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网上看到一个游戏,主人公游戏是一个白色的小人,走路软绵绵的,晃晃悠悠,请问是什么游戏

周子艺    第一章 杀戮        “她当时那个样子啊,你想象不到的!你,你什么时候见过高高在上的林莫欣变成小家畜一样的惊恐?哈哈!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反抗了一段,居然不躲开了,还哭着叫喊着,‘妈,你打吧!你终于肯打我了!终于肯了!’你说这个女人是不是怪胎?她居然喊妈?听到这个女人这么犯贱的让我打,我就狠狠的打吧。她,一个女人,仗着背后有个富婆继母,赚了那么多。赚了那么多不说,居然,居然,在我要钱的时候,骂我,贬低我!说我是个一无是处的恶棍。我是恶棍,她是什么?她是个贱货!她是个让人打的贱货!我打,打,打到她声音慢慢小了,小了,听不见了,没有动作了,我就从她身上下来。我,我,从她家离开,然后去了芳芳饭庄。老板娘,人真是俏啊。你说,你怎么就没有人家那么会化妆,又会说话,又……”黎郡飞眯缝着醉醺醺的眼睛瞄着脸色越来越惨白的何洳,“你怎么不说话了?从前,我要是,是说林莫欣一句不好,你都会咒骂我的。今天怎么了?变乖了?看到钱,知道老子现在有钱了,老子有钱了,想什么时候甩掉你都成了,你怕了?你怕了,是吧?是啊。老子有钱了,可以甩掉你去找芳芳老板娘。我有钱了,还要你干吗?你看看你瘦小枯干的,现在又不能生孩子了。老子要甩了你,谁还能要你啊!哈哈!没有林莫欣,你没有后盾了,谁还能要你啊!”他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朝眼神直愣的何洳砸过去。何洳正起身,烟灰缸猛冲向她的腰部,遇到一个反弹力,在空中划了一个晃晃悠悠的曲线,哐哐当当的落了地。何洳扶了下腰,继续手边的动作—抓起墙上的电话,猛按号码,电话按键被挤压得吱吱啦啦的发出嚎叫。     “臭女人,你躲开了?你干吗呢,你?啊?和你说话呢!”黎郡飞晃悠着妄图起身,却被茶几角绊倒了,一个趔趄,重有坐回到沙发上,“妈的,这个破茶几,敢当老子的道儿!老子换掉你!老子有钱了,要找个不挡路的茶几,换掉你!”他仰着头,冲着何洳的方向,大叫,“你个臭女人,你听到没?明天,明天就把它扔出去!扔得越远越好!我,我不要看到它!”他拍着茶几,惹得茶几恐惧得发出喤喤的声音,似乎是害怕得要一下子在他眼前碎裂。      何洳一动难动的,站在电话前,像听不见黎郡飞的任何声音,电话打了几次,始终是占线的声音,急得她满头是汗,却手不停闲。终于,听得到对方有声音,“喂,你好,这里是120急救中心。”“您好,有个女人在家伤得很厉害,请马上派人派车去,去晚了就来不及了!请现在,马上就去!”“这位女士,请告知地址!”“对,地址!华东区新华南路紫金小区B座14楼2号,备用钥匙在…”      黎郡飞听闻紫金小区,顾不得腿疼,身体弹开茶几,仰着身子扑向何洳,“你个臭女人,你打电话报警!”他拽住何洳的后领向自己方向用力拉扯。何洳死死抓住电话筒,另一只手拽开衣服扣子,“备用钥匙在门边,门边的邮箱里。你们要快!快去!她,她可能要不行了!”      衣服已经被黎郡飞全部拽开,两只袖管与衣服的接缝处深深的陷进她的前臂里,猩红的两条印子拉扯着她的身体在不由自主的向后倾斜,她向放下电话,却力不从心。       黎郡飞在身后依然骂声不断,“你个臭女人,你敢报警!我是你男人,你想让我死!你真不象话!你居然为了她想让我死!”他紧紧的抓过何洳的衣服,蛮力地扯着棉布,妄图拉拢她靠近。      何洳在确定对方电话已经挂断后,睁着红彤彤的眼睛,将手边的电话筒甩过去。话筒在触及到黎郡飞鼻子的一刹那,被固定在墙上的反弹力抓牢,无力继续前行,只得自由落体般的坠落。    
黎郡飞看到那橙黄色的固体歪歪扭扭的砸来,先是躲闪,发现其虚弱无力时,气急败坏的抓起何洳的头发,“这个臭女人!啊,你敢打 我?你敢打我!你今天有胆子了!打我?蛤?打我!”边说边提着手在半空中挣扎的何洳往墙上撞。      何洳披散着头发,嘴角绽开,一沟鲜红徐徐流出,印在棉布白T恤上,开出一朵六月梅。她,红丝密布的瞪着俯视着自己的黎郡飞,劈坏的手指紧紧抓住黎郡飞的衣角,却控制不了身体的走向。狠狠的被甩到墙上,脊背硬梆梆的麻,脖子已然无法抬起。可是,嘴里已依然嘟囔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仇恨的目光射穿黎郡飞醺醉的脸,好似一道激光印入皮肤,刻入骨头。      黎郡飞躲闪不及,感觉颊骨钻心难忍,六瓶啤酒的热度骤然降温。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羸弱却目光笃定的女人,好像这不是那个三年来一直逆来顺受,从不知反抗的妻子。这是谁?是谁侵占了她的肉身,是谁指挥了她的灵智?他瞬然感到恐惧,冷气从脚底直直的贯穿到头顶,冻得他硬挺挺的无力。       何洳,大喘着粗气,死扣扣的盯着黎郡飞,彷佛要射出无数道剪,刀刀飞中要害,令他无法动弹。她,看着他那双本要殴在她脸上的手,徒然无劲儿的下垂,低得那么瘫软。她,表露一丝冷笑,冷静的看着,冷峻的表情,冷漠的反应,甚至不躲闪,也不屈身向前,直不起的脊柱,松懈的期待宣判。      黎郡飞,软绵绵的问出一句话,当他发现,问号已然出口后,懊悔不迭。三年来的颐指气使,在这一刻,彷佛等待着灰飞烟灭。他躲闪着何洳凌厉的目光,更期待,她的樱桃小口,在未来的几个小时里,吐不出一个字。他如此热切的渴望安静,比生活过的三十二年的任何一天,任何一个时刻,都热烈的这样希望着。       何洳,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彼时的软弱,怎会随了他的意。她故意一字一顿的回复着,把每一个字都明明白白的刻在黎郡飞的惊恐上,揪牢他的头,让他目不转睛。       黎郡飞彷佛堕入一个六棱镜的空间,四处只停滞着自己的张皇、惊怖与逃恃。他缓步走向她,几乎恳求的徵问,“那,不是真的,对吧?不是真的?”       何洳,推开他的脸,支撑着,站起身,胯骨对着他,回答,“没有什么是假的!我没说过一句谎话。”      黎郡飞,感到浑身似乎被官衙的打板狠狠的抽了五十下,一点儿对抗的意识,都无。整个人被拽起,撂在墙角,全凭墙的意志力,撑起自己瘫绵的肉身。他,空洞洞的看向远方,眼神越过厨房,看到了自己的宿命在向他招手。轻柔的声音,丝丝潺潺的,呼唤,好听极了,彷佛母亲在摇篮边轻声细语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何洳,晃晃悠悠的,却脚步紧实的,踱步到厨房。刚一抬脚,迈进,她听到腰椎的哭号,一阵重击奔涌而来,她半蹲在厨房门口,面容枯槁、扭曲。耳畔回响着黎郡飞空洞眼神里闪出的“为什么?”,无数个“为什么”形成一只粗皮粗手的怪物,举起硕大的掌,推着何洳向前,一直向前。      她,站在刀具架前,抓起最大的一把,看看,放下,换了一只锋利的剔骨刀。锋利的光,照进她的眼里,幻影出坚决的信心。她紧紧握住刀柄,刚才的独臂怪兽,落他的掌在她肩头,轻轻的抚慰,奇怪,这看不清面容的怪兽似乎掉了一滴泪,可惜何洳全神贯注于她的紧张和激动,从未发觉。       她死死抓着刀柄,深深吸几口气,缓解身体的颤抖。       转过身,对牢黎郡飞,仇恨的目光指引她,快步前进,看不到一丝障碍。       黎郡飞,软塌塌的身子骨,没有任何助力,默默等待最终的判决。他似乎只望得见死神的大手,正幽然切近,慢慢的闭上眼睛,失却挣扎。    
何洳几个箭步便冲到他面前,定定地看了他一秒钟,他没有丝毫反应。而,她以为他是真正的看不起她,没有犹疑地在下一秒,举刀砍向他,直直的刺向肺部,她感觉像是扎进弹簧沙发垫里,软绵绵却也硬梆梆,一遇到阻力,刀便不迟疑的后退。    
黎郡飞此刻没有了趾高气昂,没有了蛮力反抗,安静得一如受伤的小鹿,怯生生的看着气势汹汹的何洳。当第一刀,深深刺入肺部时,他呻吟着,巨大的疼痛挟着他沿着墙边儿蠕动,像只大虫在无能为力的本能挣扎。    
何洳没有停止,在这大虫身上又补了几刀,她已经不清楚降落的位置,只是机械式的重复着自己的动作。深度的绝望遗留下的最后一丝气力全部拿来“进进出出”。棉白T恤已然被猩红染色,猩红顺着衣服直渗到裤管里,滴滴答答的留在脚面。    
黎郡飞前后被刺,只是本能的晃动,他已然无力挣脱,似乎看到自己在走林莫欣的后路。在何洳忽然停止行为的一霎,他颤巍巍的伸出手抓住何洳,“你,你反抗了!我妈没有,她没,没有!我也,我也没有!”他那留着血色的嘴角,忽地挂出一个微笑,“反抗,反抗,都,都是有代价的!”微笑就这样凝固在喘息停止间,他瘫软的身体一丝不动的靠着墙壁。    
何洳看着眼前忽然静止的黎郡飞,手里的刀似乎千斤顶般,再也无力支撑,它顺着手上的血缓缓滑出掌心,结实地掉落在地面。死静的房间里,晃荡得只有刀落地的声音。她看看自己的手,摸摸衣服,黏稠的血液已然腻在棉布上。她惊恐得看着四周,难以置信着刚才可能发生的一切。    
黎郡飞,没有了呼吸声。她小心翼翼的上前,摸着他的鼻子,又抓起他的手腕儿找着脉搏。真的,黎郡飞,没有了呼吸。  她,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追着她跑的怪兽,终于停歇了,她不必提心吊胆,不必忐忑不安,不必……    
