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无月 飞鸟 幻天姬祐姬技能属性详解 祐姬值得入手吗

阴阳师妖刀姬值得培养吗 妖刀姬技能属性详解_图文攻略_全通关攻略_高分攻略_百度攻略
阴阳师妖刀姬作为国庆节推出的最新ssr式神,被不少玩家认为是目前最强的ssr式神。那么阴阳师妖刀姬怎么获得,妖刀姬值得培养吗?下面小编就为大家带来妖刀姬技能属性详解攻略,一起来看看吧。阴阳师妖刀姬妖刀一词的起源于日本着名典故“村正妖刀”。村正作为刀工的姓名正式登场是在室町中期,直到江户时期才有了“邪剑”、“妖刀”的称号。村正之所以被称为“妖刀”,是由于德川家康禁刀所致。首先,德川家康的祖父松平清康在与织田家作战的时候被自己的家臣用千子村正一刀从右肩一直劈到左腹,肚破肠流,死状极惨。接着,德川家康的父亲松平宏忠被近臣用刀斩伤了大腿,用的也是村正。后来,德川家康的嫡男信康被织田信长疑心和武田家勾通而切腹自杀,用的又是村正!再后来,关原合战中轮到德川家康自己被村正的枪斩伤了手指。所以家康对村正极其痛恨,斥之为“不吉”的象征,下令废止村正,不许使用,持刀者都被处极刑。阴阳师妖刀姬怎么获得一、画符召唤通过画符有概率获得,目前通过画蓝符咒和黑符咒可以获得。1.蓝符咒也就是神秘的符咒,可以抽到R~SSR式神,抽到SSR卡的概率是1%。2.黑符咒是用勾玉抽的,一次一百勾玉,可以抽到R~SSR式神,抽到SSR卡的概率是1%。二、式神碎片集齐50个妖刀姬式神碎片即可召唤妖刀姬。目前式神碎片可通过以下方法获得。1.百鬼夜行重要的式神碎片来源,所有的式神都会出现在这里,不过SSR式神出现的概率很低。随机刷出式神,玩家对想要的式神进行撒豆,有一定概率获得该式神碎片。式神评级越高,撒豆成功概率越低。2.活动妖刀姬上线的时候一定会出送式神碎片的活动,比如画符必得一个妖刀少女的碎片,当然具体活动还是要看到时候的活动形式。3.式神碎片副本假如好友在探索关卡、妖气封印和寻找鬼王的时候出了妖气封印,玩家可直接在此查看并挑战。4.妖气发现探索关卡通关完成之后有一定概率出现,随机挑战一个式神。有可能是樱花妖,而且碎片比较多。5.寻找鬼王寻找鬼王说不定会碰见樱花妖。打败她可获得碎片。阴阳师妖刀姬属性精彩内容,尽在百度攻略:阴阳师妖刀姬技能1、不祥之刃2、连斩精彩内容,尽在百度攻略:3、杀戮技能说明:20%几率额外 40% 伤害。 这额外伤害是白字 无法触发效果,参见小白 判官后段。 伤害呢 有 鸟神 觉醒直接加10% 伤害高? 还多个被动 高下立判。平a没什么奇怪的,总的说来这货就2技能 外加一个8% 加伤。单体伤害300% 也就那样么。阴阳师妖刀姬觉醒精彩内容,尽在百度攻略:阴阳师妖刀姬阵容搭配搭配方案:神乐+妖刀姬、大天狗、镰鼬、山兔、座敷。精彩内容,尽在百度攻略:阵容点评:双拉条,大天狗压血线,妖刀姬收割的阵容,和茨木一拳超人不同的是,妖刀姬适合打那些非常肉的式神,比如说秒神乐吧,对茨木来说比较吃力,妖刀姬攻击高的,一次打出4W+伤害不是问题。阴阳师妖刀姬御魂搭配推荐1.轮入道:二件套攻击加成15%,四件套行动结束时20%几率额外行动一次。假如妖刀姬技能真是有概率无视防御,那么多一次行动次数,可以提高技能3出效果的概率。2.心眼:二件套攻击加成15%,四件套对生命值低于30%的单位额外造成50%的伤害。单体输出经常是起收割作用,所以心眼的效果对单体输出的效果非常好。3.破势:四件套的效果,对生命值高于70%的单位额外造成40%的伤害,妖刀姬先手阵容推荐使用破势。4.网切:四件套暴击伤害无视目标20%的防御,对于妖刀姬这种单体输出式神非常有效。5.针女:造成暴击时有50%概率对目标造成目标最大生命值10%的伤害,最高造成自身攻击力120%伤害。我就说一句pvp单体御魂搭配破势最强。单体本就弱势的情况下出手必须要秒的效果pvp才有价值。针女强,最强在打打御魂和aoe多段 。一段10% 伤害 100%暴击也就一半几率触发,所以必须aoe因为不稳。有天狗的都知道这个不稳什么意思一个大丝血的没死,半血的死了。大后期天狗强因为一波流多刷几个大,平均下来每个目标差不多了。单体轮秒的不稳那和脸狐什么区别? 妖刀单体最强但有限 。最后防御,鉴于现在互秒的节奏,未来肯定会调整防御计算网切会被拿出来。网易不调节防御收益永无翻身之日。 防御必须同时减法数值和乘法百分比,这样多段要被重复计算大量防御靠针女补伤。 单段、破势心眼条件限制。所以针女也好,山兔一波也罢,根结在防御。阴阳师妖刀姬御魂式神克制关系克制式神:作为一个输出式神,并无明显克制的式神,输出是主要任务。被克制式神:控制类式神:被控制后妖刀姬的被动效果都无法触发。精彩内容,尽在百度攻略:阴阳师妖刀姬怎么样不得不承认仅凭大招,300百分比,6次连击,妖刀姬就足以担当第一单体输出。有趣的是,大招还有个特效,就是杀完人如果6次攻击没有攻击完,会自动转火到血最少的式神身上。从大招百分比及特效来看,荒川是彻底被打脸了。我觉得以后荒川应该会被加强,否则两个同时作为单体式神,同一级别,百分比被爆了,攻击段数被爆了,荒川还存在伤害溢出的情况,简直尴尬。另外,同作为单体,酒吞应该也会进行加强。一个ssr式神,起码要到第三回合百分比才能堪堪持平,而且同样存在伤害溢出的尴尬情况。妖刀姬事实表现如何呢?伤害是高,但是论群体攻击,应该是比不过大天狗的。其次,在转火方面的伤害也不会有茨木高,毕竟茨木的溢出伤害属于真实伤害。无论如何,从这次的技能来看,网易想必也意识到了很多单体式神存在伤害溢出的情况,想要通过转火防止伤害过量溢出。我想sr里的单体式神是享受不到这个buff了,但是同为ssr,确实打了某川和某鬼王的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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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 祐]炼狱姬 4[台/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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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录入组录入
作者:藤原 祐
插图:kaya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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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统丁字教总部法王厅的特务组织「奇迹认定局」,
终于为了推翻莹国而开始采取行动。
议员与贵族被视为目标,
执行部队「使徒」与人造人绮莉叶展开了无差别暗杀计划。
对此束手无策的莹国,国力逐渐被削减。
更甚者,优贝鲁欧等人又开始趁乱在背地里策画阴谋。
出现在伊欧.特莉努面前的艾莉丝.嘉立尔,露出的笑容究竟是出于与同乡重逢的喜悦,
抑或是出于「魔剑之母」的狂气。
面对愈演愈烈的混乱局面,佛格与艾儿蒂会——
幽暗系幻想故事,第四幕紧迫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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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手少女的诡计
晨曦将东方的棱线染上一抹浅红。
对于正统丁字教而言,东方代表神之子降临于大地的方位,红色则代表神之子的血与肉,引申成为神殉身之意,具有神圣的色彩。因此,当古多·雷雷伊斯一见到今日的晨曦,不禁为其庄严感到心神震慑。
清晨时分的法王厅人影稀疏,以往总是可见为人正派的祭司与神父在此出入——像古多那样从事地下工作的人无法仰首阔步的前庭,也可以趁着这个时段,毫无忌讳地享受朝阳的洗礼。
古多背对着向东而建的厅舍,正面注视着日出的方向,没有经过仪礼,直接在内心祷告完毕后,放开了绕至身后的双手。右手指间夹着一封书状。
是来自法王殿下亲自颁下的诏书,信封上盖着与东方天空同为红色的封蜡。
由于是在深夜送达,拂晓前才刚拆封。在阳光的照射下,古多挥了挥信封并反刍着内容。主旨单纯明了——下令执行某项计划。因为深入脑髓的盲信与狂热,以及奉神之命所带来的充实感与幸福,让古多内心满是喜悦,已经近似嗜虐的心态。
「你一大皂心情就很好呢。」
然而,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他的激昂情绪,古多感到不耐烦地歪起嘴角一笑。这是他的习惯动作。
「一大早才是辛苦你了。」
古多没有回过头,粗鲁地抛出一句话。
「把我叫来的不就是你吗!」
背后的声音——少女错愕地叹了口气,接着走到古多身旁,态度既不过度客气,也没有僭越本分。
少女的无礼举止,让身为祭司的古多或多或少感到不满。少女有别于外表,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抚媚气息,这一点也抵触了教义,是为不敬。先不论信仰,这名少女甚至不是人类。是透过那个可怕的炼术所创造出的人造人。
不是透过神之手,而是人类之手所创造出的灵魂,本来便不应该存在于世上。更遑论踏入这栋神圣的法王厅,完全是一种亵渎。
「说得也是。」
然而,古多仅露出嘲讽的笑容,并未将怒火与憎恨表现在脸上。
因为真要论无礼、不敬或是亵渎,不光是这名少女,包括自己与自己所束的部门,都一律同罪。
法王厅第禁数局,俗称「奇迹认定局」。
自己等人的任务是奉神之命,从事肮脏的工作。为了神的教喻而违背神,为了对神的信仰,弑神也在所不惜。不冀望上天堂,奉法王之命甘愿坠入地狱。死后遭受地狱业火的灼烧,溺毙于悲叹之河,更证明了自己等人将一切奉献在对神的信仰上。
这么一想,即使是异教徒所捏出的泥偶——这个被烙上形同地狱最底层印记的可悲人造人,站在我方阵营其实反而更让人放心。
「是什么事?」
第二环。背叛祖国的罪孽体现,却又被赋予祈祷之名的那名少女,不知是否知晓自身的矛盾,只见她绰有余裕地露出一抹浅笑询问。
所以古多回答了她的问题。
「任务,而且很重大。」
「……很重大?」
「是啊。」
古多递出信封。
「法王殿下的亲笔信,谨慎地阅读吧。像你这种人原本连碰触都不被允许。」
古多盛气凌人的话语让绮莉叶不禁轻蹙眉头。然而,看完收下的那份书状后,表情顿时从惊愕转变成困惑。
「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如书状上所写的内容。好,让我想想应该派你还是『使徒』负责执行。」
「我不是问这件事。」
绮莉叶质问的声音隐约透出一丝怒意。
「我两个礼拜前才刚赴莹国一趟,当时的命令与这次的命令完全背道而驰,我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无须动怒,单纯只是情势改变罢了。」
古多瞥了绮莉叶一眼。
古多面向着朝阳,并从她手中抢回法王的诏书.
