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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师 开府仪同三司
明季北略——(清初奇书,屡次被禁)
自古有一代之治,則必有一代之亂;有一代之興,則必有一代之亡。治亂興亡之故,雖曰人事,豈非天命哉!獨怪世之載筆者,每詳於言治而略於言亂,喜乎言興而諱乎言亡。如應運宏猷、新王令典,則鋪張揚厲,累楮盈篇。至勝朝軼事、亡國遺聞,則削焉不錄。若曰「當蘇君時,儀何敢言云耳」!愚謂天下可亂可亡,而當時行事,必不可泯。況我世祖章皇帝嘗過莊烈帝之陵而垂泣,為親製誄文以哀之。即今上登極,亦諭官民之家有開載啟、禎事蹟之書,俱著送來;雖有忌諱之語,亦不加罪。是天子且著書與求書矣。草野之士,亦何嫌何忌,使數十年來治亂興亡之事,一筆勾卻也哉!予也不揣,漫編一集,上自神宗丙辰、下迄思宗甲申,凡三十年,分二十四卷,題曰「北略」,以誌北都時事之大略焉耳。然於國家之興廢、賢奸之用舍、用兵之始末、徵餉之絀盈,概可見矣。世之覽之者,拱璧惟命,覆瓿亦惟命云。謹序。
& & 康熙十年(辛亥)季冬八日(乙酉),無錫計六奇題於社{土夅}王氏之書齋。
明季北略卷之一
& & 萬曆四十年丙辰至泰昌元年庚申
& & 大清朝建元
& & 萬曆四十四年丙辰,大清朝建元天命,指中國為南朝,黃衣稱朕,是為太祖。然是時猶稱後金,後改大清。太祖登極凡十一年,至天啟六年丙寅八月初十日止。
& & 附記:康熙三年孟夏四日,先君子曰:予壯年時有華道士云:江右張真人北都建醮,伏壇久之,見天上諸神俱不在,惟關聖一人守天門而已。真人問諸神安在?聖曰:今新天子出世,諸神下界擁護矣。真人曰:聖何不往?聖曰:我受明朝厚恩,故不去。時神宗季年,天下猶晏如不信其說。至是始驗。
& & 是時災異略載於紀異中,而猶有一二可誌者。猶憶萬曆四十二年甲寅。三月二十六日午時,訛傳倭至,城野狂奔,浙直皆同。時無錫老稚以爭入城,而蹂躪死者甚眾。四野見有赤身披發奔者。頃之杳然,至今故老猶謂陰兵亂也。異已。四十四年正月初三,南京天雨紅雪,與唐貞元二年京師雨赤雪同。貞元,德宗年號也。四月京師大雷電雷火。五月江西大水。六月甲子夜京師異常風變,聲若轟雷,刮倒正陽門外牌坊。天之示警為何如牟!而上於萬幾概置不理,宰相方從哲,徒以循默苟容而已。
& & 蕭子玉偽稱都督
& & 萬曆四十五年丁巳,遼撫使遼陽材官蕭子玉偽稱都督,啣命使遼東。子玉盛其儀從臨境,彼不郊迎。子玉大怒,詬之曰:天使儼臨而大都督不出,是辱皇朝也;將歸問罪。大清主聞之,歡然屬橐鞬迎道左,供具甚豐腆。子玉大喜,相與盡歡。徐致詰不貢市之命。從容對曰:本部之蜜,猶天朝之五穀。五穀有不登之年,皇朝將誰是詰耶?本部五穀來花疏蜂死,是以不供。俟春枝花滿,釀熟花衙,當復貢市如初。此瑣耳,何煩聖慮?厚贈子玉,並轡而出。至別處,從馬上拍子玉肩笑曰:汝是遼陽無籍蕭子玉也,安得假稱都督臨我郊境?我非不能殺汝,奏之聖明,顧不忍貽天朝以辱耳。為我致意撫臺,後毋再作許事。子玉狼狽西奔。撫臺聞之,閉門累日(按遼撫疑即李維翰)。
& & 撫順城陷
& & 萬曆四十六年戊午四月十五日,大清以勁兵突執遊擊李永芳,城遂陷。因以漢字傳檄清河,言有七事啣恨。大略以護北關等為辭。總兵張承允移師應援。二十日,大兵暫退,誘我師前,以萬騎回繞夾攻,承允及副總兵顧廷相、遊擊梁汝貴死之。全軍覆沒。
& & 京師震動。大清主年六十誕辰,八子稱觴,議欲入邊。四王曰:撫順是我出入處,必先取之。今四月八日,聞李永芳大開馬市,至二十五日止,邊備必疏,宜先令五十人佯作馬商,驅馬五路入城為市,嗣即率兵五千,夜行至城下,舉砲內外夾擊,撫順可得,他處不戰自下矣。主從其計,即命總兵麻承塔於十四日為馬商前行,四王統眾夜至撫順,吹笳為號。大清主又與諸王引精兵五千接應,十四夜半李永芳忽聞笳聲大驚,又闔城聲沸,火燄燭天。報大兵已入城矣,遂降於四王為副總兵,即剃髮緋衣。
& &&&清河城陷
& & 閏四月大清主歸漢人張儒紳等賷文請和,自稱建州國汗。五月十九日,統眾克撫安、三坌、白家衝三堡,偵報兵至如風雨,建州馬,夏月喜淡河旁柳葉,兼與時會,合眾近十萬,北關惴惴不免。朝鮮已諧秦晉,李永芳亦降東締姻。七月,大兵從鴉鶻關入。二十二日晨,圍清河,參將鄒儲賢拒守援遼。遊擊張斾請戰不從。大兵冒板挖牆,自寅至未,墮東北角,積屍上城。斾戰死,儲賢遙見李永芳招脅,大罵赴敵,亦死之。而城中擁兵六千四百餘,唯束手待斃。自三坌至孤山,並遭焚燬,唯參將賀世賢於靉陽邊外,縱擊得首級百五十四。
& & 聞大清主破清河,先一日,二子與張總戒夜飲極洽,酒酣,二子忽叩張云:屢勸家君止戈,而壯心不已,假令終違苦口,元戎何策禦之?張總戒時已醉,盛稱中國威德,兼揚己長,二子微笑而別,驅貂參車數十乘入城,貂參窮而軍容見,因入據城門,延入諸騎。故清河之破,視撫順尤速。自後破廣寧、遼陽,總之先潰在中國,又遇大兵之善戰善攻,故立破耳。
& & 七月,賜總兵張承允謚,加祭三壇,予立祠,名旌忠。
& & 劉、杜二將軍敗績
& & 萬曆四十七年己未仲春二十有二日,楊經略鎬用古行師,不刻日編陣,一軍出西方,一軍出西北,一軍與北關會擣之,一軍將海師,合高麗攻其東,西師大帥杜總戎松,而劉總戎綎將西北軍,李如柏、馬林等為後援,師號十二萬,不滿十萬人。杜將軍為西陲名將,勇且廉。戊午師出潞河,潞河人聚觀之,揮汗濕郵亭,將軍裸形示與人曰:杜松不識字武夫,惟不學讀書人貪財害人耳。眾見其刀箭癃如疹痘兒十朝時,間有紅處,乃良肉也。相與揮涕,咨嗟而去。劉將軍少年立功黔中,曾見其列駿馬五十餘,跳躍其間,來往輕於舞蝶,當征關酋時,於大營斬三大牯,頭隨刀落,刀三提而已。征東後平播酋,功最上,議者擬匹寧遠功,會獻俘所上,惟象床三十六,他物率不稱。上心疑經略以下有私,遂停賞格。最後官都督,著成績,掛簡東歸。時赴司道宴酒半,將家丁五百習藝戰場,家居日費私財五十金,義死土,蓋一日不忘報國者。時大兵精銳三萬人應杜,而使別將將弱兵萬餘禦劉,杜先戰期三日抵渾河,渾河險窮處,從坦地橫絕其中,以分東西者也。日已昃矣,諸將請安壘休息,明晨東渡。杜將軍怒曰:義旗東指,孰抗顏行,乘勝而前,何期之有!遣人視河,河水不遮馬腹,而河中浮小舟數十,將軍大喜,謂天人俱助,且恥乘舟,將裸形策馬。諸裨請授甲,將軍大笑罵曰:入陣披堅,豈壯夫事,老夫束髮從軍,不知甲重幾許。今日汝曹,乃以此相苦耶!不顧躍流而渡,諸軍競進。渡十之七,大兵使人決上流,師衝如雨,沒於河者幾千人,渡河將士反顧生寒,陣甫合而暮,黑霧障天,大兵萬炬忽明,火光下斫暗中人,杜師不及張弓露刃,而將士成泥矣。大兵於火光中識杜總戎,爭射之,臠其肉立盡,並獲杜號矢。號矢者,軍中稱令箭,乃經略授之總戎,以驅策偏裨者。先是,劉總戎從西北渡破二寨,斬三千餘人,大兵既破杜師,乃復將其精銳北應劉將軍,使浙降人之點者,詐為杜將軍材官,持號矢晨馳至劉將軍營告急。曰杜師邀將軍威靈,幸抵敵城,深入敵疆,虞攻之不繼,敬遣材官某請將軍會師夾攻。劉遲回良久。曰予與爾總戎鴈行,安得傳矢,是裨我也。偽官曰:矢雖以令偏裨,而令偏裨實不俟矢。此矢之發為事急取信計耳。劉不反思。吒曰:出師時相約傳砲為號,今師抵城下,何不聞砲聲?官隨應日:敵地無烽火,晨始列騎代斥堠,此去敵城五十里,馳三里傳一砲,不若一騎之驅較速。劉方首肯,而偽官已叩首馳出交和矣。還報我師曰:劉將軍俟砲乃行,於是師中下令傳砲,而砲未傳前,劉心已動,恐杜將軍獨有其功。令諸將拔營而東,老弱各人持鹿角,繞營如城,遇敵則置鹿角於地,轉睫成營,敵騎不能衝突,兵得以暇,列置火具,敵前隊斃於火攻,則不能進,我乘間出勁騎格斗,肆出肆入,疲則還營少休,而令息者賈勇。且劉之火器妙絕諸軍,生平所恃以無衡者此也。始聞砲聲,猶敦陣而行,行未二十里,砲聲益喧,心搖搖惟恐足之不前,設杜先入城,則宿名頓墮,乃下令棄鹿角而趨,行里許而伏兵四起,劉旅不復整矣。長技不及一施,眾遂殲焉。
& & 按劉綎攻倭酋,在萬曆二十六年戊戌十一月十七日五鼓也。時在朝鮮地。又二十八年庚子二月十五,劉綎破播州楊應龍兵於綦江三峒,三月二十九日人婁山關,萬峰插天,中通一線,師從間道攀藤魚貫入,至六月初七遂破大城,應龍縊。
& & 予聞大兵獲浙之降人,一兄一弟,將斬其兄,其弟請釋曰:汝能紿將軍來,則釋其兄。其弟以救兄心急,從之。大兵遂留兄為質,而遣其弟往焉。先君子嘗云:無錫秦燈,力舉千觔,聞滁州武狀元陳錫多力,往與之角,將柏木八仙臺列十六簋,果盒悉具,設酒二爵,秦燈只手握案足,能舉而不能行。陳錫則能行。力較大矣。然僅數步而止耳。惟劉綎繞庭三匝,而爵簋如故,其力更有獨絕者。
& & 去吾鄉六里悟空有寺,寺有老僧,自言少年時嘗為劉綎小卒,劉善舞刀,故世號劉大刀,每戰還營以力竭,即仰臥營中,血集甲手,握刀不解,為血所凝,漬於湯中,久之乃解。此僧親侍,故見之。
& & 通紀云:戊午撫順清河相繼陷,上特起廢將李如柏總遼鎮兵,及徵廢將杜松屯山海關,劉綎、柴國柱等赴京調度。時楊鎬以遼舊撫推兵部侍郎,命往經略,賜劍一。九月東方有白氣長竟天,其佔為彗及蚩尤旗象主兵。而星隕、地震報相踵,海州遙見白虹貫日。如日並出者三,白氣直罩城上。己未二月十一日,楊鎬誓師遼陽,凡分四路,馬林率遊擊麻岩丁碧等,從靖安堡出邊趨開鐵,及都司竇永澄督北關之眾攻其北。杜松率都司劉遇節等從撫順關出邊趨瀋陽攻其西。瀋陽路最衝,以保定總兵王宣、原任總兵趙夢麟並隸戲下,李如柏率參將賀世賢、李懷忠等從鴉鶻關出邊趨清河攻其南。劉綎率都司祖天定等從撫馬佃出邊趨寬奠。及都司喬一琦督朝鮮之眾攻其東。期二十一日先後出師。會十八日夜司天佔火星逆行。二十日京師風霾晝晦黃塵四塞,有頃赤光射人如血。其佔四彝來侵。上諭東征將士備邊三月。杜松越五嶺關前抵渾河,棄車營利半渡,敵萬餘忽遮擊衝其師為二。松血戰突圍自午至酉,力竭師殲焉。馬林改由三坌出塞,翌日方抵二道關。遇敵乘勝來攻亦敗績,劉綎獨縱兵馬家寨口深入三百餘里,克十餘寨。初四日敵詭漢卒裝誘墮重圍夾攻,眾遂潰。綎及軍鋒劉招孫等並陣歿。惟清河一路,李如柏以經略令箭撤回獲全,先是綎出師,日五星斗於東方,松垂發牙旗折為二。又堡中軍庫災,火器盡毀。白氣竟天三匝。識者豫知為敗徵云。及報至,舉朝氣索,諭楊鎬戴罪視事,廷議李如柏逗遛獨全,疑有謬巧,遣其弟都督李如楨代將,撤如柏候勘。