还有呢?何洳,感到了恐惧,她知道逃不掉的,不过是用灵魂在换自由。这种游戏,不会大团圆结局。“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爸爸说,只要我乖乖的,妈妈就会喜欢我,妈妈喜欢我,就不会骂我。所以,我尽量乖乖的,乖乖的,为了妈妈会喜欢我!可,妈妈最后还是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我以为乖乖的,至少黎郡飞不会打我打得太厉害,可为什么,我这么听话,他都下得手打我!他明知道,明知道,林老师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他答应过我的,无论他对我怎样都好,千万不会做伤害林老师的事情!他答应过我的!他打我,他虐待我,他骂我,怎么样都好!就是,不能伤害林老师!为什么?为什么我忍受了他所有的毒打暴虐辱骂,他还要伤害林老师?为什么啊?爸爸,你不是说过,只要我乖乖的,就会被人喜欢吗?为什么?为什么,黎郡飞还要伤害林老师?老天啊,告诉我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还要去伤害林老师?”她坐在黎郡飞的尸体前痛哭流涕,忍耐多时的仇怨与压抑倾泻而出。她不停的捶打着黎郡飞的尸体,“你,你可以去喜欢其他人,我不管,但你不能伤害林老师!不能!绝对不能!”她用力撕扯起他的衣襟,僵直的身体随着作用力死挺挺的左右摇晃。许久,她听到有电话的声音,身体颤抖下,恍惚着走到电话前,“喂,是何洳女士吗?是何洳女士吗?请问,您是何洳女士吗?怎么没有声音?喂?有人在听吗?”何洳拿着话筒张开口却半天都发不出声响,在对方的不耐烦声音催促下,她终于缓缓的发了声儿,“我是,我是何洳,请问?”“何洳女士,是这样的,我是市中心医院,您的朋友林莫欣女士在家被歹徒袭击,多处受伤,生命垂危,现在正在我们医院急救。她父亲和母亲已经泣不成声,所以拜托我们来通知您。希望您尽快赶到!”“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要谢的其实是某个不知名的好心女士打了电话给120,才及时将她送来医院。”“也谢谢她!谢谢您!谢谢你们所有的医护人员!”  何洳漠然的放下话筒。林老师,被送去医院了,她可能会被救醒。那就好了,她能有救,就好的。她瘫坐在沙发上几分钟,看看自己身上被染得发紫的棉布T恤,胸前、腹部、手臂、手腕,到处都是紫红色,听听外面的声音,周围一切如常,没有人关心别人紧闭的大门里到底发生的是喜剧亦或悲剧。她自嘲似的笑了笑,抬头看眼时钟,6:10,正是人们逐渐苏醒的时刻。    
何洳想了想,还是起身,脱下染血的棉布T恤,露出有斑斑痕痕的身体,未痊愈的瘀血块儿渗进了黎郡飞的血色,自己的白肤色也被他的血漂染得有些粉色系。她冷笑得看着自己身体上自己的伤痕与黎郡飞的血色。“这真的是血债血偿了!”干冷的笑声忽地飞射出去,夹杂了她的悲哀,没有任何回应。托胸的藕合胸衣,被血染得看不清楚本来的清淡色调,她用手搓着,妄图将他的肮脏从胸衣上撤离,却没得成功。于是,她快步走入盥洗室,开了水龙头。听见水声哗哗的响彻盥洗室,打破寂静,她安静的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端详着自己,从结婚后,她就没有真正的认认真真的看过自己。因为她不敢,每天仔仔细细的检查妆容,是为了掩饰伤疤,她不敢看清楚真实的自己。如果没有任何化妆,自己一定是丑陋的,她经常如是想。现在,她认真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高中大学时一样的清瘦、秀气,但苍老了,白得乖戾。她踏进水雾里,莲蓬头下,不知是泪水还是浴水,从脸到脖颈,到胸到腹到腿到脚面,伴随而来的是她搓身体的响动,彷佛是要把那些过往全部清洗干净。不能留下任何黎郡飞的痕迹,他的血是脏的,不能让他肮脏的血渍渗进身体!直到皮肤被挫到红黑一片,筋疲力尽,她才停手。换上干净衣服的何洳,站在盥洗室里洗胸衣,小心仔细的,她要恢复那淡淡的藕合色。当时钟打了正好7下时,她也终从盥洗室的门里露出头来。    
拎着洗衣桶从盥洗室出来的何洳,低头看了下躺在脚边的黎郡飞,“不用担心,你在这里呆不了多久的。”她展了展洗干净的衣服,一件一件的铺好,晾在阳台的栏杆上。渴望了半年的,安静的早晨,阳光从阳台射入,照到洗干净的衣服上,烫印出太阳的味道,在这一刻终于实现了,来得那么匆忙,去得也那么急促。她站着,拎着水桶,干笑了两下。    
收拾好东西,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请了1天的假,财务总监今天心情好像不错,都没听完她的借口,就同意了。“难得她心情不错。”她自言自语,似乎是对自己的嘲讽。    
锁好门的何洳,走在小区里,没有看到任何异样的目光,邻居们始终热情的互相问候着。如果,如果时间能停滞,该有多好。何洳心里想着,却停不下脚步。    
她找到了最近的派出所,向里望望,没看到什么人,看了下手表,才7:30,估计还没上班呢。她安静的坐在台阶上等。路过的大妈,看到她,好心的插嘴,“办新身份证儿啊?不用这么急,八点半才上班呢,你九点来就行了,现在和一个月前不同了,没人跟你抢了。回家多睡一个钟头吧。”何洳看着她,笑了笑,没发声儿。忽地,派出所的门开了,值班人员探出头来,看见她正坐在台阶上,也说“办新身份证儿啊?八点半才上班呢,你九点再来吧。”边说着边打了个呵欠。    
何洳怯生生的说,“我,我不是办身份证儿的。”    
“那你来干嘛啊?难不成投案自首?”值班的年轻民警为自己的幽默小高兴了一下,等着何洳同乐的反应,却迟迟未等到。    
“对。我是来投案自首的!”何洳细小的声音让年轻民警发呆了好一阵。    
“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是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年轻民警搔着头,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不是,我没开玩笑!我真的是投案自首的!”何洳没有提高声音,却比才刚要坚定。    
“你,你进来说吧!”年轻民警忽然感觉到事情比自己想象中严重,连忙让何洳进来,又急匆匆的关了门。    
“你先和我说说,怎么回事儿?”他神色严谨的看着何洳。    
何洳将自己被黎郡飞长期殴打的事情,先讲述了一遍,说到伤心处,她眼眶里含着点点泪光。年轻民警越听越气愤,几次都握紧拳头大叫,“他是人渣!他是败类!他不是人!”这些激愤的话语惹得陆陆续续来上班的民警,都聚积到这个房间来聆听过程。听闻的人,无不对何洳报以同情。女民警一只手搭在她肩头,另一只手拿着面巾纸,“说出来,哭出来吧,你一定忍了很久了!”她听到此话,泪水便禁不住的流淌下来,拉着女民警提过面纸的手,失声痛哭。周围的民警纷纷询问值班民警事情由来,当听说她是来投案自首的,猜测是家暴升级的自卫方式。    
她痛哭过后,接着讲述案件过程。她浅浅的谈到了林莫欣,她说那是她高中时的老师,一直很关心她。在她父亲身染重病的时候,还资助过她,她一辈子都难以回报林老师的大恩大德。但是自己的禽兽丈夫居然伤害林老师。当她听到他伤害林老师的过程时,她非常气愤的与他厮打起来。她始终不会是他的对手,厮打中,她趁他不防备的时候,抽出厨房的刀刺向他。这样连续的几下,他就倒地身亡了。在讲述这段的过程中,她始终漠然,甚至都没有过多的细节描述。只是重复“是我杀了他。他要杀了我,我就先下手了!”身旁的民警听到此处无不惋惜、叹息。女民警扶着她的背,靠近她说,“这不是你的错!你是自卫!法律会给你公正的判决的!你不用担心!”其他民警做好了笔录,让她在笔录旁签个字,“我们正式落案拘留你!如果你有亲友需要联系的,现在给你机会。”何洳长大眼睛望着他,定定的,良久,幽幽的说,“没有了!我父母双亡。也没什么朋友!你们把我带走吧!”她起身跟着办案民警走向拘留室,身后一串串的叹息声。    
何洳还在拘留室里安静的呆坐时,民警已经将黎郡飞的尸体抬了出来。小区内的邻居听说是何洳杀了黎郡飞,都走过来求情,“民警同志啊,这个黎郡飞不是好东西!他天天打何洳。他是个酒鬼,也是个赌鬼,家里的钱都让他赌掉喝掉了。就是这种男人,还成天的骂何洳打何洳!他是个败类!死有余辜!何洳,一定是自卫杀人,她也是为了能活下来啊!要轻判啊!”“这个黎郡飞根本就不是人!真正可怜的是何洳,现在是不受虐待了,可自由也没了!”“黎郡飞死了?天啊!何洳忍了他快半年,能下这种手,一定是忍无可忍了!说真的,何洳能忍近半年,得受多少委屈啊。要是我,早就动手了!”  城中的《都市报》首先报道了忍受家暴的女子何洳在忍无可忍情况下弑夫的事情,在A城引起轩然大波。其后,无数报纸媒体、电台与电视台都对此事件进行了相关报道,许多民众都对何洳表示同情,并希望法官能够酌情处理。然而,想要采访何洳的媒体,却没有一家得到满意回复的。她对外界的一切,置之不理,平静而沉默。多家纸媒找来的专家,分析她如此沉默的背后是巨大的心理悲伤无法释放。此一举动更加深了民众对她的恻隐之心,网络上数以千计的网民投票支持她,并希望法官能够人性化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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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艺    第二章 无奈    
“啊,是,是,是,您说的对啊。我们最近的确有疏忽。董事长夫人真是细心。您的观察总是最贴近民声的,我们一定改正!一定!一定!还希望董事长夫人继续监督我们!”       “喂,小叮当,猪扒田又在拍董事长夫人马屁了。”Linda凑过来,小声儿与小叮当嘀咕。      “不是。这次是董事长夫人气哼哼的打过电话来,猪扒田被狠狠骂了2个小时呢。也不知道董事长夫人家里是猫跑了,还是狗又闹了,拿他出气了。”小叮当瞟一眼总编办公室遮得严严实实的百叶窗。      “没办法了,猪扒田不就是靠拍马屁和会讨骂才坐上总编的椅子嘛。他被骂,早就不是新闻了。”Linda也白了办公室门口一眼。      “最倒霉的,不还是我们啦。他讨完骂,一定找我们出气了。坐回去了,总编室里没声音了。”小叮当推了Linda一下,示意她回到岗位。      总编办公室的门,磅一声被搡开,田总编一脸阴沉的朝小叮当这边走来,“吴悠呢?”      小叮当怯生生的推着眼镜儿,“吴姐,她去银行了。您叫她去的,她一领旨就奔出去了。”      “下午3点去银行?磨磨蹭蹭的,4点还没回来。她是不是想靠到5点下班,直接就自由活动了?!你们这些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没有纪律,没有制度,自由散漫。平时,我宽容你们,是希望你们能把稿子弄好。现在呢,你们,啊,看看,多少读者投诉信!都是给你们情感版的!你们是不是以为情感版很容易搞?弄几个小女人发发牢骚就可以凑齐一天的内容,周五弄出个话题,大家各自发表下意见就算民众指标了。啊?你们这是工作吗?”田总编拿着报纸只顶着小叮当的鼻子,粗声粗气的骂开了。小叮当不敢出声儿,只用余光瞄着田总编颤巍巍的肥下巴,看着口水加唾沫一股一股快淹没他肥硕的双下巴。      “这几期,是谁搞的?是不是你啊?”田总编瞪着因长期酗酒而赢得的肿眼泡,小叮当不敢对视,只小声的回应“我们,我们在印刷前,给总编看过的。您,您签了字,我们,我们才敢去印刷的。”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次!”