「况且,我们的目的并没有任何改变。莹国为首的异教徒……将炼狱视为玩物,触犯禁忌而得意忘形的家伙们,将他们一举铲除。」
——古多露出嗤笑。
她所说的「两个礼拜前」,指的是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所引发的德国王子暗杀未遂事件。
正如绮莉叶所言,那件事确实不利于法王厅。
假设惠国王子在莹国境内遇害,舆论会分成两派倒向莹国与德国。然而,并非单纯只是基于对莹国的谴责或是对惠国的同情。只要莹国尚是炼术大国、先进国家,各国便会纷纷表明自己的立场,在两国之间选边站,亦代表着诸国列强勉强维持至今的军事平衡面临崩坏。
简单来说,将会掀起世界大战,而且是炼术先进国与后进国的战争,所以结果可想而知。
因此,法王厅才会采取行动,阻止暗杀计划。当然,这件事并没有对外公开,仅采取最低限度的行动。对我方而言,只要能够成功拯救德国王子的性命便已足矣。然而——因为该计划顺利失败的关系,让情势出现了更大的变化。
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现出原形,代表了莹国内在潜伏着危险分子。换句话说,他们现在没有闲暇顾及外头的动静。莹国国内治安陷入混乱,对丁字教而言,形同异教徒之间的相互残杀。
所以,我方所要做的便是见缝插针。
换句话说,从国外与国内两方同时将敌人逼入绝境。
「诏书上的其中一个策略是从外进攻,这应该比较适合交给『使徒』。你则是从内进攻……也就是说,要去与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接触。」
「我明白了。」
经过数秒沉默,绮莉叶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
「具体内容是?」
「之后我会再详细给予指示。具体来说,与对方合力追击敌人。我方已经掌握了那些家伙的动向与今后的打算。你只需要假装协助他们,再从背后向双方各捅一刀……你的表情是感到意外吗?」
古多对于她诧异的表情提问,少女则是耸了耸肩。
「不。是佩服不知不觉间竟然进展到这种程度。但是我跟那些家伙接触不深,也不认为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适合谈判的人选。换句话说,难道优贝欧鲁的同党中有内贼?」
「哎,谁晓得呢。」
古多用鼻子哼了一声。
「这件事之后会再告诉你。」
当然,古多并没有因此打算将计划全盘托出。
绮莉叶充其量只是棋子。棋子只需要乖乖尽本分,按照棋手的指示行事。棋盘上的走势只需要自己一人掌握便已足够。
当然不光是她,禁数局的所属人员,总数十七人的「使徒」们——他们全为古多的棋子。然而,从更宏观的角度来俯瞰,无论是古多或是奇迹认定局本身,也皆只是法王的棋子。
「绮莉叶,总之感到欣喜吧。情势总算变得有趣起来。」
棋子的夙愿是在棋盘上尽情阔步,棋盘上的冲突也就代表着战争。
是的——恐怕要掀起战争了。
「你所憎恨的莹国皇室的两颗棋子——自诩肩负率领民众使命的小姑娘,以及不知基于何种想法,试图在莹国制造混乱的小伙子。然后是我方,神手中的棋子。四派人马各自在棋盘上激荡出火花,铿铿剑鸣,血飞四溅。然而,最后幸存下来的一定是我方。西洋棋是神所赐予的游戏,经过一番厮杀激战,神所下的一步棋将会降临于棋盘。呵呵……也就是说,结果全是出于神的旨意。」
「那可真是可喜可贺。」
面对兴奋地抿嘴而笑的古多,绮莉叶仅回以叹息。
「不好意思,身为神的棋子,我也不会听命于神。我只是基于我自己的意志攻打他们。以结果来说,即使与你的意图不谋而合,但也绝对不会是神的安排。因为……因为我们根本不是神之子。」
因为寄人造人体内的灵魂甚至不知是从何处而来.也不知会往何处而去。
确实,那或许并不适合说是神的意志。
然而,古多·雷雷伊斯又是一阵嗤笑。
「是啊,你不是神之子……是由人类罪孽所创造出的人类之子,也可以说是罪孽之子。也就是所谓的人造人。人类身为神之子,只要人类背负着罪孽,身为人类与罪孽之子的你,也逃不出神的手掌心。而且是信奉异教的罪孽造就了你,即使被打下七次七层地狱,你还是难逃神的制裁。”
「……主教大人,你是想叫我忏悔吗?」
「不,不对。」
古多握起绮莉叶的手,用指尖顺着她的脸颊而下,然后托起她的下巴,并将脸凑近。比晨曦更加红艳的祭服与少女的蓝色衣裳相连,镶着纯白外缘的漆黑圣带触及少女平坦的胸部。
在正统丁字教中,红色是殉教的颜色;黑色是悲伤的颜色;白色是葬送的颜色。「我想要将那些家伙、你们以及我们,统统送往地狱。」
然后蓝色——代表圣母的纯洁。
「这颜色还真不适合你,简直形同与圣母同名的娼妇。」
神之子背下人类的罪孽,被赐予死亡时,身旁会安排一名与圣母同名、以纯洁之身怀下神之子的女性。虽然身为娼妇,但继承了圣母的原罪,作为第二位圣母见证神之子的死与重生。
「是呀。那么在我不断见证死与重生的期间,也为你的殉教作见证。」
绮莉叶引用了这则轶闻,舔了舔舌头,接着挥开古多的手。
「不过在这之前,必须焚烧苦艾(艾儿蒂米希雅)、划破雾霭(弗格)。照亮刑场,吹响使者的喇叭,祝福世界走到尽头。只要达成这个愿望,无论是要我上天堂或是下地狱,皆在所不惜。」
蓝色衣裳呈现出液体的样貌,布料滴落至草地,形成一潭黏质状的泉水。身体慢慢下沉的模样宛如没入水里的少女。
「我先到勤务室等你,赶快过来向我说明吧。」
绮莉叶消失的同时,躲藏在庭院树上的一只斑鸠振翅而飞,丛叶随之婆娑起舞。
古多·雷雷伊斯眉头深锁地歪起嘴角目送斑鸠离去后,转身缓步走向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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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着风平浪静之际
秋天已过,时序即将迈入冬天。
这一天吹着略带凉意的风,伊欧·特莉努瑟缩着身子,伸手向后关起塔楼的门扉。
这个国家全年寒暖温差不大,每逢秋冬季节,空气仍会透着冷冽。不同于盛夏,只要稍微少穿一件便会不小心感冒。
然而与其他土地相较之下,匍都拥有得天独厚的气候。伊欧出生的高地在冬天会降雪,长年呼啸的山风夹带着不寻常的寒气。而位于大陆更南端的国家则一到了夏天,便炎热到光是站着不动也会汗水淋漓,让伊欧实在难以想像。想必比少女时期待过的工厂更为严酷,工厂室内因为人群密集而笼罩着一股潮湿闷热的空气,便足以让人受尽煎熬。
愈往塔楼地底下走,炼狱的香气愈发浓郁,勾起了一丝工厂的记忆。话虽如此,这里的空气却让伊欧感到舒适自在,与人多拥挤的工厂截然不同。
打通塔楼贯穿地底的空洞里,空气不甚流通,因此形同了夏凉冬暖的合宜环境, 比匍都更加缺乏四季的变化。换句话说,这是炼狱毒气能使时间停滞不前的铁证——然而,个性乐观的侍女完全没有这么联想过,仅重新体认到自己喜欢这个地方。
伊欧踏着轻盈的脚步声顺着绕墙而设的螺旋楼梯下去,一如往常地漫步在漆黑之中。看不见昆虫的身影,也嗅不到霉味,仅有一缕淡淡的花香萦绕于鼻间。即使是对性命有害的毒气,但只要是从挚爱的主人身体散发出的味道,自当没有厌恶的道理。
伊欧哼着歌曲,边走边轮流换手抱着篮子,抵达了最底层。
如往常那般为身为主人的公主送来点心。
今天是夹着核桃与杏桃果干的饼干,是伊欧的得意之作。
伊欧平常便热衷于制作点心,这一个月却格外投注心血,其实是出自一个幼稚的理由。
「公主殿下?」
伊欧透过地下室的铁栅栏的隙缝间向内探看,并轻声问道。
果不出所料没有回应,这阵子总是这个样子。
坐在床上身穿睡衣的艾儿蒂,与坐在对面摇椅上的弗格。虽然是熟悉的景象,但那两个人紧闭着双眼陷入冥想。
这就是幼稚的理由。
最近这两人不像过去那样看书或是玩游戏,大多像这样度日。对于伊欧而言,不明白这两人的行为有何目的,因此产生了一股疏离感。曾经询问过那两人,得到的回答是:「训练配合呼吸」、「想趁机会挑战一件事」,让伊欧感到一头雾水。
虽然听说过东方国家有这种陷入冥想的宗教仪式,但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应该是与炼术有关,换句话说,是任务,并且是作战方面的必须程序。
虽然伊欧明白这是莫可奈何的——但因为有种遭到排挤的感觉,莫名不是滋味。
「午安,侍女送点心来了喔!」
因为那两人没有示意不要打扰,于是伊欧再次开口。
「啊,伊欧小姐。」
弗格终于露出反应。
他睁开双眼朝伊欧瞥了一眼,接着大大吐了一口气。
「艾儿蒂,休息一下吧。」
听从着这句话,艾儿蒂也终于睁开双眼。
一见到伊欧便开心地展露笑颜。
「点心?」
「是的,是点心。」
伊欧抬起篮子露出笑容,内心深处仍有些不满。
虽然晓得这个想法很幼稚,但这个地下室是艾儿蒂、自己与弗格三人的天地。与那两人之间形成一道墙,让伊欧不禁感到寂寞。
「哼……我可不是爱刁难的小姑。」
「什么?」
「自言自语而已。」
伊欧喃喃念了一句,将篮子递给走向自己的弗格。
篮子再送到艾儿蒂手上,接着掀开了盖布。
「感觉好好吃喔。」
见到公主的嘴角扬起,伊欧便感到了无比幸福。
然而,这只是短暂的片刻。弗格立刻向艾儿蒂提及方才的流程进行顺利,下次可以再扩展范围,又是让伊欧一头雾水的内容。
因为对像不是艾儿蒂,所以伊欧不客气地说道:
「弗格,我跟你说,虽然热中是好事,但可以拿捏一下程度吧?不应该打扰公主殿下的宝贵点心时间。」
「是呀。」
艾儿蒂在旁帮腔,此举让伊欧喜不自胜。
「因为我也很累,所以休息时想要好好休息。」
「……唉。」
受到两位女性的责难,弗格露出不满的表情。
虽然个性认真是他的优点,然而太过固执反而会变成缺点。包含这些优缺点在内, 伊欧喜欢这位少年,但坏习惯仍是坏习惯,不打算对此姑息。
「公主殿下说得没错。休息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先不论你跟公主殿下忙的到底是不是『工作』,只顾着埋头苦干而不休息也不是办法吧?」
虽然不能否认感到嫉妒跟寂寞,然而伊欧的这番话也是出自于担心。
「……哎,的确是这样没错。」
弗格顿了一会儿,随即一本正经地点头同意。
「虽然想要尽早完成,但焦急也无济于事。而且过程可以算得上是顺利,那么就接受你的好意,好好休息吧……再说今天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你要去外头吗?」
艾儿蒂的两颊因饼干塞得鼓鼓地问道。
「是的,因为理查德殿下传唤我过去。」
「是吗?」
艾儿蒂露出微妙的表情附和了一声,从表情中无法分辨出是否夹带着遗憾。想必是掺半吧,虽然想跟弗格待在一起,但又不满待在一起也无法玩耍。
「公主殿下,因为我有空,可以待在这里一会儿。这样子不行吗?」
「不,没有这回事。」
见到艾儿蒂摇头否定,伊欧笑着继续说道.
