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梦见到很远的地方方回来看我男朋友,他却去网吧打游戏不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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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给我一半的爱情:外语系女“生擒”理工男
书封 
  书名:是你,给我一半的爱情
  作者:笙离
  出版社:光明日报出版社
  作者简介:
  笙离,原名盛美蕾, 80后的江南女子,毕业于南方医科大学05级医学英语专业,矛盾分裂的双鱼座,近乎变态的完美主义者,少时学画,长大写文。文笔细腻、温暖,治愈系写手,被誉为“文字精灵”。
  代表作品:
  【青春无字碑】
  《耳洞》
  《时擦》
  【深白念想】
  《寂静流年遍开花》
  《你的天涯我的海角》
  《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
  内容简介:
  南方小城的冬夜,毕业在即的外语系女生施莐与被保研的理工高材生薛问枢真正相识。
  在偌大繁华的上海,站在青春尾巴上的两人彼此相依,越过友情的边界,修炼成恋人。
  爱情正浓时,薛问枢前往美国深造。独自留在上海的施莐,在漫长的等待中,面对恋人的未知归期,备受思念与回忆的煎熬。
  她最终选择结束这段若即若离的感情,转身成为了厦大的研究生。
  三年后,薛问枢带着满身的风雨从海外归来&&
  有些人 你永远爱不够 漫长且险阻的岁月 只能让你更爱他
  有些距离 你永不会嫌远 十二个时差的山水 只能让思念更勇敢
  书摘正文:
  楔子:机场是个老地方
  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
  什么我都有预感
  然后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
  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暗涌》  脚下是毫无着陆感的虚无,身体悬在高空的感觉一直让我感到畏惧,即便是坐了很多次飞机,那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缥缈感总是紧紧地控制着我,那种感觉好像下一秒就会坠入无尽的深渊。
  打开遮阳板,从小窗户看过去,脚下的云层厚厚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挤进狭小的空间,把机舱内填得满满的。而一个小时之前,深圳正下着倾盆大雨,那种气势几乎要把天水倾倒而尽。
  而我就是因为昏暗的天气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好不容易爬起来却发现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只好让出租车司机一路狂飙到机场。大清早又没吃饭,车辆颠簸,我踉踉跄跄一下车就扶着柱子在车来人往的车道上干呕了半天,然后一路狂奔进换登机牌处,却被彬彬有礼的小姐告知飞机已经起飞,无奈之下只能改签。
  而现在,阳光从窗外倾泻下来,落在我的手边,暖暖的,甚至有些扎人。我恍然,原来已经是夏天了,还是灿烂炎热的夏季。
  从严冬到盛夏,日子,不知不觉竟然过得这么快,我都不记得这是薛问枢走后的第几年。
  可是越来越接近目的地的时候,阳光一点点地消失。我感受到飞机下沉的姿态,看到机翼在空中剧烈地颤动,机身甚至跌撞了几下,顿时就有旅客惊呼,猛然,身子被抬高,巨翼在暗沉的天空中逆转了方向。
  广播里空姐公式化的声音传来:“各位旅客,因为目前南京地面有雷阵雨,本架飞机改飞上海浦东机场,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表示歉意。”
  乘客全都发出一阵无可奈何的喟叹,我摇摇头,感叹夏天坐飞机来往两地那么多次,实属今天运气最差。
  上海地面小雨,飞机平稳地着陆了。我从出口通道走出来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看着空旷的跑道,巨型的飞机,或是蓝色,或是红色、紫色,在有条不紊地滑向预定的跑道。而天边,一架UA标志的飞机缓缓地俯冲下来落在不远的跑道上,机尾上的一抹深蓝色划开暗沉的阴霾。我心下一动,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我还记得第一次送薛问枢去机场,就是在浦东机场,两个人到龙阳路地铁站换乘磁悬浮,特地体会了一下所谓的极限速度。我坐在磁悬浮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不住地惊叹:“好快啊,好快啊!”
  眼前都是新奇,还有对未来的憧憬,那相隔十二个小时时差的异国离别仿佛根本不值一提。
  他坐在我旁边会意地笑起来,他笑的时候眼梢总是会飞起几道深纹,异常生动。我侧过脸去看他,依旧那么好看的侧脸,而我心里却并没有太多的不舍和留恋。我只是想让他飞,在属于他的天地里飞,飞得更高更远,那里有一片我未知并永远不可知的世界。我知道,那个天空,属于他,不属于我。
  而我很久没有来过这里,即使选择,我也会选择另外一个机场,这里那么空旷。我没想到,那时候我的心,在离别之后的一天又一天,也会渐渐变得那么空旷。
  我提着包,缓缓地走出通道,落地的蓝色玻璃,把这个空间包围起来,没有灿烂阳光的时候,仿佛深海一般。
  因为雷阵雨的缘故晚点,而且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到,于是我掏出手机想告诉何彦非,刚开手机就发现铃声响个不停,打开一看都是信息。
  有些是广告,有些是无关痛痒的问候信息,翻到最后,我的手忽然一抖,几乎抓不住手机。我感到脑子里忽然嗡的一声,当我看到那一行字。
  “薛问枢回来了,你知道吗,你跟他还有联系吗?”
  忽然,身后一阵巨响,好像要把天地都震碎一样,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远处滚滚腾起的浓烟,漆黑的烟雾铺天盖地地涌来,把原本暗沉的天遮得严密厚实。
  不知道谁大声喊了一句“是飞机失事”,场面轰的一下炸开来,所有人都站起来望向远处的地方,就听见武警消防的车鸣笛声音,嘶叫在雨地里。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场面近乎失控。我握着手机,感觉手心比金属的外壳还冷,却还不断地渗出汗。
  是薛问枢,还是飞机失事?我在想什么,为什么我抖得那么厉害?
  可是那些,都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忽然很想哭,挤到嘴边却变成了勉强的笑容。
  人流越来越骚动,情绪酿成了不安,那么多攒动慌张的脑袋在我眼前晃动,我只有不停地退后。机场仿似玻璃罩的真空蓝中,我第一次那么惧怕,那些深蓝会将我吞噬。
  只是无意识地,我鬼使神差地往相隔不远的出入通道上看了一眼,那一眼就让我彻底呆住了——修长的身形,齐额的短发,微微扬起头走路的姿态,还有无意识地用手抓住头发缠绕着打卷的小动作,让我一时间无从反应。
  那样的男人,我一眼就可以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他,即使拥堵犹如新年上海的人民广场,我也从未跟他在人海中走散。
  薛问枢。
  我怎么也迈不开一步,我曾经在脑子里设想过无数我们再次相见的画面,可是到了面前,我真的不知所措。
  黑色的浓烟慢慢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灰色烟雾的升腾。候机厅广播不停地播出让乘客少安毋躁的广播,而那个长长的通道,在一片灰黑的背幕中,缓缓走来的是他。
  我很想跑过去,哪怕只是喊他的名字就好,就在我挪动脚步的一刹那,我看到他边走边拿出手机贴在耳朵边,好像在等待别人的回应一样。
  我的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手心里。这么长时间,已经这么长时间,他都把我遗忘。
  我却忘记了,那年是我把他丢弃,让他如风筝一般陨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我站住脚步,看他在我眼前慢慢地走远,消失在人流之中。我看着他,就像我曾经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候机厅一样,冷静而决绝。
  我的内心竟然一片平静到死绝的崩溃。
  送他走的时候我没哭过,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我也没哭过,看人脸色被人讥讽的时候我也没哭过,只是我不小心丢失了他送我的耳钉时,抱着被子,久久哽咽。
  而现在,我清楚地感到,眼泪在我眼睛里已经积蓄了太久,化成了痴缠的爱恨,一时间,无处可逃。
  薛问枢。
  直到现在我才承认,你在谁身边,都是我心底的缺。
  是你,给我一半的爱情。
  第一章 我可能不会爱你
  每只蚂蚁和谁擦身而过
  都那么整齐有何关系
  每一个人碰见所爱的人
  却心有余悸
  ——《开到荼》
  这个小城市的冬天,冷得放肆,小城市本来就是南北交界的区域,偏偏还没有暖气。夜幕降临的时候,巨大的寒气逼退那一零星的温暖,整个城市如坠冰窖。
  而我们一群高中时候的腐败党凑在一起,聚在老北京火锅店里吃火锅,小包间落地窗,热气蒸腾的水汽爬满了冰冷的玻璃,在等肥羊肉下锅翻腾的空隙,一群人望着窗外便开始抒发感慨:“在如此寒冷的天吃火锅真是无上的幸福啊!”
  确实是幸福,红通通的辣椒油,吃得人大汗淋漓,通体舒畅。
  吃到一半的时候,郑奕丢下杯子:“不喝了,我去厕所,都快漫出来了。”
  老丁踹了他一脚:“瞧你那样,喝点小酒就这德行,去,快去排完了继续。”
  等了半天郑奕都没回来,火锅里面的料都差不多被我们捞光了,大伙都差不多餍足了,有些老烟枪已经按捺不住开始抽烟。我被烟草的味熏得喘不过气来,抓了衣服起身道:“我去瞧瞧郑奕,没准喝多了摔哪里去了。”
  此话一出,他们便调笑我:“要是郑奕跌厕所里,施莐你是不是要闯进男厕所喊救命?”
  我一本正经地对这群老流氓说:“错,肯定有男人喊,女流氓啊,救命啊!”
  没心情跟他们继续开玩笑,我推门出去,大厅里浓重的烟酒味和火锅底料的辛辣味混着冷空气一下窜了过来。我刚酝酿了下想打一个喷嚏,就看见郑奕和一个男生倚在包间走廊的墙角说话,隔壁的小包间门打开,我探头一看乐了,嘿,原来是高中强化班的那群小浑蛋。
  强化班顾名思义,就是培训被强化学生的班级,此班的学生学习起来又变态又强悍,各个都是清华北大的料,对我们这种普通班的学生来说,就是神(经病)一样的存在。
  让我高中乃至大学时代都恨之入骨的强化班的小浑蛋们,正在很没品地喝酒抽烟吃火锅,那一张张曾经那么单纯白痴学术麻木的脸,也变得肉欲横流。
  看来他们在大学进行的再改造教育很成功啊。
  我带着叵测的笑容准备以打酱油的姿态走过去,结果郑奕看到我跟我打招呼:“喝多了?”
  我笑道:“我可没喝,出来透透气,里面老丁他们抽烟,难闻。”
  他看看我,又看看跟他说话的男生,给我介绍:“强化班的,我初中同学,薛问枢。”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心里暗暗一惊,“薛问枢”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陌生,因为我还清楚地记得高三时候月考结束,我拖着虚脱的身体,怀着被物理折磨得濒死的玻璃般脆弱的心灵,从梯道上走下来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问道:“哎,薛问枢人呢,怎么考试时候没看到他?”