田总编将手里的报纸整整甩向小叮当的头顶,她慌忙向后躲,没注意到身后的桌子,撞得生疼。      “总编,这几期是我看着他们弄的,有什么,找我吧。”吴悠此刻正推门进来,看到大肥狼恶目小白兔的一幕。      “吴悠,你回来,正好,找你呢。进我办公室说话。”田总编恶狠狠的瞪了小叮当一眼,转身进办公室了。      “吴姐,幸亏你回来了。”小叮当哭腔着抓着吴悠的手。      “等会儿再和你说。”吴悠推开她,摆摆手,推开总编室的门。      “总编,我知道我们上周的话题,是很敏感,群众反应不太好。但我们…”      “不要和我说什么,做实验的废话。中国的国情,你们不清楚吗?看看你们发的情感故事都是什么?‘小三的心声’,‘小三的苦衷’,‘难为小三’,周五更过分,居然找来几个小三开诉苦大会。那些糟糠之妻怎么办?她们不是更苦吗?你们这么做,在那些原配夫人看来,就是在叫板,就是在给第三者脊梁骨!这是中国,中国!你也是女人,虽然还没结婚,但你也该清楚,你们女人最怕的是什么。”田总编一边指着上周的几期报纸剪报,一边看着吴悠递过来的银行记录。      “知道了,田总,我们下次会很小心的做过调查再推出新话题。信用卡的款项,我都已经办妥了。Annie这周买了很多婴儿用品…”吴悠把一张婴儿用品公司的购货记录单推到田总编眼前。      “她,她疯了!她又没怀孕,买什么婴儿用品!什么小三难为,我看,最难为的是男人!给她吃给她住给她用给她花,她,她还处心积虑的算计你!”田总编抬眼看了看那一长串用品,一把扔进垃圾桶,旋即咆哮。      “田总,她可能只是闹着玩儿。二十岁小女生,不会想要个孩子束缚自己的。”      “闹!好啊,她不闹,我还下不了决心。这次,直接枪毙了吧!对了,”田总编从打印机上拿起一张铺满油墨的纸,“你们该换个有利的话题,我帮你们找了一个,前几日去派出所自首的何洳,你知道吧,就是因为自卫杀死老公的那个。你们也看看新闻,了解一下现在有什么新事儿发生,不要总是那么被动,总是要我提醒你们。董事长夫人,很关心这个何女士。去财务领差旅费,跑一趟A城吧。”田总编朝吴悠摆了下手,吴悠答声好就转身向门口走,关门前,看见田总编紧张兮兮的翻垃圾桶。      “吴姐,怎么样?”小叮当一看到吴悠步出门口,急急打听。      “还能怎么样,托你懒惰不整理EMAIL稿件就随便出稿的福,我被发配了。”吴悠晃晃手里的报纸。      “吴姐,对不起,是,我最近偷懒,才害得你被猪扒田骂。”小叮当自知理亏,红着脸赔不是。      “算了。他每次要和外头的小女友分手,就会发配我一次了。你不犯错,我也逃不过。我有几天不在,他又在气头上,你们自己老实点儿,别被他抓了把柄扣奖金。我去财务室了。”吴悠拍拍小叮当的肩膀,叹了口气。坐在这个上不着下不落的位置,就必然要上会答对下能安抚,还要有自知之明。      “我来领差旅费,去A城的。”吴悠把田总编的条子放在财务经理面前。趁他办手续的空挡儿,翻着他桌上的报纸,“咦,这个何洳,很多人帮她说清。”      财务经理也同情的说,“是很可怜了。父亲去世,母亲老早就跟人跑了,老公算是最亲的人了,居然好赌又打骂她。她老公还是个学校的实验室老师呢,不知道有没有虐待过学生啊,真是个禽兽啊。看照片里,她瘦瘦弱弱的,眼神怯怯的,要不是被逼迫到一定程度,想她怎么也不会杀人的。可怜啊,这个女人真的是可怜。”      吴悠边听财务经理的怜惜话,边看新闻,心底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好奇与怜悯。“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周子艺    第三章 青春期        “何洳,你帮我看看,这个新胸衣配白色什么效果?”田盈盈从上铺探出一条腿,接着是白黑绿三色的衬衫跌落在下铺的何洳的床上。      何洳不敢抬头看只着内衣裤的田盈盈,装作收拾床铺。      “你说话啊?”田盈盈突然坐在何洳的床榻上,伸过头来,何洳定定的看着她的面容,余光扫到她35C的丰盈身材,感觉脸一阵阵发热。      “你,都穿上,才能看出有什么效果。”何洳别转过脸去看床铺上的白黑绿三色。      “也好。你要好好帮我看嗷。那些坏男生,最喜欢透过白衬衫盯着我的胸衣看了。如果这个淡蓝色能透出来,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她撅着嘴,一派粉嘟嘟的样子。      何洳撇一眼她那被钢托映衬得更为丰隆的上围,咽喉一阵软绵绵的液体在鼓动,咽了下口水,眼神漂移在桌上的零碎杂物与田盈盈晃动的纽扣之间。有时,竟会错把花桌布的一角看成依托住白衬衫左右两片的塑料纽扣。       她看着田盈盈整理着白衬衫的下部折痕时,35C留下的清晰可明的凹凸。她在一直压抑着冲过去,把头紧紧贴进那些凹痕中的冲动。      田盈盈站起身,“怎么样?”      “不错,不,不错。看不出来,衣服的质料还是很不透气的。”何洳盯着纽扣。      “你也喜欢这个扣子?我也是因为这个卡通图案太可爱了,所以才买很少穿出街的白色衬衫。”田盈盈自顾自的拨弄着胸前的纽扣。      目光被迫上移,让何洳很苦闷,她抓紧手边的枕头,也许她会听见枕头被捏压后的痛苦呻吟。       “你也看看我穿黑色和绿色的效果吧。”田盈盈边说边解开纽扣,何洳看见沟壑在摇摇欲坠,内心一阵悸动,枕头嗥叫的撕心裂肺。       “来不及了。中午休息时间快过了。你上去换衣服,准备上课吧。”她在田盈盈能给她呈现实体前,推她踏上小阶梯。       “也好。”田盈盈捡起黑绿衬衫甩回上铺,自己一步一步踏上去。       “何洳,你今天和我们一起洗澡吧?”       “啊,看看我能不能在第三节课把作业写完吧。”何洳支支吾  吾。       “高三高三,题海无涯。那些题要多少有多少,你根本不可能全部完成的!”       “尽力而为了。我想把所有能见过的题型都做个遍,防止万一在考场上遇到完全没把握的。”       “老天真是不公平!你这么勤奋,成绩却没有每天嘻嘻哈哈的爱和男生开玩笑的刘苑好。”       “人家有聪明的学习方法,我不行的,笨鸟就得多练习。”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田盈盈从下铺探下头来,两只手吊在床沿边晃荡着,“我不是说你笨的。”       何洳看看她的苹果脸扑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格外香脆,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还是和我们一起洗澡吧 。去晚了,又是凉水的,洗凉水澡对女生身体很不好的。”       “到时候看看吧。”何洳敷衍着。       周四的下午,是女生们雀跃的干净时分。每天在茫茫题目中抓瞎的窘迫,终于可以在这个午后得以清理。书桌下面一个个色彩斑驳的塑料小篮子里承载着她们的夏士莲或者海飞丝。       “诶~听说洗澡堂2点就开了。”       “热水得2点半才能供上吧?”       “是啊,我们这里是烧煤的,如果都是一个个的热水器该多好。”       “你以为是在家里住啊。”       “哎,我有多想回家啊。”       “下周可以回家了吧?”       “喔!那就可以天天洗澡了!”       “只有两天的假期,我看你只有每天洗两次才能过瘾。”       “那不得脱皮了?”       “诶,我今天换新内衣。”       “什么颜色的?”       “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了。”       “蕾丝的?”       “嗯,可以配我新买的公主裙。”       “时间过好慢啊,才1点45分。”       “是啊,我都想换拖鞋了。”       何洳静静的偷听她们的窃窃私语,低着头,愣愣的与眼前的英语填空对视。那些英文字母缓缓变异,成为模模糊糊的一片雪花点儿,似乎是在被搜索频道的屏幕。雪花点儿发出沙沙的声音,跟随着,一条条含糊形象的跳脱。       莞尔,定格在何洳9岁的某个夏天,某个公共浴室里。       9岁的何洳,带着背部的斑斑红印怯生生的在更衣室忸怩着,等待着空无一人的时刻。可惜,更衣室里人来人往,没有停歇的迹象。她只得磨磨蹭蹭的缩在更衣箱角落边脱衣服边扫视人群。暮的,她发现更衣箱与墙的空落里,似乎可以通得过她的瘦小身躯。于是,她加快了速度,趁着大家都东拉西扯的当儿,钻进那条黑洞洞的空间里,在一堆辨不清是衣服还是抹布的棉布化纤质料间缓慢穿行。在快要进行到浴室门口的时刻,忽然一个4岁的小男孩儿瞪着大眼睛立在她面前,她惊得差点儿踩到他的脚。       “你站在这里干吗?”何洳气愤而焦虑的问。       “你怎么从哪里出来的?”小男儿插着腰,涨着惊怖而好奇的眼睛。       “姐姐,在和其他姐姐玩儿捉迷藏,嘘,小弟弟,乖,小点儿声儿,免得我被那个姐姐找到。”何洳在他面部肌肉缓和的当口,夹紧拖鞋快步向前。       小男孩儿忽然蹭到她面前,“那个姐姐在哪里?”       何洳一愣,顺手指着一个正在从塑料袋里掏洗漱用品装到小篮子里的背影,“就是那个背对着你的姐姐。”说罢,推开小男孩儿,匆匆冲进一团水雾中。       “不对!你骗我!那个是我妈妈!”小男孩在身后不依不饶的大叫。      何洳冲入白色水汽中的一刻,定了定,她看着眼前的一具具胴体发呆。她慢慢移动到木长椅上,放下小篮子,看着眼前的16岁少女微微垂着腰身,两只手揉搓着乌黑的长发,发梢上的白色泡沫随之不规则的闪动,或隐或现。锁骨下,两团富有弹性的小峰跟着头发的频率左右摇摆,粉嫩的峰顶倔强的挺立。她洗好头发,轻轻的将那一抹黑色甩在脑后,一滩水渍沁满沟壑里,自由落体的流向平坦的小腹。       少女甩动头发的空当儿,从一片含糊的水渍中看见了,坐在凳子上发呆的何洳。“小妹妹,你在等我这个莲蓬头?”少女边抚着秀发边走近何洳。       “不,我不急。你慢慢洗吧。”何洳慌张的摇手,洗发水沐浴液随着颤动一个个挣出塑料篮,溅起一片水花。她狼狈的蹲下身,寻觅它们的踪迹。       少女在她身后发出咯咯的笑声,“小妹妹,你跟着妈妈来的吗?”她俯下身子,与何洳迎面的仰视正碰个面儿。       “没有,我,我自己来的。”何洳看看周围,和她年龄相仿的孩子,都是挤在妈妈的莲蓬头下。       “你妈妈怎么放心你自己来?”少女瞪大了水灵灵的眼睛,疑惑与担心纠结在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       “她没有时间。