「要做什么呢?要看书吗?之前的那本书已经看完了吗?」
「还没,因为要跟弗格训练所以一直没有进度。」
「那么晚餐前的时间就拿来放松地看书好了。我也买了新书。」
伊欧拿出放在篮子底部的书。
其实伊欧从一开始便有这个打算——弗格在的话会像方才那样持续进行冥想,即使弗格离开后,艾儿蒂仍会因为长时间的「训练」而疲累到懒得开口说话,最近一直处在这样的状况。无论如何,伊欧只能保持安静。
「如果要看书,切记要使用『太阳』。只凭烛火不够充足。因为不只艾儿蒂一人,还有伊欧在。」
「等等,可以不要用我作为理由说教吗?」
面对弗格的插嘴,伊欧开着玩笑抱怨。
只见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这么说也是,伊欧小姐的视力因此变差也没有关系吧……可是,艾儿蒂的视力变差可就麻烦了,请你要彻底做到。」
「哎呀,不但回敬我一枪,还将扮黑脸的角色推给我!」
「因为总是由我扮黑脸不公平,偶尔也该轮到伊欧小姐扮黑脸。」
见到互相冷嘲热讽的那两人,艾儿蒂不禁蹙起了眉头。
「……你们两个人怎么了啦,用不着提醒我也会叫出灯光。」
艾儿蒂嘟着嘴将脸撇到一旁。即使感到不悦仍没有停下拿饼干的手,这一点显得十分可爱。接着,炼术阵倏地在右手浮现。
片刻过后,出现一颗光球,照亮了牢狱之中。
「要是平常也能像这样听话就好了。」
「弗格,你说了什么?」
「不,没什么。」
少年一脸苦笑地从摇椅上站起。
「好,我差不多该走了 。」
艾儿蒂的表情顿时蒙上一层阴霾。然而,弗格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或者是刻意佯装不知情。伊欧无法判断出是哪一方。
「那么,伊欧小姐,之后麻烦你了。」
「是、是。」
伊欧用漫不经心的口气挥了挥手,内心仍是一阵复杂。一来是气愤让艾儿蒂感到寂寞,二来是对此感到无可奈何,以及今天可以独占公主的卑鄙心态带来的一丝喜悦。然而,伊欧也与弗格一样没有将感情表露于外。
目送着弗格走出牢狱、拾级而上的背影离去后,侍女忍不住观察起主人的表情。
「……公主殿下。弗格那个样子是不是让您觉得很无聊? 」
究竟艾儿蒂会鼓起腮帮子反骏,或者是会加深脸上的阴霾——结果一反伊欧的猜测,出现意外的反应。
艾儿蒂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要紧的。」
她轻轻闭上双眼,专注地聆听着弗格回荡不已的低沉脚步声。
「伊欧,我跟你说,弗格说他想要变强,希望我跟着他一起变强。」
艾儿蒂露出一抹浅笑。
「我们是为此在做训练。所以我会忍耐。弗格的确一直不发一语,训练期间也不能玩耍,老实说真的很无聊,但是,没关系的。」
「公主殿下……」
啊啊,伊欧心想。
「之前弗格在工作的时候倒了下来。我非常害怕又难过,以为弗格死掉了。可是因为我失去意识,不晓得后来的事情……能够平安回到这里,我认为都是多亏了弗格倒下后仍坚决不放弃的关系。他一定是连同我的份努力着。」
艾儿蒂的话中透露出一股悲壮。
代表战况更加严峻。现实中这两人面临着生命的危险。对伊欧而言,这个话题会让自己因为不安而饱受煎熬。
然而,却看不见艾儿蒂露出严肃之色。
「当时,如果我更加可靠,说不定可以治疗弗格的身体,说不定可以助弗格一臂之力……不,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因为我们是两个人一起工作,只要两个人变得更强就行了。弗格这么告诉我,而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非得努力不可。」
她的表情显得开朗豁达,透出一股喜悦。
不,那是类似喜悦的——决心。
面对外头的战争,艾儿蒂露出与至今截然不同的态度。
以前的她充其量只是被动地完成「工作」。为了得到父亲的称赞、为了出去外头、为了想跟弗格在一起。无视战斗内容与交战对象,认为那些只是为了达成目的所附带的难题。
当然,这一点应该到现在仍没有改变。艾儿蒂的个性并不好战。战斗只是工作的一环,她不忌讳行使武力与杀戮,取而代之的却也没有从中感受到愉悦。
然而不同的是,她已经领略到战斗的意义。
现在的艾儿蒂即使得到身为国王殿下的父亲称赞,恐怕也不会像过去那样感到强烈的喜悦,也不会单纯地将出去外头这件事与战斗切割开来。
同时——肯定也清楚地明白到要与弗格在一起必须做什么,与弗格在一起代表了什么意思。
「……是这样吗?」
「是呀。所以弗格就算那个样子,我也多少可以体谅他。」
艾儿蒂洋洋得意的表情显得格外幼稚,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感到一股沉痛。明明还只是小孩子,但寄宿在这个少女体内的觉悟与想法毫无疑问已经是成熟的大人。
与自己的喜悦与悲伤无关,纯粹是为了重要的人。
不是为了父亲,而是守护在自己身旁的男孩子。
即使其变化不大,却有着决定性的转变。原本一直以为还是只雏鸟,不知不觉间变得如此成熟懂事。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为所欲为地蹂躏名为牢狱的狭小世界的任性暴君,而是为了守护自己所爱世界、安详慈爱的公主。
「公主殿下变得很懂事了呢。」
伊欧露出微笑。
十分努力才挤出来的笑容。
各种情绪混杂之下,让伊欧险些哭了出来。
对主人的成长感到喜悦的心情、对弗格的嫉妒、对逐渐白热化的战争所感到的不安,然而最让伊欧的指尖颤抖不止的是寂寞。
艾儿蒂长大了。不只是身体,心灵上也是。
换句话说,少女正在蜕变成大人。
成为大人后必将无法维持现状下去。不晓得皇室对于未来有何打算,艾儿蒂本身也未必会甘愿继续待在狭小的牢狱中过活。
伊欧甚至有种预感,艾儿蒂迟早会抛弃这座牢狱而远走高飞。这当然是值得庆祝的事情。被迫在地下室度过一生无疑是一场悲剧。然而,当艾儿蒂准备朝宽广的世界展翅高飞之际,肩负照顾艾儿蒂的职务、名叫伊欧·特莉努的存在——自己究竟该何从?
「见到公主殿下如此懂事,我也感到很欣慰。」
伊欧连自己都分辨不出自己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谎话。
艾儿蒂用稚气未脱的动作点头附和。
「弗格跟我变得更强后,也会保护伊欧。」
或许是察觉到伊欧隐藏起来的不安。
面对主人的这番话,侍女再次露出微笑。
「哎呀。那么我就可以躲在公主殿下你们的身后一直制作点心了。」
原为王属军炼术师的青年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显露出对这个国家的反叛心,掀起舞会袭击事件后已过了一个月。
这也代表了他销声匿迹后已过了一个月。
皇室反叛罪、国家内乱罪、暗杀权贵未遂罪,加上其余超过二十项控罪的通缉犯,不仅是王属军,同时也受到警察军的追缉,对于至今尚未将他逮捕归案一事,政府大感头疼。有一种说法是:贵族或是议员之中有内贼协助,但尚未掌握到特定人士。
或许谍报局已经掌握到某些情报,只是连自己也浑然不知——假使找出了他的潜藏地点,谍报局也无能无力。从这个层面上看,弗格给予优贝欧鲁最高的评价。
保持警戒是最正确的做法。
「无论如何,眼前的问题堆积如山。」
坐在勤务室椅子上的理查德亲王殿下,托着腮叹了一口气。
由于在弗格面前可以放松戒心,理查德从以前便经常露出这种举动,然而脸上的疲惫之色远比平时更为深浓。
正如他所言,莹国现在手上的棘手问题多不胜数。
「已经不是逮捕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吗? 」
「是啊,简单来说,他充其量只是引爆点。原本这个国家的内部就暗藏着脓疮。而 现在终于从伤口开始流脓出来……不过的确是那位青年划下了伤口 。」
将他的反叛作为起因,或是因为连锁效应产生的诸多问题,正开始侵蚀着这个国家。
首先是潜伏在台面下从事小规模破坏活动的思想犯们——极端的海利库斯主义者, 或是因为民族问题而对莹国怀恨的一伙人,当中存在着好几个待燃的火种——全因为那个事件而再次活络化了起来。虽然现在的规格不大,但警察军仍为了镇压各方而疲命。
犯人原隶属于王属军的背景对市民们造成了负面影响。多数人不愿意让贵族院掌握议会实权,希望转为完全的民主政治。他们之间似乎将优贝欧鲁视为忧国之士,出现英雄化的倾向。
随着国内的不安要素增长,迟早会成为外敌、也就是诸国列强趁隙而入的机会。与过去雷迪克·梅尔引起的骚动相同。只要将「克拉夫念珠」流进某个国家的思想犯手中,便会扩大破坏活动的受害状况。
然而莹国比当时更缺乏收拾现况的力量。
因为「撕裂杀人魔」的事件,让王属军与警察军陷入了慢性人员不足的状态。接二连三有人殉职,却没有新进人员填补空缺。即使有人填补空缺仍来不及进行教育与训练。如果「撕裂杀人魔」的犯行也是优贝欧鲁在背后所主导,他可以说是做好了周全的准备,在万事俱备之下才浮上台面的。
虽然他的身份可以得知某一程度的内部资讯,但与一国为敌竟然可以建立起如此之高的优势,着实令人佩服。当然,这不是值得赞赏的行为。
「我也何尝没有想过,为什么是发生在吾王掌权的时代。」
虽然理查德是在开玩笑,但恐怕也是真心话。按照现在的状况,并试着回顾弗格开始进出这间勤务室的那段岁月,目前俨然处在史无前例的恶劣情势下。
「如果早生或是晚生一点,或许我每晚都无忧无虑地在舞会受到女性们的簇拥。真是生不逢时。」
「没有这回事。您是运气好的人。情势只要稍微有个偏差,现在皇室可能已经因为市民革命而遭到断绝,殿下也在断头台上引颈就戮。」
「真是的,连发个牢骚都不被允许。」
面对弗格的玩笑,理查德露出苦笑附和。可能是对不小心吐了苦水的自已感到羞愧。尽管如此,理查德脸上的忧虑之色仍不见消散。
「不过,现在的确不是可以放松的场合。到了这个地步又多了一个问题。」
理查德耸了耸肩,挥着一张文件。
「而且是十分重大,需要紧急处理的案件。」
弗格忍不住蹙起眉头。
情况的恶化是在预测之中,但心情仍沉重了起来。理查德的表情也透出一股严肃。
「与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有关?」
「还不清楚。不过,可能性很高。老实说思想犯的零星犯罪活动与这个案件比较起来,还不足以成为我们的头疼来源。」
亲王叹了一口气作为开场白。
「发生了议员与其周遭人士为中心的连续失踪事件。」
「您是说说……失踪吗? 」
连弗格都大吃一惊。
而且失踪的人是议员。
「国家的达官要人失去了踪影,目前已经是第六个人。情况十分严重。有先对报社下封口令,不然光是刊登一条报导便足以造成骚动了,何况还是连续发生。」
弗格从沙发上起身接过理查德递过来的文件。上面详细记载着失踪者的姓名与时间。
