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鞘神曲有一段红色,剑刃头不开封有符号是什么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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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剑三部曲之三:《
黑暗之剑的胜利
作者:马格丽特 ? 魏丝
崔西 ? 西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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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复活&&
第二章 在他手中……
第三章 周年纪念日
第四章 我把它叫做旋风
第五章 萨拉坎的备战
第六章 青蛙王子
第七章 一次关于战争规则的讲话
第八章 挑战&&
第九章 为胜利干杯!
第十章 浓雾之外
第十一章 看不见的敌人
第十二章 钢铁怪兽&&
第十三章 尸横遍野
第十四章 死人军团&&
第十五章 无路可逃
第十六章 毁灭世界的大权
第十七章 死亡天使&&
第十八章 彼岸世界
第十九章 敌人&&
第二十章 沉重的代价
第二十一章 盐瓶与茶壶
第二十二章 愿主垂怜&&
第二十三章 皇帝之子
第二十四章 一切为了和平
第二十五章 天空的眼睛
第二十六章 死之将临……
第二十七章 美利隆之新皇
第二十八章 西姆金的叫声
第二十九章 覆灭&&
第三十章 眨眼
第三十一章 招魂庙&&
第三十二章 行刑者
第三十三章 注视着,等待着
第三十四章 我可怜的傻瓜
第三十五章 将会出生……一个死了的人
第三十六章 在他手中,他握着
第三十七章 毁灭世界
第三十八章 黑暗之剑的胜利
第三十九章 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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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矗立在猩哈伦世界边界上守卫的一个三十英尺高的石头哨兵,在过去的十九年里,他用他那双石眼,看到了许多奇异的景象。他矗立在那儿只有十九年,曾经是一个人类,一个当牧师的助战者,他所犯的罪行是感情方面的罪。他曾爱过一个女人,因而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行,与她在身体上合二为一,并且生了一个孩子,他因此被判处变形,有生命的肉身被变成了有生命的石头,并且注定要永远站在这边界上,盯着彼岸的世界——那是死亡的世界,在那里甜蜜的平静与安宁是他永远都无法知道的。
  这个哨兵回顾他变形的头六年里,那是令人难以忍受的空虚的六年,极少见到一个人的六年,更少听到人的声音的六年,精神与灵魂在那石头监狱里煎熬的六年。过了这六年之后,一个女人带了一个孩子来到他的脚边,那孩子长得很漂亮,长长的头发,大大的深褐色眼睛。
  “这就是你父亲。”那女人告诉那孩子,向上指着石雕像。
  那个哨兵知不知道这不是真的?他知不知道他的孩子一出生就死了?在他内心,他知道那些助战者们没有撒谎,他与那个女人的孩子早就应该已经死了,那么,孩子是谁的?这就是这个哨兵不得而知的事情了。他为这个孩子哭泣,更为那个他曾经爱过的可怜女人、现在就站在他的脚边、穿着破衣烂衫、抬着头、一双发疯了似的眼睛望着他的女人哭泣。
  打那以后很多年过去了,那个哨兵一直没受干扰地站在那儿,然而内心里灵魂却饱受折磨。有时他看到与他同团的其他人——助战士——因违规被变成石头,有时他眼看着一个术士被发配到彼岸去——这个惩罚是判处给那些有魔法才能的人的。他看到那个行刑者拖着被判刑的人到那个沙滩边上,看着服刑人被卷入那永远翻滚的标志这个世界的边界的迷雾,他的石耳朵总能听到从那打着漩的迷雾中传过来的最后的、恐怖的尖叫声,然后就再看不见,也听不到任何东西了。这个哨兵还很嫉妒这些人,因为他们安息了,而自己却要继续活着。
  但是这个哨兵看到的最为奇怪的情景要数仅仅一年以前发生的了,为什么那件事竟会如此打动他呢?他在那晚最难忍受的几个钟头里不停地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其他事情不能打动他,只有这情景在他石头心上留下了如此悲伤的印迹呢?他不知道,有时他一连好几天都在深思这个问题,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演当时的情景。
  那是另一个被判变形的刑罚。他认出那些准备——二十五个助战者从通道里走了出来,在沙地里画上被判刑者要站立的地方的标记,穿着灰色执法长袍的行刑者。但这次决不是一次普通的变形,因为哨兵看见皇帝带着皇后也亲临现场了,然后跟着万亚大主教——哨兵在无声地骂他——还有扎维尔王子,皇帝的兄弟。
  最后他们带上了那个囚犯,这个哨兵惊讶不已地发现,这个长着一头长黑发、体魄健壮的年轻人并不是一个助战者!并且,就哨兵所知,只有助战者才被判以变形,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与众不同?他犯了什么罪?
  哨兵极其好奇地观看着,心里边还对终于有东西可解他这样活着的可怕的厌乏谢天谢地呢。接着他又看到一个助战者也到了,当这个牧师在那个行刑者旁边站好位置时,哨兵看见那个助战者背了一把剑,一把看上去样子怪怪的剑,哨兵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一把剑,当他看到那把剑的漆黑的、毫无光泽的金属时,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万亚大主教开始宣读判决书。
  这个年轻人是死罪,他犯了谋杀罪。更糟的是,他生活在练阴术的魔法师中间,并且锻造了一把极其邪恶的武器,为这他被判处变形成石人。他的双眼能看到的最后景象——因为视觉将会冻结——将是他带到这个世界来的那个可怕的武器。哨兵没有认出这个年轻人就是那多年以前曾蹲在他脚边的那个孩子,他为什么就该认出来呢?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但他还是觉得他很可怜。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一个金发女孩——比他曾经爱过的那个女人大不了多少——也被迫站在一边观看,就象他所爱也被强迫站在旁边看一样。哨兵很同情他们俩——那个小伙子和姑娘,尤其是当他看到年轻人在那个助战者面前跪下,惊恐而不顾羞耻地恸哭的时候。
  哨兵看见那个助战者拥抱年轻人,于是他的石头心为他们哭泣了,然后哨兵又看见那个年轻人站起来——身体挺得笔直、高高地站立着——面对他的惩罚。那个助战者在行刑者旁边站好他的位置,手里还拿着那把剑,那二十五个助战者从世界里吸取魔法,亦即魔法生命,把它们集中起来,然后打开输送通道,传给了行刑者,魔力便从他们身上弧一般飞到行刑者身上,行刑者吸收了它之后就开始施咒,把那个年轻人的肉体变成石头。
  但是,就在那一瞬间,那个助战者牺牲了自己,迅速将自己的身体移动到魔法轨道上去,替代那个年轻人接受惩罚,他的四肢开始硬化变成石头,然后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把那把剑抛给了那个年轻人。
  “快逃!”他大喊一声。
  然而,无路可逃。哨兵感觉到了那把剑的可怕力量,即使距离他有大约二十英尺远,他依感觉到那把剑开始从世界里吸取魔法,他看见它在一阵火焰中烧毁了两名术士,他看见它迫使那个行刑者跪倒在地,并且,感觉到如果自己的肺还能呼吸的话,他一定会喷出一阵欢呼的旋风。
  “杀!”他希望自己能大叫一声,“把他们全都杀了!”
  但这把剑有一样事是做不到的,那就是它不能逆转变形咒。年轻人看着那个助战者在他眼前变成了石头,哨兵都感觉得到他的悲伤,并期望看到那个满腔仇恨的年轻人报复他们。
  但是,这没发生。相反,拿起那把剑,恭恭敬敬地把它插在那个助战者的石手中,年轻人把头低下来,放在他朋友的石头胸膛上,然后他转过身,向彼岸世界的迷雾走去。那个金发女孩,呼喊着他的名字,也跟他去了。
  哨兵惊奇地瞪视着,等着听那最后一声惊恐的叫声,然而,他没有听到,那变换莫测的浓雾一片寂静。
  于是,哨兵的视线又转回剩下的那些人,然后他带着冷酷的满意看见年轻人的报复,即使他没在,也实现了。大主教万亚倒在地上,像是被雷电劈中了一样;皇后的身体腐烂了,直到此时,哨兵才意识到她一定已经死了有好一段时间了,只是凭魔法才存在的;扎维尔王子跑到那个助战者的石像前,想把那把剑从助战者手中掰出来,但是,那个助战者紧紧地握住它。
  很快那些活动着的都离开了边界,又把边界留给了活着的死人,留给了那个新石雕像——一个新哨兵。但他没有像其他哨兵那样被弄成三十英尺高,它的脸也不像其他的雕像的脸那样,或是恐惧,或是仇恨,或是义愤的。那个助战者的石像拿着一把怪怪的剑,眼睛瞪视着彼岸的世界,在那石像的脸上的神情是一种庄严的宁静。
  这座活着的石雕像还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就是它还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来访者,现在,围在这个助战者的脖子上,正欢快地飘飞着一面橘红丝绸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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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复活
  猩哈伦世界的哨兵们把守住他们的边境已有好几世纪了,哨兵们的任务就是要夜以继日地坚守着那条把猩哈伦世界这个魔法王国和彼岸的所有世界都隔绝开来的边界,在这条边界上他们度过了无数的不眠的夜晚和枯燥沉闷的白天。
  也许有人问:“边界那边究竟有什么东西呢?”
  这只有古人知道,因为他们的家乡不再要他们了,因而他们被迫逃离家园,后来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这些先辈们还知道在云雾飘移的那边有什么东西,为了保护自己免遭那些位于变幻莫测的迷雾外的东西所侵扰,先辈们便用一道魔法屏障把这个世界包围了起来,并下令安置哨兵队在边境上驻守——永远不分昼夜地看守着。但是,如今这事早已被忘却了,因为世纪的潮流、岁月的流逝早已冲刷掉往日的记忆。没有人会对此担忧是否会从边界那边过来什么对这个世界的威胁,因为这种威胁怎么能跨越那道魔法屏障呢?
  哨兵们依然默默地守护着这条边界——他们别无选择。当迷雾在数世纪后第一次分开时,当有个人影穿过这变化莫知的灰雾,踏上了这片沙地时,哨兵们立刻大吃一惊起来,高声呼喊着发出警告。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人懂得如何听到这些石头人的话了。
  因而,那个人的归来无人知晓,只有哨兵们不断尖叫道:“小心啊!猩哈伦世界!你的劫数将至!有人越过边界了。”
  但没有人听见他们的呼叫。
  如果有人用心听一下的话,也许有人还是会听得见这无声的警告的。大主教万亚,就是其中一个。当时他是这片土地上级别最高的助战者,作为这样一个人,似乎很有可能他的上帝阿尔明会提醒他的牧师们应该注意这样一个灾难。但当时是吃饭时间,这位尊贵的主教大人正在款待宾客,尽管大主教万亚在餐桌上做了宏亮而又虔诚的祈祷,但每个人都清清楚楚地感到,阿尔明上帝实际上并没有被他邀请到。
  扎维尔王子本来也应该听到石哨兵的警告的。他是一名武术士,毕竟——德康杜,是一位善战者,并且是这块土地上功力最高强的魔法大师之一,但当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扎维尔王子——对不起,应该叫做扎维尔皇帝——正在为了与萨拉坎城邦作战做准备,对他而言现在只有一件事比这个更重要,更确切地说,这两件事是密切联系着的,那就是如何把牢牢握在其中一尊石雕像手臂中的那把黑暗之剑拿回来。如果他拥有了这把威力无比的剑——那是一把能够吸干魔力的剑——萨拉坎城邦肯定会纳在他的麾下。
  因此,大主教万亚就坐在圣泉山上要塞中那高雅的房间里,边吃着公野我猪和小猪尾以及醉虾,边和客人讨论着有袋动物的天性和习性,而哨兵们的警告就和着酒水一起吞到他们的肚子里了。
  扎维尔王子在他的实验室里踱来踱去,有时突然跑去阅读一本散发着陈腐味而且有些残破的书,思考着,然后又摇着头忿恨地怒骂着,哨兵们的警告也在他的咒骂中消逝。
  在整个猩哈伦世界只有一个人听到了哨兵的警告。在萨拉坎城里,有一名蓄须年轻男子,身着紫色长统袜,粉红色裤子以及柔软的鲜红色丝背心,刚从午憩中被惊醒过来,举目向东望去,暴躁地喊道:“老天啊!这叫人怎么睡得着,停止这可怕的喧闹声吧!”他把手一甩,啪地使劲关上了窗户。
  当心啊!猩哈伦世界,你的劫数将至!有人越过边界了!
