凶手应该很清楚珠花的所在。”  凌飞扬又问:“韩冲武功如何?”  田横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凌飞扬道:“可是郑应龙和褚亮却没有听到韩冲房内有任何响动?”  田横再点头。  凌飞扬道:“能在他人不知不觉之间杀死韩冲的人,这大同府内有几个?”  田横道:“雪衣娘、你、我,也许还有那个姓丁的,至于有没有其他人,我暂时还没有查到。”  凌飞扬道:“昨晚雪衣娘、丁风跟我在一起。”  田横道:“当然也不会是我。”  凌飞扬一笑。
  第六章 满头雾水  凌飞扬已经在酒馆里坐了整整一天。  他面前的酒壶已经空了几个,却连褚亮的影子都没看到。  褚亮居然真的跟郑应龙待在客栈里,除了下来吃饭,其余时间都是闭门不出,他凌飞扬想盯也没得盯。  现在他只希望晚上能早点儿来,至少可以到客栈的屋顶上去听些白天听不到的东西。  不过晚上还没来的时候田横就先来了。  田横当然是来替换凌飞扬的。  他早知道凌飞扬虽然聪明,但却是个坐不住凳子的人。  于是凌飞扬终于解脱了。  他离开这件小酒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泉香阁。  他当然不是去喝花酒,而是去找丁风——他在半个时辰之前刚好看到丁风从客栈去了泉香阁。  这次是丁风一个人去的,雪衣娘竟然没有跟在他的身边。  若非如此,凌飞扬也不会去找丁风。  在他看来,丁风这个人固然危险,但至少现在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凌飞扬走近泉香阁的大门,一个龟公立刻满脸堆笑迎上来,凌飞扬伸手在自己的袖子里掏了掏,然后把两只手放在龟公的面前。  他手里什么都没有。  龟公的脸色马上变得比死了亲娘还要难看。  在这种地方有钱的才是大爷,像凌飞扬这种两手空空的当然只能是孙子。  就在龟公正要开口骂他滚出去的时候,大堂内已有一个声音道:“他是我的朋友。”  说话的人是丁风。  听见丁风说话,那龟公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对凌飞扬笑道:“小的有眼无珠,这位大爷莫怪,大爷既然是这位少爷的朋友……”  话未说完,凌飞扬已迈步走了进去。  大堂内的人不少,不过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丁风。  丁风虽然没有水如虹那么出众,但他面前的东西却足以让所有人瞩目。  丁风的面前是一盘黄金。  见凌飞扬进来,丁风笑了笑。  凌飞扬走到近前,坐在椅子上,看着丁风面前的黄金开口道:“喝花酒好象用不着这么多金子?”  丁风皱眉:“但想让兰缨姑娘陪酒这些金子却并不多。”  凌飞扬道:“我听说兰缨姑娘只卖艺不卖身。”  丁风点头:“我只想见见兰缨姑娘,并没有别的奢望。”  凌飞扬道:“这女人很特别?”  丁风道:“很特别。”  凌飞扬道:“有什么特别?”  丁风叹气:“她想要我的命。”  凌飞扬一愣。  丁风又道:“这样的女人你说我是不是该见见她?”  凌飞扬点头。  丁风道:“你肯不肯陪我一起去?”  凌飞扬道:“她会不会要我的命?”  丁风道:“那你只怕要亲口问她。”倒了一杯茶又道,“不过我要是你就绝对不会去问。”  凌飞扬道:“那你又何必要我陪你?”  丁风道:“我知道你对兰缨姑娘也有兴趣,我们既然是朋友,我当然要为你着想。”  凌飞扬道:“我们不是朋友。”  丁风一笑:“我们至少不是敌人。”  凌飞扬点头:“现在还不是。”  丁风道:“兰缨姑娘若肯陪酒,凌兄喝就是了,有美人相伴,就算不说一句话,相信凌兄的心情也会大好。”  凌飞扬道:“可是我若喝了你的酒,就不能看你死在我的面前。”  丁风道:“你昨晚已经喝了我的酒。”  凌飞扬挠头。  丁风笑道:“你今晚只需喝酒就好,我若真的死了最多劳烦凌兄挖个坑,别让我被野狗叼了即可。”  凌飞扬道:“就这么简单?”  丁风道:“就这么简单,你去还是不去?”  凌飞扬正要答话,忽听楼上一个丫鬟道:“兰缨姑娘有请丁公子。”  丁风闻言起身,看了看凌飞扬。  凌飞扬终于点了点头。  有趣的事情他当然不愿意错过。  丁风和凌飞扬迈步走上楼梯,忽听堂内一人道:“兰缨那丫头不是说不卖身的?来了这么多天都不给大爷一个笑脸,怎的今天见了别人金子多就愿意了?婊子果然是婊子……”  话没说完,忽然“啊”了一声。  凌飞扬低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个商贾打扮的胖子,此刻正捂着嘴,唾出两颗牙齿,一张脸竟肿得像个猪头般。  