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字的西游仙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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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问书旗网转载【何曾有幸配成双】作者那只狐狸_百度宝宝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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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转载【何曾有幸配成双】作者那只狐狸
做一个比奥利奥还傲的女人
宝宝2岁5个月LV.23
1、楔子 ...
  阳春三月,细雨如酥。草木繁花,皆被这春雨润遍,生机盎然。树林之后,绕过花墙,有一处泉眼。泉水温热,终年不绝。十数名少女正在泉中沐浴,蒸腾的水汽,如沙一般,蒙蒙掩着她们曼妙的身子。
  泉水露天,四周唯有花木为障,但少女们却丝毫没有顾忌羞怯之意,欢声笑语,泼水嬉戏。
  “师姐们可听说九嶽仙盟集会之事?”一名少女开口,娇声问道。
  “这么大的事,没听说才奇怪吧。”一旁的少女推她一下,笑嗔道。
  “嘻嘻,那你们说,师父会让谁去呢?”
  此话一出,众少女都围了过来,戏谑道:“呀,你很想去不成?”
  “呸!历来九嶽集会,都是为了双修之事。我才不要奉陪那些腌臜男人!”少女扬眉,一脸鄙夷。
  “也不是啊,我倒是听说这一次有好些俊秀的师兄师弟呢。”只听少女之中,有人说出这句话来。
  立刻有人揶揄:“这倒好。那我们去求师父,让你去了好了。”
  “哎呀,云碧师姐好讨厌哦!”
  众少女顿时笑作一团。
  那名唤云碧的少女笑道:“怕什么呀。就算让你去了,你也未必能找到双修的对象。历来双修,讲求性灵相合,真是可遇不可求。找遍天下都未必能得此人,何况是在九嶽仙盟之内。哪有这么巧的?”
  “就是。依我说,别理那些男人才好。我们万绮门弟子修炼‘万灵通性’,早已不拘于性灵相合之说。他们必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想白占我们便宜。”
  “青琅师姐说得对。我们万绮门只有女子,若是去了就吃大亏了。何况,在场的还有千影阁的弟子,万一跟他们凑到了,那岂不恶心!”
  “千影阁啊……其实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跟千影阁交恶呢?”
  “上一辈的事谁知道。反正这次不去是最好了。”
  “可是,我们毕竟也是九嶽仙盟之一,何况这次又有真君亲自示下,不去好像说不过去呀。”
  话到此处,少女们皆生了愁情,嬉笑之心去了大半。
  “怎么说你们好,杞人忧天啊。”娇软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悠然道。说话的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虽无十分媚态,却精于装扮,自成风流。虽是沐浴之时,依旧勾着精致的眉眼,顾盼之间,宛转多情。此时,她坐在泉边的岩石上,顺着水流,细细梳着头发。
  众少女靠向了她身边,“大师姐,你不担心么?”
  那少女抿唇一笑,放下了手中的木梳,道:“平日学的,你们都忘了不成?以你们的道行,就算能遇上俊秀的师兄师弟,也没福气双修啊。”
  方才那被唤作青琅的少女恍然大悟,“对啊。如今万绮门中,修炼有成,可合灵双修者屈指可数……”她说着,抬眸望着那“大师姐”。
  那少女拢起自己的长发,笑道:“我是师父的入室弟子,‘万灵通性’也修到了第九重,怎么看这次都非我莫属了……我都没担心,你们烦恼什么呀。”
  “大师姐,那万一你被配上了怎么办?”
  “吸干他。”那少女笑得无邪,说出了这三个字来。
  一霎寂静,让四周只剩了潺潺水声。正当众人僵硬之时,远远一声呼唤,将这尴尬气氛瓦解。
  “大师姐!”
  只见一名女童颤颤跑了过来,甜甜笑道,“大师姐,师父找你呢。”
  “想必就是为了这事了。”那少女站起身来,取过一旁的衣衫披上。她回头,对那一众少女嫣然一笑,婀娜走远。
  一片宁静中,有人怯怯说出了大家心底的声音:
  “真同情那个跟大师姐性灵相合的人啊……”
楼主我是一位远嫁的姑娘
宝宝2岁5个月LV.23
  且说神州大地,世道昌隆,修仙者甚众。其中有一位上暘真君,更是非同凡响。传说,这位真君幼时得神仙亲授法术,小小年纪已能洞悉天道。加上他天分奇高,不过数年修炼,已出类拔萃。待年岁稍长,他得道飞升,便开山立派,广招门徒。历经百余年,弟子中修炼有成者亦自立门户,创出九个门派:灵宿宫、火辰教、易水庭、神秀楼、东和府、极乐林、永圣天宗、万绮门、千影阁。因这九个门派同气连枝,又皆在名山立宗,世人称之为“九嶽仙盟”。
  这九嶽仙盟平时也无甚往来,但每隔十数年,便会挑选门下有资质的弟子合灵双修。想来修仙之术,不拘一格。盟中弟子自然响应,更有为此期盼雀跃者,不消多言。
  待到集会之日,各派都将弟子打扮得体面非常,早早到了。老一辈见了面,自然少不了寒暄叙旧。年轻一辈的弟子,因门派间关系亲密,大多和睦。但到底年轻,很快,众人便窃窃地谈起了合灵之事。说着说着,这话题就落到了万绮门上。
  原来,九嶽仙盟之中,万绮门只收女弟子。其掌门万壑仙子自创一套“万灵通性”心法,可脱出性灵之限,调息阴阳。只要功力足够,可不拘双修之人。也是因此,万绮门从不参加合灵集会。但这次,有上暘真君亲自示下,万壑仙子便勉为其难,答应前来。
  对九嶽的男弟子来说,万灵通性有多厉害倒不重要,只是听说这万绮门的女弟子个个貌美如花,媚骨天成,乃世上少有。哪怕配不得,见上一见也好啊。
  于是,众人翘首期盼,殷切等待。可万绮门迟迟不来,待到午时,众人的耐性也被磨得差不多了,八派掌门中隐有不满之声。
  正当此时,众人忽闻一股脂粉之香,撩动人心。寻香而望,便见一众少女飞身而来。那些少女皆着红衫,衣袂飞舞,如远远飘来一片赤霞。少女们落地站定,抱拳含笑,齐齐朗声,道:
  “雁山万绮,见过诸位前辈。”
  八派之中,微微骚动。
  果真如传说所言,这些少女个个丽质天生、雪肤花貌,更兼妆容精致,愈加明艳动人。而她们显然知道自己美貌,便有一股自恃自傲之气,眼波流转间,佻达多情。
  少女报过家门后,也不多言,躬身让开了一条道。只见青空之上,一名丽人翩飞而下,立身站定。
  这丽人约莫二十出头,正是韶华正茂。她头梳飞仙髻,身着绛纱裙。胭脂晕双颊,娇如红杏。翠墨勾眉睫,蹙若春山。双瞳熠熠,如晨晓之星。眼梢微挑,却带出倔强之意。
  这般排场架势,如此风采姿容,自然就是万绮门的门主,万壑仙子。
  见她出现,八派掌门都站起身来,出言寒暄。万壑一一交应,继而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理了理裙裾,开口问道:“合灵仪式还未开始吧?”
  “不急,自然等你来了再开始。”听她这么问,坐在她旁边的灵宿宫宫主开口,笑着应了她一声。
  万壑轻轻一笑,对着那鹤发老者道:“师叔折煞我了。”
  老者笑笑,问她:“不知门主今日派出哪位高徒?”
  万壑不答,只是侧过头,微微颔首。
  一名少女从众人中走了出来,站到了万壑身旁,对着那老者抱拳一拜,“弟子聂双,见过宫主。”
  老者打量了她一番,无奈而笑。她虽穿着与同门一般的衣裳,但襟口却敞得甚开,毫不吝啬展露玉肌。她未束腰带,只用青玉穗子系着衣裙,虽有松垮慵懒之嫌,但那曼妙身姿随衣衫隐显,甚是勾人。
  “老夫拭目以待。”老者清了清嗓子,说道。
  万壑唇角一勾,笑得妖娆。继而对聂双道:“双儿,上台去吧,莫让人久等了。”
  聂双答应一声,飞身上了一旁的高台。
  台上早已站着数人,有男有女,正是今日参与合灵仪式的弟子。众人见她上台,让开了一块空地,神色各异。
  聂双不以为意,她的目光轻轻扫过众人,继而捻起一缕青丝,抿唇一笑,正似含苞之花一瞬盛开,荡漾春心。
  主持合灵之仪的,是火辰教的副教主。见她如此妖娇之态,不禁生出了满心忧虑来。他轻咳了一声,道:“既然人已到齐,便开始合灵仪式吧。”他说着,拿出了一个锦盒。盒中放着数枚线轴,绕着红线。
  “此乃合灵红线,诸位将红线拴在手指之上,引动真气,此线便会系住性灵相合之人。”副教主道,“未免混乱,便由女弟子们来试吧。”
  聂双闻言,笑盈盈地走了过去,行过礼,拿起了一枚线轴。此物虽有灵性,但真气未动之时,也不过是普通的丝线,无甚稀奇。她只看了一眼,便将红线扯出,系上了自己的尾指。她做完这些,又抬眸看了看台上的众人。
  果然如师妹们所言,的确不乏俊秀的男子,不过,只是俊秀未免有些无聊。她移开目光,将眼神投到了台下。
  台下东南,便是千影阁的席位。千影阁的阁主乃是一名年轻男子,号千峰上君。看样貌,不过二十出头。但修道之人驻颜有术,较真算起来,他也近百岁之龄了。千影阁的弟子大多着黑衣,他自然也不例外。那一身黑袍沉重肃穆,衬得他的神情分外冷清。
  真可惜。聂双心想。不苟言笑,白白浪费了英俊的眉眼。
  这时,千峰抬眸,正对上了她的视线。聂双微惊,却不避开。她勾着红线,冲他甜甜一笑。出乎她意料的是,千峰竟微微颔首,作了回应。聂双心上一喜,隐隐有些得意。什么千影阁主,不过如此。
  说起来,万绮门与千影阁的恩怨,她也知道一二。当年她师父万壑仙子还在上暘真君座下时,与这千峰上君是师兄妹。传闻千峰上君恭肃自敛,最是个遵礼守节之人。而万壑仙子自恃美貌,举止难免轻浮。千峰上君对此多有不满,更曾恶言斥责。两人由此交恶。而后,两人仙道有成,自立门户。创派之初,为教众和地域起了几次摩擦,终成了如今水火不容的局面。当然,这些都是传闻,其中真相想必没有那么简单。
  聂双想得入神,冷不防被火辰教的副教主唤了一声。她回过神来,含笑致歉。
  “时候不早了,快些吧。”副教主碍着万壑的面子,只是嘱咐一句,不敢重责。
  聂双点头,收起了自己的思绪。她随其他弟子一起,闭目凝神,引动真气。指上红线被无形之力牵引,缓缓浮起。台下鸦雀无声,看着发展。
  忽然,聂双指上的红线一颤,调转了方向,直直往台下飞去。那红线轻扬缓落,缠绕延伸,片刻后落在了千影阁的席前。还不等千影阁的弟子反应过来,那红线猛然窜起,一下子缠上了千峰的手指。
  众人一片哗然,千峰也是一惊。他抬起手来,怔怔看着那绕在小指上的红线。
  高台之上,聂双睁开了双眼,灿然一笑。她的眉目间依旧带着得意,全无半分惊讶之色。她捻起红线,纵身一跃,落在了千峰的面前。
  千峰见状,站起身来,隐约有些尴尬。
  聂双低头,红着脸颊,羞怯道:“竟是千峰师伯……弟子惶恐。”
  千峰皱了皱眉头,又看了一眼自己指上的红线,而后,抬眸望向了万壑。
  万壑看到这般情形,也正讶异。见他看她,她却敛去所有思虑之色,扬眉一笑。她举步走过去,含笑开口:“恭喜师兄。师兄一直未能找到与自己性灵相合之人,道行也毫无精进。如今竟有如此机缘,真是可喜可贺。往后,还要请你好好关照我这徒儿呢。”
  其余几位掌门听得此话,纷纷赞同,出言道贺。
  “师父……”聂双愈发娇羞,扭身躲到了万壑身后,拉扯着她的衣衫。
  万壑笑着,细语安慰道:“你这孩子,这会儿害什么羞啊。千峰师伯那点配不上你,难道还让你吃了亏么?”