  立刻有人接话:“他要考什么试啊,都保送了,这会肯定在楼上机房打&传奇&呢。”
  世风日下啊,可恶的保送生,全然不顾在高考生死线上垂死挣扎的群众同学。当我一路走着狠狠地诅咒那个叫薛问枢保送生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得紧,可是大概那时候脑子已经被可恶的物理题搅成了一团糨糊,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
  于是,这段关于薛问枢的小插曲就这样被搁浅。
  原来就是他。
  我抬起眼睛,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第一眼看上去薛问枢的个子不算很高,脸庞也没有特别突出的棱角分明的轮廓,但也并非过目即忘的平淡。那双眼睛微微眯起来,昏暗处深邃的眼纹飞入鬓角,平心而论有当花样美男的资格,但是衣着实在是不修边幅,甚至有点学术男的那种邋遢和随意,深色的格子围巾野蛮地缠绕在脖子上,有淡淡的不羁流露。他朝我淡淡地看了一眼,有些疏离地笑笑。我回应道:“施莐。”然后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听过你名字,高中时候。”
  顿时,他脸上的笑意浓了一些。这时候隔壁包间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对郑奕笑笑:“先过去了,有时间网上联系。”
  然后他朝我挥挥手,算是个不正式的道别。
  他转身的时候,身姿的暗影印在一片模糊的白雾之上,身姿挺拔又匀称。真是个颇有姿色的男生,我微微挑了一下眉头,忽然他扭过头来,和我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刹那间,好像一颗石子,敲起了一池的涟漪。
  吃完涮羊肉,我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整个大厅里弥漫着烟熏火燎的麻辣味、酒味和烟味。我只觉得闷得头疼,想从后门出去吹会冷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看到霓虹闪耀的黑暗中,一个人的影子被玻璃扭曲到湮没,可是脸庞的轮廓依然清晰。
  是薛问枢。
  我没多想,推开门,陈旧的老木门嘎吱一声,喑哑的声音好像是寒鸦的啼叫,倒是我被吓了一跳。而站在冷风中的那个人冲着我笑笑,语调仿佛猜到是我那样自然,他问我:“你吃完了?”
  我摇头,顺手捋了下刘海:“主菜吃完了,里面太闷了,出来透气。”
  他有些傻气地问道:“什么是主菜?”  我疑惑地看着他:“当然是羊肉,小肥羊啦。”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没再说话,我低下头看见他两指间夹了一根烟,那根烟细长又精致,一看就知道是外国烟,不过没点着。我心下一动:“要火?”
  他有些惊诧地看着我,点点头。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ZIPPO,打开盒盖擦下去,黑暗的夜里,手心中出现一个昏黄的光圈,蓝色的火光颤颤巍巍地在风中摇曳。他的脸凑了过来看,我笑道:“你不点烟了?还是想我把你头发烧了?”
  薛问枢笑笑,把烟叼在嘴里,凑近我的手,烟头微红,他就着深吸了一口。我看到青烟袅袅地升腾起来,一丝一缕地飘散,然后融入无边无际的黑夜中。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盒子,递给我,我摇头:“我不抽烟的。”
  火锅店橘色的灯光映亮了那根细长的烟,我认得是韩国的爱喜女烟,我看着有些出神,冷不防薛问枢问我:“你不抽烟怎么会随身带ZIPPO?”
  我想了想,诚实地告诉他:“习惯,我前男友抽烟,他又丢三落四的,所以成习惯了。”
  “给我看看。”
  我依言递给他,他深吸一口烟,然后慢慢地吐出来:“哦,四叶草,还挺新的。”然后他丢给我,“老烟枪都不用ZIPPO的,路边超市两块钱一个的最好。”
  我挑挑眉,不置可否。他忽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手指上的爱喜闪着微微红光,他问我:“要看吐烟圈吗?”
  我一下来了兴致:“看!”
  他眯起眼睛,眼角的刻痕更深了,光影明暗之中,他的轮廓在肃杀的冬夜里不由得也冷峻了起来,动静之间,烟雾弥漫,俊逸生动。
  “等一下,等风过去。”
  一圈圈的烟,腾空而起,椭圆的,带着点风的捣乱,转瞬即逝,可是竟然这么有趣。我看着他仰头的时候,青亮的下巴有细小的胡楂,他的下巴有些圆润,不是削尖的锋利,反倒让他的脸看上去少了很多侵略性。
  一根烟,很快就被耗尽,落在地上的微红的火星慢慢地燃尽。他看我意犹未尽的样子,想去抽第二根,被我按住:“少抽点,小心肺癌。”
  他依言,话题一转:“施莐,你的名字怎么写?”
  我用手比画起来:“施耐庵的施,草子头加一个沈从文的沈,跟沉重的沉一个音,念莐。”
  “好少见的字。”他说完后,忽然眉头紧紧地蹙起来。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到他的额头微微渗出汗。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眉头皱得更深了:“忽然有些胃疼。”
  我在口袋里摸摸,掏出一片达喜:“胃药,嚼了吧,不用水带的。”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然后看着我裤子口袋打趣道:“你那是哆啦A梦的口袋吗?怎么什么东西都有?有没有竹蜻蜓,我就不用打车回家了。”
  好冷的笑话,我白了他一眼:“吃火锅容易胃疼,尤其是吃辣的,我有点胃溃疡,所以吃火锅一定要带药。不吃拉倒。”
  “哎,别啊,我吃。”
  他剥了两片丢到嘴里,嚼了一会儿:“还蛮甜的,挺好吃的。”
  我笑起来,找点话题跟他搭话:“脑筋急转弯,岁寒三友知道是什么?”
  “梅竹兰?”
  我摇头:“笨,火锅白菜热被窝!”
  他恍然大悟,然后跟我解释:“别说火锅了,我不能吃火锅,一吃就胃疼,不过你这个药挺有用的,现在感觉好多了。”
  “你是不是也有胃溃疡?”
  薛问枢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不知道啊,我大二时候吃巧克力吃多了,于是胃吃出毛病了,在医院住了一个月。”
  “巧克力?你吃了多少巧克力?真是神一般的存在。”
  冬夜的冷风中,两个百无聊赖的人倚在背风的墙壁上,扯东扯西,说话间呼吸出的水汽与冰冷的空气汇聚在一起。火锅店内热气腾腾,身后的玻璃白茫茫一片,只看见人影攒动,星星点点的光亮在眼前放大。我看着他,忽然感觉好像看着一个熟识很久的朋友。
  或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他也看着我,忽然就不说话,一瞬间,我居然有种天开地远,时光静止的错觉。
  还是我先打破了沉寂:“你现在在哪儿?”
  他说了一个很牛的研究所的名字,我啧啧嘴,他反问道:“你呢?”
  我叹了口气:“保研没保上,准备找工作呗。”
  “哦,准备在哪儿找工作?”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我看着他,无奈地笑笑,“唉,你们这些人&&”
  他打断我:“我们这些人怎么了?”
  我抬起头看天,小城市冬季的夜空竟然还有亮闪闪的星星,天地相接的边缘,并不是浓黑一片,微微泛着青白色。我笑起来:“你看天空,你们的世界,总是更加广阔一些,是真的,我总是这样感觉。”
  冷风拂过他额前的短发,也撩起了我的长发,发梢忽然觉得有些撕扯的疼痛,我扭头一看,原来薛问枢的手,悄悄地捏住了我的一缕头发。
  他看着我,深黑的眸子平静如水:“你前男朋友也抽烟?”
  我点点头:“是啊,他当学生时候就是老烟枪,工作后当外科医生压力大,烟瘾很重。我这个人一般来说受不了烟味,但是没办法。”
  他似乎有了点兴趣:“怎么分手的?”
  “他嫌我小,大概不能给那些不着边际的未来,或者说,我们相差太多。”我微笑着看着他。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种莫名的情绪,我还来不及去细想,他低声说道:“你最近有空吗?”
  我没敢说话,专注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双眼皮很深很修长,那张俊俏的脸缓缓地靠近我。我眯起眼睛看着他,不动声色地问:“你有女朋友吗?”
  他愣了一下,半晌没说话,好像是在酝酿说辞。
  而我却轻轻地拂开他的手,错开他的脸,心底却是了然,再仔细看看这张脸,也释然了,这样的脸和身材,这样的性格和前途,就是不主动招惹依然会有女孩子争先恐后地倒贴。
  倒是他先按捺不住,也算是我的成功,即使只是因为我长得漂亮,跟他聊天话又投机。
  只是我那时候太过自信,太过武断,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从而误会了他很久。
  于是我笑起来:“有空,可以请我吃饭。”
  没等他回答,我推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我的脸已经冻僵到麻木了,而我的心,连被潮湿的水汽温暖的机会都没有。
  老丁他们在抽烟,喝酒,大口吃肉,而我,远远地看着他们。
  还有站在冷风中的薛问枢,他的烟,他的眼睛,让我停止不了去想他,还有他那个不知名的女朋友。
  我有点鄙视他,因此更想溺死他。
  这两天我一直拿出薛问枢这三个字在唇齿之间把玩,念了几遍我都好奇,这三个完全不搭的字,配到一起倒是绝妙地好听。
  那天晚上,吃完火锅大家就散了,散了之前隔壁包间的人也走了大半,问了人才知道那些人去网吧通宵玩DOTA,我没看到薛问枢,想来他也是魔兽党。
  不知怎么的有些淡淡的失落。
  郑奕老丁也喊我去网吧玩游戏,被我拒绝了,我有些抗拒见到薛问枢,因为我觉得我好像八百年没见过男人一般,热切而神经质。
  他微微仰起头的姿态,真是赏心悦目,那双大眼睛就像黑夜中的深海,冷静、深邃。还有那个令人艳羡的智商。
  回到家里,我第一件事就是在校内的搜索栏上打上他的名字,过了一会儿果然出现了他的页面,空荡荡的什么信息都没有,页面上只有一张照片,一只螃蟹被打上了红叉叉。
  哈,不河蟹。
  再看看他的好友,倒是不少我都认识,女生也不少,但还是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我看着每个女孩子的照片,我想发掘点他女朋友的蛛丝马迹。
  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于是我把页面关了,觉得那只螃蟹实在可爱,于是心想,薛问枢你真是个有趣而闷骚的家伙。
  当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我梦见跟一群腐败的哥们儿出去吃饭,满桌子美食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忽然有人喊道:“施莐,薛问枢找你。”
  薛问枢,为什么找我?我在茫然中回头一望,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我身后,而他那张脸,却是别人的,于是我被吓醒了。
  那张脸,是我的前男友徐可林。
  我躺在床上看着早晨慵懒的阳光从厚实的窗帘中透出来,冰冷的卧室里,肆虐的东北风撞击着玻璃,我静静地闭起眼睛,不明白内心到底什么滋味。
  真是不河蟹的新欢旧爱共冶一炉。
  还没到春节,但是这个小城市好像一瞬间提前就热闹了起来,空气里都洋溢着浓厚的节日的喜庆滋味,红色的喜庆布满了每个角落。  我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为了抄近道从地下商场的网吧旁路过,那个残破的网吧广告牌多少年来都没有换,从我高中时候一直到现在,差不多都有六年的历史了。
  正在感叹的时候,我无意中往里面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嗬,我那个上高中的小表弟正坐在靠墙角的位置上玩游戏玩得起劲呢。
  我心里暗自得意,这个不学好的小浑蛋,终于被我逮到了。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走到他身后,抱着手臂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屏幕,这家伙又是一个魔兽党。小表弟也许觉察到什么,若无其事地往后看了一眼,又漠然地把头转了回去,下一秒,他哗啦一下站起来,瞪着我结结巴巴地喊道:“姐&&”
  我嘿嘿笑了两声,摸摸他头发:“小朋友,玩得挺兴奋的嘛!”