  那个穿过迷雾走了出来的男人年近三十,虽然他显得成熟,他的体格和其他年轻人一样——强壮、健美、结实而又挺拔,他的脸看上去却像是历经了一个世纪的沧桑。
  在他那浓密的黑发的衬托下,他的脸帅气冷峻,乍一看,显得冷漠无情,就像盯着他的石雕像的脸一样。然而,命运大师之手早就在他的脸上刻下一道道忧虑和悲痛的皱纹,那曾经在他棕褐色眼眸里燃烧着的愤怒和仇恨之火早已熄灭,仅留下冰冷的灰烬。
  这个男人穿着上好的白色羊毛长袍,披着一件湿漉漉而且沾满泥点的旅行披风,他站在沙地上,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就像看着已多年未见的家一样。脸上那悲伤且忧郁的神情没有改变,只是变得更加深刻凝重。他转过身重新回到迷雾中,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这时一个金黄色长头发的女人从灰白的迷雾中走了出来,站在他身旁。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眼睛在落日的余辉中眨动着,那落日就象一只炽红的、一眨也不眨的眼睛从远处的山峦后面直盯着他们俩,似乎在出奇地打量着他们。
  “我这是在哪儿?”那女人平静地问道,好像他们走上了一条街道,但是转错了方向。
  “你在猩哈伦世界。”那个男人用一种心平气和的口吻答道,说话时的语调就像把镇痛药膏敷在深痛的伤口上了一样。
  “我认识这个地方吗?”那女人问道。尽管他作了回答而她接受了他的回答,但她没有看他,看起来不是在跟他说话似的,而像是不停地搜索着,同一位看不见的伙伴讲话。
  那女人比那男人年轻,大约二十七、八岁,她那从头中间分开来的金黄色头发,松松地扎着两条一直垂到腰际的粗辫子,这使她看起来有点孩子气,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小,而她美丽的蓝眼睛使这张稚气的脸更加可爱。但当你仔细观察时则不然,在那儿你会发现它们神秘的光泽和圆睁的凝视时并没有表现出孩子那无知的惊奇,这个女人的眼睛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你是出生在这的,”那男人轻声说道,“并且是在这个世界上抚养成年人,正如我一样。”
  “奇怪,”那女人说道,“我想我应该记得。”她的披风和那男人的一样,溅了泥而且湿透了,头发也和他一样,湿湿的,贴在脸上。两人显得很疲倦,似乎刚刚在一场大暴雨中长途跋涉了一样。
  “我的朋友们呢?”她问道,接着半转过身,朝他们身后的雾的深处望去,“他们不来吗?”
  “不,他们不来。”那男人以同样平静的口吻回答说,“因为他们无法越过这条边界,但是你可以在这儿认识新朋友。慢慢来,他们可能还不大接纳你。在这已经很久没有人和他们讲话了。”
  “哦,真的吗?”那女人高兴了一下,但脸色很快黯淡下来,“他们肯定很寂寞。”说时她把手举到额前挡住阳光,上下打量着这片沙岸,“喂?”她说着伸出另外一只手,就像是伸向一只警惕的猫,“乖乖,别怕,到我这儿来。”
  那男人任由那个女人与空气讲话,他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然后他朝那个助战者石雕走去,那石像的石头手中握着那把宝剑。
  当他默默无语地注视着那尊石像时,一滴眼泪从他清澈的褐色眼睛里流了出来,滚进了深刻在他那张冷峻、刮得干干净净的脸上的道道凹痕里,另一滴泪水从他的另一边脸颊上滑落,掉在他那盘曲在肩上的浓密而又乌黑的头发上。他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抓住那橘红色丝绸旗帜。这旗帜虽已残破不堪,但仍勇敢地在风中飘扬着。他把旗帜从雕像上取下来,用手轻轻抚平了,然后把它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穿的白色长袍的一个口袋中。然后,他又伸出纤细的手指,戳了戳雕像那张饱经忧患的脸。
  “我的朋友,”他低声说道,“你还认得我吗?我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你曾经认识的那个男孩,那个你曾经拯救过他那可怜的灵魂的男孩。”他的手按按在冰冷的岩石上,“是的,萨扬,”他低声咕哝道,“你认识我,我感觉得出来。”
  他笑了,似笑非笑地。这微笑不带丝毫的痛苦,就好像他从前的微笑一样,这笑是悲哀而又充满悔恨的,“我们现在情形正好相反,神父,我曾经像石头一样冰冷,是你的慈爱和怜悯温暖了我。可是,现在我触摸着的冰冷的身躯却是你的,但愿我的爱——学会它太迟了——能够温暖得了你!”
  他低下头,沉浸在悲伤之中,泪眼迷蒙的视线落在石像紧握宝剑的双手上。
  “这是什么?”他喃喃道。
  他仔细查看了一下石像的手,发现放着剑的双掌有破裂和凿过的痕迹,好像是用锤和凿子敲打过,几根石手指已破损和扭曲。
  “他们企图拿走这把剑!”他恍然大悟,“但你不会放手!”
  他来回抚摩着雕像残破的手,他那曾经认为早已熄灭的怒火再次在他体内燃烧起来:“你肯定遭受了许多折磨!他们知道!他们凿蚀你的身体,敲碎你的骨头时,你无助地立在那儿!他们知道你能感觉得到每一次敲打重击,可他们毫不理会,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他痛苦地质问着,“他们听不见你的哀号?”那男人把手伸向剑,犹豫地触摸着。他的手不由自由地握住了剑柄,“我简直是在白费力气——”
  他突然停下来,感觉到剑在动!想到大概是愤怒中的幻觉,他抽了一下石头武器,就像要把它从石剑鞘中抽出来一样。令他吃惊的是,那剑竟然轻易地抽了出来,他差点吃惊得把剑掉到地上。他握着剑,感到这冰冷的石头在他的抚摸下热了起来,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这石头变成了金属。
  那男人把黑暗之剑举到阳光下,落日的光芒照在剑上,剑身却没有闪耀出任何光辉。这金属是黑色,它不反射而是吸收太阳光。他久久凝视着这件武器,同时他身体的一部分听见那女人的声音,听见她边呼唤着某个或某些看不见的人,边在海滩上渐渐走远。他没有看她,凭着长期的经验,他知道,尽管她从未承认他的存在,但她不会远离他。他的目光和思绪都集中在剑上。
  “我以为我摆脱了你,”他对着剑说,似乎它是有生命的,“就像我以为我已摆脱了生命。我把你给了助战者,他接受了我的献祭,于是我走向——愉快地走向——了死亡。”他的目光移到笼罩在白色沙滩上的层层灰雾,“但死亡并不在那外面……”
  他沉默不语起来,更紧地握住剑柄,发现它从来没有如此适合他,因为他长大了,具备了男子汉的力量,“或许是的,”他补充了一句,两道浓黑的眉毛紧锁着,他的目光再次回到剑上,接着又移到石雕漠然的双眼上,“你是对的,神父,这是一把邪恶之剑,它给一切与他有关的人带来痛苦和灾难,就连我,它的创造者,也不清楚不明白它的威力。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它就够危险的,它应该被毁掉。”他双眉紧锁,再次把目光投向那灰蒙蒙的雾,“可是它又重新回到我手上……”
  就像是在回答什么没说出来的问题似的,那把皮革剑鞘从雕像手中落到那人脚边的沙地上。他弯腰拾起它时,突然感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落在皮肤上。
  是血。
  他吓了一大跳,抬起头来,看到血正从石雕手上的裂缝中慢慢流出,从石肉那深深的凿口中涌出,沿着破损的手指滚落下来。
  “该死的他们!”他狂怒地喊道。
  他站起来,面对着助战者的石像,看到不仅是鲜血从它手中涌出来,还有泪水不断地从眼里滚落。
  “是您给了我生命!”那人喊道,“我无以回报,神父,但至少我可以让您得到死亡的安宁,以上帝阿尔明的名义起誓,我绝不让他们再折磨您。”
  那男人举起黑暗之剑,它闪烁着神秘的蓝白光芒:“萨扬,愿你的灵魂最终得以安息!”他祈祷着,然后使尽全身力量,把剑插入石像的胸膛。
  黑宝剑感到有人在挥舞着它,剑刃周围蓝光盘绕扭转,瞬间,当这把宝剑如饥似渴地吸取这个世界上能够赋予它生命的魔力时候,剑刃上这股蓝光冲上那男人手臂上。宝剑深深地刺进了石像,触及其心脏。
  石像冰冷僵硬的双唇突然爆发出一声叫喊,那是一声似乎不是用耳朵而是用心灵才能听到的叫喊,剑周围的石头开始碎裂,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锯齿状的裂纹在整个石像上伸展开来,碎裂声掩盖了助战者痛苦的呻吟,一只胳膊从肩膀上裂开,残缺不全的雕像裂成了碎片,从躯干上脱落,头部从颈上断开掉到了沙地上。
  那男人猛力把剑抽出来,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看不清,但却听到石头的碎裂,他知道那个因为他懂得爱太迟,导致他还来不及去爱的人已经死了。
  他把黑暗之剑狠狠地扔在地上,双手捂着眼睛,极力克制其愤怒和悲痛的泪水,他颤抖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们要付出代价,”他声音沙哑地发誓着,“以阿尔明名义起誓,他们将——”
  一只手触到他的胳膊,一个低沉的声音迟疑地说道:“我的孩子?乔伦?”
