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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生课间趣味小游戏的名称和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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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凌晨4:17分“啊,是于老师,快请进,快请进!”吴浩轩的母亲将我热情地迎进家中。我刚坐到沙发上,体型偏胖的学生父亲又赶紧将一杯上好的热茶双手端到我面前。他们恭敬而期盼的态度使我明白地意识到,他们儿子的状况显然是十分糟糕了。我省去无谓的寒暄,直接问道:“吴浩轩呢?还是在他的房间里?”“唉,可不是吗。”他母亲焦虑地说,“这孩子自从三天前经历了那件事之后,就像中了邪似的,学也不去上,整天就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我和他爸真是愁死了。”“你们没找他谈谈吗?”吴浩轩的父亲叹息道:“谈了,可他要不就不搭腔,要不就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莫名其妙的话。我们真的很担心,怕他受到的刺激太大,精神出现什么问题。”“于老师,您是心理学专家,您肯亲自到我们家来跟浩轩做心理辅导,我们真是太感激您了,这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啊!”“是啊,于老师,现在我们就只有靠您来开导这个孩子了。”我向这对面容焦虑、一筹莫展的夫妇点了下头,说:“我会尽全力开导他的。那么,现在你们就带我到吴浩轩的房间去吧。”“好的,于老师,您这边请。”我跟随着吴浩轩的父母走到一间关着的房间门前。他们在敲门的时候,我心中苦笑了一下。没想到,我原本计划的美妙周末就是这样渡过的——本来,我下午跟他们打电话的时候,是打算约在星期天来家访。但这对夫妇心急如焚的语调和迫不及待的恳求使我感觉自己就像是成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们一旦抓住就不愿松开。被迫之下,我只有答应晚上就来。房间门开了,我看到了吴浩轩,面容憔悴、精神萎靡,和我印象中的那个阳光少年相去甚远。“浩轩,于老师亲自到家里来跟你谈心,快招呼老师啊。”还算好,他没被吓傻到连学校的老师都认不出来的地步。听到母亲这样说,吴浩轩呆呆地叫了一声:“于老师好。”我点了下头,同时转过身对吴浩轩的父母说:“你们去忙吧,我在房间里跟他单独谈谈。”“好的,好的。”吴浩轩的父母连声应允,一齐离开了。“那么,邀请我到你的房间里坐坐?”我微笑着,用一种充满亲和力的口吻。吴浩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下头。他走到床边坐下,我坐在他对面的一张椅子上。沉默了大概半分钟后,我打算先用传统的心理疏导法来开导他。“知道吗,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或目睹一些可怕的事,这并不奇怪。比如说我吧,在我读大学的时候,曾亲眼目睹了一场极其残酷的车祸。我敢跟你打赌,我当时看到的画面比你那天晚上看到的可怕一百倍。我当时也吓傻了,可我知道不能让那些画面一直停留在我的脑海里,所以我立刻约了朋友出去散心,之后又看了一场喜剧电影。很快,我就忘掉了那些不愉快的事。那么现在,你为什么不试着这样做呢?我听说最近有部电影不错,名字叫……”“好了,于老师,别再说了。”吴浩轩忽然打断我的话,露出一种焦躁不安的表情,“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关心,可是,你帮不了我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他说不下去了,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我熟悉的恐惧感,那种神情,就跟三天前的蓝田宇完全一样。我感觉到事情不寻常了,这正是我所想要了解的。我把身子往前探了探,说道:“没错,我确实不了解你恐惧的真正原因,可这正是我到你家里来的目的。吴浩轩,我到这里来就是倾听你的烦恼和困扰的。你为什么不把一切都告诉我呢?”吴浩轩神经质地摇着头说:“不,你不会相信的。就算我告诉你,你也只会认为我是得了妄想症,或者是受到惊吓而导致神经不正常。就像我父母一样,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只觉得我是受了刺激而说胡话。我知道,你们都会这样想。”我诚恳地凝视着他:“不,我不会。我会认真地聆听你说的话,而且相信你说的都是实话。”吴浩轩脸色苍白,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我知道那是他心中的恐惧所致。但他仍固执地摇着头说:“于老师,我知道你是在引导我说话,以便看我的心理问题出在哪里。你根本就不可能相信……会有这种事情……”“那如果我告诉你,蓝田宇死之前跟你说过的事,他也跟我说过,你还会认为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吗?”我终于抛出杀手锏,直视着面前的男孩。听到我这句话,吴浩轩猛地抬起头,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他瞪圆着眼睛问我:“于老师,你说的……是真的?蓝田宇也跟你说起过他做噩梦的事?”“是的。”我平静地说,“而且他还告诉我,这件事他只跟你和我两个人说过——要不然的话,我怎么会知道他在死之前跟你说起过这件事?”吴浩轩激动起来,他浑身战栗着说:“于老师,那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蓝田宇为什么会突然死亡?”我摇了摇头:“这件事我自然觉得十分蹊跷,但我也不清楚蓝田宇为什么会在睡梦中突然死亡。”“是吗……”吴浩轩露出失望的神色,“那这样说来,你也就帮不了我什么……”我正色道:“你不要老是这样主观臆断好不好?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怎么就知道我帮不了你?”吴浩轩望向我。我知道他有所动容,语气便温和了许多:“说吧,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经历了蓝田宇的事后,你会惧怕成这样?”“那是因为……”吴浩轩嘴唇掀动着,神情骇然,“从蓝田宇死亡的那一天晚上开始,我也开始做同样的一个噩梦了。”我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但面容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你觉得,你做的噩梦跟蓝田宇做的那个噩梦有关系吗?”吴浩轩面无血色地说:“不只是有关系,我认为我和蓝田宇做的根本就是同一个噩梦。”我凝视着他:“你凭什么这么认为?蓝田宇跟你说过他做的噩梦的内容?”吴浩轩摇头道:“不,他说他记不得那个梦的内容。”“那你告诉我,你做的噩梦是什么内容?”吴浩轩的回答居然跟当初蓝田宇的回答完全一样:“我也记不起来了,每次被那个噩梦吓醒,我就一点都想不起来梦境的内容。”“这怎么可能?”我难以置信,“你既然被那个噩梦吓醒,怎么会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而且才做过的噩梦,会忘得这么快吗?”吴浩轩困惑地说:“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我无言以对,思忖片刻之后,我问道:“既然你和蓝田宇都记不得梦境的内容,那你根据什么认为你们俩做的是同一个噩梦呢?”听到我这么问,吴浩轩的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急促起来,神情更加惊骇了:“那是因为……我发现我和他有一个共同点,我们……都会在同一个时刻被噩梦惊醒。”我再也无法佯装平静了,失控地叫了出来:“你是说,你也会在4点16分的时候被那个噩梦惊醒?”吴浩轩眉头紧蹙:“有所不同的是,我醒过来的时间不是4点16分,而是……4点17分。”我后背一阵发麻,一股凉意冒了起来,令我感到不寒而栗。这件事情的怪异程度完全超越了我的理解范畴。可现在难受的是,我无法将我的震惊和恐惧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我还要为我面前的这个学生着想,我想如果让他感受到我更胜一筹的恐惧,他的精神也许就会完全垮掉。我强装镇定地问道:“怎么,你也有每次醒过来就看时间的习惯?”“不,我就是自从蓝田宇跟我讲了他遇到的怪事之后,才下意识地这样做的。”“你这样多久了?我是说,你连续做了几天那个噩梦?”吴浩轩强迫自己将恐惧混合在唾沫里一起吞咽下去:“就是从蓝田宇死的那天开始的,连续两天了。前天和昨天晚上,我都在4点17分的时候被噩梦惊醒。”我还想说什么,吴浩轩已经惊恐地喊叫起来:“于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今天晚上还会做那个噩梦吗?然后……第四天晚上,我会不会也像蓝田宇那样……莫名其妙地死去?”我愣愣地望着他,对他问的问题一个字都回答不出来,而且也说不出来诸如“这只是巧合,不要在意”这一类虚假的安慰话。但作为心理学老师,我总不能表现地完全一筹莫展。我只能对吴浩轩说:“你别想太多了。也许今天晚上你就不会再做那个噩梦了。”吴浩轩立刻反问道:“那我今天晚上要是又做了呢?那意味着什么?”顿了一下,我说:“如果你今天晚上又做了这个噩梦,那你明天一早就跟我打电话,具体的我们明天再说:不过你也往好的方面想想,说不定只是你多虑了呢?也许你一会儿上网看看喜剧电影,或者是在睡前听几首舒缓优美的音乐,今天晚上根本就不会做噩梦呢。”大概吴浩轩的心中也存在着这么一丝侥幸,他低下头,嗫嚅道:“好吧。”我把手机号留给吴浩轩,然后离开他的房间,跟他的父母告辞。他们问起自己的儿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只能含糊其辞地说了一通,并没把真正的原因告诉他们——一方面是觉得他们不会相信这种诡异的事,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吓着他们——不管怎么样,等今天晚上过了再说吧。