  他挠挠头:“哎呀,都放假了&&”
  “你跟你妈怎么说的,她放你出来了?”
  “跟同学去打篮球。”
  我斜了眼看他圆墩墩的身材:“真不知你妈怎么能信呢?”
  “姐,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妈啊。”他都快哭出来了,“算我求你了。”
  我哼了一声,摆出做姐姐的姿态:“你小子安分点,下次别坐那么惹眼的位置,你姐我当年高中时候玩了两年的游戏都没被我妈逮着。”我指了墙角的一个地方,“以后坐那边去,从外面看不见的,是死角。”
  话音还没落,墙角边几个玩游戏的人抬起头。我愣了一下,顺便深深地无力了一下:“哎呀,你们多大人了啊,还来网吧玩游戏!”
  郑奕抽了口烟,手下按着键盘依然不停,他跟我解释:“网吧速度快,玩DOTA呢,施莐你要不要一起玩?”
  我立刻反驳:“难看,不要。”
  “坐下来玩玩,中午一起去吃饭吧。”
  我翻翻白眼:“都一点了,我早吃过饭了,你们还没吃饭啊?”
  他一口烟呛在嗓子里:“靠,都一点了啊,怪不得这么饿。”
  郑奕他们几个坐了一排,差不多每人手里都夹着烟,目不转睛、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我认得几个熟悉的脸,大概是强化班的小变态,然后有一个胖子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喊道:“靠,薛问枢,你个小贱人!”
  我一愣,怎么薛问枢也在?正在纳闷着,背后一个凉凉的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来:“哦耶,我赢了,孙成,买午饭去,我要番茄炒蛋盖浇饭。”
  那个胖子愤愤地站起来:“靠,不跟你玩了,再也不跟你玩了,先上厕所去。”
  “愿赌服输啊,番茄炒蛋盖浇饭。”
  胖子很不爽地喊道:“闭嘴,等下给你叫外卖。”
  然后,我看见薛问枢冲着我笑笑,他的双眸闪闪的,暗藏的狡黠调皮一览无遗,他跟我打招呼:“嘿,施莐,你好啊。”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不得不说确实让我感到很意外。
  我从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印象中那个一流大学强化部的男生,差不多都是我姐夫类型的学习狂人,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留着不修边幅的胡楂,土气到让人不忍心多看一眼,从不沾游戏和美色,一根神经简简单单通到底的天生学习男。
  好家伙,不仅沾了美色,还是个游戏狂人。
  他冲着我笑笑:“你怎么在这里?”
  我眨眨眼:“捉奸来着的。”
  他笑意更深了:“捉奸?真有爱,捉完了吧?来来,要不要跟我玩一局DOTA,我保证不把你虐得很惨。”
  我还没说什么,对面的郑奕就喊道:“施莐,打火机。”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只ZIPPO,扔给他,然后我看到薛问枢手边干干净净的,没有烟蒂和烟灰,我有些好奇:“你没抽?”
  “我没烟瘾啊。”他笑笑,“抽着只是觉得气氛好,再说了,我抽烟就是为了吐烟圈的。”他的嘴微微翘起来,“昨天看了觉得很好玩吧?”
  我抿起嘴笑笑,而郑奕转过头,“咦”了一声:“施莐,打不着火,你来看看?”
  他伸手一甩,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ZIPPO从眼前飞过,往我脑袋上砸来。我“啊”了一声,刚去接,就听啪的一声,ZIPPO摔到旁边的一双大手里。
  薛问枢摸了摸我头:“你是想脑袋被砸还是怎么的?”然后再摸了我头发两下,自言自语道,“真好摸,头发好舒服。”
  我无奈:“你试试,打不打的着?”
  他擦了两下,摇摇头:“不行,火星都没有,大概是要换火石了。”
  我“哦”了一声:“拿给我,我去找人换。”
  薛问枢挑了一下眉毛,眼睛微微眯起来:“施莐,我来试试。”也许是看到我一脸怀疑的样子,他解释道,“这样,要是修坏了我赔你一个全新的,修好了,你就请我吃番茄炒蛋。”
  “刚才那个男生不是输给你一盘番茄炒蛋了?”
  他想了想:“那就糖醋排骨。”
  “你敲诈啊?!”
  他拔出ZIPPO内胆,掏出一枚一毛钱的硬币,把底部的螺丝扭开,取出一根弹簧露出一个小小的黑洞。他抿起嘴得意地笑起来:“嘿,看上去蛮简单的。”
  然后他走到网吧柜台那里,跟老板叽咕了一阵子,我就看见他皱起眉头捣鼓了好一阵子,然后转过头冲着我笑,倏地,他的手擦上遂火轮,一轮豆大的光晕在手心里展开:“好了。”
  他笑起来,眉眼的笑纹很深,一圈的笑意荡漾在唇边,我看着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瞬间我被他的小聪明折服了。我也笑起来:“你怎么会修呢?”
  他递给我,顺手又摸了摸我头发,眼角一飞:“我从小摆弄过的东西不下几百个了,看看就知道了。”
  “你拆过什么?”
  “很多啊,家里能拆的都被我拆遍了,有一次我拆了一个电子钟,想重新装上去时发现多了几个零件,而那个钟照样能用。”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笑起来,由衷地说:“你真厉害。”
  他也不客气:“那是,施莐,来,打一局DOTA,我不会虐你虐得很惨的。”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薛问枢,他修好了我的ZIPPO,狠狠地用DOTA虐了我的身心,让我双手累得抽搐。他还吃了一碗大份的番茄炒蛋盖浇饭,而我,看着他在我面前毫无形象地饕餮,居然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网吧简陋的灯光,烟雾缭绕的闷热环境里,我看着他双手在键盘上交替纷飞,他笔挺的鼻梁,性感的下巴,挠得我心里痒痒的。
  我想,我是真的想用宠爱,把他溺死。
  我想,用宠爱把薛问枢溺死。
  我是真的很习惯把一个人宠坏,然后看到他满足的微笑就会很开心,可是下一秒,这样的宠爱却不翼而飞,硬生生地把别人从天堂摔到地狱。
  这样的落差,怕是谁都受不了吧。  而这样的恶习,却不是我的原创,我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再报复到下一个人身上。
  这个人,就是徐可林。
  可是,我这样对薛问枢,究竟好不好。
  我自己也不知道,可是,我喜欢他漂亮的眼睛,笑起来眼角深深的纹路,话不算多,有些伶牙俐齿,不懂甜言蜜语所以也不见得多讨女生欢心。可是偏偏的,他那样聪明的男孩子,周身散发着让人窒息的成熟男人的自信的魅力,带着点调皮的玩心,好像是香浓的黑巧克力上点缀着可口的樱桃。
  我想把他放在手心里宠坏,然后狠狠地摔下去。
  那夜,我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屋里冰凉的空气骤然压了下来,薛问枢的脸在我的脑海中明了又灭。
  相遇那晚的场景在脑海中不断地闪现,那一瞬间,我清楚地明白,原来我不会爱上他,只是想宠爱他。
  这个年前的冷寂,好像被连绵不断的喜庆给冲淡了,第二天下午,前男友徐可林的班长老张打电话给我,他口气里尽是兴奋和欢喜:“施莐,来南京,参加我的婚礼吧!”
  我正在超市买东西,惊讶之余没留神,手边的一罐豆瓣酱哗啦一下被我的膀臂撞下来,砸在我的脚上,我倒抽一口凉气,脱口而出:“啊?”
  老张笑得很得意:“哎呀,第十三个被我吓到的人,反正你过来就是了,到时候我让徐可林去接你。”
  “要红包不?”我惦记着我荷包里的大米,肉疼得紧。
  “要,请帖我就不给你快递过去了,你晓得我还有房贷啊,好了,不跟你说了,长途话费,我还有房贷啊。”
  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我翻翻白眼,发了个信息给徐可林:“班长结婚,请我去南京出红包,他说让你去接我,你有时间吗?”
  很快信息就来了,简简单单的:“有,你快到六合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我满意地把手机放回口袋,提着重重的篮子准备去付账,刚走过食品区的时候就看见一张熟悉的侧脸,一张万分无比纠结的俊脸。
  薛问枢。
  为什么这样也能碰上,这是什么样的概率事件。
  他正瞅着一排巧克力,手指不停地卷着额头上的一撮短发,刚伸出手想拿一盒好时的牛奶巧克力,又瞅了瞅旁边货架上的,又把手缩回来,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看了觉得奇怪,上去喊他的名字,他转头一看,冲我笑笑:“好巧啊&&”他看看我篮子里的零食,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你买零食吃啊?我最喜欢的酸枣子!”
  我护住篮子反问道:“你干吗?”
  “买巧克力啊。”他贪婪的目光从我的篮子里又移到了架子上,“这里的牌子太少了,没几种口味,不知道买什么好,好纠结啊。”
  我忽然想起过年的时候似乎是情人节,原来他是提前买了送给女朋友的,我想了想便给他建议:“其实女生都不是怎么太在乎口味的,包装好看精致一点的就可以了。”
  他的眼神都直了,头发在手指上纠结地绕了几个圈,皱起眉头:“啊,女生,为什么要送给女生,情人节,什么时候?巧克力,我是买给我自己吃的。”
  我尴尬一笑:“啊,是你吃的啊&&”
  终于,他挑好了两盒橙味的黑巧克力,付完账刚出超市大门,他一只手帮我拎着袋子,另一只手三下两下把包装纸撕了,扳下一块给我:“来,尝尝。”
  平时跟一群男生随便惯了,我想都没想就把脑袋凑过去了,咬住那块黑巧克力。薛问枢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满满的笑意:“哎呀,施莐,你吃东西的样子真的跟猫一样。”
  我白了他一眼,他也不在意,把巧克力扳下来送到嘴里,然后我听见啪啦啪啦的咀嚼声,伴着超市欢快的乐曲传来。
  实在看不下去这么野蛮的吃法了,我酝酿了一下终于说出口:“巧克力不是那么吃的。”
  薛问枢又丢了一块巧克力在嘴里,嚼了两下,问我:“那怎么吃?”
  “含着,慢慢地化啊&&”他嚼得越发来劲,我也越说越没底气。
  他那双大眼睛翻了翻,举起手里的巧克力:“按你那样的吃法,这块巧克力我可以吃到明年的开春。”然后他又白了我一眼,“施莐,你这个巧克力废柴。”
  我顿时不知道怎么言语。
  薛问枢的家离超市不远,我们一路走过去走到小区的门口,我伸出手示意他把购物袋给我,可他丝毫没松手的意思,他问我:“你怎么回去?”
