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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串联电路和并联电路的辨别知识点 & “(1)如图1是一个封闭的电路盒,盒面上有...”习题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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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如图1是一个封闭的电路盒,盒面上有两个灯泡和一个开关,拨动开关,两个灯泡或一齐亮、或一齐灭.①有同学说,这两个灯泡是串联的你的看法是&;简述理由: &.②不打开盒子,也无任何辅助器材,如何证明你的上述看法.简要说明你的操作方法及结论: &.(2)用如图2所示电路可以估测灯泡的阻值,实验按下列步骤进行请将有关步骤填写完&&整,并回答相关问题①第一步:按电路图正确连接电路.②第二步:断开开关S2,闭合开关S1、S3,适当调节滑动变阻器o观察到电流表示数为0.3A.③第三步:断开开关 &,闭合 &,调节 &连人电路的阻值,使电流表的示数仍然为0.3A.④问题--某同学在第三步操作中发现:当电阻箱(参见图3)的阻值调为19Ω时,电流表示数略大于0&3A,当电阻箱的阻值调为20Ω时,电流表示数略小于0.3A.在这种情况下, &(选填“应该”或“不应该”)调节滑动变阻器,以便电流表的示数恰好为0.3A.由该同学的实验,可判断所测灯泡的阻值约为 &Ω.(3)在做“探究影响电流做功多少的因素”实验时,可以根据灯泡的亮暗程度比较相同时间内电流做功的多少.如图4是进行该探究的电路之一.①提供“2.5V”和“3&8V”两种规格的灯泡若干,则你所选用的灯泡是 &.②由图4所示电路,可探究电流做功多少与 &的关系.③对于“电流做功多少与通电时间的关系”,是否必需通过实验探究来发现?简要说明你的观点 &.&
本题难度:一般
题型:解答题&|&来源:2012-江苏省泰州市中考物理试卷
分析与解答
习题“(1)如图1是一个封闭的电路盒,盒面上有两个灯泡和一个开关,拨动开关,两个灯泡或一齐亮、或一齐灭.①有同学说,这两个灯泡是串联的你的看法是____;简述理由:____.②不打开盒子,也无任何辅助器材,如何证明你...”的分析与解答如下所示:
(1)①一个开关同时控制两盏灯,两灯可串可并;②根据并联和串联的特点分析判断.并联时各个用电器是独立工作、互不影响,而串联时用电器是相互影响,不能独立工作.(2)根据实验电路图可知,实验时无电压表,只有电流表,可根据并联电路各支路两端的电压特点进行实验,即:连接好电路图后,用电流表测出通过待测电阻的电流,再将开关与电阻箱连接并调节电阻箱的阻值使电流表的示数不变,根据并联电路的电压相等和欧姆定律可知待测电阻的阻值与电阻箱的阻值相等;本实验采用等效法测电阻,滑动变阻器即起保护电路的作用;(3)①②电流做功多少与电压、电流和通电时间有关,由实验电路(串联)可知,探究的是与电压的关系,所以需要选择不同规格的灯泡(电阻不同);③根据我们的生活经验可知,通电时间越长,家用电器消耗的电能越多.(1)①两灯串联,开关可以同时控制两灯;若两灯并联,但开关在干路上,也能同时控制两灯,所以两灯不一定是串联;②在串联电路中,各用电器之间相互影响,闭合开关后,若取下其中一个小灯泡,则另一灯不亮;在并联电路中,用电器之间互不影响,若取下其中一个灯泡,另一灯不会受到影响.因此,不打开盒子的情况下,可以拧下其中的一个灯泡,闭合开关,若另一灯亮,说明两灯是并联;若另一灯不亮,则说明两灯是串联.(2)实验的主要步骤有:第一步.根据电路图连接电路,第二步.断开开关S2,闭合开关S1、S3,读出电流表的示数为I;第三步.断开开关S3,闭合开关S1、S2,调节电阻箱,使电流表示数不变;本实验采用等效法测电阻,不应该调节滑动变阻器,可估测灯丝电阻在19Ω和20Ω之间,取19.5Ω;(3)①电流做功多少与电压、电流和通电时间有关,要探究与电压的关系,要控制电流、通电时间相同,所以采取串联,需要两灯的电阻不同(分得的电压不同),所以需要选择不同规格的灯泡,即2.5V和3.8V的灯泡各一只;②由图可知是串联,电流相同,研究的是电流做功与电压的关系;③不需要设计实验研究与通电时间的关系,因为由生活经验告诉我们,通电时间越长,家用电器消耗的电能越多.故答案为:(1)①不一定;如果是并联的,开关接在干路中也可以控制两灯;②拧下其中的一个灯泡,闭合开关,若另一灯亮,说明两灯是并联;若另一灯不亮,则说明两灯是串联(2)③S3;S1、S2;电阻箱;④不应该;&19.5;(3)①2.5V和3.8V的灯泡各一只;②电压;③不是.根据我们的生活经验可知,通电时间越长,家用电器消耗的电能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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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如图1是一个封闭的电路盒,盒面上有两个灯泡和一个开关,拨动开关,两个灯泡或一齐亮、或一齐灭.①有同学说,这两个灯泡是串联的你的看法是____;简述理由:____.②不打开盒子,也无任何辅助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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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分析,习题“(1)如图1是一个封闭的电路盒,盒面上有两个灯泡和一个开关,拨动开关,两个灯泡或一齐亮、或一齐灭.①有同学说,这两个灯泡是串联的你的看法是____;简述理由:____.②不打开盒子,也无任何辅助器材,如何证明你...”主要考察你对“串联电路和并联电路的辨别”
等考点的理解。
因为篇幅有限,只列出部分考点,详细请访问。
串联电路和并联电路的辨别
【知识点的认识】串联电路电流只有一条路径,各处电路相等,用电器不能独立工作;并联电路:电流有两条或两条以上路径,各用电器可以独立工作,各支路电压相等.【命题方向】这是近几年中考经常考查的知识点,多以选择题和实验题的形式出现.【解题方法点拨】串并联电路的判断方法:
一 根据电路图判断.
电流只有一条路径的则是串联电路;有两条或两条以上路径的则是并联电路.
二 根据电流关系判断
如果通过两个用电器的电流不相等,这两个用电器一定是并联的
如果通过两个用电器的电流相等,则可能是串联,也可能是并联
若是不同的用电器则是串联;若是相同的用电器串联,并联都有可能
三 根据电压关系判断
如果通过两个用电器的电压不相等,这两个用电器一定是串联的
如果通过两个用电器的电压相等,则可能是串联,也可能是并联
若是不同的用电器则是并联;若是相同的用电器串联,并联都有可能
四 根据用电器的工作情况判断
用电器只能同时工作的是串联电路,可以独立工作的是并联电路.
与“(1)如图1是一个封闭的电路盒,盒面上有两个灯泡和一个开关,拨动开关,两个灯泡或一齐亮、或一齐灭.①有同学说,这两个灯泡是串联的你的看法是____;简述理由:____.②不打开盒子,也无任何辅助器材,如何证明你...”相似的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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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如图1是一个封闭的电路盒,盒面上有...”的最新评论
该知识点好题
1如图所示的电路:(1)若要使灯L1与L2并联,开关S只控制灯L1则线头M应接在&&&&点上.(2)若要使灯L1与L2并联,开关S同时控制灯L1、L2,则线头M应接在&&&&点或&&&&点上.
2小华家买了新房,准备改装客厅顶灯的电路时,他发现爸爸拿来一幅如图5所示电路图,他很好奇,看了一会儿之后,发现这幅图有些眼熟,但又和过去所看的图不同,他拿着图去问爸爸:S3是什么开关,爸爸告诉他这叫“双刀双掷”开关,相当于两个单刀双掷开关“联动”.爸爸还告诉他要将这三个开关分别装在三个与客厅相连的房间的门旁边.这是为什么?这样装有什么好处呢?小华决定仔细研究一下.(1)小华准备首先用列表的方法分析开关的状态与灯泡亮灭的关系.为此他设计了如下的表格,并用“1”和“2”表示开关接通的位置,用“1”和“0”表示灯泡的“亮”和“灭”.请你也参与到他的研究中来,并帮他在表格中记录下三个开关所有可能的组合对灯的控制情况,完成下表:
S1&S3&S2&灯的亮灭&&&&&&&&&&&&&&&&&&&&&&&&&&&&&&&&&(2)根据列表的结果总结出这个电路的好处.(3)弄懂了这个电路和双刀双掷开关的特点之后,他又有了新的想法:还可以在图5的电路中再增加一个双刀双掷开关S4,并使它和其他的开关作用相同.请把他的设计画在图6中.
3一些家用电器的内部结构中常常装有控制开关,这些开关一般与相应的用电器&&&&联.还有一些家用电器内部又分成好几个不同的工作部分,例如:(1)双桶洗衣机分洗涤侧和脱水侧,分别由两个电动机来工作,根据你的经验,这两个电动机应该是&&&&联的;(2)电冰箱内有压缩机(不连续工作),冰箱内还常装有电灯,那么如果你要想探究它们是什么连接关系,应该是在压缩机&&&&时(填“工作”或“不工作”).&&如图所示,电冰箱内有一个通过冰箱门来控制的开关,当冰箱门打开时,开关闭合使冰箱内的照明灯点亮,当冰箱门关闭时,开关断开使冰箱内的照明灯熄灭.在下图的四个电路中,能正确表示冰箱开门状态下冰箱内照明电路的是&&&&.
该知识点易错题
1如图所示的电路:(1)若要使灯L1与L2并联,开关S只控制灯L1则线头M应接在&&&&点上.(2)若要使灯L1与L2并联,开关S同时控制灯L1、L2,则线头M应接在&&&&点或&&&&点上.