从最新的一笔依序由上往下排列。
最新一笔是菲利浦·杰伊·范葛森贵族院议员。子爵,五十六岁的男性。于昨天在自宅附近散步便一去不回。无目击者。
下一位是潘蜜拉·米兹·诺拉。迪克·诺拉贵族院议员的长女,十三岁。于三天前自剧院返家途中,在马车内突然失去踪影。
然后是贝尼特·克劳斯庶民院议员。三十八岁的男性。于五天前的清晨迟迟未走出寝室,感到疑惑的佣人打开房门才发现房内早已空无一人。
接着是爱力克·希斯·史丹佛特贵族院议员。男爵,二十九岁的男性。一周前与友人们前往匍都近郊的森林狩猎之际,追赶着兔子进入草丛中后便从此行方不明。
接下来是法兰洁丝卡·梵·梅尔碧路。十六岁的女性。梅尔碧路侯爵家的三女。于十天前与侍女达莉雅一同外出购物,两人从此未返回家门。
以及最后是——
映入眼帘的名字让弗格忍不住出声。
「妮娜·蕾娜·斯雷吉……?」
斯雷吉男爵家的独生女,十六岁。失踪二十天。纸上明确记载着这一笔。
「嗯,没错。」
理查德面色沉郁地附和道。
「那位斯雷吉家的千金也失踪了。应该说,这一连串的失踪事件当中,她似乎是最初的被害者。曾接获她失踪的报告。原本以为她是因为那件事想不开而离家出走……没想到会演变成这种地步。」
那件事指的是她的祖父,也就是前任斯雷吉男爵。身为炼术师的他,奉皇室之令于执行任务之际死于非命。据说妮娜为此深陷悲伤之中。
弗格也目睹了斯雷吉男爵的死。虽然不认识这位孙女,顿时胸口仍感到一阵沉重。
没想到在祖父之后连孙女也——
「当然,妮娜小姐失踪时没有料到会发展成连续性的案件。无法否认处理速度过慢。然而,现在也难以断言可以妥善对应。虽然从妮娜小姐到法兰洁丝卡之间隔了一段时间,之后的频率变成两、三天一次。这可不是儿戏,这个案件甚至关系到国家的威信。 」
不可能是偶然,这无庸置疑是某人计划性的绑架行为。
「包括这位名叫达莉雅的侍女在内总共七人……被害者的年龄、性别、失踪的时间带与场所全部没有共通点。硬要说关联性的话,只能锁定议员与其周遭人士吧。」
「如果阶位在公爵之上,也就是王族的重要人士失踪的话,恐怕就无法继续隐藏下去。那些人为此提心吊胆不已,一直嚷嚷着要我们尽早解决这件事,吵得耳根不得清静。」
「……这样形容好吗?好歹也是殿下的亲戚吧。」
「只是一群紧抓着已经没落的皇室权威的老人罢了。」
可能是回想起平常受到的百般刁难,理查德露出一脸苦涩。
「总之,包括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在内,必须尽早解决才行。大概有一半机率是那家伙干的好事。即使没有直接参与犯行,恐怕也脱不了关系。」
弗格再次快速扫了一遍文件,突然说出内心的疑问:
「方才殿下也提到,妮娜·斯雷吉到法兰洁丝卡·梅尔碧路之间隔了一段时间,这一点让我有些在意。」
最初的犯行到下一次犯行的十天空白。之后变成两、三天一次,频度高到甚至产生了规则性。或许是基于什么理由。
「关于那一点目前没有任何线索。」
「有收到赎金要求吧? 」
「是啊。他们单纯只是失踪而已。」
「……换句话说,失踪者已经被杀害了?」
「可以这么想。但实在难以告知被害者的家属。」
议员消失的话,形同政治停滞、国力削减。
「可是,失踪的人近一半是女性,既不是议员也不是一家之长。」
「这也是令人无从判断的地方……就结果来看,与掳走议员本人或是一家之长的意义相同。父母会无心工作,贵族的千金对于国家而言等同是财产。」
当然,理查德的这番话并非是故作绅士。
贵族的女儿可说是社交界的光环,也是政治的道具。不论对像同为贵族,甚至王族或国外的权威人士——会随着出嫁对像而或多或少为莹国带来繁荣。与平民失踪的价值、重要性截然不同。虽然是不公平又令人愤怒的事情,但这是不争的事实。
政治不是建立于道德伦理之上。
「总之,尚未厘清的地方太多了。」
「这正是烦恼的来源。我猜测应该是想让政府陷入混乱……目前只能请各方贵族多加防范。即使想要派护卫,但致命性的人手不足。目标是议员与其家族或许是不幸中的大幸,有余裕自行雇用私兵。」
「与之前的『撕裂杀人魔』不同吗?」
「反过来说,的确与当时不同,因为市民不会陷入恐慌。」
「我的任务是?」
弗格将文件还给理查德,并开口问道。传唤自己过来的理由恐怕不是只为了抱怨与商量。
「莫非必须派艾儿蒂上场?」
理查德摇了摇头。
「还不到那个阶段。目前没有任务要派给艾儿蒂米希雅。当然派你参加警察军的搜索也于事无补。虽然可以派你担任权贵人士的护卫,布下天罗地网,但不确定对方否真的会下手,真实性也显得薄弱……所以你暂时是负责联络窗口。」
弗格顿时产生一股不详预感,不禁眉头深锁了起来。
「所以也就是说……」
理查德的回答正如弗格所预料的一样。
「我与『雷可利之宴』的联络窗口。你那副表情是怎么了?有什么不满吗?」
理查德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不,没有这回事。」
弗格实在难以承认自己的「不满」。弗格之所以蹙起眉头是因为不太想与雷可利打照面,基于个人的情绪问题。
尚未造成实际伤害。而且硬要说是敌是友的话,目前无庸置疑是站在同一阵线,双方想法上的差异也不是问题的根本。弗格单纯只是不擅应付雷可利。
「老实说,跟那个人说话会让我很累。」
「什么啊,原来是这样吗?」
虽然理查德还笑得出来,对弗格而言心情再沉重也不过。
「你跟她可以说是兄妹吧?」
「正是因为这一点。即使说是兄妹,也没有太大的真实感,而且感觉上不同于人类的血缘关系……总之,是我不太想打照面的人。」
将罗兰视为生父让弗格有种奇怪的感觉。更何况称雷可利为妹妹未免显得太过狡猾。虽然先出生的是弗格,但她的意识比弗格早一步在连接着蒸馏器的烧瓶当中诞生,这样一来,或许应该可以称她为姊姊。
假使是姊姊,弗格也实在难以产生敬仰之意。以同样的形式诞生这件事本身便令人感到毛骨悚然,这样形容反而更加贴切。
「虽然感到很抱歉,但我也不能因此而迁就你。」
「我明白。事实上除了我以外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弗格单纯只是能避则避,下令去见对方仍会遵从指示。
而且自己是人造人,只要活在世上便不可能与同为「罗兰之子」的她们划清界线。 既然如此,掌握对方的所在反而比较有利。站在敌对立场的神出鬼没的第二号,以及不晓得是否真的存在的第四号比较起来,雷可利或许还比较好应付——纵使有个性上的差异问题。
「你可以送这份文件过去吗?是失踪事件的详细内容与调查委托。」
理查德递给弗格一份盖着封蜡的信封。意思要现在立刻动身吧。
「您有先向对方说明吗?」
「你随时都可以自由进出『特区』内部。你的脸似乎就是通行证的样子。我没有跟你说过吗?」
「……没有听说。」
真是气度宏大的作为。难道雷可利没有考虑到自己有可能会遭到剌杀。不,正明白弗格做不到才会给予这样的待遇吧。雷可利这种充满自信的地方也让弗格感到厌恶。
「那么,我立刻动身。因为我想要速战速决,所以会认真执行务的。」
弗格对理查德行了一鞠躬后旋踵离去。
「嗯。代我问候她一声,下次有机会再一块喝茶。」
真要说不满的地方,这位亲王似乎与她意气相投,这件事比什么都要让弗格感到不满——这两人之所以意气相投都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弗格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因此更加感到恼怒。
换句话说,欣赏弗格正是理查德与雷可利的共通点。
离开王宫是在三点过后不久。
雷可利所在的「特区」徒步需要两小时,马车也需要四十分左右的路程。临时赶过去在距离上显得有些遥远。弗格实在没有打算徒步的念头,于是向卫兵叫了马车。
王属军的专用车外观粗糙,搭起来却意外舒适。这是因为座位远比市民们作为移动手段的驿马车还要来得牢固。马车的阵阵摇晃甚至显得有几分优雅。
弗格将身体倚靠着填有柔软棉絮的靠背,恍恍惚惚陷入沉思。
去程四十分钟,完成交付的事情三十分钟,回程四十分钟,来回大约两小时。回去后将雷可利的答覆转告给理查德,等到全部告一段落应该已经是六、七点了。接着回家吃晚餐,八点可以赶到艾儿蒂身边。
这么一来,便有一、两小时的训练时间。
弗格晓得因为训练的关系,让伊欧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这是当然的,伊欧来到地下室,两人仍沉默不语,甚至没有察觉到伊欧的出现。对她来说,肯定有种被排挤的感觉。
弗格内心感到抱歉,但没有停止的意思。对于弗格与艾儿蒂而言,训练是最不可欠缺的事项。为了比现在更强,为了今后不再吃败仗。
不想再看见艾儿蒂为了自己哭泣。尽管有「艾尔莎」这招杀手锏,也不能因此只想着藉此投机。
下次与优贝欧鲁对峙时,绝对非赢不可,凭着两人的力量、两人的意志。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可以继续安于现状。所以只能让伊欧暂时忍耐一阵子。
因为只要两人变强,等同有能力可以保护伊欧。
弗格一思及此,睁开了微微闿起的双眼。
「……嗯?」
弗格顿时感觉到视线中有股异样感。
正确来说是对面的座位。贴附在坐垫上的毛料一部分被沾湿。
呈现深浓的红色,仿佛将水打翻一样。弗格当然没有携带饮料。本来以为是天花板漏水,但外头没有下雨。由此来看——这股异样感顿时变得更加强烈了起来。
天花板没有滴下水,座位的水渍仍逐渐扩大着。
不,不是扩大的问题,已经根本已经不是水渍,形成了一潭满溢的黏质状水洼,红色的毛料甚至冒出阵阵气泡。
弗格摆出架式,他已经看出这个现象代表了什么。
水洼自座位上倾泄而下,开始汇集在弗格的脚边,随着一个不舒服的声音,从水面上出现细瘦的手臂。紧接着是肩膀、头、胸、腰、脚。
对方睁开紧闭的双眼,唇瓣浮现一抹浅笑,水洼聚集在一起,逐渐附着在对方的身体上。惊悚的是,液体慢慢凝结固化,呈现出布料的质感。
「哥哥,好久不见。」
她粗鲁地拨起蓝色的发丝,并说道。头发已经不再湿濡。
「拜托你有点礼貌跟常识好吗?」
弗格坐着原处释放出敌意,瞪视着她——绮莉叶。
弗格握住挂在腰际的短刀握柄,以便随时可以抽出。
「哎呀,态度真冷淡耶。」
绮莉叶坐在座位上,刻意交叠起双脚。
马车的速度出现一丝迟缓,传来车夫抽鞭的声音。目前似乎只有马匹发现车厢内突然多了一个人。
狭窄的车厢内充满了紧张感。即使如此,绮莉叶的脸上仍挂着浅笑。
「难得妹妹我来见你,未免太冷淡了吧。」
「你想道么做也无妨,我没有这个打算就是了。」
感觉不出杀意,似乎没有携带武器,手腕上也没有系着「克拉夫念珠」。难不成真的是赤手空拳而来。
「我不是说了我没有那个打算吗?」
绮莉叶动作夸张地张开双手,并耸了耸肩.