& & 附記:杜松與劉遇節至瀋陽行二日,至渾河,松領五千人先渡,遇節隨後半渡,敵一鳴笳,萬騎突至,方抵北岸,敵分兩隊,一圍松,一圍遇節。松輪長槍大戰,出重圍遇敵將哈都。哈都被刺走以誘松,松追至山前復戰,敵兵見之,不圍杜師,獨圍杜松、哈都二人。杜師亦趨至,擁山下不殺入。松躍馬欲出,而四圍如鐵,遂殊死戰。自午至酉師盡覆,因楊鎬誓師,先洩軍機故也。哈都、哈真二將,即以勝兵圍馬林於關口。後營被傷,乃金白、竇永澄所統者。馬林率師趨救,敵兵不知兩軍,遂驚走。哈都潛率兵從後殺入,馬師不及備,被傷二千,林收兵渡河,南岸駐紮,劉綎率師自牛毛寨進至馬家寨,二寨俱敵營,綎進戰連破十餘陣,追入三百餘裏。然綎久戰亦疲矣,遂駐營休兵。一日忽報杜松戰勝云云,遂墮計,綎與兩王子力戰,自巳至酉勝負不分,四王子退走,綎不知計,追四里,四王子發矢中綎左臂,綎一手拔箭,一手輪刀復戰,面復中一矢。一王子乘勢殺之。時義子劉招孫前救。見綎已死,下馬負屍,右手持刀戰兩王子,被四王子一矢中心而死。
& & 楊鎬逮治
& & 八月十三日,上遣緹騎逮治楊鎬。九月二十六日,刑科參失機諸臣功罪狀:參看得楊鎬喪師失地,據法罪原難逭。而嘵嘵置辯。曰未嘗私李如柏也,曰杜松故違節制也,曰馬上督催不敢抗違也,不思如柏乃遼東大將,當時四路並進,何不以大將當關而乃以清河與如柏,故令杜松出撫順耶?在如柏怯懦畏敵,本無求戰之意,故再出輒逃,而鎬以令箭招之,說者謂令箭先藏柏身,託之傳自於鎬,則鎬之私庇如柏甚明,不然杜松輕進,何不用一箭令退,而獨於如柏汲汲也。杜松廉勇久著,有古名將風,聞鎬將出師,杜松謂兵餉未充,士卒不習,將領未協,不便大舉。鎬貪功自用,徑行不聽,松乃密遣人進關投揭當事,冀緩其師,而如柏偵知,令人於關外邀回,重責十棍,致松謀不行,兵受其創,見有松姪總兵杜文煥抱憤投揭可問。即此舉動,已含陷松之毒矣。乃誓師時如柏佯與松洒酒拜別,曰吾以頭功讓汝。松磊落丈夫,慨信不疑,賈勇先登,不知如柏早已布置奸人,為松鄉導,誘其暗入奸伏,蓋敵素所畏者松與劉綎也。先得鎬告示,悉其精銳,潛伏撫順一路,獨以當松。松果為鄉導所誘,如柏先逃,望援不至,遂碎首淪沒,寸骨不存,劉綎亦復血戰,一時死敵。是松之死,實鎬與如柏同謀計陷。壞此長城,為異日和戎之地,而乃曰三路之敗,總由杜松故違節制耶。在鎬為此喪心之言,計欲自脫。而遂轉相流布,不念其死敵,而且沒其功。松死不瞑目矣。嚴詰催戰,固奉有明旨,獨不思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乎?即不然而以抗違被逮,不猶愈於以敗衄伏辜耶?即令口如懸河,其如法在不赦,至李如楨與周永春失陷開原,明旨曰:開原失陷,撫臣責任封疆,豈能無罪?則其罪視如柏,俱一體之人。況遼事未平,有罪無功,仍宜單論其罪。如柏雖先雉經,尚當跪斬,鎬等若容兔脫,是謂無刑。
& & 熊廷弼經略遼陽
& & 六月十五夜,大兵數萬騎乘虛直薄開原,孤城立下。十九日,以三萬圍鎮西堡,瀋鐵奔潰,上乃擢熊廷弼代楊鎬經略,廷弼請恢復開原,上賜劍,廷弼單騎就道。八月二日,廷弼受代。翌日,入遼陽,斬陣逃遊擊劉遇節等,設壇躬祭撫清開鐵死事軍民。
& & 廷弼疏稱瀋陽空城難守,不如還守遼陽。上諭酌略緩急,因決策守遼陽,挑壕築垣,借水為防。
& & 自古有國家者,一代之興,必有絕異之休祥,著於始;一代之亡,亦必有非常之災祲,兆於前。驗之天地,徵之人物,斷斷不爽者。萬曆三十四年丙午三月,雞鳴候,西南方天上懸一關刀,口向上,凡一月而滅。五月遂生李自成,兵象見矣。三十六年戊申,南京大水,禾黍俱無,鳳翔袁應泰為淮徐道,黃河出碑文云:碑出干戈動,江東血水流。荒茫天地亂,發難鬼神愁。末云洪武元年青田劉伯溫書。未幾,應泰經略遼東,喪師失地殆無虛日。
& & 四十四年丙辰,廣寧婦生一猴二角。是年,清朝建國號大清。太祖武皇帝即位,建元天命,開科取士,始有會元。而中朝會元沈同和以弊發除名,洪承疇登進士;是清有元而明無元。承疇後為清之勳臣,俱天也。二月二十五日,南京地震自西北來有聲。山東地震龍斗。正陽門河水三里赤如潰血。京師大震。陝西牛產犢,人頭人面。六月二十三日,蜻蜓自東南來,環飛蔽天,高者極青冥,卑及檐楹而止,彷彿如北方大風揚塵沙,莫能名其多也;人云海風吹來者。秀水有異鳥人頭鳥身集於樹,竟日乃去。大旱,秋旱尤盛,定遠富農劉子元捕蝗甚力,蝗如片雲墜下,將子元田頃刻食盡。
& & 四十五年丁巳,江南鼠異,自五月下旬起,千萬成群,啣尾渡江而南,穴處食苗。
& & 四十八年庚申,蚩尤旗見,圓削而長二十餘丈,首鉅尾細,白光凝雲,若懸刃然,逾半月始隱。
& & 一野史云:四十六年戊午八月,彗星東起長數十丈,闊四五尺,本粗末銳,其形如刀,自巽而乾,光芒映耀,即蚩尤旗也。自八月初見,至十月終始隱。是星見主天下大亂(此野史一段乃辛亥四月九日社{土夅}王館補書)。
& & 光宗貞皇帝
& & 帝諱常洛,神宗之子,萬曆十年壬午生。至二十二年甲午出閣講學,時年十三歲。岐嶷不凡,讀書成誦,作字有法。故事:每講,閣臣一人入直看講,講案前有銅雙鶴,叩頭畢,從銅鶴下轉東西面立,一閣臣誤出銅鶴上,帝囑內侍曰:移銅鶴近前些,雖不明言,意在默寓,眾皆嘆服。一日,講巧言亂德。講章曰:以是為非,以非為是。劉幼安當直,既敷衍畢。因問曰:何以謂之亂德?帝朗然答曰:顛倒是非。蓋化詞臣之句而檃括之,更覺明切。講官焦竑請問維皇上帝,降衷於下民,若有恆性大義。答曰:只天命之謂性是已。講官董其昌請問擇可勞而勞之。答曰:所謂不輕用民力也。講官嘆服。四十三年乙卯帝年三十四,時居青宮,有張差梃擊一事,神宗在慈寧宮,問帝曰:你有何話說來。帝知神宗旨,乃曰:似此風癲之人,決了便罷,不許株連。又曰:我父子何等親愛,諸臣無聽流言,為不忠之臣,使我為不孝之子。神宗始悅。四十八年庚申八月朔,即帝位,時年三十九矣。九月朔,帝崩,凡登極一月,詔以八月以後稱泰昌元年。明年改元天啟云。
& & 附前梃擊青宮一案
& & 初萬曆四十三年乙卯五月初四日,驀有男子闖入東宮,以梃掊仆守門內侍一人,韓永用等呼集執之,送部鞫審。是犯姓張名差,御史劉廷元疏言跡涉風魔,貌如黠猾,刑部郎中胡士相等定為風癲,提牢官王之寀重加訐問,言有馬三道誘至龐、劉二太監處,語多涉鄭國泰。國泰出揭自白。科臣何士晉請窮其事,上大怒因召百官進。百官膝而前,時太子、三皇孫俱侍。上曰:昨有風癲張差突入東宮傷人,此是異事,與朕何與?外庭有許多閒說,爾等誰無父子,乃欲離間我父子耶?止將有名人張差、龐保、劉成,即時凌遲處死。其餘不許波及無辜一人。尋執太子手,示群臣曰:此兒極孝,我極愛惜他。時御史劉光復伏於眾中,喜極揚言曰:陛下極慈愛,太子極仁孝。因班聯稍後,聲頗高,上誤以為別有所爭。命中涓拿下,承旨者梃杖交下,上令押朝房待旨。怒稍夷,又以手約太子體曰:彼從六尺孤,養至今成丈夫矣。我有別意,何不於此時更置。至今長成,又何疑耶?尋誅張差於市,斃龐、劉於內庭,事遂寢。於是罷王之採官,補何士晉於外。
& & 紅丸一案
& & 八月二十九日,李可灼進藥,明日光宗崩。九月初三日丁丑御史王安舜,參李可灼進紅丸罪狀。言臣接邸報,奉令旨賞可灼銀五十兩。夫可灼敢以無方無製之藥,駕言金丹,且唱言精知子平五星,夭壽莫逃,此不過借此以塞外廷之議耳。奉令旨李可灼於先帝病革之時,具本進藥不效,殊失敬慎,但亦臣愛君之意。姑從輕罰俸一年。
& & 楊漣論內官崔文升用藥之誤,言帝疾法宜清補,文升反投以相反相伐之劑云云。此八月二十四日疏。九月三日,御史鄭宗周請下文升法司嚴鞫,言往歲張差之變,禍幾不測,張差之後因有文升,致先帝一旦崩逝,當寸斬之。結事惠世揚奏崔文升輕用剝伐之藥,傷損先帝。科臣臺臣論之,輔臣方從哲,又何心而代擬出脫。南京太常寺少卿曹珍疏,請究醫藥奸黨陰謀,謂當與先年梃擊青宮,同一姦謀云。南臺御史傅宗皋論崔文升用藥之誤。御史馬逢皋、南御史李希孔交章劾文升用藥之故,宜正典刑。刑部主事王之採奏請復先帝之仇,論李選侍、鄭貴妃、崔文升、李可灼共一線索。禮部尚書孫慎行參方從哲、李可灼進藥之罪。吏部尚書張問達會同戶部尚書汪應蛟等公奏曰:李可灼非醫官也,一旦以紅丸輕進,而龍馭上升,罪勝誅乎?崔文升身曆提督,當可灼進紅丸之時,何不詳察,罪又在可灼上矣。上諭李可灼拿解法司究問正罪。崔文升發遣南京三年。戍可灼。御史郭如楚,論李可灼之罪。
& & 光熹時有三案,三案者,挺擊、紅丸與移宮也。移宮一案,已具於楊漣傳後。
& & 熹宗登極
& & 熹宗,光宗之子,萬曆四十八年庚申九月初六日登極,即泰昌之元年也。
As He died to make men holy, let us die to make men f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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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师 开府仪同三司
顧慥論遼事
& & 九月十二日,御史顧慥奏曰:十月十二日,東兵以萬騎由撫順關、萬騎由東州堡入深至潭河,總兵賀世賢、柴國柱設防瀋陽卻之。然閱姚宗文之疏,謂六月失事,焚掠太慘,村屯一空;專制閫外,胡匿不以聞?昨見賀世賢塘報,則僅僅斬一級、獲一盔、奪四韃馬耳,而遂誦功於部院,不亦羞朝廷而貽敵人笑耶?且士馬物故,不知幾何,而尚哆口遼城之無恙乎?今年八百萬、來年八百萬,除天助云云乃可;不然,水潦旱蝗所在見告,此八百萬者,安能歲歲而輸之?臣恐民窮財盡、盜賊\蜂起,憂不在三韓而在蕭牆之內矣。
& & 自熹宗立,饑饉薦臻,不數載而流寇起,卒亡天下,助疏如操左券。
& & 八月十五日,臨鞏闌州之間巳時見河流上泛白,至申時澈底澄清,上下數十里,一望無際。至十七日未時照舊濁流,共清三日。臨鞏道與戶部郎中黃{大足}親詣河橋目睹。至九月二十二日乙未,陝西撫臣李起元奏上。
& & 時天變地震與物怪多矣,而茲河清者何?子聞黃河清聖人生,以衰晚而望至德,必不可得之數也。
& & 楊嗣昌奏歲饑
& & 八月二十三日戊辰,餉司楊嗣昌奏言:臣在應天,聞淮北居民食草根樹皮至盡,甚或數家村舍,合門婦子,並命於荳箕菱稈;比渡江後,灶戶之搶食稻,饑民之搶漕糧,所在紛紜。猶曰去年荒歉之所致也。至於江南未嘗有赤地之災,稽天之浸,竟不知何故洶洶嗷嗷,一入鎮江,斗米百錢,漸至蘇松,增長至百三四十而猶未已。商船盼不到關,米肆幾於罷市,小民垂橐,偶語思圖一逞為快。甚有榜帖路約,堆柴封燒第宅,幸賴當事齊之以法,一時撲滅無餘。然顧瞻閒左,民窮財盡,今日百姓尚知討賊\,尚可催科,只恐百姓自己作賊\,誰為我皇上催科者?