2小华家买了新房,准备改装客厅顶灯的电路时,他发现爸爸拿来一幅如图5所示电路图,他很好奇,看了一会儿之后,发现这幅图有些眼熟,但又和过去所看的图不同,他拿着图去问爸爸:S3是什么开关,爸爸告诉他这叫“双刀双掷”开关,相当于两个单刀双掷开关“联动”.爸爸还告诉他要将这三个开关分别装在三个与客厅相连的房间的门旁边.这是为什么?这样装有什么好处呢?小华决定仔细研究一下.(1)小华准备首先用列表的方法分析开关的状态与灯泡亮灭的关系.为此他设计了如下的表格,并用“1”和“2”表示开关接通的位置,用“1”和“0”表示灯泡的“亮”和“灭”.请你也参与到他的研究中来,并帮他在表格中记录下三个开关所有可能的组合对灯的控制情况,完成下表:
S1&S3&S2&灯的亮灭&&&&&&&&&&&&&&&&&&&&&&&&&&&&&&&&&(2)根据列表的结果总结出这个电路的好处.(3)弄懂了这个电路和双刀双掷开关的特点之后,他又有了新的想法:还可以在图5的电路中再增加一个双刀双掷开关S4,并使它和其他的开关作用相同.请把他的设计画在图6中.
3一些家用电器的内部结构中常常装有控制开关,这些开关一般与相应的用电器&&&&联.还有一些家用电器内部又分成好几个不同的工作部分,例如:(1)双桶洗衣机分洗涤侧和脱水侧,分别由两个电动机来工作,根据你的经验,这两个电动机应该是&&&&联的;(2)电冰箱内有压缩机(不连续工作),冰箱内还常装有电灯,那么如果你要想探究它们是什么连接关系,应该是在压缩机&&&&时(填“工作”或“不工作”).&&如图所示,电冰箱内有一个通过冰箱门来控制的开关,当冰箱门打开时,开关闭合使冰箱内的照明灯点亮,当冰箱门关闭时,开关断开使冰箱内的照明灯熄灭.在下图的四个电路中,能正确表示冰箱开门状态下冰箱内照明电路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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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tab。& &不过这游戏太垃圾了,劝你别玩了,我玩了30分钟不到就删了。就像“马拉松跑步”一样无聊。动作又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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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能说明你有点,耐心不足,,容易激动,,,还有你不喜欢不代表什么,别人喜欢,也不代表什么的,不过好像你只是体力自己的意见而已,,建议你户外活动可以钓钓鱼什么的,磨磨你的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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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知道你玩过“古墓丽影,鬼泣,暗黑血统,生化危机”这些大作没有,相信你没有,如果你玩过就不会这样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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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玩不玩,再说你跑这里来敢吗,跑你的大作论坛凉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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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到2楼那2B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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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新书前面的话
我是堂皇的荒唐,读者朋友们叫我唐璜或者堂皇,也可以叫我荒唐,我回来了。
这段无声的日子里,每天都有朋友在QQ上问我:“荒唐,1949还写吗?”;“荒唐,1949太监了吗?”;“荒唐,你把账号给我,我给你打钱,你继续写下去。”;“荒唐!你个死太监!1949怎么办!老子现在再也看不进其他书了怎么办!”
朋友们!我亲爱的朋友们!我最最尊敬的衣食父母们!荒唐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你们说,可我又怎么忍心让你和我一样的烦躁,一样的郁闷,一样的无力。我想了很久,删繁就简之后,只剩下一句话,“我爱你们!”
所以荒唐把这本新书献给你们!献给我的所有读者朋友们!愿你们看的开心,看的满意。
你们乐了,我就满足了。
荒唐在这里给大家敬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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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病人
这座高耸的断崖兀立在海岸边,周围怪石嶙峋,很少有人会来这里,断崖那头传来大海猛兽般的咆哮。
姚梵想,我要么爬上去,要么转身离开。
带着咸味的湿冷海洋水汽从崖上扑落下来,侵蚀着姚梵身上单薄的衣衫,衬衣已经被水气染湿了,贴在身上,又因为我的心情很不好,所以更加得不舒服起来。
他尽量忘记那湿冷得不快,把注意力集中在攀岩上。
触手处尽是湿滑的岩石,每一脚踩下,姚梵都担心这些被海水腐蚀了千百年的岩石会突然碎裂,不服输的他终于攀到了这座断崖最难攀登的地方,这是石山常年被海雾腐蚀风化,坍塌下来的乱石构成的一段怪石嶙峋的陡峭斜面。
“无论如何我也要爬上去!”
克制住自己手脚的颤抖,姚梵咬牙打定主意,手脚并用的攀了上去。
他感觉自己的表现像电视里那些极限攀岩运动员般出色,所以有点得意。
只是,他和那些攀岩运动员比起来,唯一不同之处是,他没有安全保护的绳索,如果就此摔下去,他不知道会怎样,或许,他早已知道后果,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姚梵只是很享受眼下的得意。
十几分钟之后,他终于攻克了这最后的一截石崖,气喘如牛的站到了崖顶,整个人如虚脱了一般——胸膛起伏、手脚颤抖、甚至整个躯干都因为用力和紧张过度而出现无法克制的抖动,手指因为抠的过于用力,骨节已经发白、疼得有些僵直。
他略带狰狞地裂开嘴,对着自己笑了笑,随即不顾一切地站上悬崖最边缘,野兽一般远眺东海。
可以清晰地看见那道白色的海天分际线在那天与海的连接处如一条白龙般抖着身上粼粼的水光在翻滚起伏,姚梵舔了舔嘴唇,想象了一下那白龙的味道。
大约是因为眼睛被正午海面的阳光反刺得有些难受,他便低头向发出隆隆咆哮的崖下看去,崖下的海水呈墨绿色,如融化的宝石一般,依旧和他上次来看时一样美。
姚梵自言自语:“若能葬在这里倒是极美,只要尸首不被鱼吃了,绝对要比几万元一个穴的公墓要强许多。”
胶州湾里五月的海风吹的人浑身皮肤都绷紧了,姚梵的衣裤很快被吹干,领口、袖口、裤管、吃进了无数海风、涨的满满当当。他的思维与情绪、也如海风一般、把身体和头脑慢慢填满。
像一株悬崖边上的枯松,随时都有可能被风从腰间吹折落入大海,可他脚下却如发芽生根般,扎在石缝中一动不动。因为脑子很乱的缘故,他继续在挺立在原地,试图整理出一点思路来。
海浪一浪又一浪,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水声,在崖下的礁石上撞成粉碎的无数白沫,接着又是一浪,再一浪,一浪浪永无止歇的大海誓要与这断崖分个你死我活。
姚梵继续往崖下看,越看越觉得自己的身躯逐渐悬空,越看越觉得自己像是快要失去体重一般。悬崖下那场历经千年、波澜壮阔的浪与山的大战,以一种史诗般的魔力要把他强行拉入那混乱的虚空。
这时姚梵的脑子终于空灵了。
……………………
他,不敢再往下看了!
他之前甚至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
现在才终于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理由!
打从这个月初开始,姚梵就时常觉得身上不舒服,常常的感到手脚麻痹,这种症状到了月底之后已经发展的相当严重。
从月初时自己在办公桌前坐久了时常感到手脚发麻,到月中发展扩散到浑身僵直!甚至有一次因为肌肉僵直而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站在地铁车厢里错过地铁站!
这次错过站头的经历实在吓倒了姚梵,他毕竟还年轻,虽然生活的并不比同龄人好到哪里,可也没有落后同龄人太多,所以他舍不得这光怪陆离的诱惑红尘,所以他怕死,所以他更不想马上就死。
姚梵当晚一夜未眠,次日一早便去了青岛市立医院作体检,生怕自己得了什么绝症。
抽验血的时候,当针头扎进静脉,姚梵甚至还出现了幻听。
“血魂请示宿主,是否要启动血祭。”
姚梵发誓,自己当真是听得明明白白,这声音就响起在他的耳边,可任凭他惊惶地左右张望,也找不到那个说话的人在哪。
当他急切的询问抽血的护士,是不是也听见了这样的一句话时,护士同情地看着他,小声地说了一句“我看您精神比较差,也许是神经衰弱吧,我们医院的精神科有全国最好的心理咨询医师。”
姚梵冷冷的望着这个年轻护士,又冷冷地回以一笑,可却掩饰不了他心中的不安。
“谢谢,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即使讨厌这小护士对自己的判断,姚梵还是很有礼貌,这是他从幼儿园就养成的礼貌。
姚梵总共花了一千二百元,做了全套体检,血常规,尿常规,神经功能,肌肉功能,心电图、CT、肝肾B超……
一辈子从没得过大病的姚梵,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医院做这么多项目的体检,但他毫无抵触情绪,并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医院产生了极大地依赖感。
经过连续长达五个小时的各项身体功能检查之后,姚梵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结束体检离开了医院,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这份体检报告,甚至到了有些失魂落魄的地步,上班也心不在焉。
两天后,姚梵一大清早就开车来到青岛市立医院拿体检报告,可是报告上却明确的写着四个呆板的汉字——一切正常。
姚梵手握报告,当时就感觉浑身抽搐,那频率近来愈发频繁的浑身僵直症状再一次发作了。
姚梵在内心凄苦的喊道:“难道是不治之症?我得了绝症?!”
脑洞大开的姚梵站在原地,惊恐的脑补了自己凄惨的后半生,这僵直继续发展下去难道是要半身不遂?然后全身瘫痪?生活不能自理?
一想到自己会变成电视里常常见到的那种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的瘫子,姚梵这个山东大汉一米八五的身躯也不禁因为恐惧而颤抖了起来!
“我不能那般的失去尊严!不能!!!”
僵硬挺立在原地的姚梵几乎要惊声尖叫,可此刻他突然发现浑身已经僵直的就连嘴巴也张不开了!