5,噩梦的预感回到单身宿舍,我顿感身心俱疲——一大半的原因是由于心理上的压抑和惶恐引起的,另外也有愧疚。我从吴浩轩的家里出来的时候,他的父母亲对我千恩万谢,还硬塞了些礼品给我。但我明白,其实我根本就没能从实质上帮到他们的儿子多少忙。我现在才意识到,吴浩轩一开始对我说的那句话是对的——我根本就帮不了他的忙。好了,我现在不愿再想这件事了。为了调整情绪,我看我建议吴浩轩做的那些事情同样也适用于我自己。在卫生间洗了个澡之后,我打开电脑,看了一部美式幽默的恶搞片,强迫自己傻笑了一个多小时——但不管怎么说,心情确实好多了。11点钟的时候,我上床睡觉。躺在床上,我还是忍不住想——吴浩轩今天晚上到底会不会又做那个噩梦呢?答案也只有明天才能知道了。结果我错了,这个答案揭晓得比我预想中还要快。半夜的时候,我睡得正酣,突然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我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听到对方说的第一句话。睡意立刻就消失了。是吴浩轩,他的声音混杂着无穷的惊悸和恐惧,几乎带着哭腔:“于老师,我刚才……又从噩梦中惊醒了,时间果然又是4点17分……”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凌晨4点20,看来吴浩轩是在惊醒后立刻就跟我打的电话。电话里颤抖、哭泣的声音还在继续:“于老师,那个噩梦……可怕极了……我直到现在还控制不住发抖。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梦的内容。但我知道,肯定要发生什么事了……就是明天晚上……于老师,我真的好害怕,我该怎么办……”吴浩轩绝望的声音令我的心也在逐渐下沉,我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但面对这种诡异的事情,我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想安慰一下他,但恐怕我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慌乱:“你别慌,吴浩轩,你……让我想想,好吗,让我想想。这样,明天早上,我给你打电话,到时候我们再慢慢聊。别着急,别哭……我想,一切都会好的……”我就这样语无伦次地跟他说着一些不着边的劝慰的话,好歹是让他稍微平静了一些。通话结束之后,我失眠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前思后想,试图把这一系列诡异莫名的事件以符合逻辑的方式串联起来,并得出一个解释。但我在床上睁着眼睛想了整整半夜,也没有丝毫头绪。只觉得这件事越想越骇人,尽管裹着厚厚的被子,也令我的身体阵阵发冷、不寒而栗。到了早上,我仍然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更别说是解决的办法了。这使我为难起来——我答应了早上要跟吴浩轩打电话的,可是,电话打过去我跟他说什么好呢?如果我告诉他我无法给予他明确的解决和应对方法,那岂不是会让他感到更加绝望无助?而且,我也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也许这件事情超出了我们正常的认知范畴,我不该涉入太深,否则可能会引祸上身。基于种种考虑,我整个一天都没有跟吴浩轩打电话,而意外的是,他也没有跟我打。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何种状态,只有乐观地认为也许是他学会了怎样自我调整,并在心中默默地祈愿他能平安无事。就这样,我在忐忑不安中渡过了星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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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凌晨4:18分星期一的早上,我刚来到办公室,就听到晴天霹雳的消息——高一12班的吴浩轩今天凌晨在家中死亡了,死亡的方式跟蓝田宇如出一辙。“太可怕了,最近怎么频繁发生这种事情?”“还好这个学生是在家里出事的,要是又发生在寝室里,我看我们学校就只有关门了。”“听说这次这个学生又是在梦中被吓死的,而且死亡时间都差不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背皮都发麻了。”“是啊,我也觉得挺瘆人的……”办公室的老师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而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能确定我听进去了多少。我甚至不能确定我是怎样上完课,又是怎样离开学校,回到宿舍的。整个一天,我都处于一种恍惚、呆滞的状态。这一次,我不愿再去打听吴浩轩死亡的具体情况,因为我几乎能百分之百地肯定他死亡的时间就是他连续三天被吓醒的那个时刻——4点17分。而个中缘由我也不想再去追究、探索了。我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远离并忘掉这件可怕的事。我不想再跟这件事扯上任何关联。晚上,我邀约了一群朋友吃饭,之后又去唱歌、按摩。对于这几天遇到的诡异事件,我只字未提。我需要的只有放松和快乐——事实是,这样做是对的。经过这一晚的娱乐和休闲,我的身心都轻松了不少,像卸下了一身的包袱。我仿佛真的忘掉了一切不愉快,又变得精神焕发了。我们一群人玩到接近十二点才各自回家。到宿舍后,我已经疲倦地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直接脱掉鞋倒在床上,胡乱裹上被子,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接下来发生的事,我现在很难叙述清楚。原因是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但那种感觉又真实得可怕,让人记忆犹新——就像是你坐在自己家的阳台上悠闲地喝着红茶,什么都没想,突然低头看见杯子里有一只死壁虎。是的,任何人遇到这种状况都会立刻条件反射地弹跳起来,并失声尖叫、惊恐万分。但我要告诉你,我所做的这个比喻比起我实际受到的惊骇来说,要轻数十倍。“啊!”地一声,我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心脏狂跳,全身的毛孔一阵一阵地收缩、发冷。我神经质地瞪着双眼,在黑暗中喘着粗气。顿了大概十几秒种,一个可怕的念头像闪电般击中我的头脑。我像发了疯似的拼命从裤包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时间。老天啊。看到这个时间的霎那,我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4点18分!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天翻地覆、一片漆黑。终于,我最担心和惧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其实我先就隐隐有种预感的,我知道牵涉进这件事里来,就有可能像病毒感染一样被传染。结果我那不详的猜测果然应验了——吴浩轩之后,我就是下一个受害者!我心慌意乱地在床上坐了好几分钟,最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打开灯,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然后看着镜中的自己,反复对自己说——冷静下来,于阳。还没到绝望的时候。现在能救你的,也就只有你自己了。我重新回到卧室,坐在书桌前,点了支烟,努力思索着有没有解救的方法。很快,我想到了几点重要的线索,我在桌子上随便抓了张纸和一支中性笔,将我想到的几点写了下来:第一,这是一件超越理解范畴的离奇事件,不是人为控制的,这一点毋庸置疑;第二,事件的关键在于一个“噩梦”,这个噩梦会连续三天将人在同一个时间吓醒,而第四天,则会要了那个人的命;第三,蓝田宇是第一个受害者,他在第一天(星期二)做噩梦后就把这件事讲给了吴浩轩听。而讲给我听,是在他第三天(星期四)做噩梦之后。所以吴浩轩成为蓝田宇死后的第二个受害者,而我因为晚两天知道这件事,而成为第三个受害者。这样看来,知道了这件事的人大概都会出现同样的状况。写到这里,我好像理清了思绪。我放下笔,思忖着——任何事情都应该是有缘由的,这件事也不会例外。这个“噩梦”以一种极富规律的方式将人杀死在梦中,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只要找到了事情的根源,说不定就能发现破解的方法,避免在“第四天”死亡!对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心头一颤——如果这个噩梦的目的仅仅是要将人吓死在梦中,为什么要连续做三天之后,才在第四天晚上“下手”呢?为什么不直接就在第一天晚上?而且,为什么前三天要在同一个时间把人吓醒?这样有什么意义吗,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突然间,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从我的头脑中闪现出来——这种状况,会不会就是传说中“托梦”?也许是某种灵异的力量想通过“托梦”这种方式达到某种目的。而它给了三天的期限,如果三天之内那个人没能办到所托之事,它就将其杀死,并将目标转移到下一个人。会产生这种想法,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并觉得荒谬绝伦,但此时此刻,我无法想出更合理的解释了。目前,我觉得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找到这件事情的根源,并解开噩梦所隐藏的秘密。可是——该死!我忽然想到,我刚才醒过来的时候,完全不记得梦境的内容了,就跟之前蓝田宇和吴浩轩说的一样,我只记得有种异常恐怖的感觉向我袭来,将我惊醒,其他就什么都想不起了——如果我连这个噩梦的内容都无法探知的话,那其它的不就全都无从说起了?焦躁地思索了一阵之后,我紧皱着的眉头渐渐展开了——对了,我几乎都忘记我的职业了。我是心理学老师啊,普通人无法回忆起梦境的内容,但我运用心理暗示法的话,应该一点都不困难的。
7,初入梦境很显然,我没心思再去上班了,我打电话跟学校请了三天的病假,然后就一天都呆住家里做些无聊的事情。这真是种充满矛盾的折磨——我既害怕夜晚的来临,又期盼着白天早点结束。就像是一个病人既惧怕外科手术,却又期望着通过手术把病治好。好不容易,我终于熬到了晚上,9点钟的时候,我开始做睡前的“特殊准备”。我来到卫生间的大镜子前,盯着镜中自己的眼睛,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全神贯注地轻声对自己说:“今天晚上,你也许会做一个噩梦。记住,从进入梦境的那一刻起,你必须记住梦中的所有内容,即使醒来后也要记得。这对你来说非常容易,从你在梦中看到第一个场景开始,这个暗示便开始生效。”我将这段话反复默念了二十遍,直到我感觉昏昏欲睡——而这就意味着自我催眠开始生效了。我保持着这种状态慢慢走到床边,几乎在躺下去那一瞬间就睡着了。朦胧之中,我置身于一栋建筑物内。这里昏暗、破旧,空无一人,我在走廊上缓慢地行走着,然后不由自主地进了一扇门。门内有低矮的讲台,斑驳的黑板以及几十张样式陈旧的课桌、板凳。这里分明就是一所学校的某间教室。是我现在所在的学校吗?不,我所在的高中要新多了——可是,我为什么会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渐渐地,我走到教室右侧的窗前,往下一看——下面的操场看起来更加眼熟——这不就是我们学校的操场吗。只是没有崭新的塑胶跑道,也没有新建的室内篮球场,而是一片泥地。偌大的一片操场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不,我现在才看见,操场的右侧,有一个沙坑,就是体育课用于跳高跳远的那种沙坑。沙坑的旁边蹲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背对着我在那里玩沙。也许是睡觉之前的自我催眠起了作用,我现在居然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做梦,而且潜意识告诉我,那个沙坑旁的小男孩就是关键所在!我在梦中能保持自主,能控制自己的行动!我的心脏怦怦乱跳,迅速地走出那间教室,然后奔下楼梯。来到操场。现在沙坑旁的小男孩就在右侧离我大概几十米远的地方,仍然背对着我。我快速地向他走了过去。就在这时,我陡然低下头来看了一眼,猛然发现脚下的泥地里沁出了鲜红的液体,是血!我正感惊愕,耳朵边突然传来一句阴冷的声音——你要来找我吗?“啊!”我大叫一声,醒了过来,惊恐万状,汗水又将整个背心完全沁湿。大喘了几口粗气之后,我条件反射般地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4点18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已经不能再让我感到惊愕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一次,我记得梦境的内容!为了不至于随后就忘掉,我立刻打开灯,翻身下床,坐到书桌前,在早就准备好的本子上迅速将刚才梦到的内容记录下来。写完之后,我松了口气,认为自己起码取得了一些线索,并立刻思索起来。老校舍……旧操场……还有沙坑和那个只看到背的小男孩……这就是我梦境的全部内容——这到底说明了什么呢……几分钟后,我深吸一口气,几乎叫了出来——我猛然想起了几天前康玮对我说过的一番话——“你忘了吗?以前这个地方还不是现在这所高中呢,而是一所破旧的小学。因为学校太陈旧了,所以校方请施工队在校区的某些地方进行改造和重建。学校里当时既在上课,又在施工,有些混乱,结果导致管理出现了疏漏。一个调皮的一年级男生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居然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就是因为出了这种事,所以那所小学才被迫关门了。后来在这块地方修建了现在这所高中。”天哪,我有些懂了,为什么我在梦境中置身于那所学校会有种熟悉的感觉。而梦中出现的那个小男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就是那个在十一年前失踪了的小男孩!我又想起,我们现在的学校是没有沙坑的,学生们跳高或者是跳远的时候,体育老师就用一张软垫子垫在地上。这样看来——沙坑、小男孩——这就是揭开谜底的关键!可是,我醒得太快了!我甚至还没走到那个小男孩身边去,就惊醒了过来。这样怎么行呢?我只是触碰到了这件事的边缘而已,还完全不知道梦境的意欲何在啊!光凭这一点线索,我能做出什么行动呢?我撑着额头长叹一口气,看来,只有等第三天晚上了——那将是我最后的机会。
