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游戏,出生在一个村子小游戏里,门口有守卫,外边有怪物,一出去怪物就会攻击你,在门口范围的话,守卫回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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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猎人物语》内容详情 怪物们才是主角?
16:22:29 来源:游民星空[编译] 作者:NarCain 编辑:NarCain 浏览:loading
  近日,卡普空开放了《怪物猎人物语》的官方网站,《怪物猎人物语》是一款回合制RPG,故事情节将会延续《怪物猎人》,本作将会在2016年登陆3DS。官方同时公布了游戏的一些情节,角色,场景和战斗系统,一起来看一下吧。
  本作的情节将开始于骑士村,在这里我们的英雄和他的同伴Nabiru在完成试炼之后可以获得村长办法的Kizuna Stone。然后和Nabiru一起去探险。但是好像,一个身影正在到来,人们开始注意到日常生活和环境都有很大的改变,而骑士和猎手们则面临着严峻的考验。而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Kizuna Stone上,里面据说有一个古老的传说。
游戏中的角色:
  主角(其实就一个,看你选男选女)
  在骑士村出生,在骑士村长大的一个阳光聪明并充满活力的男孩(或者女孩),并渴望成为一个骑士然后就可以环游世界了。
  一个很特殊的Felyne,一直伴随着主角。
  一个热心且热血的骑士,在主角走上骑士之路中一直给主角帮助。
青梅竹马小女孩
  同样是一个阳光并充满活力的小女孩,与主角和主角的朋友们一直在一起。
青梅竹马小男孩
  一个很善良并成熟的男孩,和主角一样,他也想成为一名骑士。
  龙族部落的长老,守护着村子和村子里的人。他是一个非常有童心的老人还有一群粉丝。
Felyne和Melynx
  很可爱的小怪物,能听懂人类讲话,也能和人类交流。
  猎手村:一个海边的小城镇里面都是猎人们,而且有各种建筑物和市场。
  起始平原:一个有个丰富景观的平原,当然还有一些古遗迹。还有一个山谷,似乎山谷中都是怪物。
  其他地方:其他区域各有各的特点,包括干旱的沙漠,潮湿的雨林。还有冰冷的洞穴。
  战斗系统是回合制的,你通过指挥角色使用“力量”,“技能”和“速度”来战斗。怪物们是有一些习惯的,如果你注意他们的动作,就会得到对战斗有利的情报。
  宠物是一些友好的怪物,骑士们可以加强与它们的联系,它们有自己的主见,并做自己想做的。如果条件允许,骑士和怪物则会发动一次联合攻击。而骑士的攻击方式则取决于装备的武器,巨剑有一个技能叫“Nagiharai”,而单手剑的特殊攻击则为“Shield Bash”,等等。一旦骑士和他们的宠物有了深厚的感情,就能使用“上马”这个技能并且有极大的能力提升。如果使用Kizuna Stone,也许就能和宠物有更加深厚的感情了,当然不同的宠物有不同的技能。
  玩家可以再也我找到一些宠物蛋,然后带回村子孵化,宠物的种类取决于发现宠物蛋的地方。
其他有意思的资料
  在《怪物猎人》中的玩家很希望有一款《怪物猎人》的RPG可以玩,卡普空也从五年前就开始准备,然后在两年前开始开发。许多人都比较喜欢怪物,所以本作中怪物是亮点。
  开发商希望所有年龄段的玩家都喜欢玩这款游戏,开发商所选取的视觉效果和场景都尽可能地被人熟知,而且情节也不是特别严肃。“力量”、“技术”和“速度”所组成的战斗系统不仅仅是拼脸,每种怪物都有自己的喜好,像Velociprey就是喜欢速度的那种。通过不断的战斗,玩家会了解他们的习惯。
  主角可以带一群怪物,虽然出战的只有一个,但是可以随时换。英雄是参与战斗的,但只是个辅助的角色比如买鸡买眼什么的。战斗的核心还是怪物们。怪物们还有许多特殊的能力,有的时候用怪物的某个技能可以让你到达一个本来到不了的地方。在《怪物猎人物语》中,许多《怪物猎人》中没有的东西都会呈现出来。
  骑士们和怪物有羁绊,但是猎人却去猎杀怪物,所以本款游戏可以让大家深入的了解《怪物猎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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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新闻:
游戏制作:Capcom
游戏发行:Capcom
游戏平台:3DS
上市时间:
游戏特色:
在本届东京电玩展期间,卡普空宣布《怪物猎人物语》将于《Puzzle & Dragons X》以及《樱桃小丸子》联动,并推出了宣传视频。
Capcom在今日公布了《怪物猎人物语》的第四则官方预告片。
卡普空今日公布了3DS游戏《怪物猎人物语》的两段预告片,分别介绍了游戏中的怪物轰龙(Tigrex)和迅龙(Nargacuga)。
《怪物猎人物语》官方发布了一段最新的预告片,在视频中展示了玩家们的狩猎好伙伴雌火龙(Rathain)。
Capcom在今日公布了3DS游戏《怪物猎人物语》的一段预告片和一段电视广告,介绍了游戏中的怪物Zinogre。
卡普空宣布旗下的3DS平台作品《怪物猎人物语》将在今年10月8日正式发售日版。
近日,卡普空在TGS上发布了两个关于《怪物猎人物语》的宣传片。此外,卡普空还宣布,以游戏为剧本的动画2016年将在富士电视台播出。
CAPCOM旗下新作《怪物猎人:物语》,近日厂商发布了游戏全新的Amiibo和游戏截图。
《怪物猎人物语》曾在昨天公开了游戏细节以及一批人物设定图、实机游戏截图,目前又一批全新的截图公开,请大家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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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民星空联运游戏  第一回
荣耀与耻辱  袁德润手里捏着一把草药,从一条小路中钻了出来。  山上的清风有些酥软,呵在袁德润的身上,像女人温柔又多情的呼吸,吹得他的耳际丝丝地发烫。袁德润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停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  脚下是一片青绿的水田,一弯白水从那边绕过来,穿过水田,又漂向远方。远方,是一带苍翠的连山,不甚高峻,但层层叠叠间,总弥漫着一股迷茫的气息,别有一番秀致的风韵。  这是典型的江南风光,没有劲健呼啸的长风,没有广袤无垠的高原,有的只是朦胧,只是温柔,只是淡定,像一坛醇醇的绍兴黄酒,像一杯淡淡的龙井茗茶。这种婉丽的格调,和袁德润的家乡——北方某座小城,是很不一样的。北方干燥而寒冷,肃杀严正的气候造就了北方人粗犷朴素的品质,内心的刚健不屈,永远都需要一片广阔的天地,供他们纵横驰骋。  然而袁德润倒是慢慢喜欢上了江南的温婉。十几年前,他的父亲袁仁松老先生,不顾族里的反对,坚持举家迁往南方。这在当时,绝对是一个疯狂的行为,但如今就袁德润看来,背井离乡倒也不失为明智之举。近十几年来,北方的环境是越来越恶劣了,大革命失败后,各地军阀纷纷拥兵自立,混战不断,平民百姓过的更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只有在这偏安一隅的江南小村庄,多少还可享受点平和与安详。  小路通向山脚,下面传来一个脚步声。过了片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肩上扛着一把锄头,下面卷着沾满泥点的裤脚,慢慢走到了岩石边上。那中年男子见了袁德润,忙放下锄头,哈了哈腰,说道:“袁先生上山采药啊?”言语中对袁德润显得颇为尊敬。  袁德润扬了扬手中的草药,答道:“正要回家去呢。”  说这话时,袁德润的心中凭添了一段骄傲和欣喜。袁家世代行医,但在老家,还不见得受人如此的尊重。自从到了这岭脚村,袁家凭祖传医术悬壶乡里,几年下来逐渐受到大家的追捧,俨然成了当地的一家名望大户。而袁家除了老族长袁仁松老先生之外,医术最高的,就是如今的当家袁德润了。袁德润是袁仁松的长子,老父亲退居后,他就成了一家之长,里里外外把持一切,将家中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几个兄弟对他也没有不服的。袁仁松当家之时,袁家在当地也只是勉强站稳了脚跟而已,及至袁德润主持了家政,这才慢慢打响了名头,不但融入了当地社会,还获得了极高的威望,村里凡有大事,无不找他这个袁先生一起商量的。这对一个外人来说,能在这样一个封闭又排外的小村落中立足,实在是一件极了不起的伟绩。因此,袁德润将它视作此生最大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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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
  开个新帖,自己搬张凳子坐坐。
  地板天生万物与人
人无一物与天
杀杀杀杀杀杀杀!!!!!!!
  呵呵 顶下
  dddddddddddddddddddddd天生万物与人
人无一物与天
杀杀杀杀杀杀杀!!!!!!!