「我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出现在马车中……早知如此就应该挪开时间。枉费我还刻意避开那个姑娘,真是天大的失策。」
绮莉叶的声音细如蚊蚋。是为了不被身后的车夫发现而压低了音量。换句话说,她似乎真的没有闹大事情的打算。
弗格稍微放松了一口气,但是仍没有解除警戒。
「……你究竟有何企图?」
弗格重复了一遍与方才同样的问题。
「哎呀,妹妹来见哥哥还需要理由吗?」
「我可没有空闲陪你说笑。」
「什么嘛,我的哥哥真是个无趣的男人。」
「我没有义务要取悦你。」
不可能没有目的。而且,那个目的绝对不是出自友好。
绮莉叶仍一贯游刃有余的态度,开口说道:
「对了,你要去哪里?」
「我有回答的必要吗?」
「不回答也无所谓。因为只要一直待在马车上自然便会晓得。哎,即使没有一直待在马车上,也不难猜出你的目的地。」
绮莉叶接着转到一旁,从小窗户看向外头,观察着流逝而过的景色。
「……要去『特区』吧?」
绮莉叶嘲讽般地轻笑着。
弗格判断不出绮莉叶是洞察力敏锐,或是单纯晓得目的地。然而,见到没有做出反应的弗格,绮莉叶感到佩服似的睁大了双眼。
「即使被说中态度跟氛围却没有一丝改变,真是厉害。不过,我说中了吧?『特区』代表是准备去见我们的妹妹吧。我可以一起去吗?」
「我无所谓,如果你想要见她的话。」
弗格有一半是出自认真。
只要关系到优贝欧鲁,雷可利便与自己是同一阵线,但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同伴。带绮莉叶过去也没有理由受到责备,而且她甚至回答绮莉叶的到访感到欣喜。
当然,弗格没有真的打算带绮莉叶一起去。绮莉叶的增殖能力,「群体」可以任意在见过的人身旁制造出自己的分身。如果她们还没有见过面,这么做会对雷可利不利。
「真要说想不想见的话,我不想见她吧。」
「你曾经见过她吗?」
「见过一次。」
这番话若属实,弗格的担心便是多余的。
绮莉叶瞥了一眼一脸怀疑的弗格。
「是真的。」
绮莉叶补充了一句,然后不悦地哼着鼻子说道。
「那种人竟然是我的妹妹,老实说我很失望,甚至感到愤怒。想起她的脸就满肚子气……哎,不过你也是一样。」
「某方面来说我也深有同感。」
弗格忍俊不住。
弗格对绮莉叶与雷可利抱着共通的印象。
换句话说,互相不对盘。
绮莉叶似乎也跟弗格一样,如同她对弗格与雷可利的感觉,弗格对绮莉叶与雷可利也产生一种同样的厌恶——「罗兰之子」之间的契合度恐怕糟糕到不行。雷可利的那种态度肯定是坏心眼的个性使然,将水火不容的关系视为娱乐。
绮莉叶似乎是想起了雷可利的事情,只见她蹙起眉头地转回正面看向弗格。
「哎,我找你的目的跟你要见那个女人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应该吧。」
「……什么意思?」
绮莉叶说出了 一句话。
「忠告兼宣战声明。」
原本的嘲讽态度突然一变,表情与话中透露出敌意。
弗格忍不住做出反应。摆出架式,并迅雷不及掩耳地抽出短刀。
绮莉叶对弗格露出冷笑,刻意竖起食指。
「你们不久便会晓得我跟谁联手。这也代表了你们势必与跟我联手的对象交战。」
「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吗?」
「天晓得。如果是,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不是,又打算怎么办?」
绮莉叶岔开话题,不回答弗格的质问。
「不需要现在急着问,因为迟早会晓得。对你们来说,你们的不幸就是敌方人多势众换句话说,活在莹国的保护伞下对你们来说就是一种罪过。」
取代回答的是锐利的视线。
「我们人造人怎么可以活在国家的庇护下?怎么可以将守护人民视为理念?怎么可以与他人互相扶持而活?我们有靥于我们的地狱,我们必须活在不见天日的地方。」
投向弗格的不只是敌意,包含了埋怨、憎恨、嫉妒、杀意。以及与以前交战时对弗格释出的种种负面情绪交杂之下所流露出的表情。
「比不配当人类的人还更加不如,又称不上是人类的我们,只能丑恶地互相残杀。我跟你,以及用人类的桎梏束缚你的公主……那个妹妹不久也无法继续高高在上,我也要将她拖进地狱。」
「……绮莉叶,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是我起的头,我只是让他们帮我做事前准备。」
不知何时她的双脚已沉入黏质状的泉水之中。
可以变化成衣服的液体是绮莉叶身为人造人「第二环」的力量。
「所以你再等一会儿吧,马上就会真相大白。」
不只双脚,接着是腰、胸、肩膀、手臂。与出现时相反,绮莉叶的身体正在逐渐下沉。座位与地毯积着水洼。
「哥哥,再次互相残杀吧?这次会更凄惨、更残酷、更愉悦。」
绮莉叶的身体愈变愈小,仿佛全被吸进了毛料之中。
「等等……!」
不顾弗格的制止,绮莉叶迳自消失了身影。
只剩下马蹄声与车轮行驶在石板路上的声音。
马匹轻声嘶叫,车夫悠哉地握着缰绳,直到最后仍没有发现车厢内的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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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xfw95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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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桡骨上轻抚而过
深夜的贵族街道几乎没有人烟。
由于身份高贵的名流之士没有夜游的不良习惯,所以不同于市民街道,理所当然没有酒吧与青楼的存在。加上社交界于十点散会,到了午夜时分,男女老少皆早已沉进梦乡之中。
连一只猫的叫声都听不见的这片宁静,不代表治安的好坏。只要有心,无论是明亮的地方或是暗处,随时皆可以从事不法的勾当。
在宅邸与宅邸之间的小巷子内,人影出现在路灯所照射不到的地方。
是面对面的两个人。
一位是少女。隐约可见融入夜晚的漆黑之中的蓝色的发丝与衣裳。纤细的四肢显得妖娆多姿,宛如年幼的流莺,与贵族街道的建筑物散放出的优雅气息格格不入。
另一位则身穿一袭附帽子的漆黑大衣,无法从外观判断出性别与年龄。在黑暗中只有裸露在外的脸庞格外显眼,然而只要定睛一瞧,肯定会吓到双腿发软。那张脸没有眼睛、鼻子与嘴巴。因为戴着一张没有任何图案、有如白色陶瓷般的面具。
少女——绮莉叶朝面向自己的那个人露出一抹浅笑。
「今晚的部分已经结束了?」
那个脸戴面具,全身又紧包着大衣的诡异家伙,不带感情地回答。是男人的嗓音。
「在三十分前处理完毕。雷纳德·诺克斯贵族院议员。」
莉叶语带嘲讽地给予赞赏。
「真是辛苦了。这样是第几个人了?」
「第五个人。我方的另一只部队现在应该也正在执行,除非接到大陆的重大任务。」
「尚未出现阻碍吧?」
「莹国似乎开始在瞽戒了,但还很松散,完全无力阻止我们。」
「这真是有趣起来了。」
对绮莉叶的那番话,男人的氛围顿时出现一丝紧绷。
虽然不晓得面具底下是何种表情,但感觉得出那番话触怒了他。
「我们『使徒』跟你不一样,不会对任务感到乐在其中。」
他们如此称呼自己,是绮莉叶的同事。
古多·雷雷伊斯所统率的法王厅特务机关「奇迹认定局」所属之执行部队。总数十七人,所有人皆是一袭黑色大衣,配戴纯白无图案的面具,执行任务时会将个人特质完全隐藏起来。
他们不只是外表统一 ,从思考、判断基准,甚至到身体能力,一律皆尽可能地相近,作战时不是采取个别行动,而是化为一种生物。一为全、全为一,十七人之中有人阵亡的话,会由另一个拥有同样能力的人替补,如同蜥蜴的尾巴、章鱼的触角。
换句话说,他们是听命于法王厅,十七个人合为一体的机构。
戴着象征着自我牺牲的白色面具,甘愿沦为道具,根基建立在对于正统丁字教的盲信、殉教精神,以及只要是神的旨意,无论面对多么肮脏的工作仍毫不手软的钢铁意志。将生死置之度外,死后灵魂坠入地狱也甘之如饴。
因此交谈时总是不带感情,让绮莉叶感到无趣。所以绮莉叶经常像刚才那样透过言语挑爨来观察对方的反应,享受个人之间的微小差异。
因为是靠药物与训练来极力抹杀个性,所以无法完全铲除。即使达到体格均一化,不分性别,天生的本质仍绝对会在某处显露出来。今天的家伙看来是属于自尊心比较强烈的类型。
「真亏你敢说跟我不一样。我跟你们……从一种兵器的角度来看,感觉上没有差别。」
奇妙的是,「使徒」与拥有「群体」能力的绮莉叶十分相似。
同样都是听命于一个意识行事的集团。虽然是受到后天训练出来的集团战术,但只有先天性的能力差异。
对方的回答俨然一副人类的架式。
「像你这种没有信仰的人造物,没资格与我们混为一谈。」
「使徒「与绮莉叶在奇迹认定局享有先锋部队的待遇。足足有十七人的「使徒」与绮莉叶一人的地位相同——似乎不少人对此感到不满。
对方无意间流露出的情绪,让绮莉叶忍不住发出阵阵呵笑。
「你们是依靠信仰来催眠自己还是人类吧?隐藏自己的长相,抹杀个人特质,明明只是杀人道具……我完全无法理解。」
从一种兵器的角度来看十分相似,但他们还是跟绮莉叶截然不同。
人造人——拥有与人类不同的灵魂,所以在正统丁字不受到神的眷顾,不被视为救赎对象。别遑论是死后上天堂,连地狱都去不成。因此自然没有信仰,要求人造人信奉神无疑是痴人说梦。因为连神都不愿正视人造人的存在。不但不给予救赎,也不愿意给予惩罚。
「话说回来,信仰对人类来说真的有其必要性吗?身为人造人的我,至今仍不明白这一点……从这个国家的人身上看不见拥有一丝像你们那样虔诚的信仰。」
因为将触手伸及名为炼狱的资源与产业,于是莹国舍弃了法王厅。否定法王厅的教义,窜改出有利于自己的教义,认为信奉同样的神便能受到眷顾。然而,教义改变代表神的定义也会随之改变。更何况是信奉同样的神,便免不了出现互相抵触的情形。
「老早就晓得了。」
绮莉叶眼前的「使徒」带着几分严肃回答。
「所以才要掀起破坏。这个国家的人们失去信仰,亵渎上帝。这是罪孽。只要犯罪便必须接受惩罚。然后我们则是神罚的代行者。」
对方顿时燃起制裁异教徒的使命感与强烈信仰,已经无法窥见任何一丝在数秒前流露出的情绪。
「哦,是吗?」
因此让绮莉叶对这家伙兴趣尽失。虽然还想继续捉弄对方,但看起来已经没有动摇的空间。继续着机械式的对答只是徒增空虚。
「今后的计划安排得如何了?」
于是绮莉叶决定匆匆将事情解决。
「我也必须有个底才行,虽然很麻烦。」
虽然古多曾经说明过计划的大致内容,进度仍必须由自己到现场勘查。不这么做也无法联络对方。
这是绮莉叶这次被指派的任务。
将「使徒」的活动细节转告给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取得合作——
「真是周全的计划耶。为了抹灭敌人,而与敌人的敌人联手。而敌人的敌人对于你们同样也是敌人不是吗?」