  他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
  萨扬站在那堆石雕像的碎片当中。
  乔伦伸出颤抖的双手抓住助战者的手臂,感到他手抓住的是温暖的、活生生的肉体。
  “神父!”他结结巴巴地喊道,然后被萨扬紧紧拥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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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在他手中……
  两个男人紧紧相拥而后分开。他们都仔细地打量着对方,乔伦的视线落在助战者的手上,但萨扬迅速把手叠握起来并把它们藏到衣袖里。
  “你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孩子?”助战者仔细观察着这张冷竣、熟悉而又发生了很大变化的面孔,“你去哪里了?”他迷感的目光落在乔伦坚定的双唇边深刻的皱纹以及眼角细微的皱纹上,“我好像脱离了时间的轨道,我敢肯定仅仅过了一年,因为只有一个冬季冰冷过我的血液,只有一次太阳烘烤过我的头顶,但从你脸上看到的是过了好多年的痕迹。”
  乔伦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一阵哭泣声打断了,他转过脸去看到那女人瘫坐在沙地上,显得悲伤和绝望。
  “这是谁?”萨扬问道,跟在乔伦后面朝那女人走去。
  乔伦看了一下他的朋友。
  “还记得您跟我说过的话吗?神父。”他表情严肃地问道,“关于那个新郎的礼物。‘我所能给她的’,您说,‘只有悲伤’。”
  “阿尔明保佑。”萨扬悲哀地叹了口气,终于认出了那人坐在岸边啜泣的金发女人。
  乔伦朝她走过去,弯下腰把手放在她肩上,尽管他的表情很严肃,但他的抚摸却是深情而温柔的,那女人顺从地让他把她扶起来。她抬起头,直直望着助战者,但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却没有显示出认出人来。
  “葛雯德琳!”萨扬低声说道。
  “现在是我妻子。”乔伦说道。
  “他们在这儿。”葛雯难过地说道,好像根本没有理会乔伦,“他们在我周围,但都不和我说话。”
  “她在说谁?”萨扬问道。海滩上空荡荡的,除了他们三人,还有远处的一个石头哨兵,“我们周围有什么人吗?”
  “亡灵们,”乔伦回答道。他把那女人搂在怀里,抚慰着她,而她把头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死人?”
  “我妻子不再和活人打交道,”乔伦解释说,他的语调平静得似乎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痛苦,“如果我不在这儿照看她,”他用手指捋了一下她的金发,轻轻地说道,“我想她会随他们去的。我是她与有生命的东西联系的一条纽带,她跟随我,似乎认识我,但她不直接和我说话,或是叫我的名字,她在过去十年中一直没有和我说过话——除了有一次。”
  “十年!”萨扬睁大了双眼,然后又眯起眼仔细观察乔伦,“是的,或许我已经猜对了,因此无论你到过哪里,你都渡过了悠悠十年,对我们而言只有一年。”
  “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乔伦说道,他浓黑的双眉皱了起来,“尽管我应该知道,如果我考虑过的话。”他想了一会儿,又补充说道,“时间在这中心过得很慢,越是往外,时间过得越快。”
  “不明白。”萨扬说道。
  “没错,”乔伦摇摇头,“很多人都不会明白……”他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茫然地抚摩着葛雯的头发,深褐色的眼睛凝望着猩哈伦世界的远处。太阳消失了,仅在天空留下迅速消褪的苍白的光亮,黑暗笼罩着沙滩,把站在那的人从哨兵的视线下隐蔽起来,而哨兵们无声而又疯狂的呼喊无论怎样,都没人听到。
  大家都沉默着。乔伦专注地凝视着远方,似乎要竭力看到沙滩那头去,越过平原,以及那边的森林和山峦,他似乎在深思着某个决定。
  萨扬默不作声,害怕打扰了他,尽管在脑海中存有无数的疑问,但只有一个像熔炉中的火焰一样不断闪现,他明白这正是解开其它疑问的关键,但他不敢问,害怕知道答案。
  他静静地等在一边,看着葛雯,她在丈夫那坚实的臂弯里看着渐渐笼罩四周的黑暗,脸上充满了忧伤和期待。
  最后,乔伦摇了摇头,黑发垂到他的脸上,他把他的思绪从不知神游到的哪一个世界拉回到他们所在的沙滩上。
  他感觉到葛雯在阴冷的夜里颤抖着,于是便把她身上的湿漉漉的披风拉紧些:“另一件我或许早就该知道的事,若是我先前仔细考虑过了的话,”他对萨扬说道,“就是黑暗之剑能破解禁锢您的魔咒,但是我的确没考虑到,我只想让您得到安息……”
  “我知道,孩子,并且,我非常感谢你这样做了。你无法想象那有多恐怖——”说着萨扬闭上了眼睛。
  “是的,确实无法想象!”乔伦的语调中充满了愤怒,葛雯看到他黝黑的脸在黑暗中显得更加阴沉,不由得缩了缩身子。他觉察到她的害怕,于是努力克制住自己,“我很感激您能同我在一起,萨扬。”乔伦淡淡地说道,“你会留下来陪着我,对吗?”
  “当然。”萨扬坚定地说道,他的命运已经和乔伦紧密相连,无论乔伦想做什么。
  乔伦突然笑了起来,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他觉得轻松了许多,像卸下了肩上的重担:“谢谢您,神父。”他说着低下头看了看葛雯,想把她搂在怀里,但她却迟疑地缩到一边,“想请您帮个忙,我的老朋友。帮我看好我妻子,照顾好她。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不能一直紧跟着她身边。您能帮我吗?”
  “我可以,孩子。”萨扬答道,尽管他心里暗自在问,你要去做什么?
  “亲爱的,你愿意和这位神父呆在一块吗?”乔伦温柔地对妻子说,“很久以前你是认识他的。”
  葛雯看着萨扬,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迷惑:“他们为何不和我说话?”她问道。
  “我的夫人,”乔伦无奈地说道,不知如何作答,“猩哈伦世界的亡灵还不太习惯和人交谈,数百年来,无人听见他们的声音,也许他们已不能说话了,请耐心点。”
  萨扬为了安慰她,朝她笑了笑,但那是苦笑。他不禁想起那个在美利隆城门手捧着一束鲜花站在他面前的、快乐爱笑的十六岁少女,看着她那双蓝眼睛,他记起她的初恋曾让它们熠熠发光,现在在她眼中的只有神秘的疯狂光芒。萨扬打了个寒颤,很想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她逃避这活生生的世界而躲到那鬼影丛丛的死亡国度里。
  “我想他们害怕什么东西,”她说道。萨扬意识到她并不是在和他或她丈夫说话,而是在和空气说话,“他们拼命地想告诉某个人,警告他们,他们想说话,但又记不起要怎么说。”
  萨扬看了一下乔伦,他被她讨论的认真劲勾起了一丝回忆。
  “难道她真的——”
  “看见它们了?和他们说话?抑或是她神志不清?”乔伦耸耸肩接着说道,“我听说——”他停了一下,皱起眉头,“听某个经历过这种事的人说,她可能是个招魂女巫,是古代那些拥有和死人交流的魔力的女巫之一,如果是真的,这就对了,”——乔伦嘴唇咧成痛苦的似笑非笑,“因为她嫁给了一个死人。”
  “乔伦,”萨扬说道,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燃烧在他心中的可怕问题,“你为什么回来,你已经回……回……”他吱唔着,从乔伦那棕色的眼中他感到这个问题早在乔伦的预料中。
  但乔伦并未回答,而是弯下腰从沙地拿起了那把剑,并小心翼翼地把它插回皮革剑鞘中,他的手握住软皮革,抚摩着它,毫无疑问在想那个曾经拥有这个礼物的人。
  “是殿下的。”萨扬认为自己听到了乔伦的低语这么一声,于是摇摇头。
  “乔伦?”萨扬追问道。
  乔伦依然没有回答那个未说出的问题,寒风像哨兵们无声的呼喊一样回荡在他们周围,他脱下长袍和湿披风,把剑放在背后,这样剑仍就藏在衣服里。当它被舒适地放置好后,剑鞘的魔力使剑缩到合适的尺寸——乔伦又穿上白袍,在腰间系上一条带子把它们扎稳了,最后把披风一甩披在肩上。
  “您觉得怎样,神父?”他突然问,“您身子还好吧?可以出发吗?我们得找个栖身之处,生堆火,葛雯已经冻得全身冰冷。”
  “我好得很。”萨扬答道,“但是——”
  “好,那就出发吧,”乔伦刚迈出一步。就停了下来,因为萨扬抓住了他的胳膊,但他没有回头,助战者只好走近去看着他那侧到一边的脸。
  “你为什么回来,乔伦?回来实现那个预言吗?你回来是要毁灭这个世界?”
  乔伦没有看他,目光落在他前面的群山上。
  夜幕降临了,第一批明亮的星星已在天空中闪烁,起伏的山峰只是在星光下通过它们的黑影才看得出来。乔伦一直默默地站着,直到月亮从这个世界黑色的边缘后升起——这只孤独、苍白而冷漠的眼睛俯视着彼岸世界的岸边站立的三个人影。
  直到月亮出来,萨扬才看到乔伦那扭曲的似笑非笑使他的双唇都变黑了。
  “对我而言已过了十年,我的朋友,我的父亲,不知我能否这么称呼您?”
  助战者点点头,无言以对。乔伦伸手抓住萨扬的双手,尽管似乎,要是能够的话,助战者早就会阻止他了,但乔伦紧紧抓住它们。乔伦低头看着他紧握住的双手,接着说:“十年来,我一直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过着另一种生活,我从没忘记这个世界,当我回望它时,似乎是团迷雾,我依然记得它的美丽,它的奇妙,我回来是为了,为了……”他突然止住了。
  “为了什么?”萨扬追问道,并试图悄悄地抽回他的手。
  “没什么,”乔伦回答道,“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他看着萨扬的手。
  “那个预言是怎么说的,神父?”他轻声问道,“它是不是这么说的——‘一旦他回来,他将把毁灭世界的大权握在他手中’。”
  突然,乘萨扬没有防备,乔伦猛地拉开他的袖子,萨扬的脸突地红了起来,试图要挡住他的手,但是太迟了,月光照射在他手腕和手掌上那些长而苍白的伤疤上,照在他那破损的、虽已痊愈但却已扭曲而畸形的手指上,乔伦严肃地抿紧双唇。
  “什么都没变,什么都不会变。”乔伦说着放开了神父,转身离去,穿过沙地,朝内陆的群山走去。
  萨扬依然站在葛雯旁边,而她仍在呼唤黑夜与她说话。
  “不是毁灭在我手中,”乔伦苦涩地说道,黑夜包围着他,渐起的风抹平了他在沙滩上留下的足迹,“不是在我手上,而是在他们手上!”
  他半转过身,往后看了一眼,不耐烦地问:“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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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周年纪念日
  “红衣主教,拉迪索维克?”
  红衣主教正在专注地看书,他抬起头转过身来看一下是谁在叫他。早晨明媚的阳光透过样式精美的玻璃窗刺得主教睁不开眼睛,他只能看见一个黑色人影映在书房门口。
  “是我,莫西亚,阁下,”那年轻人答道。他意识到助战者没有认出他来,“我希望我没有打扰到您,要是打扰了的话,我可以改天再——”
  “不,一点不打扰,我的孩子,”主教合上书本,招手向他示意,“请进来,我最近在皇宫都没见到你。”
  “谢谢,阁下。我现在和魔法师们住在一起。”莫西亚边说边走进房间,“由于工作的关系,我多数时间得呆在锻造厂,和他们住在一起方便些。”
  “没错,”拉迪索维克红衣主教点点头,当一提到锻造厂时,他的脸似乎阴沉了一点下来,但这阴影很快消失,“昨天我还到过魔法师们新建的城区,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的工程,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的房屋都小巧且舒适,他们不仅建得快而且减少了生命成本的消耗,用来建房子的石头叫什么?