  古鲁鲁这名字挺可爱~~
  顺着小路走到山脚,袁家那座宽大醒目的宅院就矗立在小河的对岸。当年袁仁松带着三个儿子逃难到这里,凭着仅有的那么一点积蓄安家立命,只在河边一处开阔地搭了两间极简陋的茅草屋。晚上一家四口挤在两张薄板上睡觉,有时就会被渗漏的夜雨滴醒,好在那两张床随时都可以搬移,不像他们家乡的土炕,所以只要稍稍挪个位置,就可继续蒙头大睡。之后,凭着父子四人多年的齐心努力,家里才渐渐有了样子,茅草房变成了砖瓦房,两间变成了四间五间,最后又形成一个小小的四合院落。其间袁家三兄弟又分别娶了亲,生了子,原先在村子里算是相当偏僻的小院子,如今已是十分的热闹了。不少新的家庭搬迁到这边,和袁家成了左右邻舍。当地商议在河上建桥,还特意将桥架到袁家的门前,方便袁大夫一家出入方便,后来这座石桥也就得了个诨号,叫作“大夫桥”。  袁德润走到大夫桥头,迎面正走来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人。那人一边见了,一边挥手道:“袁先生,我正从你家里来呢。他们说你上山去了。”  袁德润答道:“王土根家的小孩子耳朵发炎,我去采了些虎耳草回来。王村长,你找我有事?”  那长衫中年人姓王,名招福,正是岭脚村的村长。王村长笑道:“也没什么事。前天县里来了一个洋人,说是什么来传教的,过些天可能会到我们村子里来。”  袁德润心头一惊。当年在北方,他也曾见过洋人传教的,建了一间什么教堂,顶上立了大大一个十字架。那些洋人全都是碧眼金发,活象《西游记》里占山为王的妖怪,只是不说吃唐僧肉,但那走路的架势分明就是一头豹子精,待他高高地往椅子上坐了,又看着像是一只吊眼的白老虎,且张嘴说着一连串谁也听不懂的鸟语,这时旁边就有一个拱手侍立着的人,倒像是中国人,但又疑心他是长颈鹿的化身,尖着嗓子宣布道:“刚才****先生说了,他是奉了上帝的旨意,来为我们带来福音的。……”袁德润倒不知道什么叫作福音,但就在那年的年末,一阵炮火将小城的东门轰开了一个缺口,一批脚上绑着绷带的白狼从那缺口中杀进了城来。  袁德润现在又听到外国来的传教士,耳朵边似乎又响起了隆隆的炮火声,仿佛当年那批白狼又追着杀到这里来了。袁德润一哆嗦,手里的虎耳草差点都掉落了下来。王村长并未留意,只笑道:“那洋人我也见过了。倒也希奇,他竟然还会讲我们中国话呢,只是有些生硬,拿腔拿调的特别滑稽。”  “那洋人会讲中国话?”袁德润收回魂魄,心里暗暗嘲笑自己的胆怯。这都多久的事了,怎么还会追到这里来?更何况这个村子向来安静,也没听说附近有军队要打仗的。  王村长道:“可不是,我也算开了眼界了。前天县长将我们叫去,说是要协助那洋人办教堂,又说会下到村里来。刚才我经过你家院子,就是想跟你讲讲这事。依县长的话说来,那洋人似乎要先沟通当地有名望的人。所以啊,他若真个到了我们村子,说不定还会来拜访袁先生你呢。”  袁德润道:“凡是有村长您看着办,让他到我家来做什么?”  “那是洋人和县长的意思,我也不好拒绝哪。”王村长说道,“其实洋人也不是三头六臂,没什么好怕的。我估计他也就来走一走,呆不久长的。”  王村长拍了拍袁德润的肩头,笑呵呵地去了。袁德润越是见他笑得欢,心里反倒越是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兆,就要降临到他头上了,但又实实在在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袁德润站在桥头呆了片刻,想到大后天就是家里祭拜祖先的大日子,有什么事只有先抛在一边再说了,于是重新打点起精神,往自家的宅子快步走去。  
  进了院门,走过中庭,袁德润的妻子张金花正从堂上迎了出来。袁德润将虎耳草交付与她,嘱咐她如何细细捣成汁液。张金花点了头,又满脸堆笑,只看着袁德润。袁德润有些讶异,问道:“怎么?”  张金花说道:“才刚村长来过了。说是有个洋人,后天要来拜访咱家呢。”袁德润冷下脸,说道:“我在桥头听他提过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张金花道:“洋人来咱家做客,那是多大的新奇事啊!别家他还不去呢。”袁德润啐道:“你懂什么?你知道洋人都是些什么东西?有洋人的地方,就没个好事。”  袁德润气呼呼地往堂上走去,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你也知道咱家的情况,那东西,能见人的?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我们还怎么在村子里做人?”张金花听他提起“那东西”,顿时心里冷了一大截,手里拨弄着虎耳草,闷闷地转到后院去了。  袁德润叹了口气,回到堂中坐下,正盘算着后天怎么应付洋人的事,忽见里面角落里闪过一对眼睛,大的像两枚鸡蛋,又很快隐藏到黑暗中去了。袁德润心中陡地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冲到那角落,手一张,便将“那东西”抓了起来,拎在半空。  袁德润大骂道:“你个狗日的死东西,叫你别窜到外面来,……我叫你窜到外面来!”袁德润反手给了“那东西”一巴掌,便提溜着往内院走去。  “那东西”不敢挣扎,只“古鲁鲁、古鲁鲁”地泣声叫唤,一张丑陋的大脸,满是惊恐哀伤之色。袁德润将它拎进院子最角落里的柴房,又一把将它扔到一堆干草堆中。袁德润指着他怒吼道:“你给我老实呆着,别想着出来!”  “那东西”俯在草堆中,瘦小的身躯像一只饿瘪了的脏狗。他那光秃秃的脑门上,除了嵌了两枚鸡子般硕大的眼睛,还有一张歪歪斜斜干裂的嘴巴。在眼睛和嘴巴之间,另有两个小小的洞孔,也许就是鼻子,但就是那两个孔,也长得很不规整,就像被一个顽皮的小学生,随手圈了两个圆圈上去,就敷衍了事了。它身上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它那白皙的皮肤了,只是又太过惨白,完全没有血色,尤其是那两只细瘦的胳膊,就像一段森森的白骨,再加上前端鸡爪般的手指,简直就是刚从墓地中钻出来的样子。  袁德润出去后,将柴房的门狠狠地关上了,里面顿时一片昏暗。“那东西”在黑暗中眨着眼睛,习惯性地蜷缩着身子。这时,柴房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又有小孩子的嬉闹玩笑声,这些声音在柴房门外停了下来,接着就听到一个男孩子冲里面大叫道:“古鲁鲁,古鲁鲁,怪物古鲁鲁,白天只会犯迷糊,晚上只会打呼噜!”说完,又响起孩子们的闹腾声,其中隐隐还夹着不远处几个大人的讪笑声。  那聪明的男孩子名叫袁嘉义,是袁德润的次子,今年十一岁。旁边几个小跟班,是他两个叔叔家的小孩子,年龄都比他小几岁。这几个小孩子在柴房门口又叫又跳,附近的大人也都微笑着并不加以干预。  柴房里面的“那东西”将身子往后缩退,想躲开外面的笑闹声,但突出来的一根硬柴棒又突然咯到了他的腰部,疼得它龇牙咧嘴地滚了起来。  外面的欢乐气氛忽然凝滞了下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用拐杖点着地面,呵斥道:“还不到别处去玩。”于是那些小孩子都悻悻地去了。那苍老的声音贴到门口,用手轻轻叩了叩门板,向里面问道:“嘉孝,嘉孝,你老子又打你了么?”  
  “那东西”揉揉自己的腰部,稍稍止住了疼痛,就跪着爬到门口,透过门板下边的裂缝,看到外面的两只脚和一根拐杖。那老者的裤脚卷到膝盖处,露出的是苍老而黝黑结实的小腿。“那东西”从喉咙中发出“呼呼”的声音,最后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来:爷……爷……  那老者就是袁仁松,袁德润的父亲,袁嘉义的祖父。袁仁松躬着腰,侧着耳朵,费力地辨别着“那东西”的发音,最后听出是个“爷”字,袁仁松哈哈一笑,说道:“乖孙子,你会说话了?你会叫我爷爷了?”  “那东西”也兴奋地拍打着门板,嘴里“古鲁鲁、古鲁鲁”地叫唤着。这下袁仁松可什么也听不出来了,他将腰弯得更低,但很快就累得不行。袁仁松直起身子,用手揉着腰,咳嗽了一声,说道:“爷爷老喽,耳朵背了,身子也差了。乖孙儿,你就别跟你老子别扭了,听话啊!”他将“啊”字拖得老长,最后以两声咳嗽作结。  “那东西”听到爷爷的拐杖声一点、一点的离去,心头又笼起了一股巨大的失落感。他回到柴草堆上,将自己藏在黑暗的阴影里面,一声不响地坐着。最初的失落感慢慢地褪去,他又重新快活起来。他张开那张丑陋的嘴洞,吸着气,努力地吐出几个残破的发音:爷爷……怕怕……  十二年前,袁家的宅子里曾有过一片欢乐的气氛。袁仁松和袁德润守在房门外边,紧张不安地等待着。他们在等待那个给他们全家带来希望的哭声,他们想象那个哭声会像烟花一样平地窜起,为他们绽放开无比灿烂美丽的景象。但是哭声没有出现,接生婆就已经推开房门,将一个婴儿抱出来了。  接生婆没有说一句道贺的话,就将襁褓往袁德润怀里一塞,头也不回地逃走了。袁德润接过自己的儿子,低头才看了一眼,就大叫一声“我的妈啊”,脱手将婴儿扔了出去。幸亏旁边袁仁松反应快,及时接住了小孩,才没有将他摔伤。袁仁松看了看自己的长孙,说道:“丑是丑了点,但总算也是骨肉啊。”  按照袁家的族谱,小孩属“嘉”字辈,于是祖父袁仁松就给他取名为“嘉孝”。袁嘉孝一天天地长大,一天天地丑陋。袁德润极端厌恶这个儿子,对他不是打就是骂,后来有了第二个完全正常的儿子,就更加不理不睬了,只当自己只生了一个儿子。母亲张金花一开始只是成天的痛哭,以为是自己造了什么孽,竟生下这么一个怪物来,好在丈夫袁德润并不以此埋怨她,公公袁仁松也时常宽慰她,后来又生了个儿子“将功补过”,她才不那么自责了,但每每提到这个怪物,心头还是痛一阵恨一阵的。家中的其他几个成员,两个弟弟嘴上倒不说什么,但他们的妻子平时总免不了背地里嘲笑奚落一番,又教导自己的孩子,万万不可跟那怪物来往玩耍。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她们倒也不会拿这事到处跟人宣扬。女方的几个亲戚,也只有张金花家的亲家公亲家母知道这事,二老也都尽量帮忙捂着,毕竟是自己女儿生出来的怪物,他们脸上也是无光的。袁德润又买通那个接生婆,让她不要在外面信口开河,好在那接生婆也只看到婴儿初生时的丑模样,没见过长大后更离谱的怪模样,而且她又早早地病故,这就减少了产生流言的一大隐忧,使消息不致泄露出去。除此之外,袁德润又将怪物成天地关在家中,不让外出,尤其是有客人到来的时候,更加对他严加看管起来,对外则宣称自己只有一个儿子,名叫袁嘉义,是民国十六年出生的。如此战战兢兢过了一十二年,倒也一直相安无事,只是每当和人闲聊谈到子辈,袁德润的语气总有些不大自然起来。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又常常被噩梦惊醒,以为自己生了一个怪物的新闻终于还是传了出去,待见到妻子安安稳稳地睡在一边,这才长吁一口气,擦擦汗重又躺下,只是再也不能睡着,想想自己这大半辈子,奋斗至今也算辉煌荣耀了,只有那么一个细瘦矮小的阴影,恐怕就是他永生的耻辱了。  那怪物长到七八岁,不但形象丑陋怪诞,而且还不能学人言语,只会“古鲁鲁、古鲁鲁”地怪叫,因此家里人就给他封了个外号,叫他“古鲁鲁”,反正除了祖父袁仁松,也没人把怪物当作人看。袁仁松早在十年前就已瞎了双眼,只能拄着拐杖在院里院外走动。他倒不介意古鲁鲁的模样,还常常将他带到跟前,给他讲一些古老的故事。古鲁鲁不能说话,他也不知道古鲁鲁究竟听懂了没有,只偶尔地从他或喜或悲的声音中判断出他的反应来。  除了爷爷,古鲁鲁倒还有另外一位“朋友”,就是家里养的那一头小羊,它是最不在意古鲁鲁的长相的。古鲁鲁一有空,就爱往羊圈里面跑,而且他还能凭着自己敏捷的身手,爬到筑在外面的矮土墙上面,然后一跳跳到小羊的身上。羊圈里面总是混搅着各种各样的臭味,有羊便的腥臊味,有烂草堆的霉湿味……但古鲁鲁对此毫不在乎,他宁愿躲在这里,永远也不要出去,因为这里有他的“知己”,他可以尽情地挥舞着,跳跃着,他可以大声地倾诉着,而且不必担心对方因为听不懂而烦厌他。他“告诉”小羊,他是多么地渴望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和自己的家人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饭,闲聊,无拘无束,不用再害怕什么,担忧什么。其实,他都能听懂别人的话,可是,他自己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来。不过,他现在已经开始学着说话了,他努力了几十天,终于可以说“爷爷”“爸爸”这些简单的词汇了……小羊发出“咩咩”地叫声,它用头蹭蹭古鲁鲁的身体,似乎对他表示了赞许,又似乎是在鼓励他。……  得到了好朋友的鼓励,古鲁鲁更加有自信了。他觉得,只要学会了说话,就能成为一个正常的人,而自己的确又迈出了最为坚实的一步。因此,这两天他的兴致都很高涨,其最大的结果就是,他终于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成功地走出了后院,来到了前面的大堂屋。不过,好景不长,他很快就被他父亲袁德润发现了,为此袁德润大光其火,他没想到这个怪物竟敢私自跑到外面来!真恨不得一把掐死了他,倒也爽快干净。但作为医生,平时信奉的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即便将古鲁鲁当成一只小狗,无缘无故地,终难真正狠下心来,于是只将他丢进了柴房。袁仁松对他好言相劝,他的气才稍稍消解了下来,但嘴上还是说道:“爸,你是看不见他的模样……”到了傍晚,袁德润终于打开了柴房的门,将一碗饭端到古鲁鲁的面前,此时古鲁鲁蜷缩在干草堆里,却已经睡着了,口中喃喃地说着谁也听不清的梦呓。  