我就跟着邻居阿姨一起来的。”何洳怯生生望着那迎面而来的一双小峰。       “那个阿姨呢?”少女朝着一汪水雾中张望,似乎期待着某个凝视。       “我和一个小弟弟玩儿捉迷藏,就,就忘了跟着阿姨。我,我也不知道阿姨在哪里。”何洳的面色潮红,幸而在这片雾蒙蒙中,大家都是面红身赤。       “这样吧,姐姐帮你洗吧。”少女探过手来,在何洳头发上轻轻一摸。       何洳嗅着她身上香喷喷的沐浴液的甜美味道,想把鼻子靠得更近些,却不由自主的向后挺着身子。      少女拉过何洳,将她的头全部沉溺在莲蓬头涨开的水温里。何洳从发丝与水流的缝隙间,看着那两团温柔上下颠伏,她能感受它们轻松愉悦的情绪。少女时而问她,“水有没有进眼睛耳朵里?我有没有弄疼你?”她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摇晃脑袋。每一次摇晃,都能让身体向前探过一步。最后的一步,已经能感受到发丝轻抚沟壑,余下一小撮水渍。       何洳,真想走上前一步,将头深深沉浸在那片波谷中。       在她的记忆中,似乎,自己从未有机会沉溺在那片波谷中。       母亲从来没有给过她值得回忆的拥抱。她不记得3岁前的片段,也许那时的母亲,是个好妈妈吧。      每当她看到幼儿园的同龄小朋友在放学时接受他们妈妈拥抱的那一刻,她都莫名想冲过去,抢下那个怀抱。拥抱,似乎是奢侈品,奢侈到,她从来没有享受过。她曾经模仿其他小朋友的样子,去和妈妈撒娇,但每每都是败兴而归,“这孩子,有毛病啊,沙发上那么大的空位不坐,偏要爬到我腿上来?!”       她也曾经尝试着让妈妈抱一抱,不过,妈妈总是厌弃的推开她的两只小手,“抱什么抱?你能走能跳了,又不是小婴儿!”尽管此时,妈妈只是双手插在胸前看着电视剧里的悲欢离合。       她曾在某个童年的下午,大声哭泣着问爸爸,为什么妈妈不肯抱她。       爸爸面色难为又愧疚的看着她,轻声细语的解释着,妈妈做女儿的那个年代就不流行拥抱,所以她不习惯拥抱。       可,为什么别的小朋友的妈妈都高高兴兴的抱着他们?       爸爸语塞,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将她拥在怀里说,“爸爸,希望能补偿你。”       这一幕正被下班回家的妈妈看到,妈妈质问爸爸究竟在干什么。 爸爸回答是在亲近女儿,女儿很希望有爸爸妈妈的爱护。妈妈发疯一样,狰红脸,“你们这样做是乱伦!我警告你,何其,你以后永远不许再这样对待女儿!你不许碰她!你听到没有?”       爸爸十分委屈与狼狈,加之错愕的看着妈妈,“你说什么呢?乱  伦?女儿说希望妈妈爸爸抱抱她,因为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抱的。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只是!你不可以这样做!她现在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她被你抱习惯了,来了个陌生叔叔也要抱抱,出了事情怎么办?何其,你女儿出了事情怎么办?你能负责吗?她将来嫁不出去怎么办?”妈妈冲过来,青筋斑驳扯开父女环绕的双臂。       “那么,你抱抱女儿吧。”爸爸对着连番指责无言以对。       “我为什么要抱她?这是你女儿!我给你生了孩子,你妈一看到是女儿,连话都不跟我说一句。是我的错吗?她姓你们家的姓,是你何其的种,我不过提供个土壤而已。你妈竟然把什么责任都推给我?想要抱,让你妈抱去。”说罢,妈妈甩了袖子,进了卧房。      何洳傻呆呆的看着这十分钟的闹剧,她似懂非懂的感受到,有一项别人都有的权利,她彻底得不到了。她望着爸爸歉疚又无可奈何的眼神,跑到小房间里,抱着布娃娃呜咽起来,“布娃娃都有人抱,我,却什么都没有。妈妈不抱我,爸爸不能抱我。爷爷奶奶不喜欢我!我是个被人讨厌的孩子。”       爸爸在门外听到她凄厉的哭喊,不仅老泪纵横。       不过,从这天后,他再也没有碰过她。甚至,他刻意躲开她无辜又渴望的眼神。       而这一刻,何洳真的有冲动想走前一步,感受那片温暖。她深深嗅着少女体温散发出的软柔体香。她走前一步,再一步,头完全搭进温暖中,软绵绵的温度,让她有一阵眩晕。       “你怎么了?”少女看到她的头陷入自己的上围中,发丝水迹的刺痒和她头颅的嵌入,同时带着某种不舒服,她推着何洳的肩膀,顺势推开了她的头。       何洳怔怔的看着少女,不知如何解释。       “水太热了,你发晕吗?”少女盯着满脸通红的何洳。       “不是,我,我没什么。不,可能,可能是空气太少吧。我,我感觉呼吸困难,困难。”越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小。       少女没有任何质疑,快速帮她洗干净头上身上的泡沫后,将她用浴巾裹住,推出了浴室。       吸到第一口空气的同时,何洳感觉到无比的惆怅。温暖,竟然如是短暂。比烟花,更易消逝。       从那之后,她对于公共浴室,期盼也带着忧郁,年龄渐长的她,不能再拉着大姐姐帮她洗头洗澡,而她的眼神却始终无法从她们的丰盈中抽离。       3点45分,大概是女生们开始撤离的当口。何洳走在通往浴室的最难被发现的小路上,她要躲开男生们奇怪的目光。曾经,一个女生的男友听说她不和女生一起洗澡后,用非常乖戾的眼神打量她后,问 “你想和我们一起洗澡吗?欢迎啊!”她不做解释,更讨厌那种语气。       看浴室的王伯一看见何洳,就招呼她进他的小屋子。“你又是要等她们都走了再洗啊?”这是王伯的惯例开场白,他知道她一定是在等她们走得一个都不剩了。       “是啊。”不过,何洳每次都会回答这个问题。       “等会儿,我帮你赶她们快点儿走,你能多出5分钟洗热水。”  王伯似乎明白的拍拍她的头,起身冲着浴室喇叭叫开了,“女生们,快点儿了,热水3点50分就关了。再不快点儿就洗冷水澡了。”       “谢谢王伯。”何洳从窗口能看到女生们急匆匆的裹着浴巾毛巾冲出浴室,擦身擦干头发,说说笑笑,套上一层层,然后汲着拖鞋踩着水点儿离开更衣室。她细心的查着人来人往,安静的等待着全员离开。       王伯拾起锹,将炉边的一小撮煤渣挑起,放到热红红的炉子里。 “你能再多出3分钟了。我怕她们有的手脚太慢,给你多点儿时间酝酿。”       何洳隐约感觉王伯似乎能理解她,虽然,她一字未曾提起过。      只是,每次在她临走前,王伯都会无奈的说,“其实,你也是女  孩子。只要是女孩子,都不该洗冷水澡的。”       听到这样的话,她只报以淡淡的笑。       别的女孩子,都有妈妈怀抱的。       热闹的更衣室在10分钟之后,安静了。何洳起身,推门,走向更衣室。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安心的脱去全部负担,裹好浴巾,拎着小篮子,进了已经能清楚看得见莲蓬头的浴室。      没有人气与水雾的浴室,渗着冷冰冰的气息。何洳不禁打了个寒噤。想到热水供应的时间有限,于是,快速洗头洗身。还未等抹遍沐浴液,热水就渐渐削弱的气焰,冷水冲面而来。她不禁浑身哆嗦。不小心撞到了身边的长板凳,板凳晃晃悠悠的,跌入还未干的水滩里。上面的浴巾毛巾,各种洗漱用品四散开来。       何洳,冷得寒战,一边抓起水渍里的浴巾拧动着,一边埋怨自己太不小心。       忽然,门外传来王伯与一个女人的交谈声。       “林老师,您来这里干什么?”       “我刚才从外面经过的时候,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声响。莲蓬头坏了吗?”       “嗷,可能是莲蓬头松了。我一会儿就去看。里面都是水,等水干了,我就去修。”       “我进去看一下吧。”       “林老师….”       何洳定定的看着门口闪进一个身影,冰冷冷的潮湿中,映入一个灰色套装。       那个人影看到何洳颤颤发抖的身体,一愣,旋即,打开了手中的浴巾,缓缓的走向她。       “你怎么在这个时间洗澡?”那是教何洳代数的女老师,林莫欣。       “林老师,您,怎么在这里?”何洳身体下意识向后缩了缩。      林莫欣看着她弓着腰,身体不住微动,脸色发白,向前两步,急急用浴巾将她裹起。       在被浴巾深深埋起的一刻,何洳禁不住陷入林莫欣臂膀环绕的拥抱中。她,忘情的靠在林莫欣肩头,水迹让林莫欣的左半身一片晕深。       林莫欣却没有在意,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变得紧张,内心不住的提醒自己要放缓呼吸,刻意的深呼吸,妄图调整急促的心跳。       “林老师,您的香水真好闻。”何洳听准了她的缓慢而紧促的呼吸,收回身体,抬眼看着林莫欣。       “是吗?是一个朋友自己配制的,我觉得味道不错,于是要来用。”林莫欣看着满脸憨笑的何洳,一阵模糊。       “不好意思,林老师,您的衣服湿了。”何洳看着林莫欣半身的晕湿,面露惭愧。       林莫欣也感觉到了半边衣服黏哒哒的贴着身体,她侧身看到一片水渍,“没关系,老师宿舍里有衣服,我下午没课,来得及换的。”     “你怎么这个时间才洗澡?为什么不和别的同学一起洗?”      何洳听到这个问题,低着头,不知要如何回答。她用脚拍打着地上的水,发出听得出节律的声响。       “林老师,我可以和你说实话,但你要保证,不会和别人说。”何洳忽的抬起头,盯着林莫欣。       林莫欣,被忽然而来的信任喝得有些不知所措,“好,好的。你说吧。”       “我害怕和别的同学一起洗澡。”何洳裹紧浴巾,坐在长板凳已经干了位置,“我身上有疤痕,在背上,我怕她们笑话我。所以,我….”       “所以,你故意避开她们。你不愿意和她们一起洗澡。宁可洗冷水澡?”林莫欣怜惜的看着何洳被浴巾裹住的微微拱起的背。       “是的。我,宁可洗冷水澡。”何洳越说声音越小。       “这样吧,你以后来教师宿舍洗澡吧。”林莫欣摸着她的头。      何洳抬起头望着她,“教师宿舍不都是独立卫生间吗?”       “对啊,你可以到老师的房间洗澡啊。”       “但是,老师都是双人间,同住的老师…..”       “戚老师的男朋友天天都接她下班。她根本就不用那间宿舍的。”       “老师,我真的可以用您的房间洗热水澡?”