楼主我是一位远嫁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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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峰沉着脸色,解下自己指上的红线,并不言语。
  “啊,对了,为了方便修炼,双儿你就搬去千影阁住吧。”万壑提议。
  聂双低着头,摇着万壑的手臂,“那多不好意思……千峰师伯也未必方便……”
  “无妨。”千峰这才开了口,声音听来平淡无情。他望向自己身后的几名弟子,吩咐道,“你们帮……”他说到这里,话语一顿,尴尬地看了聂双一眼。
  “聂双!师伯叫我双儿就好。”聂双欢快回答。
  千峰也不接她的话,继续对弟子们道:“你们帮聂姑娘准备,一切妥当后护送姑娘回阁。”说完,他轻叹一声,快步离开。
  万壑看着他的背影,娇笑一声,“哟,害羞了呀。”
  此话一出,千峰的身子明显颤了颤。
  万壑见状,笑容中浮起快意。待千峰走远,她叹口气,看着聂双,嗔道:“你呀……”
  聂双摇着她的手臂,冲她挤挤眼睛,笑得狡黠。
  万壑无奈,笑道:“也罢,我们也回去吧。”说罢,她辞过其他掌门,领着弟子离开。
  聂双却不急着走,她看着方才千峰离开的方向,一边笑,一边将红线收回线轴。这时,忽然有人走到了她身旁。那人靠得太近,让她不悦。她正要出声斥责,却听那人开了口,刻意压低的声音沉缓深邃:
  “别让我抓到你的狐狸尾巴。”
  她抬眸,对上了那个人的眼睛。
  说话的人,是千影阁的弟子。一色的黑衣,一般的肃穆。与他俊朗干净的长相相反,他的双瞳深沉幽暗,暗藏敌意。
  聂双岂是会示弱之人,她眉峰一挑,娇笑道:“好别致的搭讪。”
  那男子轻轻一笑,也不再说什么,随自己的同门走开了。
  聂双这才皱了眉,她捏了捏手中的红线,望着那男子的背影,不屑地哼了一声。
楼主我是一位远嫁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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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谁都不喜欢被威胁,聂双当然也不例外。那个千影阁弟子到底是谁?说那句话到底是何用意?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这些问题不停在脑海中兜转,惹她思虑。
  直到回到了万绮门,她才稍稍回神,将那些问题暂且抛下。等她回房整理行装时,众师妹怀着满心好奇,纷纷来找她说话。她用七分戏谑,添油加醋地将合灵仪式的过程说了一遍。她与千峰配成一对的事众师妹们早已知晓,但听她说,又是另一番感受。何况聂双的语气极致讽刺,又加了几句粗话进去,引得众人嬉笑不止。
  众人乐了好一会儿,却听那名唤“云碧”的少女开口,忧虑地问了一声:“大师姐,那你准备怎么做?真的跟千峰师伯双修么?”
  “何乐不为。”聂双笑得妩媚。
  “可是,他跟万绮门……”
  “那不是正好么。”聂双道,“别忘了,我修炼的是‘万灵通性’。在双修之时夺取他的功力,不过小菜一碟。如此一来,不仅师父的仇报了。我万绮门更可吞并千影阁,傲视九嶽!”她说完此话,还附加上阴险笑声,听来分外邪恶,引得众师妹都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不过,大师姐,万一千峰师伯不从怎么办?”云碧又开了口,提问。
  “对啊对啊,我听说千峰师伯为人最是冷酷无情的。当年师父都曾被他恶语奚落,我们这些小辈,他怎么会放在眼里?”有人补充道。
  “呸。软的不行就用硬的!到口的肉还能让它跑了不成!”聂双道。
  “可他毕竟是师伯,道行高出我们许多,怎么用硬的?”
  “纵然他是铜墙铁壁,也不可能十二个时辰都防着我。我就不信找不到机会!”聂双斗志满满。
  众师妹闻言,心内愈发钦佩。
  正在这时,万壑走了进来。众少女微惊,纷纷起身行礼。万壑颔首一笑,吩咐众人退下。聂双知道她必是为了先前合灵之事而来,她恭敬地迎上去,扶着万壑在床榻上坐下,继而跪在她腿边,甜甜道:“师父来找我,是不是舍不得我呀?其实,性灵相合什么的一点也不重要。只要师父一句话,我说什么也不会跟千峰师伯双修的。”
  万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方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亲口答应下来,怎么好再反悔。”
  “师父这话,就是想过要反悔了?”聂双笑得狡黠。
  “胡说。我反悔做什么?他跟谁双修关我什么事。”万壑皱眉,语气里满是不屑。
  聂双轻叹一声,哀怨道:“什么呀,我还以为师父是怕我吃亏才想要反悔。原来竟是为了跟千峰师伯赌气么?”
  “赌气?”万壑“噌”得一下站起身来,满脸忿然,“我跟他赌什么气?他算什么?”
  “哦……”聂双跟着站起来,“那就是说,我对他做什么都行了?”
  万壑怔了怔了,才道:“随你高兴。”
  “我取走他所有的功力也行?”
  “行。”万壑答得爽快。
  “我把他折磨成废人也行?”
  “行。”万壑的脸色阴沉无比。
  “我让他爱上我也行?”
  “……”万壑忽然沉默下来,片刻后,她轻叹一声,抬手拧上聂双的脸颊,“死丫头,消遣起我来了啊!”
  聂双笑着,握起她的手,“好师父,我从小就跟在您身边,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您的心意。师父放心,我这次去,一定会帮你报仇……”她的眸中笑意冰冷,浸浸生寒,“我会撕掉他的道貌岸然,让他痛哭流涕地跪在您脚下。”
  万壑听罢,又好气又好笑,“看你这样子,十足的邪魔。师妹们都被你带坏了。”
  聂双不悦,道:“师父,我是认真的!”
  “好,师父等你的好消息。”万壑笑着敷衍一句。
  聂双对她的反应有些不满,只觉自己一腔热血,却被当作了笑话。不过也难怪,自己还没成功,怨不得别人不相信。她想了想,也就不在意了。她复又拉起万壑的手,笑道:“师父,那您到底来找我说什么?”
  万壑道:“哦。我从明日起开始闭关。大概要花上一段日子,教中的事务我已交待过了。只是你只身前往千影阁,我多少有些不放心,所以来嘱咐你几句。”
  “怎么突然要闭关?”聂双问道。
  “魔劫将至,我想将功力再提升一些。”万壑道,“你也别荒废了修炼才好。”
  听到“魔劫”二字,聂双大悟。她都差点忘了,九嶽仙盟的正职可不是男欢女爱、争强斗气,而是守卫邪魔之境与人间的入口。相传古时,这个入口突然出现在人间,大批魔物涌出,涂炭生灵。后来,天下修仙之人合力将这入口封闭。但每隔一段周期,邪魔之气大盛,入口的封印便会松动,号之“魔劫”,需得道行精深之人再行封锁。几代传承,如今这责任,便落在了九嶽仙盟的身上。
  难怪九嶽仙盟急着举行合灵仪式,上暘真君更亲自示下要万绮门一同参加,看来,一切都是为了应对“魔劫”。聂双心想。
  “所以啊……”万壑叹道,“你与千峰的事,顺其自然就好。”
楼主我是一位远嫁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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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壑说罢,又叮嘱了她几句,方才离开。聂双紧皱着眉头,暗自嘟囔:“本来就不自然,怎么顺其自然啊……”她思索了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不想了,继续去整理行装。
  她收拾停当,却不着急走。她慢条斯理地吃了个饭,然后去院里采了些香花,接着跟师妹们在廊下翻花绳玩,直拖到了傍晚,又悠哉悠哉地洗了个澡。等到她真正要出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那几个奉命护送她的千影阁弟子脸色阴沉,已经不耐烦至极,只是不敢发作。聂双却装作全然不知,笑得万分明丽。正当众人要出发之时,云碧抱着一个包裹急急追了出来,拉着聂双走到了一旁。
  “怎么了?”聂双不解。
  云碧喘了口气,将包裹递给了她,道:“大师姐,师姐妹们怕你不敌师伯,特地给你做了些准备!”
  “什么准备啊?”聂双满腹狐疑地打开了包裹,看到里面的东西,她嘴角一抽,无语了。
  云碧却是一脸兴奋,笑着跟她解释道:“师姐你看,这是‘和乐香’,只要闻了此香就会四肢无力神志不清全身燥热!还有还有,这是‘赤龙筋’,是取百蛇之筋搓成绳子,再浸以特殊药液制成,坚韧无双,用来绑人是最好的了!对了,这个呢,是‘欢喜虫’,若被这种虫子咬了,就会……”
  聂双听得目瞪口呆。到底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啊!难道果然如师父所言,这些师妹都被她带坏了?可是如今看来,她明明就没有这些师妹来得邪恶嘛!
  她打了个寒战,打断了滔滔不绝的云碧,道:“好好好,你替我谢谢大家,我该走了,再迟天都亮了。”
  “嗯!师姐走好,祝师姐马到功成!”云碧说得豪气干云。
  聂双扎紧了包袱,沉着地点了点头。带着一身的鸡皮疙瘩,随千影阁的弟子回返。
  千影阁和万绮门离的并不远,况且众人皆修仙已久,御风飞行不过小菜一碟。待到目的地,不过一更天。
  聂双落地站定,四下看了看。眼前的,是千影阁的大殿。虽然雄伟,但也没多少看头。倒是这四周的景致,让她有些上心。与万绮门不同,此处山势甚高,虽是春日时分,却还有皑皑积雪。冷风一吹,寒凉陡生。她哈了口气,果然见白雾氤氲。啊,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啊……她暗暗后悔。
  她跟着弟子们绕过大殿,穿过演武场,又走了一长段的回廊,最后到了千峰的书房。走进房内的那一刻,聂双才感觉到一丝温暖。她稍稍放松,抬眸望向了书桌后的人。
  此刻,千峰已经换下了日间的那身黑袍,着了一袭玉色的家常衣衫。他半靠在桌上,执卷而阅,烛火为他一贯冷清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暖色。听到弟子通报,千峰抬眸,掩起书卷,开口对聂双道:“一路可顺利。”
  聂双含笑抱拳,行过礼后方道:“多谢师伯关心。”
  千峰微微点了点头,“既然来了,就不必拘谨。九嶽仙盟同属一宗,只当这里是师门就好。若缺什么,尽管直言。”
  聂双笑着答应了一声,走上了几步,道:“我常听人说,千影阁所在的罔山,乃是数一数二的灵山宝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她眉头轻轻一皱,娇声抱怨,“没想到,这儿会这么冷……”
  千峰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温和道:“此处不比万绮门,须得多加些衣衫才好。”
  聂双满脸苦色,嗔道:“我哪里知道这些啊……一路过来,手都冰凉了呢……”说话之间,她已走到了书桌旁,将手轻轻按在了书卷之上,离千峰的手不过寸许之遥。
  千峰见她如此,不由皱了皱眉头。他起身,正色道:“既然如此,你早些休息吧。”
  “休息?”聂双抿唇一笑,愈发凑近他,“我一个人?”烛火之下,她的笑容温润娇艳。薄衫之下,肌骨生香,好生撩人。
  这般发展,让门口的几名弟子看得目瞪口呆。千影门历来讲究恭肃自敛,门下弟子个个自律,谁又见过这般大胆的女子?