  第二天醒来,古鲁鲁发觉外面的气氛很有些不对。平时宁静的后院,此时却充满了凌乱的脚步声,喧闹的吆喝声,搬动器皿的碰撞声,甚至还夹杂着一两下呜呜的悲鸣声。古鲁鲁警觉地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已经听出,那悲鸣声分明就是小羊羔发出来的。古鲁鲁不清楚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一个巨大的预感重重地砸了下来,使得他全身烦躁不安起来。他跳到门边,发现门板依然是从外面锁住的,他只能透过门下面的裂痕,窥探到外边的一点。  古鲁鲁来回地扭动自己的身体,最后终于觅到一个最佳角度,看见了畏缩在一个角落里的小羊。小羊似乎也正看向柴房这边,古鲁鲁发现它正在寻找自己,而且它的目光中还充满了一种哀伤悲凄的神色。  古鲁鲁见院子里来回走着几个叔叔和婶婶,自己的父亲也在,正站着和一个陌生的男子说话,那男子露出一对肥壮的手臂,凸起的肚子上挂着一件油腻的围裙。  袁德福——古鲁鲁的二叔,搬出一张条凳,放在院子中间。三叔袁德顺则端来一只木桶,置在条凳的前面。这时,那粗壮的陌生男子冲袁德润点了点头,便走向小羊,一把将它提了起来。小羊发出一声呼叫,四肢不停地乱颤。那陌生男子一时难以将它制服,两位叔叔便上来把住小羊的后腿。三人齐心合力,终于将小羊摁倒在了条凳上,又用两根麻绳将它牢牢地缚住。  古鲁鲁见那陌生男子从旁边接过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心中顿时明了,于是他用力地撞打着门板,发出“呼呼”的吼叫声。  那陌生男子停下手,望向柴房这边,好奇地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袁德润忙道:“关着一只狗。甭理它。”  那男子道:“这狗叫得有点怪。”然而也没放在心上,只专心研究起自己的工作来。他在条凳边上转了半圈,选定了一个最佳位置,却正好挡住了古鲁鲁的视线。古鲁鲁只能听到小羊不断的哀号声,却再也见不到那悲戚的目光了。  忽然,小羊的声音消失了。那陌生男子满意地直起身子,走到一边擦拭自己的双手。古鲁鲁重又见到小羊,已是四只脚定定地朝向天空,没有一丝的动静了。  古鲁鲁不再号叫,他默默地退回到干草堆上,脸上挂满了成串的泪珠。他的头脑不再思想,空荡荡地飘着。外面渐渐又安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柴房的门被人打开了。袁德润往里面扔进来一块面包,又“哼哼”一声走掉了。  面包就掉在古鲁鲁的脚边,可古鲁鲁动也没挪动一下。又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很暗淡了,外面传来一串缓慢沉重的脚步声,还有一点一点拐杖拄地的生涩声,古鲁鲁稍稍抬起头,就看见袁仁松伛偻的暗影,倚在门口,被晚风吹起他那空荡荡的衣襟的下摆。  袁仁松靠着门沿,喘着气,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沉沉地说道:“孩子,别难过了。羊,终究是牲畜,不是人。是牲畜,总有这么一天的。……”  袁仁松咳嗽着,又一点一点地移走了。黑暗完全浸没了整个柴房,古鲁鲁的心绪在黑暗中慢慢平静了下来,这时,他才感到肚子已经很饿了。他捡起地上的面包,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但一个面包又怎么够呢?古鲁鲁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走出了柴房。  厨房那边还亮着灯光,里面还有人的说笑声。古鲁鲁像一条蠕动的虫子,慢慢向厨房走去,但是,经过院子中间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他记得白天那张条凳,就是摆在这个位置的,现在是早已经撤走了。那小羊呢?它在哪?古鲁鲁怔怔地站着,神思恍惚地。忽然,他快速地跑了起来,往羊圈那边跑去。他敏捷地跳上土矮墙,正准备往下跳,他又怔住了。  羊圈里散发着熟悉的味道,但是空荡荡地,已再也没有那只用头蹭蹭他的身体的小羊了。以前他习惯性地往小羊身上跳去,但现在,他不会跳了,似乎面前的是深不可测的悬崖,使他的双腿都发抖了起来;又仿佛那是寒气逼人的冰谷,让他冷得全身都抽搐起来。  “羊,终究是牲畜,不是人。是牲畜,总有这么一天的。……”  爷爷的话,在古鲁鲁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  
  回到柴房,古鲁鲁感到自己身上辣辣地发烫,心头更是思绪如潮,久久难以平息。他仿佛自己正走到了一个岔路口,前面隐晦明灭不定,或者是通向一片广阔的天地,又或者是通向一条不归的死路。古鲁鲁望着柴房幽暗的屋顶,时而捏紧了双手,时而又颓丧地垂下了脑袋,但无尽的黑暗给了他一股神秘的力量,使得他猛然有力地跳了起来,他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发出一阵阵撕裂般的嚎叫。  古鲁鲁的嘶喊吵到了正安躺在眠床上的家人,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们纷纷抱怨昨晚根本无法入睡。袁德润又怒火中烧,他冲进柴房,想收拾一顿那丑陋又不安分的怪物。但就在他抓起古鲁鲁的时候,他的女人张金花一路急急地跑过来,道:“村长带着……带着洋人来我们家了。”  袁德润一惊,他没想到王村长说的都是真的,而且对方居然这么快就上门来了。他忙将古鲁鲁丢在一边,整整衣冠赶了出去。  袁德润赶到外面的大堂屋,只见椅子上正坐着一个金眼碧发的洋人,王村长陪站在一边,旁边还有几个散站着的人,都是本村有名望的乡绅。袁德润隐在一边,想想有些退缩,但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迎了出来。王村长见了袁德润,就替洋人介绍起来。那洋人从椅子上站起,伸过来一只手。袁德润不解其义,愕然呆住了。王村长忙解释道:“这是他们洋人的握手礼,跟我们作揖是一样的。”  袁德润勉强跟那洋人握了握手,就触电般缩了回来。王村长笑道:“我说老袁啊,这位约翰生先生是大英帝国有名的牧师,是皇家什么什么的高材生呢。”  袁德润用惊疑地目光打量着约翰生,只见他高高瘦瘦的模样,胸前挂着一只十字架,形状和当年在家乡教堂中见过的一样;眼眶内也是嵌着一对幽蓝的眸子,但看起来倒还有点亲切友善,并不那么凶恶霸道。袁德润稍稍放下了心,正要询问,便听那约翰生说道:“袁先生,你好。打扰你了。”  袁德润吓了一跳,这才想起前天王村长所说的,这个洋人是会我们中国话的,但他终究还是感到有些意外,更没想到他说话还会那么客套,一时乱了方寸,只将双手乱摆,语无伦次地说道:“不打扰不打扰……”  约翰生先生微微一笑,道:“袁先生,我此番来到贵村,是想和你们商量兴建教堂的事。”  他这句话也是对在场所有人说的。王村长一边点头,一边问道:“约翰生先生,那个教堂究竟是……”  “教堂是我们基督教徒举行祷告、忏悔、弥撒、洗礼等宗教仪式的场所,就好象你们的佛堂寺庙。”约翰生说道,“你们信奉佛祖释迦牟尼,但释迦牟尼不过是凡人而已。这个世界都是由上帝耶和华创造的,上帝是一切之父,我们人类都是上帝的子孙。”  王村长和众乡绅听得面面相觑。约翰生又道:“上帝用五天时间创造了我们这个世界,在第六天,他又造了世界上第一个人——亚当,后来又从亚当身上取出一根肋骨,造了第一个女人——夏娃。亚当和夏娃就是我们人类的祖先,是上帝的子女,他们生活在上帝为他们精心建造的伊甸园中,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我们人类,是上帝最宠爱的,是大地上所有生灵的支配者。”  “但是,我们的祖先因为不听从主的忠告而犯下了罪恶,被主赶出了伊甸园,从此,我们人类开始变得多灾多难。但是,仁慈的主并没有完全抛弃我们,只要我们时时接受主的恩泽,听从主的教诲,就能在死后回到天堂,回到主的身边。”约翰生道,“因此,我们需要成立教会来净化我们的灵魂。”  “可是,我们有如来佛祖有观音菩萨啊。”乡绅中有一人说道。其余几人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NO,NO,”约翰生道,“只有上帝才能爱人,只有上帝才能拯救世人。基督教不承认有别的神灵,那些都是异端。”  袁德润正想插一句话,忽听堂后传来一个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从高处摔了下来。袁德润走到后面,王村长等人也好奇地跟了过来。袁德润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妙,忙将众人挡了回去,但就在这时,大家分明看见一只伶俐如猴又形状似人的怪物从一张梯子下面窜了出来,一溜烟往后院跑去了。  
  原来古鲁鲁见家人一窝蜂都往外面跑去,就好象发生了什么大新闻一样,于是又好奇心起,再次犯险摸到了堂屋后边,悄悄爬上一段楼梯,躲在阁楼边上偷看起来。那洋人讲着什么人类啊上帝啊之类的话,古鲁鲁虽然不是很懂,却也听得入了神。他见那洋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动,有时就走出了他的视线范围。古鲁鲁不自觉地跟着挪动位置,不料一不留神,就从那楼梯上滑落了下来。  客人们无意间看到这么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都一时反应不过来。袁德润忙将众人往外面推,很有些赶客的意味了,这反倒更激起了他人揣度的好奇心理。其中有一人问道:“老袁,那是什么玩意儿?”  袁德润满脸涨得通红,只一个劲地将那人推出去,道:“没什么,没什么。”  众人都是见过世面的,遇到这种情况,如何不猜出个五六七八来?旁边就另有一人起哄道:“老袁,你家怎么养了个怪物啊?”  袁德润羞得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那人张了嘴巴哈哈大笑,一口黄牙暴露无遗,跟着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显得非常开心有趣。袁德润见这些人当中有原来镇上药店的老板,因为袁家多多少少挤了他们的生意,损了他们的名头,所以一直对袁家心怀恨意,如今有了这么个难得的奚落对手的机会,就笑得更加灿烂辉煌了。  流言的传播速度总是飞速的。短短半天,袁大夫家养了一头怪物的新闻马上就在村子里、镇子上铺开了。大家纷纷涌过大夫桥,挤到袁家的宅子面前,只求一睹怪物的新鲜模样,有些甚至还来自别个县里,不顾回家路途的遥远,挑了担经过也驻守不去了。  袁家只得将大门紧锁了,一步也不敢出去,但这只能是权宜之计而已。躲了半天,看外面渐渐安静了下去,袁德润这才试着打开门,探出头去,不料就见了一个神情威严的和尚,端坐在他家门坎上。那和尚见了袁德润,就敲起他的木鱼来,嘴里还念念有辞地说道:“妖孽现世,天将大乱。妖孽现世,天将大乱。……”  袁德润只得再退回屋里憋着。因为明天就是祭祖的大日子,还需多买些必备的物品,袁德润就打发了自己的兄弟袁德福出去张罗。袁德福回来的时候,除了需要的物资,还带回来一大串的新闻。说是街上已经到处传开了,而且还交流着各种版本的说法,其中有一种便是:那怪物的而且确就是袁德润的亲生儿子,名叫袁嘉孝的。  袁德润还没出去,就已经感觉到那种种的嘲笑、讥讽,是如何一层一层包裹着自己,并且化成无数双张牙舞爪的手,牢牢地扼住自己的喉咙的。袁德福在旁边描绘的时候,袁德润一口一口地喝着闷酒,然后忽然暴起,吼道:“那畜生死哪去了?”  袁德润抓起一根棍子,就满院子的搜寻起来。他冲进柴房,冲进厨房,都没有发现他那孽子的踪影。张金花在他身边唯唯诺诺地跟着,小声地劝了一句,就被袁德润一把推倒在了地上。其他几人见了,如何还敢上来劝阻?  袁德润寻不到古鲁鲁,心中更是狂怒不可遏止,他用棍子一路乱打,打翻了几张凳子,打翻了一张桌子,待打到袁仁松门前,袁仁松一把抓过去,没抓到他手里的棍子,却正抓住了他的胳膊。袁仁松喝道:“你想在祖宗面前搞得全家不得安宁吗?”  袁德润举着棍子,见老父亲一张苍老的脸,因激动而变得青筋涨大,顿时心软了下来。他将棍子一扔,头也不回地转身去了。袁仁松连连跺着拐杖,声音颤抖着,说道:“冤孽啊冤孽啊。我们袁家可是造了什么孽啊?”  袁仁松连连咳嗽,地下站着的儿子、儿媳妇忙上来将他扶住了。袁仁松面向他的卧房,道:“嘉孝,你老子走了,出来吧。”  古鲁鲁刚才就躲在他爷爷的房间里,远远地见他父亲提着棍子杀腾过来,心中就突突地跳个不停,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等待着自己。不过好在爷爷挺身而出,再次维护了自己。看着爷爷微微抖动的后背,古鲁鲁无声地滑下了他干涩的泪水。  古鲁鲁走出袁仁松的房子,袁仁松也已经安定了下来。他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想安慰安慰古鲁鲁,却被古鲁鲁避过去了。袁仁松倒也不怎么在意,只长叹一口气,道:“乖孙儿,爷爷的时间恐怕也不多了,不能永远保着你。你要学会孝道,好好侍奉你爹娘。时间久了,你爹娘自然就不怪你了。”  袁仁松这番话中包含着无限的凄凉,袁德福袁德顺兄弟听了都不由得垂下了头。古鲁鲁奋力地点点头,张嘴“嗬嗬”了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来,“好……好……”  