8,噩梦中的隐秘白天的时候,我试图通过网络来了解十一年前发生的那起失踪案,但一无所获。事情实在太久远了,而且那个时候的网络也不像现在这样发达,所以在网上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记载。我估计最多就是当时报纸上报道了一下这件事。总之,我花了整整一个白天,却连那个失踪的小男孩的名字都没查到,就更别说什么别的有用的信息了。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所以人都已经忘了有这件事存在,也忘了世界上还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小男孩。到了晚上,我昨天那种矛盾的状况又出现了,但今天更多了一份紧张感和恐惧感——我知道这是第三天晚上了,也就是我最后解开谜梦的机会。如果今天晚上我在那个噩梦中仍然没有任何突破,那明天等待着我的就是跟蓝田宇和吴浩轩一样的命运。但是说实话,到了要睡的时候,我反而不是那么害怕了。我觉得要面对的始终要鼓起勇气去面对,害怕也没有用。如果这就是我的宿命,那我无话可说。跟昨天晚上一样,我依旧在大镜子前做了二十分钟的自我催眠。然后倒下床便熟睡了。开始了。我一看到这个场景,就知道我来到了昨天那个一模一样的梦境之中。还是那栋昏暗的旧校舍,我又跟昨天一样置身于狭窄的走廊之中。但这次我有明确的目标,我也知道我在梦境中不能待太久。于是我一秒钟都没有浪费,发疯般地狂奔下楼。没有错,还是那个沙坑,那个背对着我的小男孩——我一走到操场,就看到了这一幕——答案就在前方等着我,我快步走了过去。不行,不知道为什么,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我越是想快步走过去,脚步就越是沉重,几乎都有些拖不动了。就像是我的潜意识在惧怕着前面的什么东西,命令我不准靠近。四周一片漆黑,阴风阵阵,空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鬼哭神嚎的声音,令人心胆俱裂、毛骨悚然。我每朝那个小男孩靠近一步,心中的恐惧感就增加一分,而更恐惧的是,我知道时间不多了,我很快就又会惊醒过来的,我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终于,我来到了沙坑前,现在那个小男孩就在我面前,他仍然蹲在地上,堆着沙坑里的沙。他一直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脸。我问:“小朋友,你是谁啊,把脸转过来好吗?”他没有理我。我又问:“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这次他背对着回答我:“我在玩沙啊。”我问:“你怎么不回家呢?”他说:“我回不了家了,只能在这里玩沙。”我问:“为什么回不了家?”他说:“爸爸妈妈想不起我了,他们不要我了,大家也都想不起我了。”他的声音充满忧伤,让我有种无比凄凉的感觉,几乎要落下泪来。我强忍着悲伤问他:“你在这里有多久了?”他说:“很久很久了,我一直在这里,哪儿都去不了。叔叔,你要陪我玩吗?”我问:“我怎么陪你玩啊?”突然间,他的声音变得尖厉刺耳,就是我昨晚听到的那个阴冷的声音:“你死了就能来陪我了!我要好多好多的人一起来陪我!”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我大惊失色。这时更恐怖的事发生了,我看到他的脸慢慢转过来,说道:“你不是要看我的脸吗?那好,你看吧……”“啊!不!”我突然感到毛骨悚然,仿佛一种致命的恐怖即将袭来。我失声狂喊着,就在这时醒了过来。这一次的恐惧感是昨天的数倍,我全身抽搐,筛糠似的猛抖着,后背不断冒起的凉意令我浑身冰凉。我从床上坐起来,打开灯,却还是久久难以平静。但我没忘记我要做的重要的事——我要将今天梦到的内容也详详细细地记载下来!好了,我放下笔,将本子合上,离开书桌,从饮水机里倒了一杯温开水来喝,这才感觉好了些。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想正在看着这个故事的你一定就跟当时的我一样,已经彻底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我相信你现在得出的结论跟我所做的判断完全一样——毫无疑问,我所梦到的这个小男孩就是十一年前失踪的那个一年级小学生。而所谓的“失踪”则代表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当初那所该死的小学竟然在学生上课的时候进行施工,我光是想到那些卷扬机、搅拌机就已经不寒而栗了,更不敢去想象那可怜的男孩究竟是怎样出的事故。我唯一敢肯定的是,十一年前他在那里,而现在他仍然在那里。而且出事的地点十有八九就是现在我们学校的室内篮球场那块地方——也就是我在梦中所看到的那块沙坑的位置。另外还有一点也让我心寒彻骨——我不相信一个小男孩在学校里出了这种事,真的会没有一个人知道。天晓得当初那些人是怎样掩盖事实,伪装成“失踪事件”的。我甚至怀疑现在的室内篮球场建在那里也不是巧合。谁知道会不会也是某些人为了隐瞒真相而刻意所为呢?我相信我的判断绝不是无端猜测——否则的话那个小男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若干年之后,还要拉着这个地方的人到地下去陪他?分析了这么多,最重要的问题却还是没有得到解决。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难题是——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就算我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就算我推测的全都是对的,可这也不代表那个已经成为怨灵的小男孩会放过我。他在梦中已经跟我说了,他要我死了来陪他,这表示他仍然会在明天凌晨的4点18分准时要了我的命。而我,有办法在一天的时间里找到解救的方法吗?比如说,找到他的尸骸,让他超度升天?可是,想想看,如果我明天早上去向校长说明这一切,并要求他请人来将室内篮球场全部挖掘一遍。我所能想到的结果只能是他微笑着同意,而随后致电精神病医院,请他们把我带走:要不就是我自己带着一把锄头去挖,但结果多半也是大同小异。这样想的话——我心中不禁悲凉起来——难道我已经完全无计可施,只有等死一条路了吗?
9,保命的方法次日上午(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后的“第四天”),我终于想出了一个暂且保命的方法——那就是,今天晚上不睡觉,跳过那个“死亡时刻”。虽然我觉得这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但好歹能多活一天算一天吧——我现在除了能想出这种消极对抗的方法,又能怎么样呢?晚饭,我去高级饭店吃了顿豪华大餐,但心情却是倍感凄凉,那些饕餮美食嚼到嘴里,似乎也变得索然无味,形同嚼蜡了。之后,我又去超市买了咖啡,做好熬夜的准备。熬夜这种事情,如果你是在做着愉快而轻松的事,比如吃宵夜、打牌或玩游戏什么的,那熬夜就不会是一件痛苦的事,而且你还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天亮了。可是对于我来说,想想看吧,我在这种时候对玩游戏、上网、看电影这一类的事怎么可能还提得起兴趣?我纯粹是为熬夜而熬夜——这完全是一种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咖啡已经喝了三杯,一开始还有点作用,但到了凌晨两点左右,我觉得任何东西都已经阻挡不了我的睡意了。我坐在电脑桌前,头像鸡啄米似的不断朝前点,又立刻收回来。我头脑里最后一丝负隅顽抗的意识还在提醒着自己——别睡,不能睡。一旦睡着就意味着没命了。但模糊的意识中,仿佛又有一个微小的声音在对我说:就闭上眼五秒钟吧,只是让那已经抬不动的眼皮略微休息一下,这应该没问题的……不知什么时候,我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然后猛地醒了过来——老天啊,我这才发现,我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我惊惶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时间,呆住了——现在是凌晨5点10分。什么,我竟然已经在睡梦中安然无恙地度过了“4点18”这个死亡时刻?我的头脑一时反应不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我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啊。按道理,我不是应该跟蓝田宇和吴浩轩一样,在睡梦中被杀死吗?可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刚才根本就没有做梦的感觉!我不明白,那个小男孩的怨灵为什么单单会对我网开一面?我的脑子急速转动着,回忆并思索着一个问题——难道是我在无意问做了什么事,破解了这个恶咒?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我的眼光忽然瞥到电脑桌上的一样东西,体内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了,全身寒毛直立。我清楚地记得,我在睡着之前是坐在电脑桌前浏览网页的,当时面前除了液晶显示屏外什么都没有。但现在,我面前的电脑桌上多出来一样东西——是我原本放在书桌上的那个本子。就是我用来记录这两天的梦境的那个本子!就在这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我知道为什么“它”没有杀掉我。我能活下来,的确是因为我做了一件之前那两个学生都没有做过的事——我把梦境的内容记录了下来!而那个怨灵的要求和目的是什么,现在也再清楚不过了。“它”在梦中跟我说过的一句话此刻清晰地浮现出来——我要好多好多的人一起来陪我。上帝啊,这就是它要的吗?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染上“死亡病毒”——而它要我做的,就是要我把所记录的内容拿给尽可能多的人看,让更多的成为受害者,这样那些人就能来陪它了——也就是说,这就是我一直在苦苦思索的、唯一的活命方法!但这种保命的方法,会不会太残忍、太自私了?