“完了!呵呵!完了!我真不该经常出去喝那么多酒!我真不该到现在都还没戒烟!我真不该吃着大学里排球队的老本,不经常出门锻炼身体……”
姚梵在僵直中挺立着、精神错乱般的忏悔着,等到这阵子僵直过去,他浑身的内衣裤已被汗液浸湿。
心灰意冷的他出了医院就驾车漫无目的在这座海港城市胡乱的游逛,没人知道他要干嘛,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终于,他来到了这座大学时代常常攀登的无名石山,茫然而熟练的爬上了这座断崖。
姚梵面对崖下的深渊想起了尼采的那句“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但此刻的他毫无大学时那种探索未知的兴趣。
姚梵恐惧得闭上眼对着大海疯狂的咆哮起来。
“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我没有胆子跳下去!!!我真的做不到啊!!!
啊!!!!!!!!!!!!啊!!!!!!!!!!!!!啊!!!!!!!!!!!!”
“宿主为何如此激动?”
“宿你大爷!你是谁!”姚梵再一次听见了这个陌生而低沉的声音,他神经质的嚎叫起来。
“宿主是否要血祭穿越?”
“血祭你……”还没等姚梵把后面的“妹”字骂出口,四周时空就一阵扭曲,他感觉自己被吸进了一条白色隧道,在这条被白光包裹的隧道中,自己过往种种成长经历如电影回放一般在眼前一一闪过。
他终于摔倒在湿滑的石崖上,感觉脑袋昏沉沉的,浑身说不出得酸痛,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姚梵才好不容易双手撑地直起身来,低声自言自语道:“我一定是发疯了……那个小护士说得对,我需要去看精神科大夫。也许这一切只是我的幻觉,那声音、那僵直、那些都是幻觉。”
打定主意后姚梵决定原路返回,却发现那乱石斜坡异样得陡峭,完全没有自己来时的那番故地重游的熟悉感觉。
“怪不得我觉得下山的路不对劲,原来是搞错下山的坡面了!不然的话,这里该是能看见下面的公路才对!我的车还停在路边呢。”姚梵一边嘴里在骂骂咧咧的抱怨着自己的糊涂一边绕着山崖走了起来,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周围一片陌生,景象完全不是姚梵来时的模样。姚梵也越来越恐惧,他觉得自己是中了邪。
但越是如此,越是激发了他的好奇心,他好不容易找个了斜面,手抓脚抠的攀下了石崖,却发现公路不见了,自己的车也不见了。
“这是哪里?公路呢?”面对这些不合情理的陌生景象,姚梵心里开始有些恐惧,自言自语道。
“报告宿主,这里是1875年。”
“你,你,你你是谁!1875?清朝?穿越?……不!不!不不!我一定是……幻听了!那小护士说的对,我确实应该去看精神科大夫。”
“我是血魂,很抱歉,近期我的逐渐形成,似乎让你的身体感到了不适。”
“……你是说,我最近身体的麻痹僵直都是你造成的?!”
血魂无语,算是默认了。
“你是什么怪物!你要干什么!我还年轻!还不想死!求求你不要缠着我啊!”姚梵终于不顾风度的恳求道。
血魂却很有风度的说:“简单地说,我是一个超时空反物质寄生生命体,我能让你自由穿梭在两个平行时空之间。每次穿越的代价是100毫升你的鲜血,这叫做血祭。”
姚梵神志彻底错乱了,他暴怒的高声吼道:“这不是和某本叫作《1949我来自未来》的小说一样了嘛?你当我三岁小孩啊!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你是中华亿万万英魂的灵魄凝结的神迹!?”
血魂不理会姚梵的自言自语,只是自顾自的坦坦然道:“这里是清朝,请宿主注意安全,你一旦死亡,会连累我也消失的,我经过万万年的生长,可不希望刚刚诞生就被抹杀。好了,当你要回去的时候再叫我就是。”
“慢着!慢着!”姚梵赶紧叫住血魂,毕竟,此时的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向血魂打听个明白。
接下来整整半小时,惊魂未定的姚梵都在自己脑海中与这个神奇的血魂进行不动嘴的精神意念交流,在确定了对方这个智慧生命的身份后,姚梵苦思冥想了半天才接受了这个超现实的现实。
他艰难抬步,将信将疑的向青岛老城的方向走回。
他要确认一下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得了精神分裂,抑或是真的穿越到了清朝。
第2章 逮捕
之前的攀登消耗了姚梵极大的精力,这番从远郊向城内地跋涉更是把姚梵累得够呛。
路漫漫腿累断,皮鞋几欲磨破。回城的路上荒草丛生,一些疯长的草杆比人还高,却唯独找不着公路所在。
姚梵这一路上一边自嘲一边骂街,在杂草荆棘之中艰难跋涉,抱怨着世界太不公平。
“小学时我一次都没当过三道杠大队长!中学时也从来没考过第一名!大学时也没泡到校花!凭什么我要被穿越!凭什么我要被血魂附身!这不公平!……”
西裤被棘刺拉的起了毛,小腿肚子被扎得难受极了,脸上也不小心被草叶挂出了血道子,嘴已经因为疲劳而咧开,唇上一道干枯的血口子疼得钻心……姚梵此刻已经相信自己是真地来到了异时空。
望着太阳再次确定自己的方向没错,姚梵苦笑着,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青岛老城所在的方位走去。
姚梵大约走了五六个小时,若不是大学时排球队的经历给他打下了良好的身体素质,他根本坚持不下来。
途中经过几个看着很寒伧的村落他却没敢进入。他下意识的觉着自己这身打扮大约不会讨这年头的大清农民喜爱。
“我的皮肤太白,菊花太窄,性取向太单一,绝不能在这种危险的世界乱跑……”姚梵煞有其事得郑重告诫自己。
终于,他从高高的草头上远远望见了一个城寨,那城寨从草头上冒出来,不管用什么样的分析方式,那城寨看上去都绝不是什么影视城或者主题乐园的风格。
“乖乖!我记得这是青岛博物馆里旧胶州城墙的建筑风格!看来血魂说得是大实话,我居然真的穿越到了清朝!乖乖隆地咚……我该干点什么?
……既然已经来了,肯定要逛一逛!不然来回一趟,小爷我200CC的血岂不就白白没了。”
姚梵呆呆的站在草丛中,大脑里好似在开一场乡村庙会,满地狼藉、乱糟糟的。
他思前想后还是无法决定此刻究竟应该做些什么,进城?不进城?这是一个问题……
自己是该坦坦然的穿着这身对于这时的人们来说绝对的奇装异服入城,还是说应该设法绕城一圈好找个合适的无人处爬进城去看看究竟?
糟糕得是,姚梵只顾着想却没有觉察周围的环境,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两个穿着潦草胸前写有‘勇’字的清兵正在向他悄悄摸过来。
随着一根小臂粗细的枣木棍结实的抡在姚梵的头上,他立刻像个空麻袋般委倒在地失去了知觉,脑海里刚刚兴起的那番时空倒爷的挣钱大计顿时灰飞烟灭,耳边最后听到的一个词是“……逮到了……”
好不容易等他醒将过来,睁开眼恢复意识的姚梵第一时间叫苦道:“啊呀呀、头好疼!这是谁干的!谁居然泼了我一头一脸的水……”
“堂下何人?为何在城外偷偷摸摸,窥看我胶州港。”一声问话打断了姚梵的自语。
姚梵听见这番不论不类的问话,缩了缩脑袋,抬头睁眼,带着一头冷水环顾了四周,伴着一身冷汗清醒过来。
姚梵看见,这是一间半开放的大厅,坐北朝南青石铺地,大厅中央两旁各有四根撑屋顶的木柱高高竖立,木柱有一抱粗细撑起中堂的屋顶。至于这柱子,居然简陋到连红漆都没刷,就这么杵在地上的圆形石槽里,也不知会不会因此很快朽烂掉。
这中堂屋顶构造古朴,两侧又高出旁边的堂屋屋顶,将天光从那两侧高低错开的空隙中透下来,两侧地上有排水的石道沟渠,眼下正干巴巴的。
大厅两侧的墙上挂着些半红半黑的棍子,还有些铁链、头枷等等报不出名字的玩意,看上去黑乎乎、阴森森、冷冰冰。大堂中央挂着块匾,上面却不是写着影视剧里常见的“明镜高悬”,姚梵认得上面四个大字是‘两袖清风’,他莫名的下意识反应,觉得这标语不靠谱。
“糟了,我被清兵抓了俘虏!”姚梵反应过来。
“这地方简陋得厉害,哪里像电视里的那些装饰华丽的清朝衙门大堂,莫非是清朝的乡村派出所?……我现在该怎么办?跳起来逃跑?当堂血祭穿越回去?”
旁人看着像是一刹那的功夫,可姚梵的脑海里实在已经转过了十几个逃生念头。他定了定神,终于在瞬间打定了主意。
“反正都已经过来了,就算是要杀我的头,起码也得要送老子上专用刑场吧?有赴死的路上那些时间,怎么说都够自己穿越回去了。”
想到这,姚梵忍住头上被打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和满肚子想要喷出口的脏话,整理了一下语言,对着堂上那位脑后留着根黑油油的大辫子,下巴上留着山羊胡的官员不亢不卑地道:“我……在下名叫姚梵,是从西洋欧洲而来。在下请问大人,为何我一个堂堂欧洲归国华侨,满怀拳拳报国之心,回城路上却会被打闷棍,还绑来衙门问罪?”
边说边想的摸索着说完这番鬼话,姚梵自己都感觉那遣词造句很生涩,觉着自己的大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于是说完后,姚梵就摇摇摆摆的、努力站了起来,虽然心里还惧怕着,担心突然被旁边衙役突然抡棍子打断腿,可他还是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儿来。
这是一个现代人应有的样儿,他是自己的主人,他是一个来自伟大的人民政权的自由公民。
只是他的两只手还被绑在背后抽不出来,那负手而立的样子就像在宣告,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堂上那位老爷显然是没见过这般上了堂还要耍横的,他很想嘲笑姚梵一番,然后扔下一根判签把姚梵屁股打烂。可他没有这样做。
他眼瞅着姚梵面皮白净的模样显然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对方浑身上下的西装、皮鞋、衬衫、西裤、打扮考究做工精致,显然是堆了不少银子在这套行头上。这个时代能有这么一副罕见洋鬼子打扮的人,最起码也是个二鬼子。
“嗯,那是一定得!他是二鬼子!”