  “叫砖,阁下。”莫西亚说道,心中暗自笑道,“那不是石头,是用泥巴混上稻草,用一个模子塑成形,然后在太阳底下晒成的。”
  “是的,我知道。”主教回答,“我看见过他们做这些……砖头……是我去年和格拉尔德王子去他们那个村子时看到的,不知为什么,‘砖头’这个词老是进不了我的脑子里。”他的目光从莫西亚身上移到窗外的宫殿花园,“你一定很有兴趣知道,”拉迪索维克继续说道,“我已经建议贵族们用这种方法为他们的农术士建造屋舍,昨天我和几位阿尔班那拉一起视察那些住房,至少有两人和我一样认为它们比现有的建筑结构要好得多。”
  “其他人呢,阁下?”莫西亚问道。他本人以前也是一名农术士,曾经和父母亲及众多兄弟姐妹住在一棵用魔法扩大了的枯树干里,他知道对于那些被迫忍受各种各样变幻莫测的大自然的气候的人们而言,住在温暖干燥的砖房里是多么幸福的事。
  “我相信他们会赞同的,”拉迪索维克缓缓说道。他揉了揉因看书而疲劳的双眼,摇摇头苦笑道,“老实说,莫西亚,看到那所谓的阴术技术他们都……很震惊,感到难以让自己理性地去习惯它,但是由于魔法师们现在住在萨拉坎城墙内,他们的技术有目共睹,我相信,假以时日,人们会更习惯于这种技术,并把接受它为人类天性的一部分。”
  说到这,莫西亚看到主教又皱起眉头,接着就是一声叹息。
  “是人性中导致战争的那部分天性,您是在考虑这吗?阁下。”莫西亚轻声问道,一只手随意地翻开身边的一本放在精巧的胡桃木桌子上的书。
  “是的,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拉迪索维克说时,目光锐利地瞥了他一眼,“你是个很有洞察力的年轻人。”
  莫西亚脸红了,虽然高兴但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合上书,抚摸着皮革封面:“谢谢阁下,您过奖了,我不配,但我自己也思考过同样的问题……”他吱唔地说着,显得不太习惯表达自己的感觉,“尤其是当我工作时,当我锻造矛头时,就会想到,由于我制造了它,它将会……被用来杀死某个人。
  “噢,我知道格拉尔德王子说过不会用来这样做的,”莫西亚担心他的话里也许含有对统治者批评的成份,于是赶紧加了一句,“矛是用来威慑——或最多——是用来对付人马怪兽的,但我仍忍不住要怀疑。”
  “怀疑的不只你一个人,莫西亚。”拉迪索维克红衣主教说着站了起来,走过去凝视着窗外,若有所思,“格拉尔德王子是个优秀的年轻人,我所认识的人中最优秀的,这话是以看着他从小长到大的人的身份说的,他是阿尔班那拉中最卓越和高贵的人,如此年轻却具有无穷的智慧,有时我甚至忘了他只有二十九岁,我常想起——”主教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他给你那位朋友黑暗的灵魂所带去的光明,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乔伦。”莫西亚说道。
  听出这年轻人声音中流露出的痛楚,主教从窗口转过身来,温和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揭你的旧伤疤。”
  “不,没事,阁下,”莫西亚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假如不是格拉尔德王子让他明白了荣誉和高尚的真谛,他是不可能……取得他所取得的一切。”
  “是的,格拉尔德让他明白了这,但是,是那个助战者打开了他的心扉,让他学会去爱和牺牲,那个怪人,萨扬神父。”主教说着,看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世事难料,这真是一个奇怪而又悲剧性的转折。关于乔伦的真实情况,我不满足于所知道的这些,你呢,莫西亚?”
  这个问题问得语气平静,却在莫西亚意料之外,问得他措手不及。他回答那个问题时说“我也是”。他当然是满足的,但声音很小而且避开主教那犀利的目光,主教对自己点点头,又重新看外面那美丽的花园。
  “我们离题了,”主教说道,又谈起话来,听到身后那紧张不安的动静,他自己笑了笑,“我们在谈论格拉尔德和这场战争,如果我的王子有一个错的话,那就是他以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为荣——说得更准确点,甚至是忘记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为了统帅部队,要安排武术士们到他们的正确位置,训练他们和他们的助战者,大量制造竞赛板——这些日子以来,这一切都占据着他的头脑。”
  “当战争结束时,无论是输是赢,我们都必须为最终的胜利或失败做好准备,然而他拒绝与他的父王讨论这个问题。”拉迪索维克皱起了眉头,莫西亚突然意识到他这卑微的萨拉坎臣民的身份正在听不应听到的事情。
  “国王一到格拉尔德王子面前眼睛就看不见东西,盲目了,他以格拉尔德王子为自豪——的确值得——但他并不真正了解这个罩在光芒四射的光环下的男人。格拉尔德快乐地摆弄着他那些亮闪闪的玩具士兵,拒绝花足够的时间去考虑那些后果,诸如我们如果成功地攻占了美利隆的话,那么我们该怎么办?谁来统治它?是由现在已被废掉的皇帝来统治吗?尽管我已听到关于他已疯了的谣传,谁将接替大主教万亚的位置成为教会首脑?我们将如何处置那些拒绝效忠我们的贵族?其它城邦都谨慎地与这场战争划清界线,但如果看到我们越来越强大起来,他们决定进攻我们,我们怎么办?”
  “你明白这些问题吗?”拉迪索维克红衣主教问道,转过身面对着一脸困惑的莫西亚,“然而,无论何时我想与格拉尔德王子谈这些问题,他就摆着手说:‘我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去和我父皇谈’,而皇帝却粗暴地对我说:‘我已为这国家操够了心,与战争有关的事去问我儿子!’”
  莫西亚一只脚挪换到另一只脚,琢磨着他是否有足够的魔力让他悄悄地沉到地底下去。看到这个年轻人的窘迫状,拉迪索维克才意识到自已刚才一直在说的东西,于是打住话头,说:“年轻人,我并不想让我的难题使你增加负担。”
  他离开窗户,穿过房间,站到莫西亚身边,莫西亚正以某种敬畏的目光看着他。这个神父周身一切都在述说宫庭阴谋,甚至当他走路时,他那件镶金边的长袍都似在轻轻诉说秘密:“阿尔明保佑,一切事情都自会有结果的。现在说你的问题。你到这里来肯定有事,而我一直和你谈些不相干的事,很抱歉,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莫西亚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他一直都留意并欣赏拉迪索维克处理任何可能会造成尴尬局面的娴练技巧,非常巧妙地,主教把对王子的批评就归结为不相干的事了,并把责任推给阿尔明,也似乎在微妙地暗示莫西亚忘记刚才听到的,并绝对相信上帝。
  莫西亚当然求之不得,萨拉坎并不是个危险的宫庭,正如近日里谣传中的美利隆一样,但是,没有哪个皇宫是真正安全的,莫西亚早就懂是,知道太多或知道太少都必须付出什么代价。
  “我首先为要拿我将跟您说的这样的琐事来打扰您表示歉意,主教,”年轻人说道,“但……这对我很重要……只因我们现在处于战争状态,没有得到您的许可,任何其他助战者都无法执行。”
  “你想怎么样?我的孩子。”拉迪索维克以一种温和但突然变得冷漠和谨慎的语气问道。
  “我……我来是想问一下您是否可以给我打开一条通道,阁下。”
  “你想离开萨拉坎?”拉迪索维克缓慢地说。
  “是的,阁下。”
  “你很清楚为了公民们的利益,所有到城市魔法边界外的旅行都是被禁止的,最近一切的出行都是危险的,尤其对我们这个城市的居民而言,我们自己的松里目前正控制着我们的各个通道,当然要在杜察士的帮助下,但不排除这种可能,美利隆的武术士们一直企图进来。”
  “我知道,阁下,”莫西亚尊敬但却固执地说,“但是,此行对我很重要,因此,我甘愿冒险,我已禀告过格拉尔德王子,”看到拉迪索维克的犹豫,他就继续说道,“他准许我离开,我还有他的口信。”说着他从外套里笨拙地摸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球,只要念出咒语,上面就会出现那年轻英俊的王子的影像。
  “那就不必了。”拉迪索维克笑着说道,“如果你已和格拉尔德商量过此事并获得他的许可,那我当然会给你打开一条通道,并祝你一路顺风。现在,你想到哪去?”
  “去边界地。”莫西亚说道。
  拉迪索维克吃了一惊,面带疑惑的表情打量着他:“你为什么——”他一下子眉头舒展开来,“哦,”他轻声说道,“今天是周年纪念日。”
  “是的,阁下,”莫西亚低声答道,“我从没到过那儿去,当魔法师们在奥特兰发现我时,我已奄奄一息,当时我没听到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很久以后。我曾想去的,但我无能为力。”他说时看着地板,感到很惭愧,“我知道我早该去,但无法忍受看到萨扬……看到他变成……”说到这他一阵咳嗽,清了清嗓子。
  “我知道,孩子,我能理解。”拉迪索维克说道,把手放在莫西亚的肩上,“我听说过你的遭遇,一定十分悲惨,没有人会因你身体不够硬朗而责怪你不想去那个地方。”
  “我需要去,我必须去。”莫西亚固执地说道,似乎在和自己争辨,“我要让自己相信那是真的,那一切真的发生过,然后我可能会接受它,理解它。”
  “我怀疑我们是否会理解,”拉迪索维克边说边专注地看着那年轻人,他注意到这张坦诚无邪的面孔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但我们确实应当接受所发生过的事,以免愤怒和痛苦折磨我们,使我们无法好好活下去。”
  他停了下来,看看莫西亚还有什么要说,然而这年轻人正在与自己的情绪做斗争,似乎说不出话来。主教耸耸肩,然后念了一段祷文,使房间里打开了一条通道,空中出现了一个空无一物的椭圆形洞。
  “去吧,阿尔明会保佑你,莫西亚!”拉迪索维克对红着脸,咕哝着他的谢意的莫西亚说道,“愿你找到你所寻求的安宁。”
  通道伸长了,那年轻人迈了进去,这条古人创造的穿越时空的遂道紧紧包围着他,接着莫西亚在房间里消失了。
  看着莫西亚的背影,拉迪索维克双眉紧皱蹙,摇摇头:“年轻人,是什么秘密在折磨着你的心?”他喃喃地说道,“我想知道……”
  通道在莫西亚周身带着熟悉的挤压感紧紧裹着他,似乎他在被拉扯着过一条狭小黑暗的遂道。这年轻人有过一段可怕而又痛苦的经历,这让他回想起上次在这条通道里的恐怖情形,仍记忆犹新。
  那女巫师面无表情地念了一个咒语,当奇吉藤上的刺又开始长时,莫西亚吓得屏住了呼吸,这次只是戳他的肉,但没有扎进肉里去。
  “还没结束呢。”女巫师看穿了他的想法说道,“它们还会长,一直长到刺穿皮肤,刺进肌肉和内脏里去,最后把你的命扯出来。现在,我再问一次,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要这样?名字和这有什么关系?”莫西亚气愤地说道,“你知道的!”