  我看看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台:“坐公交车咯。”
  他笑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硬币:“我送你回去。”
  我一愣:“没事啊,就五站路,很快的,不用麻烦了。”
  “你东西这么多拿的动吗?”
  我有些意外,说不上是不是感动,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一个男生说过要送我回家,即使是在瓢泼的雨天和飘雪的冬夜。
  因为跟男生的相处,我已经渐渐地把自己的性别淡忘,也从来不会利用自己的性别优势,要求别人或是麻烦别人。
  我正在发愣的时候,披散在肩膀上的头发被轻轻地撩起,这个小城市,冬季黑幕降临得太早了,早到夕阳的温度还没有完全散去。十里长街灯光流转,薛问枢的眼睛被灯光映衬得亮晶晶的,我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原来那么大,双眼皮的纹路走得很清晰,他的眼睛里好像藏了很多东西。
  一瞬间,我只觉得,和我一般大年纪的男生,已然有这么坚定的眼神,实属难得。
  我隐隐地预感,这样的男生,将来的路一定会走得更远。
  下班高峰的公交车出奇地拥挤,而我和他蜷曲在一个角落里聊天。
  他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问:“施莐,你学什么的?”
  “英语。”
  他顿了顿,嘴撇了撇:“天哪!我最怕英语了。”
  我白了他一眼:“我最怕物理和数学。”
  “物理,高中物理不难的,我高中时候就把大学物理都学完了。”
  我也学着他傲娇的样子回嘴:“哼,英语四、六级有什么难的,我连雅思都考过了。”
  他顿时来了兴趣:“多少分?”
  “7分。”
  他喉头一紧,明显被噎了一下:“你真可怕,对了,你GRE考过没?”
  我摇摇头:“没,我又不要出国,怎么,你打算考?”
  他点点头,我立刻问道:“怎么?你要出国?”
  话刚出口,不知怎么的,我心里忽然有种淡淡的失落。而薛问枢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宿舍那群小变态全去考GRE了,虽然我保研了,但是为了表示我还是合群的好舍友,所以我决定勉强考一下GRE。”
  我扑哧一下笑出来:“还有TOEFL呢,你也一并考了?”
  他的脸立刻扭曲起来,尽管车厢里乱哄哄的,我还是听见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TOEFL要考口语,我死活都不要说英语。”他顿了顿,“施莐,Are you know?”
  Are you know&&
  他一脸淡定地看着我,眨了眨眼,自言自语:“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而这句话就好像一个球在该死的毫无摩擦力的轨道上不停地在我脑子里旋转。
  好吧,薛问枢,如果有什么能瞬间摧毁你的形象,那么,一定是英语。
  我狠狠地瞟了他一眼:“Sorry,I'm not know,I'm kidding!”
  他终于反应过来,捧腹大笑,我也笑起来。  他把我一直送到小区门口,跟我道别,小区里来来往往的车辆,嘈杂的叫声,很生活的气息。我忽然很想看一看薛问枢的背影,只是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他叫我的名字:“等下。”
  我回头看见他笑着问我:“哎,忘记问你的手机号码了。”
  我报出一串号码,他默念了一下:“记住了,有空联系。”然后转身走远了,而我傻傻愣了一下才发现我居然忘了问他的号码。
  算了,我叹了口气,施莐,你从来都是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第二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情是往日情感
  时是昨日时针
  携同著前尘一起远行
  困在记忆的森林
  ——《迷路》
  收到薛问枢的短信的时候,我已经跑去了南京参加老张的婚礼,那时候我正在地铁上累得昏昏欲睡,一阵铃声响起,我拿起一看有些惊异。
  “施莐,我是薛问枢,能不能帮我翻译一个综述,我请你吃饭。”
  而我只是笑笑并没立刻回复,倒是坐在旁边的徐可林凑了过来,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业务可真够繁忙的。”
  分手之后他说话就跟我不对盘,总是酸溜溜地找着缝隙来刺我。于是,我斜了他一眼,口气凉凉地回应:“关你什么事,我这叫普遍撒网重点培养。”
  话音还没落,他的手机也嗡嗡地响起来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按掉了,然后手机又锲而不舍地响起来了。我扯了扯嘴角:“你也不闲嘛?”
  他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关机,丢进口袋里,摊了摊手:“实验室那边的,哪里是你那些莺莺燕燕的新欢旧爱。”
  我哼了一声没去理他,徐可林转过头看着我:“施莐,晚上我跟你睡?”
  我敏感地瞪着他,他笑起来,俊挺的眉峰飞得高高的,我在心里狠狠地骂道,妖孽。然后他大手一挥,拍拍我的脑袋:“别想歪了,我订的是标准间,两张床,你看看,这么冷的天我要睡冰冷的宿舍,我知道施莐你最好了,是不是啊?”
  我看着他那张欠扁的脸,就差没一巴掌拍过去。
  如果分手之后还可以做好朋友的话,那么分手之后睡在一个屋子里不发生点什么是不是对不起曾经的感情。
  可是,我悠闲地躺在床上看电视,而徐可林在房间里坐立不安,我实在忍不住了:“你要抽烟就出去,抽完了再进来。”
  他松了一口气,拉了门出去,继而又敲门:“施莐,打火机。”
  我摊摊手:“没带,徐可林,你能不能不要抽烟了,你丫的要想死,你现在就给我跳长江去,省得在这里祸害人间。”
  徐可林笑笑,然后把我的随身包翻了翻,终于掏出那只四叶草,一副恍然的样子:“嘿,你怎么可能没带。”他就着火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又擦了一下,“是不是修过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有些惊讶,继而又神秘兮兮地笑起来,伸手去夺,“拿来,我看看,他修好之后我就没用过。”
  果然,徐可林的耳朵翘了翘:“他,谁?”
  “帅哥啊,我同学。”我不甘示弱地回过去,果然徐可林挑挑眉,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手指紧了紧烟嘴,一声不吭地出去抽烟了。
  我暗自觉得好笑。
  空调缓缓送来温热的风,也许屋子里还有残留的烟味,那些扰动我神经的烟雾和他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我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看那些烟,起,升,跳,转,承,合,坠,灭。
  我们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徐可林。
  分手之后互相用各自的艳遇调笑,话语里总是冒着点酸涩的味道。我是个幼稚的孩子,只会用表面的光华来掩饰内心的贫瘠,我不能告诉他我跟他分手后只荒唐过半年,从此以后规律生活,无所欲求。
  而徐可林,你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而现在又是为什么要装成这样。
  感情真是一个恼人的问题,我翻了个身,掏出了手机,翻出薛问枢的短信,斟酌了一下简短地回:“好,不过我现在在南京,回去你发给我吧。”
  他回得很快:“你怎么在南京?”
  “朋友结婚出礼的。”
  他的回复很简短:“哦,那祝你玩得开心。”
  唉,又是一个性格沉闷的家伙,再说这样的婚礼,要是能开心那可真是搞笑,我也没有回复的兴趣,随手把手机放在一边。忽闪忽闪的电视画面在眼前闪烁,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就闻到一股淡淡但是很冲的烟草味,徐可林的脸就在眼前。
  我吓得连忙爬起来:“我睡着了?”
  他“嗯”了一声,然后扯扯我的被子:“你坐了半天的车了,要是累了就先睡觉吧。”
  我摸了摸头上,都是汗,连忙跳下来:“我去洗脸。”
  等我清醒了一点的时候,看见徐可林坐在我的床上,翻看我的手机。我心下一沉,想都没想就伸手去夺,结果一不小心,手指一划,擦过他的下巴,一道惨白的印子慢慢变红。
  他的眉头一皱:“施莐,你干吗?”
  我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你动不动就翻我手机,你干吗,现在轮得着你管我吗!”
  “我只是看一下时间,我手机没电了。”他把手机放回去,冷着脸,“施莐,我跟你早就分手了,我不会那么无聊地去问你跟哪些男生联系,你想,即使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什么时候过问过你。”他顿了顿,冷冷地说,“施莐,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一点,不要像一个小女生。”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他只是站在我身旁,我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结起来了,聚集起来向我重重地压来。
  我张开嘴想反驳,徐可林,我不再是一个小女生了,我已经变了很多了,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我忽然很想哭,挫败地哭。
  我怎么觉得自己长大了,变得成熟了,可在他眼里永远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生。
  他只比我大了两岁,可这是我这辈子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转身去了洗手间,我钻进被窝,关了屋顶的灯,窗外整个南京城笼罩在黑夜的霓虹中,冷酷的寂寞。我忽然很想找一个人抱过去,因为这里不是我的城市。
  但是我还放不开他,所以越发跟这个空城牵扯不清。
  他洗漱完了在我隔壁的床上和衣躺下来,床边温和的灯光照过来,我只觉得一个黑影安安静静地在身边,却没有勇气看他。
  过了好久,我听到他略微沙哑的声音:“施莐,你睡了吗?”
  我没有回答他,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自言自语:“睡着了吧,我关灯了。”
  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他的气息在屋子里上升,而我的身躯却在下沉,好像沉浸在千万米的海水里,黑暗,静默,沉浸,窒息,平静,冷酷。
  我不知道什么睡了过去。
  早上是徐可林的手机闹钟把我们叫起来的,两个人都是贪恋被窝的人,挣扎了半天终于爬起来了。
  拉开窗帘,冬日早晨的阳光难得地好,在蒙蒙的白光中,灿烂耀眼,连着城市的空气也鲜活了起来。我把窗户打开,微寒的风穿过,心底的涩意好像都被带走,心情一下子好起来,和徐可林相视而笑,都觉得真是个吉利的日子。
  当我在包里把新衣服一件件翻出来的时候,徐可林的脸色越来越复杂,他试探地问:“施莐,你不是要去抢亲吧?”
  我嘿嘿笑:“我就抢点新娘风头不可以啊!”
  他面色更加复杂了:“施莐,其实,新娘没你好看。”
  我那时候正忙着换衣服,听到这句话真的被逗乐了:“真的没我好看?哈哈,对了,他老婆是谁啊,我都没来得及问,他就稀里糊涂地&嫁&人了。”
  “谢徽。”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徐可林扯了扯嘴角,艰难地笑了笑:“别这样看着我,施莐,我没骗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我都心虚了。”
  我一把捂住额头,挤出一个痛苦的笑容:“徐可林,你是不是那种,我爱的人结婚了,但是新郎不是我的那种炮灰男配?”
  他自嘲一笑:“算是吧。”
  “那你还去,你缺心眼啊。”我有些来火,拽住他的衣袖,“他们竟然也好意思告诉你,老张他什么意思?”