何洳站起身,裹着的浴巾忽的散开,慢慢移动。       林莫欣微微弯下腰,帮她重新盖上浴巾,刹那间,看到她光滑洁白的背脊。       “是的,你以后在别的同学来大浴室洗澡的时候,可以来教师宿舍洗澡。跟门口的师父说找我问功课就行了。”       次周星期四的下午,何洳低着头,心里默数着匆忙离开教室的脚步声,眼前的代数题,却始终未能得出结果,蓝色圆珠笔在手中急迫的绕着圈,时而还发出与桌面碰撞的响动。       “何洳,你又不和我们一起?”田盈盈伸过头问。      何洳抬头,微笑,摇头,“不了,我这道题做不出,想弄明白再去。”       “没关系了,明天代数课后再问林老师了。我们又不是题神,不可能各个题目都答得对的。”       “我还是现在去问问林老师吧。”何洳慌忙将手中的卷纸硬生生塞进装得鼓鼓囊囊的书包里。       “何洳,你真的要去林老师宿舍找她?”田盈盈欲言又止。       “怎么了?”何洳回头瞪着她的吞吞吐吐。      田盈盈悄悄走近,看教室里没有人了,小声的说,“现在大家都传林老师是喜欢同性的。所以,一起住的戚老师每天不敢在学校住。”       “不会吧?林老师对我们也没怎么样的?”何洳,心里激灵一动,但并不行于色。       “戚老师和别的老师说的时候,秦旗听到的。”田盈盈眼睛向四周张望,生怕有人捡了漏。       “戚老师,不会是误会了吧?”何洳摆着手。       “但,到现在谁都没见过林老师有男朋友啊?”田盈盈嘟着嘴强调。       “可是,也没人见过她有女朋友吧?”何洳淡淡的笑笑。       “那倒是。不过,”田盈盈眼睛转了几转,右手食指在空中划了个圈定住。       “又不过什么?”何洳好奇的探过头。       “不过,林老师居然不回家住。”田盈盈肯定的说,眼神飘渺在何洳的左侧空气中。       “分校偏远,根本就没有大巴地铁通的,她住老师宿舍,很正常啊。”何洳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了。别的老师当然没这个条件了。但是林老师的妈妈可是城中首富啊。家里不知多少高级轿车。听说她自己也拥有一辆越野车。虽然说这里偏僻,有些地方甚至没有筑路,但她交通方便,她家建的那个别墅群离机场又近,她回家不过2个小时的车程。家里又是厨子又是佣人的,何必在这里住双人间,吃食堂。”田盈盈越说越起劲儿。      何洳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哈哈大笑,“盈盈,你太可爱了。这些根本就是臆测来着。我们的晚自习要老师监堂到21点的,晚上9点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外开车回家?你们太能联想了。没人见过她男朋友,也不代表她没有男朋友吧?也许林老师男朋友不喜欢在学校出现呢。你们还是想太多了。别在找证据了,你快去洗澡吧,去晚了,就没莲蓬头了。”一面说,何洳一面推着满脸狐疑的田盈盈向外走。       “何洳,”田盈盈瞄一眼何洳的书包,“你书包里装了什么?怎么这么满?你早上是拿这个书包吗?”       “是,是啊。我比你出来得早,你都没看到我,早起的时候。”何洳搪塞着,“去好好洗澡了。”       走到浴室门口,田盈盈还不忘嘱咐她,“你还是要小心点儿啊。如果林老师对你怎么样,要大喊。其实很多老师也知道林老师对男人没兴趣的,他们会帮你的。小心别吃亏!”       “好啦好啦。谢谢田美女关心。我会小心的。”何洳看着她的一脸严肃,一面笑着一面转身向老师宿舍走。       周四下午是老师们惯例的开会和学习时间,和看教师宿舍的大妈打过招呼,问了林老师的宿舍号码,何洳径直向203走去。       走到门前,敲敲门,没人应声。她在门口徘徊了下,忽然发现门下压着一张纸,拾起来看,       “何洳:     下午是老师学习时间,门没锁,请自便。     林老师。”      何洳转了下门锁,轻声进得房。双人间很干净整洁。左半边床一眼便知是无人住的,连床褥都没有。右半边的床褥枕头毛毯一应俱全。里面白纱外面厚黑色面料的双层窗帘紧紧关住室内的光线。何洳瞄了一眼床头柜子上的滴滴答答的小闹钟,卡通手臂指示着3点10分。她快速的除去衣衫,裹着浴巾进了浴室。也许是一个人太放松,抑或是不用担心热水随时撤离而太舒坦,在浴室呆到3点40才汲着拖鞋走出来。      包裹着浴巾的何洳一面用毛巾揉搓着头发,一面在房间里四处转着看着。她第一眼看见的是,桌上一团,伸过头去看,好像还有个小纸条,模模糊糊间似乎认得自己的名字,她拿着那一团走到窗帘边,轻轻欠起一角,对着光,看清了,“何洳,这副内衣是送给你的,希望你喜欢。”       “送给我的?藕荷色,我好喜欢。”何洳面露喜色,急急着绕过写字台,扔开浴巾,爬到床上把它换上,“正好!”       她在穿衣镜前看了它良久,淡淡藕荷色,轻薄面料,着蕾丝花边儿,附着贴身,又不拥挤。       “啊欠。”没有暖气的初秋,只着内衣裤是抵不住风寒的。      她慌忙捡起落在地板上的浴巾,却发现浴巾已经被她踩了几个脚印出来。抬头,看见落在枕头上面的毛毯。于是跳上床,用毛毯裹住有些冰凉的身体。忽的感觉好像有硬物也一齐被裹住,伸手向身下摸,在枕头边摸出一个相架。里面是一个8岁女孩儿笑眯眯的抱紧一个小小婴童,婴童被包裹得好似小粽子,却露出无邪的笑脸。      看罢,何洳不由自主的用毛毯将自己捆裹起来,好似春卷样的横躺在床上看着那照片。她嗅到无论毛毯还是被褥、枕头、床单,甚至着相框都散开一股淡淡的百合花香气。那正是林老师的香水味。清雅不甜腻,却余香犹绕。她缓缓闭上眼,整个人沉沁在着香气中,回忆着那天浴室的拥抱,身子软一软,全部栽倒在床褥间,甜甜睡去。       林莫欣回来的时候,打开窗帘,开了窗透气,回过头才发现何洳裹着毛毯睡在床上。她静静的走过去,坐在床角,看着何洳。她睡觉得样子那么陈实,嘴角还挂着微笑,像足婴儿。       婴儿,这个词汇闪过脑际时,林莫欣身体微微颤抖。忽然有冲动,想抱住这个“大婴儿”。       一只手向她肩膀的方向延伸,已经能触碰到她雪白的肩和那露出的淡藕荷色的内衣吊带。       何洳不知梦到什么,突的翻个身,不巧,整个头从后褥子上跌下来,头掉到褥与墙的夹缝里,正与墙来了回碰撞,“磅”一声。      林莫欣看到这一幕,急忙扯起身子,探过去,揽住她的肩,揉着她的额头,问,“怎么样?没撞疼吧?”       何洳感到有点儿眩晕从额头一角忽然散放,听到林莫欣的声音时又感受到了一股暖气夹伴着百合香气,整个上半身被这种舒服的气息兼并。一下子幸福得没出声。       林莫欣见她不出声,以为撞得不轻,连忙摇着她肩膀,“你到底怎么样?能起来换衣服到卫生室吗?”       何洳睁开眼,看着紧张得头发有些松乱的林莫欣,“林老师,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睡着了。”       “我问你的头怎么样?疼吗?晕吗?”林莫欣凑近她面前急促着问。       “没什么。在家睡觉,经常会撞到的。疼一下下就过了。”何洳在毛毯口伸出两手不停的摆着。       “真的没事儿?”林莫欣还是不放心的摸着她的额头。       “没事儿的,肿,过两天慢慢就消了。”何洳坐起身,毛毯滑过  身子,顺势瘫软成一团滩在床上。       “你穿上那个了。”林莫欣赫然看见那套藕荷色。       “谢谢林老师。”       “不用客气,我看你上次的洗漱用品都是紫色,想,你可能喜欢藕荷色。又看见你内衣坏了。就….”林莫欣低着头支支吾吾着。      何洳安静的坐在床上望着她。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换衣服去上课吧。”林莫欣抬头看见她正定定的望着自己,感觉很尴尬,抓起床头柜的闹钟,看到已经快4点钟了,于是指着闹钟吩咐着何洳。       何洳立在床上没有动,“林老师,”       “还有什么事儿吗?”林嘉欣看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纯粹的光,有些慌神儿。       “老师,这个女孩儿是你吗?”何洳拉起相架,指着抱婴童的小女孩儿问。       “你怎么找到这个相片的?”林莫欣紧张而焦躁的一把抢过相架,“和你无关的事情,问那么多干什么?”       “不好意思,林老师,”何洳看着林莫欣的怒气,不知所措,也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收声,进浴室套好衣衫。       出来前,看见林老师凝视着相片,爱怜与忧郁齐齐形于色。她知道刚才多事了。蹑手蹑脚的拿过书包走出去,临走前说了句“林老师,再见。”       林莫欣始终没有回应,几滴眼泪滑落在抚摸照片的手指上。           返家日回来上课的何洳,架着副黑框眼镜。班主任看到带着镜子,央求她要调换座位的何洳,吃惊的,望着,“我当了你们三年的班主任,我怎么不知道你近视?”      “高三课程紧张,熬夜多,所以….”何洳解释着。      
“眼镜儿多少度?”       “200度。”何洳扶了下微微滑落的眼镜儿,回。      “这么严重了?!”班主任心疼的看着她,“学业很重要,但身体也要好好保护。”     
无可奈何的班主任,随了何洳的心愿,让眯着眼睛看东西的她坐到了第一排。        林莫欣见到戴着眼镜安静的逼仄的看着她的何洳,一阵想后退。镇定了30秒后,踏上讲台,继续自己的代数老师生涯。      不过,何洳的积极发言,让她再次有退却的冲动。背过身去对着黑板的她,都明显感觉出背后凝视的目光。可惜,讲台,未预留出容许她左躲右闪的空间,只好直挺挺的承受身后放射着的灼热。      “哪位同学能上来解答一下这道题?”林莫欣故意将目光放远。      可,偌大的教室里,还真的只有那一处尴尬举起手来。林莫欣的眼神,游弋在一片低沉的头上,失望夹杂着压抑。最终,收回眼光,停在何洳的面容上3秒,深吸一口气,“何洳,你来做这道题。”      何洳,推了下眼镜框,拿着笔记本走上讲台,在黑板槽里翻了一会儿,摸到一只尚有余温的粉笔,紧紧的夹在手里,低沉着头,不知在冥想什么。       从后面同学的角度,只会认为她在思考如何开始解答,他们匆匆的瞥一眼她,便重又陷入思考与书写的境界中。       林莫欣看得清清楚楚,何洳小心的把刚才那只精心挑选的粉笔收藏进上衣口袋里,然后抬起头来写字时用的是急速抓起的另一只粉笔。林莫欣下意识转过头看其它同学,静寂中看不到一丝疑惑,安慰似的笑了下。      “何洳,做得很好。下面,我来讲解一下这道题的过程。”林莫欣待何洳刚一走下讲台,便快速转移同学的视线,何洳在一片齐刷刷的向前看中,悄悄的让那只粉笔躺进笔袋儿里。    