  千峰亦是尴尬万分,他避开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道:“……双修之事,不急于一时……”
  此话虽是拒绝,但在聂双听来,不过故作姿态。她轻轻一笑,正要再逼近,忽听有人开口,朗声唤道:“师父。”
  这个声音严肃镇定,瞬间便将所有暧昧气氛震碎。聂双满心不悦,循声望去,就见一名千影阁弟子低头抱拳站在房门口。
  千峰松了口气,绕开聂双,走到那名弟子身前,开口问道:“何事?”
  那弟子应道:“师父,晚课已经结束,可还要练习前日学的剑阵?”
  千峰道:“今日罢了。”
  “是。”那弟子恭敬道,“若没有其他吩咐,弟子告退。”
  “去吧。”千峰道了一声,又转而吩咐其余几名弟子,“时候不早了,你们送聂姑娘回房休息。”
  聂双不满,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可恶,哪个不识时务的,敢坏她的好事!她想着,恨恨看了那突然出现的人一眼。此时,那弟子收了礼,抬眸挺胸,也望向了聂双。看清他的容貌,聂双心上一动。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日间对她出言不逊的那一个!
  她眉头一皱,无声自语:找死!
楼主我是一位远嫁的姑娘
宝宝2岁5个月LV.23
  聂双满怀不悦,脸上却还带着甜美笑容。她柔声跟千峰到了别,随众弟子离开。她默默跟在众人之后,目光紧紧锁着那个“找死”的家伙。
  从背影看,他脊背挺直,肩膀宽阔,露在衣袖外的前臂肌肉紧实。联想起他曾提起过的剑阵,看来是个中好手。聂双目光往下,便见他步伐稳健,行动轻悄,下盘和轻功想必也不弱。再看其他弟子,尽都不及他。
  她正盘算之时,众人停了下来。一名弟子开口,唤那“找死”的男子道:“桓泽师弟,你有空吧?”
  桓泽?聂双默念一遍,将这两个字牢牢记住。
  桓泽点了点头,含笑道:“师兄有何吩咐?”
  “从午时忙到现在,快饿死了。余下的路,你送可好?无香苑的客房,没多远。”弟子看了聂双一眼,压低了嗓音,如是说道。
  “好。”桓泽应道。
  众弟子皆面露笑意,谢了几声,举步离开。
  聂双见状,抿唇一笑,挑衅地望向了桓泽。
  桓泽看了看她,也不多言,继续带路。
  聂双几步跟上去,走在他身边。看他不过二十上下,她开口,笑道:“桓泽师兄。”
  “不敢当。”桓泽应道,“我入门晚,当是师弟。”
  聂双听他如此自称,心上一乐。说来有趣,九嶽仙盟之中,同辈弟子皆以师兄弟、师姐妹论,排辈则看入门先后。纵然年纪比较大的,遇上先入门的年轻弟子,也只得屈居其后。聂双自襁褓之时便被万壑收养,更是她的入室弟子,辈分在万绮门内也是最高。没想到,如今到了千影阁,她依然是“师姐”呀。于是,她毫不客气,转口唤了一声:“桓泽师弟。”
  桓泽笑了笑,也不多言。
  看他如此谦恭有礼,聂双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察觉的敌意是真是假了。她想了想,道:“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若有不明,问你可好?”
  桓泽点头,“师姐客气。”
  “呵呵……”她凑近他,狡黠笑道,“那我就问了哦。千峰师伯的卧房是哪一间?”
  桓泽的步子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直视着她,道:“我千影阁虽不是皇城禁地,但也不容有人乱闯乱逛。师姐是客,乖乖留在客房才好。”
  聂双这才肯定,他的敌意绝非幻觉。她轻轻一笑,道:“什么乱闯乱逛啊,我既与千峰师伯合灵,与他同住一间也是自然。问问怎么了?”
  “双修之事,师父自有安排,师姐别想太多了。”桓泽一脸漠然,语带轻蔑。
  聂双轻轻笑了起来,眼光流转,妩媚动人。“你们千影阁的男人,怎么都是这样冷淡无情?”她笑着,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玉指纤纤,缓缓抚下,最后停在他的手腕,轻轻摩挲,“不是你先招惹我的么?”
  此处回廊已近演武场,如此时间,早已无人经过。她索性挑衅起来。
  “不是招惹。”桓泽反握住她的手,“是警告啊,师姐。”
  聂双一脸无辜,“警告我什么呀?我哪里做错了么?”
  桓泽的手指用了几分力道,一双眼睛复又变得如先前般冷冽深沉,“别以为你和我师父合了灵就能为所欲为……”
  “哎呀,合灵又不是我说了算的,天命撮合,我也没办法呀。”聂双抽出手来,哀声道。
  桓泽轻蔑一笑,“不对吧。师姐不是将合灵红线掉包了么,又怎么称得上天命撮合呢?”
  聂双心中一慌,脸上却不露声色。先前,她被选中参加合灵仪式,便去打听了一番。得知仪式上所用的道具是施了咒法红线,便自己做了一轴,藏在袖中。本来是想一个人也不系,混过仪式就完。但后来看到了千峰,一时兴起,便闹了这一出。没想到的是,一切竟如此顺利,在场的人竟没有一个看出红线是假。
  她定了定心,道:“师弟真会开玩笑,合灵红线,岂有假的?”
  “你将合灵红线抽出之时,指间还藏着另一根线。等你绑上手指时,两者便互换了。你手法极快,也难怪众人没有察觉。”桓泽道。
  “众人都没察觉,独你看见?可见是无中生有。”聂双道。
  桓泽低头笑了笑,“师姐,当时我就在你旁边啊。”
  聂双微微惊讶。的确,她当时只顾着瞒过火辰教副教主的眼睛,并未在意过台上的其他人,更没有察觉有这么一号人物。话到如今,再隐藏也没意思,她索性承认,“既然是这样,为何不当场揭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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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早知道你要系的是我师父,我会的。”桓泽道。
  “那后来又为何不说呢?”聂双起了兴致,问道。
  “场面那么乱,你跟万壑仙子又一搭一唱激我师父,我哪有机会说。”桓泽带着一丝无奈,“不过,也不差啊。你修炼‘万灵通性’,就算不是师父性灵相合之人,也可双修。我暂且不动你,你好自为之。”
  聂双听罢,笑得欢乐,“早知有你这样才智过人的师弟,我何必绑师伯呢。”她话音一落,袖中窜出一道红光。
  桓泽并不避让,一伸手,将那红光捞在了掌中。定睛看时,这红光不是他物,正是那冒牌的合灵红线。
  “别害羞嘛。”聂双手上用劲,与他角力。
  桓泽手指一松,抛开红线,道:“无福消受。”
  聂双将线一抖,纵身而上。眼见红线旋绕攻来,桓泽侧身,意欲闪避。而此时,聂双出掌,封住他的行动。桓泽的步伐一滞,半分迟疑的功夫,便被红线缚住了右手。聂双拉线,一个转身,将他的右手反绑在了身后。她笑着,贴上他的背,道:“好师弟,别这么冷淡嘛。我们来打个商量好不好?”
  “师姐这样,可不是商量的态度。”桓泽道。
  “呵呵,不商量也行。我就先解决你,再对付千峰。”聂双邪笑道。
  此话一出口,桓泽被反绑的右手骤然出力。聂双毕竟是女子,一时力有不济,竟制不住他。桓泽扭过身来,右手扯住红线,左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提。聂双的手一下被吊起,她正惊骇之时,他抬腿一顶,将她压在了回廊的柱上。
  “敢动我师父试试。我扒了你的狐狸皮。”桓泽欺近她,盯着她的眼睛,冷冷威胁。
  聂双如何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毫不出挑的“师弟”是如此凌厉霸道,身手又是这般矫健灵活。若是真的打起来,她未必能占上风。但她的思虑不过一瞬,眼前的局面,哪里容她多想。他靠得如此之近,温热的呼吸轻轻拂着她的眉睫,她甚至能看清倒映在他瞳孔中的自己。她顿起坏心,妖娆笑道:“那我动你好了。”话语一落,她踮脚仰头,在他唇上落了一吻。
  微微颤动,让两人都有了片刻怔忡。
  聂双退开,带着满脸欢愉,看他的反应。他的眼睛微微睁大,静静地看着她。那神情似怒非怒,甚是诡异。聂双笑得愈发得意,仿佛自己已经胜利了一般。
  这时,他垂眸,轻叹了一声,讥讽道:“看来聂师姐完全没有明白状况啊……”他说完这句话,腾出了右手,一把捏起聂双的下巴,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他不是开玩笑的——聂双察觉到这一点时,不禁慌乱。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完全占据。微烫的唇舌,轻狂地肆意掠夺。她想要抗拒,可又无比清楚的知道,若是此刻抗拒,输的人就是她。倔强,让她横下了心。她闭上了眼睛,索性迎合。
  身躯熨贴,手指紧扣,两人之间已无距离。逢迎、纠缠、躲避……唇舌的每一次争斗,都引出陌生的战栗,行遍百脉。心中,骤然窜起了火,燎起异样的温度。入耳的喘息声,粗浊。如此陌生,竟不似自己发出的一般。
  两人互相较着劲,直到呼吸耗尽,微微窒息,才停了下来。
  聂双的脸颊烧得滚烫,身子竟有些无力。她睁开眼睛,看了看桓泽。
  桓泽亦是脸红心跳,但见她看他,他深吸一口气,平下了气息。他皱着眉头,沉默着解去了红线,松开了手。
  钳制一松,聂双身子一软,竟差点滑倒。桓泽伸手,揽着她的腰,扶她站稳。他的脸上浮出笑容来,开口道:“师姐,承让。”
  听到这句话,聂双瞬间清醒。她站稳了身子,换上娇媚笑容,应道:“师弟好功夫。看来我真的该绑你才对。”
  桓泽不再接话,他用手指轻轻抹了抹嘴唇,淡淡道了一句:“时候不早了,师姐还是快回房吧。”
  他说完,迈步引路。聂双平复了一下心神,举步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演武场,往东走了片刻,便到一处花苑。苑外拱门,刻着一方牌匾,清俊楷书,写着四字:雪冷无香。如此时节,苑中唯有几树红梅盛开,月色之下,倒也颇有情调。想来就是方才那些弟子口中的无香苑了。
  桓泽领着她进了苑内,到一间亮着烛火的屋舍前站定。他抱拳,道:“师姐早些休息。告辞。”
  聂双草草回了礼,推门进屋。她关紧房门,花了一点时间安抚情绪,然后才转过身,看着这间为她准备的客房。房内的陈设虽然简单,倒也朴素大方。炭火融融,温暖宜人。她的行李皆在,床铺也已铺好。她慢慢走到床前,仰面倒了下去。片刻静默之后,她抱着头,忿然道:“我在搞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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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聂双一夜无眠。也不知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床寝陌生,但不论如何,她心内咬定,反正与那桓泽师弟无关。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她恍然起身,例行运功打坐。没过多久,却听敲门声起,谦恭的声音隔着门扉,道:“师姐可起身了?”