  “施莐你别这样,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去的。”他顿了顿,“反正是最后一次了,大概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大概不会待在这里了。”他忽然又恢复了原来的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摸摸我的头发,笑得没心没肺,“小丫头,快去换衣服,穿得漂漂亮亮的,我们去抢亲。”
  我忽然鼻子一酸,“嗯”了一声,抱着衣服走向洗手间。关门的一瞬间,我的眼泪就急速地流淌下来,砸在光洁的地板上,一圈圈的水痕。
  我该怎么说,我才是那个最炮灰的配角,无论我怎么做,对徐可林来说,都只是谢徽的影子。
  而她是他们的人间,四月天。
  忽然一下,门被扭开了,我还没来得及抹掉脸上的眼泪,慌忙之中只好把头埋在头发里,身后的人蹲下来,轻轻地揉揉我的头发。
  “唉,小丫头,如果你不想去就不去了。”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狠狠地擦了擦眼泪,嘟着嘴:“谁说我不想去的,我就是想去。”
  徐可林笑起来,他的眼睛不大,但是内双得厉害,深邃的眉峰飞起来,他那样的眼神好像在说:“瞧你这个禁不起激的小丫头。”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笑:“好了,我们马上就去,快点啊。”
  我看着镜子里的那张已经比几年前成熟的脸,眉眼都没有任何的改变,可是骨子里透出的那股青涩已经荡然无存,我想,我是真的老了一点。
  短短的几年里,我都拼命地成长,不再看那些幼稚可笑的漫画,不再为冰激凌棉花糖而感到欣喜,不再和同学淘路边摊上的便宜货,不再为一个男生的话而跌宕起伏,我放弃了那么多原本应该属于我的生活,只为了迅速地成长。
  长成他想要的样子。
  可是,我怎么改变,在他眼里都是一个孩子,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我打开水龙头,让热水哗哗地流下,升腾的水汽中,我觉得自己的脸,慢慢地变成几年前我刚见到徐可林时的样子,天真可爱,无畏勇敢,并且痴傻。
  我深吸了一口气,施莐,你要笑,笑得最好看,笑得最快乐,笑得,最没心没肺。
  不算豪华的婚礼会场,但是看得出来很用心,每一个小细节上都下足了功夫,来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我随了徐可林的红包,然后悄悄地问他:“他们只办一场吗?”
  他“嗯”了一声,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平静地看着周围的人,没有喜悦也没有痛苦,仿佛一切都不关他的事情。我拉拉他的衣角:“徐可林,我们也可以现在走。”
  会场暖气打得十足,没一会儿已经感到闷热,这份燥热让我心里更加不安,而他却轻轻笑起来:“走,为什么要走?见证别人的幸福不好吗?”
  “不好,因为自己会更加难受。”
  “是吗?”他扯扯嘴角,“我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如果说有,可能就是麻木吧。”
  这时候,人群里一阵骚动,有人大声喊道:“新郎出来了!”
  果然,台上一个高瘦的穿着黑西装的身影出现了,我瘪瘪嘴:“哟,人生哪得几回帅,这小衣穿得,人模狗样的。”
  徐可林笑起来:“你啊,收敛下你的毒舌吧,小心人家这婚结不成了,算你头上来了。”
  我嘿嘿笑:“也好,新娘你就顺手扛走吧。”
  “然后留下新郎把你暴打一顿吗?”
  我翻翻白眼:“你们三个人的恩怨不要牵扯到我的身上啊,不说话了,新娘要出来了。”
  全场的灯光暗了下来,就听到一阵悠扬的乐曲响起,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席间,走道的尽头是一身雪白婚纱的新娘,挽着父亲。
  我认真地看着谢徽,她真的不算是五官漂亮精致的美女,只是那种空谷幽兰、娴静冷漠的气质让人特别动心。我忽然就不忌妒她了,好像我很早以前就释怀了一样。
  一瞬间,我觉得她比我理应得到更多的爱。
  她每一步走得都很慢,但是很稳,我看到她眼睛里有些闪光的东西在其间荡漾,走到一半的时候,新郎牵过她的手,两个人相视而笑,幸福又默契。
  我看向徐可林,他脸上还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台上的灯光打得强烈耀眼,他额前的短发遮住了他那双敏感善变的眼睛,光影之中,我猜不透他的想法。
  只是他忽然冲着我扮了鬼脸,又转过头去很严肃的样子,而我看见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来,而我,也笑了起来。
  这场婚礼,如果主角不是我们曾经那么深入接触的人,都会变得无趣。
  我和徐可林自然地坐到了离新人最近的桌子上,一来一去喝酒自然是免不了。新人来敬酒,我知道徐可林不太能喝,拦了手想让他们随意,但是他却端起酒杯:“老张,咱们同学七年,你上铺我下铺,你今天结婚,我真的特别高兴。”他顿了顿,敛了敛情绪,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新娘,举杯,“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班长的大手一挥,重重地拍在徐可林的肩膀上,但他只是哽咽了下,什么都没说。
  砰的一声,三只酒杯撞在一起,那一刻,我知道,这三个人,也许再没有今天这样默契过,也许,徐可林永远不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
  从跟他恋爱开始到现在,我从来没有设想过这样的场景。
  这场婚宴,徐可林和我都喝得有点多了,剩下的几乎都是我在帮他挡酒。他的脸颊飞起红晕,酒气蒸腾得眼角都斜飞了起来,本来就妖孽的面容更添了几分魅色。我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被一个长得颇有姿色的女生堵在大厅门口,心下了然。
  我走过去,挽住徐可林的胳膊,冲着那个女生眨眨眼:“不好意思,老牛不吃嫩草,请姑娘高抬贵手吧。”
  那个女生估计也喝得有些上头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半天才试探地吼了一下:“你说我是老牛?”
  我笑笑:“哎呀,我可没这么说啊,你自己理解的。”然后我看看徐可林,假装狠狠地一巴掌拍他头上去,“喝多了就出来勾三搭四的,看我回去怎么治你。”
  他“哦”了一声,耸耸肩走了,走了两步他又冲着那个女生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啊,名花有主了。”
  他确实是名花有主,可惜那个主人不是我。
  主人不要他,于是丢在我这里,我把他当个祖宗一样供着。
  因为喝得多了,所以我和徐可林都没有去闹洞房。冬天的南京即便是阳光普照的晴日,一旦夜幕降临也是寒冷刺骨,冷风一吹,身上的热气散了大半,酒好像也醒了。
  站在街边,我伸手想拦出租车,而徐可林却示意我:“走走吧,散散步。”
  我“哦”了一声跟在他后面走。南京的路我并不是很熟,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也能清楚地觉察这并不是回酒店的路,我试探地问:“徐可林,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我们学校看看。”
  夜晚十点的操场,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有些荒凉的老校区,枯黄的杂草散散落落在水泥地的边缘。昏暗的路灯下,两个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淹没到橘色的光晕里。
  其实我很喜欢这样安静地坐着,可是今天这样的气氛,我又隐隐地觉得一些反常。
  “施莐,其实,我想有一些事,你必须知道,我一直没说出来,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对你说。”他对着天空,嘴唇里不断吐出一圈圈的白雾。我忽然想到了薛问枢,他仰起头吐着眼圈,漫不经心地撩拨人。
  “那时候我答应跟你在一起,可是那天晚上我独自跑到操场上哭了一场。”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笑笑,继续:“没什么,我那时候看着你,就觉得这个小丫头满身的勇气和无畏,毫不犹豫地跟我说出&我喜欢你&的时候骄傲的表情,我想,也许我会被感染上你喜欢一个人的勇气和力量。”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想起我那时候平生第一次鼓起勇气跟他告白,紧张得握着手机的手都发抖,而听到了他肯定的答复之后兴奋得觉都没睡好,第二天依然精神奕奕地去上课。
  想到这里,我笑起来。他没理睬我,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了下去:“可是,当我觉得我能那么有勇气地相信自己会再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那天下午,我却看到谢徽和班长在一起,手牵手走出校园,那一瞬间我真难过得想哭。”
  “施莐,我怎么说服自己拼命地让自己喜欢你,可是怎么也做不到,我忘不了,真的。”
  寒风吹来,吹乱了我的刘海,而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可是有一次,那天晚上你说你去上自习,我怎么也等不到你的信息,我那时候就很害怕,你会不会忽然杳无音讯地消失。那天晚上,我在操场上走了很久,就是想你的样子、你的声音、你的好,那时候我有种立刻去买个戒指向你求婚的冲动。”
  我惊讶地看着他,记忆中徐可林对我的感情一直是淡淡的,有种兄长的关怀,有种情侣之间的甜蜜,从来都不轻易显现自己的情绪,反倒是我在他面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肆无忌惮得很。
  原来,竟然还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认真地看着我,说道:“施莐,跟你在一起,我总是会想到责任,不知道怎么的,我真的很有负担。我不知道,我很惧怕这样的东西,也惧怕自己的感觉,其实你根本没有任何错,错的都是我,我是个很不成熟的男人,有时候连我自己都鄙视自己。”
  我心想,确实,徐可林,等我过了这两年再看你的时候,除了迷恋和不甘,再也没有任何能够吸引我的特质,比起薛问枢,你身上的闪耀点实在贫瘠得可怜。
  “可是,施莐你知道,真的,有时候人就是有过不去的槛,我也有,你也有。”
  我张了张嘴,冰冷的空气灌了进去,可是终究我什么都没有说。
  我想告诉他,我喜欢他,因为他漂亮的脸蛋;喜欢他,因为他可以耐心地听我说话;喜欢他,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恋;喜欢他,因为我想得到他。
  我太骄傲了,却不能容忍在他身上的失败。
  但是我什么都没说,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冰冷的身体,看着眼前这个我曾经那么迷恋过的男人,他的那些丑陋的毛病,软弱的性格,在我眼前,像刺一样扎进我的眼睛里。
  “徐可林,已经过去了。”
  是的,已经过去了,原来不喜欢了,什么都是沙子。
  如果徐可林是沙子。
  那么薛问枢呢?他会是我的珍珠吗?还是百年之后,他在我的记忆中,终究还是一粒沙子?
  一粒染着血色和眼泪的沙子。
  第三章:不敢言说的挂念
  风属于天的我借来吹吹
  却吹起人间烟火
  天属于谁的我借来欣赏
  却看到你的轮廓
  ——《百年孤寂》
  我从南京回来之后大睡了三天,饭也不想吃,浑身上下倦怠乏力,好像处在要病危的边缘。我隐隐地觉得我生命中的某个东西在以一种隐秘的方式剥离出来,我想,那一定就是徐可林,和我曾经的迷恋。
  等我睡到第三天的时候,我家暴虐成性的娘亲已经无法忍受家里饲养了一只半死不活连白饭都不吃的懒猪,硬是把我从床上拖下来,骂道:“有你这么懒死在家里的啊,八级,你的八级怎么办?”
  我恍然大悟:“哦,对啊,我是英语专业的。”
  “快去看书去。”
  “对了,妈,啥时候考试?”我还没有完全恢复到状态,“我现在是大四吗?”
  我娘仰头想了半天,一巴掌拍到我头上来:“你还问我,你自己没脑子啊!”
  临近春节,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每个人手上都是满满的年货,除了我,抱着一堆英语八级的参考资料悲哀地默默在心里流眼泪。  看着那群年轻的脸,我就不由得愤恨,为什么专业八级是在三月份考,害得我连春节都过得如此纠结不安,正想着,听到后面有人喊我:“施莐。”
  我转头一看,原来是郑奕,他提着两个大购物袋跑过来,劈头就问:“你这孩子,这几天跑哪里快乐去了?”