  自那以后,古鲁鲁变得更加勤快了起来。他不再躲着别人,甚至还主动迎上去,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那边二婶婶站在一张椅子上,踮起脚跟用鸡毛掸子掸梁上的蛛网。古鲁鲁看她颇有些费劲,就一个箭步蹦过去,像一只伶俐的猴子,眨眼爬到了横梁上。二婶婶笑着将鸡毛掸子交给他,他就乐呵呵地在梁上跳起来,显得非常兴奋。从梁上下来,他又接过三婶婶的扫帚,开始了新的工作。不过这次却没有那么轻松了。古鲁鲁抱着扫帚,自己还不及扫帚的一半高,因此这对他来说显得过于庞大了。他费力地在后院地上划了几下,扬起的灰尘呛得他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三叔见了,便拿了一块抹布,让他擦桌子擦器皿去了。古鲁鲁乐颠颠地往外面大堂屋走去,一路蹦啊跳啊的,还一路“古鲁鲁、古鲁鲁”地欢唱着。这一次到外面的大屋子里去,就再也不用躲躲闪闪的了。  袁德润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说一句话。张金花不敢多说话,也只管自己忙碌着。  前面一进的大屋子,是平时家里迎客、聚会、议事的主要场所,祖先的灵牌也被供在这里。屋子正中靠墙的是一张四方的红木桌子,铺着红色绣花纹的绸布,上面摆着应时的果物点心,都是今早才换上去的。红木桌子后面的墙上,就是供奉祖先灵位的神龛,左右各点了一对大红高烛;旁边又架了一把小梯;两边的柱子上,也新贴了几副对联,写的是“春华秋实日月年年有,父严子孝家族代代兴”等吉祥警策之语。古鲁鲁将地下的椅子擦过一遍,抬头见了那神龛,便知道这是家里顶重要的一样物件,是马虎不得的。于是他爬到那小梯子上,准备擦拭神龛上方的灰尘,无奈梯子的距离还是稍稍远了点,只够他擦完这边的沿上。  凭他的力气,是完全搬不动梯子的。古鲁鲁只好轻巧巧一跳,跳到神龛上面去。好在他的体重很轻,还不至于将神龛压塌了。  神龛的顶上果然还没有被清洗过。古鲁鲁稍稍挪动了一下位置,上面就留下了两个清晰的脚丫子印。古鲁鲁捏着抹布,正准备擦拭起来,忽听下面一人暴喝道:“畜生,你在那上面干什么?”  古鲁鲁一惊,刹那间,全身犹如堕入了无底的冰渊。袁德润叉着腰站在地下,指着古鲁鲁痛骂道:“好啊,你都爬到老祖宗的头上去了。”  古鲁鲁举起手中的抹布比划着,袁德润气红了眼,哪里还会听他的解释?他从那边抓过闩门的铁棍子,不停地敲打着供桌的桌脚,吼道:“你给我下来!你想造反么?”  巨大的声响引来了后院的人,甚至连袁仁松也在媳妇的掺扶下出来了。古鲁鲁看着下面围着的人,仿佛自己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恐惧和哀伤的光芒。  张金花连连用手招着,说道:“有什么事你先下来。”两个叔叔也都喝道:“快下来!”  古鲁鲁战战兢兢地,留也不是,下也不是。袁德润索性爬到梯子上,想将他一把拉下来。古鲁鲁心中“突突突”地狂跳个不停,连视线似乎也变得模糊不清了。他向前跨出一步,不料踩了个空,全身就此失去重心,从那神龛上摔了下来。众人齐声惊呼。古鲁鲁在半空双手乱挥,正好打着了神龛中的祖先灵位,呼啦啦一下,连着供桌上的祭品,全都撞乱在地了。  袁德润见了这个场面,不怒反笑,冷冷道:“好啊好啊,明日祖祭,今日就先将祖先打倒在地了。你这妖邪之物,将来看你怎么为祸全家。”袁德润扔下门闩,大跨步头也不回地出了庄园。  袁仁松听他说到“为祸全家”,语气甚是厉害,不由得也长叹了口气,一个人默默地摸回后院去了。古鲁鲁垂着头,其他人倒也没有再来骂他打他,只管将东西收拾了停当,就各回后院屋里去了。古鲁鲁一个人躲在黑暗的角落中,不知该何去何往,也没人来理睬他,也没人来召唤他。过了一会儿,母亲张金花和两个婶婶又从后面出来了,将祭品重又换上,摆好。张金花并没有多瞧古鲁鲁一眼,忙完那些就又回去了。父亲出了家门,也没看见再回来。古鲁鲁只觉自己身在一个无边的旷野中,孤单,凄凉,看不到前方,也看不到后方,只有卷过的冷风,像是发着嘲讽的笑。  古鲁鲁心灰意懒,闷闷地回到柴房,一头栽倒在地,把身体紧紧地埋在干草堆中。他的几个弟弟妹妹又齐集到了柴房门口,唱着自编的童谣,欢快地跳着。到了傍晚,古鲁鲁从饥饿中清醒过来,却见身边正盛放着一碗饭汤,已经冷了。古鲁鲁顾不得这些,风卷残云般将饭碗舔了个干净。肚子稍微饱了一点,精神也就恢复了过来,只是没有什么可做的事,出去到院子里转了一圈,也依然没什么地方可去,不像以前,还可跳进羊圈,找他的小羊闲聊。平时在羊圈里,可是一呆就能呆上大半天的。  这时,光线已经很黯淡了,天空呈现出一派庄严肃穆的深蓝色。一些迫不及待的星星,也已经露出了头,在流云间不时闪烁着它们那渺小的生命。古鲁鲁回到柴房,躺着胡思乱想一番,渐渐就入了梦乡,浑不知天昏地暗了。  月儿升上半空,投下一抹吝啬的银光。柴房被人无声的推开,那束银光正好匀在那人的脸庞上。  袁德润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全身洒着酒气。他走进柴房,看着黑暗中安躺着的古鲁鲁,垂下双手将他轻轻地抱起。  袁德润走到外面,仔细看了看古鲁鲁那张丑陋的脸。月光下的古鲁鲁,全身更显得一片惨白。袁德润心生厌恶,扭过头不去看他,但也没有将他扔回柴房,而是抱着他出了后院,又出了宅门,一路过了大夫桥。  古鲁鲁自出生到现在,就从未离开过家门半步,这时却在睡梦无知无觉当中投入了这个广大的世界。袁德润加紧脚步,只往山中走去。夜月下的山峰,全都黝黑的像是一个个无言而冷酷的巨人。袁德润平时采药惯了,对这里的山路还是颇为熟悉的。他翻过一座山峰,又翻过一座山峰,前面的路就开始陌生起来了。袁德润咬了咬牙,又摸索着过了两座山峰。  夜晚露水沉重。袁德润自己都觉得身上有些冷冷的,但他终于选定了一个所在,将古鲁鲁放在一棵松树的底下。袁德润最后看了看古鲁鲁熟睡的模样,又从身上脱下一件夹衣,盖在了古鲁鲁的身上。  终于可以解脱了。袁德润心想。耻辱,再也没有耻辱了!  袁德润长长松了口气,全身放松得反倒有些发起烫来,就连吹在身上的冷风,也变得酥软起来了。  
  第一回完结。怪物古鲁鲁被他的父亲抛弃,从此开始一段艰难又奇异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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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谢谢梦啦。
  飞过偶的博客
  第二回
黑猫  清晨的第一滴露水从叶尖滑落,顽皮地跳进古鲁鲁的梦境,荡漾开一阵涟漪。所有投在心湖中的影象,全都化作月光,倏忽消失了。  古鲁鲁揉揉眼皮,张开他那大而空洞的眼睛,心头还残留着一点梦幻中的快乐。在刚才的梦境中,古鲁鲁发现自己成了他的弟弟,穿着父亲给他的夹衣,悠悠然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大屋子里面的神龛,不再高高在上地供着,而是被放置到了地下,祖父半蹲在地上,细细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当他走过去的时候,祖父抬头朝他笑了笑,两只眼睛明亮地发着光,但那神情,看起来又像是自己的父亲。……  古鲁鲁确乎自己是一个正常的人了,这种幸福的感觉填塞了他的心魂,溢出了他的身体,甚至还弥漫了整间的屋子,即便是一张普通的椅子,这时也受了感染,闪闪发光地华丽起来,似乎其中充满了许多不可言喻的情味。  清晨的露珠点醒了古鲁鲁的梦,他感到身上有些冰凉。他将身子蜷缩起来,却发现身上正盖着一件夹衣。  这是父亲的夹衣!古鲁鲁认出了上面的颜色和样式。这么说来,我真的已经成为一个人了?古鲁鲁一阵兴奋。他挥起手,看到的却是自己依然丑陋的手臂;又摸摸自己的脸,似乎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一股莫名的惆怅袭上心头,才有的那么一点兴奋,这时全都成了灰烬,冷寂在灶台底下了。然而他的意识也正慢慢恢复过来,他知道那情景终于也还只是梦,正如以前所梦过的一样。  古鲁鲁看着天空,痴痴地幻想着。清晨的冷风吹过他的身体,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个寒战使他的头脑更加清醒了,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极其古怪的事。  这是什么地方?古鲁鲁环顾四周。天空还未大亮,寥落的晨星在头顶闪烁着,半弯的月儿还挂在山梢,正准备收起投向人间的最后一段银光。  这里不是柴房!这里到处都是杂草,到处都是高大的树木,而且他现在就靠在一株松树的底下。  这里不是柴房,不是原来的家!古鲁鲁只觉得有两股冰气钻进了自己的肋下,而且瞬间就冰冻了全身。古鲁鲁的眼角渗出了泪水,一个可怕的念头窜了上来——  这里不是家,他被抛弃了!  前面阴暗中的树木,犹如一个个巨大的恶魔,张牙舞爪地盯着他看。穿过林间的冷风就是他们粗重而不怀好意的呼吸,他们嘲笑着他,而且随时准备将他纳入自己的口腹。  古鲁鲁凄凄惶惶地,茫然不知所措。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好象在威逼着他,使得他无处可藏,也无处可逃。他将夹衣紧紧地抱在怀中,放声大号。  凄厉的叫声从他的心中直接破膛而出,和着风声松声,将这片山林渲染得更加阴森可怖。古鲁鲁纵情地号叫,全身的力量如冲开闸门的洪水,一泄而出。  “真吵哪。”  突然,一个极细极慵懒的声音从边上传了过来,还伴随着丝丝树叶摩擦的声音。  这个声音虽然十分细小,却似有一种怪异的力量。古鲁鲁一怔,停止了叫喊,同时全身就像虚脱了一样,软绵绵地靠到了树干上。  这一场号叫,让古鲁鲁的嗓子又干渴又酸痛,而且还有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清冽空灵之感。古鲁鲁咳嗽了几下,感觉自己的声音也有点清朗起来了,不像以前那样的混浊凝重。  “像你这样哭喊,有什么用呢?”刚才那声音忽然又钻了出来。这次听得明白些,就是从这棵松树的另一边发出来的。  古鲁鲁好奇地爬过去。这棵高大古老的松树,底下露出一大块根部,在那边正好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树洞。古鲁鲁爬到树洞边上,却见那里面正缩着一只浑身黑色的猫。  黑猫听到动静,抬起头。它那明亮的眸子,就像两粒闪闪的珍珠,发着悠然从容的光。  那黑猫见了古鲁鲁,似乎并不显得意外,重又将身体蜷缩起来。  “昨天晚上有个人跑到这里,扔了一样东西在树下。那东西就是你么?”那黑猫一字一句,说的居然是字正腔圆的人话。  古鲁鲁当然能听懂他的话,但他感到很不可思议,因为在他的思想中,除了人类,其他生物都是不会语言的,更不用说会人类的语言了。