一切安稳妥当后,何洳用澄澈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林莫欣,林莫欣没有任何眼神回应。      
下课后,林莫欣叫住何洳,“何洳,帮我把教具拿到老师办公室。”却仍然没有眼神交流。      
何洳试图找寻眼光里闪动的踪迹,而,失望似乎是必然的。        走廊里,林莫欣的高跟鞋摩擦地面的响动,跟着两个人的呼吸声,淹没在一众学生喧闹里。    
“表面的温度,达不到心灵的长度。”林莫欣直视前方,似乎在同对面的人说话。      何洳抬起头,愣愣的盯了她几秒,想起了笔袋儿里的粉笔,微微的低下头,幽幽的说,“如果能带有一丝回忆,频率高了,也许能叠加到触及心灵。”      林莫欣吃惊的看了看,身边这个矮自己半头的小女生,她究竟经历过什么,早熟得让人开始心疼。      “林老师,您是不是讨厌我?那,我以后不去您的宿舍洗澡了。”何洳双手揽过教具,将头压在上面,倔强的问。      林莫欣站定了,看着慢慢擦肩而去,瘦小纤细的背影,“没有。你敏感了。”      被午后阳光灿烂着全身的何洳,转过身来,带着撒满全身的日光微笑着。       林莫欣走过去,与她并肩站立,“我是一个老师,对学生不可以有私人偏见。”说罢,匆匆走进办公室。      何洳的微笑定在脸上,说不准的苦涩在眼眶里润润着,不消1分钟,她劝说住自己,不能要求得太多了。是啊,从小,便学会,不可以要求得太多,知道有些别人的足是自己无法触手的,也能变成一种长乐。         
  周子艺    第三章 青春期        “何洳,你帮我看看,这个新胸衣配白色什么效果?”田盈盈从上铺探出一条腿,接着是白黑绿三色的衬衫跌落在下铺的何洳的床上。      何洳不敢抬头看只着内衣裤的田盈盈,装作收拾床铺。      “你说话啊?”田盈盈突然坐在何洳的床榻上,伸过头来,何洳定定的看着她的面容,余光扫到她35C的丰盈身材,感觉脸一阵阵发热。      “你,都穿上,才能看出有什么效果。”何洳别转过脸去看床铺上的白黑绿三色。      “也好。你要好好帮我看嗷。那些坏男生,最喜欢透过白衬衫盯着我的胸衣看了。如果这个淡蓝色能透出来,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她撅着嘴,一派粉嘟嘟的样子。      何洳撇一眼她那被钢托映衬得更为丰隆的上围,咽喉一阵软绵绵的液体在鼓动,咽了下口水,眼神漂移在桌上的零碎杂物与田盈盈晃动的纽扣之间。有时,竟会错把花桌布的一角看成依托住白衬衫左右两片的塑料纽扣。       她看着田盈盈整理着白衬衫的下部折痕时,35C留下的清晰可明的凹凸。她在一直压抑着冲过去,把头紧紧贴进那些凹痕中的冲动。      田盈盈站起身,“怎么样?”      “不错,不,不错。看不出来,衣服的质料还是很不透气的。”何洳盯着纽扣。      “你也喜欢这个扣子?我也是因为这个卡通图案太可爱了,所以才买很少穿出街的白色衬衫。”田盈盈自顾自的拨弄着胸前的纽扣。      目光被迫上移,让何洳很苦闷,她抓紧手边的枕头,也许她会听见枕头被捏压后的痛苦呻吟。       “你也看看我穿黑色和绿色的效果吧。”田盈盈边说边解开纽扣,何洳看见沟壑在摇摇欲坠,内心一阵悸动,枕头嗥叫的撕心裂肺。       “来不及了。中午休息时间快过了。你上去换衣服,准备上课吧。”她在田盈盈能给她呈现实体前,推她踏上小阶梯。       “也好。”田盈盈捡起黑绿衬衫甩回上铺,自己一步一步踏上去。       “何洳,你今天和我们一起洗澡吧?”       “啊,看看我能不能在第三节课把作业写完吧。”何洳支支吾  吾。       “高三高三,题海无涯。那些题要多少有多少,你根本不可能全部完成的!”       “尽力而为了。我想把所有能见过的题型都做个遍,防止万一在考场上遇到完全没把握的。”       “老天真是不公平!你这么勤奋,成绩却没有每天嘻嘻哈哈的爱和男生开玩笑的刘苑好。”       “人家有聪明的学习方法,我不行的,笨鸟就得多练习。”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田盈盈从下铺探下头来,两只手吊在床沿边晃荡着,“我不是说你笨的。”       何洳看看她的苹果脸扑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格外香脆,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还是和我们一起洗澡吧 。去晚了,又是凉水的,洗凉水澡对女生身体很不好的。”       “到时候看看吧。”何洳敷衍着。       周四的下午,是女生们雀跃的干净时分。每天在茫茫题目中抓瞎的窘迫,终于可以在这个午后得以清理。书桌下面一个个色彩斑驳的塑料小篮子里承载着她们的夏士莲或者海飞丝。       “诶~听说洗澡堂2点就开了。”       “热水得2点半才能供上吧?”       “是啊,我们这里是烧煤的,如果都是一个个的热水器该多好。”       “你以为是在家里住啊。”       “哎,我有多想回家啊。”       “下周可以回家了吧?”       “喔!那就可以天天洗澡了!”       “只有两天的假期,我看你只有每天洗两次才能过瘾。”       “那不得脱皮了?”       “诶,我今天换新内衣。”       “什么颜色的?”       “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了。”       “蕾丝的?”       “嗯,可以配我新买的公主裙。”       “时间过好慢啊,才1点45分。”       “是啊,我都想换拖鞋了。”       何洳静静的偷听她们的窃窃私语,低着头,愣愣的与眼前的英语填空对视。那些英文字母缓缓变异,成为模模糊糊的一片雪花点儿,似乎是在被搜索频道的屏幕。雪花点儿发出沙沙的声音,跟随着,一条条含糊形象的跳脱。       莞尔,定格在何洳9岁的某个夏天,某个公共浴室里。       9岁的何洳,带着背部的斑斑红印怯生生的在更衣室忸怩着,等待着空无一人的时刻。可惜,更衣室里人来人往,没有停歇的迹象。她只得磨磨蹭蹭的缩在更衣箱角落边脱衣服边扫视人群。暮的,她发现更衣箱与墙的空落里,似乎可以通得过她的瘦小身躯。于是,她加快了速度,趁着大家都东拉西扯的当儿,钻进那条黑洞洞的空间里,在一堆辨不清是衣服还是抹布的棉布化纤质料间缓慢穿行。在快要进行到浴室门口的时刻,忽然一个4岁的小男孩儿瞪着大眼睛立在她面前,她惊得差点儿踩到他的脚。       “你站在这里干吗?”何洳气愤而焦虑的问。       “你怎么从哪里出来的?”小男儿插着腰,涨着惊怖而好奇的眼睛。       “姐姐,在和其他姐姐玩儿捉迷藏,嘘,小弟弟,乖,小点儿声儿,免得我被那个姐姐找到。”何洳在他面部肌肉缓和的当口,夹紧拖鞋快步向前。       小男孩儿忽然蹭到她面前,“那个姐姐在哪里?”       何洳一愣,顺手指着一个正在从塑料袋里掏洗漱用品装到小篮子里的背影,“就是那个背对着你的姐姐。”说罢,推开小男孩儿,匆匆冲进一团水雾中。       “不对!你骗我!那个是我妈妈!”小男孩在身后不依不饶的大叫。      何洳冲入白色水汽中的一刻,定了定,她看着眼前的一具具胴体发呆。她慢慢移动到木长椅上,放下小篮子,看着眼前的16岁少女微微垂着腰身,两只手揉搓着乌黑的长发,发梢上的白色泡沫随之不规则的闪动,或隐或现。锁骨下,两团富有弹性的小峰跟着头发的频率左右摇摆,粉嫩的峰顶倔强的挺立。她洗好头发,轻轻的将那一抹黑色甩在脑后,一滩水渍沁满沟壑里,自由落体的流向平坦的小腹。       少女甩动头发的空当儿,从一片含糊的水渍中看见了,坐在凳子上发呆的何洳。“小妹妹,你在等我这个莲蓬头?”少女边抚着秀发边走近何洳。       “不,我不急。你慢慢洗吧。”何洳慌张的摇手,洗发水沐浴液随着颤动一个个挣出塑料篮,溅起一片水花。她狼狈的蹲下身,寻觅它们的踪迹。       少女在她身后发出咯咯的笑声,“小妹妹,你跟着妈妈来的吗?”她俯下身子,与何洳迎面的仰视正碰个面儿。       “没有,我,我自己来的。”何洳看看周围,和她年龄相仿的孩子,都是挤在妈妈的莲蓬头下。       “你妈妈怎么放心你自己来?”少女瞪大了水灵灵的眼睛,疑惑与担心纠结在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       “她没有时间。我就跟着邻居阿姨一起来的。”何洳怯生生望着那迎面而来的一双小峰。       “那个阿姨呢?”少女朝着一汪水雾中张望,似乎期待着某个凝视。       “我和一个小弟弟玩儿捉迷藏,就,就忘了跟着阿姨。我,我也不知道阿姨在哪里。”何洳的面色潮红,幸而在这片雾蒙蒙中,大家都是面红身赤。       “这样吧,姐姐帮你洗吧。”少女探过手来,在何洳头发上轻轻一摸。       何洳嗅着她身上香喷喷的沐浴液的甜美味道,想把鼻子靠得更近些,却不由自主的向后挺着身子。      少女拉过何洳,将她的头全部沉溺在莲蓬头涨开的水温里。何洳从发丝与水流的缝隙间,看着那两团温柔上下颠伏,她能感受它们轻松愉悦的情绪。少女时而问她,“水有没有进眼睛耳朵里?我有没有弄疼你?”她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摇晃脑袋。每一次摇晃,都能让身体向前探过一步。最后的一步,已经能感受到发丝轻抚沟壑,余下一小撮水渍。       何洳,真想走上前一步,将头深深沉浸在那片波谷中。       在她的记忆中,似乎,自己从未有机会沉溺在那片波谷中。       母亲从来没有给过她值得回忆的拥抱。她不记得3岁前的片段,也许那时的母亲,是个好妈妈吧。      每当她看到幼儿园的同龄小朋友在放学时接受他们妈妈拥抱的那一刻,她都莫名想冲过去,抢下那个怀抱。拥抱,似乎是奢侈品,奢侈到,她从来没有享受过。她曾经模仿其他小朋友的样子,去和妈妈撒娇,但每每都是败兴而归,“这孩子,有毛病啊,沙发上那么大的空位不坐,偏要爬到我腿上来?!”       她也曾经尝试着让妈妈抱一抱,不过,妈妈总是厌弃的推开她的两只小手,“抱什么抱?你能走能跳了,又不是小婴儿!”尽管此时,妈妈只是双手插在胸前看着电视剧里的悲欢离合。       