  听到这个声音,聂双险些真气逆行。桓泽?!她定神收功,忿然起身走到了门口,待打开房门,她却换上了一脸妖娆笑容,招呼道:“师弟真早啊。”
  桓泽一手端着早餐,一手提着壶热水,冲她点了点头,“早。”说完,他径直走到屋内,将早餐放下。又到梳洗架前,将热水备好。做完这些,他开口道:“师姐请漱洗吧。”
  聂双见他要走,一旋身挡在门口,笑道:“哎呀,堂堂千影阁,难道连个女弟子都没有么?让师弟来伺候我是什么道理?”
  桓泽道:“女弟子自然是有。只是换了别人,师姐不免又打听些奇怪的事情。对我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聂双笑了笑,“你就这么怕我揭你的底?”
  桓泽听到这句话,笑得挑衅:“我还以为师姐打听的必是我师父的事,原来不是么?”
  聂双心里一震。糟糕,话说的太快反而落了下风。但此时,哪容她退缩。她扬眉而笑,道:“我昨晚就说了呀,有你这样的师弟,又何须再招惹千峰师伯。”
  “果真如此,再好不过。”桓泽应道。
  聂双闻言,轻轻将房门掩上,道:“既然是来伺候我,就别半途而废。”
  “师姐还有什么吩咐?”桓泽道。
  聂双并不回答,只是走到了自己的行李前。她的行李足足有三个大箱,每一个都装得满满当当。她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将箱内的衣裳一件件拿了出来,铺在床上。绢纱绡缎,青绿绛红,缤纷如彩霞一般。
  “师弟先替我挑件衣裳吧。”聂双回了头,笑道。
  桓泽走到床前,也不多看,随手拿起了一套素淡的藕色衣裙。聂双刚要嘲笑他的眼光,却见他又挑了一件湖绿色银莲纹外袍,一并递给了她。
  聂双不禁想起,昨日千峰也说过让她多加件衣服。如今他这样,算是体贴么?她看了桓泽一眼,一语不发地接过了衣衫。
  “我可以走了么?”桓泽问道。
  聂双捧着衣服,笑道:“别急啊,我换下的衣服,你拿去洗了。”说完,她绕到了屏风之后,开始换衣服。
  桓泽转过身去,双手环胸,默默等着。忽然间,背后微风轻起,似有什么东西袭向了他。他转身,一把将那东西抓在了手中。待看清之时,他的眉头紧皱起来。贴身的衣衫,还带着温香。他抬头,刚要说话,却见屏风之后,又有衣衫被抛了出来。他连退几步,匆忙避开。
  聂双偷笑着换完衣服,款款踱了出来。随她步履,裙裾轻曳,上好的缎纱轻盈,飘逸如仙。她看了看落了满地的衣衫,又看了看满脸不悦的桓泽,开口道:“哎呀呀,我抛得太用力了,麻烦师弟捡起来吧。”
  桓泽也不多言,阴沉着脸色,俯身拣拾。
  聂双见状,满心快意不可言表。她想了想,指了指床铺,又开口道:“啊,我那些衣裳也麻烦师弟替我收拾一下。”她说完,走到洗漱架前,掬水洗脸。
  桓泽看了她一眼,将捡起的衣裳放在了桌上,继而着手整理床铺。他拿开几件衣裳,就见床铺上放着一个包裹。他并不多想,一并拿起包裹,准备放入箱中。却不想,那包裹扎得并不十分紧,被他一提就散了开来,里头的东西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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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双听到声响,抬起头来,看到那一地的物什,脸色骤变。和乐香、赤龙筋、欢喜虫……还有那一大堆叫不上名字,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玩意儿。她正尴尬,就见桓泽转头,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这般情况,岂能示弱?!她嫣然一笑,毫不避讳地望着他。
  桓泽抛下手中的衣物,道:“师姐果然有备而来,我收回前面的话。师姐你是要自己走,还是等我回禀了师父,请你走?”
  聂双拭了拭脸上的水,笑道:“你要回禀什么?我带着这些东西,还是我掉包合灵红线?”她举步走到桓泽面前,“若是这些东西么,我不过是用来增加情趣,何错之有。至于合灵红线……”她目露狡黠,“你看见又如何?无凭无据,千峰师伯未必信你。”
  “无需师父相信。我只需建议师父用真正的合灵红线再试一次就好。”桓泽道。
  “你是铁了心要坏我好事了?”聂双说完此话,神色一凛,出手擒他咽喉。
  桓泽挡下她那一击,道:“师姐想灭口?”
  “哪里,只是切磋切磋。”聂双说完,扫腿。
  桓泽退身避开,“师姐自重!”
  聂双冷哼一声,继续出招。桓泽并不还手,只是闪避。但眼见她出手越来越凌厉,他只得弃了防守,出招封住她的招式。
  “师姐再不收手,别怪我不客气!”桓泽道。
  “你几时跟我客气过?”聂双驳了一句,抬腿踢向他的小腹。
  桓泽忙松了手,将她一把推开。聂双连退几步,正想站稳,却不想地上物什杂乱,她一脚踩上了装着欢喜虫的竹罐子。竹罐受力崩开,一只通身金黄的小虫扑啦啦地飞了出来,直扑向了聂双。聂双平日最怕飞虫,何况是这效用诡异的欢喜虫。见此情状,险些惊叫,哪里还有应对的能耐。
  桓泽见状,从桌上抄起一个茶杯,纵步上前拉开了聂双。他看清那小虫动向,迅速地一挥手,将它捞在了茶杯中,继而将那茶杯扣在了桌上。
  聂双松了口气,却见他背对着自己,满身都是空隙。她也顾不得恩将仇报了,一掌击向了他的后背。桓泽察觉,猛地转过身来,擒住了她的手腕。聂双却不依不饶,手上的力道毫不放松。桓泽退了几步,正要还手,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缠住,身子一歪往下倒去。聂双的手还被他擒着,只得一起倒了下去。聂双的混乱不过瞬间,眼见自己压在他身上,她索性挑起赤龙筋,将他死死制住
  桓泽看着她,再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他的声音冷冽,道:“没想到师姐是这样恩将仇报的人。”
  聂双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她抬眸笑道:“我方才只是卖个破绽,没想到师弟竟上当了。看来师弟对我,并非无情呀。”她说着,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嘴唇。
  桓泽气急,索性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这一咬并未用十分的力气,比起疼痛,聂双更多的是震惊。她怔怔地看着他,忘了言语。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一名女弟子莽莽撞撞地冲了进来,张口就道:“桓泽师弟,我忘了让你拿炭来……”待看见房中的景象,她的话一下子噎住了,化作了一声惊叫。
  聂双回过神来,顿觉大事不妙。一番争斗,房中杂乱倒是其次。只是她现在跟桓泽的姿势,实在是太过暧昧。打斗之间,两人的衣衫早已凌乱,更何况现在,她用赤龙筋绑着他的手脚,压在他身上,手指还被他咬在口中。
  那女弟子忙捂住了眼睛,尖叫着跑了出去。
  “沄浅师姐!你误会了!”桓泽忙松了口,急急唤道。但那女弟子早已跑远,哪里还听得见他的解释。他望着聂双,气道,“我看你怎么收场!”
  聂双已然有些僵硬,但她依旧不示弱,冲他笑道:“当然说是你勾引我啊。”
  “我勾引你?!”桓泽怒吼一声。
  “是啊!”聂双回吼一句。
  两人忿然怒视了片刻,各自冷哼一声,起身整理。
  片刻之后,方才那女弟子又急急跑了回来,说是千峰叫他们二人过去。桓泽的脸色愈发难看,而聂双则打定了主意把所有事都推在桓泽上,也好趁此机会让他失信于千峰。
  两人到了千峰的书房,还不等开口,就听千峰一声怒斥:“混帐!跪下!”
  聂双一惊,正想着要不要跪,却见身旁的桓泽已然照做,“师父,请听弟子解释……”
  千峰一脸不悦,道:“我本命你沄浅师姐照顾客人,你私揽此事是什么道理?”
  桓泽一时答不上来。聂双见状,心上暗乐。看来那名唤“沄浅”的女弟子是直接把看到的事报给了千峰,而且还不是平铺直叙那么简单。哼,这就是自作自受了!倒省得她栽赃了。她幸灾乐祸地看了桓泽一眼,继而又换上了一副怯怯之色,只低着头,不说话。
  “荒唐至极!”千峰斥道,“还不去剑阁面壁!”
  桓泽皱着眉头,虽想要解释,但看着千峰的表情,他终是将话咽了下去,恭敬道:“弟子知错。弟子告退。”
  见他悻悻离开,聂双愈发欢乐。这时,千峰开口,唤了她一声:“双儿。”
  聂双听他这般叫她,立刻把桓泽的事抛了开来,甜甜应道:“师伯。”
  千峰看着她,叹了口气,“双儿,我门下的弟子若有什么唐突之处,你告诉我就好。用那些招数应对,可不是女儿家所为。”
  被这么一说,连聂双也想解释了,“师伯,其实……”
  “其实,桓泽这孩子甚好。武艺悟性,也远胜同辈。”千峰打断她的话,一脸温和地说道,“更难得的是,他性情谦和,从无骄矜之举。你们年岁相当,若是彼此有意,也是好事。”
  聂双怔住,一脸的难以置信。她皱眉,不悦道:“师伯,我与你性灵相合,你怎么反倒说这些话?”
  千峰笑了笑,道:“性灵相合又如何,若非情投意合,勉强双修也不过添些烦恼罢了。你说对不对?”
  聂双愣愣看着他,心内咆哮:对你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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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千峰又说了桓泽的种种好处,完全一副撮合的样子。聂双耐着性子听完,敷衍了几句,满心不悦地回了房。
  房中,那名唤“沄浅”的女弟子正在收拾她的衣物,见她进来,她抬头唤了一声:“聂师姐。”
  她看来约莫十四五的年纪,长得尚算清秀,但她未施粉黛,加之一身黑衣,未免显得有些素淡。听她方才叫桓泽“师弟”,看来那小子的辈分还不是普通的低啊……
  沄浅放下了手中的衣物,怯怯走到聂双面前,道:“对不起啊,师姐。若早知道桓泽师弟会这样,我怎么也不会答应让他来的。”
  聂双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又想起先前的事来,不禁恼恨。她走到桌前坐下,皱眉不语。
  沄浅见她如此,愈发懊悔,“师姐,你别生我的气啊……”
  聂双听她此话,抬眸冲她笑了笑,“我没生气。你别放在心上了。”
  沄浅吁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这就好。”她说完,继续收拾起来,嘴上说道,“其实我们都觉得,师姐能跟师父双修真是太好了呢。师父一直没有找到性灵相合之人,没想到这次竟这么巧。聂师姐又这么美,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不过,桓泽师弟却不这么说……唉,我早该发现的……”
  “他说了什么?”聂双问道。
  “桓泽师弟说,师父根本不会喜欢聂师姐,一定不会跟聂师姐双修的。”沄浅老实回答。
  聂双闻言,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他当真这么说?”
  “嗯。”沄浅一脸无辜,她看着聂双的表情,道,“师姐你别生气……”
  聂双不忿,听得沄浅劝她,她稍稍敛了敛情绪,问道:“这个桓泽师弟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三年前刚入门的。千影阁从不收带艺弟子,但师父却破例收了他。他以前是什么人我也不清楚,只听说他本来姓邵。他平时人挺好的,每次看到我都会叫我‘师姐’呢!很多年纪大的男弟子都不愿意叫的,讨厌死了。”沄浅回答。
  只是一声“师姐”就被哄住了,果然还太嫩啊!聂双有些无奈。啧,那小子果然深藏不露。带艺入门,过去必不简单。现如今别说夺取千峰的功力,只怕连双修这一步都走不到。都是拜他所赐!