他并没有看到是谁打了那人,只看到丁风似乎挥了挥衣袖。  那人若是丁风打的,这姓丁的武功至少与卫观相当,甚至可能还在卫观之上。  想到这里,凌飞扬忽然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  不过他的脚步却没有停止,因为丁风已经跟着那个丫鬟走进了二楼最里面的一间闺房。  凌飞扬走进房间的时候,丁风已经做到了桌边。  桌上有酒有菜。  那个丫鬟见凌飞扬与丁风分两边坐下,忙对里面道:“小姐,丁公子到了。”  里间帐内立刻有女子声音传来:“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丫鬟出了房间,回手合上房门,帐帘起落之间,兰缨已来在两人面前。  见她出现,丁风忽然笑了笑。  兰缨也笑了,笑得却十分诡异。
  她的装扮和前次凌飞扬见到她时并没有太大不同,只是眼波顾盼之间多了一分凌厉之色。  兰缨来到桌边,伸手拿起酒壶。  一阵淡淡的香气立时在房内弥散开来。  酒入杯中,丁风忽道:“姑娘请坐。”  兰缨盈盈一笑:“谢公子。”  她嘴上虽这么说,却并没有坐下,而是一直看着丁风。  丁风也不再说话,只看着杯中的酒。  凌飞扬执杯,喝了一口,自顾自道:“好酒。”  他说出这两字,兰缨忽然叹了口气。  丁风道:“姑娘莫非有什么心事?”  兰缨点头:“我的心事丁公子只怕已经知晓。”  丁风不语。  兰缨又道:“雪衣姑娘为何没陪在公子身边?”  丁风道:“雪衣本就不喜欢这种场合,非要勉强她来,岂不是大煞风景?”  兰缨道:“公子既已清楚我的心事,何必要来?”  丁风轻轻啜了口酒:“我虽知姑娘的心事,但也知道姑娘一定舍不得杀我。”  兰缨苦笑了一声:“奴家只是有心无力。”  丁风道:“姑娘或可一试。”  兰缨摇头:“我还年轻,还有很多漂亮的衣服没有穿过。”  丁风道:“姑娘若是就这么回去,难道不怕……”  兰缨嫣然笑道:“难为公子为奴家着想。”  丁风道:“姑娘既然舍不得杀我,我又舍不得对姑娘动粗,何不趁如此良宵共醉一场?”  兰缨闻言给自己倒了杯酒,举到丁风面前:“也好,就依公子。”  她说完这话便与丁风你一杯我一盏地喝起酒来,似乎当凌飞扬完全不存在一般。  看到这等场面,凌飞扬忽然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大。  他现在已经后悔来找丁风。  既然没有人搭理自己,他只好一个人闷头喝酒。  一个人喝酒通常总是很容易醉,可惜凌飞扬还没醉,丁风却似乎先醉了。  有的人喝醉了喜欢笑,有的人喜欢哭,但很多男人在美女面前喝醉了之后都会变得喜欢动手动脚。  丁风当然是个男人,兰缨也确实是个美女,他们之间有什么非份的举动自然也不奇怪,可有些事本该关起门来才对,所以当兰缨坐到丁风怀里的时候,凌飞扬已然发觉自己就是一个傻瓜。  他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垂头继续喝酒。  等他看到丁风的手已经伸进兰缨衣服里的时候,凌飞扬嘴里的酒几乎已经变成了黄连水。  幸好丁风终于停了手。  可还没等凌飞扬松口气,丁风已经一把抱起兰缨向帐帘后走去。  兰缨此刻正在笑,笑得十分妩媚。  凌飞扬斜眼看时,正好看到兰缨如藕的手臂拉下帐帘。  然后里面就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凌飞扬倒酒,苦笑。  除了喝酒,他实在找不到别的事情可做。  凌飞扬只望这一夜快些结束,那两人莫要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可惜他的想法也是徒然,因为里面已经传出了女人的喘息声。  凌飞扬的脸忽然红得像个猴屁股。  他当然也不是个正人君子,可跟丁风比起来,他只怕比书院里的老夫子还要正派。  他甚至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不走。  可他偏偏就没有走,这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好在桌上的酒还足够。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那个帐帘又是一挑。  这次出来的是丁风。  丁风跟刚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太大不同,若说有什么分别,那就是他的脸上连一分醉意都没有,手里还多了一个汗巾。  帐帘落下的时候,凌飞扬瞥见一截裸露的腰肢。  那腰肢堪堪一握,白如凝脂。  凌飞扬看着丁风,尴尬地笑了笑。  丁风也笑了,自桌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凌飞扬道:“走。”  他说走就走,不过这次凌飞扬走得比他还快。