  “南京啊。”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薛问枢找你呢,说是发信息给你你都没回,我们也奇怪呢,这几天都没见你人,要是再不见你人,估计我们就要到你家去砸窗户了。”
  “我在家睡觉呢,手机好像一直在充电。”
  他一副“我服了你”的表情:“改天同学聚会啊,你肯定去吧。”
  我连忙拒绝:“不行啊,我忙呢。”
  “忙啥啊?”
  我连忙把手里的书往他面前递:“八级啊,大哥,我三月份就考八级了。”
  他幸灾乐祸地笑起来:“管他呢啊,说定了啊,反正到时候信息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真是有理也说不清,我点点头:“知道了,我尽量。”
  到了家,我就把手机从沙发里面拉出来,开机一看果然是薛问枢找我。
  “施莐,你回来了吗?我有篇综述想让你翻译一下。”
  然后还有他的QQ号码,我开电脑加了他,嗯,在线的,我飞快地打下字:“综述拿来。”
  那只企鹅跳了两下:“哦,好。”
  一个文档传了过来,我打开一看,傻眼了,除了白痴的in、with这些词,那些该死的专业名词我一个都不认识。
  真是英语专业的耻辱啊!
  我连忙回他:“看不懂,都是专业名词。”
  “没关系,我再传给你本物理学大辞典。”
  我已经十分无语了。
  可能他也觉得自己比较无耻,于是给我加条件:“请你吃饭好了。”
  我纠结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想到可以见到薛问枢,于是就非常艰难地答应了:“好吧。”
  “你才回来?”
  “前几天回来的,回家就睡觉,也没开手机。”
  “睡到现在?”
  我仔细想了想:“睡了三天,确切地说是在床上度过了三天。”
  “你真是不睡则已,一睡惊人啊。”
  “&&”真是非常好的形容,让我瞠目结舌。
  “参加婚礼好玩不?”
  我认真地回答:“太好玩了,非常天雷狗血,我的前男友的前女友嫁给了他最好的朋友,于是我们被炮灰了。对了,我还很圣母地纠结了很久,没想到当事人一点都不在乎。”我叹气,“算了,不说了,我去看看你那综述。”
  然后我想关闭那个窗口,忽然发现薛问枢的地理位置是在上海,惊了一下:“等等,你怎么在上海?”
  “上课啊。”
  “什么课?”
  “那个英语考试投机倒把很牛的学校,GRE。”
  我无语中:“那个地方,好吧,你加油背红宝,综述我后天给你,回来请我吃饭。”
  为了安心地翻译,我把企鹅潜了水,点了综述出来看,看了两行就头晕眼花的,冲着薛问枢大吼:“你那篇综述怎么不去死啊,我看不懂,不干了!”
  “MBE是什么,PLD是什么,你那什么大字典上根本找不到嘛。”
  那只企鹅好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我只好又耐着性子把CNKI找出来,结结巴巴地勉强翻出三句话,抱着电脑想泪奔。
  终于过了好半天,薛问枢爬了出来:“MBE是分子束外延;PLD,激光脉冲沉积,Pulsed Laser Depositionmosfet金属—氧化物—半导体场效应晶体管&&”
  我望着屏幕目瞪口呆:“你能不能把字体变大一点,我是小本本。”
  他故意换了一个超级大的字体,赫然显示着HBT,我颤抖:“High BT&&”
  “双极型晶体管。”
  “哟,施莐你这个不纯洁的孩子,想哪儿去了。”
  我心想,我比你想象的还不纯洁呢,你这个嫩嫩的小白脸,迟早会被姑娘我震惊的。
  那时候我这样想的,很久以后,我欲哭无泪地看着薛问枢禽兽不如的脸,才知道原来他比我不纯洁多了,我被骗了。
  终于把综述里该死的单词缩写搞定了,我也没任何情绪去看任何一个单词了,道了声改天见就下了。我把八级书翻出来看了两眼,差点吐血。
  于是,我就抱着那本厚厚的阅读书做了一个晚上,发现正确率低得可怜,实在没有勇气再自我虐待了,开了电脑硬着头皮把剩下很长的综述翻了个大概。
  可是我竟然没有翻译那些晦涩英美文学时候倦怠的感觉,甚至还有些兴奋,看那些句子在我手下敲打出来,满足感慢慢地溢满我的心里。
  我承认我想接近他,不管是用什么方式。
  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我敲开了企鹅,惊奇地发现薛问枢还在线,我试着敲他:“还在看书?”
  他立刻就回:“没,在逛论坛。”
  “什么好帖子?”
  他抛来一个网站,我打开一看原来是赫赫有名的某个校园BBS,名字比较让人遐想一点,我沉吟了一下:“为啥不叫小菊花?”
  “哎呀,施莐你太不纯洁了,因为首任站长喜欢的女生ID叫LILY嘛。对了,施莐,你知道怎么降火吗?我有点上火了,这几天上海天热,又干燥,嘴巴都快烧起来了。”
  我迅速地脑补了一下:“你现在的嘴巴是烈焰红唇吗?”
  “好像是这样的效果啊。”
  我忍不住对着屏幕笑了出来,烈焰红唇的薛问枢,真是又喜感又有爱啊。我认真地给他建议:“这样,你每天上课的时候,带一个水杯子,倒一杯冷水,然后把嘴巴泡在里面。”
  “好囧啊&&”
  第二天,我又睡到中午才起来,找了点东西填肚子,然后习惯性地把电脑打开。薛问枢的脑袋依然挂在网上,我想想没什么事情跟他说,就依然潜水。
  可是,我看着那些无聊的网页,就想着那个吊死在网上的男人。我忍不住去挂念他,想问他在干吗,想跟他找有趣的话题说,想了解他,走近他。
  简直跟当年我对付徐可林的心思一模一样,我觉得进化论在我身上简直就是一个失败。我懊丧地把企鹅给关了,想起我放假前在学校做的网申,不知道有没有结果了。
  其实我这样一个连保研都被黑了的衰人,根本不能指望有什么好运降临在我的脑袋上,而我递的几个简历偏偏都是那种小有名气的公司。
  我恹恹地打开邮箱,一个个地翻过去,有的公司礼貌地回给我一个拒绝,有的根本不理睬我这样的人。我一封封地点开来,忽然发现那所很牛的英语培训机构居然让我参加面试,并且是VIP部的单独面试。
  一瞬间,这么大的意外砸在脑袋上,真像是天生掉下来个馅饼!我惊喜得连手都在发抖,仔细看了几遍才敢确认是真的。我连忙开企鹅点开薛问枢的头像:“我要去面试!”
  他有些意外:“啊,面试?你找的哪里的工作?”
  “上海的,就是你现在上课的那个学校。”
  那边顿了一下:“来吧来吧,小施老师,对了,你教啥?”
  “我这水平,惭愧啊,只能教高中英语,写作。”
  “对了,我今天按你说的方法把嘴放在茶杯里,结果悲剧了&&”
  我好奇:“怎么了?不管用?还是太有效了?”
  “都不是,那个ISSUE听得我们云里雾里的,然后那个老师就说,大家为什么用这么漠然的眼神看着我?没有听懂吗?唉,为什么大家每次都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的英语发音。我觉得好逗乐,全班也都在笑,于是一笑我就把水喷出来了,不过还好是冬天,全喷到前面男生的身上了,不然要是夏天,他就走光了。”
  “然后呢?”
  “后来我们居然聊得很投机,还没下课就一起去打DOTA了。”
  我抿着嘴不住地笑,我觉得这个男生真的太可爱了。
  薛问枢真是浑身上下充满了戏剧的成分,连一刻都不肯安稳,可爱又率真,这样的男生,我从来没有遇到过。
  他是第一个,如此吸引我。
  当我把面试的机会告诉妈妈的时候,她斜眼看了我一下:“哟,那些人居然敢让你这种人去误人子弟,不怕把招牌砸了?”
  “我没那么差好不好,起码我高考时英语还蛮好的。”我弱弱地抗议。
  我娘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就在家这里找工作不好吗,非要跑那么远。”
  我半撒娇地说:“哎呀,这么点的小地方不够我玩的,妈,你就让我去吧,机会难得,你就让我去试试。”
  她看了我半天,伸出手戳了一下我的鼻子:“你啊,不要哭着跑回来就行了。”
  “怎么会的呢?”我笑起来,“我去上过课啊,那里的老师都是和蔼可亲的。”
  事实上,直到我批课的时候,那些总是面带笑容的老师,温文尔雅地说出那些让你恨不得立马去死的话的时候,我才明白,和蔼可亲只是对学生的。
  对待同志,他们比秋风扫落叶还无情。
  我娘笑笑:“好了,要去就快点去买车票,收拾东西,别磨磨蹭蹭的。”
  晚上爸爸下班回来,看到我一副忙碌的样子有些惊讶:“要出去旅游吗?”
  “去看春运人流吗?”我想了想觉得这话实在有问题,改口道,“不是去看人挤人的,我要去面试,那个上海的学校让我去面试。”  “哎呀,不容易,莐莐,你好像上过他们的课程啊?”
  我点点头,咬牙切齿地说:“大学预科班,诓了我八百多,啥都没学到,还害得我以为英语专业要考CET4,真是骗人钱的玩意儿啊。”
  “那你还去干吗?正正经经地找一份工作呗?”
  “把钱再骗回来啊!”我哈哈笑起来,“哎呀,老爸,我只是去试试嘛,给人生积累一次宝贵的经验,现在最流行什么?面霸!”
  他笑笑:“钱够用不,到上海就算面试不上,就当是去玩玩的,逛逛街,找几个景点玩一下,就当是旅游,卡带了吗?现金够不够?”
  然后,老爸就准备掏出钱包数了数塞给我,小声说道:“够不够?不要告诉你妈妈啊,钱不够了再打电话告诉爸爸。”
  我喜笑颜开:“好。”
  半夜,我终于发了信息给薛问枢:“我买了下午的车票。”
  他倒是回得很快:“好,那我去接你。”
  我有些意外:“不用了吧,我现在都不知道去哪个校区呢。”
  “面试地点没有说吗?”
  “没有,那个老师说到时候再通知,你住在哪里的?”
  “四平路校区,复旦同济那边,要不你就到这里来好了,上海这么大你也不熟悉。”
  “说得你好像很熟悉一样。”
  他回复得理直气壮:“不是啊,两个人找路,总比一个人找路靠谱点,哦,对了,你下午几点的车?那我到时候去接你吧。”
  太突然了吧,尤其是也不算很熟的朋友,我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滋味,想拒绝可是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勉强地开玩笑:“好啊,那我穿得潦倒一点的。”
  “为什么?”
  我偷偷地笑,心里甜甜的:“那你以后见到我的时候就会觉得我越来越好看。”
  “那我也穿得邋遢一点吧,这样我也会看起来越来越好看的,是吧?”
  当五个小时的行程结束,汽车停靠在上海长途车站的时候,我拿出手机给爹娘发了一个报平安的信息,然后我收到了薛问枢的短信:“我到车站了,你到了电话我。”
  我从车厢里出来,温暖的风拂面而来,果然,上海的温度总是比南京高,也不似北京冬天冷得那样肃杀凛冽,阳光有些刺目,透过绿色的玻璃穿射过来。
  好像一池幽蓝的碧泉,深陷其中。
  我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薛问枢:“我到了,你在哪儿?”