  她正深思之时,沄浅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将衣服放回箱中,又拿着先前包裹里的东西,满脸好奇地问聂双道:“聂师姐,这些是什么呀?”
  聂双的身子一抖,故作镇静道:“没什么,不过是些玩意儿罢了。”她说着,伸手接过那些物什,正要收起。忽然,她想到什么,心中的忧虑瞬间散去。
  没错,她可是有备而来。这些东西,不正是用来对付千峰的么!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她想到此处,笑容顿展。
  沄浅并未察觉,她看了看四下,见没什么可做的,便道:“师姐若没有其他吩咐,我就走了。”
  聂双忙唤住她,温柔笑道:“师妹别急着走,我有事问。”
  “师姐请说。”沄浅站定,道。
  “不知千峰师伯的寝室是哪一间?”聂双直白道。
  沄浅听到这句话,脸颊微红,双目绽光。她忙到一旁取了笔墨,将千峰寝室的路线绘了出来。她一边画,一边还把千峰的作息时间到习惯喜好,一一讲给了聂双听。真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将图画完,笑着递给了聂双,道:“师姐收好。我先走了。”接着,如先前一般,她捂着脸,飞快地跑远了。
  聂双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感慨良多。想起自己在万绮门也有一大群师妹,也都是这般。真不知该说是殷勤还是邪恶啊。她打住自己的思绪,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奸计得逞之色油然而生。嘿嘿,不信这样都搞不定!
  是夜,月黑风高。
  聂双早早吃过饭,又让沄浅替她备了热水沐浴。继而换衣梳妆,不在话下。一切妥当,她站起身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小巧面庞,玲珑五官。肤白若雪,发黑如墨。娥眉黛画,朱唇绛点。自是如画一般的美貌。再加上酥胸柳腰,婀娜风流,正可谓活色生香。她看了片刻,总觉得哪里还欠缺。她伸手,将衣服拉下一些,露出半个圆润雪白的肩膀,这才满意一笑。她离开镜前,取了和乐香等物什在手,又拿起了地图,笑容之中已是胜券在握。依方才沄浅所言,千峰每日二更回房歇息。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轻悄地出了门。
  千峰阁毕竟是大派,入夜之后,也有弟子在各处巡视。但以聂双的功夫,躲开那些弟子不过小菜一碟。不消片刻,她便到了千峰的寝室。
  千峰乃是掌门,寝室自然独门独户。此处是一个花苑,比起聂双所住的无香苑,这里更加冷清。只有几片翠竹,别无花木。房中并无灯火,想来千峰已经睡下。如今桓泽在剑阁面壁,绝对没有人来妨碍了。她笑了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从怀中取出了和乐香。然后,怔住了。
  呃,说起来,这玩意儿怎么用?直接点燃,还是涂在身上里?她苦思冥想之际,忽听有人喝道:“什么人!”
  聂双一惊,就见几名弟子打着灯笼聚了过来。该死,被发现事小,被千峰察觉事大啊!她看了那房间一眼,满心忐忑。
  弟子们走上前来,看到是她,戒备顿消,道:“原来是聂师姐啊。”
  聂双强打笑容,点了点头。
  “你来找师父么?哎呀,真不巧,师父去后山闭关了。”弟子中有人开口,道了一句。
  “什么?”聂双好似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双目圆睁,震惊非常,“他闭关了?”
  “嗯。”弟子们皆面带惋惜。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闭关?聂双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桓泽。可恶!必是那小子说了什么!她咬了咬牙,又换上一脸笑容,问道:“那可真是不巧了。我还是回房好了。”她装模作样地走了几步,又道,“对了,不知剑阁怎么走?”她问完,并不给那些弟子怀疑的时间,自接道,“其实,我来是想替桓泽师弟求情,如今千峰师伯不在,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事情因我而起,我想去看看桓泽师弟,道个歉。”
  白日的事,弟子们多多少少都听说了一些,如今她这么说,也是合情合理。弟子纵有不信,也没道理阻止,便将剑阁的方向指给了她。聂双笑着道了谢,转身之时却换上了可怖杀气,忿然往剑阁去。
  剑阁坐落在演武场后,形如宝塔,砖石砌就。阁内供着各色剑器,更是千峰指点弟子剑术之地。每到晚上无人进出,阁中也无珍宝,便也无人看守,只由巡夜的弟子每隔一段时间看顾一次便罢。此时,阁内灯火幽微,想必是桓泽在内之故。
  她满心愤怒,也不招呼,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只见阁中剑架层层,宝剑满置,围着一方空地。桓泽正身跪坐,双目闭合,神色安然。听到有人闯入,他睁开眼睛,回头望去。见是聂双,他微微皱了眉。再看她一身的装扮,他一脸轻蔑,嗤之以鼻。
  聂双走上前去,道:“三番四次坏我好事,我到底跟你什么深仇大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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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泽转过头去,道:“师姐所为,算什么好事?”
  “哼。”聂双捻起一缕秀发,笑得妖娆,“双修怎么不是好事。”
  “我听说万绮门的‘万灵通性’能采万物灵气颐养自身,师姐在合灵仪式上故意选中我师父,又备了那么些不入流的道具,想也知道是想夺取师父的功力。”桓泽道。
  聂双被他说中,愈发不悦,“又来了。这不过是你的猜测,无凭无据!”
  “现在也不需要凭据了。师父已经闭关,你就死心吧。”桓泽的语气轻巧,隐带讥讽之意。
  “只是闭关而已,难道他永远不出来么?”聂双道。
  “师姐……”桓泽沉声,道,“你当真觉得,跟谁交合都无所谓?”
  “没错。”聂双坦然回答。
  “难怪别人都说万绮门的女子水性。”桓泽道。
  聂双闻言,勃然大怒,“骂我罢了,扯我同门做什么!”
  桓泽却不住口,依旧用那轻蔑的语气,道:“想来万壑仙子也是一样……”
  听他辱她师父,聂双再无法忍了,她抽出一把宝剑,二话不说就刺了过去。桓泽见状,被迫起身,也取了一柄宝剑相抗。
  “你现在跪下道歉,我就留你全尸!”聂双冷冷一笑,如是道。
  “胜负未分,师姐的话说早了!”桓泽毫不示弱。
  聂双再不客气,又抽出一柄剑来,双剑齐挥,杀招凌厉。桓泽出剑,将她的招式一一化解。片刻之间,两人已过了数十招,依旧难分上下。
  激斗正酣之时,忽听外头警钟大响。聂双和桓泽皆是一惊,暂缓了争斗。只听弟子们奔走呼喊之声四起,听来是有人闯入,弟子们正围追堵截。
  桓泽起剑,逼退聂双,一纵身便从窗户中穿了出去。聂双心头正怒,提剑追了上去。待到阁外,果见一片灯火通明,弟子奔忙,慌乱无比。
  桓泽拉住一个弟子,开口问道:“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啊,桓泽师弟,你来的正好!方才有一伙贼人闯入,伤了好些人,将‘封灵玉’抢走了!”
  “往哪去了?”桓泽急急追问。
  “有弟子看见,是往南逃了!我们正要去追!”
  桓泽听完,再无二话。纵身跃起,疾疾往南追去。聂双知道此事严重,暂且压下了寻仇之心,也跟了上去,一齐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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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这“封灵玉”,自然是大有来头。当年众仙合力,将魔族之境通往人间的入口封住时,唯恐魔劫到来,后世之人不敌,便将自身力量注入了九块灵玉之中,称之“封灵玉”。而后,每到魔劫之日,众人便祭起此玉,再加之自身道法,封锁入口。如今这九块封灵玉便由九嶽仙盟保管。此玉至洁至净,平日里,便被放置在灵气炽盛之地,以天地脉息颐养。
  这些事,天下尽知。百年来,从未有人打过此玉的主意。想来此玉除了封魔,也无其他用处。何况入口的封印一旦打开,不分黑白正邪,皆会遭难。天下又有什么人会劳师动众来抢这玉呢?
  聂双想了许久,毫无头绪,便暂时放下这些问题,专心追人。
  夜色深沉,无月无星,前路一片幽暗。无灯火引路,桓泽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缓。聂双跟在他身后,心中暗暗赞叹。轻功过人还是其次,若不是对自己的门派了如指掌,何以能有这样的敏捷。再看那些至今都未赶上来的千影阁弟子,高下立现。
  带艺入门,天赋过人,却屈居于“师弟”之位,韬光养晦,谦恭谨慎。不论怎么想,他要不是心如止水,就是居心叵测!
  绝对不可能是前者!聂双断定。
  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了隐约人影,正借着夜色疾速飞奔。
  桓泽高喝一声:“站住!”
  聂双有些好笑,会站住才怪吧?而且这么一喊,对方有了戒备,岂不是自落下风?啧,看来是高估他了。
  正如聂双所料,那些贼人毫无站定之心,头也不回便冲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放了一把暗器。
  聂双避开暗器,正想着要嘲笑桓泽几句,却见他手起剑诀,轻抚宝剑,轻喝一声:“千光剑影!”
  霎时间,长剑一抖,剑光四溅。光辉锋锐,如百剑千刃,似绵密春雨,袭向了那伙贼人。只听一阵金石之响,贼人被剑光覆盖,停了举动。
  桓泽飞身落地,道:“大胆贼人,还不交出‘封灵玉’!”
  聂双随他落地,看了看那伙贼人的情况。如此威猛的招式,竟未杀一人。所造之伤,皆在四肢,阻了他们的行动不说,还去了他们的攻击之力。
  桓泽见那伙贼人毫无回应,又道:“不说也罢,待我缚你们回去交由师兄审问!”他说完此话,转头对聂双道,“赤龙筋可带在身上?”
  聂双一怔,赤龙筋?说起来,她今晚为了“对付”千峰,的确把这赤龙筋带在了身上,不过这会儿要这个做什么?等等,这赤龙筋是绑人神器,莫非……聂双看了看那些受伤的贼人,立刻明白了过来。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不情愿地拿出赤龙筋递给了他,道了一声:“记得还我。”
  桓泽皱了皱眉,一脸不屑,“这种东西送我都不要。”
  聂双也懒得再跟他斗下去,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她看着他绑人,又生疑惑。怎么说也是能闯入千影阁抢走封灵玉的角色,这么容易就被制服,多少有些诡异啊。
  她正想着,忽听一阵凄厉笑声。周遭骤起阴风飒飒,好不可怖。桓泽猛地一惊,抬头四顾,脸上满是恐惧。聂双见他如此神情,心中也忐忑不已。便在此时,那些被缚住的贼人竟都化作了飞灰,只余下空落落的衣衫缠挂在赤龙筋上。
  正当二人惊惧之时,一道黑影飞扑而下,袭向了桓泽。桓泽忙起剑相抗,但那黑影却不正面对敌,倏忽间绕到了他的身后。桓泽急急转身,挥剑劈斩。那黑影避开剑锋,往下一钻,消失在了地面上。
  好诡异的功夫!聂双惊叹。
  “哈哈哈,身手迟钝了啊。”阴森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回荡在四周。
  “夜蛭!不要装神弄鬼!滚出来!”桓泽开口,怒斥道。
  夜蛭?聂双听他如此说话,了然几分。莫非是认识的人么?
  “好大的火气呀,老朽惶恐。”那声音满带笑意,挑衅道。
  桓泽的脸色已然铁青,他下意识地看了聂双一眼,复又喊道:“废话少说!要动手就现身!”