这位老爷做了这般判断后,心里很自然的开始没底了——这大清国,逢洋无小事。
于是老爷语气明显的和蔼起来:“堂下的小子……那么说,你是西洋归来的华侨?那又如何不在上海南京,会来在我青岛口城外?据兵勇说你奇装异服窥探城中,定怀有不轨之心,你有何辩解?”
姚梵看看两边的兵勇,只见那一个个脸长的犹如烤焦的红薯皮——黑黄丑陋,他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这些黑黄的小矮子们有的叉着腰、有的把手按在腰间刀柄上、似乎随时可以拔刀出鞘。
感觉自己进了野蛮人巢穴,姚梵心里的惧怕越来越浓,他赶紧从记忆里扒拉出大学里业余看的那点历史资料,寻思着1875年的青岛还没割给德国人,现在青岛还仅仅是个叫做青岛口的小小渔村。因为港口运输的逐渐兴旺,于是清政府在此渔村设立了海关分关并派有千余名驻兵,称为胶州港。
姚梵思索:“青岛口这时有海关分关、分卡、代办处一共多达九个,另外此地还设有各洋行办事处,平日里货物运输频繁人员往来众多,我胡说一通未必就会说错,只是须要把细节说的有十二分的细致便是。我记得曾经有位名人说过,说谎这门学问即使大方向离谱荒谬也无不可,但是细节一定要真实得令人发指才好。”
想明白此节道理的姚梵清了清嗓子、小心的开始撒起谎来:“回禀大人,我是跟着商船回国的,这次从上海过来,是要来山东寻祖。
大人不知,我华夏游子久居海外,多年未见故土,实在思乡心切啊!所以在下才跑去城外望景。在下站在那城外海边山崖眺望胶州湾,心中情感汹涌,只觉人生二十余载恍如一梦,实在好生感慨!”
姚梵判断,这番谎言对那些形容丑陋的兵勇未必有用,可是对于堂上那位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官老爷确是够了。
果然,那官员困惑的追问道:“寻祖?”
“是,回青天大老爷的话,我祖上是山东泰安人,全族都在顺治初年随着下南洋的商船,从这青岛口出海,沿着南洋、印度、阿拉伯、非洲、一路漂泊到了欧洲定居生活。
我姚家在欧洲修铁路,办工厂,造洋车,卖洋货,活的甚是滋润。可是眼见这洋人罔顾礼义廉耻,不知天高地厚,仗着我大清不熟悉他们那些个蝇营狗苟的内情,万里行船来我天朝侵略,敲诈我大清百姓和朝廷。家族里见了此情此景,真是义愤填膺!
家中诸位长辈命我回国来,这一来是寻祖,二来是要看看,有没有机会办些实业,好富国强民。至不济,也作些个贸易,好起到沟通中外的桥梁纽带作用,给我大清便宜地购来洋人的好机器。”
姚梵这番胡言乱语地瞎编,感情丰富地把自己都感动了,连他自己都相信了三分这番鬼话。
入戏的他近前一步勾引上官道:“大人,若您家中有人为商,或是有需求什么商品,找我就是了。
不拘什么西洋货色,只要洋人有的,我都有!不但有,还能便宜的给您运来!落地价起码比洋鬼子的货要便宜两成!”
姚梵这番诱之以利且略带忧国忧民的套话一出口,效果非常之好。
也不知姚梵这话里究竟哪一句打动了这位官员,总之一听姚梵是个有钱的洋行商人,还是祖祖辈辈旅居国外,这番是要回来认祖归宗,那官员心中涌起了一股自豪之情,来了劲头。
他怔怔得迟疑注视姚梵,仅仅片刻思索后,就下令兵勇上前与他速速松绑,还招他堂后单独说话。
看着那大人从堂上转身走向后堂,青绸官袍在脚后一甩一甩犹如裙摆,姚梵不禁有些惊讶,心说这官儿的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吧?其中莫不是有诈?
可姚梵转念一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咸菜老母鸡,他肯给我松绑总是好事吧?去后堂说话总比在这堂上受审来的好吧?
第3章 州判
来到后堂,姚梵见这客厅般的方屋倒是挺宽敞,屋里放着几张木椅,整体感觉有些阴暗简陋。
心中还有些害怕和提防的姚梵,见这官员坐下后居然对他伸手示意要他落座,姚梵便大着胆子在这官员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看茶。”州判大人居然命令下人给姚梵泡茶,这态度挺温和的,也让姚梵不再如开始般紧张了。
姚梵是个有眼色的人,最起码也是看了不少洗脑清宫剧,此刻他连忙一掏口袋想要找点小玩意来贿赂一番,这年头,见面礼总是要有的。
姚梵摸到手机感觉不太合适,便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签字钢笔,如献宝一般双手奉上,试着换上电视里常见的贪官脸谱表情,谄媚地道:“承蒙父母官大人热情招待,我这次出门没带什么礼品,这支钢笔是我贴身珍藏,从西洋带回来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大人收下,下次我来必定将这份见面礼给厚厚补上。”
这州判当是惯熟于这套把戏的,闻言便笑眯眯毫不忌讳的伸手接过钢笔。州判大人一入手这钢笔就觉得不寻常,定睛细看,只见那笔盖子上刻着英雄二字,字很小却刻得清楚得很,可见工艺非常精湛。笔杆两端都是镀上了金色,中间是印着木纹的塑料。
姚梵一看这州判的眼神,就知道他满意了,连忙赶上吹嘘道:“这钢笔是请了那欧洲最好的钟表师傅精心镂刻上去英雄二字,这两个字最为适合州判大人造福一方的父母官身份。今日里宝剑赠英雄,这支西洋钢笔可谓是找到了最好的主人。”
姚梵这番扯淡居然说得这位州判大人脸上乐开了花,笑道:“你倒会说话,这礼物虽不贵,却难得你这份心意,我便收下了罢。”
姚梵见这州判倒是好讲话,便索性指导他使用起钢笔来。
在姚梵的指导下州判打开了钢笔盖子,先是简单得在手心上纵横画了几道,见一笔笔黑线细细匀匀的,确实是西洋钢笔,而且还是做工极好的。这笔盖上套子之后气派非凡,加之那英雄二字清晰地刻在金属笔帽的笔夹上,如同带着魔力一般把他熏得既陶陶然又飘飘然,于是他心中高兴起来。
姚梵本着王婆卖瓜的精神道:“大人,您也知道那寻常的西洋注水笔使用麻烦,总要压一下才能写一行两行的文字,我这笔却是西洋宫廷御用的,不用按压便能自流墨水。”
姚梵这话没错,真正意义上简便好用的现代钢笔其实是要到1910年后才出现的,在此之前的钢笔确实都是边写边按的麻烦货色。
这州判点头不语,心里想那寻常钢笔在洋货商人手里起码也值个五两银子,自己虽然见过有洋商带来但从未亲自用过,听说那东西很不好使。
而姚梵赠与自己的这杆金光闪闪的钢笔他以前还从未见过,确实是个新鲜物事,怕是的确如他所说,是西洋宫廷的御用物事,那样得话,怕是要值个百八十两银子,即使自己平日不用钢笔写字,也值得拿出去给同济显摆一下,享受一把虚荣的感觉。
这青岛口的州判面色愉悦起来,对姚梵温言道:“你不必客气,我也谈不上多大的父母官,只是管这青岛口的州判罢了。青岛口此地,归莱州府治下即墨县县令赵署年赵大人管辖。”
紧赶着一番交流之后,姚梵从这官员口中知道,此时的青岛口还只是山东即墨县治下的一个小渔村,因为水路便捷使得港口日趋繁荣,清廷便设了青岛口海关,这官员便是这青岛口最大的官,称胶州州判,实际上却和那即墨县西边的胶州县无关系,只是单辖这个胶州港,从七品衔。
“鄙信孙,字茂文。不消说,看兄弟长相就知道年纪尚轻,我比你痴长几岁,姚兄弟今后便叫我孙大哥就是。”孙州判的态度转变的如此迅速令姚梵有点受宠若惊,心说这年头的文官居然看得上商人,还称兄道弟起来了,实在稀奇。
姚梵口中连忙道:“孙大哥抬爱,折煞姚梵也。”
孙茂文对商人倒是没有什么歧视,这年头商人虽是肥羊但也分三六九等,像姚梵这般的体面二鬼子算是最高一等的商人,和那红顶官商一般都有大靠山,只是红顶商人背靠朝廷大员,二鬼子商人背靠洋人。寻常官员不是惹不起这些商人,而是惹不起他们背后的靠山,怕招来大麻烦。
孙茂文见姚梵灵活,说话倒也文绉绉的像是读过书,便愈发的喜欢他,微笑点头道:“之前我青岛口治下的团勇行事多有莽撞,还请姚老弟不要介意,那些蠢物素来便是如此,大惊小怪的。”
姚梵见孙茂文态度极好、说得谦虚,连忙道:“不知者不怪,不知者不怪。”
孙茂文随手拢了拢那马蹄袖口,将钢笔塞进了袖袋,双眼紧盯着姚梵问道:“姚兄不知是乘坐哪家洋行的货船来的胶州?”
姚梵心说这是要摸底调查啊,只得继续撒谎。
“小弟回大哥的话,小弟是乘坐美国旗昌轮船公司去烟台的货船,在青岛口海边下了船,那旗昌公司的货船自往烟台去了,待到船只回返,便接我回上海。”
孙茂文又试探了几句,倒是没有追问姚梵如何在海边下船却不进城、反而往城外溜达的细节,只是问了姚梵家族有几代人,人丁多少,在欧洲做什么营生。
这样问也正常,毕竟封建社会里判断实力的标准不是看个人,而是看家族的整体。
姚梵为了取信于孙茂文便把谎撒开了往大了扯,细细描述了一番欧洲的景象,把刚结束的普法战争如何打的天翻地覆,普鲁士宰相俾斯麦如何暗中操作西班牙选择普王威廉一世的堂弟为国王意图破坏普法的盟友关系。那拿破仑三世如何勃然大怒决定兴兵讨伐。接下来那普鲁士如何用克虏伯新造的可以轰击3500米的线膛钢炮打得拿破仑三世溃不成军,十万法军在色当崩溃投降后法国国内随即爆发革命,法兰西第二帝国如何就此完蛋,第三帝国如何成立。
姚梵把历史如说书般渲染了一番,顺带着将欧洲的风土人情什么的也都给说了一通,还把姚家吹嘘成给各国提供商品的跨国商团,听来犹如野史小传般引人入胜。
这些个历史旧故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大约是不值一提的教科书式的知识。可这番话却立刻将孙茂文镇住了!