10,尾声经过内心多番的挣扎,我最终做出了决定——人始终是自私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悲惨、恐怖地死去。但就像一开始我说的——我这样做是迫不得已的。我将我所记录下来的噩梦内容和这件事的整个过程写成一篇小说,并把它寄到杂志社发表。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放心,我担心很多人没有耐心看完这篇小说,或者是根本没有看它。所以,我利用自己的心理学专长玩了一个小计谋。我在这篇小说的一开始提示大家不要去看这个故事,但我知道,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你越是叫他不要做的事,他就偏偏要去做。就像现在,你已经完整地看完了这个故事,不是吗?啊,请不要急着怪我——起码,我在这篇小说中已经写出了解救的方法。而且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个保命的方法绝对管用,因为我自从把这篇小说寄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噩梦,并且一直好好地活到了现在。我唯一不敢肯定的就是——有多少人会在凌晨4点19分醒来。
祝大家在今晚4点19分醒来
开更原来错手可毁了人一世。
夏侯申的故事讲完之后,围绕在他身边的11个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注视着他。“你说这个故事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歌特歪着头问道,“这怎么可能?”夏侯申十指交叉顶住下颚,用一种神秘莫测的口吻说:“你觉得不可思议?老实说,我当初也这么认为——但后来经过证实,它的确是发生在我身边的一件怪事。当然,作为故事讲出来,我也做了一些艺术加工和改编,不过大致经过就是这样。”“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这是一起真实事件?”荒木舟质疑道。夏侯申注视着他:“你记不记得前不久的报纸和新闻上都报道过这样一件事——M市一所高中在短短几天内连续有两个学生死亡,而且死因不明?”北斗“啊”地叫了一声,嚷道:“我知道!我看过这件事情的报道!”“我也知道。”荒木舟说,“但我们怎么相信这件事和你刚才讲的那个故事有关呢?”“我讲之前就说了,这个故事是根据我一个朋友的亲身经历改编的,而那个朋友,就是故事中的心理学老师。当然(故事中的人物)我用的是化名。”夏侯申略微停顿,接着说,“你们又会提出质疑——我那个朋友会不会是在骗我呢?也许这一切都是他编造的一个故事?对于这一点,我不是很想解释——总之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另外,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我想也没那么重要吧?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就当成虚构的故事跟我打分好了。”荒木舟摇着头说:“不重要吗?在我看来,‘真实性’这个问题对于你这个故事来说非常重要。这样说吧,如果这个故事是虚构的,我只会打7分,而如果是真实事件改编的话,我会打9,8分!”夏侯申诧异地望着荒木舟,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为什么你这么在意故事的真实性?这样也太钻牛角尖了吧?”“是你自己告诉我们。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啊,又不是我们提出的要求。其实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你能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个故事确实是以真实事件为依据的话,我想我们都愿意给你打一个目前最高的分数。”说完这番话,荒木舟环顾着周围的10个作家。其中有几个附和着他的意思,连连点头。夏侯申望着他们,气结地双手抱在胸前,叹息道:“我没想到你们会有这么较真。其实要说证据,我当然是有的,因为这件事情我除了听那个朋友讲述之外,也做了很多相关的调查——比如说到那两个死去的学生家里去找他们的父母谈话——结果证明他们说的互相吻合,所以我才会相信这件事。”他将身子向前探一些,眼光游走于各个作家之间:“难道你们以为我就是那么轻信的人吗?我又不是个小孩!但你们现在要我拿出证据来,这分明就是为难我。”他指着那扇紧闭的铁门。“那些能证明这件事真实性的人全在外面,我怎么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刚才那几个附和着荒木舟点头的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无话可说了。夏侯申又说道:“而且,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你们会认为一个故事的‘真实性’会有这么重要?”这时,克里斯开口道:“夏侯先生,其实我也认为荒木舟老师说的有道理。我们对你这个故事的评分。确实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你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夏侯申凝视着他:“说说理由。”克里斯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大家是同行,其实都该明白这个道理——举个例子吧,如果一部电影在片头注明‘本故事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话,它引起的关注和对观众的震撼,显然就要比虚构的故事强得多——就像你看《地火危城》(*注:一部以洛杉矶为背景的虚构灾难片),只会把它当做一部娱乐片;但看《洛杉矶大地震》的时候,心灵的震撼恐怕就是很多倍了吧?”“嗯,我赞成这一点。”南天说,“据我所知,能俘获奥斯卡评委的心、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的很多片子,都是以真实事件为素材改编的。”“我们别把话题扯远了。”荒木舟说,“不妨直说吧,这个叫‘谜梦’的故事如果真有其事,那将令我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怖;但如果只是虚构,就比较一般了。”夏侯申听了他们的话,耸了下肩膀,身子倚向椅子靠背。“对,你们说的很有道理。但现在我的确无法证明什么——怎么打分,你们看着办吧。”克里斯的眼珠转动了几下。“其实,不用去找什么证人,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能验证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众人都望向他。“根据‘谜梦’这个故事的情节,只要是知道了‘这件事’的人,都会被那小男孩的恶灵缠身。现在我们11个人同时听了这个故事,如果是真的,那么我们也会遇到故事中主角那样的情况。”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同时感到寒意砭骨。连夏侯申都惊呆了,显然这是他都没有想到的事。
沉寂片刻,突然有人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夏侯先生,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那么当初听你朋友讲了这件事之后,没遇到和他一样的情况?”夏侯申望着说话的白鲸,过了半晌才答道:“说实话,我当时听了也是半信半疑,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把这件事的大概过程记录下来,准备写成一篇小说发表。”“我明白了,故事中那个心理学老师最后做的事(把整件事写成小说发表),其实就是你的想法吧?”荒木舟犀利地问道。夏侯申不得不承认。“是的……不过,我只是把这件事简单地记录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写成小说——我就被‘请’到这个地方来了。但目前为止,我没有遇到我朋友出现的那种诡异的情况。”南天若有所思。“这么说,只要将噩梦的内容记录下来,不管是否传播,都能够避免恶灵缠身——这就是保命的方法,对吧?”夏侯申不置可否地抿了下嘴。忽然有人说道:“你们越说越玄乎了,弄得就跟真的一样,未免太入戏了吧?老实说,这个故事我觉得还挺不错的,但要说是真事,那实在是叫人难以信服。”夏侯申望着说话的暗火,带着愠怒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笑话!我写了十多年的小说,难道还不明白小说本来就是虚构的这个道理?这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我干嘛非得要说这个故事是真的不可?”“刚才荒木舟老师不也说了吗——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完全有理由得一个目前最高的分。”暗火道。夏侯申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你认为我是故意装腔作势,想跟自己的故事加分?那我也明说了吧,我不在乎你们跟我打多少分,你们认为这个故事是假的,就打得很低好了,我懒得再跟你们证明什么!”夏侯申气呼呼地将头扭到一边,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克里斯突然对大家说道:“既然暗火不相信夏侯先生的故事,那他肯定会无视那个‘保命的方法’——这不就简单了?明天早上,我们通过暗火有没有做那个噩梦就能知道夏侯先生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了。”暗火听完一怔,眯起眼睛说:“听这意思,好像你们都会按那个所谓‘保命的方法’去做——而让我一个人当实验者?”“我们没有要求你当实验者呀,你不是不信吗?那你就亲自验证一下好了。”夏侯申的语气中充满挑衅的意味。暗火不以为然地说道:“好啊,试就试吧——明天一早,我就告诉你们结果。”纱嘉想起一个问题:“这样的话,我们什么时候跟夏侯先生的故事打分呢?”“看来只有明天早上。等结果出来之后才能打分了。”南天说。“就这么说定了。”荒木舟露出一丝捉摸不透的笑容,“那我们现在就各自休息吧——真有意思,这个故事的真实性,竟然关系到我们每一个人。”最后这句话,好像是在暗示众人什么。起码南天是这么觉得。回到房间后,为了保险起见,他拿出一张准备好的纸和一只圆珠笔,把‘谜梦’这个故事中噩梦的内容写在一张纸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次日早晨,众人很早就陆陆续续地集中在了大厅里。看起来大家都颇为关心那个“试验”的结果。可是最重要的那个人——暗火——偏偏没有这么早下来。大家从柜子里拿出各种适合作为早餐的食物。吃东西的时候,北斗悄声问南天:“喂,你日乍晚——那样做了吗?”南天咬着面包,含混不清地问:“做什么?”“‘保命的方法’呀。”南天“唔”了一声:“做了——你呢?”北斗嘿嘿笑道:“我当然也做了。在这种诡异的状况下,什么怪事都有可能发生,小心一点没什么不好。”南天一边点头,一边悄悄观察着其他人——没人有异常的表现,也没人提到噩梦的事。看来,大家都是十分谨慎的。南天又暗中将注意力集中到夏侯申的身上,发现他时不时地就会抬头瞟一眼暗火的房间——看来,他表面上说对分数无所谓,实际上还是很在乎的。接近九点半,暗火还没从他的房间里出来,大家有些等不及了,莱克说道:“他怎么还不下来?我们要不要去叫他一声呀?”“我记得他前几天早上没这么迟下来。”白鲸蹙眉道,“处在现在这种境地,谁会不会睡得有多踏实。偏偏今天……”纱嘉面露忧色:“该不会……他又出什么事了吧?”众人对视着,南天说:“我上去看看吧。”正要朝楼梯走去,龙马叫住南天:“不用了。”南天抬头一看——暗火房间的门推开了,他从里面走了出来。楼下的人都松了口气。暗火还没从楼梯走下来,北斗就赶紧迎上去问道:“怎么样?你昨天晚上遇到‘那种情况’了吗?”暗火望了北斗一眼,将目光移向前方,发现此时大厅里的人都注视着自己。很显然,所以人都在等待着他的“答案”。暗火面无表情,望了众人许久,才呐呐地说道:“没有。”他这种反应让大家十分迷惑——昨天晚上,他还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认为夏侯申的故事决计不会是真的。如果今天他验证出确实如此,按理说应该十分得意才对。但现在看他这模样,非但没有半点得胜的感觉,反而显得底气不足——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心口不一。北斗替大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真的没做那噩梦?”暗火不再说话,径直朝柜子走去,从里面拿出东西来吃,不再搭理众人,似乎在逃避这个问题。