& & 百姓自己作賊\六字,十年來不幸而中。
& & 熊廷弼回籍
& & 九月十五日己丑,御史馮三元論經略熊廷弼無謀\者八、欺君者三。廷弼乞罷。楊漣奏曰:議經略者終難抹殺其功,憐經略者亦難掩飾其咎。功在支撐辛苦得一載之幸安,咎在積衰難振,悵萬全之無策。二十二日,御史張修德請貶竄廷弼。廷弼上疏求勘。因陳守遼之功。戶科王繼昌奉旨會議。奏曰:廷弼掛眾議者三。以鏝罵為氣魄,將帥不為用,不能成功一。始初不能用遼人,客兵蹂躪遼地,遼人離心,不能成功二。動天下兵,靡財浩費,所過驛騷,叛者淫劫,不能成功三。
& & 廷弼乞罷疏曰:遼師三路覆沒,再陷開原,職始驅嬴卒數百人,蹌跟出關,至杏山而鐵嶺報失。當是時河東士民謂遼必亡,紛紛奪門而逃也;文武官謂遼必亡,各私備馬匹為走計也;各道謂遼必亡,遣開原道韓善、分守道閻鳴泰往瀋,皆不行,而鳴泰且途哭而返,河西謂遼必亡,議增海州三坌河戍,為廣寧固門戶也;關內謂遼必亡,且留自備而不肯轉餉也;通國謂遼必亡,不欲發軍器火藥而恐再為寇資也;大小各衙門謂遼必亡,恐敵遂至京師而晝夜搬家眷以移也;中外諸臣謂遼必亡,不議守山海都門,則議戍海州為遼陽退步,戍金伏為山東塘埤也。即敵亦謂遼必亡,而欲坐殿以建都也。其間惶惶之狀,不能以旦夕待,而今何以轉亡為存,地方安堵,舉朝帖席而臥也。此必非不操練、不部署、不撫輯,專事工作而尚威刑者所能致也。至謂職擁兵十餘萬不能大入大創,小入小創,斬賊\擒王,而殃民蹙地,為敵人所笑,誠\有如所嘆者,第言斬賊\擒王之事,於此日之兵之將,且勿易言也。令箭催而張帥殞命,馬上催而三路喪師,職於今日何敢輕率云云。遂繳還上方,席藳待罪。上命廷弼解任回籍聽勘。十月初十日,以巡撫袁應泰經略遼東。
& & 廷弼交代疏曰:去秋遼陽以北,棄城而逃,今自瀋奉以南不但本城逃者復歸,而開鐵蒲河以南,不知日集幾許,各處商客增來幾許,此交代之人民也。清撫、開鐵、蒲伊汛等城,咸為敵陷,雖未遽復,而瀋陽、奉集、寬靉、醮陽、長永、寬奠,皆棄城也,今皆復守,而遼陽無論已,此交代之城堡也。去秋遼城止弱馬兵四五千人,川兵萬人,瀋陽戍兵萬餘人,今援兵募兵計十三萬,各堡漸有屯集,各城漸有設防,此交代之兵馬也。自去年八月起,今年九月終,止通共用銀二百三十一萬餘兩,米豆用一百餘萬石,不知一年虛糜八百萬之語,是從何來?此交代之錢糧也。各色軍器,除疏請內庫咨取各邊不計外,打造過大砲重二百斤已上者以數百計,百斤六八十斤者以數百計,百子砲以千計,三眼統鳥統以七千餘計,其餘盔甲、胸包、臂手、甲梁、戰車、槍刀、弓箭,以及鋼輪、火人、火馬、火罐、釘獗、牌楯等項。皆以數千萬計,此交代之器械也。何一件非職大聲疾呼,爭口鬥氣所得,何一事非職廢寢忘餮,吐血嘔肝所幹辦?何一處非職身親腳到口籌手畫所親授?一切地方極繁、極難事體,有邊才數年經營不定者,一年而當之,而為臣者亦難矣。年來廟堂議論,全不言軍中情實,而第憑塘報敵緩急以為說。前冬去春敵以冰雪稍緩,輒哄然言師老財匱,馬上催戰。及敗又愀然噤口不敢道一戰字。比見職收拾纔定,而愀然者又復哄然,急急責戰矣。畢竟矮人觀場,有何真見。至如用李如柏、李如楨,裁巡撫,添巡撫,起贊畫,用閱科,議督護,何非臺省所建,何嘗有一效,地方事當聽地方官為之。彼既處凶地,著重擔,自能區處停妥幹辦緊急,何用拾帖括語,徒亂人意,而一不從,輒艴然怒,若此後議論不省,則經略必無所措手足矣。此臣為經略與封疆並國家慮者也。
明季北略卷之二
& & 天啟元年辛酉至七年丁卯七月
& & 瀋陽陷
& & 總兵賀世賢駐瀋陽。正月大兵數萬騎抵渾河,昏候報渡河近城矣。世賢大驚,備火藥於堞間,登城望大兵尚離城四里即命發砲,未傷一騎而火藥已盡。須臾圍城。次日副總戎尤世功率萬人出戰,殺傷過半而返。堅守不出,經略袁應泰得報,命參將王世科率五千人赴援,敵將哈都殺之,軍盡降。攻圍十日北門破,世賢啟西門單騎走,不數里至雙溪,遇李永芳哨騎五百,遂請降。與永芳同馬入瀋陽城。大兵授副總兵。瀋陽既陷,大清以此城為王都號曰瀋京。
& & 遼陽陷
& & 天啟元年三月二十日,遼陽陷。先是,經略袁應泰聞瀋陽陷,與巡按張銓、分守道何廷魁、監軍道崔儒秀等會議,忽報大兵自四里鋪至矣,命總兵侯世祿,出敵,遇哈都、哈真二將合戰,自午至戌勝負未分,遂收兵,至東山駐營。大兵乘夜攻小西門,應泰命發火器達旦。大兵死傷頗眾,火器亦盡。令監軍牛維曜出小南門助侯世祿再戰,維曜中流矢師潰。世祿不支亦走。應泰與張銓、何廷魁、崔儒秀城上見之,知事敗,乃曰:本院奉命專征,欲恢復疆土,上報朝廷,下安百姓,無如天數至此,使謀\臣不能決策,勇將不能奏功,遼陽會城危在指顧,若退守河西,不惟無顏面聖,抑且羞見諸將士,願繳尚方,誓以身殉。公等無閫外責可速出城收拾餘燼為退守河西計。銓等曰:我輩皆受國恩,今日患難時,正當捐軀報國,願相從地下,同為厲鬼擊敵耳。言未訖,四門報攻城,各分門而守。頃之小西門火起,大兵已登城。小南門內應開門兵大入,應泰在東城樓拜闕謝恩取劍自刎。儒秀縊死。張銓死守北門,見李永芳攻城大罵背國忘君逆賊\。永芳佯不聞,厲聲叱兵攻益急,須臾城破,銓於城樓,猶罵不絕口。大兵登城殺之。遍城火起,哭聲震地。何廷魁回署,與一妻二女投園井而死。
& & 遼陽生員楊某,順治十七年總督松江,與無錫進士劉果遠會飲,演梨園酒酣,楊拍案呼曰:此板誤矣。劉間曰:老總臺精審音律乎:楊曰:予命亦藉是獲存。初遼東之破也,恐民貧思亂,先拘貧民殺盡,又二年恐民富聚眾致亂,復盡殺之。惟四等人不殺。一等皮工,能為快鞋不殺。二等木工,能作器用,不殺。三等針工能縫裘帽不殺。四等優人能歌漢曲,不殺。惟欲殺秀士。
& & 時予為謀\生思得寸進,閉戶讀書,面頗肥白,被獲,問曰:汝得非秀士乎。對日:非也。優人耳。曰:優人必善歌,汝試歌之,予遂唱四平腔一曲始得釋。楊述竟,即於筵間親點板歌一闋而罷。
& & 袁應泰傳
& & 袁應泰,字大來號位宇,鳳翔人。萬曆乙未進士,除臨漳知縣,築長堤四十餘里,以禦漳水,升工部主事。又備兵淮徐以歲饑發賑,被參移疾歸。起河南參政,備兵永平。會邊報警,庚申八月初九升僉都御史巡撫遼東。熊廷弼既以人言去任,十月初十乃升兵部侍郎,賜劍經略遼東,既至遼,上疏言:臣父遺書,命臣不得請告乞骸,病醫於斯,死葬於斯,如以罪蒙譴,亦願編為士伍以殺敵,不敢入山海關一步。有旨褒答。初熊廷弼守遼陽部署嚴整,應泰至微有改張,而收降一事,殊不厭人心。應泰謂西人以食盡投東,東輒撫為銳師,姑收之以壯我而孤敵,計良便。迨瀋陽破,監軍欲誅降人,就縛矣,應泰驗其背負重創慰遣之,而罵縛者,既與死難諸臣積相左,而他苟活者無所諉辜。競曰:遼不自亡,降人亡之云。城陷應泰於城樓上望闕拜疏曰:臣至遼見人心不固,不可以守,是以有死遼葬遼之誓,今果陷,臣力竭而死,望皇上收拾人心為恢復計。復寄書辭其父,遂自縊死。內淫姚居秀從之。僕唐世明憑尸大慟,縱火焚樓而死。朝廷以應泰妄,收降人,輕信叛將,致亡瀋遼,及明年十月始得贈兵部尚書予祭,蔭一子入監云。
& & 張銓殉節
& & 公諱銓,字宇衡,號見平,山西沁水人。萬歷甲辰進士,授保定推官,入為浙江道御史,以憂歸,起按江右。會東事棘,巡按遼東,袁應泰方以受降,公曰遼禍在此矣。力爭不得,及遼陽被圍,公與應泰嬰城守。應泰曰:泰不才,待罪經略,當以身殉之,按臣無閫外責,尚可收拾餘燼,為退守河西計。公曰:不然。吾世受國恩,豈有城破身存之理,城陷,大兵擁公出署。公不屈,將殺之,比出門,復引公還,好言慰之。公終不屈,乃令二人強扶上馬,送還署。至署門,向北闕五拜曰:臣不能報皇上;復呼父母四拜曰:兒不得事父母,乃自經死之。公美鬚髯好讀書,在江西著春秋補傳若干卷,贈大理寺卿,再贈兵部尚書,謚忠烈,予祭葬,蔭一子錦\衣世指揮僉事。建祠名日昭忠。而特擢公父大理卿五典至兵部尚書,而與公同死者又有按察司副使何廷魁、僉事崔儒秀。