孙茂文对于欧洲那是一窍不通,说白了,这年头的大清国,举国上下就没有通的。就连大清上下用来了解西方的那本魏源1842年写的那本海国图志,也是局限于当时的认知能力而错漏百出。
他见姚梵说起海外如数家珍,语气抑扬顿挫娓娓道来,将那普鲁士威廉一世和法兰西拿破仑三世这一大帮西番皇帝和国王说的有模有样,期间穿插各种拿破仑三世和其情妇的珍闻轶事,还有那威廉一世如何兴建工业励精图治的故事也被渲染的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消除了陌生感带来的恐惧之后孙茂文也浑身松弛下来了,他心里叹道:“幸好刚才没有冒失的上刑,否则听他这般口气和见识,像是他的家族在欧洲和洋鬼子的皇帝都称兄道弟,遮么一来,指不定到时要惹出什么天大的乱子。”
孙茂文虽然现在心里还有些奇怪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二鬼子会来胶州湾青岛口这么一个小港,可对于这年头的一个从七品小官来说,能够听闻这些个新鲜的世界时事,偏偏又是些西洋军国重事、王室内幕,实在是值得他将姚梵当成身份平等的贵客来看待。
孙茂文坐在姚梵一桌之隔的椅子上寻思,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此人白白净净穿的又仪表堂堂体面过人,若说他是匪类那是既缺乏合理性也说不通的。
那些马匪和捻贼余孽孙茂文绝不是没见过,都是些粗鄙不堪的农人,哪里有姚梵这般干净利落的西洋行头和白净细嫩的好皮囊。
在姚梵处在昏迷中时兵勇们也翻过他的口袋,孙茂文查验下来知道他口袋里没有武器和信件,甚至连银钱都没有!反倒是塞了一堆看不懂的西洋玩意。孙茂文见这些东西古怪,便唯恐沾上洋人的甚么说不清楚的妖术邪法,便吩咐兵勇莫要动这些物件,只继续放在姚梵的口袋里。
况且姚梵醒来前孙茂文上前仔细看了他的头皮,只见额上头发下面的皮肤一片雪白,居然比额头还白,根本不可能是刚刚蓄的发。
要知道这大清国人都是金钱鼠尾的辫子,时间一长头皮晒得和额头一般黑,绝不可能长成姚梵这样白净。孙茂文虽然畏惧并厌恶着洋人,可对于出过洋的人却有些羡慕和佩服,更何况姚梵这样的祖居海外的极品二鬼子。这可不是大清国眼下那些对洋人开放的口岸里入了洋教的假洋鬼子可以比的。
孙茂文诚恳的道:“姚兄孤身一人来山东寻祖实在不智,虽说山东前些年已平了捻匪,可是乡间还不太平,常有马匪山贼出没。抢掠如风,杀人如麻。但凡出门在外,总要带些家人,再雇些个会拳脚的护院伴当,多人同行方才妥当。”
姚梵见孙茂文居然还关心起自己来了,连忙顺着杆儿往上爬:“孙大哥说得是,小弟我确实是考虑不周。”
孙茂文见姚梵态度谦虚,浑没有那些个教会里二鬼子的高傲做作,心里便愈发高兴,起了结交之意。这年头要是能够认识一个出过洋经过大世面的人,不管在官场上还是民间都是极好的谈资。仅仅姚梵之前地那番吹嘘,孙茂文相信若是自己拿出去当谈资,原样显摆一番,头上定然能挂上“通洋务”的光环。一想到山东巡抚大人眼下正在济南办机器局,孙茂文的政治敏感性顿时起来了。
孙茂文说道:“既然这样,姚兄就在青岛口这小城里住下,待到旗昌公司的轮船折返,为兄送你上船。如若你打算继续寻祖,就去西边胶州县城住下,雇上些伴当再出发。
还有,既然姚兄已回了大清,这身打扮未免太过惊世骇俗,有伤风化。出了我的府衙不远就是劝业街,你且换身打扮,再买个辫帽带上,方才妥当。”
姚梵连忙起身抱拳感谢道:“多谢孙大人指点。”
一番谈话之后,约定晚上与孙茂文一同吃酒再叙。姚梵便蒙混过了这一关,告辞出了青岛口的府衙。
衙门里只剩下孙茂文一个人在后堂把玩着手里的钢笔自言自语:“看此人谈吐不凡,见识渊博,可举手投足、作揖行礼无不生疏,这么说来,他倒真是从西洋来。可他身上连银子都没带,这又是怎么回事?晚上须得好好敲打一番,看看他究竟有些什么油水。若只是个寻常洋行帮办,来青岛口混营生,那将来也是可以用的着的……”
第4章 当铺
话说姚梵这里出了府衙,望着府衙门口那空地上竖着的两个站笼,刚刚感觉轻松下来的姚梵顿时浑身又是一阵战栗。
“还好我反应得快,皮囊看着也还算干净,这次才没有摊上不明不白的官司,否则此刻我该是站在这站笼里面了。
我看书上说清朝这站笼最是狠毒,这玩意看似简单其实酷虐,人被那枷栲卡住脖子吊站在里头,一般撑不住两三天就要死。比起需要上报刑部的秋后问斩,清朝官员更喜欢用这种方式直接把人弄死,还不用担干系……
姚梵看的心里既悲凉又害怕,不由得浑身抖了一个冷战,于是赶紧将目光从这两只不知沾了多少人性命的站笼上移开,举步在城中转悠起来。
只见这时的青岛口还只是个小小的渔村小港,城墙低矮,城中房屋规划凌乱,黑瓦白墙的中式院落鳞次栉比、一簇一簇地充斥在城围中。
“这1875的世界看起来情况还不算太坏,我要抓紧时机,赶紧在两个时空里倒腾些东西,速速的赚钱成个富翁。然后嘛,呵呵,我就能在2011坐享荣华了!天知道什么时候,我这身穿越时空的本事就会消失呢。”姚梵走在城中黄土与青条石混杂铺就的土路上边走边想。
这一路上招眼可见的人们身上穿着破烂,面黄肌瘦者比比皆是,姚梵暮然回首,发现身后总是有人在盯着他看。
姚梵也在观察这里的人。
这里的穷人们看上去大多有种营养不良的症状,个个都面皮黑黄得厉害,身材高大的人稀少得很。姚梵估计他们的平均身高大约不到一米六。像姚梵这般一米八五的个头大约是城里顶高的了。
这些穷人们看上去倒是都不需要减肥,可是瘦归瘦却都没有什么神采,人人由内而外地从眼里带出一种麻木与卑贱,那身上仿佛**裸的刻着贫穷二字。
这里男人们的脑后都系着一条枯槁脏黄的猪尾巴。一根根本不属于华夏的腌臜玩意极度肮脏得扭曲缠结着从后脑头皮最顶端垂下来。
男人们的额前、两鬓和后脖发根都是刮的精光连成一片,露出长着短发的黑黄色脏兮兮的头皮。
姚梵发现这大清国确实是个能够很简单得“以貌取人”的地方。那些看着生活较好的人头皮刮得干净,身上穿着皱巴巴的粗棉或粗麻纺就的土布,生活更好些的则穿着绸的马褂。至于穷人,姚梵实在辨不出他们身上那油乎乎脏兮兮的衣服原本是棉还是麻。
当奇装异服而又干净整洁的姚梵观察着这里的人们时别人也在观察他,几个小孩子远远地如尾巴一般拖着鼻涕跟在姚梵不远处,满怀稀奇地看着这个假洋鬼子一举一动。原来在他们的眼里姚梵不但服装奇异就连走路都很奇怪,昂首挺胸两手甩动如同唱戏一般,不知不觉中,后面的孩童便嘻嘻哈哈的学着姚梵那怪异的动作刻意甩着手走了起来。
在路人的注目礼下姚梵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他面带微笑信步转入城中一条较繁华些的街道。
这条街口的一个朱漆木头牌坊上画着些姚梵看不懂得典故和看得懂的花鸟,牌坊下面两边地上却堆着些蠕动的破烂,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群赤足褴褛黑乎乎的乞丐聚在这里要饭。
这些看来半死不活的肮脏乞丐或跪或躺的聚在泥地上,浑身上下只有眼白是白的,可这愈发衬得他们的眼神像痴呆的干尸般令人恐惧,他们有的跪在地上手拿豁口的葫芦做的瓢碗举着,有的敲着竹梆子唱着姚梵听不懂的要饭歌,另外还有许多身上有不同程度残疾的人也在念经一般地**乞讨,总之这种或瞎或瘸形容丑陋肮脏至极的合唱组实在是称得上恐怖的一景,他们趴在泥地上目光死死地粘着姚梵,口里尽力挤出极尽可怜的声音“大爷行行好,赏口饭吃吧……王母娘娘保佑大爷,大爷给点东西吃吧……”。
姚梵半是同情半是提防地戒备着这些仿佛没有魂魄的躯壳,暗自提醒自己不是来做慈善的,走马观花稀奇看罢,他怀着内疚的心情快步走开了。
一路走过来,姚梵看得出这条街应该就是青岛口最繁华的地方了,这里路边墙角还蹲有头上擦着草标自己卖自己的穷汉,其中颇有些辨不清性别的肮脏小孩也是头上插着草标,看来人**易在这里并不违法。