  “乖乖听我的,让我高兴!”女巫说着又念了一个咒语,那些刺又长了一英寸长。
  “莫西亚!”他痛苦地摇晃着头说,“莫西亚!该死的!莫西亚,莫西亚,莫西亚……”
  然后他们的阴谋带给他的恐惧超过了这一阵疼痛,莫西亚咽住了,试图收回他的话。他惊恐地看见那女巫慢慢变成莫西亚,她的脸——他的脸,她的衣服——他的衣服,她的声音——他的声音。
  “我们怎么处理他?”那武术士以臣服的口吻问道。
  “把他扔在通道里,送到奥特兰去。”那个女巫——现在的莫西亚,站起身来说道。
  “不!”
  莫西亚被拽了起来,他试图挣脱那武术士强壮的手,但是即使是微微的移动都会使刺棘扎进身体,于是他痛苦大叫一声“乔伦!”就倒了下。当他看到通道黑洞洞的入口打开时,他拼命大叫:“乔伦!”希望他的朋友听到,尽管他心里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快跑!这是个圈套!快逃。”
  那武术士用力把他往通道里一推,通道便挤压着关上,挤压他在他身上。那些刺扎进了他的肉里去。血热乎乎地在他的皮肤上流溢,他向通道外,最后看了一眼那女巫——现在是他自己——正看着他,她的脸——他的脸——面无表情。
  接着她展开双手。
  “这一切都是因为愤怒。”他看见他自己在说。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莫西亚无法确知。幸运的是,莫西亚在通道里失去了知觉,当他醒来时已过了几日,他正身处奥特兰上的那个魔法师天然村庄里,安东是他们一位年长和蔼的首领,他陪在他身边,还有一位锡达拉——治病巫医——也在身边,还有一个助战者,是由格拉尔德王子亲自派到魔法师村里来的。莫西亚求他们告诉他关于他的朋友们的下落,但在这偏僻的村庄里没有人能够——或者会——告诉他。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他都是醒着的时候就感觉疼痛,被施以魔法睡着时就老是做恶梦。后来他听到了一段本不想让他听到的窃窃私语,是关于乔伦和萨扬神父的遭遇的,他听到说那位助战者悲壮牺牲了,以及乔伦自愿走进彼岸世界。
  莫西亚自己也接近死亡,那个锡达拉试过所有方法,结果只得告诉安东,这个年轻的术士魔力不起作用,他不想没有自救。然而莫西亚并不在乎,死去比痛苦地活着要好。
  有一天,安东告诉莫西亚,有人要来探望他,这两个人是在格拉尔德王子的命令下被带到这个村里来的,莫西亚无法想到会是谁,他也不大在意……于是,他母亲的双臂搂着他,泪水落在他的伤口上,他父亲的声音就在他耳边萦绕,温和的、轻柔的,双亲那因劳作而变得粗糙的双手把他们的儿子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痛苦的回忆和绝望淹没了莫西亚,他感到那通道几乎使他窒息。幸好,路途很短,当通道打开时,恐慌的感觉消失了,但恐慌被更深重且同样痛苦的感觉所取代——那种失去亲友的悲痛和忧伤的感觉。从通道里出来后,莫西亚咬紧牙关,鼓起勇气,尽管他从未来过边界地,但他已让自己去熟悉它们,并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眼前是一条白色的细沙海岸线,一块一块长得老高的草丛零零星星地这一块那一块,最后在通向彼岸的缥缥缈缈的迷雾附近完全没有了,仅留下光秃且荒凉的海岸线如同被剔光的骨头。在这海滩上,会站着哨兵们,在这,同时还站着萨扬——他的肉体变成了石头。
  “这景象也许并没你想像中那么可怕,”莫西亚不久以前在一个晚宴上曾听到格拉尔德王子对聚在他身边的人这么说,“在石像的面孔上有一种令人羡慕的平静的神情,因为这种平静是活着的人无法理解的。”
  莫西亚对此深表怀疑,他希望这是真的,希望萨扬已经找到了作为神父已失去的信念,但他并不相信这个。拉迪索维克说过格拉尔德有一个错——他以战争为荣,确实如此,如果他还有另外一个错的话,那就是在人与事上他只想看到他自己想看到的,而未必是现实存在的。
  萨扬的石身将永远注视着彼岸世界,那缥缥缈缈、变换莫测的魔法边界的迷雾一团又一团地翻滚着、变化着。
  “那是一个平静安宁的地方,边界地,”格拉尔德王子以严肃的口吻对人们说道,“看着它,没有人怀疑悲剧会在那死亡之滨发生。”
  镇静……平静与安宁……从通道跨到沙地上,莫西亚被一阵狂风吹倒。
  他看不见东西,沙子粘贴着他的脸,使他几乎无法睁开眼睛,风的力量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强烈。在他一生中从未见过像这样强劲的雷暴雨,甚至也不像他曾经历过一场由交战双方的气象法师引发的那一场。他挣扎着站起来,但这只是徒劳,若不是有一只强有力的手把他拉住的话,他早就被狂风抛起甩到沙滩上了,就像那些被连根拔起的、四处飞舞着或者缠绕在他脚下的草一样。
  他自知无法再忍受下去,于是莫西亚赶紧在他周围起动一个魔力气罩,包围住他和那位救了他的人。转眼间,一个保护罩把他们包围起来,风被挡在外面,这保护罩使他们置身于安宁中。
  莫西亚擦去眼中的沙子,眨巴着眼睛想看清是谁救了他,奇怪怎么还有人在这边界上,一看到那飘扬的橘红色丝巾,他的心就‘咯噔’一下往下沉。
  “我说,老伙计,”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说道,“万分感谢,为什么我没有想到要这样保护我自己呢,我被风吹得像那些没扎根的、到处乱飞的草一样跌跌撞撞,还真是过瘾。我换了套新装,我把它叫做旋风,你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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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把它叫做旋风
  在魔法罩里,莫西亚惊讶而又不高兴地瞪着站在他旁边的家伙。
  “西姆金,”他一边含糊地叫道,一边吐掉嘴里的沙子,“你在这里干嘛?”
  “怎么,今天是阿尔明礼拜日,我总在礼拜日到这来,你刚才说什么?今天是星期四?那么,”——他耸耸肩——“这或者还是个朋友相会的好日子。”说着他举起胳膊展示他的衣服,“你觉得怎样?”
  莫西亚厌恶地瞟了一眼这个留着小胡子的年轻人。西姆金身上所穿的一切——从他那蓝色棉外套到紫色丝背心,再到他那条耀眼的绿裤子——都反着穿。不仅如此,他还把内衣穿到外衣上边,头发直立着,他那正常情况下很顺滑的胡子向四面八方支楞着。
  “你永远看起来像个傻子,”莫西亚咕哝道,“如果知道是你,早就让你飞出去一头撞到山里去了。”
  “是我救了你,你才没飞出去,还记得吗?”西姆金无精打采地说道,“你的脾气好臭,我曾警告过你,你的脸会僵成那样,你让我想起那个屠金霍公爵的尸体,人还没死身体就腐烂掉了。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向我发脾气,亲爱小家伙。”他说着变出一面镜子,自我欣赏地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捋捋胡子,加强效果。
  “噢,你少来!”莫西亚恶狠狠地说道,“只有几个人知道我们那晚在护城林会面——我,乔伦,萨扬,还有你,结果,还来了个杜察士!难道我会认为那纯粹只是巧合吗?”
  西姆金放下镜子,难以置信地盯着莫西亚:“我真难以相信,”他悲切地喊道,“你一直都怀疑是我出卖了你们!我!”说着西姆金把镜子狠狠摔到地上,抓着胸口道,“碎了,碎了,”他哀号道,“噢,这,这,这被玷污的肉体将枯萎。”
  “住嘴,西姆金,”莫西亚冷冷地说道,几乎难以控制自己的盛怒,一把抓起这个年轻人的脖子要把他掐死,“你这把戏不管用了。”
  西姆金从他眨着的眼睑下瞟了莫西亚一眼,突然直起身来,把头发理顺,换了一套保守而得体的白花边灰丝绸套装,上面缀着珍珠纽扣,并配有一个风雅的紫红色领结。他调整了一下袖口的花边,漫不经心地说:“我并不知道你心怀怨恨,你早说出来就好了——萨扬才是叛徒,正如我以前告诉你的!格拉尔德肯定有他发现事实真象的消息来源,问他吧,如果你不相信我。”
  “我不信,况且我已问过了。”莫西亚阴沉沉地说道,“没人知道……假如有什么可知道的话。”
  “哦,有。”西姆金插了一句。
  莫西亚恼怒地摇摇头,“至于助战者出卖我们的事,我已听够你编造的鬼话,乔伦和我是不会相信的,萨扬神父永远不会出卖我们,所以——”
  “——就我会了?”西姆金平静地说完他的话,理了理他的头发。然后他手一挥,从空中拉出一小块橘红色丝巾,轻擦着鼻子,“当然,你是对的。”他冷静地继续说道,“我也许会出卖你们,但只有当事情变得无聊的时候。而正如事实证明,我没有必要这样做,你必须承认,我们在过去的好美利隆曾有过一段令人激动的时光。”
  “呸!”莫西亚愤怒地把视线从正在打扮的西姆金身上移开,在护罩的庇护下凝视着外面飞扬的沙尘和怒号的狂风,“我不知道会有这样的风暴袭击边界地,这会持续多久?”他冷冷地问,表明他和西姆金说话只不过是他需要一些信息而已,“简单点回答!”他恨恨地添了一句。
  “不会很久,但已经很久,很久了。”西姆金答道。
  “什么?”莫西亚暴躁地追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了,”西姆金恼怒地反驳道,“是你叫我简单回答的。”
  “好吧,那也许不必那么简单。”莫西亚修正道,感到呆在这里越来越不舒服,虽然已近正午,天却像夜晚一样,而且越来越黑,即便有护罩的保护,他依然能感到风力不是在减弱而在增强,要保持他们周围的这个魔法罩正在消耗他越来越少的魔力能量,他能感觉出力量正在耗尽,明白他不能原地不动地坚持太久。
  “你还要继续侮辱我吗?”西姆金傲慢地问道,“因为如果你想的话,我是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不了。”莫西亚说道。
  “那么你要为诬蔑我叛变而道歉?”
  莫西亚没有回答。
  西姆金把手放在背后,注视着外面咆哮的狂风,说:“我在想一个人如果被抛到橡木树之类大而硬的东西上,还能走多远……”
  “好吧!对不起。”莫西亚阴沉地说道。
  “很好,”西姆金哼着鼻子说,“边界地从未有过风暴,这场风暴与魔法边界或其它类似东西有关,因此对于这场特别的风暴会持续多久,我预感它会持续很久,很久,我想,远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所能考虑得还要久。”
  最后一句话语调低沉,西姆金从魔法护罩里,注视着外面的漫天飞沙,神情严肃。
  “我们能在里边走吗?”西姆金突然问,“你能让它随着我们一起移动吗?”
  “我想……可以吧,”莫西亚勉强地说,“虽然这要消耗很多能量,而且我现在还很虚弱……”
  “别担心,我们不会在这呆太久的,”西姆金打断莫西亚的话说道,“朝那个方向前进。”他指示着说。
  “你知道,你是能帮我把护罩保持正位置。”当他们在沙地中艰难地前行时,莫西亚说道。他根本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
  “也许不可能,”西姆金说,“那太累了,把衣服吹掉,然后又吹回来,里朝外,上朝下,耗费人的能量太大。又不远。”
  “什么不远了?”