& & 公死事,與他載微異。然殺與縊,總歸殉節而已。
& & 何廷魁投井
& & 何廷魁,字汝謙,山西大同人,萬曆辛丑進士,授涇縣知縣,改令寧晉。入為刑部主事,升歸德知府,擢西寧副使,降黎平知府,尋備兵遼陽,與袁應泰多抵牾,爭納降事不得,乃貽書家人曰:吾不知死所矣。瀋陽陷,同事者爭遣其孥,公曰:吾不敢為民望。大兵濟河,請於應泰,乘半渡急擊。不聽。及薄城未合,請悉銳禦之,又不聽。城陷,還署,懷印自投於井。妾高氏、金氏從之。婢僕六人,一時同死。贈光祿寺卿,再贈大理寺卿,謚忠愍,蔭一子,錦\衣世百戶,賜祭,祀昭忠。
& & 崔儒秀自縊
& & 崔儒秀,號儆初,河南陝州人。萬曆戊戌進士,除掖縣知縣,與要人忤,屏居數年,補降調翼城。嘗格殺大盜,升刑部主事,左遷令交安,復入為戶部主事,升山東僉事。飭開原兵備,而開原亡矣。公散家資,募健兒八百人,辭墓而行。公既以能吏聞,復究心兵法,及行陣器械之制,旁及奇門六壬太乙之屬,無不通曉。應泰傾心任之。亡何,納降起,公力諫不聽。賀帥世賢有異圖,公諷之,質其家於遼陽。大兵攻奉集堡,小衄而去,尋舉眾攻遼陽,公分守東城,矢集如雨,不少卻。頃之,應泰所簡精兵自潰,降兵競起,刃人於衢。城開。公慟哭,戎服北向再拜,步至都司廳事自經死。贈光祿寺卿,再贈大理寺卿,蔭一子錦\衣世百戶,賜祭,祀昭忠。而武臣死者。尤世功、陳策、童仲揆、張名世、吳之傑、周敦吉、戚金、鄧起襲、秦邦屏、餉司陳堯甫、段展及邦屏姊土官秦氏,並得贈卹云。
& & 廣寧潰
& & 遼東經略熊廷弼主守,駐閭陽;巡撫王化貞主戰,駐廣寧。三人議論遂成水火,此致敗之由也。天啟二年壬戌正月,化貞疏言臣願請兵六萬進戰,一舉蕩平,且與粘化定盟,及虎墩、免憨歃血,又用遼將孫得功為先鋒,欲共殺敵。廷弼俱言不可信。化貞不從。大兵臨河欲渡,總兵劉渠駐兵振武,飛書告急。化貞招外兵萬眾至邊,策敵必不敢渡柳河,欲令部將羅萬言哨卒過河誘之來入,以驍騎蹙之,可以大創,各道以為非計,乃止。大兵渡河,逼西平堡,羅一貴堅守一日夜,大兵頗被傷,將解圍,復攻振武。總兵劉渠方集,有先鋒孫得功乃化貞所任心腹驍將也,推渠當先,未及戰,得功呼曰:兵敗矣,率所部走渠略陣,馬蹶被殺。祁秉忠扶病上馬中箭死,李永芳復環攻,西平城陷。一貴自刎。得功走入廣寧,疾呼軍民宜早剃頭歸降,因命其黨封府庫以待,一城哄然,率奪門走,化貞方晨起視書,西將江朝棟排門入呼曰:滿城人走空矣。化貞股栗不知所為,而所坐馬已為心腹將竊去,倉皇整行李四箱,以二橐駝載之,而自騎朝棟馬以行,及門,亂兵訶止,將縛之,朝棟後至,持刀與鬥,乃得出。得功遂踞城附敵。此正月二十二日事。廣寧既潰,化貞所招外兵大肆殺掠,逃軍和之,難民西奔者十不得一,損棄幼小於途,蹂踐死者相望。化貞從數騎走閭陽邊,熊廷弼自右屯引兵至,止焉。化貞向廷弼而哭,廷弼顧笑曰:六萬軍蕩平遼陽,竟何如?化貞慚,尋向廷弼議固守寧前計。廷弼曰:晚矣,公不受紿慕戰,不撤廣甯兵於振武,當無今日。此時兵潰之勢,誰與為守?惟有護百萬之生靈入關,勿以資敵足矣。乃整眾西行,化貞與寧前道張應吾殿後。時大兵以東無追逼者,故得緩轡\以施,總督王象乾一一驗放入關。
& & 按臣方震儒在廣寧尚臥未起,聞撫臣走單騎走,亦單騎走,監軍牛維嚁、邢慎言隨之。高出、胡嘉棟、韓初命隨經略走關上,惟高邦佐留松山沐浴衣冠向西再拜縊死。其僕高厚亦從死焉。
& & 高邦佐自縊
& & 高邦佐,字以道,山西襄陵人。萬曆己未進士,授壽光知縣,招撫流移,為山東循良第一。入為戶部主事,出守永平,升副使備兵天津,升陝西參政。丁艱歸,服闋備兵薊州,尋乞義歸。會遼事孔棘,奉命以參政兼僉事,分巡東寧,顧經、撫不和,西酋內訌,勢且莫支。公不得已,具文請告,已得允,而正月二十日大兵渡三坌河矣。廣寧官吏皆遁,人多勸公西走,且謂請告之身,可以無死。公曰:吾一日在事,則一日臣子也。若偷生入關,何面目見天下士?乃作書與母太淑人楊氏訣。以匹馬二僕走松山,乞援於經略。公知必不可為,乃親書一紙,令家童持信入關。其略曰:本道奉命分巡廣寧,家有九旬之母,絕裾出山,抵任以來,飲食具廢,意圖肅清迅掃,仰報君父。不意天不厭亂,三坌失守,惟有一死以殉封疆耳。除西向叩闕、南向拜母,自經公署,以明臣節外,所有隨任家童二名,遣還原籍報信。誠\恐關津阻滯,合給印批。遂整冠束帶再拜,以印綬自經。二僕高永、高厚謂不忍主人獨去,無給使令地下者,慟哭爭死,永遂以書付厚,抱公屍呼號搶地,仰就其綬尾自縊。時,大兵且迫,經略命舉火併二屍及公署焚之,未及以馬票給厚。厚年僅十九,有武弁盧科,感公德,棄家護厚入關。有旨贈公光祿寺卿,再贈大理寺卿,謚忠節,賜祭葬,蔭一子錦\衣世百戶,立祠。義僕高永優卹銀二十兩。
& & 羅一貴自刎
& & 參將羅一貴,守西平。大兵攻之,一日一夜不下,砲傷六七千人,屍與城平。大兵夜半布十面雲梯,竟不能下,李永芳知守將為一貴,欲招降之。一貴在城大罵曰:豈不知羅一貴是好漢,肯降爾乎?亦豎招降旗。永芳四面環攻,三進三卻,城中火藥盡,一貴遂自刎死。
& & 五監軍
& & 高出,胡嘉棟,韓初命,牛象乾,刑慎言,時稱同逃五監軍。蓋三路之敗,亦有五監軍,上命官旗拿解高出,胡嘉棟來京究問。
& & 西夷以憨為主,憨之順逆,西夷所視為向背。王化貞初意虎憨外助,永芳內應,僥幸浪戰,守備不設,不覺墮計。又孫得功昔居賀世賢麾下,世賢東降,馳書得功約內應,故對陣時得功忽分兵二翼退後。讓劉渠當先,出馬才一交鋒,得功率眾先奔,劉兵見後帥奔,亦相奔潰,而渠被敵將哈都刺死。此時大兵尚不信得功等投降之心是實,按兵不進。熊廷弼引兵五千至,見廣寧已潰,遂率眾入山海關。以化貞言,失在柔而愚,信間諜,輕信遼人。以廷弼言,失在剛而愎,不為預備。然化真匹馬就逮,百姓遮道而哭,吶喊三聲。廷弼回京聽勘,單騎夜行,百姓若罔聞知,絕無一送;則寬嚴之分,剛柔之別也。御史謝文錦\疏曰:廷弼責在雖重,事權實輕,不幸與本兵相忤,系手縛足,展布無由,雖欲圖固守而不可得。化頁意氣既銳,熒惑復多,又不幸有本兵為主,言聽計從,所請如意,雖欲不言戰而不可得。是二臣之陷於辟者,實本兵張鶴鳴致之。且運\籌決勝,職在中樞,而視詬誶囂凌,漫無定畫,明分左右之袒,激成水火之形,以致斷送河西,震撼山海。本兵其何辭以解於眾?按熊廷弼號芝岡,楚人,吾邑鄒迪光督學三楚拔之。蓋由武、入文者也。未幾登進士,督學江南,歲試時用封皮二條,將諸生自耳及肩封之,使不得左右顧。劣等被笞,有被笞而入學者。其待文士嚴酷若此,則御軍可知矣。然廷弼本膽氣過人者,宜不畏戰而反主守。是知彼知己,能剛能柔一等人,真可將矣。然守定後戰,今日上揭,明日上疏,與樞撫爭執成仇,未免齒牙過利。臺省諸臣復多有隙,崔呈秀又最恨之,廷弼既與朝臣多怨,無功誅,有功亦誅,止爭先後耳。惟有解印南歸,可免吏議,戀棧豆遂及於難,有以也。謝文錦\疏云:經撫之罪,朝廷自有處分,決不意為輕重,乃幸災樂禍者,欲藉是以報其宿憾,或請速逮經略,或請速斬經略,而撫臣身任封疆,若漠然事外可不問者。近且欲甘心延弼,而以化貞仍移薊鎮。是非至此,顛倒已極,其何以服經撫?又何以服天下後世之人?濁此疏為平心之論。及上命刑部尚書王紀、左都御史鄒元標、大理寺卿周應秋會審,熊延弼一跪就起,言從田間起,原議住紮山海,並無住紮廣寧字樣,一躬投一招揭。鄒都憲云:失地喪城,功罪一體,難辭其責。公進刑部,是非自明。廷躬相爭多時。王紀曰:公不肯進獄,暫到天仙庵住一日。請旨定奪。廷弼遂自請詔獄。鄒王云:請過王巡撫來。化貞跪下大哭。言經略先不聽我過河大戰,河東寬大可戰,河西窄小難戰,及廣寧危在旦夕,經略領兵來救,後竟逃回。此罪歸於廷弼,不於化貞也。鄒、王云:公必須引罪,還有在朝列班之日。化貞投上一揭,亦一躬而散。熊廷弼審單內有云比之楊鎬,更多一逃,比之袁應泰,反欠一死。宜用重典以警將來。天啟五年八月決廷弼,傳首九邊。