这条街上少有的一些抛头露面的女人,却是涂着红脸蛋散着胸口衣襟当街揽客的野娼。姚梵好奇的目光顿时引起了她们的注意,两个俗丑的女人卖力地对着姚梵喊:“大爷过来坐坐,这里有好茶好瓜子招待。”说着还故意把衣襟拉大了扯开来,露出白花花的前胸肉。
姚梵面带笑意加快脚步从街面上快速走过,此刻的他虽然心里还有些惧怕但是已经找到了感觉,毕竟,这里还是中国,虽然看着有些诡异而且野蛮落后,可终究还是中国。
这大街不长,一趟走下来姚梵心里有了底。这胶州虽然不如现在的上海那般繁华但也已经有了城市的雏形。
一路上的成衣店、估衣店、剃发店、竹器店、肉铺、鱼铺、织鱼网店、盐铺、米店、杂货店、帽子店、皮货店、当铺、瓷器店、药铺、酒馆、饭铺、糕饼店、茶坊、木器店、车马行……各种店铺的存在明确的告诉姚梵这里已经是个繁华的小市镇了。
总之姚梵算是大开眼界,实地发现了一番清朝小市镇的商业业态构成。
“看来这城里主要是居住着商人和手工工匠,还有富裕的城居地主。至于农民和渔民当然不会住在城里。这里逛下来倒也算热闹,难怪朝廷在这里设了9个各种代办处和分海关。”
转念又一想,晚上还要和州判孙茂文吃饭,姚梵心里犯了嘀咕。
“这吃饭总不能要当官的花钱请我吧?可我一个时空旅者,哪里有这里流通的银子使用,就连穿越者必备的手表之类神器,我身上也没带,只怪我平时都是用手机看时间,从没考虑到穿越的可能性,实在是丢了北朝龙空等一干穿越党的脸,这可怎么是好。”
想来想去捉襟见肘的姚梵决定,无论如何先去骗一把再说。
自己一个来自21世纪的现代人,总不能为了一点小钱就拿自己的血去浪费吧?一顿饭钱就要逼得自己再次穿越的话,那以后还怎么有脸混论坛。
想到这里姚梵抬头挺胸,如百米赛跑运动员鸣枪前作准备动作一般,左右晃了晃脑袋、抖了抖肩膀、拍了拍衣服、颠了颠腿、抖擞精神向一家名叫万年当的典当铺杀去。
“实在骗不成,老子撒腿就跑。”姚梵莫明的想。
这家名为“万年当”的当铺不太大,在这条街上已经算是门面光鲜的了,镂空的窗户格栅上贴着明纸并没有用玻璃,令人看着感觉有种古旧得沧桑。
姚梵在门前迟疑了一下,心一横,伸腿就往里走,进去就看见伙计站在高高的黑漆木柜台后面,正吃惊地望着他这身二鬼子打扮。
姚梵进了店铺之后眼珠子就咕噜噜地乱转,先把这店铺打量了个干净,随即大刺刺找了个靠窗户的椅子,叉开着两条大长腿摆谱地坐下,中气充沛地嚎了一嗓子:“伙计过来!大爷有宝物!要暂寄你处换些银子!”
伙计见来人摆谱甚大,又是光鲜的洋鬼子打扮,满口官话,只怕是个有来头的假洋鬼子,于是只得破例开了柜门,从那个能够带来心理优势的高台后面转出来,小心走到姚梵面前哈腰问道:“这位客人,您要当什么?”
姚梵捋了一把西装袖子,献宝般取出手机郑重的高高捧在手里,绷着面皮唱戏一般拿腔作调道:“当一万两!”
那伙计几乎要笑出来,脸上抽搐着道:“客人说笑了,这盒子怎么值得一万两。再说了,就算值,我也做不了主,要请老板定夺。”
姚梵不给他好脸色,反而把脸黑了,用加倍的中气高声喊道:“那你啰嗦个甚么!叫你们老板出来!”
伙计无奈,又不敢得罪这看起来很有谱的深井冰二鬼子,连忙去后堂叫出老板来。
那老板出来后,发现姚梵是个体面地假洋鬼子,态度立刻端正起来,忙令看茶。
姚梵打量了一下这个老板,此人穿着湖绸的长袍,也不怕热,上面还罩着藏青的马甲,衣饰干净。带着富贵相的浓眉紧紧挨在一双细细的眼睛上,唇上八字胡被精心的修去两边与口角相齐,颌下淡淡青髯长约一拃,稀疏的长在下巴上,忠厚的紫棠脸,看着倒是令人感觉精明而又老实。
双方经过自我介绍,姚梵知道这老板名叫贺万年,姚梵又把自己之前对孙茂文说的一番鬼话再次拿出来复习了一遍。于是贺万年也知道了姚梵是个大有来头的海商。
听闻姚梵是西洋巨商家族出生,贺万年的表情显然殷勤了好些,开口闭口的都是姚兄。
姚梵心说既然你都称兄道弟了那我就可以开始骗了。
“贺老板请看,我来给你演示一下这个电算器。”
姚梵一捋袖子,点开手机的计算器功能,右手食指如飞的连续点着,开始用手机做起四则运算来。
贺万年识得阿拉伯数字,知道洋人用的就是这个方法计数,看着屏幕上的阿拉伯数字以千万计,可计算速度连眨眼功夫都不用,而这块被称为屏幕的发光的玉板如此神奇……
贺万年不止一次地见过洋货,那火柴、钟表、毛呢、再稀奇古怪,终究不会脱出人类的认知常识,可是姚梵手里这样的珍奇洋货他却是第一次见。贺万年真心感觉这电算器简直就是天上的宝贝,机巧不可方物。
第5章 门面
贺万年捧着手机越看越心惊,只觉得自己在姚梵面前矮了半截。他小心翼翼的既不敢用力,怕捏碎了,又不敢一只手握,怕跌下来,只得双手捧着。
在姚梵指导下,贺万年自己动手算了起来,越算越是心惊。
“姚兄,这个,这个东西叫什么来着?”贺万年热切的问道。
“电算器!”姚梵不得不再次重复。
“我们姚家在欧洲有门旁系生意,就是专门作这些电算之具卖与欧洲皇室贵胄。贺兄你要知道,那欧洲皇室的银钱流水以千万计,若没有电算器帮忙,那么就是算个三天三夜也算不完。”
贺万年如获至宝般将“电算器”捧在心口,热切的问:“这盒子上为何能显出字来?这是什么仙法儿?”
姚梵见贺万年入了套,心说入套就好!立刻口沫横飞、嘴角歪斜的使劲扯淡:“这个是欧洲最先进的电气计算仪,上面显示阿拉伯数字的这个是电气屏幕,其中有无数机关,驱使天地电气为其算用,至于其他再多的,我就不能说了,其中奥妙也只有欧洲西洋的科学家才知道。我这次来青岛口有些仓促,晚上又要与此地的州判大人应酬饭局,故此先把它押在你处换些银钱花用,等过两日我的货船从上海来青岛口,自然就赎当了。”
说罢姚梵接过一旁正对着计算器啧啧称奇的伙计端来的茶碗咪了一口道:“要说你贺老板也是有福气的人,若不是我临时周转不开,又岂会拿这价值三十万金法郎的电算器抵押在此?那样你又哪里能有机会开这个眼界,瞅到这个当今世界第一了不起的西洋玩意?”
贺万年擦了把热汗,欣喜地说道:“姚兄这个电算器着实稀罕,着实了不起!可是小店从来没当过这种东西,实在吃不准价钱,请问姚先生您是打算活当还是死当?”
“自然是活当,十天半个月的周转,顶多也就一个月。”
贺万年道:“既然是活当,不是要卖,那一万两银子可有点贵了,您也别和我说什么三十万金法郎。小店本小利薄,那可是无论如何拿不出的。
不如这样,我给您周转个两千两如何?当期一月,月息两分一厘。如果愿意死当,那我咬咬牙,给您凑个三千两出来。”
姚梵心说自己这不就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吗,目的已经达到,那不就得了。
“我要的是现银,你有吗?”
贺万年笑道:“这大清国,您要现银还不如带银票好使,京城四大恒的票子随您挑,就在这条劝业街上,现成有恒利的金店,姚兄什么时候要换现银都可。”
姚梵闻言便放心了,干脆地道:“那便算两千两罢,手头周转几日也就行了。不过这钱务必要有零有整,方便我花销。”
于是贺万年小心翼翼地将手机用他的贴身帕子包了起来,送进后面的库房。之后出来填了当票,又取出银票分好大面额和小面额,再有些散碎银两,连当票一起,放在一个附送给姚梵的白罗经布的帕子里,姚梵点了无误,包好收起。
得了银子后姚梵继续坐在店里没走,翘着二郎腿喝着茶与贺万年聊了起来。
“贺老板,这里哪儿有商铺出租,另外我还需要库房,也是越大越好。
刚把手机藏进店后库房的贺万年坐下笑道:“这您可是问对了人了,这劝业街后的那条太平街上,我有三个铺面,其中一个米店刚刚搬去福海街,铺面空了出来,您不妨和我去看看,看得上的话,那您就从我这租去便是,价钱好商量。”
姚梵心急,立刻道:“说去咱们就去。”
贺万年笑道:“您就穿这身去?”
姚梵醒悟,讪讪道:“这身西服确实有点不合时宜,贺老板的意思是?”