大家望了他一会儿,歌特无奈地说:“既然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吧——我们现在可以跟夏侯先生的故事打分了吗?”夏侯申说:“恕我直言,他现在的状况让我认为只能有两种可能性——第一、他做了那个噩梦,但是不愿承认:第二、他昨晚回房间后,大概又不愿用生命来冒险了,最后还是使用了那个‘保命的方法’。”荒木舟走到暗火身边。问道:“真的是这样吗?是这两种情况之一?”暗火垂着头,嚼着一块午餐肉。他并没做过多的解释,只是重复着刚才的话:“我没做噩梦。”荒木舟回过头,对众人说:“我看不用再问了吧,情况大概就跟夏侯申说的差不多。”“那这件事情还是不清不楚呀——我们到底该怎么跟夏侯先生的故事评分呢?”莱克问。夏侯申说:“就凭你们自己的判断和直觉吧——你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你不相信,就当做虚构的好了。”“就这样吧。”荒木舟说,“我们现在就打分。”南天从柜子中拿出纸和笔,准备挨着分给每个人。这时,他看到一个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是徐文。昨天晚上他没参加讲故事,今天又很久都没下来,以至于大家都快忽略他的存在了——现在看到他走下来,才想起还有这个人。徐文还是那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他看到众人聚集在大厅,又看见南天手里拿着纸和笔,不禁觉得奇怪,强打起精神问道:“你们白天都在讲故事?”“不是,夏侯先生昨晚讲的故事我们还没打分呢。”南天说。“哦。”徐文应了一声,并不多问,走到柜子前,拿了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转身又要回房里去。走到楼梯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回过头问了一句:“你们……晚上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大家都愣了一下,南天问道:“您说的是什么怪事?”徐文张了张嘴,低声道:“唔……算了,没什么,大概只是巧合吧……”荒木舟带着不满的腔调说:“什么巧合?你把话说明白些,别这么藏着掖着的好不好?徐文迟疑了片刻,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晚上,我老是做同一个怪梦,然后被这个可怕的噩梦吓醒。”夏侯申的头缓缓抬起来,目瞪口呆地盯着徐文,他的表情和动作都凝固了。其他人吃惊的程度也不亚于夏侯申。龙马张口结舌地问道:“你说清楚些,是怎么回事?”徐文显然也很诧异,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在听到他这句话后,都变得紧张起来。他不安地说道:“前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被吓醒了。本来我没怎么在意,但没想到,昨天晚上,我又做了同样的一个噩梦——而且奇怪的是,这两次被吓醒我都看了手表,发现时间居然是一样的。”我的天哪——南天感觉一阵寒意迅速遍布他的全身,令他感到汗毛直立,他震惊连呼吸都暂停了。夏侯申的惊骇程度是南天是数十倍,他的眼睛几乎都要瞪裂出来,脸上的血色也褪了个一干二净,整个身子开始微微发抖。北斗带着焦急的口吻问道:“徐文先生,你做的那个噩梦是什么内容,还记得吗?”徐文摇着头说:“记不起来了,每次一醒来,我就会忘了那个梦境,只是通过心中的惊骇能感觉到,那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您醒来的时间是几点?”徐文咽了口唾沫:“两次的时间都是在凌晨4点18分左右。”“这不可能!”平日里稳重老成的夏侯申此刻像疯了一样,“我昨天晚上才讲的这个故事!你说你前天就遇到这种事了?”徐文吓了一大跳:“什么故事?我做的噩梦……和你讲的故事有什么关系吗?”夏侯申瞪着那双铜铃般的眼睛,神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他怒吼道:“我明白了!你是故意陷害我的。对吧?你有意用这种方式,使我讲的故事和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事‘雷同’!”徐文吓得脸都白了,他连连朝后退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没听你的故事……还有,我为什么要陷害你?”“因为你就是那个该死的‘主办者’!”夏侯申咆哮道,“你昨晚假装说不参加讲故事,却躲在房间里悄悄地听了我的故事,然后今天早上对我们说出刚才那番谎言——目的就是为了使我的故事出现‘雷同’!”“你疯了!”徐文剧烈地摇晃着脑袋,“我自己都是受害者!如果我是主办者的话,为什么要在之前策划一件使我自己陷入不利的事情出来(尉迟成死亡的事件)?”“那是你有意迷惑我们,好让我们放松对你的警惕!最好的例子就是——你违反了规则,为什么没像尉迟成一样被杀死呢?你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徐文尖厉地叫道:“你希望我被杀死,对不对?我没死。让你感到很失望?”“别再演戏了!你已经露出破绽了!”夏侯申朝徐文猛扑过去,一把掐住他那细长的脖子,“你老实把钥匙交出来,放我们出去!”瘦弱的徐文根本不是身材强壮的夏侯申的对手,他的脖子被死死卡住,血液的流通被那双肥硕的大手所阻止。他的眼珠几乎要迸裂了,舌头也吐了出来,双手硬直地向前伸着,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音:“啊……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等众人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才惊觉徐文快要没命了!几个人一拥上前,使尽全力把夏侯申往回拉,南天大声说道:“夏侯先生,你冷静些!不管他是不是主办者,你都不能杀他!要不我们就出不去了!”这句话提醒了夏侯申,他那双像铁钳一样的手慢慢松开。徐文在几乎就要窒息的情况下逃过一劫,偏偏倒倒地朝后退去,一下撞到墙上,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着。南天对仍然恶狠狠地注视着徐文的夏侯申说:“你冷静下来,别这么武断地下结论,甚至动手——你说徐文昨晚在房间里偷偷地听了你的故事——但实际上,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几天,早就该清楚,在房间关上门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听得到下面的说话声!”“没错。”白鲸证实道,“我早就试过了,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只要把门关上,就连门口有人说话都听不清楚,更别说是楼下了。”“如果他使用类似窃听器之类的道具呢,那不就能办到了吗?”夏侯申喘着粗气说。“那也不可能。”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夏侯申回头望着说话的克里斯,问道:“你说不可能是什么意思?”“徐文不可能事先计划好用这种方式来陷害你。”克里斯说,“你真的失去理智了,忽略了简单的逻辑。”夏侯申怔怔地望着克里斯。“啊,我明白了。”南天忽然若有所悟,望了克里斯一眼。克里斯点了下头,对夏侯申说:“正如你所说,徐文不可能在你讲之前就知道故事的内容——那么,他昨晚提出不参加讲故事之前,怎么就知道能陷害到你呢?”夏侯申呆住了。过了半响,他喃喃道:“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他所经历的事恰好就是我要讲的故事的内容!”“这不会是巧合。我早就说过,这件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克里斯说。“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个‘主办者’的计算之中?他究竟是神灵还是魔鬼?能操纵所有的一切!”夏侯申怒吼着,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管我们怎么挣扎,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夏侯申的话让南天的心重重地往下一沉。是啊,目前发生的事。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难道混迹在我们之中的,真的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可是换句话说,如果这真是人为力量能办到的事,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呢?南天的目光将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扫视了一遍。该死,这个人明明就在眼前,我却没有办法把他分辨出来。第一个讲故事的尉迟成已经死了,而第二个徐文、第三个夏侯申,现在看来都是凶多吉少,如此下去……14天之后,我真的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南天半倚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望着灰白色、没有任何装饰的天花板.心中暗暗吃惊。 令他感到惊讶的,有两件事。 第一是,从进入(准确地说是被“带入”)这个封闭空间的那一天起到现在,短短不到四天的时间,他由于周遭的诸种暗示或启发而迸射出来的创作灵感,居然比以往一两年中 所产生的还要多。他现在所处的这个特殊环境,简直像一台提供恐怖悬疑小说灵感的机器——各种故事构思就像打印机出口处的文件一样不断产生,要求他用大脑来接住。南天觉 得自己的头脑都快装不下了,往往是一个故事还没想完,另一个故事的框架又悄然生成,令他应接不暇。还好,他身边有一支笔和一沓纸,允许他将冒出来的所有构思都记录下来 —— 一对年轻夫妇,彼此十分恩爱,妻子每天晚上都和丈夫相拥而眠。但一场意外事故后,妻子的脸被彻底毁容。任何先进的医疗技术都无法使她再拥有以前那张美丽的脸。妻子 的心变得和脸一样扭曲,她偏执地要丈夫每天晚上必须看着她的脸入睡——以此证明丈夫还像以前一样爱她。丈夫因此噩梦连连,却选择默默忍受。一段时间后,丈夫渐渐发现, 妻子的脸竟然在产生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几个年轻人约好去一栋传说中闹鬼的老房子探险,并带上了摄像机。在黑暗的“鬼屋”呆了一阵后,有人故意开玩笑,假装看到了鬼魂。几个人狂奔出去,却发现打开着的摄 像机留在了那里。没人敢回去取,只有等到第二天上午去拿。结果,取回摄影机的那个人,发现摄像机无意间记录下了一些恐怖的事情…… 男主角的家人在家中遭到谋杀,全部遇害,目击命案的只有家中的一只黑猫。警察对破案毫无头绪。男主角悲痛之余,突然想到一个疯狂而离奇的方法,打算利用这只猫来探 知真相…… …… 将所有故事构思都记录下来后,南天吐出一口气。他审视一遍,发现这些框架每一个扩展开来,都是一个好故事。作为最后一天晚上讲故事的人,南天认为自己还是有某些优 势的——他可以在之前构思许多个故事,最后选择一个和前面绝不雷同的讲出来。