& & 初,廷弼在閭陽聞廣寧被圍,深憂之,方夜飲,忽思敵兵益熾,大呼曰可恨,忽屏後亦云可恨。廷弼驚是甚麼人做聲。屏後亦云是甚麼人做聲。廷弼命左右快去後面看來。屏後亦云快去後面看來。左右入視,寂無一人。廷弼曰:好古怪,難道有這樣事。屏後亦云:好古怪,難道有這樣事。廷弼曰:待我自去看來。屏後亦云,待我自去看來。廷弼且走且說,聽至屏風,始知銅盆。廷弼曰:這又來作怪了。銅盆亦云:這又來作怪了。廷弼曰:快把水來傾掉了。銅盆亦云:快把水來傾掉了。水既去,銅盆遂不能言。廷弼心疑甚,不能寐,忽報廣寧內潰,王化貞奔至云。
& & 遼事一敗於紅旗催戰,而李維翰逮;再敗於馬上催戰,而楊鎬逮;三敗於出城浪戰而袁應泰死、崔景榮罷。廣寧事,廷弼以控扼山海而罪其西奔,然王化貞一敗,實為首罪。廷弼但不能收散卒固守寧前耳。惟殺化貞而戍廷弼。始稱平允。至於傳首九邊,過矣。
& & 熊廷弼傳
& & 廷弼,號芝崗,湖廣江夏人。軀長七尺餘,少髯,有膂力,能左右射。年二十九,萬曆丁酉解元,戊戌進士,授保定府推官,召入為御史,特命巡撫遼東。辛亥,督學南畿,中蜚語歸。己未,杜松等敗衄,神宗用御史楊鶴言,召公前往宣慰,隨授兵部侍郎,代楊鎬經略遼東。賜劍,以八月初三受命,整頓年餘。會熹宗立,與中朝議多不合,為閱科姚宗文構退,而以袁應泰代之。四閱月而遼陽亡。上忽思曰:假令熊廷弼在,豈壞至此。召公為兵部尚書。且賜手詔曰:汝當念先皇賜環之恩,朕在沖年,遘茲患難,勉為一出,以全君臣始終大義。公赴召出關,大司馬張鶴鳴設餞三十里外,冀有所囑。公手擊案曰:今日不得言邊事。鶴鳴由此銜公。乃慫惥巡撫王化貞以分公權。職方郎耿如杞、主事鹿善繼皆,阻經袒撫,以公負才使氣,內外忌之,遂以五千人守右屯,而化貞兵十三萬駐廣寧。辛酉十月,化真進兵,壬戌正月,河西陷。一時廷臣胥欲殺公,在獄四年,會楊忠烈劾璫黨,人謂稿出公手。時有蔣應賜者,公門下將也。化貞乘璫意,諜應賜觀音經後。有圖讖敗語,遂坐妖言棄市,牽及公。越三日,四鼓,中貴捧駕帖至。公沐浴整冠曰,我大臣也,死當拜旨,豈容草草,從容就戮。賦絕命詞曰:他日儻拊髀,安得起死魄。絕筆嘆可惜,一嘆天地白。後輔臣韓爌為之訟冤,得賜歸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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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师 开府仪同三司
毛文龍入皮島
& & 毛文龍,號振南。居錢塘薦橋忠孝巷,與于忠肅同里。萬曆丙子正月十一戌時生,家雖貧,有英氣,虯髯,相者謂必登壇制閫。善騎射,尤嗜奕。嘗云殺得北斗歸南。友問之。文龍曰,行棋如決戰,對壘若交鋒,個中先天深意,誰能悟之。道士逍遙子寓西湖淨慈寺,文龍問奕。道士曰:昔馬融有圍棋之賦,班固作奕旨之論,謝安賭墅而秦軍亡,費褘借談而魏敵卻,元機不能盡述。因對奕寓兵法於中。文龍頗悟,臨別授天書一函,遂曉暢兵機。神宗乙巳仲春,舅氏沈光祚為兵部主事,因思入京,祈夢於廟。夜夢少保示書云:欲效淮陰,老了一半。好個田橫,無人作伴。蓋韓信二十七歲為大將,文龍五十二作元戎,是老了一半也。田橫有五百人同殉島中,後袁崇煥止害文龍一人,是無伴也。夢也徵矣。文龍入京,光祚薦於遼東總兵李成梁,補內丁千總。九月,兵巡道某考武舉,文龍列名第六,遂署安山百戶。升遼陽千總。三載升守備。熹宗初,經臣袁應泰命造火藥,兩月而辨,加遊擊銜。撫臣王化貞招武材,文龍入謁,補練兵遊擊。歷仕至此,俱由光祚所薦。閱兩月,進呈討羌功□,化貞命往河東等處,招致遺民,恢復疆土。遣千總張板等四人、兵二百,給紮百張,與海舟四號,米五百石。文龍遂經三坌河口行至豬島,地可三十里,廬舍俱毀,寂無一人,止水牛二十三,取之。長年李景先。各島頗熟,率勇壯二千人見補千總至廣鹿島,地七十里,令守備蘇其民擒島官胡可實,安撫七百餘人,至店島,方三十里,命千總張繼善,執島官任光先,安民二百。至石城島地五十里,命張扳執島官何國用,安撫四百家。諸島官俱南人降清者。次又收復鹿島、長山島、小長山島、色利島、章子留島、海洋島、王家島、至彌串堡。文龍上崖駐軍招集,難民歸者甚眾。是堡為朝鮮地,過此二百里,即鴨綠江,乃中國與朝鮮界。過江即鎮江城。城本中國地,萬曆庚申為大清所取。命總兵佟養貞以千人居守。七月既望夜,文龍率將士九十七人襲破之,獻俘王化貞捷奏。授廣寧都司,兼副總兵,駐鎮江。大兵五萬至,親往朝鮮借師,鎮江復失。文龍謀\擇一島駐軍,以截大兵。李景先曰:莫如皮島,大可四百里,環山峭壁。文龍北行五百里至荒茸無人,多蛇虎,悉射殺之,遂遷居於中。此天啟二年五月也。已而,間殺哈都民歸者萬計。天啟二年,文龍與諸將計曰:遼東要地,惟金州南通旅順口,北至三牛壩,西通廣寧東,可圖復此城,若得,陸扼建州,水可運\糧,停泊。遂命守備張盤、程鴻鳴等,率眾自麻羊島往止,距海面四十里。七月初三四鼓,至金州南門,各舉火把吶喊放砲,守兵五百,從北門去,天明進城,安撫居民。蓋州領兵官佟養性至,敗卻之,閏十月,聞大兵將渡河,調兵三萬,統各將陳繼盛、許日新等攻牛毛寨,王貴、杜貴攻島雞,俱捷。命張盤守金州。
& & 袁崇煥守寧遠
& & 袁崇煥號自如,廣西梧州府藤縣人,萬曆己未進士。天啟六年丙寅,巡撫遼東,守寧遠。正月初四日,忽報大兵入邊。初十外即至寧遠,以星夜倍道疾馳。士馬疲罷,恐袁兵出戰,皆坐馬佛寺。崇煥與總兵滿桂、趙率教、左輔等,俱閉城不出。須臾圍城,騎可二萬,將鐵裹車撞城,聲轟然。久之,城為之撼且碎矣。又用狀如雲梯而高過於城者擊撞,上以板遮蔽,兵藏於下,掘城垣墉將墮,以長階沿石撞下,兵多死,及攻既久,城基俱成凹龕,兵匿深處,挖掘城上,以石擲之,又不能及,城將破,合城大懼。俱怨曰:袁爺為己一人,累我一城百姓。時有通判某,浙江人也。有智略,急造火藥,不置砲中,勻篩於蘆花褥子及被單上,卷之,號萬人敵。藥甫成,通判爇火欲試,忽火星飛於鬚上,立刻焚死。萬人敵著一火星,即不得生,其利害如此。守者用此擲於城下。大兵方攻城,忽見被褥遍地,大喜,趨出爭奪,城上望見,即以火箭硝黃等物擲於被褥上,火大發,撲之愈熾,火星所及,無不糜爛,延燒數千人。大兵不利,解圍。詰李永芳曰:汝言此城易破,如何若此難攻。遂去。凡入內地二十日,合城百姓,大哭拜謝崇煥、滿桂等救命之恩。二月,經略高第報捷,崇煥升僉都御史,滿桂、趙率教,左輔等各升賞有差。順治十五年戊戌八月十二日,先君子曰,予昔在滁州遇椒客,自云居寧遠城,開肆鼓樓前,曾被圍中,故熟知其事如此。誠\他書所未悉也。大兵既歸,練兵瀋陽,以圖再舉。明年六月,復攻寧遠。滿桂等大戰卻之。頌天臚筆云:丙寅正月,大兵數萬渡河。其最勁無敵者,人被鐵鎧二重,號鐵頭子。三坌至寧遠四百餘里,列城六七,士馬盡斂入寧遠。二十三日,大兵列營城下,次日攻東門,推堅車薄城,車用數寸厚板冒以生牛革,藏健士於下,鎚鑿壞城十餘里,矢石不能制,後擁鐵騎。李永芳督陣嚴酷,城內架西洋大砲十一門,從城上擊,周而不停。每砲所中,糜爛可數里,獨城下無以施,乃束蒭秸,灌脂糝,以鏡藥燃之投下。車鱗疊不得開,焚死甚眾。斃錦\服者十餘人,所謂固山、牛鹿也。大兵遂退。使死士五十人縋城而下,拾矢十餘萬枝,見城上大小穴至七十餘。而查硝黃庫亦已盡。危矣哉!