  “当然是助战者的雕像,我想,你不就是想来看那吗?”
  “你怎么知道——?算了,”莫西亚疲惫地说道,当沙子从地脚下流过时,他绊了一下,“你说你常来这,为什么?来这干嘛?”
  “当然是来和他做伴啦,”西姆金说道,一副自以为是的神情看着莫西亚,他接着说道,“你太忙了,有些事没空去管,但这个可怜的人被变成石头,未必他就没有感觉了,整天站在那,望着四周空荡荡的,一定无聊得可怕,只有鸽子站在他头顶上,就这样了。如果鸽子很有趣的话,也许可另当别论,但他们是如此遭糕的谈话者,但我觉得它们的爪子肯定使他发痒,你不觉得吗?”
  莫西亚滑了一下,跌倒了,西姆金把他扶了起来:“不远了,”这年轻人肯定地说道,“差不多到那了。”
  “这么说,你们……嗯……都谈说些什么?”莫西亚问道,同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感。他知道那些被判处“变形”的人,实际上仍活着,他从没想过可以和他们说话,或者给他们提供某种人类的活动。
  “我们谈什么?”西姆金问道,他停了一会好像是要辨清方向,虽然他比莫西亚在这令人目盲的风暴中更能确知他们在哪,“啊,对了,我们正朝着正确的方向走的,还差几步。刚才我说到哪啦?哦,想起来了,我告诉我们的雕像朋友们最新的宫庭轶闻趣事,我给他们看我最新的服装款式,但我沮丧地发现他对这些事反映确实如人们所说的‘石头一样’,于是我给他朗诵。”
  “什么?”对这令人惊讶的说法,莫西亚停止在沙地上的挣扎,一部分是因为要缓口气和恢复体力,一部分因为他惊愕地盯着西姆金,“你给他朗诵?朗诵什么?课文?经文?我无法想象你——”
  “——读那么无聊的东西?”西姆金扬起一边眉毛,“你说得太对了!笑话!经文!”对这种想法他不由得脸色发白,用那橘红色的丝巾扇了扇风,接着说道,“不,不,我给他读些令人高兴的东西使他打起精神。我找到一本很厚的剧本,是从前一个多产得可怕的家伙写的,太有意思了,我能演出所有的角色,听着我还记得一些。”说着西姆金摆出一个悲剧的姿势,“但是什么轻柔的东西打烂了远处窗户?在东边,朱丽叶已经穿过玻璃坠落。哦,原谅我,你的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念到这,他皱起眉头,“接下来怎样?记不太清了。”他耸耸肩继续说:“或者,如果我们不大讲学术味时,我给他读这个。”
  他手一挥,变出一本皮革装订的书,递给了莫西亚:“打开它,哪页都行。”
  莫西亚照做了,突然瞪大了眼睛:“真恶心!”他说着使劲关上书本,直瞪着西姆金说,“你该不是在说你读这种……这种肮脏的……给……给——。”
  “肮脏!你这乡巴佬,这是艺术!”西姆金嚷道,一把夺回书,把它送回空气里,“我说,这过去有助于帮他振奋精神。”
  “过去有助于,你说‘过去有助于’是什么意思?”莫西亚打断他的话,“为什么说是过去?”
  “因为我担心我们的助战者已永远成为过去时了,”西姆金说道,“把护罩挪一点点,那儿,就在你脚下。”
  “天哪!”莫西亚惊恐地低声说道,他抬头看着西姆金,“不,这不可能。”
  “恐怕这是真的,亲爱小家伙,”西姆金说着悲伤地摇摇头,“我看,毫无疑问,我们的光头朋友留给我们的就只有石头块块,和这些比没有感觉的东西更糟的东西了。”
  莫西亚跪倒在地上,在魔法护罩的保护下,他扫去那看起来像是头部的石块上的沙子,他强忍住喷涌而出的泪水,他一直在希望、祈祷着,是西姆金弄错了,也许这是是其它哨兵中的一个,但勿庸置疑,这确实是萨扬——那温和的,带着学者气质的脸庞,温柔、充满爱的神情,他是如此清楚地记着,他甚至还能看到,如格拉尔德王子曾说过,那安宁的神情永远刻在石像上。
  “怎么会这样的?”莫西亚气愤地质问,“能谁干得出这种事的?我不知道有可能破解咒符——”
  “不可能。”西姆金说,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
  莫西亚站了起来,“不可能?”他重复道,狐疑地打量着西姆金,“你怎么知道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西姆金耸耸肩:“很简单,这个咒语是不可解除的。你停下来想想,这些石头哨兵在这已有几百年了,在此期间,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东西能够改变他们或是使他们重新回复生命。”他朝沙地上破碎的石块做了个手势,“我曾站在这,亲眼看着扎维尔和他那帮家伙,在我们这石头朋友的手上乱砍乱锤,企图拿走那把黑暗之剑,但他们的努力换来的只是一堆碎沙砾,我看到武术士在萨扬身上施了一道又一道魔咒,除了引火烧了一些鸽子外——什么也没有得到。但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尊石头雕像裂成了碎片,原先就算是世界上一个最厉害的武术士,他所施的最有威力的咒语,都无法碰它。”
  莫西亚打了个冷颤,尽管有护罩的保护,他仍感觉到气温在不断下降,他的口又干又渴,呆得越久,不舒服的感觉就越强烈:“你还有什么——”
  “那边,我带你去看,”西姆金打了个手势说道。
  “还有多远?”莫西亚犹豫地问道,“我不敢肯定我还能坚持多远……”
  “你做得很好,护罩还坚牢着呢,只有几步路了,就在前面。”
  莫西亚朝前走着,尽量避开那堆被沙土覆盖的、他认为是石像的碎块的废墟,萨扬死了,他现在毫无疑问了。他原想,他应该感到悲痛或是解脱的,但此刻他感到的是一种麻木,一种不断增强的恐惧感,害怕有什么极为糟糕的事发生了。
  “在那。”西姆金说着停下脚步,把手背在后边。
  莫西亚顺着他的目光,直视他前面,他的血在血管里凝固了,寒冷使他从头到脚都在发抖。
  格拉尔德曾把边界描绘成一团一团、缓缓移动变换大雾,而莫西亚看到的却是一团团急速旋转的、发黑带绿、丑陋不堪的云雾,闪电在边缘一闪一闪着;风把沙尘吸起,卷成漏斗状,然后把它从翻腾的嘴里喷出来,交替着吸出呼出,像有生命物一样。莫西亚感到他的护罩开始支持不住了。
  “我的魔力被吸干了。”他气喘吁吁地说,“我的护罩撑不了多久了。”
  “通道!”西姆金冷静地说道,“跑到通道去。”
  他们转过身,跌跌撞撞地穿过风沙,如果不是西姆金带路,莫西亚早就立刻被风沙卷走了。
  “我们快到了。”西姆金喊道,同时一把抓住要瘫倒在沙地上的莫西亚,在西姆金的帮助下,莫西亚挣扎着站了起来,但护罩消失了,风沙飞速地吹向他们,风在他们耳边咆哮、吼叫着,像无数的大拳头在捶打着他们,把他们向后扯,想扯进那巨大的嘴里,然后又把他们向前推,跪倒在地上。
  莫西亚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周围只有纷乱的嘈杂,黑暗和叮人的沙子。
  随后,一切归于平静。
  莫西亚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周围,他甚至还没有经历过在通道里的感觉就回到这了,和西姆金一起回到拉迪索维克的书房里,西姆金用那条橘红色的丝巾捂住嘴巴和鼻子,样子很滑稽可笑。
  主教从椅子上站起来,诧异地盯着他俩。
  “怎么回事?”他边问边赶紧上前把面色苍白、浑身发抖的莫西亚扶到椅子上,“镇静!你上哪去了?我叫人拿点酒来……”
  “边界……边界地!”莫西亚结结巴巴地说道,无法使自己停止颤抖。他跳了起来,断然拒绝红衣主教的抚慰,大叫道,“我必须见格拉尔德王子!他在哪?”
  “我想,他应该在作战指挥室,”拉迪索维克说道,“但是为什么呢?出了什么事了?”