  “出口处,你出来就应该能看到我。”
  上海长途汽车站的人很多,出口处熙熙攘攘的,在人群中我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向我迎了过来。薛问枢穿了厚厚的羽绒衫、雪地鞋,整张脸被羊毛围巾裹住,看上去像一只准备冬眠的熊。
  我忍不住嘲笑他:“哈,你怎么穿那么多?”
  “我有点感冒了,对了,今晚降温,可能到零下,你有没有带什么外套?”
  我摇摇头:“没了,我就穿这么多来的。”
  他一把解下自己的围巾,把我脑袋围了个结实:“小心着凉,晚上去逛街买衣服去。”
  我扯了扯围巾,然后再看看薛问枢扑哧一下笑出来:“哎呀,你上火这么严重啊?整个嘴都红艳艳的。”
  他翻翻白眼,抿了抿嘴:“施莐,你再不走的话我就不管你了!”
  “哈哈,踩到你尾巴了?恼羞成怒了?哎呀,薛问枢,你别走啊,我不认识路。”
  那天的上海阳光却异常灿烂,那一份耀眼的静谧,好像能够穿透冬日的凛冽,留下一份洒脱,天高云淡之下,高楼大厦,来来往往的人们。
  我恍然,原来我到了另一个天空下。
  出租车飞快地行驶在高架桥上,我来不及看这些陌生的风景和地标,对异地他乡的恐惧和陌生感慢慢地浮现在心头。我下意识地看了薛问枢一眼,他歪着头靠在车窗上,好像很累的样子。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来,从他乌黑的发间穿过,齐到耳根的头发,在空中轻轻地摇曳。我看见午后的阳光星星点点地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跳动,在车窗投上深浅不一的影子。
  一瞬间,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我要来面试的初衷了,究竟是为了这份工作,还是为了见他一面。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已经晕头转向了,薛问枢轻车熟路地把我的行李拿在手里:“先找住的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去买衣服吃饭。”
  我问:“你下午没课吗?”
  “当然有啊。”他轻描淡写地宽慰我,“又是ISSUE,听不懂,反正也不是很在乎考试的,无所谓了。”
  我义愤填膺地指责他:“交钱了也不好好地上课。”
  他眼睛一斜:“施莐你学费都交了吧,我就不信你没逃过课。”
  我立刻没有话反驳了。
  “所以嘛,大学的必修课是逃课,选修课是上课。”
  安顿好了一切之后,我们在附近随便找了家快餐店饕餮了一顿,然后逛到五角场那里的商场挑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薛问枢帮我把帽子拉好,看了半天:“施莐,你这件衣服好像裹在一根柱子上面的,你的脸都没了。”
  “是你把帽子全部套我头上的!”
  他笑嘻嘻地拉下来:“看你穿成这样真喜感,跟企鹅似的,来,走两步看看。”
  我歪歪扭扭地走了两步,愁眉苦脸地看着他:“别这样看着我,你看着我,我都不会走路了啊,你别看了,我从来没穿过这么多衣服啊!”
  可是薛问枢仍然在笑,他眼角的那些笑纹在灯光下鲜明生动,好像第一次跟他面对面说话那样,神采飞扬。
  折腾了一天,我也累了。薛问枢送我回到酒店里,很自然地在床上躺下来,看着天花板:“好舒服啊,施莐你真是奢侈,你看我就住在学校旁边某个便宜的学生公寓,六人一间,没办法,四平路的住宿部已经报满了。”
  我有些奇怪:“那你干吗要报这个校区的课?”
  “校区的老师牛嘛,还有靠着两个变态的地方,有学习氛围。”
  我看着宽敞的酒店,两张床,想了想:“要不你最近就住我这里吧,哎,你别想歪啊!”
  他笑嘻嘻地翻了个身:“怎么会想歪呢,我就是打睡在你这儿的主意的,好了,施莐,赶快睡觉,明天留个好精神去面试。”
  “你陪我去吗?”
  “行啊,反正明天没课。”
  我有一瞬间的思维停滞,明天面试,明天面试,我忽然莫名地紧张起来了:“薛问枢,我好像有些紧张了,怎么办?”
  他白了我一眼:“怕什么,有我在呢,我会把我的人品通过辐射传给你的。”
  “你的人品靠谱不?”
  “那是当然。”他想了一下,习惯性地用手抓抓头发,“当然我不知道在英语上面好不好用,不过在物理上还是可以的!”
  看见薛问枢傻得很可爱的样子,我笑起来,紧张感一下子烟消云散。很多年之后,当我面对很多学生,面对严苛的老师、面试官、考官的时候,想起薛问枢的话,想起那天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看着我,冲着我笑,再紧张的时刻都会无比放松。
  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饭,我和薛问枢匆匆地赶到置地广场的校区,进去时领了一张卷子,说是到隔壁的教室先做好后再去试讲。
  我脑袋一下子蒙掉了,还要试讲?我来之前根本没有人说要我准备试讲,什么都没有准备怎么办。我面前的一扇门,通过模糊的光影,里面已经有了十几个人在教室里,我站在门口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薛问枢走过来问:“怎么了?”
  “试讲!还要试讲,我根本没准备!”我皱起眉头低声说道。
  他拍拍我的肩膀:“施莐,没事,你先进去把卷子写完。试讲的话,你看你前面还有很多人,我现在上网给你找高考全国卷的题目,然后递给你,你就即兴构思一下。”
  只有这个办法了,我点点头:“靠你了。”
  “嗯,施莐,加油!”他站在门口,轻轻地握了一下拳头。
  我也如释重负地笑起来:“我先进去了。”
  那天,薛问枢一直对着我微微笑,眼睛清澈得像一潭幽深的水,那湖水平复了我紧张不安的心,激起我心湖的点点涟漪。
  第一次见到所谓中国第一教育机构的面试题目,我也着实被惊了一下,题目不难,可是要我这样的人怎么答题。
  第一题:“请说出你对本学校的认识和了解。”
  ——校长特牛,老师特牛,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骡子使,钱多,假少,压力大。好吧,这就是我全部的认识。
  第二题:“你对本校的课程有什么了解,你是否曾经报过本校的课程?”
  ——大学预科班,骗钱的玩意儿,我天天吃喝玩乐逃课,除了经常哈哈大笑,啥都没学到。
  第三题:“你认为本校老师应该有什么素质?”
  ——会说笑话,会说段子。
  还是最后一题最正常,托福的作文题,我想了想,还是先写最后一个英语作文吧。
  陆续有人领了卷子进来,也有人写完了出去。我因为赶急了要准备试讲,写得比较快,刚出门时就看到薛问枢等在门口,递给我一张纸,我看了一下高考英语作文题,构思了一会儿:“好题目,好写,好讲,走吧,我们去教室吧。”
  我找到靠前的座位坐下来,薛问枢就坐在最后一排,那个衣冠楚楚的面试官问道:“如果你当上了本校的老师,你会有什么感想?”
  那个普通话有些问题的女生站在台上深情并茂地说道:“我妈妈是一个普通的人民教师,中学老师,从小我受到她的熏陶,所以我长大后就立志做一个优秀的人民教师&&”  我望天,心想,大姐,你可以了,你没戏了。
  果然,那个面试官打断了她的演讲:“这位老师,我有必要纠正一下,人民教师和本校老师有些不一样,我觉得你有必要搞清楚两者之间的区别再来这里侃侃而谈。”
  底下一片哧哧的笑声,那个女生愣在讲台上,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一点面子都不给,真是禽兽一般的面试官!我默默地叹气,然后一个胖胖的男生走上讲台:“我讲的是全国高考物理最后一道题目。”
  原来是高中部的VIP全科班,他讲什么我也没听清楚,就听到那个面试官想了一下,大屏幕上出现一道物理题——反正我是完全看不懂。
  “张老师,你刚才讲的题目我听得很明白了,能不能请你把这道题的解题思路讲一下。”
  那个胖胖的男生完全没料到那个面试官会来这手,傻傻地瞪着大屏幕,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自由落体,然后&&然后&&”
  他说不下去了,就听见后面一个人小声地说道:“这道题分为三个步骤:第一,方框穿过磁场;第二,自由落体;第三,电线穿过磁场&&”
  全场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向最后一排看去,我看见薛问枢托着脑袋,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嘴角噙着一丝自信的微笑。
  一瞬间,好像那些逝去的时光一下子全数向我涌来。
  高中,物理,竞赛,还有薛问枢。
  第四章:心动和往事翻腾
  让我安心听你
  重温往时
  尤其是你的动人故事
  请让我知
  何事美丽至此
  ——《守时》
  我已经不记得那么多次考试,谁坐在我的左右,而谁又坐在我的前后。
  那些随机的排序和伴随整个高中岁月的学号,曾经那些让人头疼的准考证出现在整个高三大楼的几乎每一个教室的课桌上,大概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噩梦。
  冬天的南方冷得绵软悠长,湿冷的水汽密密地散布在空气中,天空总是见不到阳光的阴霾,简陋的门窗被冷风撞得丁零作响。
  而我满脑子都是该死的恶俗的歌曲:“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什么月亮惹的祸啊,其实就是男人为了推卸责任胡扯出来的理由。
  卷子上的那些奇怪的数学符号在我眼前飘,空白没有被蓝色的墨水慢慢地填满,而是尴尬地显露在刺眼的中央,草稿纸上早就一片涂鸦。
  而这时候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就听后面忽然传来圆珠笔啪啪的声音,在偌大的教室里有节奏地一弹一跳。我脑子里原本已经一片混乱,现在就像是被门板夹过一样,空白一片。
  什么公式都想不起来,我索性砰的一声把圆珠笔摔在桌子上,后面男生一个激灵,我听见他轻轻地说道:“老师,可不可以提前交卷?”
  哗的一声,考场一阵骚动,我转过头来看后面那个男生,头发长得遮住了些眉眼,但看上去很清秀的样子,就见他迅速跑上讲台,然后把试卷扔在桌上,拉开门就走了。
  而我,剩下来的题目连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
  糟糕的考试就是魔咒般的连锁反应,从数学一直蔓延到英语,再到让人混乱的物理。
  到底是动能,还是动量公式——我痛苦地把头磕在桌子上,身后的圆珠笔声音还是穷追不舍地刺激我的耳膜,啪啪叫得欢畅。
  我环视了一下监考老师的位置,并不在我的周围,于是我悄悄地把头转过去,狠狠地瞪了后面这个噪音制造者一眼,可是后者无动于衷,闲懒地趴在桌子上玩圆珠笔。
  我又伸出胳膊轻轻地敲了下他的桌子,圆珠笔声音依旧。我又加大了力度,那只脑袋抬起来,很秀气的脸庞,眉眼清亮,制造噪音的同学冲我懵懂地眨眨眼。
  “拜托声音小点。”我咬牙切齿地对着他示意道。
  他眼睛睁圆了一圈:“啊?”