& & 毛文龍安州之戰
& & 文龍居島,聯絡朝鮮,招攜遼庶,時以遊兵出沒海外,牽制大兵,使不得深入山海。天啟四年七月初二,大兵遣人與龍議和。李永芳致手札,言龍在遼族屬未遭屠戮者,盡行優待,誘龍同叛,中分土地等情。文龍將來使暨手札差官進呈。上加左都督,賞大紅蟒衣一襲,銀五十兩。參將陳繼善、汪崇孝、遊擊陳希順、李鉞、時可達、王輔、朱家能、毛承祿、程尤、都司僉書許武、元頂選、李鑣、張舉,各準實授。參謀\葛應貞、王命卿加都司。僉書解俘官、周世登、蘇萬良實授守備。歲運\米二十萬。及七年四月,大兵三萬攻郭山,殺朝鮮兵六萬,燒糧百萬,李永芳、賀世賢、麻城塔等攻乂州,文龍遣參將毛承祿、陳繼盛等率兵萬五千赴救,使張曉以萬人設奇,自統八千後應,戰千安州。大兵不利,退八里,文龍與曲承恩斬七將圍之。大兵北去。文龍入安州等處安民。回島奏捷。
& & 趙率教守錦\州
& & 七年五月十一日辰時,大兵十餘萬騎至錦\州城外,四面紮營,分兵兩路,輪番交攻西北二面。總督趙率教同總兵左輔、副總兵朱梅,力督各營將領並力射打,砲火矢石交下如雨,自辰至戌。死者甚眾。見天墜大星如斗。其落地時如天崩之狀,眾驚恐終夜。大兵至五鼓撤兵,錦\州圍解。東行至小淩河紮營。留精兵殿後。是役也,大戰三次。大勝三捷。小戰二十五日,無日不戰。後趙率教敗沒於遵化。
& & 魏忠賢濁亂朝政
& & 是時三韓新陷,九邊震驚,外事亦孔棘矣,天降殺星,窮凶肆惡,雖正典刑,未盡厥罪。延及申酉之際,奸黨楊、阮輩,猶以餘燼亂天下,甚矣逆閹之流禍大也。
& & 忠賢,北直河間府肅寧縣人,原名李進忠,本姓魏,繼父姓李,得寵後因避移宮事,改賜名忠賢。萬曆四十八年庚申九月初六日,熹宗立,年十六,未婚,乳母客氏,侯田兒之妻,年三十,妖豔。熹宗惑之,封為奉聖夫人,出入與俱。時忠賢漸用事,私殺司禮監王安、于海子,然與客氏尚未合。及熹宗婚,立張氏為皇后,王氏為良妃、段氏為妃,客氏不悅。熹宗賞賚無算。客氏偶出,用八人轎開棍,五道避之,稍遲轍笞。給事朱欽相、倪思輝奏之,被降。江西御史王心一疏救,貶三級。由是客氏勢益橫。忠賢謀\結之。邀飲六十肴一席,費至五百金,遂表裏為奸,升降任意。熹宗言動,客報於忠賢。忠賢告假,則客氏留中,顧殺心猶未熾也。會高攀龍參崔呈秀,呈秀賄忠賢,高疏留內不發。於是群小歸附,閣臣魏廣微認姪,顧秉謙、傅櫆、阮大鋮、倪文煥、楊維垣、梁夢環,俱拜忠賢為父,客氏為母。忠賢聽崔、傅、阮三人言,於鎮撫司設五等刑具,夾桚棍槓敲遣,校尉點城探聽,絲微必報,如有所發,貲命立盡。許顯純掌鎮撫,又殘忍第一。忠賢以左光斗、魏大中欲阻封蔭,切恨之。阮大鋮曰:此俱東林黨,每事與公相忤。崔、傅等遂謀\一網打盡。
& & 點將錄(阮大鋮作。獻魏奄,指為東林惡黨)
& & 天罡星托塔天王李三才、及時雨葉向高、天巧星浪子錢謙益,聖手書生文震孟、白面郎君鄭鄤、霹靂火惠世揚、鼓上蚤汪文言、大刀楊漣、智多星繆昌期等共三十六人。地煞星神機軍師顧大章、青面獸左光斗、金眼彪魏大中、旱地忽律遊士任等共七十二人。
& & 天鑑錄(崔呈秀作。獻逆奄,指東林黨)
& & 葉向高、孫承宗、韓爌、劉一燝、趙南星、楊漣、高攀龍、左光斗、孫居相、李邦華、喬允升、王洽、曹子汴、錢謙益、姚希孟、李騰芳、孫鼎相、文震孟、侯恪、熊明遇、沈惟炳、熊奮渭、周宗建、王心一、顧宗孟、姚士慎、張振秀、顧大章。
& & 又有非東林為人正直不附魏黨,亦一網打盡。
& & 孫慎行、鄒元標、韓繼思、易應昌、馮從吾、陳宗器、申用懋、陳仁錫、毛士龍、黃尊素、劉芳、李應升、張慎言、房可壯、惠世揚、章允儒、劉弘光、蔣允儀、侯恂、游士任、張光前、賀烺、孫必顯、汪始亨、周順昌、侯震暘、張澄、劉宗周、鄒之麟、劉時俊、解學龍、瞿式耜、鄒維璉等。
& & 選佛錄(明哲保身,不附逆奄)
& & 孫承宗、蔡復一、董其昌、王洽、申用懋、范景文、鄒之麟、姚士慎、楊朝棟、方應祥、申紹芳、魏浣初、侯恪、姜一洪、張瑋、周詩雅、賀烺、張秀、白貽清、程國祥、彭惟成(餘二十人未錄)。
& & 顧秉謙、魏廣徵、王紹徽、王永光、霍維華、徐大化、周應秋、崔呈秀、閻鳴泰、邵輔忠、楊維垣、倪文煥、阮大鋮、卓邁、李魯生、梁夢環、李蕃、曹欽程、吳淳大、孫國禎、劉廷元、孫杰、劉志選、李春燁、黃克纘、賈繼春、劉廷宣。
& & 群小謀\陷正人
& & 傅櫆、梁夢環曰:葉向高用徽州門子汪文言為中書,即可羅織此輩矣。忠賢使許顯純勘文言,問楊漣、左光斗等十七人過贓多少?文言曰:我不認得。此俱是正人,如何有贓?五刑備極。文言呼天,寧死不扳累。顯純無如之何。自為獄詞以進。即索文言氣絕,使無所證。天啟五年四、五月逮楊漣、左光斗、魏大中、周順昌、袁化中、顧大章等,後俱死於獄。
& & 群小封爵
& & 魏忠賢封肅寧侯,姪魏良卿寧國公,世襲;孫鵬翼方五歲,世錦\衣指揮。許顯純,太子太保。田爾耕,錦\衣衛大堂,蔭正千戶。崔呈秀,兵部尚書。後熹宗疾篤,忠賢加寧國公,魏良卿加太保,魏明望安平伯加少師,魏良棟東安侯太子太保,客氏子侯國興擬封伯爵。
& & 建生祠
& & 江南巡撫毛一鷺建魏忠賢生祠於虎丘。南京指揮李之才建二祠於孝陵之前。總督蘇茂相建生祠於鳳陽皇陵之次。皆具本求上賜額。虎丘賜曰善惠,孝陵賜曰仁溥,鳳陽賜曰懷德。由是紛紛請建,真如醉如癡矣。閻鳴泰建生祠於通州及昌平門,一名崇仁,一名彰德。主事何宗聖建生祠於長溝,名顯德。巡撫劉詔建生祠於密雲,名崇功。其餘載之正史,不能悉錄。
& & 稱功頌德
& & 時上書頌魏忠賢功德者,不可勝記。兵部尚書霍維華奏曰:廠臣茅土尚覺其輕,良卿太師尚餘一級。同年翰林王應熊笑曰:昧年翁兩個尚字,想當讓位與他。維華面赤。越六日,削應熊等去。鄭芝龍受撫,豐城侯李承祚具本請封魏上公為王。周應秋三十九疏,請封忠賢子姪為公侯伯。郭允厚四十疏,請給忠賢莊田祿米。薛鳳翔四十七疏,請結忠賢第宅鐵券。李審呼忠賢為九千歲。盧承欽請刻黨籍碑示海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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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师 开府仪同三司
& & 楊漣字文孺,號大洪,應山人。萬曆三十四年(丙午、丁未)進士,授常熟縣尹,贈太子太保,謚忠節。公初為縣令,遷戶禮兵垣給諫,歷事三朝,以移宮一事,為群小所忌。庚申冬告歸,癸亥起用,升禮科,歷都御史,見魏忠賢、客氏專擅,遂聲罪首攻。於天啟四年甲子六月初一日,有二十四罪之奏。權璫驚怖累日,既乃大泣於上前云:外邊有人計害奴婢,且謗皇爺。上云:前日有科道官沈參立枷事,你如何說?忠賢知上意叵測,送匿漣疏不進。首輔葉素善璫,調停為姑不究之旨。南北臺省交章劾忠賢,悉留中不報。越幾日,二更許,忠賢手封墨敕,不由閣票,竟送該科,削漣等為民。時值苦署,鈕鎖鐵鐺,慘如砲烙。都城士民數萬擁道攀號,爭欲碎官旗而奪公。公四向叩頭,告以君臣大義,始得解散。及至都城,竟下鎮撫。許顯純問:你如何首倡移宮?公答云我只見乾清宮之富靜,皇上之當尊,舊宮人當避新天子,九卿科道俱有公疏,至於宮內處得相安不相安,與我論移宮者不相干。又問云:你如何陷皇上不孝?將刑具過來。公答云:有天日在上,此地明心堂,不要改作昧心處。又問大計事。公答云:大計時,我在家,我在京時,未遇大計。如今考選諸人,現在何不拿來對審?又問熊廷弼贓事。公答云:遼陽未敗時,我尚豫上參疏,豈既失廣寧,而反為營脫。試問廷弼原招,曾改輕半字否?又叫加起刑來。公云:加甚么刑,如今有死而已。許顯純密承璫意,異刑酷拷,肉綻骨裂,坐贓二萬,五日一比,髓血飛濺,死而復甦。許顯純竟將頭面亂打,齒頰盡脫,鋼針作刷,遍體掃門都絲。公罵不絕口。復以銅鎚擊胸,脅骨寸斷,仍加鐵釘貫頂,立刻致死。時七月二十四日也。是夕白虹亙天,挨延七日,始得領埋之旨。隨行舁櫬,田爾耕又復使人劫去,赤炎蒸暴,蛆蠅填集,止存血衣數片、殘骨幾根,以惡木殮之。老僕比贓身死,三歲幼弟驚死,親戚朋友填滿囹圄,家貲產業蓆捲掃賣完贓。至崇禎元年始得贈謚,子蔭國子監生,子名之易。&&
& & 泰昌八月初一日登極時,公在兵科,近瞻天顏,無病容也。初四聞不豫,初八日病甚。十一日固欲出見群臣,則神采大可駴矣。長安傳聞某日鄭妃進姬侍八人,帝疾甚,駭聞。鄭固時侍帝側,命內醫崔文升進藥,藥固下痢劑也。帝一晝夜近三、四十起,遂支離床褥間。鄭同選侍日以看視為名,邀有封太后旨,諭內閣方從哲登禮部;少宗伯孫如遊疏請收成命。時公署禮科印務,將疏論,門人徐養量止之。至十四日,有郭、王二皇親遍謁臺省,泣訴宮禁危狀,謂帝勢必不起,鄭貴妃與李選侍日於帝左右,一圖太后、一圖后。其浼熹宗附己,勒以先帝要封太后。此時兩婦蓋環弄兩朝於股掌之間矣。諸宮侍俱不得近,並傳熹宗時時向人泣,謂皇爺素固健甚,今諸奴捉弄如此,如何了此?十五日御史左光斗會議,請諸大老約貴妃姪鄭養性禮請貴妃移宮。十七日,上召閣部科道入。曰幾夜不得睡,日食粥不滿盂。十九日,公從大臣再問安後,則聞頭目眩暈,身體軟弱,不能動履之旨矣。二十二日大臣入,上曰朕在東宮,飲食不調,至今四、五月始愈,登極後勞著些,又未得靜一靜。今大病服藥無效,閣臣劉一燝、孫宗伯言及封李選侍儀注。上曰:是事朕有年,生育多,伏侍久。二十六日再召,上音吐猶亮。二十九日甲戌召見,則曰:朕難了國家事,卿等為朕盡心分憂。與朕輔皇長子為堯舜之君。又曰:朕壽宮要緊。大臣共對曰:聖壽無疆,何念及此。適內帷幔中一小豎從上耳語,搖手不應,忽一穿上紅婦人張手,從光宗前挾熹宗入,嘈嘈者久之。熹宗滯帷幔間,若推之出。熹宗失色。忿向光宗曰:皇爺爺要封皇后,我等為上請急,或誤也。是日凡三召見,賜請臣酒飯。李可灼進藥。九月乙亥朔五更帝崩。公從大臣趨乾清宮,守閽者將挺固阻不容。