南天望着手中的笔和纸,忽然想到——这些东西,会不会是那个“主办者”故意准备给他们,作此用途的?难道说,那个主办者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 想到那个神秘的“主办者”,南天心中一阵战栗——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和另外12个人一起面对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可怕对手? 这个人能将13个悬疑作家(其中还包括了克里斯、荒木舟、白鲸、歌特这样的名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这样一所荒废的监狱中,非法拘禁起来。还要这些人以他(她)制定 的规则来玩一个残忍的“游戏”。他(她)对自己邀请的客人了若指掌,对他(她)自己更是充满信心——他(她)明目张胆地告知众人,他(她)就在14个人之中;更扬言如果最后胜出 游戏的人就是他(她)自己,那其他的人就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这个人胆大妄为、目无法纪,疯狂的举动背后,却透露出无比的冷静和狡黠——否则的话,他们怎么会直到现在还 分辨不出这个隐藏在他们身边,每天就出现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的“主办者”究竟是谁?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一切都是个谜。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所制定的那个“游戏规则”——后面的故事绝不能和前面的故事有任何构思上的相似或剧情上的雷同。这条规则看起来不难做到,但实际情况是:目前讲 了故事的前三个人——尉迟成、徐文和夏侯申——竟然无一例外地违反了这个规则!并且,每个人都是以根本无法想象的方式犯了规!第一天晚上讲故事的尉迟成已经变成了一具冷 冰冰的尸体,以这种恐怖的方式“出局”了——余下两个犯规的人,虽然目前还活着,但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会紧张恐惧成什么样。 通过目前发生的所有事情来看,这个神秘的主办者,如果不是一个拥有超能力或鬼神般魔力的人,那就必然是一个具有高智商、无比缜密的心思和残忍性格的危险角色。不管 是南天还是另外那12个悬疑小说作家,这个主办者都将是他们一生中最强劲的对手,是他们生命中最大的挑战。 想到这里,南天竟然暗自兴奋,甚至热血沸腾——这是他感到惊讶的第二件事。按理说,以他现在这样的状况,情绪中更多的应该是恐惧、压抑和无奈才对,但为什么——这 点他自己都想不通——他更多的是激动、兴奋,甚至……还有些许期待呢? 其他人会不会也有这种情绪?还是只有我才是这样?南天不得而知。但不论如何,这个具有无比挑战性和刺激性的游戏,我一定会尽全力的,我要赢——他暗自发狠——不仅是 为了离开这里,逃出生天,也为了证明自己。他又看了一眼那些记录在纸上的故事构思——也为了这些绝妙的故事,为了我的智慧和才华。 他想得入神,连叩门的声音都没能干扰到他的思绪,直到那人加大力度,他才发现有人敲门。 “是谁?”南天警觉地问道,站了起来。 “我,龙马。” 南天判断了一下,的确是龙马的声音,他将房门打开。 “到吃晚饭的时间了。”龙马站在门口说,“咱们到大厅去集合一下吧。” 南天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现在差十分钟到六点,他心中咯噔一下——那个“游戏”的时刻又要到了。今天晚上轮到谁? “今天我们要早一点儿下去。”龙马说。 “为什么?” 龙马望着南天。“你忘了吗? ‘谜梦’这个故事现在还没评出分数来呢。”
南天“唔”了一声。他想起来了,今天早上他们聚集在一起,本来打算跟夏侯申昨晚讲的这个故事打分,却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惊悚事件(*参见第一季《必须犯规的游戏》) ……之后夏侯申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屋门紧闭。其余的人也被阴云笼罩,暂时没有提到评分这件事。现在过了几个小时后,大家似乎稍微平息了一些,意识到不管怎样, 游戏还是要继续进行下去的。他们没有选择,一开始就没有。
南天走出房门,从二楼往下俯视,一楼大厅里,已经聚集了八、九个人。令他感到诧异的是——之前宣布不继续参加游戏的徐文竟然也在下面,而且提前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 南天感到好奇:“徐文先生不是说他不想参加了吗?怎么又下来了?” 龙马说:“想想看吧,他昨晚没有下来听夏侯申讲的那个‘谜梦’,结果就为自己惹上了麻烦,陷入到不利局面。他显然是不想再引起任何怀疑和误会了,只有继续参加。” “这是个无法逃避的游戏。”南天叹息道,“没人能全身而退。” 两个人顺着楼梯走到一楼,之后千秋和暗火也从楼上下来。目前剩下的13个人再次聚齐了。大家好像还沉浸在早晨的惊恐和紧张气氛中,彼此之间都没怎么说话。各人默默地 到柜子那里去拿了些东西吃,作为晚饭。 南天只拿了一袋面包和一瓶纯净水,他只想把肚子填饱就够了。刚咬几口面包,纱嘉向他走过来,手中托着一听打开了的沙丁鱼罐头,对南天说:“来点儿鱼肉吧。” “谢谢。”南天礼貌地说,并没有接过鱼肉罐头。“我吃面包就行了。” “这样会没营养的。” 这种时候谁还顾得上营养这样的问题?南天苦笑了一下,然后指着背对着他们、蹲在角落的夏侯申说:“我没问题的。倒是夏侯先生更值得担心。你看,他什么吃的都没拿,只 喝了点儿水。看起来一点食欲都没有的样子。纱嘉,你不如劝他把这听罐头给吃了吧。” 纱嘉执着地托着沙丁鱼罐头,显得有些不悦。“我管不了所有的人……我,希望你把它吃了。” 南天不是木头,其实他之前也有所发觉,纱嘉似乎对自己有些好感,总是格外照顾自己。他看到纱嘉坚持要他吃这罐头,也就不再推托了,接了过来,说了声:“好吧,谢谢 。” 纱嘉满意地转身走了。她嘴上说顾不了所有的人,还是去柜子里拿了一些食物,走到夏侯申身旁去。但夏侯申婉拒了,看来早上的事情对他的打击非同小可。 南天一边吃东西,一边暗中观察着大厅里的每一个人。主办者就在其中,就在眼前!此刻正和他们一起若无其事地吃着东西!一想到这个,南天就感到心痒难耐,却又无能为力 。 大概六点二十分的时候,大家进餐完毕,陆续坐到了大厅里的那一圈皮椅上,位置和之前一样,似乎每个人的座位已经固定下来了。 荒木舟清了清嗓子,说:“在今晚的故事开讲之前,我们先为昨晚夏侯申讲的那个‘谜梦’打分吧。至于我们之前探讨的,关于这个故事真实性的问题,我想也没有必要再追 究了。认为是真的,就当作是真的;不相信的,就当作是虚构的故事来打分好了。”他望向旁边的中年男人,“夏侯先生,你没意见吧?” “随便你们吧。”夏侯申有气无力地说。看得出来,他对于自己所得的分数已经不那么关心了。他现在最在意的不是自己能不能赢,而是能不能活——活着离开这里。 “那好吧,我们现在就开始打分。”荒木舟说。 和前几次一样,还是北斗到柜子里去拿出一把签字笔和一叠白纸,挨着分发给众人。由于龙马将谜梦这个故事转述给了昨晚没有到场的徐文听,所以他也参与了打分。 12个悬疑小说作家所打的分数最后由龙马和北斗负责统计。众目暌暌之下,他们计算出了夏侯申所讲的‘谜梦’最后的平均分——8.4分。夏侯申闷哼了一声,显然是对于这 个结果不甚满意,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南天在一张纸上默默记下了目前三个人的得分——第一天晚上尉迟成(已经死亡):8.8分;第二天晚上徐文:8.7分;第三天晚上夏侯申:8 .4分,接近七点钟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今天晚上要讲故事的人——莱克。 莱克此时眉头紧锁,脸色发白,显得有些紧张和焦虑——这也难怪,前面讲故事的三个人无一例外地违反了“游戏规则”。他又怎能保持从容不迫呢? 白鲸看到莱克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不禁替他担心,问道:“莱克,你想好故事了吗?” 莱克抬起头来望着白鲸。所有人也在同时望着他。莱克将众人扫视一遍,说出了令人感到意外的话:“我……还没有想好。” “什么?”龙马大吃一惊,他看了一下手表。“还差五分钟就到七点钟了,你还没准备好要讲什么故事?” “你不会是想弃权吧?”荒木舟瞪着他问。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莱克下颚收紧,显得有些迟疑。“我准备了一个故事……我说没想好的意思是——这个故事的结局,包括中间的一些情节,我都没有完全预想好。 只能一会儿开始讲之后,再将它即兴创作和补充完……” 他说的话令在场的人都为之愕然。长相英俊的“偶像作家”歌特将他细长的手指放到唇边,担忧地问道:“你就不怕即兴创作的话,中间会出现瓶颈或破绽,最后难以自圆其 说吗?” 莱克没有说话,嘴唇咬得更紧了。 “算了,我们别给莱克制造压力了。”北斗用同情的口吻说,“想想看,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构思出一个精彩的悬疑故事,还要保证不与之前的故事重复,这本来就是件很有 难度的事。换成是我也有可能想不完整。莱克,你别慌,慢慢把故事讲清楚.尽量发挥好些就行了。” 北斗说到这里,坐在他斜对面的克里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千秋以一种妩媚的声调问道:“小天才,你笑什么?” 克里斯脸上挂着一丝精明的浅笑。“你们以为莱克是没有能力将故事构思完整吗?那也未免太天真了吧。” 大家都愣了一下,包括莱克本人。纱嘉纳闷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什么?他故意不把故事想完整?” 克里斯盯视着莱克,问道:“你说呢,莱克?我猜得对吗?” 莱克压低眼神,嘴唇微张,直视着克里斯,没有说话。 北斗觉得他们好像在打哑谜,令他大惑不解,不禁问道:“到底什么意思啊?你们能不能说明白?莱克为什么要故意不把故事想完整?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克里斯见莱克没有说话,便开口道:“让我来说明一下吧——之前讲故事的三个人,都是事先将故事全部想好了的。但他们在讲完故事后,却发现在此之前身边已经发生了和 自己所讲故事类似的事。” 说到这里,夏侯申和徐文同时打了个冷噤,他们瞪大眼睛望着克里斯,显得惊恐无比。 18岁的天才男孩继续说道:“所以,莱克想出了一个方法,那就是——连他自己本人都不知道所讲故事的一些具体情节和结局!这样的话,恐怕连神仙都难以猜到他的想法了! 他认为,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避免故事和现实经历的事出现雷同!” 在场的人被克里斯的这番解释震惊得许久没说出话来。沉寂良久后,歌特骇异地问道:“照你这样所,即便是我们在心中设想的东西,都有可能会泄露出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这个‘主办者’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北斗急切地问了另一个问题:“莱克,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莱克不再隐藏内心的想法了,他承认道:“没错,我就是这样打算的。”他有些佩服地望着克里斯,“不愧是智商150以上的天才少年,竟然连我的这种心思都能被你洞察到。 ” “过奖了。你能想出这样的方法,并且有胆量和能力做这种挑战,证明你也不是普通人。”克里斯的话颇有些意味深长。“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大概我们都不会发现,一直默 默无闻的你,其实并不是个平庸之辈吧。” 谁都听出了克里斯话中强烈的暗示性,众人怀疑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射向莱克。莱克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他不安地扭动着身子,眼晴不敢望向任何一个人:“你这么说…… 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怀疑我是……” 这时,突然有人将话锋一转,直指克里斯:“为什么你这么了解莱克呢,克里斯?你和他只不过在一起待了三天而已,怎么会猜得透他心中的想法?” 说话的人是南天。 克里斯为之一愣,他显然没想到状况竟然逆转得如此之快,现在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在他身上了。但他并没有表现出窘迫,而是平静地回答道:“这不奇怪,我以前看过莱克写 的一本书,名字叫做《暗尘》。当时我就知道,这个作者一定不简单,不是那种泛泛之辈。” “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说呢?”南天问,“你为什么不告诉莱克,你以前看过他的书?” “有这种必要吗?”克里斯反问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不可?” “你看过我们这里其他作者的书吗?”荒木舟眯起眼晴,以一种审讯的口吻问道,“你对我们是不是都很了解?” 克里斯摇了摇头,淡淡一笑。“真没想到,居然审问到我头上来了。诸位当中很多都是有名气和影响力的著名作家。我看过你们写的书,这很奇怪吗?想必你们也彼此看过对方 的作品吧。如果以这一点作为判断‘主办者’的理由,未免太牵强了。” “克里斯,其实我只是问你为什么会这么了解莱克,没说怀疑你是主办者,你不用这么敏感呀。”南天说。 克里斯耸了耸肩膀。“但荒木舟先生好像有这个意思,我只有解释一下了。”