  “动手?凭现在的你,又怎是老朽的对手呢?出招之前先示警,出招之时存仁心。最可悲的是,你竟然连老朽的土傀都认不出来。你不会连‘魔种’该怎么用都不知道了吧?”
  “住口!”桓泽怒喝。
  听到此刻,聂双已经明白了大半。原来是殛天府,那就说得通了。这殛天府是由一群崇魔狂徒所建,门派中人皆在体内植入魔物内丹,号之“魔种”。魔物内丹乃至邪之物,岂是凡人所能纳化,因此有不少人反被内丹反噬,相貌大变,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当然,也有体质特殊之人,接受“魔种”之后,完全将其同化,不发生异变之余更获得强大力量。殛天府之人性情残暴、无恶不作,百姓深受其害。数年前,九嶽仙盟联合江湖各大门派,共同讨伐殛天府,终于将其连根拔起。若这些人是殛天府的余孽,那么盗走封灵玉也是理所当然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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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双看着桓泽的背影,心中却生起一丝欢喜来。嗯,这样一来,他也有把柄落在她手上啦。
  她想到这里,开口笑道:“师弟,要不要我帮忙呀?”
  桓泽回头看着她,神情复杂。
  聂双也不等他回答,放下手中长剑,双手翻花,朗声喝道:“万绮罗天!”
  话音一落,绯色华光,自她双掌之中生出。阴沉夜色刹那被华彩染透,旖旎绚丽,不可言喻。她旋身起舞,引光辉飞旋,彻入泥土。只见地表之下,绯色如流,纵横漫延。片刻功夫,一道黑影被逼了出来,几番腾跃,落在了树梢。
  “万绮门?”那黑影开口,道。
  聂双亭亭站定,翩舞的绯色依旧围绕在她周身,如缎似锦。她嫣然一笑,应道:“我还以为殛天府有多厉害,不过如此。还不乖乖投降么?”
  那黑影沉默着,并不言语。
  桓泽皱眉,正要出剑。忽听那黑影道:“别过来。再靠近一步,我就毁了‘封灵玉’!”
  此话一出,桓泽顿步,再无举动。此时,千影阁的其他弟子也陆续赶上,明灭灯火渐近而来。
  “叛徒,你若想要回此玉,就亲自下山来找吧……”黑影怪笑几声,在夜色中匿去了身影。
  聂双见状,正要追击,却被桓泽拦了下来。
  聂双看着他,不悦道:“你不是傻了吧?殛天府余孽岂会留着封灵玉不毁?你现在不追,只怕后悔莫及!”
  “他不会。”桓泽说罢,也不做解释。他默默走到一旁,收起了赤龙筋。
  聂双正要再说话,却见一大群千影阁弟子赶了过来,急急追问贼人行踪。聂双正不知如何回答,桓泽走了回来,只说贼人法术诡异,他道行尚浅,未能阻止。又说聂双不谙地势,追赶不及。这番说辞,众弟子如何不信。众人心中焦急,又追寻了半日,终是一无所获。又见天色将白,众人悻悻回返,从长计议。
  千峰闭关,阁中大小事务便交由首徒虚汶处理。虚汶年已而立,素来笃实仔细。但遇到这般情况,不免也有些慌了手脚。封灵玉被盗史无前例,况且又不知是何人所为,毫无头绪。众弟子中有人说禀告千峰,有人说知会上旸真君,更有人说干脆召集九嶽仙盟共同应对,一时间混乱不已。虚汶无法,只得让众人皆去休息,自己与几位辈分较高的弟子留下继续商议。
  聂双本就不是千影阁的弟子,自然没她什么事。而她的全部的心思,现在都放在了桓泽身上。众人解散之后,她也不回房,依旧跟在桓泽身后。
  桓泽默默走到自己房门前,见聂双依然跟在身后,他回头,不悦道:“跟着我干嘛?”
  聂双早有准备。她抿唇一笑,摊手道:“你忘了还我东西。”
  桓泽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了赤龙筋,沉默着递给了她。聂双接过,狡黠地看了看他,压低声音唤了一声:“剑侍。”
  桓泽脸色一变,带着怒意瞪了聂双一眼。
  “哎呀,好怕呀,师弟莫非是要杀人灭口?”聂双笑着凑近他,问道。
  桓泽避开她的眼神,微微低头,“我答应过师父,不会再杀人了。”
  听他这么说,聂双揶揄的心情消下了大半。千峰果然知道他的身份,再拿这个说事也没多大意思。她想了想,沉声问道:“你不会真的下山寻玉吧,想也知道是陷阱。”
  “是陷阱不是更好。”桓泽轻轻一笑,“我若出了什么事,就再也没有人妨碍师姐了。”
  “这倒是。”聂双也笑,“不过,我总觉得你会带着玉平安回来,我可不能冒险啊。”
  桓泽听她这么说,隐隐察觉了什么,“师姐,你……你不会想跟我下山吧?”
  “正是。”聂双笑意明丽。九嶽仙盟向来出世而居,若无掌门许可,门下弟子不可轻易下山。聂双对山下之事早有耳闻,难免好奇。如今既有机会,岂能错过。何况,这次下山,若能夺回封灵玉,正是大功一件,千影阁自此就欠了万绮门的恩情。而且,若是能知道这小子的底细,不怕他以后不听话。
  桓泽见她这般表情,皱眉道:“休想。”
  “不带我下山也可以。”聂双应道,“我现在就去跟你的同门说,你是殛天府派来的奸细,昨晚里应外合抢走了封灵玉。还威胁我不准说出真相。证据么……”聂双抬手,轻轻按着他的胸口,“就是你体内的‘魔种’。”
  见桓泽眉头紧皱,一语不发。聂双愈发高兴,心头更爽快非常。这些话虽然是假,但是他的身份太过特殊,就算能证明清白,日后也难免被同门猜忌。何况千峰又在闭关,还有谁能帮他?
  片刻沉默之后,桓泽叹了口气,道:“好。师姐若有长短,可不怪我。”
  “你放心。”聂双拍了拍他的胸口,笑得妩媚,“谁有长短还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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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桓泽说定了时间,聂双便回了房。一夜忙碌,她也有些累了,她扑倒在床上,将枕头抱在了怀中。想起方才桓泽那不满中夹杂无奈,虽生气却不能动怒的神情,她不禁笑了出来。她暗自欢乐了片刻,又想起了封灵玉之事。殛天府既然崇魔,想必是想藉魔劫之机东山再起。如今失去一块封灵玉还无大碍,他们应该还会对其他八个门派出手。
  聂双想到此处,起身走到了桌前。先前沄浅画图所用的笔墨还留在桌上,她研了墨,将笔蘸满,又倒了一杯茶水。她抬手扣诀,轻念了几句。瞬间,茶杯之中水面凝结,粼粼绽光。她提笔,在水面上落字。墨迹娟秀,每成一字,便沉入了茶水中。片刻之后,她放笔,轻轻一挥手。茶水又恢复了原状,更不见半点墨色。
  好,传信已毕。聂双吁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上床睡下。
  一觉无梦,等她醒来,已是黄昏。她隐隐觉得有些肚饿,想来千影阁遭逢变故,正乱作一片,没有人顾到她也是自然。她并不介意,起身稍微漱洗了一下,换了一身衣裳,接着便开始准备下山的行李。衣裳裙衫自然是必要的,胭脂香粉也不能少,唔,听说山下要用钱,那就多带些珠翠首饰好了。遇上殛天府的人难免打斗,兵器和金创药剂也不能少……
  她满心欢喜地收拾完,扛了扛那鼓鼓的包裹。嗯,有点重……不过不要紧,让那小子背。她笑着,又看了看天色,正要出门。忽然,细小的响声不知从何而来。仔细听时,那声音愈发明显,正是虫子扑翅的声音。她心里一阵发毛,怯怯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原来,这声音出自桌上那倒扣的茶杯,里头的自然是那刚出牢笼又失自由的欢喜虫。聂双松了口气,走过去看着那茶杯。说起来,这虫子又是做什么用的?被咬了之后人会欢喜么?
  她思虑再三,忽然灵机一动。既然赤龙筋能用来绑人,这虫子日后兴许也有大用啊。她放下包裹,取了一个小匣,小心翼翼地把欢喜虫从茶杯里挪了进去。刚收起匣子,她又想起了其他“不入流”的物什。索性一起带上吧!她打定主意,将本就鼓鼓囊囊的包裹塞得更爆满一些,这才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她依照先前商定的路线来到山门后的幽僻小径,就见桓泽早已在那等候。与她相反,他所带的只有一把长剑,一个小包。看到聂双的家当,他皱眉道:“师姐这是要去踏青么?”
  “我高兴,你管得着么。”聂双理直气壮,“还不替我拿着。”
  桓泽一脸不悦,却还是照做了。他将包裹背上肩,开口道:“我们走吧。”
  两人再无二话,作法飞天,往山下去。
  此时,正是月出时分,青空澄澈,浩然无际。天幕垂处,暮霭沉沉。俗世,华灯初上,染出一片人烟温暖。聂双满心欢喜地俯瞰这人间景致,不知不觉已行了大半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下来,衬得那些灯火愈发闪亮。她正看不够,却见桓泽飞身下去,似要落地。她紧随而下,刚站定,就满心好奇地四下张望起来。
  此处,是一个偏僻的小巷,乱乱地堆着些砖木竹杆。虽没什么看头,但对聂双来说,也是新鲜有趣。她开口问道:“这是哪儿?”
  “普通的小镇。”桓泽敷衍她一句,举步往巷子外走。
  聂双忙跟上去,又问:“这里有殛天府的人?”
  “没有。”桓泽答道,“不过暂时落脚。”
  “怎么,累了?”聂双绕到他身前,笑得挑衅,“我可是再飞上一天一夜都不要紧哦。”
  “我没师姐那么好命,能一直睡到黄昏。”桓泽说完这句话,正色道,“——师姐,是你硬要跟我下山的,所以凡事听我安排。如何?”
  聂双闻言,耸肩摆手,“好好好,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桓泽不再多言,领着她走出小巷,拐上了街。如今时间还早,街上行人尚多。聂双看着那些人,愈发好奇雀跃。他们所穿的衣服似乎跟自己的有些差别,女子的妆容也不一样,佩戴首饰也是新奇玩意……
  她正看得起劲,却忽然发现那满街的人也正看着她。走路的忘了前进,买卖的忘了交易,闲谈的忘了说话……每一双眼睛都落在她身上,满含惊艳之色。她并不避讳那样的目光,坦然站定,轻捻起一缕秀发,嫣然而笑。
  突然,桓泽一把拽起她的手臂,拉着她就走。
  她不悦,道:“你干嘛!”
  “收敛些罢!”桓泽低低斥她一声。
  聂双蓦得想起他先前的“水性”之说,心中大为不满。她贴近他一些,挽起他的手臂,含笑道:“花开为蜂蝶,世人枉多情。即是多情误,何故折我枝?”
  桓泽怔了怔,正要说话。聂双却松开了他的手臂,轻盈退开,扬眉笑道:“说了你也不懂,好没趣的男人。”
  桓泽皱起眉来,却也不再多说了。他继续前行,片刻之后,领着聂双走进了一间客栈。大堂之内的人看到他二人进来,皆呆住了。
  桓泽走到柜台前,掌柜的这才回过了神,他咽了咽口水,移开了看着聂双的目光,开口问道:“客官住店?这……要几间房?”
  还不等桓泽回答,聂双凑上去,娇声道:“一间。”
  听得此话,在场之人皆生羡慕之色。桓泽却一脸阴沉,对她道:“两间。”
  聂双狡黠一笑,又挽起他的手臂,嗔道:“讨厌,你害什么羞呀。”
  桓泽想抽出自己的手臂,却无奈被她搂得紧紧的。他皱眉看着她,轻声道:“想怎样?”