公大罵奴才,皇帝召我等,今已晏駕,皇長子小,你們據住門不容宰相入,意欲何為?閽者卻,乃入哭臨,請見今上。上久不出,再四請,乃得見。共呼萬歲。諸臣請初六日吉登極,因奉上詣乾清宮門首,諸臣請到文華殿,受諸臣三呼禮畢,導至慈慶宮。頃奏事,中宮公擁上行。交付輔臣劉一燝捧左手,英國公張惟賢捧右手,甫到中宮,諸璫從寢閣內出者,共喝你們拉小爺那里走。急請回宮。上小害怕,固欲奪上。八公亦喝之曰:胡說;殿下是我等主,我等是殿下臣子,四海九州都是臣子,殿下怕甚么。共擁上行過乾清宮門。西向坐。諸大臣叩頭慰安。因請登輿,擁到文華殿上,仍西上坐。諸臣行五拜三叩頭禮。嵩呼畢,擁人慈慶宮。劉一燝奏曰:乾清宮尚未淨,請殿下暫居此。令李選侍出宮訖,乃歸乾清宮。公出與左光斗、太宰周嘉謨語,李選侍無恩無德之故,必不可令上同居。周乃莫移宮公疏。初四日既得旨,而選侍聽李進忠謀\,必欲挾上,母子同宮。且欲垂簾稱制。有中使來公曰:選侍移宮否?其人答曰:莫講移宮了。母子一宮好,如何要兩處住。李娘娘惱得狠。今日請小爺講明白同住,並欲問左御史,武氏之言是如何說?公曰:殿下在東宮,是皇長子。今日皇帝,選侍非太后,如何召得皇帝。選侍順旨移宮,後日等我輩與他奏請封號。若抗據未便,怒目視之。其人還。傳聞至初九、十二始移宮。公急促相臣方從哲曰:聖上明日登極矣,無復住東宮禮,相公當上揭急促移宮。方云:到初九、十二也罷。公曰:但苦上無住處,如到乾清宮,前日以李在而出,今日仍在而入上,何如前日不出。方曰:就在東宮,住住無害。公曰:前日以皇長子而就太子之宮,可明日為天子矣,世間那有天子遜宮人之禮,且此乾清宮自祖宗相傳,是天子之居,即聖母在,止當居坤寧宮。太后居慈寧宮。選侍何人,而居乾清宮不移耶?時諸璫中有言先帝舊寵,從容些也罷。公曰:諸大臣是受先帝顧命者,先帝是欲先顧其子,豈有先顧其嬖媵之理?便請選侍到九廟前去講,汝是食先帝飯的,是食李、鄭二家飯的,須抬我去殺了便罷。不則今日不移宮,死不出也。聞李進忠盜承應庫銀幾盡,是必欲盜盡乾清宮之寶乃已耶!爭論聲徹帝座,上遣中官傳旨移宮。李即移宮,李進忠、劉遜、劉朝等,並以盜藏被緝。明日上乃正乾清宮升殿,陝西撫臣奏黃河清五日。
& & 予按鄭貴妃慧人也,神宗寵之,生福王;李選侍鄭黨也,光宗寵之。當光宗登極,鄭、李進美人等,遂致不起。光宗崩,李選侍猶居乾清宮,欲與熹宗同居,邀封后,垂簾稱制;而楊、左等以選侍素無德,又非生母、嫡母與養母,恐有武氏之禍,必欲令選侍出乾清宮,不與熹宗同居,豎議甚正,未免稍激,遂為群小所忌,而禍自此始矣。
& & 周順昌
& & 周順昌,字景文,號蓼洲,吳縣人。萬曆四十一年癸丑進士,授福州府推官,考滿擢吏部主事。吏有以人參湯進,公酬之金,戒勿再進。嘗推一大僚,失要人意,遂引歸。時逆璫日熾,巡撫周起元以忤璫削籍,公為贈言指斥不諱。嘉善吏科都垣魏大中被逮,道經吳門,公過之,以女字其孫,奉酒炙相持慟哭,流連三日。且云:大丈夫視死如歸,幸勿為兒女牽懷,使千秋而下知有繼楊椒山而起魏某,亦不負讀書一場,所可恨者椒山為權相所害,公為權璫所害,又有些不同處。然而忠臣無二道,止行其所志可也。且詈魏忠賢雞狗而別。臨行云適聯姻語,小弟決不食言,周順昌是個好男子,老先生請自放心乃去。校尉俱聞其言,倪文煥疏劾公不應與罪人結婚,因言署選時受賄不可勝數。至張家灣舟為之沈。不知公取道中州,歸裝僅二擔而已。疏出聞者咸唾罵。然公竟落職,而璫怒未已。公對人語刺刺亦未已也。天啟六年丙寅,蘇杭織造太監李實,欲得忠賢歡,迺借織造事,以欺君蔑旨參誣諸臣。奉聖旨周起元有違明旨,擅減袍段數目,又掯勒袍價,以致連年誤運\,且托名道學,引類呼朋,各立門戶,一時逢迎附和,有周宗建、繆昌期、周順昌、高攀龍、李應升、黃尊素,盡是東林邪黨,與起元臭味親密,幹請說事,大肆貪婪,吳民恨深切齒,除周宗建、繆昌期已經逮解外,其周起元等五人都著錦\衣衛差的當官旗,扭解來京究問。李實仍安心供職。該部知道。此三月忠賢所捏旨也。錦\衣衛掌堂田爾耕,遣官旗張應龍、文之炳等六十餘人,分拿公等。十五至蘇州,吳縣令陳文瑞,公所拔士也,夜半叩戶求見,撫床而慟。公曰:吳固知詔使必致,毋效楚囚對泣,乃悉召故人與決別,而夫人吳氏號泣昏迷,絕而復甦者再。諸子環地而哭,聲徹街市,公不顧,神色自若。臨行,妻舅庠士吳爾璋曰:昔范司隸囑子數語,千古酸鼻,君獨恝然長往乎?公笑曰:無事亂人懷也。顧左右有一素膀曰:此龍樹庵僧屬書者,向已許之,今日不了,亦一負心,乃呼筆題「小雲棲」三字。字大如斗,體法遒勁,復書周順昌題並識年月日。投筆而起。意氣浩然。甫出門,百姓號冤聚送者已數百人,公囚服小帽詣軍門,士民聚益眾。巡撫毛一鷺,浙人也,檄有司數易置公,毋使贅益眾,一日四五遷,然遠近聞風,相繼至愈多,皆言吏部清忠亮節,何罪而朝廷逮之,相守至昏夜,猶不散,旦則復聚。自十五日至十八日,蓋通國皇皇也。開讀之日,郡中士民送者數萬,相聚謀\乞兩臺,懇其疏救。於是皆執香迎順昌於縣署,號聲振天,縣官馬不得行。日午至西察院,諸生五百餘人,公服立門外,頃巡撫毛一鷺、巡按徐吉至,百姓執香伏地,呼號之聲,如奔雷瀉川,轟轟不辨一語。諸生王節、楊廷樞、劉曙、鄭敷教、劉羽儀、文震亨、殷獻臣、王景皋、袁徵、朱隗、沙舜臣、王一經等,乃迎兩臺於門,痛哭而陳曰:周詮部清忠端亮,輿望久歸,一旦以觸忤權璫,遂下詔獄,百姓怨痛,萬心若一,明公為天子重臣,何以慰洶洶之眾,使無崩解之患。言訖,諸生皆慟哭,一鷺流汗被面,惴惴不敢出一語。旗尉文之炳等妄自尊大,不察民情,持械擊百姓,且厲聲曰:東廠嚴旨逮官,迺容鼠輩置喙。百姓顏佩韋等聞之,還問曰:而言東廠逮官,則此旨出魏監耶?諸旗虎面豹聲,曰速剜若舌。旨出東廠將何如?韋等不勝佩憤,振臂大呼曰:吾輩謂天子詔耳。東廠何得逮官。首擊之炳,百姓從者千計,以傘柄擊緹騎,諸生皆驚避,毛一鷺恐怖失色,急請兵自衛。與徐吉散去。兵備張孝、太守寇慎,陝西人,甚得民心,再三曉諭,至夜分百姓始漸散,從尉李國柱死,餘或匿斗拱間,或升屋走,因得全。公立不動,請就獄中。當事者命宿署中。是日,城中正沸而錦\衣逮黃尊素者,由吳入浙,泊舟胥江,罔知也。登岸揚楊,凌轢市民,一人偏袒呼曰:是何得縱,一招而擊者雲集,遂沈其舟。焚其衣冠,所得輜重,悉投之於河。諸旗僅以身免。始知城中有變,踉蹌而逃。曰:東廠誤我。越二日,民情稍定,公謂所知曰:今我赴都必死,死則訴高皇帝速殛元凶,以清君側之惡。君等他日為我作忠臣傳可耳。乃以三月二十六日黑夜潛行,遠郡城百里,於野次宣讀矯旨,防民心憤憤生變也。自是旗校相戒不敢復出,故有本處撫按起解之議。公至都下獄對簿不屈,強坐贓三千,即欲殺公。天意示儆,火起王恭廠,奉旨停刑,六月酷暑,復五日一嚴比,公大罵許顯純。顯純將銅鎚擊公齒,齒俱落,公猶極罵噴血於顯純面,遂死。明年逆璫敗,追贈公太常寺卿,蔭一子,謚忠介。
& & 公下獄,生員王節、劉羽儀、王景皋、殷獻臣、沙舜臣五人黜退,而顏佩韋、楊念如、沈揚、馬傑、周文元五人下獄。太守寇慎嘆泣語司獄曰:此俱是仗義人,不須拘禁,即家屬送飯亦不可阻。至十月,公柩至閶門河下,馬傑云:周吏部忠臣已死,速殺我等去輔彼作厲鬼擊賊\。顏佩韋云:上本是毛都堂,今本下生殺在彼,我輩殺了先去尋他,毛聞之大怒,適報升兵侍,即委理刑斬五人於閶門吊橋,時顏佩韋等四人俱不畏,獨周文元本輿夫,大哭,馬傑笑曰:大丈夫譬如病死,與草本同腐,今我等為魏賊\惡黨所害,未必不千載留名,去去。時法場上觀者數千人,佩韋笑謂眾曰:列位請了,我學生走路去了,歿後五人為神,蘇人有疾,必祭賽之。毛一鷺,嚴州遂安縣人,一日在家對客,讀邸報,忽見五人來追,默然入內,客訝之,已而聞內哭聲,一鷺大叫一聲而死。虎丘東有石豎於道旁,題曰五人之墓,或謂狀元文震孟書也。墓門額云:義風千古,乃解元楊廷樞筆。暮內碑云:顏佩韋等,至今莫不稱之。康熙二年癸卯季冬十八日,予過而欲謁之,以門扃不得入焉。
& & 附魏大中
& & 大中,浙江嘉興府嘉善縣人,萬曆丙辰進士,吏科給事中。家貧如洗,相臣魏廣微欲認為兄,大中不許,遂忤。及大中被逮,北門登舟,子大哭。公曰:不須哭。自古云:死生有命,為臣死忠,為子死孝,亦是分內事。哭亦枉然。竟開舟去。子學洢聞死孝語,遂欲從公北去。改姓而行。七月七夕,公到京,即下鎮撫獄。次日,提楊漣、左光斗六君子等各打四十棍,拶敲一百,夾扛五十,獄成追贓。七月十三比起,楊漣鬚俱白。五日兩限,御史張訥請廢天下講院,鄒元標、孫慎行等俱削籍,一切書院盡行拆毀變價入官。七月十九比用全刑,漣等大號,郤無回聲。光斗聲呦如小兒啼,公體弱伏地受刑,竟似木人,叫不出矣。周朝瑞、顧大章二十棍,拶敲五十。袁化中亦拶敲五十。許顯純令收監。公與家人曰:我十五日已後止可飲冷水一二矣。急買棺。二十日,楊漣家人送飯,於茶葉中雜金屑,送入,被獄吏搜獲而去。自此楊竟無人侍矣。二十一,楊、左用全刑,公被三十棍,周、顧二十棍,袁病免。二十,比楊、左與公俱用全刑。顧拶敲五十,周、袁免。是夕,將楊、左與公俱令發大監,使獄卒葉文仲俱討氣絕,獄中謂死者為壁挺。二十六日公死。二十七日顧大章二十棍。八月十九袁化中死,周期瑞帛曳死。九月十五顧大章自縊。六君子俱死。
& & 方逮周順昌等時,田爾耕邏執遊方僧本福,有詩扇為揚州知府劉鐸所書,譏刺時事。即逮劉鐸殺之。
& & 補前許顯純勘汪文言羅勘織十七君子姓氏
& & 趙南星、楊漣、左光斗、魏大中、繆昌期、鄧渼、袁化中、惠世揚、毛士龍、鄒維璉、盧化鰲、夏之令、王之採、錢士晉、徐良彥、熊明遇、施天德。
& & 初,顯純問文言過贓多少,文言寧死不扳,顯純無如之何,因採楊維垣、徐大化所奏誣本,云熊廷弼之緩獄,皆周朝瑞、黃龍光、顧大章受賄使然,並趙南星等十七人,皆汪文言居間通賄,紊亂朝政。本上,即將文言討氣絕,使無所證。顯純疏今日上,明日即傳內旨緹騎四出,逮楊漣等。
& & 左光斗