“姚老板您要是不嫌弃,我店里前几天结了个当,有一领不错的湖绸长衫,八成新,您可以看看,要是合意便算我送您的。”
姚梵笑道:“不讲究,我们做生意的穿得太好也没意思。不过送我可不敢收,该多少钱您说话。”
贺万年客气的道:“姚兄见外了不是?您这话哪儿说的,当初这衣裳当了二两银子,您就还给二两得了。”
说着贺万年就吩咐伙计取来,姚梵一试正合身,暗青的湖绸半新不旧,宽袍大袖地套在西服外面倒是不觉得紧。
边上伙计讨喜的道:“嘿,合身,就像是得意给爷预备了的。这衣裳要放旧衣铺,少说也要五两不二价。”
姚梵笑笑谢过贺万年,直接就套在西服外面了。
二人于是起身,姚梵光着头,脚下穿着黑皮鞋配着身上青绸衫,脑后也没辫子,怪模怪样的与头戴黑缎红线六合瓜皮帽的贺万年一起,抬步就走到了太平街。
“姚兄您看这铺面怎么样?”贺万年继续套近乎地喊着姚兄,站在街边摊着手指着这太平街上的铺面对姚梵道。
姚梵不言语,等他把边门锁打开。
姚梵推门进去,见里头是个二进的四合院,前后两个院子里各自用青砖铺了十字小路,沟通东西南北各个长屋。青砖上已经生了苔藓,可以看出这里大约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这里的前院较大,面积大约一百来平,后院小一些,总也有八十平。前院四角分别种了一抱大槐树和三株细细的小垂杨,后院却光秃秃的没有种树,只是放了两个齐腰高的大水缸。算下来,前边连街的铺面加上后边两进里所有屋子,纯室内面积大约有七百多平方。
姚梵没工夫一个个屋子去看,直接就问贺万年:“这租金怎么算?”
贺万年回答得干脆:“半年18两,一年34两。”
“行,那我先租一年的。”
说着姚梵就掏钱算与贺万年,心说这年头的房租真够便宜的。
“贺老板,这屋子只能当店铺用,要放货地方可就不够了,你知道哪里有大仓库么?”
贺万年把银子揣进口袋里头,道:“这青岛口要说大库房,就数码头边上的几个货栈最大,可那都是南北各家商行的产业,您要租些地方出来放货是可以,可断没有整个仓库租出去的。
“我的货多,地方小了放不下。我要是想在此间建个大仓库,手续该怎么办?”
“这青岛口城墙里围的地皮,一亩不过二十两银子,地界好的最多要四十两,地界差的十一、二两就能拿下。
至于那城墙外边、码头边上的地,原先二两一亩也能就手,如今却要七两朝上。
至于城外的石滩荒草地,除了草,什么都不得长。那里闹捻的时候最便宜,一两二钱一亩,现如今价钱有点起来了,但也不超过二两。
至于耕地,我觉乎您大概没兴趣的。”
“嗯,我只要盖仓库,就选在城外那石滩荒草地吧,毕竟那里地价便宜,离城里又近,方便照顾。”
贺万年爽快答应道:“那我这两日就帮姚兄问问地牙子,有合适的地皮我就叫他们给您留着。至于手续,您既然认识孙州判,他一准能帮上忙。”
“行,那贺兄帮我留意询问,到时候可少不了要重谢您。”
“瞧您说的,打我的脸不是。姚兄千里迢迢从西洋回来寻祖,我这举手之劳的襄助本就应当,谢什么。”贺万年笑道。
姚梵现在觉得贺万年对本地的地价和诸般生意相当熟悉,心里对他颇有好感。
贺万年心里感觉姚梵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巍巍然而独立,仿佛天地间不群不靠的一颗参天大树。
他觉着姚梵看起来完全不同于这大清国的商人。这大清的寻常商人,若非市侩钻营便是奸诈谄媚,甚少有人如姚梵一般身上透着股子正大之气、果决之气。
想来他在胶州港租了门面,今后还要建仓库,那必是要在此地做长久的买卖,实在值得自己与他好生交往。
姚梵从贺万年嘴里问明白了这青岛口的土地行情,终于知道这会子的土地价格对自己来说完全没有阻力。如此一来自己的时空贸易就更加毫无阻力了。
对这院子里的各屋姚梵只粗粗看了一眼,见都简陋的很。
姚梵迈步往院外走,临走前托付贺万年帮他找些伙计收拾店铺,粗置些桌椅板凳床铺之类的合用家什,贺万年满口答应。
于是两人分开,姚梵抬头看天色不早,便迈开大步向府衙走去,要去请州判孙茂文吃晚饭。
来至府衙门口,早有人候着了。
姚梵这个二鬼子外形扎眼的很,那孙府的家人远远地就辨认了出来,迎了上来。
“姚爷,我家老爷请您去施家饭店,他随后就来。”
姚梵点头,随手从袖内袋中拿了一枚一两的银綶子赏了这名家人,姚梵读书时看过清朝人的做派,知道这赏银是清朝的规矩,也是做人的口碑,所以早就在袖袋里放了些散银。
这孙府家人点头哈腰的将银子塞进腰带缝里,用兴奋的颤音道了声谢,一溜小跑地打着灯笼在前头引路,还不断地躬身回头,殷勤招呼姚梵小心脚下的路面脏泥、臭水、崴脚坑。
一般来说清人给赏钱不多,电视剧里一两银子地出手实在是王侯或者大户望族的派头,一般给三五个铜子或者十个乃至十几个大子就是很慷慨了,可姚梵哪里知道这些规矩。
这孙府家人平白得了一两银子的厚赏自然是心花怒放。只是不明白姚梵这般大方显然是个巨富,为何却没有乘坐车马?
姚梵跟着这个孙府家人来到施家饭店,见这两层木楼上下都挂着红灯笼,门前一溜四个,各自上面写了斗大的单字,正是“施、家、饭、店”。
第6章 勾结
这施家饭店大约是经营了有些年头,铺面很大,楼上楼下。店里靠墙摆着酒缸瓦罐,青砖地白灰墙。
姚梵在包间里坐定,看这全木质的包房虽然陈设简陋,倒也干净。
他点了一桌好菜,便安心地等着,没等面前的茶凉,就听见包房外有人说“就是这里。”
姚梵听得明白,那是孙府家人的声音。
接着就听见孙茂文的声音:“让姚兄久等了。”
姚梵立刻从椅子上站起,一撩布帘迎出门外作揖,说:“哪里哪里,孙大哥公务繁忙,我等您是应该的。”
孙茂文对姚梵的礼数还是满意的,他停步拱了拱手,指着身后二人给姚梵介绍道:“这位是青岛口海关巡检刘子铭刘大人,这位是胶州守备韦国福韦大人。
姚梵见二人一文一武都是胶州有实权的地头蛇,便学着电视剧里的动作给二人作揖,那二人礼貌的抬手还礼,于是四人落座。
孙茂文落在首座,清了清嗓子,简单介绍了一下姚梵。接着饭店把姚梵前面点的席面流水价端了上来,四人交杯换盏地扯了些闲篇。
酒过三巡后,大家的自我介绍也已经完成,互相熟络了。
胶州守备韦国福大手握着酒杯,对姚梵道:“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这位姚兄是海外回来寻祖,却平白吃了我手下兔崽子一棍,这杯酒,我给兄弟赔个不是。明儿个校点时,定要军棍伺候那些瞎了眼的蠢才。”
姚梵举起酒杯,诚挚地道:“韦大人体察下情,心怀百姓,在下不敢当。那犯错的士兵也是忠心办事,还请大人不要责罚他们。”说罢一饮而尽。
海关巡检刘子铭是个干瘦的中年人,操着一口南方话,他眨着眼对姚梵道:“据说姚兄的家族遍布泰西诸国,熟知洋务,今后要在咱们胶州做生意?”
姚梵老实地应道:“确实如此。”
刘子铭见姚梵不上路,便直接挑明了说:“那姚兄将来是打算走洋关呢?还是走常关?”
姚梵懵了,他完全不知道这其中是个什么个道道。
孙茂文放下筷子,晃着头对刘子铭解释道:“他姚家以前是在泰西诸国间做买卖,从来不曾回国,这次只派姚兄一人回来寻祖访宗,对大清国的事情并不知晓。”
刘子铭点点头,一捋颚下稀疏的胡须说:“那不要紧,我说与姚兄知道便是,是这样,国内海运,走常关,交船钞货税,也就是各项厘金、港捐、牌费、泊税。至于海外货物则要走洋关,那是英国人赫德管,与我大清自管的常关没有干系。”
姚梵醒悟过来,问道:“哪个便宜呢?”
刘子铭分别望了望孙茂文和韦国福,见二人含笑吃菜,便笑着对姚梵道:“那洋关苛刻,申报、查验、征税、复核各项事端繁琐的紧。不过按理说,洋货都要走各个通商口岸的洋关。即使在通商口岸报了关的,转来胶州港上岸,亦是走胶州港的洋关报税。”
姚梵陪着笑道:“我的轮船要是不在几大通商口岸报关,直接来胶州走常关,刘大人可有办法么?”