  聂双同样压低声音,道:“别想趁我不注意一个人行动。”
  桓泽无奈,转头对那又恍了神的掌柜道:“一间房。”
  “几张床?”掌柜脱口问了一声,随后,桓泽不悦的眼神让他再也不敢多问了。他转身取了门牌,招呼小二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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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双见奸计得逞,又撒娇道:“我好饿。”
  桓泽还没开口,掌柜就接了话,“我马上准备酒菜给姑娘送上去!”
  聂双望着他,妖娆一笑,用柔媚入骨的嗓音道:“多谢。”
  掌柜说不出话来,痴痴点着头。
  待进了客房,聂双一下子甩开桓泽的手,四下看了起来。客房不大,床铺也只有一张。房中没有桌椅,只在靠窗的墙边置了木榻,摆着案几。她转了一圈,又在床铺上坐了坐,捏了捏被子。她虽有满心好奇,却不提问。想来桓泽跟她的关系,不回答也罢,落了嘲笑反而没趣。她抱起枕头,想了想,侧身躺在床上,玉臂一招,道:“师弟,你不是累了么?快上床来休息吧!”
  桓泽闻言,轻轻一笑,放下行李,径直走向她来。聂双脸上的笑容愈发妩媚,她盯着他的举动,看他要如何。桓泽走到床边,看着她,一语不发地开始脱衣服。他脱完外套,笑容之中忽生挑衅。到了这一刻,聂双已有些胆怯了,但她面上不露声色,依旧死撑。正当气氛诡异之时,桓泽在床沿坐下,脱了鞋,然后四肢并用,越过聂双,爬到了里床。还不等聂双反应过来,他躺身睡下,又“唰”一声抖开被子,把自己盖了起来。
  “我睡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再无动静。
  聂双顿时哭笑不得。她起身,看着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桓泽,嗔道:“你这样我盖什么?”
  桓泽并不回答,权作自己睡着了。
  聂双愈发气恼,正要动手,却听敲门声起。原来是送酒菜的小二。聂双只得暂放下了寻衅之心,起身开门。小二年纪不大,看到了她,羞得满脸绯红。他低着头,将酒菜摆上案几,匆匆退了出去。
  见了酒菜,聂双便将桓泽的事抛下了。这些菜馔都是见所未见,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她拿着筷子思虑了半天,还是不敢下筷。她皱眉放下了筷子,倒了杯酒,小小抿了一口。不想,这酒味辛辣,远不似山上的甘甜和顺。她放下酒杯,随便挟起了一口菜,想要缓一缓那烫喉的辛辣。然而,这口菜更是要命,一入口,那冲鼻酸辣就让她变了脸色。她勉强将菜咽下,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听到这样的动静,桓泽只得起身。待明白事情始末,他一脸无奈地倒了茶水来,递给了她。
  聂双接过水,一饮而尽。因那酸辣,她的脸颊通红,一双眸子里含着泪花。表情又是狼狈,又是可怜。
  桓泽不禁笑了出来,侧开了头不看她。
  “笑什么!吃不惯很奇怪吗?!”聂双不满。
  桓泽稍稍敛了笑意,道:“师姐,你还是回山上去吧。”
  “不回。”聂双答得飞快。她看了桓泽一眼,道,“我现在困了,我要睡觉。”说完,她走到床前,解衣脱鞋。
  桓泽见她如此,正想劝她。却见她回头,对他笑道:“你睡里床,你先上吧。”
  桓泽一时无语。他看着聂双,见她依旧红着脸,目光却坚定无比。他垂眸,没头没脑地问她一句:“我曾是殛天府的人,师姐当真不在意么?”
  聂双一脸不屑,“有什么差别?我跟你本来就不是一道上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桓泽满脸后悔地叹了口气。他沉默着上了床,躺回自己原来的位置,盖上被子,背对着她,闭目安睡。
  聂双看着那剩下的一半床铺,深吸一口气,也躺了下去。她看着床顶,又想到了什么,半撑起身子,弹指熄了烛火。房内顿时暗了下来,她躺下,带着满心认真,准备睡觉。可是,她是黄昏才起的床,何况心中的兴奋还未散去,正是高亢之时,如何能睡得着。她的神情从放松到纠结,本来安分的平躺也变作了辗转反侧。
  终于,无聊生坏心,她靠近桓泽一些,伸手轻轻攀上他的肩膀,幽幽唤了一声:“师弟……”
  回答她的,是冷彻骨髓的威胁:“师姐若睡不着,可需要我出手打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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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样的严辞拒绝,聂双也只好悻悻收手。她叹着气,躺回枕头上。长夜漫漫,如何是好。她思忖了片刻,想起自己今日还未修炼,倒不如现在调一下内息也好。她打定主意,仰面平躺,双手置于小腹上,闭上双目,引动真气。内息流转,让她通身舒畅。兴奋之情缓缓平复,思维也渐渐空明,心跳呼吸渐趋宁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听身旁一阵响动。
  桓泽?
  她虽好奇,却不睁眼。索性装睡,看他要做什么。
  桓泽显然以为她已睡着。他小心翼翼地越过她,下了床,穿鞋披衣。随后,他俯身,拉过被子替她盖上。做完这些,方才提剑出门。
  等他一走,聂双一下子弹了起来。好哇,果然是趁着她不注意自己行动!还好是一间房啊!她庆幸不已,正要掀开被子下床。那一刻,被子上微微的体温却让她有了一瞬的怔忡。她甩了甩头,翻身下了地。房中昏暗一片,所幸她的眼睛已经习惯。忙忙地穿完衣服和鞋,她走到行李旁,抽出了自己的兵器。正待要走,一阵细小的扑翅声又吸引了她的注意。
  小小的锦匣,里头装着不知有什么用的欢喜虫。
  聂双犹豫了一会儿,却听那扑翅之声愈发频繁。她无奈,拿起那匣子放进了怀里,轻声道:“好好好,带你去就是了。”
  她推门出去,正要下楼,忽见走廊上的窗户大开。夜色深沉,约莫已是四更了。想来他也不会走正门,她点了点头,跃出窗外,踏步飞天。她找寻片刻,就见桓泽身形轻灵,正疾速赶路。她知道若是现了身,跟踪就没意义了,于是保持着距离,悄悄跟随。
  约莫行了一刻功夫,桓泽到了一所宅院的墙外。聂双从空中看来,这宅子甚大,光是花苑就抵得上旁边的几户房子了。宅中屋舍皆铺着琉璃瓦,甚是奢华。她正赞叹,就见桓泽飞身一跃,入了宅中。
  到了此刻,想也不用隐藏行踪了。她飞身下去,悄然落地。眼见桓泽就在前方不远处,她刚要出声呼唤,桓泽却先一步察觉到她,满脸惊愕之余,他飞身过来,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
  “你装睡?”桓泽皱眉,压低了声音问她。
  聂双不满地拿开他的手,也轻声道:“我可没装,我调息罢了。是你自己误会。”
  桓泽无语。
  聂双四下看看,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桓泽正要说话,忽听犬吠之声在身后响起。他回头,就见数十只猛犬逼近,青碧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二话不说,长剑出鞘。剑光一闪之间,猛犬察觉杀气,但却不退避,反倒嘶吼着扑了上来。桓泽起剑,眨眼之间就将数只猛犬斩伤。鲜血洒落,带出一股浓烈腐臭,惹得聂双皱起眉来。
  “这些狗植了魔种,小心点。”桓泽将聂双护在身后,说了一句。
  聂双复又看了看那些猛犬,果然,每一只的模样都不普通。或是六足三尾,或是头生犄角,更有满身骨刺如同刺猬一般的。她自幼在万绮门内修炼,何曾见过这种魔物。但比起恐惧,终究是好奇占了上风。她抬眸望着桓泽的背影,同样植了魔种,他的真面目也是这般丑陋狂暴的么?还未细想,她的思绪便被她自己打住。她清了清嗓子,笑道:“好师弟,该师姐我护着你才对呀。”
  言罢,她绕过桓泽,面对那一众猛犬,亮出了兵器。三截短棒,在她手中拼合成长棍。那棍子非铁非钢,通身莹白,如冰雪一段。她轻喝一声,长棍横扫。劲风忽起,纵横疾奔,一众猛犬竟似麸糠一般被扬起。猛犬重重摔落在地,一时间呜咽声不绝,待他们颤颤站起时,再无方才的气势。聂双将长棍背到身后,灿然一笑,对那些猛犬道:“不服气再来呀。”
  眼见那些猛犬不敢再轻易上前,聂双回头看着桓泽,笑得满脸得意。桓泽愈发无奈,正要劝她几句,一声咆哮,却掩住了他要说的话。聂双听得那咆哮声,心上一颤,隐觉危险。这时,一个高大的黑影骤然出现,扑向她来。她持棍挡住,却被那股力道震动了手腕。抬头一看,那黑影竟是个人形怪物。此怪高约一长,身宽三尺。骨骼外露,筋肉爆胀。爪子锐长,獠牙尖利。那张脸上,血肉模糊,唯有两个铜铃般大小的眼睛,湛湛闪着青光。腐臭之气,自它身上散出,直让人作呕。
  聂双不敢近看它的脸,棍子一松,抽身退开。但那怪物却纵身紧跟,丝毫没有给她退避的机会。聂双定了神,索性起棍,剃它下颚。那怪物结实地受了一击,头歪到了一边。可它却好像完全没事,又挥舞着利爪攻来。
  聂双紧握着长棍,正要抵挡,却听剑风轻震。长剑破空,瞬间刺入了那怪物的心脏。一声惨叫之后,那怪物后退着,颓然倒地。
  桓泽走到那怪物身前,抽出了自己的剑。只见一股黑气顺着剑锋流出,倏忽消散。那怪物垂下了头颅,再无动静。他微微低了头,神色中的哀伤一闪而过。随即,他转过头,对聂双道:“魔种入身,便合于心脉。”
  聂双知道他是在告诉她如何对付这种怪物,但她情不自禁地想到:除非身死,否则无法祛除魔种。
  她正思索之时,桓泽身子忽然一震,竟往下倒去。她飞身上前,揽着他的腰,扶他站稳。他的气息紊乱,全身轻抖,脸色已苍白如纸。
  “你怎么了?”聂双着急问道。
  “是魔障……”桓泽咬着牙,说道,“快离开这里……”
  聂双点点头,扶着他往宅外去。正在这时,咆哮之声又起。黑暗之中,又窜出了一只怪物来!
  聂双见那怪物扑来,忙将桓泽推开,自己起棍抗衡。但那怪物的力道实在太大,她竟被扑倒在地。怪物的利爪紧紧抓着棍子,让她丝毫不能举动。一旁的桓泽见此情状,虽想帮忙,但身子却不听使唤。
  聂双一咬牙,索性弃棍,双手翻花,喝道:“万绮罗天!”