「与莹国比较起来只是微不足道的敌人,既然如此,善加利用才是上策。」
对方回答并同时递出文件,绮莉叶收下文件后在黑暗里集中视线确认着内容。上面记载着目前为止所杀害的议员,以及接下来准备杀害的议员名单、预定日程等内容。
「只要将这份资料直接交给对方就行了吧? 」
「嗯。我们要折返大陆一趟。不在的期间,让那些家伙接手执行……我方两周后会回到工作岗位。待那边的杂事处理完毕后,我们所有人会再次登陆莹国。」
身为「使徒」的男人旋踵而去。
离去的身影宛如融入漆黑之中,既没有声响也没有气息,仿佛是幻影一般。神鬼不觉出现在背后,普通的人类应该也不会有所察觉。
绮莉叶眼见对方消失后,嘲讽地叹了一口气。那些「使徒」以部队而言十分优秀,但观察起来很无趣。
更重要的是,他们愚昧无知。
人类这种生物的有趣之处在于:形形色色的个性融合而成的集团所带来的无秩序与浑沌。至少绮莉叶是抱持着这样的想法。结果他们却封印住各自的意志,统合成一个机 构来行事,让绮莉叶深深觉得愚蠢至极。
因为压抑住自己的个性,无法多方面思考;因为轻视个体,不晓得个体所拥有的自我与欲望的可怕之处。
他们想必是受到了肥大化、权威化的正统丁字教的诱骗。以一千五百年的历史君临天下的世界最大宗教,现在对人们而言充其量只是一种娱乐。产业革命带来了上帝之死。与炼狱的毒气不同,信仰无法填饱肚子。在财富与欲望之下,无法给予眷顾与惩罚的神究竟有何种意义。
利用微不足道的敌人?想法未免太过肤浅。
敌人何尝不会有同样的想法。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被对方视为「微不足道的敌人」,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是的——没错。
个人所拥有的强烈自我与欲望,然后从中所产生的权谋术数。那家伙与国家或是宗教组织为敌仍毫不却步,甚至正在摩拳擦掌等待大开杀戒的时机。
法王厅太过轻忽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
初升的旭日爽朗宜人,清澈的空气沁人肺腑。露水沾湿了种植在庭院的草木叶梢,在阳光的反射下显得闪闪发亮,让庭院更显绿意葱郁。
眯细双眼眺望着自左右延伸开来的风景,雷德·欧塔姆重新将行囊背在肩上。庞大的麻布袋显得沉重不已,不适时挪动会让肌肉僵硬起来。
他一路横越位在匍都郊外的前男爵宅邸的庭院,然后推开了门扉。
「我回来了。」
没有人出声回应,中央大厅呈现一片寂静。
「哎呀,这么一个美好的早晨结果每个人都还在睡吗?」
雷德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是在国外生活的这十年来养成的习惯。为了不忘记莹国语,而开始在日常生活中自言自语,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习惯。也没有人特别出面制止, 于是便一直维持着这个习惯。
「只有我在卖命工作吗?哎,要是撞见人被问起这袋东西可就麻烦了。」
雷德爬上正面的楼梯,前往右手边的走廊。
二楼的左手边为女性的房间,男性则占领了右侧的区块。换句话说,住在这区的是雷德自己、优贝欧鲁与另外一人。
「老爷子,你在吗?」
雷德出声呼唤,立刻有了回应。
「喔,进来吧。」
雷德重新扛起麻布袋,打开了房门。
「你已经醒来了吗?真早耶。」
坐在房间内侧的椅子上的房间主人——修纳·维纳发出一阵笑声。
「因为老人很早起……哎,其实我是等不及你回来而先起床的。」
如本人所言,他是一名年迈老人。
年约七十岁,自脸颊到下巴处的胡须与仅剩的头发皆已全白。布满皱纹的脸庞干瘪凹陷,失去生气,从长袍露出的手臂枯瘦如柴。然而,镶在深邃眼窝中的双眸仍绽放着炯炯光芒。
「喏,礼物。」
雷德露出一抹浅笑,将扛在肩上的麻布袋放在地上。
抽出挂在腰际的短,割开了麻布袋。
老人确认袋中的东西,一脸欣喜地眯细了眼睛。
「呵呵,真是太棒了。」
他看着袋中的东西——一名失去意识的少女。
做精湛的贵族华服与整齐盘起的黑发,因为受到粗鲁搬运的关系而变得凌乱不堪。美丽的双唇被塞进了口衔,细瘦白皙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下手的人正是雷德本人。
「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你,你的伤势明明才刚痊愈。容我向你说声谢谢。」
修纳起身走向少女,同时看向雷德的右手臂。
「不要紧,我的状况不差。」
雷德挥了挥手臂,向修纳展示。
因为一个月前的战斗而遭到炸飞的右手臂——手肘处以下仍完好如缺。
「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了?」
面对深感兴趣的修纳,雷德笑着附和。
「是啊,跟以前几乎没什么不同。只是在控制力道上多少有些困难……虽然动作比以前迟缓,但仍感觉得到触觉跟疼痛。那个女人真是惊人。」
在雷德失去手臂的数日后,有个女人拜访这栋宅邸并赋予了雷德一只新的手臂。
艾莉丝·嘉立尔,外号「魔剑之母」。因为触犯禁忌使用了炼禁术,与罗兰·康菲尔德、基尔奇·德雷伊安并列为历史上的重大罪犯。由于发生在雷德离开莹国后,所以他一直到最近才晓得这号人物。
雷德仔细端详自己的右手臂,握起五指张合。
仿佛是货真价实的一只手。不久前还呈现状似水银的液态金属形体,不知不觉间已经拟态成雷德的手臂。
「我的恶名会被盖过也是正常的。」
与如此骇人的东西比较起来,雷德自己创造出的炼术形同儿戏。
「呵呵,在我眼中你也不是泛泛之辈。不是听说接上义肢的人十人中有八人会死吗?因为无法忍受同化的痛苦。」
「真的很可怕,我三天三夜都痛得满地打滚。」
然而拜此之赐 ,失去的手臂重新恢复过来。必须要向那个女人道谢才行。
「话说回来,老爷子,你现在没有空闲关心我的手臂吧?把那个姑娘放着不管迟早会清醒过来。虽然有让她衔着口衔,但闹出骚动可就麻烦了?」
「喔喔,说得也是、说得也是。」
于是修纳蹲在地上用舔舐般的视线瞪着少女。
「是哪家的女儿?」
「好像是高登伯爵家的千金。」
「几岁?」
「几岁?不晓得。应该没有超过二十岁。」
「超过的话就麻烦了。超过二十岁在使用途中会成效不彰。」
老人发出的笑声显得卑劣下流。
嘶哑不已的声音却透出一股情欲。或许可以说是是理所当然,因为修纳·维纳准备要对这名少女做出的行为无疑是一种凌辱。
「好,立刻开始吧。」
他从长袍胸襟取出短刀,连同内衣将少女的贵族华服割开。
显露而出的是雪白肌肤上的锁骨与尚在发育的乳房,以及平滑的腹部。
老人接着伸出手放在少女之上。手掌上绣着密密麻麻的剌青。直线纵横交错所形成的复杂纹——是炼术阵。
「老爷子,记得要对狙击手姑娘保密?」
雷德轻轻耸了耸肩,睥睨着修纳与作为牺牲品的少女。
「因为那个姑娘在我们之中最为正常。如果晓得让自己保住小命的结界所使用的材料竟然是这种东西,肯定会昏倒。而且,她以为你是人畜无害的慈祥爷爷……真是的,老爷子你到了这把年纪还会让女人哭泣。」
「呵、呵。」
不知是否有听进雷德的忠告,老人发出硬朗的笑声。
他仿佛像是面前摆放着昆虫标本的少年。
修纳口中喃喃咏唱着咒语,接着手掌一把钻进了少女的左乳房。没有出血,也没有出现伤口,宛如将手伸进黏土之中。
「……唔。」
少女发出细微的呻吟声。然而,她没有清醒过来的机会。与以前看见的情形相同,老人立即用五指直接捏碎她的心脏,在一阵剧烈的痉挛后一命呜呼。
不让对方感到痛苦不知是出自于仁慈,抑或是会妨碍到真正的目的——取出活肝。
「杀戮博士,你还要继续参观吗?」
「不,够了。结束后再叫我,因为我要收拾尸体。」
雷德挥挥手转身离去,内心深深感到一阵战栗。连恶名昭彰的杀戮博士也想像不到——不,世界上除了这名老人,应该还有其他人知情。
用特殊的方法提炼年轻女人的肝脏,便能创造出存在着炼狱之门的液体。
据说不能是初潮前的少女,十六岁到十八岁之间,可以让门扉的大小达到最大。超过二十岁后门扉会渐渐缩小,超过二十三岁便无法再进行提炼。
将描绘着炼术阵的纸片与该液体一起用树脂密封起来,便可以制作出一旦破裂便可以立刻施展炼术的圆珠。那正是修纳所使用、强力无比的结界的真面目。
有数种物质与环境可以开启炼狱之门,选择使用少女的活肝无疑超出正常人的范畴。若不是基于兴趣凌辱女人、进行解剖,用所有想得到的方式随意玩弄脏腑与尸体,便无法发现这个原理。
无论是那个打扮成魔女的少女、「魔剑之母」也罢、这名老人也好,都陷入不寻常的疯狂之中。然后跟这些疯狂的家伙一起生活,让雷德十分快乐。
雷德·欧塔姆关上门后,边笑边离去。
顿时感到肚子饿,想起还没吃早餐,于是决定在面包涂上牛肝酱来果腹。
妮娜·蕾娜·斯雷吉坐在位于宅邸一楼的餐厅座位上,重重叹了一口气。
开始在这里生活后已经过了一段时日,也渐渐将没有佣人的生活视为理所当然。然而,至今仍无法习惯一起生活的同伴们的古怪行径。
其中最令妮娜感到头疼的少女正坐在对桌。即使在屋内,甚至是用餐时仍不将那身格格不入的尖帽子与漆黑斗篷褪下,而且现在莫名一脸愉悦地注视着妮娜将面包撕成小块。
「……蒂·琪·莱姆。有什么事吗?」
妮娜唤了一声魔女的名字,没有停下用餐。
「嗯?我想想——不,与其说有事,不如说是感到不可思议。」
「什么事情不可思议?」
「你竟然吃得下那种东西,而且还是从一大早就在吃。」
她指着妮娜的手上。
「什么叫做这种东西,这只是普通的面包。」
妮娜回答完又叹了一口气,心想对方一定听不懂。
蒂·琪的盘子装着有如拳头大小的白色硬块。外表乍看像是干酪,但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东西。那甚至不是食物,而是石灰。
她用手指将石灰捏取成一小块送进嘴里。
光是想像味道便让妮娜感到不舒服。她甚至反过来表示面包不是食物,完全无法当作玩笑一笑置之。
「面包是褐色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吃。」
「褐色?颜色有味道吗?」
「嗯。味道也有颜色喔。还有声音也是,声音也有味道跟颜色。你不晓得吗?「
我不想知道疯子的逻辑——妮娜将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怒骂收了回去。即使离家出走,自己好歹也是贵族,不可失去那份自尊。
平常优贝欧鲁总会巧妙地替自己解围,但他在数日前有事外出。
至少来个什么人也好,正当妮娜在内心如此祈求时。
「嗨,小姐们,你们正在和乐融融吃早餐吗?」
传来凑热闹的声音,一名中年男人走进了餐厅。是雷德·欧塔姆。
消瘦的脸颊上有三道像抓痕般的伤口,放任生长的头发在后脑勺草草绑成一束的粗犷发型,以及一身凌乱的贵族风装束,俨然一副海盗的打扮。
「铁匠大姊……还在睡吗?」
「她总是这样啊——不到傍晚肯定不会醒来。不知道艾莉丝作了什么梦?我昨晚梦见红色的蛇让雨降在湖泊,鱼儿与草木感谢上天的恩惠,但雨水中夹杂着蛇的剧毒,让大家都生病了。」
「真是快乐的梦。」
「不,很难过。因为鱼儿们半死不活,永远陷入痛苦之中。」
「什么啊,还是很快乐啊。」