  我都快急疯了:“你的圆珠笔!吵死了&&”
  更加无辜的眼神:“你说什么?”
  这时候厚重的皮鞋声音从班级最后传来,还未等监考老师发问,我终于忍不住了,狠狠地把桌子一拍:“同学,你能不能别按圆珠笔了!吵死了!”
  后来我想,万籁俱寂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我已经差不多忘记当时是怎么收场的了,那个清瘦的男生,仿似毫无歉意地跟我说了声“对不起”,然后顺水推舟地把考卷塞到老师手里:“可以提前交卷吧?”
  然后又在众人不可置信兼有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施施然走了。
  而现在,那个害得我当年考得一塌糊涂的小浑蛋站在讲台上,一只手微微撑起紧贴讲台的身子,另一只手随意地捏拿着粉笔。
  “在第一个步骤中,系统受到两个力,一是在斜面上约化的重力,二是由于重力产生加速度然后系统运动,使磁通量变化而产生的感生电动势进而变成感生电流,而感生电流又和磁场相互作用产生的磁力。
  “第三问,看成一个类似的弹簧吧。”
  那时候,我看着他,就觉得薛问枢在他的世界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在那个世界里,他可以拥有一切,掌控一切。
  薛问枢在黑板上写写画画,也许是手下用力过猛,粉笔尖在黑板上划出清脆的响声,摔落在地上,在场的人都稍稍一震,他也停下,不说话,只是看着黑板。
  我们都有些面面相觑,一丝尴尬的气氛慢慢地浮现出来,忽然薛问枢笑起来,然后指尖上的粉笔轻轻地一弹,落到盒子里。他的眼睛还是看着黑板,用带着笑意而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哎呀,高中物理里面要用到微积分,算不算超纲了?”
  他转过头来,目光扫过我,停在那个刁难人的老师身上,他认真地陈述道:“我的思路是这样,不过我刚才想了一下,也只能想到用微积分来解第二个问。我不太了解现在的教学大纲,不知道有没有不用微积分的解法?”
  那个老师显然也有些意外:“答案也是微积分解法。”
  薛问枢笑起来,眼纹深深地飞跃起来,走下讲台,坐到我旁边,笑眯眯地看着我,邀功请赏似的问:“我讲得怎么样?”
  我不由得赞叹:“厉害!”
  “还有呢?”
  “思路很清楚,嗯,很有大师的风范。”
  他眸子里闪闪的都是欢喜:“还有呢?”
  我不解地问:“还有什么?”
  薛问枢似撒娇又似讨好:“哎呀,施莐,你多说点好听的嘛,我爱听。”
  等到我上去讲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和不安,只是在自我介绍的时候,面试官忽然打断我问了一句:“施老师,请问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应聘?”
  我愣了一下,还没想到一个合情合理的回答时候,面试官插了一句:“是不是你男朋友在上海?”然后还饶有兴趣地“瞟”了我一眼。
  我连忙摇摇头:“不是,不是。”
  其他人纷纷向薛问枢投去疑惑的眼光,我笑道:“恰巧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个面试,怎么说都具有继往开来的意义,把握好开端才会创造未来。”
  面试官满意地点点头,我看到薛问枢的嘴一撇,细密的笑容悄然绽放在他嘴角。他的笑容里有开心,也有小小的顽皮,那样子好像在说:“嘿,施莐,你看你忽悠的!”
  我也不由自主地翘起嘴角,心想,真好,现在有你在这里,薛问枢。
  面试出乎我意料,只有四个人被留下来,除了我,还有一个教高考数学的,一个听力和一个阅读的新人老师,而那个面试官走到薛问枢旁边跟他说了几句话,很是遗憾地走了。
  布置完试讲的功课,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才觉得手心里出了薄薄的一层虚汗,连忙跑到薛问枢面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紧张啊!”
  他笑嘻嘻地抓住我一卷头发:“我看你忽悠得蛮带劲的。”
  “哪比得上您,挥斥方遒啊!”
  “我也紧张啊,那老师目光如炬,直直地向我射过来——”
  我觉得这句话实在是有歧义,于是刚咧开嘴,脑袋却被轻轻地拍了一下。薛问枢笑道:“你又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对了,薛问枢,那个老师跟你说了什么?”
  他挠了挠头发:“就是问我要不要来这里教物理。”
  “你没答应。”
  “我能答应吗?高中物理太简单了,那是什么物理啊,做太多了会退化的!”
  我的脸顿时暗黑一片,他立刻改口:“啊!施莐,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啊,我不是故意刺激你的。”
  过了好一会儿,薛问枢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问:“施莐,你是不是,物理不太好?”
  “不是不太好,简直是太糟糕了。”我痛苦地扶住额头,“我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只狗会在两个运动的车上跳来跳去,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狗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题目啊!”
  “嗯,其实我告诉你,这就是高中处于A和C之间的物理。”
  “闭嘴!”  他忽然很轻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双眸转瞬明亮如流光,在逼仄的电梯里,连声音都染着笑意。
  “施莐,要是那时候我教你物理就好了。”
  “为什么?”
  他笃定地说:“那你高考是不是会考得更好?”
  “肯定的。”要知道我高考物理刚及格。
  “如果你高考考得更好是不是会很感激我?”
  “感激?”我觉得他实在是想得太多了,“拜托,你又没教过我物理。”
  “感激我就叫我声薛教授!”
  简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哭笑不得,出了电梯立刻迈开大步走得远远的。他一路追上来,带着有些轻微的鼻音小声说:“施莐,你是不是想说你不认识我了?”
  我停住脚步看着他,上海的阳光很灿烂,连寒风都变得有些慵懒,刹那间,我的心,就像是软泥上的青荇,浮水而倾,顺流而动。
  忽然心动。
  吃完饭,两个人都有些无聊,走在陌生的街头,夜晚的上海忽然变得天寒地冻,行人匆匆,而那个地段视野原本就很开阔,一下子更加辽远。
  阴沉沉的云朵压在天空中,像要吞噬整个世界一样,光秃秃的枝丫在风中摇曳,呼出的水汽缠绕在身边。薛问枢走在我的身边,不急不慢,他抬起头看看天:“好像要下雨了。”
  我“哦”了一声:“怪不得晚上这么冷,不知道上海会不会下雪。”
  “上海下雪好像很少见吧,不过去年,南京的雪下得好大。”他伸出手比了比,“到这里,厚厚的一层,路都走不了。”
  “去年啊?我在干什么呢?”
  “干什么呢?”他拽着我的头发,“你肯定在被窝里面睡懒觉。”
  “啊,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薛问枢一脸被你打败的样子,手下轻轻来劲,捏着我的头发,唱小曲般说道:“走,咱去商店逛逛。”他指着霓虹环绕的商场兴奋地说,“看那儿!第一食品,里面肯定有巧克力买!”
  等我们从商店里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全黑了。
  薛问枢说:“我们去逛逛学校。”
  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好。”
  说实话,我对这一所全国人民瞩目的大学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向往,没有崇拜,只是觉得,夜晚漫步在一所古老的校园里,也不失一种享受。
  我也不认识路,跟着薛问枢瞎转悠。我们从小门进去,就是亭台水榭,很多学生尤其是情侣坐在凳子上说话,学生服务中心的楼上挂了很多招聘或是活动的宣传横幅,走到物理系的时候,天边的墨黑和明亮的路灯,把古旧建筑晕染得一片蔚蓝,忽然间脸上觉得凉凉的,抬头一看,细小绵软的雨点从天而降。
  我惊呼起来:“下雨了啊!”
  “没事,慢慢走,这雨根本下不大,过会儿就停了。”
  复旦的校园真的不大,我跌跌撞撞地在薛问枢的指引下逛了大半个校园,后来他指着一栋大楼对我说:“这就是复旦的日月光华。”
  我撇撇嘴:“为什么我想起了东方不败?”
  “双子楼嘛!你看!”
  “你们学校有这么高的建筑吗?”
  薛问枢摇摇头:“没有,我们学校很大的,建筑都不高。”
  他领着我走到草坪上,松软的草皮,带着凉凉的湿意。我有些遗憾:“可惜了,要是没下雨,现在我就想在草地上打几个滚。”
  他微微笑起来,细微的笑纹浅浅地浮现,路灯里的光亮映在他眼睛里,那一刻,他眼睛那股笑意好像要把我深溺于此。他说:“瞧你,下次带你去我们学校的小山坡上,你想打多少滚都可以,从山上滚下去也可以。”
  “清华的主楼也很高。”他继续说道,“所以清华是鹰击长空,北大是鱼翔浅底,所以清华的人都跳主楼,北大的都投未名湖。”
  “那你们学校跳哪儿?”
  他想了想,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宿舍楼&&”
  我忽然想起什么,很兴奋地说:“我们隔壁的学校,跳了一个男的,没跳死,结果把下面路过的一个女生压死了。”
  他不由得仰望天空:“啊,好悲剧啊。”
  雨点纷纷地落下,不到一会儿,就看见不远处的空旷的地面一片潮湿,然后一只黑色的猫从树丛里窜了出来,有些懒散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然后黑猫慢慢悠悠地跑走了。
  冷风细雨细软绵密地濡湿了这个城市的上空,晕染成深黑的颜色。
  “看不清了吧,晚上学校没什么好看的,等春天风和日丽的时候,中午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躺在草地上,那才叫校园生活。”
  我叹了一口气:“我们学校小得可怜,连草地都没有。”
  他好心地摸摸我的头发:“乖了,等五月份哥哥请你逛母校的园子。”
  我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有帅哥在旁边端茶倒水吗?”
  “没有,但是你可以从学校大门口一直滚到后山,不过小心不要摔到明湖里面变成荷花的肥料。”他逗趣地跟我说。
  烟雨迷茫笼罩在斑驳破旧的老楼周围,霓虹灯的光华氤氲在水汽中,浮生若梦。
  “好冷啊。”薛问枢皱着眉头,“真是饥寒交迫,好饿啊。”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们去吃蛋饼吧!”
  “你刚才不是才吃过晚饭的吗,你是猪啊?”
  他带着我过了马路,然后走了一会儿,看到图书馆和教五,再往里面走走,宽阔的街道旁简陋的小食铺子紧密地挨在一起,有卖麻辣烫的、烤肉的、珍珠奶茶的,还有寿司饭团,阵阵肉香味弥散在空气里,让人不由得食欲大振。
  “这里的蛋饼很好吃的,来尝尝?”
  我白了他一眼:“我不要吃,又不饿。”
  “那算了,老板,蛋饼,加两个鸡蛋,不要放香菜!”
  可是蛋饼做好了之后我却忍不住了,尤其是甜面酱的香味,丝丝扣扣地搅动着我的味觉。薛问枢咬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声音:“嗯啊&&”
  “给我尝尝。”我终于忍不住了,有些面色尴尬地伸出手。他却哈哈大笑,直接把蛋饼递到我嘴边:“你就咬吧,咬脆饼,也很好吃。”
  我狠狠地咬了一口,果不其然。
  “还有麻辣烫,施莐,你要不要吃?”我忙不迭地点头。他神色复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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