  “这条领结,”西姆金说着,在主教房间墙上的镜子前挑剔地看着自己,“这紫色……极其讨厌地带有点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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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萨拉坎的备战
  作战指挥室实际上是一个舞厅,座落在萨拉坎的城邦王宫的一翼上。不像美利隆庄严宏观的水晶宫殿是飘浮的,萨拉坎的王宫是屹立在坚固的地面上的,它由花岗岩建成,看起来显得朴实、坚固、实事求是的,如同它的臣民和统治者一样。
  这座城堡曾经是一座山——一座小山,但这座山早就被属于巫师中的工匠阶层的石匠们用魔法改造成一个坚固的、极其狰狞的堡垒,萨拉坎后来的统治者都各自添加了他们自己对宫殿的修饰,使防御墙那粗糙的线条变得柔和,在中心庭院增加了据说是整个猩哈伦世界最可爱的花园,总之使它成为一个更舒适的居住地。
  但这宫殿仍是一个堡垒,它在世界上的一个主要特征是它永远不会在战争中倒塌,甚至是在可怕的具有毁灭性的“钢铁战争”中也没倒,那场战争使日塞尔宫和美利隆王宫及其它宫殿全部被夷为平地。它的坚固使得格拉尔德王子把萨拉坎的宫殿变成一个全副武装的大本营就不是件难事了,他从城里和它周边地区的挑选来武术士和助战者,训练他们关于战争的技巧。光是在萨拉坎城内,他就召回了被流放到奥特兰的魔法师,安排他们去制造武器,围攻器械和其它黑暗技术的毁灭工具。
  萨拉坎上的居民也正在为战争做准备。幻术者们不再浪费他们的精力创造生动的图画或是增强落日的色彩,而是把精力放在制造更恐怖更可怕的幻像上,幻像能够穿透敌人的精神,造成比箭头刺穿人的身体更具有摧毁性的结果。
  工匠的行会,包括石刻匠,木刻匠、布艺匠等等,都把精力从世俗的家庭事务转移到战争上,石匠整固了城墙以防意外情况的发生——扎维尔若违背其誓言,拒绝接受在荣誉场作出的决定,在此情况下他将毫无疑问地进攻这个城市。木匠们加入黑暗之术的魔法师们的行列,制造长枪,箭和围攻用的发动机。
  如此密切地与法师们一起工作对一些匠人们而言的确难以接受,尽管他们比猩哈伦世界大多数人对于黑暗技术的看法上可更自由(此时有轮大车在城市里实际上可以看到)。萨拉坎的术士早就已经相信,广泛的应用技术是迈向死亡国度的第一步,只有他们对王子和国王的爱和忠诚,以及他们认为战争是继续生活方式的所必须的信念,使萨拉坎的人们咬紧了牙关,做被认为是终有一死的罪恶的事情——给予那些无生命源泉的东西以生命。
  因此,行会工人们就与魔法师们一起工作了,很多行会工人都在某种程度上惊喜地发现,技术有着明显的优势,并且当它与魔法结合起来时,它就能用来创造出许多有实际功用的事物——例如给拉迪索维克红衣主教留下深刻印象的砖房。正当行会工人们和魔法师们一起工作时,气象法师则确保城里的天气总体上是晴朗的,同时仍需要为分阶段布在外围的农村种的农作物提供雨水,以保障有一个好收成,以防该城被围攻时武术士和助战者们抽不出多余的能量来变出食物。
  萨拉坎的贵族——阿尔班那拉——也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备战着。那些自己拥有并管理着农田的贵族们,确保他们的农术士竭尽了全力;那些略懂塑造技艺的贵族,则志愿帮助行会工人们工作。这种观念很快流行起来并成为萨拉坎的时尚,很快,一个侯爵使用他的魔法能量修补城墙上的裂缝,或者一个男爵愉快地鼓起了熔炉的风箱,这都不是什么稀罕事了。贵族们过得非常愉快,他们每星期大约干一小时这种费力的活,然后精疲力尽地回到家,泡个热水澡,然后庆贺自己能够为备战贡献一份力量。不幸的是,他们的工作对于行业工人们而言,与其说是帮助不如说是妨碍,但是,行业工人们除了忍受这一切,在贵族们使他们精疲力竭之后,还要尽全力弥补被弄得一团糟的工作之外别无他法。
  萨拉坎的贵妇们支持战争的热情也不亚于她们的丈夫,许多人为这个事业贡献出自己的助战者和宫廷术士。这是相当大的牺牲,要“自己梳头发”成为相当恼人的一件事,尽管某个男爵夫人叹着气说她今天没有足够的魔力演《天鹅之死》,因为她的助战者被召到王宫里去学习打仗了,但这却会被那些不走运的夫人们所妒嫉,因为她们的助战者被宣布为不能胜任而遣送回家。
  格拉尔德王子知道这些荒谬的事,也并不把它们放在心上,那个侯爵花了三个小时敲了一小块小石头,就等于已经为战争贡献出了自己一半的财富,那个鼓风箱的男爵则献出了足以维持该城一个月的食物。格拉尔德很满意他的臣民们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方式,他自己也不知疲倦地工作着,花大量时间在训练和学习上。
  如果说格拉尔德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心愿,那就是他渴望成为一名武术士,既然他不能——生为一个阿尔班那拉——他就努力做好另一件事,把自己投入到战争的灵与肉中,广泛地学习战争艺术,其知识丰富程度几乎可以与善战者——那些把毕生都花费在接受战争训练的武术士们——不相上下了。格拉尔德赢得了这些男男女女的尊敬——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像某些王国,在那些王国里善战者总喜欢把国王排挤在他们的行列之外,而萨拉坎的善战者们则非常乐意得到王子的帮助和建议。格拉尔德王子总是和他们一起,教新来的武术士和他们的助战者如何战斗,他还研究出了一套战术,并宣布战斗开始时他将在作战委员会里担任野战总指挥——这个决定没有遭到善战者们的争议,他们一看到他就认定这是一种天赋的才能。
  因而,拉迪索维克红衣主教清楚地知道在哪可找到格拉尔德王子,殿下——为了一切实际的目的——搬进了现在被称为作战指挥室的大厅里,三个要找他的人很容易就找到了他。快走到那大厅时,莫西亚,主教以及西姆金(此时系着粉红领结),都听得见格拉尔德的声音在那华丽的彩绘天花板上回响。
  “所有助战者现在到自己的男武术士或女武术士的左手边或右手边站好位置,站哪边由术士的喜好决定。”一阵停顿,其间,空中响起一阵叽叽咕咕声,武术士们在说他们是习惯左手或右手。然后,格拉尔德的声音在骚动声中响起,“助战者们,靠边五步,再退后五步。”又是嗡嗡的声音和一阵混乱。到达舞厅的大门时,他们三人看到助战者们和术士们正在那曾经不久前还在被一对对舞伴的脚磨得光光的、闪闪发光的大理石地板上移动,站好位置,准备学习他们自己舞步。
  当所有人都明确了自己的战斗岗位,王子在那一排排身着红袍的武术士们和身着灰袍助战者们中间走来走去,目光锐利地检阅着他们。两名身着黑袍的杜察士——王子的近卫兵——严肃地跟在他身后,他们双手叠在胸前。
  “助战者的位置在战斗中极其重要。”王子在队列中穿行并继续着他的讲课,时而把这个助战者向前挪一步,时儿示意那个助战者站开些,“你们是知道的,助战者的责任是要在战斗中把魔力提供给武术士们,因此,他站的位置要离武术士近到足以打开一条管道,使魔力能传输给他的搭档,由于这要求助战者的精神与注意力的完全集中,因而助战者就没有防卫自己的手段了,因此,他的位置就要稍稍站在武术士的后面,以便他的搭档可以用魔法护罩或其它他愿意选择的方式来保护助战者。
  “一个聪明的对手当然会在第一时机内奋力击倒敌方的助战者,从而大大地削弱武术士的力量,你们所有的武术士们都学会了标准的防御法,待一会儿我们将演练一遍。
  “今天我想集中讲讲助战者有时会忽视的一项技能。你们这些助战者不仅能够给予武术士们以魔力,还能够吸干敌手的魔力并利用这额外的魔法能量,把它输送给你们的搭档。这就需要在判断上要有高超技巧和敏锐的高超眼光,你们必须知道你们的武术士不需要你们的协助就有足够的魔力继续战斗,你们还必须知道一个敌方武术士很专注于战斗时,你们可以乘他不备攻击他,当然,这样做的根本危险在于,敌方会立即觉察出魔力被从他身上抽出来了,于是他会立即采取行动,阻止助战者攻击他,因此你必须集中所有精力迅速展开你们手头上攻击工作。”
  检阅完闭后,格拉尔德在他军队的头顶上方飘浮起自己的身体,以使他能够居高临下地看他们:“前两排面对面,其余的靠墙站好,你们!要注意,很快就要轮到你们了。我希望现在观战的各位在他们首次演练中就表现出色,因为他们可以先看别人操练的优势。武术士们翻到第三和第四局对打咒语,开始演练你们的咒语歌,这房间是有弥散咒语保护的,助战者,看看你们是否能成功地从‘敌方’把魔力吸出来。
  无数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当武术士们展开行动时,喷火,扇起风暴,呼唤闪电,助战者站在武术士旁边,开始了他们艰难的任务,尝试抽干武术士们而不是为他们输送魔力,大多数助战者都没能成功,尽管每个人在清泉山时都已学过这种技艺,但很少有人见它被用出来过,房里的没有人亲身做过。在猩哈伦世界已有许多年没有“战争”这回事了,有些人错误地吸干了他们自己的武术士的魔力,许多人忘记了给予他们力量的祷文准确字词,还有一个可怜的年轻助战者因为太慌乱,以致意外地把自己的魔力抽干了,昏死在地板上。
  莫西亚张大着嘴巴看呆了,他太入迷了以致差点忘了来此的原因,他以前从未见过一场训练,到现在为止,说来说去的战争对他而言只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现在它变成了现实,一股令他感到刺痛的兴奋在血液里奔腾。和格拉尔德一样,他也渴望成为一名善战者,但——又同他的王子一样——尽管是一名技艺熟练的术士,莫西亚天生没有“火之秘密”这种阿尔明上帝赋予的天才,而这是在巫术上出类拔萃所必须的。但格拉尔德曾许诺过莫西亚可以成为射击手,因为他已经接受过如何使用弓和箭的训练,现在射击手的训练课哪天都可开始,突然间,莫西亚感觉迫不急待了。
  如果说这年轻人忘了他此行的目的,那拉迪索维克红衣主教可没忘。他在路上已询问过莫西亚和西姆金,两人描述了他们在边界地所见到的,主教不动声色地听着他们对这件奇怪而又反常的事件的叙述。事实上他是如此平静,以致使莫西亚从这牧师的脸上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如西姆金所说的——茶壶里的旋风吓住了而感到既羞愧又尴尬。但实际上拉迪索维克远比给这两个年轻人留下的印象要焦虑不安,因此,趁着一声令下训练停止,要把那个昏死的助战者抬出去的间歇,主教利用这个间隙向格拉尔德王子走去,并示意莫西亚和西姆金跟着他。
  一见到红衣主教,格拉尔德立即尊敬地降落到那个助战者站的地方的地板上,王子身着紧身裤和飘袖衣,这是他平时练习剑术——是一种他被公认为技艺高超的技术——时的着装。虽然他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和漂亮小伙天生具有的优雅姿态向他们走来,但从他那对如羽之眉间的黑线可以明显地看出他有些愠怒,这愠怒是因主教打扰了他的工作而起还是因他的学生的而起很难确定。
  但他的第一句话很快说明了事实。
  “是拉迪索维克红衣主教啊。”格拉尔德王子说道,冲这个萨拉坎教会首脑皱眉头,“我对你们教会兄弟一点没信心。”
  拉迪索维克心里想着更重要的事,只笑笑说道:“要有耐心,殿下,”他安慰地说道,“助战者们对此术还是初学者,他们会学会的,这让我的想起当初你刚学剑术的时候。”
  格拉尔德用眼角瞟了一眼拉迪索维克,似乎有些着恼:“你行了,拉迪索维克,我可没那么差劲。”
  “我好像记得殿下您一进教室,就让您剑给绊了一下,还摔了个……”
  “没有的事,瞎说!”格拉尔德红着脸否认道,但看到拉迪索维克以严肃的目光打量着他,他耸耸肩,“好吧!没错我是被剑绊了一下,但我没摔个……噢,随你怎么说吧!”说着可怜兮兮地露齿一下,他一下子轻松了,也不皱眉了,“你是对的,主教,你总是对的。我是太不够耐心了。莫西亚,真高兴又见到你了。”他微笑地说着,友好地伸出手而不行亲吻之礼以示他认得这个年轻人,“你还好吧!锻造场那边的事怎样了?”
  认识王子好几个月了,莫西亚已从对这个男人敬畏中解脱出来,足以让他能够接住他伸出来的手,回答他的问题时不再紧张到结结巴巴说不清楚。尽管当初的敬畏之情已消失,但取而代之的是尊敬,钦佩和爱戴。莫西亚很容易就能理解为什么全萨拉坎的人都会跟着他们英俊的王子去打仗,即便格拉尔德表达自己心意说他要去跳海,他们也会跟着去的。
  “西姆金,”格拉尔德说着,转向这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我发现你的装束怪怪的,让人不舒服,你觉得好吗?”