「是吗?你这么一说,或许真的是这样——」
光听便让人头脑感到混乱的对话。
蒂·琪自不在话下,搭腔的雷德也不正常。妮娜感到无奈,只能机械式地将面包送往嘴里。打算早早结束用餐,回到自己房间。
「好,我也来补充营养了。」
「你要吃石灰吗?」
「感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跟你不一样,喜欢暴饮暴食。」
雷德挥了挥手,走进了厨房。「什么东西都没有嘛」隔墙隐约可以听见他自言自语的声音。片刻过后,雷德回到了餐厅,手上握着一瓶葡萄酒。
「本来想要在面包涂上酱料,结果只有香肠。」
他挑了一张并排在餐桌旁的一张椅子坐下并屈起单膝,然后用力拔开瓶塞。
「没有人出去采购食粮吗?」
雷德吐出这句话后,举起葡萄酒瓶大口豪饮。因为太过没规没矩,让妮娜不禁蹙起眉头。
「雷德·欧塔姆先生。即使没落了,您好歹也算是贵族的一分子吧?结果您的这副模样简直像是土匪一样。您不觉得丢脸吗? 」
「哈哈!我喜欢小姑娘你的这种地方。」
「什……!」
妮娜鼓起勇气提醒对方,却得到无礼至极的回应。她因为愤怒与耻辱而胀红脸颊。这对未婚的女性来说是十分严重的侮辱。
「雷德,不可以啦,妮娜喜欢的人是优贝喔——」
「蒂·琪·莱姆!连你也!」
让妮娜的脸颊更加滚烫的原因并非出自愤怒,而是羞耻。
「妮娜,真遗憾耶,优贝不在。」
「……什么啊!」
然而妮娜没有察觉自己的心意,因此没有意识到被说中,只是紧咬嘴唇,对这两人为什么要一起捉弄自己感到愤然不解。
妮娜无视露出一脸窃笑的蒂·琪,转身面向雷德。
「总之一大早就在酗酒是放任自己堕落……」
「抱歉,我彻夜未眠。比起肉,血更能滋润身体。」
「那是血吗?那么我也想要喝——鸽子?斑鸠?」
「你没有读过圣经吗?是上帝的圣血……对了,提到我们的首领……」
好不容易转移开话题,雷德又再度重提。
「那家伙去哪了?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吧。该不会是被逮到了?哈哈,那么我们可就糟了。」
「优贝欧鲁先生才不会出这种差错!」
妮娜反射性地予以反驳。
糟了。她随即在内心感到不妙,然而对方已经露出卑劣的笑容。
「喂喂,小姑娘,我是开玩笑的。真是的,首领真受欢迎啊。」
「我已经说过没有……」
变得语无伦次的妮娜,接着因为蒂·琪的一句话而心脏猛然一跳。
「呵呵——优贝是去找女人了!」
「咦……」
「哎呀、哎呀,那家伙也是个花花公子呢。」
妮娜心想着找女人指的是什么意思。
「呃,是去找哪一位?我们以外还有其他同伴吗?」
虽然害怕自己可能会再次失言,但仍忍不住开口询问。
「好像是喔——」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蒂·琪依用稀松平常的态度回答。
「哦,是住在哪里?」
比起捉弄妮娜,雷德似乎更对那位「同伴」感兴趣。
「不是匍都,还要更遥远的地方,应该距离有三百公里远吧? 」
「那还真是远耶。如果方位是东方的话,可以远渡重洋到大陆了。是在国内吗? 」
「在国内喔。好像是北方还是西方,我不记得了。」
「三百公里啊,是一趟长途跋涉耶。看来要等到首领回来,恐怕还要一阵子吧。」
雷德呷了一口葡萄酒,耸了耸肩膀。
之后,除了妮娜以外,这两人开始大肆讨论优贝欧鲁外出的事情。
诸如在他回来前是否要按照他的指示继续行动、或是出外采购的问题。以蒂·琪·莱姆在场来说,算得上是比较正经的内容,妮娜却心不在焉地充耳不闻。
她在思考三百公里的距离。
这趟旅程优贝欧鲁究竟是选择搭马车,还是选择不拉车直接骑马。如果是后者,路程应该是两至三日。换句话说,或许今天左右就抵达目的地了。现在可能正在见那名女性。
当然,如果对方是同伴,这是优贝欧鲁的工作范围。他绝对不会将儿女情长牵扯进自己的使命之中——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尊敬他的那一点,妮娜的内心才会感到一阵沉重。
因为这代表妮娜对他而言,充其量也只是同伴。
忍耐着不惯,纵马驰骋了两天半左右,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从匍都出发,历经遥远路程终于抵达目的地。附近十公里远的地方有一座小村子,以及一栋不属于任何聚落的半荒废宅邸。宅邸背对着一片广大森林——那一带曾是德雷伊安伯爵持有的土地。自从该名贵族的领地遭到没收后,现今被称为伯爵领地旧址。
村子人口不多,他们过着耕田狩猎的典型乡间生活。遭到肃清的伯爵原本持有的宅邸与屋后的森林因为谣传有怪物出没,几乎没有人敢接近。
过去曾透过炼禁术创造出实际不存在的幻想怪物,欲在自己的领地打造一座梦想庄园,也就是莹国史上三大罪人——基尔奇·路马·德雷伊安。周遭的村民至今仍对过去这位领主的作为记忆犹新,并由衷感到恐惧。
优贝欧鲁从匍都千里迢迢赶到此处,潜入了伯爵宅邸的入口。
上一次过来是在半个月前。庭院仍荒废不堪。大门锈迹斑斑,庭院的草木迳自丛生,看不出有人烟出入。优贝欧鲁随意挑了一棵树木,将马拴于树干,接着敲了敲正面的大门。
优贝欧鲁不等回应便立刻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优贝欧鲁忍不住发出赞叹。
改建成中庭的中央大厅与过去不变,阳光从镶着玻璃的天花板穿透而下,从大门到正面楼梯之间铺着红色地毯,左右两旁覆上一层泥土,种植着花草,这副景象也与过去相同。令人惊讶的是——与过去明显不同——上头留下了足迹。
出现在眼前的不是为了寻求花蜜而四处纷飞的小型飞虫,也不是将飞虫视为犹物而从外头聚集而来的蜥蜴与蛇。正确来说,是拥有飞虫、蜥蜴与蛇的一部分,却不厉于任何一种的生物们。
比方说,用蜻蜓翅膀在空中飞行的无脚蜥蜴。
比方说,拥有七个头的蛇。
比方说,有着公鸡的身躯,同时长有蝙蝠翅膀、蛇尾巴的生物。
每一种皆身形低矮、大小不及幼犬,但仍让优贝欧鲁感到战栗不已。
「……太棒了。」
从开始至今仅过了两个半月,却有如此惊人的成果。
优贝欧鲁想继续欣赏这副景象,但想起或许自己没有时间悠哉,况且进展得如此神速,更一刻也闲不得。
屋内不见身为屋主的伊莎,优贝欧鲁心想这也是莫可奈何,而且她早在之前便同意可以自由使用宅邸。优贝欧鲁穿过中庭,打开右手边的门。
经由走廊来到宅邸的转角处,然后沿着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拾级而下。
地下室是伊莎生父基尔奇所留下的书库,同时也是研究室。
大小应该与宅邸面积相同。以通道上的数个房间区隔开来,天花板、墙壁与地板一律为石造,行径之处皆弥漫着一股霉味。优贝欧鲁靠着一路上的微弱烛光步行在幽暗的空间,终于在第三个房间发现要找的人物。
「嗨,好久不见。」
他向坐在椅子上埋首在书堆中的女性搭话。
那位女性发现到优贝欧鲁后抬起了头,蜂蜜色的浏海随之摇曳,眼镜底下的双眸微微眯了起来。
「哎呀,优贝欧鲁。」
特莉艾拉·梅普露出浅浅一笑。
「很高兴你一切安好。」
「托你的福,我过得很快活。唯一比较困扰的是这里的光线昏暗,分辨不出日夜。」
「对你来说应该是优点才对吧?可以不用在意时间。」
「哎呀,我偶尔也是会想见见太阳。而且因为分不出上下午,也无法用时钟捉弄客人,连我自己都会忘了约定的时间?」
「你有约人碰面吗?」
「不,完全没有。」
她打趣地说完后,发出阵阵笑声,乍看之下与以前完全无异。
自从她陷入疯狂后,这是第三次见面。感觉状况比之前改善不少。当然,没有改变的仅只是表面。
「我看过中庭了,进展得满快速的嘛。」
优贝欧鲁将话题转移到幻兽上,只见特莉艾拉叹了一口气。
「还只到半途而已,目前只尝试创造出小型生物,大型生物还是很花时间。」
「所以还没有诞生吧?」
「人数也不足呀。」
特莉艾拉困扰地耸了耸肩,她的这份态度也与过去毫无改变。
不同的是说话的内容——
「毕竟这是炼禁术,为了创造出一个胚胎,必须制造大量的毒气。所以,负贵作业的人都接二连三死去了。」
换句话说,她已经失去了枷锁。
「创造大型生物的胚胎,必须依比例使用更高一倍的浓烈毒气来持续注入炼术,需要目前近两、三倍的人数。虽然从附近的村落抓了零星的几个人来使用,要是人手全部阵亡的话该怎么办才好。」
她理所当然地说出发疯前绝不会说出口的话,毫不犹豫做出过去绝对不会涉及的行为。换句话说,特莉艾拉·梅普从常识、道德伦理,以及自我控制的枷锁中获得了解放。
「现场的状况不是形同地狱吗?你是怎么让他们听令?」
「只要挟持对方的家人或是恋人当作人质,两、三下便乖乖听话。」特莉艾拉一脸稀松平常地露出笑容。
态度显得冷静自如。
「这么一来,为了让一个人效命,不是必须大费周章抓两名以上的人质吗?这样会不会太得不偿失?」
「这种问题我当然有解决之道。事先在屋后的森林盖了三个工厂,分别在不同处要胁对方,对父亲说『要是逃跑的话,就找母亲代替』;对母亲说『要是逃跑的话,就找小孩代替』;对小孩说『要是逃跑的话,就找父亲代替』 ,类似这种方式。」
特莉艾拉仿佛在讲解方程式的美好,说起话来有条有理,同时透出一股热情。
她丝毫感觉不到良心的苛责,眼眸中闪烁出绚烂的光芒,甚至让优贝欧鲁受到感动。
「太佩服了,这真是绝佳的点子。」
优贝欧鲁露出笑容。
——接下来应该可以进入正题了。
「虽然还想继续听你说实验工程的伟大事迹,但其实我过来是有事想拜托你。」
优贝欧鲁从手上抱着的公事包中取出一叠文件。
「幸好目标物尚未诞生,我还在担心要是赶不上该怎么办……不过,是否真的『赶得上』,接下来必须仰赖你的判断了。」
优贝欧鲁将文件摊在桌上,特莉艾拉则探头细看着。
上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与类似插图的数个炼术阵,全由优贝欧鲁一人制作而成。她瞄了一下便立刻明白了文件的主旨。
「……意思是要现在加进这些吗?」
特莉艾拉用手托着下巴,蹙起眉头。
指示本身十分单纯。
简单来说,就是希望修改跟幻兽生态构造有关的设计。
优贝欧鲁说道:
「我希望将这上头记载的特质一律赋予在今后创造的幻兽身上。按照文件的内容,理论上应该不可能办不到。」
「不过,这是……」
特莉艾拉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她陷入沉思,随即摇了摇头。
「不,确实有可能办到,也有实例。就是弗格的搭档,那个王属炼术师。」
特莉艾拉的双眸——绽放出光采。
「实例不只有她而已,你看一下第八页。」
因此优贝欧鲁也热切地进行说明:
「上头写着匍都的同伴告诉我的一个发现,使用年轻女性的肝脏所提炼出的物质存在着炼狱之门,以及其提炼方式……那个叫做艾儿蒂的少女所拥有的特殊体质应该与这个原理有部分雷同。」
特莉艾拉看着文件上的文字,一面点头。
「也就是说……」
「嗯。生命与有机物只要在条件齐全之下,便可以成为键器。」
这正是关键,也是优贝欧鲁希望在创造幻兽时加进的要素。
「不需要像艾儿蒂那样的特殊体质。你看一下第九页。不是有推测为什么只有初潮过后、未满二十岁的女性肝脏才会显现出强烈的特质?这部分虽然尚未完全厘清,如果将这点只视为是创造出炼狱之门的重要因素,你觉得如何?即使对像不是少女,应该也可以轻松达成。」