她曾在某个童年的下午,大声哭泣着问爸爸,为什么妈妈不肯抱她。       爸爸面色难为又愧疚的看着她,轻声细语的解释着,妈妈做女儿的那个年代就不流行拥抱,所以她不习惯拥抱。       可,为什么别的小朋友的妈妈都高高兴兴的抱着他们?       爸爸语塞,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将她拥在怀里说,“爸爸,希望能补偿你。”       这一幕正被下班回家的妈妈看到,妈妈质问爸爸究竟在干什么。 爸爸回答是在亲近女儿,女儿很希望有爸爸妈妈的爱护。妈妈发疯一样,狰红脸,“你们这样做是乱伦!我警告你,何其,你以后永远不许再这样对待女儿!你不许碰她!你听到没有?”       爸爸十分委屈与狼狈,加之错愕的看着妈妈,“你说什么呢?乱  伦?女儿说希望妈妈爸爸抱抱她,因为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抱的。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只是!你不可以这样做!她现在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她被你抱习惯了,来了个陌生叔叔也要抱抱,出了事情怎么办?何其,你女儿出了事情怎么办?你能负责吗?她将来嫁不出去怎么办?”妈妈冲过来,青筋斑驳扯开父女环绕的双臂。       “那么,你抱抱女儿吧。”爸爸对着连番指责无言以对。       “我为什么要抱她?这是你女儿!我给你生了孩子,你妈一看到是女儿,连话都不跟我说一句。是我的错吗?她姓你们家的姓,是你何其的种,我不过提供个土壤而已。你妈竟然把什么责任都推给我?想要抱,让你妈抱去。”说罢,妈妈甩了袖子,进了卧房。      何洳傻呆呆的看着这十分钟的闹剧,她似懂非懂的感受到,有一项别人都有的权利,她彻底得不到了。她望着爸爸歉疚又无可奈何的眼神,跑到小房间里,抱着布娃娃呜咽起来,“布娃娃都有人抱,我,却什么都没有。妈妈不抱我,爸爸不能抱我。爷爷奶奶不喜欢我!我是个被人讨厌的孩子。”       爸爸在门外听到她凄厉的哭喊,不仅老泪纵横。       不过,从这天后,他再也没有碰过她。甚至,他刻意躲开她无辜又渴望的眼神。       而这一刻,何洳真的有冲动想走前一步,感受那片温暖。她深深嗅着少女体温散发出的软柔体香。她走前一步,再一步,头完全搭进温暖中,软绵绵的温度,让她有一阵眩晕。       “你怎么了?”少女看到她的头陷入自己的上围中,发丝水迹的刺痒和她头颅的嵌入,同时带着某种不舒服,她推着何洳的肩膀,顺势推开了她的头。       何洳怔怔的看着少女,不知如何解释。       “水太热了,你发晕吗?”少女盯着满脸通红的何洳。       “不是,我,我没什么。不,可能,可能是空气太少吧。我,我感觉呼吸困难,困难。”越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小。       少女没有任何质疑,快速帮她洗干净头上身上的泡沫后,将她用浴巾裹住,推出了浴室。       吸到第一口空气的同时,何洳感觉到无比的惆怅。温暖,竟然如是短暂。比烟花,更易消逝。       从那之后,她对于公共浴室,期盼也带着忧郁,年龄渐长的她,不能再拉着大姐姐帮她洗头洗澡,而她的眼神却始终无法从她们的丰盈中抽离。       3点45分,大概是女生们开始撤离的当口。何洳走在通往浴室的最难被发现的小路上,她要躲开男生们奇怪的目光。曾经,一个女生的男友听说她不和女生一起洗澡后,用非常乖戾的眼神打量她后,问 “你想和我们一起洗澡吗?欢迎啊!”她不做解释,更讨厌那种语气。       看浴室的王伯一看见何洳,就招呼她进他的小屋子。“你又是要等她们都走了再洗啊?”这是王伯的惯例开场白,他知道她一定是在等她们走得一个都不剩了。       “是啊。”不过,何洳每次都会回答这个问题。       “等会儿,我帮你赶她们快点儿走,你能多出5分钟洗热水。”  王伯似乎明白的拍拍她的头,起身冲着浴室喇叭叫开了,“女生们,快点儿了,热水3点50分就关了。再不快点儿就洗冷水澡了。”       “谢谢王伯。”何洳从窗口能看到女生们急匆匆的裹着浴巾毛巾冲出浴室,擦身擦干头发,说说笑笑,套上一层层,然后汲着拖鞋踩着水点儿离开更衣室。她细心的查着人来人往,安静的等待着全员离开。       王伯拾起锹,将炉边的一小撮煤渣挑起,放到热红红的炉子里。 “你能再多出3分钟了。我怕她们有的手脚太慢,给你多点儿时间酝酿。”       何洳隐约感觉王伯似乎能理解她,虽然,她一字未曾提起过。      只是,每次在她临走前,王伯都会无奈的说,“其实,你也是女  孩子。只要是女孩子,都不该洗冷水澡的。”       听到这样的话,她只报以淡淡的笑。       别的女孩子,都有妈妈怀抱的。       热闹的更衣室在10分钟之后,安静了。何洳起身,推门,走向更衣室。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安心的脱去全部负担,裹好浴巾,拎着小篮子,进了已经能清楚看得见莲蓬头的浴室。      没有人气与水雾的浴室,渗着冷冰冰的气息。何洳不禁打了个寒噤。想到热水供应的时间有限,于是,快速洗头洗身。还未等抹遍沐浴液,热水就渐渐削弱的气焰,冷水冲面而来。她不禁浑身哆嗦。不小心撞到了身边的长板凳,板凳晃晃悠悠的,跌入还未干的水滩里。上面的浴巾毛巾,各种洗漱用品四散开来。       何洳,冷得寒战,一边抓起水渍里的浴巾拧动着,一边埋怨自己太不小心。       忽然,门外传来王伯与一个女人的交谈声。       “林老师,您来这里干什么?”       “我刚才从外面经过的时候,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声响。莲蓬头坏了吗?”       “嗷,可能是莲蓬头松了。我一会儿就去看。里面都是水,等水干了,我就去修。”       “我进去看一下吧。”       “林老师….”       何洳定定的看着门口闪进一个身影,冰冷冷的潮湿中,映入一个灰色套装。       那个人影看到何洳颤颤发抖的身体,一愣,旋即,打开了手中的浴巾,缓缓的走向她。       “你怎么在这个时间洗澡?”那是教何洳代数的女老师,林莫欣。       “林老师,您,怎么在这里?”何洳身体下意识向后缩了缩。      林莫欣看着她弓着腰,身体不住微动,脸色发白,向前两步,急急用浴巾将她裹起。       在被浴巾深深埋起的一刻,何洳禁不住陷入林莫欣臂膀环绕的拥抱中。她,忘情的靠在林莫欣肩头,水迹让林莫欣的左半身一片晕深。       林莫欣却没有在意,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变得紧张,内心不住的提醒自己要放缓呼吸,刻意的深呼吸,妄图调整急促的心跳。       “林老师,您的香水真好闻。”何洳听准了她的缓慢而紧促的呼吸,收回身体,抬眼看着林莫欣。       “是吗?是一个朋友自己配制的,我觉得味道不错,于是要来用。”林莫欣看着满脸憨笑的何洳,一阵模糊。       “不好意思,林老师,您的衣服湿了。”何洳看着林莫欣半身的晕湿,面露惭愧。       林莫欣也感觉到了半边衣服黏哒哒的贴着身体,她侧身看到一片水渍,“没关系,老师宿舍里有衣服,我下午没课,来得及换的。”     “你怎么这个时间才洗澡?为什么不和别的同学一起洗?”      何洳听到这个问题,低着头,不知要如何回答。她用脚拍打着地上的水,发出听得出节律的声响。       “林老师,我可以和你说实话,但你要保证,不会和别人说。”何洳忽的抬起头,盯着林莫欣。       林莫欣,被忽然而来的信任喝得有些不知所措,“好,好的。你说吧。”       “我害怕和别的同学一起洗澡。”何洳裹紧浴巾,坐在长板凳已经干了位置,“我身上有疤痕,在背上,我怕她们笑话我。所以,我….”       “所以,你故意避开她们。你不愿意和她们一起洗澡。宁可洗冷水澡?”林莫欣怜惜的看着何洳被浴巾裹住的微微拱起的背。       “是的。我,宁可洗冷水澡。”何洳越说声音越小。       “这样吧,你以后来教师宿舍洗澡吧。”林莫欣摸着她的头。      何洳抬起头望着她,“教师宿舍不都是独立卫生间吗?”       “对啊,你可以到老师的房间洗澡啊。”       “但是,老师都是双人间,同住的老师…..”       “戚老师的男朋友天天都接她下班。她根本就不用那间宿舍的。”       “老师,我真的可以用您的房间洗热水澡?”何洳站起身,裹着的浴巾忽的散开,慢慢移动。       林莫欣微微弯下腰,帮她重新盖上浴巾,刹那间,看到她光滑洁白的背脊。       “是的,你以后在别的同学来大浴室洗澡的时候,可以来教师宿舍洗澡。跟门口的师父说找我问功课就行了。”       次周星期四的下午,何洳低着头,心里默数着匆忙离开教室的脚步声,眼前的代数题,却始终未能得出结果,蓝色圆珠笔在手中急迫的绕着圈,时而还发出与桌面碰撞的响动。       “何洳,你又不和我们一起?”田盈盈伸过头问。      何洳抬头,微笑,摇头,“不了,我这道题做不出,想弄明白再去。”       “没关系了,明天代数课后再问林老师了。我们又不是题神,不可能各个题目都答得对的。”       “我还是现在去问问林老师吧。”何洳慌忙将手中的卷纸硬生生塞进装得鼓鼓囊囊的书包里。       “何洳,你真的要去林老师宿舍找她?”田盈盈欲言又止。       “怎么了?”何洳回头瞪着她的吞吞吐吐。      田盈盈悄悄走近,看教室里没有人了,小声的说,“现在大家都传林老师是喜欢同性的。所以,一起住的戚老师每天不敢在学校住。”       “不会吧?林老师对我们也没怎么样的?”何洳,心里激灵一动,但并不行于色。       “戚老师和别的老师说的时候,秦旗听到的。”田盈盈眼睛向四周张望,生怕有人捡了漏。       “戚老师,不会是误会了吧?”何洳摆着手。       “但,到现在谁都没见过林老师有男朋友啊?”田盈盈嘟着嘴强调。       “可是,也没人见过她有女朋友吧?”何洳淡淡的笑笑。       “那倒是。不过,”田盈盈眼睛转了几转,右手食指在空中划了个圈定住。       “又不过什么?”何洳好奇的探过头。       “不过,林老师居然不回家住。”田盈盈肯定的说,眼神飘渺在何洳的左侧空气中。       “分校偏远,根本就没有大巴地铁通的,她住老师宿舍,很正常啊。”