他古鲁鲁虽然也算是“人类”,长期生活在人类当中,但终究还是怪物的成分多些,所以能听懂人话,自己却不会说,只能学着发出一些很简单的音。古鲁鲁的脑中倒是存储了一些人类的词汇,只是平时绝难运用出来而已。然而令他自己也感到奇怪的是,这时,他居然可以半流利半生硬地说出来了。刚才那阵嘶喊,恐怕正好触动了身上的某根神经,帮他打通了语言的关头。  古鲁鲁围着黑猫绕了一通,艰涩地说道:“你……猫……说话?”  那黑猫扬起头,道:“怎么,猫会说人话这很奇怪吗?只要想学,又有什么难的?八哥不就会吗?”  其实古鲁鲁也不太清楚猫是否真的可以学人说话,但八哥、鹦鹉的故事以前是有听爷爷说过的。以前袁仁松为了鼓励古鲁鲁学说话,就常引用鹦鹉学舌的典故,这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古鲁鲁点了点头,说道:“昨天……晚上,你……看……”  古鲁鲁的话还是只言片语不成句子的,但黑猫似乎完全了解他的心思。黑猫说道:“是啊,我看到了。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把你扔在这里?”  “怕怕……我的怕怕,”古鲁鲁吃力地解释着。  “怕怕?”黑猫笑了起来,“是爸爸吧?”  古鲁鲁使劲地点着头,说道:“他……恨我,我是怪物!”  当“恨”这个字从他舌头上冒出的时候,古鲁鲁自己也吃了一惊,他居然可以用出这么一个平时不大听到的词汇。  黑猫端详着古鲁鲁,道:“在人类当中,你是长得怪了点。不过既然你爸爸已经抛弃了你,你打算怎么办呢?”  怎么办?凄凉的感觉再次笼上了心头。从未离开过家的古鲁鲁,这时独自面对这个荒杂凌乱的世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古鲁鲁垂下了头,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黑猫一阵冷笑,道:“哭有什么用?照我说吧,你也不用回去你的家了,倒不如自由自在地,见识见识外面这个世界。”  “我……从没有离开过家……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古鲁鲁小声抽泣着。  黑猫道:“那有什么关系?像我,自从主人走后,就一直独来独往的,现在也习惯了。”  黑猫将自己的身体往树洞深处躲去,道:“晚上睡在这么一个洞里,也很舒服啊。”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吼声,那声音闷闷的,却有一股极大的力量,震得大地都颤抖了起来。旁边的树丛沙沙地作响,连吹过的清风也变得有些异样了。  
  古鲁鲁手里依然提着那件夹衣,但随后那一声咆哮的力量使他差点脱了手。古鲁鲁忙将夹衣抓住,并迅速攀上了高处的树枝。  那边的草丛呼啦啦地响动着,咆哮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初好象是从一个幽深的山谷中传来,但很快就震到耳边了。那声音里面挟着一股凛然不可面视的气势,似乎要将整个林子都吞下去了。  古鲁鲁虽然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但本能地双腿战栗,几乎就要从树枝上跌落下来。他紧紧的抱住树干,想借助这棵大松树的力量使自己挺下来。  这时,随着一声呼啸,一道黄影从那边的树丛中闪了出来,重重地落在地上,——那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一对黑亮的眸子暴出凶残占有的精光。以前,古鲁鲁曾在家中挂在壁上的年画中见识过百兽之王的雄姿,而且也听过不少有关老虎独霸山林的伟迹。以前祖父说起这些大虫来,总是带着一种怎样敬畏的神情呢?  古鲁鲁见那大虫一步步往松树这边移过来,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在心里念道:“快走开,快走开。”  可是,看老虎的神态,好象并没有发现躲在树上的古鲁鲁,但它的眼中,又实实在在有一种攫取食物的凶狠。那它……古鲁鲁忽然想到,刚才那只黑猫,好象就一直躲在树洞里没有离开过,那么……黑猫现在的境况很危险啊。  古鲁鲁估摸着老虎不能跳到树上来,就大着胆子呼喝起来,想以此吓走它。刚才他也曾有过一次声嘶力竭的嚎叫,论力度似乎不在老虎的咆哮之下,恐怕还真能震住它也说不定呢。果然,那老虎迟疑了一下,它抬起头来,发现了树上的古鲁鲁。  古鲁鲁心中“通通通”地跳个不停。但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硬扛下去了。他从边上折下两根细枝条,撑起夹衣,在他身前不停地挥舞着,同时还不断地发出一阵阵的怪叫。  那老虎见树上蹲了一个“怪物”,一时不敢冒进造次,撅着屁股后退了几步,但自小养成的骄傲脾性又不容它就此败逃回去,因此只在一边远远地观望着。  古鲁鲁见自己的“唬虎战术”初露成效,胆气又稍壮了一点。他向边上分开一步,低头看向树洞,急道:“快上树来。”  那黑猫依然蜷缩在里面,好象一动也未曾动过,也不知他是不是已经昏死过去了。古鲁鲁忙又叫唤了一遍,那黑猫才略动了一动,施施然从树洞中步了出来。  那老虎见树上的怪物再也没有别的行动,料定对自己并无实质性的威胁,于是又恢复了王者的气度,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咆哮。  古鲁鲁见黑猫站在老虎面前,情势已经非常危急,但苦于自己没有什么力量足以对抗老虎,只有在上面不断地嚎叫,干着急。  忽然,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好似什么东西刺破了云霄。那老虎一怔,猛然呼啸着转身跳入树丛,消失了。古鲁鲁不知那声音是什么来头,竟连百兽之王听了也害怕逃走了,正在纳闷,那黑猫已一闪一闪地跃到了古鲁鲁身边。  “是人类的枪声。”黑猫说道,“老虎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类的手枪,千里之外也能要了它们的命。”  原来刚才那个就是枪声。古鲁鲁当然也知道有手枪这回事,只是从小深躲在家宅后院,从来也没有真正领略过而已。古鲁鲁以一种崇敬的心情望向枪声响起的地方。站在高处,隐约可见那边的树丛里有人跑过的骚动。刚才的虎啸声也将他们引向了这边。  “我们走吧。”黑猫跳下了松树,“你愿意站在这里被人发现吗?”  古鲁鲁想到自己的身份,自然不愿被陌生人抓获,于是他跟着跳到了地上,又用父亲的夹衣将自己古怪的身躯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可是,一到了地上,踩着坚实的泥土,他反而茫然了,心中空荡荡地,似乎还在半空飘扬着。  他不知道该走向何方,除了自己的家,还有什么地方能容纳他呢?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即便是家,恐怕也已容不了他了。  心中的忧伤又浮现了出来,只是跟刚才比起来,似乎稍稍淡了一些。经过那次彻底释放的嚎叫,他的心灵澄澈明净了不少,就像原本乌云压境的天空,经过一番狂风暴雨的洗礼,最后露出水灵灵高邈的苍穹。  黑猫见他站着不走,便道:“对了,你是没家可回了。那么,愿意的话,就跟我走吧。那几个打猎的说不定会追到这边来。”说完,黑猫便缓缓地向林子深处走去了。  古鲁鲁将夹衣紧了一紧,又一跺脚,就跟着钻进了浓密的树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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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猫在前面慢悠悠地走,古鲁鲁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低矮的树丛密密匝匝地遮蔽了天空,蓬乱的枝桠就像恶魔张开的细瘦而丑陋的手,并不攻击你,只冷冷地盯着你,让你不自觉地感到恐惧、战栗。一条阴暗潮湿的小路从他们脚下延伸开去,古鲁鲁不知道前面通向何方,心中惴惴地,但看到黑猫依然只是不急不躁地走,他迈出的每一步路,都似乎充满了安定,充满了坦然,这才稍稍定下了心来。  黑猫忽然停住脚步,他回头看着古鲁鲁,说道:“你在害怕么?”  古鲁鲁的眼神告诉了他。黑猫“呵呵”一笑,道:“你只是不习惯,以后慢慢会好的。以前我跟着我的主人,走遍了大江南北,后来他离开了我,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有些不适应呢。”  黑猫的语调非常柔和,给人一种安静的力量。古鲁鲁点了点头,他们又重新走了起来。树丛似乎已经到了尽头,小路也变得干燥多了,但最后一段路非常狭小,周围浓密的枝叶几乎将他们包裹了起来,有些甚至横到了路中央。黑猫走在头里,用爪子轻轻挥了几挥,那些缠绕在一起的路障便被分开了。古鲁鲁个子稍高点,额头就碰到了从上面低垂下来的树藤。他想用双手扳开,却发现那些扭结在一起的枝条几乎不可撼动,于是他只好伏下身来,匍匐着跟在黑猫的后面。最后,他们终于钻出了树丛,来到一片光明的开阔地。  开阔地旁边是一条小溪流,白花花的泉水从山上泻下来,到这里缓缓地流动。黑猫向前一跳,正跳上溪流中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俯低身子喝了几口水。古鲁鲁学他的样,也往前跳去,不料石头太过光滑,他脚下一溜,全身摔倒在溪水中。  他的腰部磕着水底一块鸸卵石,隐隐地生痛,但清凉的泉水漫过他的脖子,又让人感到神情气爽起来。黑猫微微一笑,悠然地用爪子梳洗着身上光泽的黑毛。  古鲁鲁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温暖的感觉,这么多年的抑郁、阴晦,倒像被这泉水全冲走了一般,整个身体、整个灵魂,都异常的透亮清爽起来。他从水中站起,再也顾不得腰间的痛楚,放声大肆叫唤起来,还不停地用手拍打着溪水。那溅起的水花在初升的阳光下闪出美丽的色彩。  黑猫跳回到岸上,轻巧地避开了四处乱飞的水珠。古鲁鲁痛痛快快地喝了几口清冽的泉水,也回到了岸边。黑猫嘻嘻一笑,道:“玩够了吗?我们继续走吧。”  古鲁鲁全身湿答答的,他父亲留给他的那件夹衣也早已被他揉成了水的一团。他将夹衣重又摊开,呆呆地望着,不知道该作何处理。黑猫道:“这么湿,不能再穿在身上了。不过要晒干的话,还需要点时间。”  古鲁鲁见那边向阳处有一块较干净的石头,便将那件夹衣摊了上去。黑猫知道他的用意,是不想舍弃这件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了,也不去催他,自个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古鲁鲁坐在他的旁边,一言也不发地。时间慢慢的流动,日头差不多已经到了正中天,石头上的光线也转到了另一边。古鲁鲁将夹衣调整了位置,发现已经有半成干的了。  古鲁鲁又回到黑猫身边坐着,颇有些无聊,他见黑猫挪动了一下身体,知道他并未真正睡着,于是张开嘴巴,说出了一句话,“刚才,那只大老虎……你不害怕?”  黑猫抬起头,道:“老虎?怕什么?他又没有真正扑过来。”  古鲁鲁道:“可是他会……准备……扑过来啊。”  黑猫道:“他要真扑过来,我也不怕。因为他的速度没我快,他扑不到我。”  古鲁鲁诧异地看着黑猫,眼中流露出一种羡慕的神情来,“可是,我在树上,都害怕……”  “是啊。”黑猫淡淡道,“有时,我们就是被外界的气势给吓倒的。”  古鲁鲁听着似懂非懂。黑猫站了起来,道:“你饿了吗?我去给你找点吃的。等在这别走开,我很快就回来。”  古鲁鲁眼看着黑猫的身影没入一片丛林中,消失不见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倒也不觉得特别的饿,只是有些疲累。反正左右无事,他就爬上晒夹衣的那块岩石,半睡半醒地躺下了。不知过了多久,古鲁鲁又忽然惊醒过来,周围呼呼地响着风声,时大时小,这令他想起了那只大老虎。黑猫还没有回来,古鲁鲁心中才被驱散的恐惧又慢慢拢了回来。  正在惊疑间,黑猫终于回来了。看到他那黑色的身影自那边草丛后面转出来,古鲁鲁就彻底地舒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当这只看似更瘦弱的小猫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总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塌实感。  古鲁鲁兴奋地跑向黑猫。黑猫嘴里衔着一只树枝,那树枝上还串着几只苹果。黑猫将树枝往地上一吐,道:“我只找到这些水果,你吃吧。”  古鲁鲁看到这些苹果,肚子忽然像得了命令似的饿开了。他将这些苹果吃完,满意地抹了抹嘴巴。之后,他们在树底下的聊天就更为轻松自然了。黑猫问起了古鲁鲁的身世,古鲁鲁操着蹩脚的话,但还是将大意说明白了。古鲁鲁发现自己说得越来越好、越来越流利了,他的自信心也因此越来越足,有一个时候,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悲伤,在复述的时候手舞足蹈地投入到回忆的甜蜜中。  反之,黑猫却很少说到自己的经历,不过古鲁鲁也很少问起。太阳的光线逐渐偏向了西边,那件夹衣也终于完全热干了。古鲁鲁将它穿到身上,暖暖地还停留着阳光的气息。夹衣非常宽大,他将一根细藤系在了腰间。原来古鲁鲁身上穿的那件汗衫十分单薄,这时用夹衣将自己裹起来,正好可以掩盖自己丑陋的外表,对此他显得十分满意,他高兴地跳着,向黑猫展示自己的新造型。黑猫微微一笑,道:“走吧,我们又要上路了。”  