这时,龙马看了一下手表,提醒道:“已经七点过五分了,不管怎么样,先听莱克讲他的故事吧。” “你有把握吗?”暗火问道。 “我相信自己的能力。”莱克说,“不瞒你们说,我从小就有即兴创作故事的能力。就算让我临时编一个,我也不会觉得为难。况且这个故事我多少还是构思了一下的,是一 个恐怖气息浓重的悬疑故事,相信不会让你们失望。” 克里斯的嘴角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浅笑。 莱克开始讲了: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灵媒’。” 原来错手可毁了人一世。
灵媒“……现在想起来,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只是,当时没有引起重视,也根本不可能想到,这小小的‘不对劲’,竟然会是后面那一连串恐怖事件的开端。”(季宁日记)
一 第一天(上午)母亲在厨房里做着午饭,门铃响的时候,她正切着猪肉,满手油腻,只有朝儿子的房间喊道: “季宁,你去开一下门!”下期读高三的季宁正享受着暑假难得的清闲,他有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跟网上视频聊天的对象说了声“等一下”,然后站起来,走到客厅把门打开。一个清脆的声音和门口的小家伙一齐跳了进来。“季宁表哥!”季宁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道: “豆豆!”“什么,豆豆来了?”母亲用一块帕子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出来。小家伙看到她后,大声叫道: “姨妈!”“哎,豆豆乖。”季宁妈妈冲着侄儿笑了笑,眼睛望向门口, “你妈妈呢,在后面?”豆豆朝客厅走去,把他随身背着的一个包解下来,放在沙发上。“妈妈没来,是我一个人来的!”“什么?”季宁的妈妈惊讶地张大了嘴。 “你一个人来的?不会吧?”一边说,她一边走到门口,朝外面打量着,确实没看见豆豆的妈妈。她满脸狐疑地走到客厅,问7岁大的侄儿: “豆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姨妈,我渴死了,你倒杯水给我喝吧。”豆豆吐着舌头说。季宁和妈妈这才看到小家伙一脸通红、满头大汗,显然是在这大热的天从车站直接走过来的。妈妈赶紧去拿杯子倒水,季宁说了声“不用了”,直接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递给豆豆。豆豆揭开可乐盖,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用手背一抹嘴。 “真爽!”季宁妈妈蹲在豆豆面前,带着疑惑和焦虑的口吻问道: “豆豆,你告诉姨妈,你怎么会一个人来呢?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吧?”豆豆不以为然地说: “没有啊,妈妈说我现在长大了,可以一个人坐车到城里来,她把我送上车之后就回去了。”季宁的妈妈怀疑地看着他。 “是吗?就算是这样,她总该事先跟我打个电话口巴?”季宁说: “妈,你现在打电话问问小姨吧。”“你小姨家没有电话,只能打到村委会的传达室去,请他们帮忙叫一下,怪麻烦的。”妈妈皱着眉说。停顿片刻,又自言自语道, “不过必须打电话问问清楚。”说着走到客厅的座机旁边,按了一串数字。豆豆拉着季宁的手,两眼放光。 “表哥,你的电脑上又安什么新游戏没有?季宁用手指刮了一下表弟的鼻子。 “就知道你想着这个,走吧,到我房间来。 ”“好嘞!”豆豆像泥鳅一样从沙发上滑下来,拍着手冲向表哥的房间。季宁想起自己还正在跟人网上视频,抢先走到电脑面前去,跟视频中的人说了声“下次再聊”,然后把聊天工具关了,指着电脑桌面上的几个图标。 “这些都是新安装的游戏,你自己看喜欢玩什么吧。”“太好了!”豆豆用鼠标点开其中一个游戏,立刻沉迷其中。季宁坐在一旁看豆豆玩,不时教他一下。过了十几分钟,妈妈走到房间门口,冲他招了下手,低声道: “季宁,你过来一下。”母子俩走到饭厅,季宁看见妈妈蹙着眉头,小声问道: “怎么了,找到小姨了吗?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你小姨来接了电话,我问了她,她也说是想锻炼一下豆豆的独立能力,就让他一个人到坐公车到我们这里来。但是……”妈妈迟疑道, “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不对劲?”妈妈望了一眼季宁房间里的豆豆,压低声音。 “你小姨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豆豆从小跟他妈妈相依为命,你小姨把他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以前来城里玩,就连逛个街你小姨都一刻不停地牵着豆豆的手,生怕他跑丢了,或者是出点什么意外——可这次,她竟然放心让豆豆一个人来,这不是很奇怪吗?”妈妈这番话让季宁感到这事确实有几分不寻常,也今他再次想起了小姨那不幸的遭遇。小姨住在老家的乡村里,23岁那年和小姨夫结了婚。他们俩都没什么钱,靠微薄的收入维持一个家,但这却丝毫不影响他们拥有比谁都多的快乐和幸福。儿子降临之后,这个温暖的小巢更是美满。但谁都想不到,在豆豆快满一岁的时候,却发生了怪事——小姨夫在某一天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小姨把全村甚至全县都找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小姨夫就像是露殊一样蒸发了——这起神秘的失踪案,直到现在都是个谜。之后——小姨几乎想浪迹天涯,把整个世界都寻个遍。但最终,为了儿子一一她活着仅存的意义——她妥协了,没有再浪费时间精力去进行那无意义的寻找。但谁都知道,在小姨的生命里,她每一天,乃至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盼望着奇迹的出现一有一天,她心爱的丈夫会出现在门口,回到她身边——但这一盼,换来的就是整整六年的失望。想到这里,季宁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他望向妈妈,发现妈妈也是神情哀切,显然也跟他一样陷入了往事。季宁深呼吸一口。 “妈,那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妈妈神思悯然地晃了晃脑袋,好几秒后,才像是从那酸楚的回忆中走出来。“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季宁安慰母亲:“也许我们想多了。毕竟豆豆现在都7岁了,小姨可能真的是想锻炼一下他。我看过一个电视节目,让4岁的小孩单独坐飞机到另一个城市去找父母呢——相比起来,这就不算什么了。”“也许吧。”妈妈微微点头,舒了口气。 “好了,我去加两个菜,多做几样好吃的。你让豆豆到卫生间去洗个澡,然后带他到楼上见你外婆——豆豆来了,她肯定高兴。”季宁点了下头,朝自己房间走去。
二、第一天(中午)豆豆洗完澡后,季宁带着他上楼。 季宁的家是半跃层的,楼上楼下加起来一共180平米,算是套大房子。季宁住楼下,二楼的两间卧室分别是爸妈的房间和外婆的房间。外婆已经70岁了,两年前得了轻度偏瘫, 下半身的一条腿无法行动,平时几乎都躺在床上。想出去活动的时候只能用拐杖或坐轮椅。季宁跟外婆的感情很好,在他的记忆中,外婆从小到大一直都很疼自己——当然,也疼 爱豆豆这个机灵的小外孙。 “外婆、外婆!”豆豆一路叫着跑到外婆的床前,就像条撤欢的小狗。 “哟,这不是豆豆吗,什么时候来的?”外婆高兴地笑开了花,季宁扶外婆从床上直起身子。 “刚才才到。”豆豆说,“我还洗了个澡呢!” “嗯,怪不得这么香呢。”外婆捏了捏豆豆肉嘟嘟的小手臂,“你妈呢?她怎么不上来看我?” “我妈妈没来,我一个人来的!”豆豆自豪地说。 “什么,你妈没送你来?”很显然,外婆的反应跟妈妈是一样的。季宁向外婆解释道,小姨想锻炼一下豆豆的独立能力。 “你小姨这个人,还真放心得下啊……”外婆不满地说,“她就不怕我的小乖孙被人拐跑了?” “外婆!”豆豆嘟着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快满8岁了!” “是,是,豆豆长大了,是小男子汉了!”外婆又呵呵地笑起来,干枯的手疼爱地抚摸着豆豆稚嫩的脸颊,叹了口气,“可惜啊,外婆现在老了,不能带你出去玩了。” 说着,外婆伸手到枕头下摸出一个小包来,从里面拿出几百元钱,递给小外孙。“拿着,豆豆,让你季宁表哥下午带你去玩吧。” 如果是以前,豆豆都会爽快地接着,然后连喊几声“谢谢外婆!”但这次,他竟然像个懂事的大人一样,摆着手说:“不用了外婆,我有零花钱。” “唷,我的小外孙都会说客气话了。”外婆笑着把钱递到豆豆面前,“拿着吧,你跟外婆客气什么?你有多少零花钱呀?” 豆豆像是被小瞧了一样,红着脸说:“我真的有!不信我拿给你们看!” 说着,豆豆从裤包内侧的一个暗兜里摸出一叠钱来,挥了挥。“怎么样,没骗你们吧?” 季宁和外婆惊讶地望着豆豆手中的钱。“拿给表哥看看。”季宁把那叠钱拿过来数了一下,竟然有1000多元。 外婆愕然地望着小外孙。“豆豆,告诉外婆,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 “我妈妈给我的零花钱呗。”豆豆得意地说。 “你妈妈……给你这么多零花钱?”季宁张大了嘴。他知道,小姨在老家种蔬菜,低价卖给城里的贩子,一个月的收入有时只有两、三百元。妈妈时不时地总会汇些钱去资助她 ——现在豆豆手里拿着的一千多元钱,对小姨家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外婆盯着豆豆,表情渐渐变得严峻起来,她喃喃道:“你妈,她……”没有再往下说。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妈妈的声音。“季宁、豆豆,吃饭了!” 季宁把钱帮豆豆揣好,叮嘱一句“揣好,别丢了。”然后对外婆说:“我们下去吃饭了,外婆,一会儿给您端上来。” “唔,好……”外婆呐呐地回答,神情惘然,似有所思。 下楼之后,季宁看到爸爸也下班回来了,豆豆活泼地叫着姨夫。一家人坐上餐桌。 吃饭的时候,季宁妈妈不停地给豆豆夹菜,看得出豆豆是好久没吃到这么丰盛可口的饭菜了,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季宁妈妈在一边看着,鼻子又有些酸了。这时,她又看到 豆豆身上穿的背心已经烂了好几个小洞,那条短裤也早就洗得又废又旧,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顿时眼眶就红了,边帮豆豆夹菜,边说,“下午姨妈去给你买几身新衣服,然 后让表哥带你到游乐场去玩儿。” “谢谢姨妈!”豆豆抬起头来嘟囔着说,嘴里包满了东西。 “豆豆,你告诉姨妈,还想要什么,姨妈跟你买。” 豆豆嚼着食物想了想。“姨妈,我想画画,你帮我买些画画的纸和颜料吧。” “没问题。”季宁的妈妈又跟豆豆夹了一大筷肉。 吃完了饭,豆豆又到季宁的房间去玩电脑。妈妈把季宁拉到厨房,塞给他600元钱:“这钱你拿着下午带豆豆去玩吧。” 季宁小声说:“我正想跟你说呢,刚才外婆也拿钱给豆豆,但是豆豆说他有钱,从裤包里摸了一千多元出来。” “什么,一千多?”妈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说是小姨给他当零花钱的。” “不可能。”妈妈断然否决,“你小姨的经济状况我太清楚了,别说是零花钱,她家里总共还不定有一千多元呢,怎么可能拿这么多给孩子?” “小姨不会是发什么意外之财了吧?中彩票什么的。”季宁猜测。 妈妈连连摇头。“他们住的那个小乡村,连彩票站都没有,买什么彩票?再说你小姨可不是有闲钱买彩票的人。” “那是怎么回事?”季宁纳闷了。 妈妈皱着眉头。“豆豆这次来,确实有些蹊跷。” 这时,豆豆在房间里喊道:“表哥,这个游戏怎么玩儿啊?” “你去陪豆豆玩吧。”妈妈说,“让我想想。”