何洳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了。别的老师当然没这个条件了。但是林老师的妈妈可是城中首富啊。家里不知多少高级轿车。听说她自己也拥有一辆越野车。虽然说这里偏僻,有些地方甚至没有筑路,但她交通方便,她家建的那个别墅群离机场又近,她回家不过2个小时的车程。家里又是厨子又是佣人的,何必在这里住双人间,吃食堂。”田盈盈越说越起劲儿。      何洳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哈哈大笑,“盈盈,你太可爱了。这些根本就是臆测来着。我们的晚自习要老师监堂到21点的,晚上9点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外开车回家?你们太能联想了。没人见过她男朋友,也不代表她没有男朋友吧?也许林老师男朋友不喜欢在学校出现呢。你们还是想太多了。别在找证据了,你快去洗澡吧,去晚了,就没莲蓬头了。”一面说,何洳一面推着满脸狐疑的田盈盈向外走。       “何洳,”田盈盈瞄一眼何洳的书包,“你书包里装了什么?怎么这么满?你早上是拿这个书包吗?”       “是,是啊。我比你出来得早,你都没看到我,早起的时候。”何洳搪塞着,“去好好洗澡了。”       走到浴室门口,田盈盈还不忘嘱咐她,“你还是要小心点儿啊。如果林老师对你怎么样,要大喊。其实很多老师也知道林老师对男人没兴趣的,他们会帮你的。小心别吃亏!”       “好啦好啦。谢谢田美女关心。我会小心的。”何洳看着她的一脸严肃,一面笑着一面转身向老师宿舍走。       周四下午是老师们惯例的开会和学习时间,和看教师宿舍的大妈打过招呼,问了林老师的宿舍号码,何洳径直向203走去。       走到门前,敲敲门,没人应声。她在门口徘徊了下,忽然发现门下压着一张纸,拾起来看,       “何洳:     下午是老师学习时间,门没锁,请自便。     林老师。”      何洳转了下门锁,轻声进得房。双人间很干净整洁。左半边床一眼便知是无人住的,连床褥都没有。右半边的床褥枕头毛毯一应俱全。里面白纱外面厚黑色面料的双层窗帘紧紧关住室内的光线。何洳瞄了一眼床头柜子上的滴滴答答的小闹钟,卡通手臂指示着3点10分。她快速的除去衣衫,裹着浴巾进了浴室。也许是一个人太放松,抑或是不用担心热水随时撤离而太舒坦,在浴室呆到3点40才汲着拖鞋走出来。      包裹着浴巾的何洳一面用毛巾揉搓着头发,一面在房间里四处转着看着。她第一眼看见的是,桌上一团,伸过头去看,好像还有个小纸条,模模糊糊间似乎认得自己的名字,她拿着那一团走到窗帘边,轻轻欠起一角,对着光,看清了,“何洳,这副内衣是送给你的,希望你喜欢。”       “送给我的?藕荷色,我好喜欢。”何洳面露喜色,急急着绕过写字台,扔开浴巾,爬到床上把它换上,“正好!”       她在穿衣镜前看了它良久,淡淡藕荷色,轻薄面料,着蕾丝花边儿,附着贴身,又不拥挤。       “啊欠。”没有暖气的初秋,只着内衣裤是抵不住风寒的。      她慌忙捡起落在地板上的浴巾,却发现浴巾已经被她踩了几个脚印出来。抬头,看见落在枕头上面的毛毯。于是跳上床,用毛毯裹住有些冰凉的身体。忽的感觉好像有硬物也一齐被裹住,伸手向身下摸,在枕头边摸出一个相架。里面是一个8岁女孩儿笑眯眯的抱紧一个小小婴童,婴童被包裹得好似小粽子,却露出无邪的笑脸。      看罢,何洳不由自主的用毛毯将自己捆裹起来,好似春卷样的横躺在床上看着那照片。她嗅到无论毛毯还是被褥、枕头、床单,甚至着相框都散开一股淡淡的百合花香气。那正是林老师的香水味。清雅不甜腻,却余香犹绕。她缓缓闭上眼,整个人沉沁在着香气中,回忆着那天浴室的拥抱,身子软一软,全部栽倒在床褥间,甜甜睡去。       林莫欣回来的时候,打开窗帘,开了窗透气,回过头才发现何洳裹着毛毯睡在床上。她静静的走过去,坐在床角,看着何洳。她睡觉得样子那么陈实,嘴角还挂着微笑,像足婴儿。       婴儿,这个词汇闪过脑际时,林莫欣身体微微颤抖。忽然有冲动,想抱住这个“大婴儿”。       一只手向她肩膀的方向延伸,已经能触碰到她雪白的肩和那露出的淡藕荷色的内衣吊带。       何洳不知梦到什么,突的翻个身,不巧,整个头从后褥子上跌下来,头掉到褥与墙的夹缝里,正与墙来了回碰撞,“磅”一声。      林莫欣看到这一幕,急忙扯起身子,探过去,揽住她的肩,揉着她的额头,问,“怎么样?没撞疼吧?”       何洳感到有点儿眩晕从额头一角忽然散放,听到林莫欣的声音时又感受到了一股暖气夹伴着百合香气,整个上半身被这种舒服的气息兼并。一下子幸福得没出声。       林莫欣见她不出声,以为撞得不轻,连忙摇着她肩膀,“你到底怎么样?能起来换衣服到卫生室吗?”       何洳睁开眼,看着紧张得头发有些松乱的林莫欣,“林老师,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睡着了。”       “我问你的头怎么样?疼吗?晕吗?”林莫欣凑近她面前急促着问。       “没什么。在家睡觉,经常会撞到的。疼一下下就过了。”何洳在毛毯口伸出两手不停的摆着。       “真的没事儿?”林莫欣还是不放心的摸着她的额头。       “没事儿的,肿,过两天慢慢就消了。”何洳坐起身,毛毯滑过  身子,顺势瘫软成一团滩在床上。       “你穿上那个了。”林莫欣赫然看见那套藕荷色。       “谢谢林老师。”       “不用客气,我看你上次的洗漱用品都是紫色,想,你可能喜欢藕荷色。又看见你内衣坏了。就….”林莫欣低着头支支吾吾着。      何洳安静的坐在床上望着她。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换衣服去上课吧。”林莫欣抬头看见她正定定的望着自己,感觉很尴尬,抓起床头柜的闹钟,看到已经快4点钟了,于是指着闹钟吩咐着何洳。       何洳立在床上没有动,“林老师,”       “还有什么事儿吗?”林嘉欣看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纯粹的光,有些慌神儿。       “老师,这个女孩儿是你吗?”何洳拉起相架,指着抱婴童的小女孩儿问。       “你怎么找到这个相片的?”林莫欣紧张而焦躁的一把抢过相架,“和你无关的事情,问那么多干什么?”       “不好意思,林老师,”何洳看着林莫欣的怒气,不知所措,也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收声,进浴室套好衣衫。       出来前,看见林老师凝视着相片,爱怜与忧郁齐齐形于色。她知道刚才多事了。蹑手蹑脚的拿过书包走出去,临走前说了句“林老师,再见。”       林莫欣始终没有回应,几滴眼泪滑落在抚摸照片的手指上。           返家日回来上课的何洳,架着副黑框眼镜。班主任看到带着镜子,央求她要调换座位的何洳,吃惊的,望着,“我当了你们三年的班主任,我怎么不知道你近视?”      “高三课程紧张,熬夜多,所以….”何洳解释着。      
“眼镜儿多少度?”       “200度。”何洳扶了下微微滑落的眼镜儿,回。      “这么严重了?!”班主任心疼的看着她,“学业很重要,但身体也要好好保护。”     
无可奈何的班主任,随了何洳的心愿,让眯着眼睛看东西的她坐到了第一排。        林莫欣见到戴着眼镜安静的逼仄的看着她的何洳,一阵想后退。镇定了30秒后,踏上讲台,继续自己的代数老师生涯。      不过,何洳的积极发言,让她再次有退却的冲动。背过身去对着黑板的她,都明显感觉出背后凝视的目光。可惜,讲台,未预留出容许她左躲右闪的空间,只好直挺挺的承受身后放射着的灼热。      “哪位同学能上来解答一下这道题?”林莫欣故意将目光放远。      可,偌大的教室里,还真的只有那一处尴尬举起手来。林莫欣的眼神,游弋在一片低沉的头上,失望夹杂着压抑。最终,收回眼光,停在何洳的面容上3秒,深吸一口气,“何洳,你来做这道题。”      何洳,推了下眼镜框,拿着笔记本走上讲台,在黑板槽里翻了一会儿,摸到一只尚有余温的粉笔,紧紧的夹在手里,低沉着头,不知在冥想什么。       从后面同学的角度,只会认为她在思考如何开始解答,他们匆匆的瞥一眼她,便重又陷入思考与书写的境界中。       林莫欣看得清清楚楚,何洳小心的把刚才那只精心挑选的粉笔收藏进上衣口袋里,然后抬起头来写字时用的是急速抓起的另一只粉笔。林莫欣下意识转过头看其它同学,静寂中看不到一丝疑惑,安慰似的笑了下。      “何洳,做得很好。下面,我来讲解一下这道题的过程。”林莫欣待何洳刚一走下讲台,便快速转移同学的视线,何洳在一片齐刷刷的向前看中,悄悄的让那只粉笔躺进笔袋儿里。    
一切安稳妥当后,何洳用澄澈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林莫欣,林莫欣没有任何眼神回应。      
下课后,林莫欣叫住何洳,“何洳,帮我把教具拿到老师办公室。”却仍然没有眼神交流。      
何洳试图找寻眼光里闪动的踪迹,而,失望似乎是必然的。        走廊里,林莫欣的高跟鞋摩擦地面的响动,跟着两个人的呼吸声,淹没在一众学生喧闹里。    
“表面的温度,达不到心灵的长度。”林莫欣直视前方,似乎在同对面的人说话。      何洳抬起头,愣愣的盯了她几秒,想起了笔袋儿里的粉笔,微微的低下头,幽幽的说,“如果能带有一丝回忆,频率高了,也许能叠加到触及心灵。”      林莫欣吃惊的看了看,身边这个矮自己半头的小女生,她究竟经历过什么,早熟得让人开始心疼。      “林老师,您是不是讨厌我?那,我以后不去您的宿舍洗澡了。”何洳双手揽过教具,将头压在上面,倔强的问。      林莫欣站定了,看着慢慢擦肩而去,瘦小纤细的背影,“没有。你敏感了。”      被午后阳光灿烂着全身的何洳,转过身来,带着撒满全身的日光微笑着。       林莫欣走过去,与她并肩站立,“我是一个老师,对学生不可以有私人偏见。”说罢,匆匆走进办公室。      何洳的微笑定在脸上,说不准的苦涩在眼眶里润润着,不消1分钟,她劝说住自己,不能要求得太多了。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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