  沙发,嘿嘿
  呵呵,原来不是啊  
  古鲁鲁问道:“我们去什么地方?”黑猫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随便走吧。我想找一个人。”  黑猫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话,他慢慢地向前走去,走了几步,才说道:“已经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他忽然发足疾跑起来,古鲁鲁忙撒开腿拼命地追去,但哪里能够追得上呢?没多久,黑猫的影子就消失不见了。  古鲁鲁呆在原地,泠泠然不知该往何处走去,好在黑猫很快又折了回来,依旧还是原来那副淡定悠然的态度。  黑猫笑了一笑,道:“抱歉,我不知道你跟不上来,那我就慢慢走吧。反正我们都没其他地方可去,就到处流浪吧,走到哪算到哪。反正我已经习惯了,你呢?”  古鲁鲁点了点头,道:“我跟着你走。”  于是黑猫继续走在头里,古鲁鲁跟在他的身后。他们往另一边走去,渐渐到了山林的腹地,这里的树林就更加茂密且幽冷了。太阳下山后,他们找了一处干燥舒适的树洞,过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古鲁鲁感到身上精力充沛,比起头一天来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于是他们继续朝山上走去,翻过一个山头,又下到密林的底部,然后又翻过了一座高山。这一天的行进速度,也明显快了许多。  到了第三天,古鲁鲁知道离开自己的家乡已经越来越远了,虽然多少还有些留恋,但他并不完全后悔,相反,自从遇到黑猫之后,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和塌实。在黑猫面前,他再也不必掩饰自己“怪物”的身份。黑猫总是微笑地看着他,并且和他轻松地交谈。在这样的氛围下,古鲁鲁的语言能力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他有时可以不歇一口气而流利地说完一个句子,他甚至还隐隐觉得,其实自己以前并不是真的不会说话的。同时,黑猫还教给了他很多东西,让他懂得在野外如何寻找食物,以及如何保护自己。所有这一切,都是古鲁鲁以前从未接触过的。  这片山区似乎非常广大。他们一连走了五天,都是在树林、岩石、山谷间穿梭着。这天下午,黑猫将古鲁鲁又带上了一处悬崖。  悬崖的边上有一条飞腾而下的瀑布,就像一只白龙从天而降,发出巨大的吟啸声。古鲁鲁战战兢兢地从旁边的一条小路上贴过去,深怕稍有不慎,就失足跌落到瀑布下面的深潭里去了。过了瀑布,就见悬崖上架着一座晃晃悠悠的木桥,连接到对面的崖上去了。  黑猫在木桥边上停了下来,说道:“过了这座木桥,从那边下去,再翻过一个小山头,应该就可以走出山区了。”  那座木桥由于年久失修,看上去已经非常老朽,似乎只要吹过一阵轻风,就能将它卷走了。古鲁鲁小心翼翼地走到桥边,探头看向深渊,那下面黑洞洞地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呼呼”的声响。古鲁鲁两腿不住地发抖,他忙将身体抽了回来。  黑猫走上木桥,道:“别看这桥老,即便再承受几个成年的人类,也不见得会断呢,更何况你我?别怕,过来吧。”  古鲁鲁站在桥头,终于鼓起勇气,将右脚踏了进去,同时死命地抓住了一边的栏杆。那木桥只是稍稍晃了一下,就没有动静了。看来确如黑猫所说,以目前他们的重量,是不至于让桥身断裂的。但古鲁鲁还是有些不放心,迟迟才将整个身体交付了过去。  黑猫笑道:“如果下面不是悬崖,你还会怕吗?”  古鲁鲁道:“就是那下面看着叫人害怕,好象我随时都会掉下去一样。”  黑猫道:“你还记得那天我说的话吗?有时,我们就是被外界的气势打败的。既然这木桥并不会断,任何人都可以走过去,那为什么放在悬崖边上,就特别让人害怕呢?”  听他这么一说,古鲁鲁好似明白了什么。他壮起胆子,尽量不看下面的深渊,慢慢移步到了黑猫的边上。黑猫点了点头,道:“就是这样。你只要不想着有悬崖,就不会受到它的影响。”  黑猫很快就走到了对崖。古鲁鲁咬咬牙,一狠心,也一路跑了过来,却发现自己果然没有任何的损伤。他回头看看这座略有些飘摇的木桥,心中浮起了一个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不仅仅只是通过了一座木桥而已。那木桥对面的世界,也许从此就永远停留在他的背后了。  
  因为要下班了,所以没有看完。    楼主的文字很成熟,又简练,挺好的。我做个记号吧明天有空继续看的。
  晕,怎么漏了一句?  在本小节第一段的最后应该还有一句:古鲁鲁又问道:“你想找谁?”  然后接第二段是“黑猫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话”。
  古鲁鲁没有作过多的停留,就跟着黑猫下了山。山路在这一带开始变得平缓起来,成片的树林也都渐渐后退了。到了傍晚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翻过了最后一个山头。在黄昏的晚风中,西边的天空涂满了庄严的霞光,他们站在高冈上,看着脚下那一片广袤的原野。  从山脚处开始,一块块水田像地毯一般铺开,中间交错着几条蜿蜒的小河,形成青白相间的一副图画。水田边上,是几间稀稀落落的庄院瓦屋,再过去便是成排成排的房舍,连接到镇上去了。  “今天晚上我们就到那里去,”黑猫说道,“不过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  暮色下的小镇,勾勒出一抹黯淡的灰色来。郊外的田垄上,除了悠悠地走着几个满身泥点的归家人,就再也没有别的生气了,等到黑猫和古鲁鲁下了山,天空中那最后一点光辉也寂然隐退了。  他们趁着夜色,悄悄地潜伏在长草树篱之间。小河的边上有一座院落,他们挨到土墙底下,绕过破烂的柴门,发现里面一片杂乱狼藉,显是被人废弃已久。院子里面有一栋两间开的大房子,廊下两根柱子已经班班驳驳地剥落了红漆,张开的两扇大门也已经歪在一边。黑猫说道:“看来已经没人居住了。我们晚上正好住在这里。”  他将古鲁鲁带进屋子,抬头便见顶上的瓦片早已破落了一大片,晚风吹过,送来几下啪啪的响声。黑猫满意地四下张望,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古鲁鲁当然没有意见,他唯一迫切想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该填一填肚子了。黑猫呵呵一笑,道:“不妨,这镇上应该有不少吃的。我们现在去找找看。”  古鲁鲁往后挪了一步,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种畏惧退让的神色来,“我……我怕被人看到。”  黑猫道:“好吧,这一次就由我去。不过,以后你总得慢慢习惯吧。”黑猫跳过一只倒在地上的破竹筐,出了废屋。古鲁鲁将他送到院子门口,黑猫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古鲁鲁目送黑猫去后,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忙躲回了屋子里面。这间废屋前后共有三间,虽然没有他家那么大,但总可以找到一个较干净温暖的所在,舒舒服服地躲起来。他选择了后面的一间破柴房,在这里,他恍惚又回到了自己的老家,仿佛自己又睡在柴房里了,可以听到外面走动的脚步声,弟弟妹妹的嬉笑声,还有爷爷不断的咳嗽声。可是,他又清醒了过来,他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家,也许是永远地离开了,再也听不到那些声音,再也看不到自己年迈的老祖父。这边柴房外的风声呼呼地响,吹动着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发出些呼啦啦的怪音来。  黑猫怎么还没回来?古鲁鲁感到自己的肚子越来越饿了。空等是如此的百无聊赖,他几次走出柴房,走到外面,倾听黑猫回来的走动声。然而除了风声,他什么也没听到。  来回几次,肚子倒又慢慢安静了下来,好象没那么饿了,但焦躁的心情却一点点地炽热起来。他不安地来回走动,脑子里出现种种幻象,当他第七次走出柴房的时候,他甚至想到黑猫可能已经抛弃他自个远去了。  古鲁鲁浑身一激灵,手足无力地几乎就要软下来了,但就在这时,一道灰影子从他眼前闪过,倏忽隐没在那边一个拐角处了。古鲁鲁一怔,呆在当地不知所措。他将夹衣裹紧身子,等了好久,也没见新的动静,这才壮起胆子来,往那边拐角处探去。  那边也是一间破房子,拐过去背后堆满了一些破烂的家具物件,此外就再也没什么活着的东西了。  也许是我看花了眼?古鲁鲁心里想着,也没多在意,因为这个时候,他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跳跃的声音,却是黑猫回来了。  黑猫嘴里衔着一根小木棍,木棍两头各串着两个白馒头。古鲁鲁大喜,忙迎上去将那馒头摘了下来。黑猫笑道:“你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古鲁鲁狼吞虎咽一番,眨眼已将一个馒头下肚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感到自己早已饿了,不过他的食量有限,吃下一个,就有半成饱了,到第二个上,他放慢了速度,细嚼慢咽起来,刚才那灰影子的事,也早被他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古鲁鲁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咂咂嘴,摸了摸鼓起的肚皮,满意的表情洋溢了整张滑稽夸张的脸。  “还有两个剩的。”他说。  “就当作夜宵吧。”黑猫笑道。  古鲁鲁点了点头,“你想得真周到。对了,你刚才怎么去了那么久?这些很难找吗?”  黑猫道:“也不是。不过我遇到了你们人类的一个小男孩,他把我抓回家去了。”  黑猫说“你们人类”,古鲁鲁听着心里挺温暖的,不过他很快又被黑猫的遭际吸引了。“这……很危险吗?”  “这没什么。”黑猫摆了摆他的前爪,“不过他一直看着我,我没机会出去找食物。”  “那后来呢?你怎么逃出来的?”  “小孩子嘛,没长性,玩了一回就撇下我了。”黑猫微微一笑,“而且他家的大人见我这么一只野猫,也不乐意收留我。不过倒也好,我偷偷溜进了他们家的厨房,向他们借了这几个馒头回来。”  古鲁鲁忍俊不禁,放声大笑。黑猫眼神中泛起一点迷离的光,淡淡道:“不过有些奇怪,他家那个下人……”  “怎么了?”古鲁鲁见他欲言又止,便好奇地问道。  “哦,没什么……”黑猫转身朝外面踱了几步,仰头望着深穆的天空。那沉沉的苍穹中闪烁着几粒微小的星光,几缕淡不可见的浮云悠悠然流过,作一番倨傲的姿态。黑猫轻盈地从古鲁鲁身边划过,在墙角一个干爽的草堆中躺下,“早点睡吧,晚上我们还要赶路呢。”  古鲁鲁依言在他身边躺下,一开始还有些睡不着。不过,这几天以来,跟着黑猫走了那么多路,他也渐渐地开始习惯这种流浪的生活了。他的脑中颠倒着出现各种各样的事情,有对家里的怀想,有对未来的渴求。一开始,家中的一切占据了他思想的大半部分,但慢慢地就减少下来了,到现在,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想象,但未来毕竟渺茫不可追寻,因此也无须为此浪费太多的精神。于是,他不再凭空扰乱自己的思绪,只专心于睡眠了。    
  楼主写得很好,很喜欢!楼主很忙吧,更新的似乎很少啊!