「……是呀。不过,要存活下来很困难。会因为太多的未知因素而无法达成。假设达成了,只要打开炼狱之门,细胞也无法承受。所以那个身为王属炼狱师的少女才会是特例,也可以说是奇迹。」
「不需要活体。」
优贝欧鲁强而有力地摇了摇头。
「重点是死后的幻兽。只要达到这一点便足够了,不需要存活下来。不……存活下来的话反而比较麻烦。重要的是让死亡作为起头。万一我们不幸吃败仗,或许这可以成为重获胜利的关键。」
优贝欧鲁早有把握。
看见特莉艾拉发热泛红的脸颊,因为兴奋而加快的语气
对学术的好奇心化为冲动,冲动化为动力。
换句话说——
「办得到吗?」
「嗯,办得到。」
她已经跃跃欲试,没有亲自试试绝不会感到满足。
特莉艾拉的微笑充满着自信。
「优贝欧鲁,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可是边狱院键器开发部门的副部长。只要论及键器,一切都可以靠我的头脑去运算,用我的手去实现。」
「……这真是可靠。」
优贝欧鲁提供的理论没有问题。第一阶段达成。
她的技术在达成上没有问题。第二阶段达成。
那么,剩下第三阶段,也就是最终阶段。
「只剩时间的问题……什么时候可以完成?」
「你很急吗?」
「愈快愈好。需要人员的话,我可以协助补充。」
不够的人手只要从匍都抓过来就行了。恰好现在失踪者正在不断增加中。正统丁字教的教徒正在卖命地消灭贵族。
「只要在现在制作中的胚胎加进原理,便可以赋予这个特质。三天便足够了。剩下只需要一直注入炼术,让胚胎在现世固定则需要四十天。」
「半个月便可以送作业员过来。这样的话需要多久时间呢?」
「代表现有的人都可以牺牲掉吧?那么就是半个月。牺牲者可以用来制作饲料,高浓度的养分会同时促进细胞分裂,幼体一瞬间便可以离巢,幼体立刻会成长为成体。要完成所有的步骤,我想想……一个月。」
「特莉艾拉·梅普,太精彩了。」
比预估的时间还要短。
真是令人高兴的误算。毕竟受到国家通缉,优贝欧鲁自己也明白时间拖得愈久,愈会被逼入险境。因此才会希望可以尽早发动作战。
优贝欧鲁将原本放在桌上的手抽回,站了起身。
特莉艾拉的兴奋表情究竟是出自疯狂还是狂喜。
为了让特莉艾拉那股仿佛会感染人的热情冷却下来,优贝欧鲁语带玩笑地说道:
「可以麻烦你向伊莎保密吗?为了以防她想到幻兽死掉会悲伤掉泪。」
「好,我明白了。」
即使如此,仍无法压抑住内心的雀跃。
还剩一个月。
这将会是优贝欧鲁·卡特榭雷提斯开创命运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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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xfw95 于
08:19 编辑
河川终将污浊
那个消息飘洋过海而来。
位于匍都中心部的独立行政区域「特区」,实质上为莹国经济的中心地带,不只是财富,大量的资讯也会汇集于此。更甚者,假设透过资讯操作来控制经济的动向,会是比任何金银财宝都还要具有价值的商品。因此主宰「特区」的组织「雷可利之宴」所拥有的资讯收集能力远比国家的谍报局要来得精深,速度快得足以匹敌列强间的直接联络网。
这次「雷可利之宴」几乎与莹国政府同时接获那个消息。事发一周后的傍晚,下午五点十八分。
即使是在大陆发生的事情,传递到莹国的所需时间本来最快半天,最晚也只需要三天。有两个原因造成拖延至一个礼拜:一个是直到消息公开为止花了不少时间;另一个则是消息曝光的同时,国内陷入一片混乱。
雷可利当天一如往常躺卧在沙发上,手持盛有葡萄酒的玻璃杯,一面拆开送达宅邸勤务室的信件。
「……唔。」
随侍在侧的管家卡尔布鲁克随即察觉异状,微微睁开细目。
「怎么了吗?」
「嗯。这下大事不妙了。」
雷可利边说边起身,将文件递给卡尔布鲁克。
老管家收下后看了一遍,也跟主人出现同样的反应。勤务室顿时笼罩在一片紧张之中。
「什么……怎么可能。」
「亲王殿下应该也接获相同的消息吧。哥哥可能已经被叫去了。」
「您猜得应该没错。」
「一个礼拜前的消息等到现在才获得通知,代表已经是公开的消息,诸国列强应该也已经晓得了……换句话说,我们形同在毫无防备下挨了一记。」
「应该如何采取行动才好?」
面对管家的询问,有着年幼少女模样的人造人微微歪起了唇瓣。
是一个不带从容、为国家未来忧愁的微笑。
「首先端看国际情势会如何变化。我们无法插手莹国政府的对策,想找我们商量的话,对方应该会主动过来。」
「我国政府是否有可能会失控? 」
「那位亲王殿下不会让场面失控,最终应该会以皇室问题为由加以平息。」
雷可利从长椅上站起,将玻璃杯中剩余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因此,问题是这件事掀起的涟漪会如何变化。表面上看似没有什么重大改变…… 间接性的影响可就未必了。抛进大海的石头最后间接触怒了鲨鱼,结果让整个绯鱼群消失。或许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雷可利叹了口气。
接着重新浏览了一遍卡尔布鲁克递回来的文件,上头写的内容依然不变。
雷可利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内容。而且消息是从可以信任的管道取得,因此不可能会是误报。
「如果是意外、生病或是自杀,情况便会有些许不同。」
「无论真相为何,只要被用来当作真相公开的话……」
「嗯,表面上可以伪装成一场不幸的事件。」
遗憾的是,这件事到最后似乎还是纸包不住火。
虽然内容提及明天才会公诸于世,这个消息应该成为让整个大陆喧腾不已的大新闻。
「真是的,接下来有得忙了……卡尔布鲁克,又要开始无法好好睡上一觉的日子了。」
「是的。我这把老骨头有些吃力。」
面对老管家的玩笑,雷可利用近似达观的神情挑起了单边眉毛。
她接着将带来噩耗的文件摆放在桌上。上头只记载了短短的一行字。
仅两行冷冰冰的文字。
德国第二王子迪特·汉伦·杰鲁德利尔遭到暗杀。凶手不明——
弗格受传唤来到理查德的勤务室,室内的气氛却异样地沉重,光凭这样便让弗格感觉到发生了什么非同小可的事情。面对走进勤务室的弗格,亲王露出镇定的表情,开门见山地转述迪特王子遭到杀害的消息。
「……究竟是怎么回事?」
弗格大感震惊而忍不住反问,一时之间无法理解理查德的意思。然而话一出口,才终于恢复了思考。
迪特王子,弗格才在一个半月前见过的德国第二王子。
为人温文儒雅并操着一口流利的莹国语,让弗格印象深刻。对待像自己这种卑贱身份的人也十分亲切,年纪轻轻却有着豁然达观的态度。
那位王子——死了?
「先坐下吧。」
理查德像是突然想了什么,示意呆站原地的弗格坐在沙发上。弗格含糊地应了一声,听从指示坐下。当然,少了平常总是会准备好的茶。
「稍早前接获这个消息,是一个礼拜前的事情。」
「您提到遭到杀害?」
弗格坐在沙发上做了个深呼吸,接着看向理查德。
「嗯。地点在德国的地方都市盖尔帝萨。在街上出巡时,从背后遭到剌杀。」
「凶手是谁?」
「肇事后逃逸无踪,尚未逮捕到案。这是目前听到的情形。」
弗格平静地深深吐了一口气,连自己都分辨不出是深呼吸或是叹气。迪特王子在典礼上对自己露出笑容的模样顿时浮现在脑海里。
当然,弗格无暇沉浸在悲伤之中。他国权贵死于非命是案件也是一种社会现象,必须考量的是会从中产生何种影响。重点不是死者的人格——弗格内心明白这一点,仍无法由衷感到认同。
「虽然应该好好哀悼一番,但各种问题接踵而至……真是的,叫人该如何是好。」
理查德仍保持着冷静,将感情与思想彻底切割开来。或许这是身为政治家、皇族的必备能力。
弗格首先联想到的是玛格丽特。
「呃,关于之前的皇室联姻是如何处理?」
「首先便是这件事。」
弗格忐忑不安地提出这件事,让理查德脸上的苦恼之色更加深浓。
「坦白说,我巴不得能够早三天接获消息。又或者是晚三天再接获报告。总之,时机太不凑巧。」
「难不成…」
弗格的担心成真了。
「才在三天前对玛格丽特宣告了婚约的事情。」
她已经晓得自己迟早会成为迪特王子的新娘——
「实在忍不住想抱怨德国政府。这个噩耗竟然耗费了整整七天才发布出去。况且对方晓得我们安排在哪一天向玛格丽特宣布。很难不觉得是看准这一点,才故意拖延发布消息……哎,这部分是有点言重了。会如此耗时应该也是有自己的理由。德国比起我国更注重地方分权。在地方上遭到暗杀,会因为牵扯到首长的责任问题而更加混乱。我想这件事在国内应该暂时是采取保密措施。若非如此,由报社发布的消息应该会早一步传递过来。」
「玛格丽特殿下呢?」
「预定在今晚告知她。应该是由我转告吧……真叫人提不起劲?」
弗格不禁思索了起来。她究竟是会有什么想法。
玛格丽特是否已对婚约、自己的未来做好心理准备。或者仍无法下定决心,难以接受这一切。然而婚约对像已经丧命,让原本决定好的将来化为乌有。这对她来说究竟是悲是喜。
当然,弗格担心也是无济于事,却也无法置身事外。因为玛格丽特真心倾慕的人正是自己,要是婚约成真,便可以将过去的回忆彻底割舍。
「玛格丽特的夫婿人选化为白纸也颇令人头疼,不过那件事可以交由退居幕后的皇族们去处理。我有比这些更重要的职务。」
「是外交吗?」
「首先是查出迪特王子究竟是遭到谁的毒手。」
理查德将身倚靠在奢华的座椅上仰望着天花板,接着语气沉重地说道:
「第一个联想到的是不看好婚约的法王厅相关列强。或者是德国内部的政治斗争结果。当然,也有可能没有任何幕后关系,单纯出自于思想犯或是鸦片中毒者的个人犯行。换句话说,可能性多到列举不完……重点是在庞大的嫌疑犯之中,我国也包含在内。」
「我国」,意思是莹国内部的组织或是个人。
「是指也有可能遭到栽赃吗?」
「当然,但关于那一点不需要太过担心,只要保持坚决的态度就行了。我国的国力并没有孱弱到能让对方用来当作藉口乘虚而入。这是先进国家的强大之处……问题是,假设凶手真的来自我国的话。」
理查德脸上自嘲的笑容透出一股肃穆之色。
「这……」
「无法断言没有嫌疑是最让人难受的地方。先不论国家方针,我国的议员绝对称不上是坚如磐石。加上潜伏于国内的反政府组织与个人,光莹国内部的可疑人士便不胜枚举。」
理查德的这番话让弗格忍不住脱口而出:
「……绮莉叶。」
「是你的那位人造人妹妹吗?『罗兰之子』二号。之前的撕裂杀人魔事件加上边狱院袭击事件……」
「是的。」
弗格回想起去见雷可利的路上,绮莉叶出现在马车里的事情。那是在十天前左右——正好是迪特王子遭到暗杀的数天前。
她发出宣战声明,并表示自己的目的不久便会揭晓。
弗格咬住下唇并紧握拳头,脑海中浮现绮莉叶当时的嘲笑。
「就我所知,那家伙的嫌疑很大。」
虽然是用嫌疑形容,但在弗格内心已经接近确信。
「是吗……原来如此,我会把她列入名单中。不过即使是事实,我们必须正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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