  两人快步走出泉香阁,凌飞扬才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看着丁风,张了张嘴,却没出声——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丁风没有停步,径直向客栈走去。  走了几步,转头看了看凌飞扬:“你不是有事要问我?”  凌飞扬点头。  丁风道:“那还不问?”  凌飞扬道:“兰缨真的想杀你?”  丁风点头:“是。”  凌飞扬道:“那你还……”  丁风讪笑:“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还要跟她温存?”  凌飞扬苦笑。  丁风走到客栈前:“美人当前,若是任由错过,我岂非要后悔死?”  凌飞扬皱眉道:“你就不怕她那时……”  丁风道:“你怎知我没有防备?”  凌飞扬继续苦笑。  丁风道:“有些女人虽然能在床上杀人,我却还不想死在床上,兰缨是个聪明的女人,该不该出手她当然清楚得很。”  顿了一顿又道:“你今天来找我,难道不是想知道兰缨到底是什么人?”  凌飞扬道:“看来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丁风道:“不过这次你恐怕要失望了。”  凌飞扬道:“你难道不知道?”  丁风道:“我只知道三更要杀我,兰缨应是三更的人,至于她到底是黑无常还是白无常我也不知道。”  凌飞扬道:“就不能是牛头马面?”  丁风道:“若是牛头马面有这么漂亮,想下地狱的人只怕要排成长队了。”  凌飞扬道:“那你又怎知她不是孟婆?”  丁风闻言吸了口凉气:“但愿不是。”忽而一笑又道,“若是孟鸣鸾,我这便宜不是占大了?”  凌飞扬道:“你倒是老少通吃,我可听说孟鸣鸾是个老太婆。”  丁风哈哈道:“我敢担保兰缨绝不是个老太婆。”  两人说话之间凌飞扬已随丁风来在客栈内,丁风走到楼梯处对凌飞扬道:“你好像不住在这里。”  凌飞扬道:“我的确不住在这里。”  丁风道:“我这里也没你睡觉的地方。”  凌飞扬看了丁风片刻,只吐出两个字:“告辞。”  丁风也不答话,转身上楼,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又道:“我若是你,就马上离开大同府。”  凌飞扬闻言一愣,再想问时,丁风已然快步进了客房,只把他一个人扔在客栈之内。  凌飞扬原地伫立,过了很久才摇着头慢慢走出客栈。  田横还在小酒馆中,现在才过午夜,还是凌飞扬休息的时间。  凌飞扬和田横打了个招呼,径自回房打算睡觉。  可是他睡得并不容易。  凌飞扬并非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不过今晚的事情他委实想不明白,三更要杀丁风固然不需要什么理由,可兰缨就算杀不了丁风也不该做出那种事情,除非丁风说的话本来就有假。  想到这里,凌飞扬不免哑然失笑。  丁风说的话当然不一定是真的,他本就没有必要相信,可他刚才偏偏也就信了。  夜风吹起,窗棂响动。  凌飞扬斜眼瞟向窗外,忽见街心走过一人。  此刻已近四更,街上本不该有人,何况还是个女人。  这街上的女人正是兰缨。  兰缨这会儿已不是方才的打扮,若非在这个时候看见,凌飞扬实在很难相信这邻家妇人一样的女子便是那泉香阁风情万种的花魁。  兰缨骑着一头毛驴,正沿着小街向远处而去。  凌飞扬很想跟上去看看这三更的杀手到底要去哪里,不过心念转动之间却没有动作,他与这事本就没有关系,更何况这女人若真是黑白无常中的一个,他凌飞扬贸然跟上去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躺在床上,闭眼睡觉。  等他一觉醒来重新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田横仍旧坐在酒馆中,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  看到凌飞扬出来,田横摇了摇头。  凌飞扬坐到田横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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