  哇,真高兴,糖果也喜欢啊!
  忙是有点忙的,但主要还是一个懒字,而且小说整体的构思也不成熟,所以写得很慢。
  第三回
夜色沉沉  不知睡了多久,古鲁鲁被黑猫唤醒了。朦胧中睁开眼,只见外面银光匝地,一派清亮。黑猫道:“晚上天气不错,很适合我们赶路呢。”  古鲁鲁一跃而起,身上掉落了两样软软的东西,原来是黑猫带回的那两个馒头。古鲁鲁将馒头拾回,拍去上面的灰尘,重新用夹衣包好了。  走到外面,一条凹凸不平的泥路摇摇地向镇上延伸去,四周寂寂地只有秋虫的鸣唱声。黑猫依然走在前面,慢悠悠地穿过一条条小胡同,走上了大街,又从大街拐下,走进了一条小巷。古鲁鲁已完全摸不清方向了,他只有紧紧跟在黑猫身边,一步也不落下。  镇上的人们大多已经睡下,偶有几户人家还亮着微弱的油灯,从黑暗当中散发出来。古鲁鲁看着那些豆大的火光,一跳一跳地好象就要熄灭了,但终于还是没有消逝。走完小巷,前面又开朗起来,在一片屋舍之间围了一块空地,空地的最边上耸着一个奇怪的高台子,有屋有瓦,正面却没有任何墙体遮蔽,露出台上空荡荡地。  “那是什么?”古鲁鲁好奇地问道。  黑猫抬头看了看,道:“是戏台,演戏用的。你知道‘演戏’吗?”  古鲁鲁点了点头。以前他的祖父袁仁松曾给他说过不少戏中的故事,因此,对于戏剧,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只是从未见过演戏用的戏台。  黑猫道:“我以前的主人也喜欢看戏。我们每到一地,凡有演戏的,他都会特别多留几天。不过戏场子里人很多,我挤在人群当中,除了人类的腿,其它什么也看不到。”  黑猫掉头往那边走去。这块空地看来相当广阔,他们走了近百米,才走到戏台边上。那戏台看来有一人多高。黑猫只轻轻一跳,就跳了上去。古鲁鲁则稍有些吃力,只能先攀住它的边缘,再一蹭,也上去了。  月光下的舞台空荡荡地。他们来回走了一走,忽听一个沉沉的声音说道:“是谁?”  那声音有些苍老,来自戏台里边一个幽暗的角落。古鲁鲁吃了一惊,忙往黑猫身上躲去。过了一会儿,就听见衣服细碎的声音,接着便是一个脚步声,从那角落里传了出来。  “你是谁?”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却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见了古鲁鲁和黑猫,眼睛中闪现出好奇而迷惑的光芒,只是那光芒有些灰暗,沉沉的像是脚下那条灰扑扑的泥路。  那老汉又走近几步。他那瘦削而苍白的面孔低下来,一条条憔悴的皱纹被月光照出了上面的沟壑。“你这小孩,哪里来的?”  古鲁鲁这是头一次跟陌生人说话,紧张得嘴里只打罗嗦。他看了看黑猫一眼,满心希望他能站出来帮自己回答。不过黑猫只是摇摇尾巴,反倒退到了他的身后。古鲁鲁忽然明白了,在人类面前,黑猫怎么能说话呢?也就在这一瞬间,古鲁鲁的脑中才头一次闪过一个念头:黑猫为什么会说人话呢?不过在这个陌生的老汉面前,古鲁鲁也来不及细想,他只知道,在这个时候,大概只能依靠自己了。  那老汉见这小孩子有些胆怯,语气稍稍温和了些,问道:“你是附近人家的小孩么?”  那老汉眼神不大好,在暗处又看不大清,再加上古鲁鲁将他父亲那件宽大的夹衣裹在身上,因此那老汉并没有发现古鲁鲁怪异的形貌,只当他是普通的小孩子。  古鲁鲁摇了摇头。那老汉又问道:“你的爹娘呢?”  “我……”古鲁鲁本想如实回答,但想到自己的模样和遭遇,只得改口道,“我没有爹娘了。”  那老汉点了点头,叹道:“可怜的孩子。你就一个人流浪么?这只猫,是你带在身边的吗?”  古鲁鲁听他的声音,隐隐约约有些祖父的腔调,不禁对他大为好感。这时,刚才那角落里又传来一个细弱的声音,说道:“爷爷,是谁啊?”  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那老汉对着那边回道:“夕霞,是一个小弟弟,也是没有爹娘的。”  那叫夕霞的小姑娘似乎刚从梦中醒来,有气没力地,说道:“爷爷,这个小弟弟叫什么名字啊?”  那老汉又看向古鲁鲁。古鲁鲁道:“我叫……”他在心里盘算着,该给自己取个什么名字好呢?袁嘉孝?不行,这名字是不能再用了。那又该叫什么呢?古鲁鲁从未念过书,没知识没文化,当然也就取不出什么名字来,于是只好答道:“我叫古鲁鲁。”  “古鲁鲁?好有趣的名字啊。”那小姑娘快活地笑了起来,“古鲁鲁,你过来让我摸一摸你,好吗?”  
  那老汉拍了拍古鲁鲁的脑袋,示意他过去。古鲁鲁也没有多想,就跟着走进戏台角落那片暗影之中。那里面铺着一些干草,一个模糊的影子屈腿靠墙而坐,正是那个叫夕霞的女孩子。古鲁鲁走到她的面前,她却没有正看他,一张脸侧在一边,线条温柔的鼻翼微微挺起,上面一对黯淡的双眸,空洞地望向一个空洞的方向。古鲁鲁随即明白了过来,这个女孩子跟自己的祖父袁仁松一样,都是个瞎子。  那少女伸出两只细瘦的小手,在空气中摸索了一阵,才摸到了古鲁鲁的身上。古鲁鲁对她颇感亲切,因此并不躲避,任她将自己那张奇丑的脸摸了个遍。那少女最后停了下来,将手一点点地收了回去,并没有一句评价的言语。古鲁鲁心里又暗暗地担忧起来,深怕她摸出了自己的容貌,也要嘲笑自己了。  夕霞忽然浅浅一笑,说道:“你的年龄比我小吧?我今年十五了。”  古鲁鲁吁了口气,道:“我十二。”  夕霞兴奋地拍着手,道:“我比你大,我当你的姐姐,你当我的弟弟。”她一手摸到墙上,一手撑着地,用力地想要站起来。那老汉忙扶住她,呼吸中也满是关切之意。夕霞咳嗽一声,那老汉便紧问道:“你怎样了?”  “我……我肚子饿。”夕霞的声音愈显微弱了。  那老汉跺了跺脚,道:“两天没吃东西了,当然饿了。我这就去给你找点吃的来。”  那老汉让夕霞重又躺下,便回头对古鲁鲁说道:“我去寻些吃的来,你在这里替我照看着,我很快就回来。”  老汉直起身子,略微有些晃动。黑暗中高大的影子,一件残破的衣袄在风中颤抖着。古鲁鲁又觉得他像自己的祖父了。他从夹衣中取出那两个早已冰冷的馒头,递了过去,“姐姐饿了吗?我这里有吃的。”  那老汉大喜,弯身将馒头接过,也顾不得它是冰的还是冷的,就往夕霞的手边送去。夕霞抓住馒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第一个馒头就已经全部归宿了。  老汉用力地抓住古鲁鲁的肩膀,一个劲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谢谢,谢谢你啊!”  到目前为止,古鲁鲁还没有正式尝过饥饿的滋味,因此对这两个馒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但对老汉和夕霞这一对已经两天没有进食的乞儿来说,无疑就是天上掉的一块大元宝了。夕霞略填了肚子,力气也逐渐恢复了过来,她对那老汉说道:“爷爷,你也已经有两天没吃了,这个给你。”她将第二个馒头往老汉这边送回来。  老汉忙又推了回去,道:“爷爷不饿,你吃你吃。”  古鲁鲁见他们连一个小小的馒头也要推来推去,颇有些纳罕,正想劝一劝其中一方,忽觉自己的脚边多了一样毛茸茸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那黑猫,刚才一直蹲在戏台的边缘,这时却也走了过来。  那黑猫抬头看着古鲁鲁,一对亮晶晶的眸子在阴影中越发显得精光闪闪起来。古鲁鲁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却一直不曾开口,只用爪子蹭着他的脚。古鲁鲁觉出有异,悄悄地跟着黑猫走了出来,又跟着跳下了戏台。  古鲁鲁见黑猫盯着自己看,依然没有张嘴,但他的声音却明明白白地在自己耳边响起来了。“我在跟你说话。但是除了你,别人都听不到我的声音。刚才我还没有把握,所以将你带到这里来。”  古鲁鲁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平时黑猫说话的时候,也要像人类一样张合嘴巴,但现在他的的确确没有开口,也的的确确“听”到了他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呢?古鲁鲁的脑中再次闪过了那个奇异的念头,这只神秘的黑猫,他究竟是谁呢?  古鲁鲁也将声音压低了,问道:“你怕他们知道你会说话吗?”  黑猫点了点头,道:“这世界上可没有一只像我这样会说话的猫吧?”  古鲁鲁听到后面传来老汉的呼唤声,忙转身看去。只见那老汉站在戏台边上,问道:“孩子,你在跟谁说话啊?”  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即使很轻微的声响,也会变得非常清晰可闻。刚才古鲁鲁有意压低嗓子,也还是被老汉听到了,但老汉显然并没有发现黑猫的说话声,可见黑猫的确只在跟自己说话,旁人是听不到的。  黑猫碰了碰古鲁鲁,道:“你对他说,你要去找馒头,因为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  古鲁鲁心想,原来刚才黑猫把自己叫出来,用意便在于此。这正和古鲁鲁自己所想的一样。于是他兴奋地朝那边挥了挥手,道:“爷爷,你就等在这里吧,我去找吃的。我知道去哪里找。”  这一声“爷爷”喊出口来,竟是如此地自然、平常,就像真的是自己的祖父一样。那老汉反倒怔了一怔,但接着便又释然,笑道:“好好好,乖孙儿。你小心点,快去快回。”  
  古鲁鲁日后应该就会和这对乞儿一起生活了吧,后面会有什么样的历程,好期待哦。为什么那个老爷没有对古鲁鲁的外貌感到奇怪呢?