三、第一天(下午)其实,季宁今天下午已经约了人出去玩了,就是豆豆来之前他在网上视频的那个高中班上的女同学——也是他瞒着父母交的女朋友。现在情况有变,他只能打电话跟女友说, 下午要陪表弟去游乐场,没法约会了。没想到的是,女友竟然说愿意跟他们一起去游乐场玩,季宁只有答应。 下午两点,季宁带着表弟出门,走过几条街,在一个小区的门口,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女朋友筱凡。 筱凡穿着一身漂亮的白底蓝花连衣裙,整个人显得青春靓丽、落落大方。刚一走过来,豆豆就指着她说:“大姐姐,我见过你!” “哦?”筱凡有些诧异。“是吗,在那里?” “在我袁哥的电脑里,我看见你的脸了,还听到你说话呢!” 筱凡“咯咯”地笑起来,对季宁说:“这就是你表弟豆豆吧?真逗。” 季宁点了下头,对表弟说:“豆豆,你要叫筱凡姐姐。” “筱凡姐姐。”豆豆听话地喊了一声,然后问了一句,“你和我表哥在谈恋爱吗?” “豆豆!”季宁的脸一下红了,“别瞎说。” 筱凡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季宁,我看咱们就不用装了,瞒不过你这个机灵鬼表弟的!” 季宁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子说:“豆豆,你可不要告诉你姨夫姨妈呀。我不想让他们管我的事儿。你明白吗?” 豆豆像个小大人一样很理解地点着头。“放心吧表哥,这是我们的秘密。”他那副认真的模样惹得筱凡又是一阵大笑。 “走吧,去游乐场!”季宁和筱凡一起牵着豆豆的手,到街对面招了辆出租车。 季宁帮豆豆买了张两百多元的游乐场通票,可以玩游乐场的所有项目。豆豆玩得过瘾极了,像是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季宁和筱凡光是在旁边看,都被他的快乐所感染。等豆豆 挨着把每个项目都玩了个遍,已经五点半了。离开游乐场后,筱凡提议去附近的水吧喝冷饮。 三个人各点了一杯果汁,筱凡又点了一份香蕉船,一共60元,季宁正要付钱,豆豆从包里摸出一叠钱来,抽了一张一百的迷给服务员。“表哥,你请我去游乐场玩,我就请你 们喝饮料吧。” 季宁正想说算了,怎么能让你付钱。筱凡却赞叹道:“豆豆,看不出来你这么有钱啊,而且又大方,像个男子汉!” “那是。”豆豆昂着头说。 季宁不好说什么了,他默不做声地喝着饮料,想起小姨家的拮据状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豆豆那杯果汁被他一口气喝完了,他眼睛盯着筱凡的香蕉船。“筱凡姐姐,你那个……好吃吗?” 筱凡看见豆豆的眼神,马上就明白了,他把香蕉船推到豆豆面前。“当然了.你尝尝吧。” 豆豆用小勺舀进嘴里尝了一口。“哇,真好吃!” “那我再给你买一份吧。”季宁说。
“不用了,”筱凡说,“一份够多了,我和豆豆一起吃吧。豆豆,你请了我喝饮料,姐姐一会儿也请你到关食街去吃烤肉和炸串,怎么样?” “好啊,好啊!”豆豆高兴地拍起手来,“城里就是好,有这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比我们那里好多了!” 筱凡笑着问:“你们那里是哪儿呀?” “亦县的矿石村。”豆豆说。 筱凡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豆豆呀。” “那是小名吧,大名呢?” “徐瑞——不过大家都喜欢叫我的小名‘豆豆’。” 听到这句话,筱凡骤然怔住了,脸上的笑容慢慢凝滞,愣愣地凝视着豆豆。
豆豆埋着头吃香蕉船。季宁注意到了女友表情的变化,问道:“筱凡,你怎么了?” “唔……”筱凡转过头,望着季宁,显得有些不自然地。“没……没什么。” 季宁皱起眉头望她。 豆豆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把香蕉船吃了一大半,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到筱凡面前。“筱凡姐姐,不好意思,我都快吃完了。” 筱凡的面部肌肉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没关系,你吃吧。” “那我可真吃了。”豆豆把香蕉船拖回来,继续吃。 筱凡看了下手表,对季宁说:“对了,我想起来,晚上还有点事,咱们回去吧。”
季宁望着她。“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带豆豆去美食街吗?怎么突然又有事了?’’ “是啊……才想起来的。”莜凡尴尬地对豆豆说,“豆豆,姐姐下次再请你吃小吃.好吗?” “好啊。”豆豆把香蕉船全吃完了,用手抹了抹嘴。
三个人出了冷饮店,筱凡立刻招了辆车。坐在车里,她几乎没怎么说话,直到她先下车,才匆匆跟季宁两人道了声再见,然后匆匆离去。 她这是怎么了?季宁望着筱凡的背影,感到迷茫。
四、第一天(晚上)吃完晚饭后,季宁的妈妈把一套漂亮齐全的绘画用具送给豆豆,豆豆看样子很喜欢画画,高兴得马上就想创作起来。但姨妈催着他去洗个澡,然后让豆豆穿上了新买的名牌体 恤衫、短裤和运动鞋。焕然一新之后,豆豆像是变了个人,既时尚又帅气,一点都不像乡下来的孩子了。 大家都集中在客厅,评价着豆豆的新形象。外婆坐在轮椅上笑得合不栊嘴:“我的小外孙看起来,比城里那些孩子还要洋气!” 豆豆自己更是高兴得不得了,穿着新衣服又蹦又跳,还臭关地拿着梳子在镜子前梳了个新发型,引得大家开怀大笑。 豆豆跑到季宁身边。“表哥,你有照相机吗?帮我照张相吧!” 季宁逗他:“干什么?你还要发到网上去参加选秀啊?” 豆豆不好意识地挠着头。“我想……等我回去之后拿给妈妈看看。” 这话一出,大家都愣了,季宁的爸爸说:“豆豆,你回去后,你妈妈还用得着看照片吗?她直接看你不就行了?” 豆豆呆呆地站在那里。神情恍惚。“唔……是啊。” “这孩子,高兴过头了吧?都犯糊涂了。”季宁的妈妈笑道。 这时候,季宁突然听到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像是谁在唱歌。他先以为是电视里的声音,但发现电视里播的节目跟这歌声完全不挨边儿,不禁问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 “我也听到了,好像是有谁在唱什么歌。”爸爸说。他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按成静音。 客厅里骤然安静下来,这一下,大家都清楚地听见了这轻柔的歌声: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接闺女,请女婿,小外孙子也要去……小气鬼,喝凉水,砸破了缸,喝不到水,讨了老婆吊死鬼,生个孩子一条腿……” 大家都听清楚了,这是一个女人在唱儿歌,声音柔如飘雪,听起来似乎有些幽怨,而且……还有种熟悉感。 季宁的妈妈一下叫了出来:“哎呀,这不是慧云(豆豆的妈妈)的声音吗?” 这一提醒,大家都听出来了,感觉诡异莫名。 几秒钟后,豆豆一下想起了什么,大叫道:“是妈妈,妈妈跟我打电话了!”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豆豆朝卫生间冲去,季宁和妈妈跟过去看,发现豆豆从换下来的短裤裤包里摸出一个手机来,歌声正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豆豆按了接听键后,歌声停下来了,他拿着电话高兴地喊道:“妈妈,妈妈!” 爸爸也走了过来,看到豆豆在接电话,松了口气:“原来是慧云把自己唱的儿歌录下来设成了铃声啊。” 豆豆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嗯,我知道……我会听姨夫姨妈的话……妈妈,姨妈跟我买了新衣服,表哥下午还带我去游乐场玩呢……” 电话里不知道跟豆豆说了些什么,好几分钟后,豆豆突然说道:“妈妈,我会乖的,你不要哭了。”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 豆豆又凝神听了几分钟,不知道是在应允什么事。“好的,妈妈,我答应你……嗯,再见,以后你每天晚上都要跟我打电话哦。” 听着豆豆好像是准备结束通话了,外婆突然喊了一声:“豆豆,把电话给我,我要跟你妈妈说话。” “哦,好的,妈妈,外婆说她……”豆豆停了下来,慢慢放下手机。“妈妈她挂电话了。” 外婆显得有些恼火。“她是故意不想跟我说话吗?” 季宁的妈妈说:“妈,怎么会呢,肯定是你说的时候慧云已经挂电话了。” “那你现在跟她打过去,说我找她。” “妈,你忘了吗,慧云家里没有电话,她可能是到村口的公用电话那里打的。我现在打过去,接电话的已经不是她了。” 外婆把头扭过去,不再说话。 季宁的妈妈忽然想起了什么。“豆豆,你这个手机是谁的呀?” “我的啊。”豆豆说。 “你的?你妈妈跟你买的?” 豆豆点着头。“嗯,上个星期妈妈才专门到县城里去跟我买的。” 季宁妈妈难以置信地回头望着丈夫。“真是怪了,慧云家里都没安电话,却跟豆豆买了个手机——有必要吗?这么小的孩子用手机干什么?” 豆豆开口道:“妈妈说,我有手机的话,以后她想我的时候就可以跟我打电话了。” 外婆的脸渐渐转了过来,望着豆豆。 妈妈和爸爸对视了一眼,问道:“豆豆,你不是一直在你妈妈身边吗?她干嘛要跟你打电话呀?” “我现在就没在她身边啊。”豆豆说。 “可是你在我们家啊,如果你妈妈想你的话,打我们家的电话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得要买个手机,然后打给你?” 豆豆不说话了。 沉默了片刻,季宁的妈妈忍不住问道:“豆豆,你到底有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呀?你妈妈给你这么多钱,又给你买手机,到底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豆豆小声地说。 这时,在一旁的外婆突然问道:“豆豆,你妈妈刚才在电话里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她就是跟我说,要我听话,不要调皮,还说……” “还说什么?”大家都望着他。 豆豆一下笑起来。“妈妈还说,她好爱好爱我。” “你妈妈刚才哭了?”季宁妈妈问。 豆豆点头。 “她为什么要哭?” “我不知道。”豆豆低下头.沉默了。 季宁的爸爸说:“也许是慧云从来没跟孩子分开过,一时不适应,想孩子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许吧。”妈妈缓缓点头。 “没事儿了,看电视吧。”爸爸拿起遥控器,准备把声音打开。 “等一下。”外婆喊了一声,她摇着轮椅来到豆豆身边,凝视着他:“豆豆,外婆再问你件事——刚才你手机里那首歌,是你妈妈唱的吧?” “嗯。”豆豆点头道。“是我妈妈经常在我睡觉的时候唱给我听的。” “她为什么要把它录在手机里?” “妈妈说,这样的话,就算她以后不在我身边,我也能听到她的声音了。 外婆没说话了,她的脸慢慢转向别处,若有所思。 季宁的妈妈走到母亲身边,轻声问道:“妈,你怎么了?” 外婆的嘴唇一张一闺,许久没有说出话来,好一会儿后,才发出了声音:“慧晴(季宁妈妈的名字),你送我到房间去吧,我想唾了。” “唉,好。”妈妈转身对季宁爸爸说,“来搭把手,妈想回房间休息了。”爸爸赶紧过去,和妈妈一起把外婆从轮椅上抱下来,再小心地把她抱上楼。 过了一会儿,妈妈下楼来安排道:“季宁,晚上你就跟豆豆一起唾吧。” “嗯。”季宁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旁边的豆豆,发现他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地面,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想着什么。 从豆豆接了小姨的那个电话后,家里就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气氛。不过——季宁又想道——今天一整天都有些怪怪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他并不知道,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都只是一个先兆,可怕的事情就在此之后接踵而来了。
五、第三天(早晨)因为豆豆来了,季宁的妈妈把早餐做得格外丰富:牛奶、面包、花生粥,还有煎蛋和火腿,满满的一桌。季宁和爸爸、豆豆一起坐在餐桌前吃早餐,豆豆几乎把每样都吃了个 遍。 外婆不方便下楼,季宁的妈妈盛了碗粥,准备给母亲端去,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妈妈放下碗,走过去接起电话,说了声“是的”,过了十多秒,她惊叫一声:“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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