& & 左光斗,字共之,號滄嶼,桐城人。萬曆三十五年丁未進士,授中書舍人,選入西臺,及考選命下,進中丞。熹宗初,鄭貴妃、李選侍皆請后封,公於九月初一日隨上移宮停封疏,選侍怒,既而移一號殿,公遷大理丞,晉少卿;逾年,拜都察院左僉都御史。時,趙南星為塚宰,而群小錯愕,乃借勢於魏忠賢,附進百官圖,某宜先驅,某宜後擊,某宜正射,某宜借攻,布置已定,時公已草忠賢、廣微三十二斬罪欲上,竟為家奴福生洩露,矯旨削奪,公歸。通籍十八年,橐如洗。自分為權奸所忌,萬無生理,苦無計以白老親,乃命小奴扮椒山寫本,赴西市數曲,暗解封夫人。夫人心知之,嘗為母夫人說滂母故事,母夫人亦為強顏,諸逆璫借移宮逼選侍受熊廷弼賄誤封疆為罪端,矯旨下逮,緹騎至桐城,公神氣坦然,惟私語子弟曰:父母老矣,何以為別,及妻子環泣,不顧也。勉其子弟讀書為善,里人數千,祀神欲擊緹騎,公力止之。曰:是速我死也。檻車出郭,諸父老子弟遮擁號天,頂香拜禱\北闕,復拜緹騎。緹騎亦為涕泗,又密約數百人伏闕上疏。公譬以利害,至黃河始反。公至京,下鎮撫拷訊,身無完膚。坐贓二萬。卒之夜,長虹亙天,里中星隕,光灼灼大如斗。三日屍出,肢骸穿裂,面目如生。是舉也,兄光霽累死,母夫人哭死,弟光先、光明萬險幾死,諸生就系者士二人。赤族之訛,一日數十驚,變產完贓,不滿千餘。合親兄弟輩入產,不滿萬餘。株連同堂、同宗,以及三族、十族,無一免者。囹圄填滿,流離載道,始充二萬之數。思廟登極,誅逆璫,下詔優卹,初贈右都御史,蔭一子入監,予祭葬,再贈太子少保,予三代誥命。士民合請廟祀以風世,吳中諸當事捐助有差。
& & 高攀龍
& & 高攀龍,字存之,號景逸,無錫人。萬曆十七年進士。公登第,旋丁嗣父憂,服闋授行人。自盟日:吾於道未有所見,但依獨知擔負,庶幾深造。適僉事張世則疏詆程、朱,欲改易傳注,上所著書求頒行天下,不勝憤,上崇正學闢異說一疏。報曰:高攀龍所言有關世教,尋論大本大機,語極剴切。高邑方在銓部,其相確證,深味河東粹言,謂約而且精,當字字體貼。孫立亭為司寇,相見勉以力學,且言律為世用,本因加意律學,作日省編,謂讀書意思不進者。尊德性工夫少也。率以半日靜坐,即出遊公會,水邊石上僧房,皆其默默齋心處。五更氣清,尤自提策,忽思閒邪存誠\句,覺得當下無邪,渾然是誠\,又覺得覓誠\即邪,存之即是,舊字雲從,因以改焉。奉使金陵,鄒南皋在刑部,各言所志,期以最上工夫,送朝感時事。上君相同心、惜才遠佞疏,侵閣臣,下部院會議,聞之坦然。顧端文曰:亦覺未至,此意須當自得。公深服其言。既議上,降雜職,尋調極邊,涇陽亦以言事黜矣。甲午,公赴揭陽典史,舟中嚴立規程,只於靜中著力,當心氣澄寢時,有塞乎天地氣象,所經奇峻山川險絕灘頂,一一悅心,當境皆為我助。過汀州坐旅舍一小樓甚樂,手二程書,至萬變俱在人,其實無一事句。猛省曰:果無事,從來牽纏,俄然斬絕,抵官勤職事,課農,集諸子要語刊示之。邑令為同年,佐其不逮,除一凶人,署事三月,覓差歸與涇陽修東林書院,集吳越士會其中,一依白鹿洞舊規,每會拈出大旨互證,要歸於端居主靜。四十年攻苦,確然可自信。兩朝以次起用廢臣,神宗四十八年庚申,召拜光祿寺丞;熹宗元年辛酉,進光祿少卿。上戚畹鄭氏疏,轉太常少卿,又轉太僕卿。時方從哲、鄭養性之黨,且憤且懼,竊竊以東林為言,將注其毒,京師建首善書院,鄒南皋、馮少墟兩中丞,率同志所闢,福清葉公為之記,稱一時盛事。給事朱童蒙疏詆,大約歸重東林,踵而歸者甚眾。兩中丞皆辭位去。公亦疏辭,福清留之。明年,差歸東林如故,日宦情秋露,學境春風,是可決擇矣。無何晉刑部侍郎,還朝。公既入臺,首糾極貪御史崔呈秀,奪官勘贓。呈秀遂投逆璫,言曾糾陶朗先,高攀龍曲庇,借事執仇,於是朗先直追贓四十八萬,而公等盡逐。呈秀復用。明年乙丑,毀書院,殺楊漣等十餘人。至丙寅三月十六日逮公。官旗擬於十八日開讀。而公先於十七日謁道南祠,有別聖文,歸看花後園,呼諸子舉「原無生死」四字以示曰:急料理為出門計,獨身就理,可免他累。作字二紙,示兩孫無先發,明日以此付官旗。時已三更,命妻子暫退,移時諸孫推戶入,不見公,發所封乃遺表也。諸子急遍視,則赴水死矣。思廟初歷贈至兵部尚書,謚忠憲。光祿寺少卿高攀龍疏言戚畹鄭氏,並其昔日所用之人,皆奴酋奸細,近且訛言入於大內矣。往者張差謀\逆,實系鄭國泰主謀\;劉保謀\逆,實系盧受通謀\;受亦鄭氏之私人也。自張差、劉保先后伏誅,凡謀\必敗,敗必死,而人心積疑不解;宜令義性速歸湖廣原籍。至李如楨一家交關鄭氏,陷名將,殺百萬軍民,失千里土地,禍延至今,且與李永芳約為內應,所當亟正典刑,以除禍本者也。崔文升當先帝哀痛勞瘁之日,故用泄藥,是明以藥弒也,陛下即不誅夷,僅止斥逐,今且潛伏京師,意欲何為?亦當亟正典刑者也。乞早正逆謀\之罪。
& & 都御史高攀龍,糾劾貪汙御史崔呈秀,部議革職回籍,透支銀數下撫按勘之,呈秀奉命淮揚,貪污可鄙,盜以賄釋,犯以賄免,出巡每有節省之費,透支至一萬四千兩,各縣賠補甚苦。其薦運\同談天相、樊尚燝、劉大受,旋而羅列其贓私,又薦霍丘知縣鄭延祚,吏科給事魏大中,又發其餽遺,禦貨攫金,墦間壟斷,一身兼之,公因其回道考察劾之,以洗巡方之恥。
& & 遺疏云:臣雖削籍,舊屬大臣,大臣不可辱。辱大臣則辱國矣。謹北面稽首以效屈平之遺。君恩未報,願結來生,臣高攀龍垂絕書。望使者特此以復皇上。
& & 無錫庠士華時亨,字仲通,會元拱芳之姪也。時官旗已至蘇州,尚未開讀,時亨密聞,之即報於公。公遂赴園池死。而旗尉以顏佩韋等事過期不至,眾疑時亨誤逼大臣,咸慮之,俄而緹騎果至,始屬時亨聲氣之廣,名遂大著。
& & 公有兩蔭,兩子各得其一。長名世學,字伯禎;次名世儒,字仲敘。世儒以家窘先受職,辛未為都察院經歷。然公所贈宮保誥敕尚未領璽,及丁丑攜之入京,蓋誥敕用寶,年只兩次。三月二十五、九月二十五也。於未近三九月得者,每每領歸無璽,亦容得補。世儒至京,以誥敕遽入內閣請寶,八月初一日,忽內寺二十人至寓索持誥敕人,謂有萬世一人句在內,且字亦逾干,非誥體。旨責撰敕官常熟許士柔降三級,世儒亦降三級,乃為五城兵馬吏。不然擢部屬矣。嗚呼,璫之流禍甚矣哉!
& & 李應升,字次見,號仲達,江陰人。萬曆四十一年進士,授南康府推官,升御史。疏論魏廣微,有閣臣負罪愈驕,謹平心參駁以拆凶鋒疏。疏論魏忠賢有罪,璫巧於護身,明主不宜分過疏。大觸逆璫,矯旨以緹騎逮公。公即行,至府驛中,見驛亭有方壽州所題詩,泣下,乃賦一絕云:君憐幼子呱呱泣,我為高堂步步思。最是臨風淒切處,壁間俱是斷腸詩。夜不能寐,作詩別契友徐時進,並託死後作傳。詩云:相逢脈脈共淒傷,訝我無情似木腸。有客衝冠歌易水,不將兒女淚沾裳。第二絕云:南州高士舊知聞,如水交情義拂云。他日清朝好秉筆,黨人碑後勒遺文。時徐元修送行而公夜起作此。四月,公抵京,下鎮撫司拷掠,追贓。閏六月初九日,遺書誡其子。詩曰:白雲渺渺迷歸夢,春草淒淒泣路歧。寄語兒曹焚筆硯,好將犁犢聽黃鸝。明日乃死於獄。崇禎登極,初擬謚忠愨,又擬忠悼。
As He died to make men holy, let us die to make men f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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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师 开府仪同三司
& & 繆昌期,字當時,號西谿,江陰人。萬曆四十一年進士,以庶吉士授簡討,主湖廣鄉試,充纂修兩朝實錄,管理誥敕經筵展書,升左春坊左贊善,建德王府冊封,升左諭德,冠帶閒住。
& & 公自述云:余諸生二十餘年,鄉舉十餘年,不營產業,公車之費不貲,家日益挫,至癸丑無以治裝,謀\之虞山諸友,得三十金以行,幸慱一第,八月館選,得第七人。同年有不得者,倡為金沙薦舉之謗,而東林之目自此始矣。金沙者于時庵玉立也。時方為彈射,故其人以此孽予。予曰:顧涇陽先生知我,以小友進我,我真東林也。余貧不能徵逐飲食,僻不能輯輜侯門,主家二三少年,且惡且厭,余日坐鍼氈也。至乙卯五月,而梃擊之事起。其事有心者所共知,夫光廟之在東邸,僕御不設,一妄男子闌入如無人之境,兩三老璫盡氣力抵。賴天之靈,宮廷無恙,光廟差閹韓本用告變於上。其辭曰:皇爺可憐,此抄報所共傳也。旨既下,部擬依違,連朝不決,而提牢之疏始上。上為心動,猶豫不發者十餘日,乃得聖諭於瘋顛之下。特加奸徒二字。又有奸宄叵測,行徑隱微之語。聖心曉然有當子提牢之疏矣。義典三疏,詞嚴義正,上赫然御慈寧,置三犯於理。人心帖然,服大聖人之舉動也。余啟語人曰:一柱史以瘋顛二字,出脫亂臣賊\子;一柱史以首功奇貨四字,抹殺忠臣義士,此語傳而倡瘋顛者恨不剸刃其腹矣。於是,有工垣劉文炳之指摘,予遂歸杜門卻掃,灌園課子,頗自夷猶。時丙辰歲也。又五年,光廟登極,不無利見之想,而夜得一夢,方竭蹶中途,忽聞晏駕,因痛哭伏地不能起。覺而淚痕猶在面也。明日得報,遂有鼎湖之泣。異哉!上登極,余三月抵都,補故官,時遼陽陷沒,洶洶惶惶,舉朝失措,而海內岩穴起廢之士,日漸以集,每朝會束手相嘆而已。六月有楚闈之役,一論遂犯深諱,禍自此種矣。壬戌十月九日,轉左春坊左贊善,往河南冊封建德藩。二月還里舍,栖遲者一年。甲子二月還報。及楊應山疏上,予適遣福唐。福唐曰:大洪這疏,亦太容易。彼其人於上前時有匡正。一日有飛鳥入宮,上秉梯手攖之,其人挽上衣不得,上有小璫賜緋。叱曰:此非汝分,雖賜不許穿,其認真如此。恐大洪疏行,難再得此小心勤慎之人在上左右。予曰:誰為此說,以欺老師,可斬也。福唐色變。予出,其語聞於應山。應山頗憤,福唐間以書辯,未嘗詆大洪之短,而含怒於予。初,應山疏上,福唐亦密具一揭,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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