  那老汉眼神不大好,在暗处又看不大清,再加上古鲁鲁将他父亲那件宽大的夹衣裹在身上,因此那老汉并没有发现古鲁鲁怪异的形貌,只当他是普通的小孩子。    
  古鲁鲁跟着黑猫出了戏场,又踏上刚才那条小巷。月光将他俩的影子长长地拉到前面,好象他们都已成了伟岸的巨人,拥有强健的体魄和坚韧的意志。晚风吹得古鲁鲁头皮有些发麻,但这反而催化了他的思考。古鲁鲁心中盘算着,我们该去哪里找吃的呢?对了,黑猫不是曾经被一个小男孩抱回家吗?那么,他应该还是想去那户人家吧?古鲁鲁想问一问黑猫,但话正准备说出口,却忽然冻在了舌头上。他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黑猫。以前都是黑猫先开了头,他才接着应和几句,从没有主动找他说话的。但是,想来他也应该有个名字吧?于是古鲁鲁犹豫地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这么多天了,我都……”  黑猫转过头来,裂开嘴呵呵一笑,答道:“以前我的主人叫我玄雷。”  “玄雷?”古鲁鲁也不太清楚这名字究竟有什么含义,只觉得听来还算入耳,读起来也挺上口的。“那么,玄雷,你想去哪里找吃的呢?”  黑猫没有回答,却忽然停了下来。小巷已经走到了尽头,再过去就接到大街上去了。这时,只听得外面纷纷响起一阵脚步声和压着嗓子的呼喝声,似乎有十来个人,从各个方向急匆匆跑了过来,转眼便都到了路口,却是二三十个身穿黑衣的壮汉,敞着胸口,围到了一起。  黑猫玄雷忙示意古鲁鲁在黑暗中躲好,古鲁鲁便隐到了一堵矮墙的后面,也不敢探出头,只侧着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黑猫却并不避让,施施然踱了出去,就往那堆人群走去,还发出“喵喵”的叫声来。  那堆壮汉正在倾听一个满脸须髭的中年汉子讲话,听到猫叫,都不自觉地转过头去看。那中年汉子像是他们的首领,闷喝一声,道:“他妈的一只死猫有什么好看的?”  玄雷听他骂自己是死猫,心中来气,就故意扯着嗓子撒欢地叫起来。那首领听着不耐烦,冲过来一脚踢向黑猫,想将它踢飞。不料玄雷早有准备,轻轻将身一扭,就躲过了这一脚。那首领踢了空,差点自身失去了重心,好不容易才摇摇摆摆地站定了。那群汉子哄笑一声。首领大怒,右手伸向腰间,正准备掏出手枪,却被旁边一只手拦住了。首领斜眼一看,却是一个高高瘦瘦的汉子,紧抿着的嘴巴上颇显几分老成和持重。那高瘦汉子低声道:“老赵,为了一只野猫,何必动枪呢?万一惊醒了镇上的人,可怎么办?”  那赵姓首领道:“老李,你就胆小怕事。就算惊动了镇上的警察,又怎么样?咱们的家伙可不是吃素的。”那老李瘦削的脸庞微微一动,道:“赵老大,以大局为重啊。万一把这件事情搞砸了,那位老爷怪罪下来,咱们都得完蛋。”  提到“那位老爷”,赵姓首领也不禁打了个寒战,一身的气焰马上灭了下去。他将众人重又拢回,低声道:“刚才吩咐的事,大家千万都给我记牢了。要是明天坏了事,那位老爷发起火来,谁也救不了谁!明白了吗?”众汉子纷纷点头,其情形就像一圈小鸡围着啄米一样。赵姓首领看看老李,问道:“老李,还有什么漏的没有?”那老李皱起眉头,忽地拍了一下脑袋,道:“对了,差点忘了。前天老爷说了,一定要留意一个老头子。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只知道他是一个乞丐,也有可能是故意装扮的。总之,老爷说那老乞丐不是什么善类,要是遇上了,最好就格杀勿论。”赵姓首领道:“大家听清楚了吗?要是有什么老乞丐,能做的就做掉,做不掉的就及时通知我和老李。知道了吗?”那群汉子又啄米似的点起头来。赵姓首领将手一挥,于是他们都作鸟兽散,又纷纷朝各个方向退去。霎时,路口又恢复了安静,仍旧只剩一地的皎月,幽幽地发着冷光。  黑猫回到小巷口的矮墙旁,古鲁鲁也正好探出了半个身子。玄雷说道:“好象是一批土匪,在谋划着什么。这跟我们无关,我们还是去找吃的吧。你的老爷爷和你的夕霞姐姐正等着我们呢。”玄雷说到“你的夕霞姐姐”,古鲁鲁的脑中就出现了那个微微挺起的鼻梁,心头也浮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  他们继续在月影下走着。穿过几条大街,到了一个长满芭蕉的所在,一座高大的围墙耸然而立,里面撑出几竿修竹,在下面的大路上投下班驳的碎影。黑猫说道:“就是这里了。咱们得想办法混进里面去。”  他们在围墙边上转了半圈,没发现可以攀登的地方。再回到大门处,忽听里面传来一个脚步走动的声音。  黑猫玄雷和古鲁鲁隐到一边,不久便见一个人影子从那门里面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只篮子,四下左右察看了一遍,这才轻轻将门拉上,悄悄走了出去。  黑猫又用“传音法”对古鲁鲁说道:“就是那个人。”  古鲁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黑猫又道:“下午我在那家里,就觉得这个人有些古怪。看他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我们跟上去看看。”说着只一纵,便跳了出去,悄无声息地跟在那人的后面。古鲁鲁没有办法,也只好跟着玄雷,尾随而去。  
  看来肯定是要和那群强盗杠上的
  古鲁鲁
  作者:海獭宝宝
回复日期: 16:17:00
      古鲁鲁 魔戒    ————————————  哈哈,终于还是被人看穿了。没错,写古鲁鲁我就是按照《魔戒》里面的古鲁姆来写的。:)
  前面那人只顾着埋头走路,全然没有料到后面还有什么东西跟踪着他。他走得很快,一晃两晃就出了大街,又拐过许多小巷,一直往河边走去。  古鲁鲁觉得后面的路有些熟悉,月光下仔细辨认一番,原来就是他们刚才从河边废屋那边过来的泥路。正诧异间,果见那人站到了那废院子的门口,又左右张望了一番,便快速闪了进去。古鲁鲁小声问道:“他去那里干什么?”  黑猫摇了摇头,道:“咱们跟过去看看。注意别被他发现了。”  黑猫的行动本来就是悄无声息的,古鲁鲁也尽量放轻了脚步。他们移到院子门口,朝里面张看,院子中还是一派狼藉杂乱,——并不见那人的影踪,想必已经到屋子里面去了。黑猫让古鲁鲁跟在后面,沿着里面的墙角,在阴影中起伏而行。  大屋那边也没有那人的身影。黑猫朝古鲁鲁挥了挥爪子,示意他继续往后院走去。这屋子的结构,跟古鲁鲁老家相差不大,因此即使在黑暗当中,古鲁鲁也大致明白该往何处走去。他们转过堂屋,来到后院,同样也借着墙角的阴影,潜伏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那边一座小房子的后面发出了“哧哧”、“呼呼”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动物在吃东西,而且还不止一只。黑猫让古鲁鲁躲在边上,自己则窜上了那间屋子的房顶,且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玄雷将身体贴在瓦片上,只露出一点星亮的眸子,悄悄地注视着地下。只见这屋子的背后堆满了杂物,只留出一点空地。刚才那行为怪异的人半蹲在地上,低着头,背部朝向天空。他的旁边围着几只小动物,正簇拥在那篮子周围,似乎正在吃着什么。  那几只小动物身后都拖着长而肥大的尾巴,在月光下毛色油油地发亮,却是狐狸。这时,其中一只小狐狸大约已经吃饱了肚子,满意地仰起头来叫唤了一声。突然,它向旁边那人靠了过去,胆怯地说道:“爸爸,我看到……看到上面……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们……”  那人抬起头来,只见一片深蓝的天空,还有几缕淡若轻烟的浮云,在银月边悠悠地流淌,却哪里有什么眼睛呢?那人将那小狐狸抱在怀中,安慰道:“今晚的月色很美呢。”  带来的食品很快就被全部消灭光了。那人收拾好篮子,将一众小狐狸安慰了一番,便起身离去。小狐狸们将他送他院门口,那人又回身叮嘱了几句,才匆匆地回去了。  黑猫回到古鲁鲁身边,将他所看到的情形告诉他。古鲁鲁颇觉诧异,道:“他怎么暗地里养了那几只狐狸?对了,我白天好象还看过他们的影子呢!从我眼前闪过……”  黑猫忽然拉起古鲁鲁,道:“咱们得赶在头里回去,否则那家里就进不去了。快!”  古鲁鲁不知道玄雷又打些什么主意,但凡玄雷说的,只管照做就是,因此他也没有多问。这时,那几只小狐狸已经从外面回来了。黑猫等他们又回去那边屋子的后面,便从角落中冲出,迅速地奔到了外面。古鲁鲁也忙撒开腿跑了起来,拼命地跟着黑猫。  玄雷说道:“咱们从另一条路抄上去。”黑猫的身影就像一道闪电,在幽静的巷子里疾驰而过。古鲁鲁气喘吁吁地跟着跑,勉强可以看到玄雷在前面闪现的影子,但他已经完全记不得走过的路了。  黑猫为了照顾古鲁鲁,有时就停下来稍等一等,悠然地立在那街口,梳理着自己身上的黑毛。好在那人不会这般拼了命地奔跑,所以应该已经被他们抛到后面去了。  这一阵跑下来,古鲁鲁的脑子里面已经成了一片糨糊,待他重又看到那一簇簇挺拔的芭蕉叶,才恍惚记起这里就是刚才那围墙高耸的人家了。黑猫走到门口,那两扇包着铁皮的大门还是虚掩着的。黑猫喜道:“我果然没有猜错。那人是要回来的,所以预先将门留着了。我们只有这个机会才能进去呢。”  古鲁鲁恍然大悟,难怪玄雷刚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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