  出乎她的意料,她的咒法竟无法引动。她惊惧难当,就见那怪物抛开她的长棍,挥爪袭下。她心中已生绝望,下意识地想要闭上眼睛。那一瞬,她忽然听见了轻轻的扑翅声。她灵机一动,弃了多余的思考,掏出怀中的小匣,掷向了那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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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盖一开,金黄色的小虫扑翅而出。小虫被关了许久,又无食物,早已又急又躁。也不管方向,横冲直撞地飞到了那怪物的脸上。小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就咬。
  只这小小一口,怪物捂起了脸来,鬼哭狼嚎。聂双借机脱身,再看时,那怪物的一只眼睛竟爆裂开来。她也不敢多看,忙拾回棍子,又扶起桓泽,跑到了院墙边。她力量不知被什么限制住了,跳了好几次都无法跃上墙头。她压着惊慌,四下环顾。不远处,有数棵桃杏,花开正艳。她扶着桓泽跑过去,伸手抚上树干,轻声道:“抱歉。只借一点。”言罢,她闭目念咒,引动万灵通性心法。只见点点光辉自花朵中溢出,洒在她的身上,融进她体内。
  此时,那怪物已回过劲来,带着恨意凶猛扑来。千钧一发之际,聂双收法,纵身腾空,出了宅院。她也不知该去何处,只知远离为上,便竭力飞行。也不知行了多远,她见无人追上,才缓缓落了地。她扶着桓泽坐下,急切问道:“现在如何?”
  桓泽依旧轻喘,道:“没大碍了。”
  “那魔障是什么东西?”聂双这才问起。
  桓泽沉默片刻,才答道:“魔力强大到一定程度,便会在周遭形成魔障。不仅会引动魔种,还能压制仙法……”
  “也就是说,那宅子里有个具有强大魔力的家伙?”聂双了然。
  桓泽点点头,不再多言。
  “呼……”聂双擦擦汗,“幸好我跟来了,否则你死无全尸啊。你看,害我衣服都破了,怎么赔我?”她说着,抬起手来,冲他笑了笑。
  方才与怪物争斗中,她的一截衣袖被利爪撕破,更留下了几道浅浅血痕。桓泽一见那些血痕,脸色大变,他猛地抓过她的手臂,用唇覆上了她的伤口。
  聂双大惊失色,“你做什么?!”
  桓泽紧抓着她的手臂,不理她的抗拒,用力吸吮,而后抬头,唾出了一口鲜血。
  聂双明白了一些。莫非这魔物的爪子有毒?
  “我自己来就行了!”她忙叫道。
  “这毒血不是你能沾的!”桓泽斥道。
  聂双怔了怔,只得由他吸毒。他重复几次,方才松了手上的力道。他扯下一段衣袖,扎紧她的上臂。
  “要马上用清水冲洗……”他边做边道。
  “哦……”聂双低低应他一声。肌肤之上,他嘴唇的温度残留,微微的麻惹得她的心湖一阵涟漪。尴尬,不知因何而起,让那一刻的沉默有些难堪。她笑了几声,扯了话题,道,“啊,没想到那欢喜虫这么厉害,只咬一口那怪物就不行了。早知道多弄几只!”
  桓泽听得她这句话,满脸讶异地望着她。
  “怎么了?哪里不对么?”聂双不解。
  桓泽的脸竟红了起来,他犹豫着,问道:“师姐……你……你知不知道欢喜虫的功用?”
  聂双清了清嗓子,眼神闪烁道:“不是很清楚。”
  桓泽一下子笑了出来,他低头,扶额道:“哦,那就好……”
  这么一来,反倒让聂双好奇起来。“那个……到底是什么功用?”
  桓泽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干嘛婆婆妈妈的,说给我听又怎样?什么大不了的事?”聂双不满。
  桓泽的脸愈发红了,他用手轻轻挡着嘴,轻声道:“呃……被欢喜虫咬过的地方……”他顿了顿,压低了头,声音也愈发低微,“会……会肿胀麻木……”
  聂双乍一听,有些云里雾里。但看着桓泽表情,又想起方才那怪物眼珠爆裂的情形,她忽然领会了什么。茅塞顿开时,她的身子一僵,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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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 ...
  两人又休息了片刻,确定无人追赶,便动身返回了客栈。与出去时一样,依旧走的窗户。进了客栈,桓泽却不回房,他下了楼,打了一桶清水上来。而后拉着聂双到梳洗架前,一遍遍用清水替她冲洗伤口。看他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的样子,聂双不禁有些羞怯。心上微微一慌,让她再无法坦然应对。她一边抽手一边嗔道:“好啦,再洗皮都破了。”
  桓泽紧抓着她的手臂,责备道:“别动!”
  聂双已经不自在到了极点,哪里肯听,“这么点伤口,不会有事的!”
  “魔物之毒若是入了血脉,就无药可救,最终全身溃烂而死。师姐愿意冒这个险?”桓泽道。
  聂双闻言,沉默了下来。片刻思索,她皱眉问他:“你的身上也带着这种毒?”
  桓泽摇头,“我将魔种完全纳化,跟他们不一样。”
  聂双追问:“那户人家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会有那些魔物,你去那里又是做什么?”
  桓泽继续帮她清洗伤口,并不作答。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了,就不能告诉我么?”聂双不悦。
  桓泽停下了清洗,取了软巾替她擦干手臂上的水,又取了干净的绷带将伤口包扎好。做完这些,他松开了手,道:“师姐何必把自己卷进这些事里……”
  聂双闻言,扬眉道:“不告诉我也行,反正我会跟着你。”说完,她大步走回床边,往下一躺。
  桓泽见她如此,也不再多说什么。他从自己的包中取出了解毒药剂,走到床边,开口道:“吃了药再睡。”
  聂双看了看他手中的药丸,认得那是解百毒的“涤髓丹”,她想了想,坐起身来,仰头笑道:“你喂我。”
  桓泽闻言,眉头轻蹙。聂双的脸上满带挑衅笑容,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捉弄之意再明显不过。他忽然笑了笑,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继而捏起了那颗丹丸,递到了她唇边。聂双见奸计得逞,笑容愈发灿烂,她张口,一下子将丹丸含住,更顺势咬上了他的手指。
  桓泽一惊,忙抽回手来。聂双咽下了丹丸,娇笑道:“这下我可报了仇了。”
  桓泽立刻想起了自己曾咬过她手指的事来,一时间有些羞赧。他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只道:“不早了。休息吧。”说罢,他径自走到榻上打坐,再不开口。
  聂双哪里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一时反倒有些尴尬。本以为他一定会反击回来,她可是连后续的应对都想好了,竟然偃旗息鼓了?莫非,是因为先前的魔障耗了心力之故?她想到此处,又看了看他。果然,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神色之中隐含疲惫。虽已在打坐调息,但呼吸浅促,分明无法安定。也罢,这次就让着他吧。聂双笑着,收了揶揄之心。
  她躺下身去,眼神依旧留在他身上。若是他一直无法安神,就帮他运功调息好了。她如此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楼主我是一位远嫁的姑娘
宝宝2岁5个月LV.23
朦胧梦中,那些丑陋的怪物追赶着她,她却一丝力气都用不出来。眼看那怪物的獠牙迫在眉睫,她一震,醒了过来。
  此时,天已大亮。她坐起身,深深呼吸,将余悸压下。神识清明之际,她下意识地望向了桓泽。出乎她意料的,他在榻上睡着了。
  这木榻本就不大,上头又放了案几,根本不能躺下。他便坐在那里,双腿蜷在榻上,头靠着榻背,看起来并不舒适。聂双轻轻下了床,走到他面前,静静看着他。因为敌意,她对他的评价始终只有阴沉凶狠什么的。但如今细看,他额头阔朗、浓眉齐整。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比起千峰的疏朗卓然,他的相貌更俊秀些,神色也更亲和温润。她不禁想起昨夜,他笑起来的样子。只因笑意,他的眸子亮如夜星,眉梢眼角尽是温柔。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一张丑陋的怪物的面孔来。莫名寒意窜上了脊背,让她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这时,他眉睫微动,醒了过来。看到聂双,他有些惊讶,忍不住往后退了退。这一退,他的头磕到了榻背上,引出一阵钝痛。他皱着眉头,摸了摸被磕痛的地方,开口道:“早,师姐。”
  “早。”聂双回过神来,也冲他笑道。
  桓泽站起了身,躲避般道:“我去打水……”
  聂双听他这么说,娇笑着挽起了他的手臂。“打水有什么意思?不如来做些别的呀……”她说着,也不管他的意愿,脚下一勾,挺身一推,转眼间将他摁倒在了床上。桓泽又惊又气,却听聂双开口,声音含嗔带俏,近在耳畔:“师弟呀,我昨晚可等了你一夜哪。”
  桓泽面上一热,正要反抗,聂双却翻身下了床。她站定,笑个不停,不等桓泽开口,她便道:“玩一下就动气,好没意思。算啦,我找别人去。”
  “不行!”桓泽脱口而出,顿觉不妥,忙补充道,“别乱跑……”
  “呵呵,我能跑去哪儿?不过是下楼打水嘛。”聂双说罢,悠然转身,出门下楼。
  桓泽深觉无奈,也不知自己的尴尬是因何而来。他无力地躺下,叹了口气。枕上,她的发香残留,柔柔萦绕,不由分说地潜进了心,不容他平静。
  且说聂双下了楼,心里还想着方才桓泽的表情。她不由自主地笑着,满脸欢愉。小二看到她下了楼,忙迎了上来,问道:“姑娘起身了?早些时候我送水去,见没人答应就下来了,再给您送上去可好?”
  竟然睡得这么沉啊。看来昨天的确是太耗力。聂双忖罢,笑着点头道谢。小二红着脸笑了笑,转身提水。
  这时,聂双忽听客栈外一阵喧闹。锣鼓齐响,人影奔忙,甚是热闹。她正想出去看,却被小二叫住。小二急急忙忙跑过来,皱眉低语道:“姑娘,你可千万别出去。”他的眼神里满是紧张,“这是杨大官人娶妾呢。”
  “娶妾?”聂双也曾听过这个词,只是亲眼见过,愈发好奇。
  小二继续道:“杨大官人在我们这儿最有钱势,已经娶了好几房姬妾了。姑娘你长得这么好,若是被他看上就不得了了……”
  小二话未说完,柜台后的掌柜重重咳嗽了几声,将他打断。
  聂双见状,便也不再细问。她正要上楼回房,就听门外传来了一阵凄惨哭喊。她皱了皱眉头,不顾小二的阻拦,大步出了门。
  只见大街上全无行人,家家闭户。此时,礼乐已停,迎亲的队伍也乱成一片。几个拿着棍棒的家丁拖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强往轿子里推。小姑娘哭得不成样子,嗓子也喊哑了。旁边一对中年男女,应是她的父母,此刻也哭得万分凄怆。二人跪在地上,不停地哀求。
  不远处,新郎倌穿着一身大红衣裳,懒洋洋地坐在马背上,表情里满是不耐烦。他约莫四十出头,生得肥头大耳,腰圆体胖。因为肥胖之故,他的五官愈显局促,一双小眼眯成了缝。他腆着肚子,慢悠悠地说道:“好啦,哭什么。我可是花了银子把你买下的,如今也明媒正娶,拿轿子来迎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快快快,这都什么时候了……”
  聂双听得这番话,心中顿生恼怒。什么银子买下?什么明媒正娶?那姑娘分明不愿意!难道都没人管么?聂双再不多想,纵身一跃,落入了人群之中。她起掌,将那一众家丁击开,又伸手拉起了那个小姑娘。
  众家丁受此突袭,自然愤怒,但看清聂双时,众人皆愣在了原地,半分怒气也提不起来了。
  那新郎咂了咂嘴,开口道:“这位姑娘,这是做什么?”
  聂双抿唇一笑,道:“婚嫁之事,向来讲究你情我愿。如此强逼上轿,有何乐趣?”
  新郎哈哈笑着,在家丁的搀扶下下了马。他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聂双一番,问道:“那姑娘觉得应该如何?”
  聂双笑笑,“放了她,再挑一个情投意合的,岂不更好?”
  新郎抚掌,“说得好,说得好哇!只不过,这丫头是我花了五十两买下来的,这银子又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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