  “有重要事情要向您禀报,殿下。”西姆金忧郁地说道,仿佛是送葬队伍里的抬棺人。
  格拉尔德扬扬眉毛,笑意留在嘴角上,正准备听剩下的笑话,但看到拉迪索维克那严肃的面孔,王子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和重要性。
  “让大家去吃午饭。”格拉尔德向附近一个飘浮在空中的善战者命令道,“叫他们一个半小时后回来,如果我还没到,让他们先反复操练。”
  “是,殿下。”那位善战者鞠躬说道,双手藏在那飘飞的红袍袖子下。
  格拉尔德领着主教和两个年轻人,从现在回响着放松的叹息和愉快的说话声的作战指挥室走开,这个萨拉坎的城堡有很多房间,所以王子要找一个空闲且适合私人谈话的房间并不困难。
  由于长期没用,所以这间房空荡荡的且没有窗户。王子一摆手,那高高的天花板的阴影下闪耀着几团光球,这光茫亮如太阳,从墙上温暖地发出来,闪耀在有棱有角,镶着饰物的瓦片上,上面嵌着样式精美的花儿和鸟儿的瓦片使地板显得更优雅。房间里没有家具,格拉尔德显然不想在这儿久留,他面带着一副期待而又不耐烦的神情站在主教面前等他开口说话。
  “殿下,我认为您应该把这间房封闭起来。”拉迪索维克说道。
  格拉尔德有些吃惊,并对在浪费他时间的做法有些生气,格拉尔德命令那两个无论他到哪都会紧跟他后边的杜察士去做这件事。
  “很好,拉迪索维克,你葫芦里卖着什么药?”王子问道。
  主教打了个手势,示意由莫西亚来说。
  莫西亚不大习惯面对着王子和主教如此之专注地看着他,还要应付西姆金时不时插入些不相干的话的干扰——什么“内衣把我脖子裹住了!……我敢向你保证那些画面真是艺术的最高形式!”——莫西亚因此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他在边界地时所见到的和经历的事。
  “我猜,你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他问拉迪索维克,打断了莫西亚对在沙滩上狂风的描述。
  “我不敢肯定我所知的,殿下,”拉迪索维克轻声、略有些责备地说道,“我认为您应该让这个年轻人说完。”
  “莫西亚理解我这不是粗鲁的表现,”王子不耐烦地回答道,“他知道这消息的严重性。”
  “但这风暴——”
  “风暴!那地方总有风暴的!”王子在房里来回踱步,一挥手不去理会这件事。
  “但不是在边界地上。”拉迪索维克轻声说道。
  “那并不重要!”格拉尔德喊道,紧握着拳头,他的声音抬高了许多,几乎像是在叫喊,主教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王子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还不明白?拉迪索维克!这说明他得到它了!”
  “谁得到了什么?”西姆金打着哈问道,“我说,你们要愿意,就走来走去吧,我今天可是累坏了,不介意我坐下吧?”
  这个小胡子男人用橘红色丝巾晃动了一下,房间里就变出一件颜色不鲜明的沙发,然后无精打采地在上面完全舒展开来,舒服得无视主教反对他的怒视,因为除非经过允许,否则没有人可以在王子面前坐下。
  看着莫西亚,格拉尔德低沉地说道:“谢谢,我的朋友,非常感谢你的这个消息。现在,很抱歉,我想单独和主教说说这件事——”
  “不,让他们留在这,殿下。”主教突然靠近王子并说道,“他们知道的和我们一样多,王子,或许更多。”他小声地添了一句。
  王子疑惑地看了拉迪索维克一会儿,目光又落到莫西亚身上。莫西亚觉察到这审视的目光,可能还意识到主教说了些什么,在这尖锐的目光下不自然地移动了一下,格拉尔德的目光又落到懒散的西姆金身上,于是皱起了眉头。
  “好吧,拉迪索维克,”他压低嗓门说道,“年轻人,我所说的决不能传出去。”
  莫西亚嘟噜了些令人费解的话,觉察到他头顶上的穿黑衣的杜察士正注意他。
  “不用说你可以相信我,殿下。”西姆金说着,挥动了一下橘红色丝巾,“我发誓让我死去,虽然不像玛尔伯拉芙女公爵那样立时倒下,突然暴死,她总把事情搞得好么夸张。”
  格拉尔德不满地瞥了西姆金一眼,西姆金马上把嘴咂巴闭上,“莫西亚,你看到剑了吗?乔伦那把剑,在萨扬附近的沙地上任何地方?”
  莫西亚摇摇头“没有——”
  “你看啦!”格拉尔德打断他的话,朝拉迪索维克说。
  “——但周围那么多风沙到处飞着,很可能容易被埋了起来,殿下。”莫西亚继续说道。
  “是的,”西姆金赶紧插话,“助战者那可怜的老光头都被埋到眉毛了,必须挖出来看,这很野蛮的事,感觉起来有点像个盗墓贼。”
  莫西亚哽噎住了,用手捂着脸。
  “实在抱歉,莫西亚,”格拉尔德严肃地说,“我理解你的痛苦,但现在应该是采取行动进行报复的时候,不是流泪的时候。”
  “报复?”莫西亚抬起头,吃惊地看着王子。
  “是的,年轻人。”格拉尔德严厉地说道,“你的朋友萨扬被杀害了。”
  “但……为什么?”莫西亚屏息问道。
  “这还不明显吗?”格拉尔德说道,“那把黑暗之剑。我们现在完全可以推断剑已落入了我们敌人的手中,扎维尔终于把它弄到手了。”王子又踱来踱去,“我真是太傻了!”他自言自语道,“我早该看好它的!但我想不出什么法子让他——”
  莫西亚欲言又止,记起他面前的是他的君主,但出乎意料的是,拉迪索维克红衣主教盯着他——急切地做了个手势——示意这个年轻人应该说点什么。
  “但风暴呢?殿下。”莫西亚终于在拉迪索维克又一个紧迫的手势下问道。
  “那……太可怕了!”他无助地说道,找不出一个有力度的词来描述他所目睹的可怕景象,“我当时害怕得不行,殿下!比我经历过的任何事都可怕,甚至比我的在护城林被杜察士抓到时更可怕!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说着他用手捂住胸口——“像冰刀了一样穿过我的身体。”
  “毫无疑问,是扎维尔的一个咒语。”
  “不,殿下!”莫西亚喊道,从格拉尔德责备的眼神他意识到把此举冒犯了他的主子,莫西亚脸红了,“对不起,殿下,我知道扎维尔皇帝可能得到了那把黑暗之剑是很严重的事情,但这与可能真正发生的事情毫不相干。起初我不相信西姆金,但现在——”说到这他止住了话头。
  西姆金躺在沙发上,正忙着把橘红色丝巾吹到空中,再任它飘落到他脸上。看着这人脸上胜利了的笑容,莫西亚又羞又怒得脸色发白,他赶紧低头盯着地板,因此他没看到格拉尔德和拉迪索维克之间飞快交换了几眼。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西姆金?”格拉尔德慢慢地问出这个问题。
  “噢,实际上我知道相当多的东西,”西姆金神气地说道,一边还在把橘红色丝巾吹到头上去,看着它像一片枯叶飘飘摇摇地在没有风的房间中落下来,“在这所有事情当中,最有趣,最鲜为人知的事是,我们敬爱而又悲切地怀念着的乔伦注定要从冥界复活,并毁灭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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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青蛙王子
  格拉尔德向主教投去责备的目光:“我还有正事要做,”他冷冷地说道,转身抬脚要走,“即然扎维尔现在有了那把剑,我们的战斗计划必须在他知道之前加紧行动。”
  “殿下,”拉迪索维克说道,“我建议您还是慢慢把这听完。”
  虽然主教说得很平静,但他的口气是紧决的,也不容置疑的,活到现在这把年纪,拉迪索维克看着他的王子从孩子长大成年人,教他功课,负责他以后的学业,指引他的人生道路,莫西亚灵光一闪,看得出是这位牧师——而不是那个溺爱的父亲——在格拉尔德的个性塑造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就像个鲁伊特教术士小心翼翼地呵护成长的小树,是拉迪索维克凭着爱和以身作则,把这个毫无疑问被庞坏的、任性的孩子培养成一个坚强有力且纪律严明的王子。此刻,是那个老师的声音——那个塑造者——在说话,是那个学生虽然不情愿,但仍尊敬他,乖乖地听从了。
  “很好,西姆金,”格拉尔德冷冷地说道,“继续你的故事,很可惜没有孩子在场。”他低声地添了一句,如果拉迪索维克红衣主教听到,肯定板起脸孔来。“请原谅,殿下,”拉迪索维克说道,他的声音温和多了。“但我想先问一下,为什么西姆金或莫西亚先前从没告诉我们听。你一定早就知道了,”他说着转向莫西亚——莫西亚不自在地,低着头看着靴子——“因为我们很难接受从美利隆发布出来的官方声明。”
  “什么官方声明?”西姆金问道,边把那块橘红色丝巾一口气吹到空中。
  格拉尔德脸一沉,走了过去,从空中一把抓住丝巾,塞进自己腰间的腰带上:“坐好,规矩点。”他命令的声调有些刺耳,连西姆金都明显地意识到他做得有些出格了。西姆金把沙发换成不舒服的直背靠椅,并将它飞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他换了身小孩子的水手服,不高兴地把前额抵在墙上并开始吸吮起拇指。
  格拉尔德王子朝他走近一步,但拉迪索维克赶紧拦住了他。
  主教说:“我敢肯定根本没有什么官方声明,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不寻常的事太奇怪,他们不会密而不宣的。万亚和扎维尔已秘密进行了审讯,其后立即安排‘变形’。这很明显——就是想让世人永远无法知道这件事发生过。他们的计划可能已起作用,但女皇的去世是无法否认的,万亚大主教最近致命的中风或是被废黜的国王的失踪也一样,太多人目睹这一切了。”
  “因此,官方声明说乔伦因为谋杀,所以被判处‘变形’,这声明来自美利隆王宫,助战者萨扬受到了什么误导的狂热,选择了为国捐躯,乔伦乘机逃跑。由于看到自己被杜察士包围,无法逃脱,于是乔伦就投身到彼岸世界了,而不愿面对他应受的惩罚。
  “我想我听过这些说法。”西姆金的声音好像被捂住了似的,因为他头向着墙角,且含着拇指。
  “不是这么发生的吗?”
  西姆金摇摇头。
  “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时在场。”他回答道,叭的一声移开拇指,“在左边的第三棵棕桐树上。”
  格拉尔德王子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但被拉迪索维克举起的手阻止了:“继续说。”
  “我不敢肯定我会继续。”西姆金板着脸说道,“毕竟,格拉尔德不会相信我……好吧,如果您坚持的话。”听到身边有表示不满的声音,他赶紧补了一句。顺着地板摇动椅子,他扭过身体面对着他的“听众。”
  “你们知道,我们的乔伦是穿着青蛙外套的王子。”看到主教脸上困惑的表情,他解释说,“他是女皇生宝贝的儿子,报告说这孩子死了被大大夸张了。”“当然是的!”格拉尔德吃惊地咕噜着,“我说呢,他让我想起什么人,那头发,眼睛——是他母亲的。”
  西姆金受到鼓舞:“他被移民工人从女皇床上偷走之后,这小蝌蚪被偷到中西部的一小农区,并在那长成了一只健全的年青青蛙,他被些无知的同伴引入了岐途。”——西姆金责备地瞧了莫西亚一眼——“并在黑暗之路上干起杀人和冶炼金属的勾当。”
  “我们的青蛙王子手中握剑,对自己的高贵王子血统浑然不知,开始了走上了通往美利隆的旅途,在那他被一个好女人的爱所拯救,又被一个卑鄙的助战者的爱所出卖,最后落到了大主教万亚圆圆胖胖的手中。这个尊敬的大胖子在他的头上响响地亲了一下,我们这个的浑身毒瘤的年轻人就变成了危险的王子,其后就被判处过一个塑像的生活。”
  “这部分听起来没道理。”格拉尔德打断他的话说道,转向拉迪索维克。
  那么后来听起来就有道理了吗?莫西亚盯着西姆金,无声地问道。
  “我还没说完呢!”西姆金大声说道,但格拉尔德不听。
  “如果乔伦是美利隆的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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