说着,姚梵解开马褂脱扔在一边的椅子上,穿着一身笔挺西装微笑注视着刘子铭。
刘子铭眼睛一亮,心说这二鬼子确实精明,孺子可教。笑道:“广州江苏各港,多有不忿洋关苛厉的义商,大船泊于海上,以小舟入常关,各地常关哪里知道那是洋货,也是照入无误的。货物也无需停放洋关的关栈等候报关费时费心,只是直接往内陆运去便是。唉,只苦了我等常关,哪里知道会凭空多出这许多公务,可谓是帮洋关省了不少耗用,却出力不讨好。”
姚梵强忍心中大笑,否则当真是要把嘴里的酒喷在刘子铭的脸上了。
“一个**裸的走私官员,亏还有脸说的这么体面,真也算无耻到家了。”
当然姚梵嘴上还是很体面地道:“既然如此,我姚家的货物,也希望走刘大人辖下常关。只是这样一来,凭空的给大人添了许多琐碎事务,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报答三位大人。”
刘子铭笑的像是个老狐狸,两眼眯缝成一条线,掌心向上攥着手指道:“哪里哪里,为国分忧,何累之有啊,哈哈哈……”
姚梵心想,如此倒是好赚头。那洋货偷偷走常关入境,能少交一点关税当然好。而那常关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放进走私货。至于那按照国内海运货物标准收的关税,自然也是不会算进公簿,全部落了官员的口袋。
三人见姚梵识趣,顿时兴致高了起来,再三举杯共饮后,开始询问姚梵一年有多少货物、什么种类。
姚梵琢磨了一下,答道:“什么都有,布料、钟表、白糖、铁锅,林林总总杂七杂八的。总之,一年几万箱总是有的。”
刘子铭点头道:“若你走通商口岸,那是值百抽五,虽然之后运往各地海港洋关,复关不收税,但值百抽五,已是很高了。”
姚梵道:“可是各地洋关只要疏通好了,像是生丝之类,两包并成一包,也是有的。”
刘子铭摇头,训导姚梵道:“还是常关方便,虽然诸般捐费名目多了,可大都是定税,论船而算。于货值相较,百中取一罢了。再加上百中取二的常税,怎么说也不超过三分。总是要比值百抽五的洋关来的划算。”
姚梵点头道:“那是那是,今后还请诸位大人多多提点晚辈。”
四人既然已经把话挑明,暗中勾结了,便交杯换盏的寻醉。喝的兴起,孙茂文建议大家吟诗助兴,为海外游子接风洗尘,体验大清以文载道的盛世文风。刘子铭对此颔首认同,韦国福不置可否,但显然也不怵这一出。
姚梵心说这是要给老子显摆他们的功名啊,官阶虽低,可到底还是浸淫了许多年酸文,若是不时时拿出来秀一下文化,这几位岂不白读了十几二十年圣贤书。
孙茂文摇头晃脑的先来了一首五言,
石肥春水明,
墙长夏草瘦。
岑中人归来,
贺我大清寿。
众人唱了声彩,姚梵也对孙茂文刮目相看,“原来这清朝的官员文学水平不赖的啊。”
接着刘子铭依旧是摇头晃脑,跟着来了个七言,
八仙过海此水秀,
齐鲁风光馆阁清。
走马观花人不见,
云拂香照杜康稠。
于是众人又唱了声彩,姚梵挺佩服地想“这些官儿虽然腐败,但一操起文字功夫,果然都是好底子。”
轮到韦国福,他略略思索一番,也学着二人摇头晃脑,吟了个打油诗。
提督点缺乐开怀,
走马上任到蓬莱。
不求名来不求进,
千里为官只为财。
姚梵之前两首诗听下来后深感这年头的文人着实厉害,几十年的故纸堆里泡下来,区区诗文小道伸手就来。
可听了韦国福这诗后,姚梵几乎要把嘴里的小菜喷出来,连忙扔了筷子,涨紫着脸,一味的拍手掩饰。好不容易强咽下嘴里的炒猪肝,方才喊出一叠声的好来,声音大的几乎要撑破屋顶。
孙茂文暗暗叹气,对韦国福的粗鄙无文深为不省,但口里却反其道而行,大赞道:“好!韦兄不愧是将军气魄,爽利痛快,一句话道破这官场天机。”
刘子铭心说这孙茂文纯属吃多了撑的,你要韦国福这个武人吟诗,岂不是等于肥猪拉磨,这下可是把咱两的脸面也丢了一半去。
刘子铭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的对姚梵道:“姚老弟,你久在泰西,想来家学也是渊源的,不知学了多少我天朝母国的礼乐文化?你在西洋,每日里受洋文熏陶,定是有新意的。你且不用拘泥韵脚,便在此试一首,为兄不才,可以帮你点拨一二。”
孙茂文捋了下胡须上沾的酒,慢悠悠地道:“正是如此,姚兄年轻,在这道德文章上还大有前途,将来再捐个官,更是上可光宗耀祖,下可沟通士绅,因此这诗书一道,平日不可不多加锤炼。”
姚梵哪里会作诗,那平仄韵脚,没有十几年的浸渍,断难做的好。他想来想去,觉得要想不丢人,也只好剽窃篡改一首了。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胶州湾外打鱼船。
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
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一首太祖的《浪淘沙-北戴河》,被姚梵改了三个字成了《浪淘沙-胶州湾》,可这词的气象却哪里是三个字能改得了的!
韦国福听罢当先大喝了一声“彩”,说道:“我虽做不得好诗词,可还是听得出好赖,姚兄这首词大气,当是绝好的。”
刘子铭捻着胡须赞道:“好词,好词,把我胶州气象说的透了,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妙啊!当真如同亲见了这胶州大海一般!姚老弟果然是饱读诗书、家学渊源啊。”
孙茂文心中却是一惊,收了收醉意,借着举杯的功夫,定睛打量姚梵,心想:“魏武挥鞭……换了人间……此子好大的口气!他日此子若是为官,前途不可限量,若是为患……那……。”
想到这里,孙茂文先是一个冷颤,随即立刻嗤笑了一下自己:“此子商贾之家出生,诸事言利而已,纵然词中有滔天之志,不过是盼得富甲天下罢了,我这番心思,却是多虑耳。”
想通了此节,孙茂文举杯,将姚梵适才吟出的浪淘沙用中平之气当众复诵了一遍,把酒一饮而尽,啧啧的赞道:“好词!好词!我等有幸结识姚兄这样的青年才俊,当真痛快。
依为兄说,姚兄有这样的锦绣底子,便是去考个举人也够了。王子安曾言,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为兄今天能结识姚兄,实在是应了这话,我心里高兴,这杯酒我干了。”
姚梵亦谦逊的微笑举杯,一饮而尽。
可是他低头一想,心里恻恻起来。
“姚梵你这是作死啊,怎么不用脑子!这词中曹操都出来了,阿瞒的发家史……还有谁不知道吗?
这词里还念叨神马碣石遗篇……萧瑟秋风……洪波涌起……日月星汉……你是要作甚?
最无脑的是那句“换了人间”……
险啊!……这要是搁在乾隆等朝,自己有八个脑袋也不够文字狱砍的。幸好这一桌都是‘千里为官只为财’的晚清小地方的小官吏,不然自己真是现作现死!”
想到心惊肉跳处,姚梵不禁暗暗擦汗,连忙岔开话题:“小弟我也是行船中看到咱胶州海天寥廓奇美,在咱大清治下,宇内升平。兼之今日,我姚氏漂泊百年,终得回到家乡,有幸与诸位父母官一席宴饮,实在令我心神荡漾!方此际会,发此感慨,三位大人谬赞了。
要说我这散词,比起三位大哥作的好诗文,实在是不值一晒,不值一晒!来来来,我给大哥们敬酒!”
三人大笑,连说姚梵过谦。
第7章 春眠堂
【7】春眠堂
这番吟诗完毕,孙茂文命店家取出纸笔,他亲自把四人今天的诗词抄录了一遍。
随后四人复饮了几壶,姚梵又问了孙茂文建设仓库的手续,孙茂文拍胸脯的对姚梵做了保证,表示有他在,这种小事完全没问题。
酒酣菜罄后,韦国福便建议去找些乐子耍耍,孙茂文和刘子铭也纷纷表示此事风雅,可以一行。
姚梵回想起白日里于路边见到的野娼,那副红脸蛋和卖笑德行,不由得背心发凉。可他也知道,这种时候对于这种事,那是万万不能推脱的,须知,这也是交好大清官员的不二法门。不管你是真清高还是假清高,这个时候决不能装逼摆出矫矫不群的架势,那样是一定要与别人生分的。自己这时候断不能作这般的傻事。
于是四人前后逶迤一线的出了施家饭店,姚梵在后面结了账,出门就看见孙茂文和刘子铭上了轿子,韦国福骑在马上指着后边对姚梵说:“姚兄便骑那匹马。”
姚梵虽然没骑过马,但是看着这马这般矮小,倒也不怕,便跨上了这匹瘦小如驴的矮马,使劲抓着缰绳,壮着胆子催将上去,落后一个马头与韦国福并辔而行。这矮马性子极好,慢吞吞肉木木的,看来是调教的相当驯服。
大约是觉得新辟了财路,韦国福今天着实是喝的不少,他骑在马上面朝姚梵,兴致勃勃的道:“姚兄有才气,有财路,你韦哥着实欢喜你,今后兄弟在这胶州城,若是有遇着甚么不开眼的货色,便只管找来守备营衙门,你韦大哥与你摆平。”
姚梵诺诺的应了,心知这些官员的应承最不可靠,倘使来日真要找他办事,到时少不得还是要花银子打点,不过话又说回来,有这层关系在,总比没有人情要来的强些。
一行人很快来到城北的一处僻静街坊,只见那门前挂着两盏不大的红灯笼,上书春眠二字。姚梵心里暗叹,觉得古人雅致,若是此处挂上欢乐洗头房、幸福足浴城、倍爽飙歌厅之类的牌子,自己不免要把刚才喝的酒吐一半出来。
姚梵借着酒劲点评道:“春眠不觉晓,果然应景。”
孙茂文下了轿,施施然的腆着肚子向里走,一边走一边得意地笑道:“办这风雅之事自当是越风雅的所在越好。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可这春眠堂的女子,教养谈吐不是路边黄鱼野鸡可以比的。
海关巡检刘子铭见姚梵愣神,卖弄知识道:“姚兄久居海外定不知晓,我大清百姓管那路边站着的大脚妓女叫作黄鱼,管那租了房子开门挂牌子卖自己的流娼叫做野鸡,那些都是下面粗人去的地方。不过,呵呵呵,有些同济倒是颇喜欢那个调调,哈哈哈……”
刘子铭笑着卖弄完自己的渊博学识,孙茂文接上话来,也哈哈笑道:“刘大人焉知英雄不出草莽?须知那野鸡道台也是有的。”
刘子铭闻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姚梵不明就里,只是笑着附和着众人,跟了进去。
韦国福像是常来常往此地的,领着三人一直走进最里面的三进院落,一路过去,老鸨和龟公便苍蝇般的盯着韦国福这帮人的屁股后面绕。
“韦大人您可真忍心,要我那香云闺女日日的盼望,才几天不见您来,可怜我那闺女儿小脸儿都瘦了。”只见那老鸨面颊的肉在跳动,屁股带劲的扭着,手指紧紧地攥着帕子,极尽谄媚巴结着韦国福。
韦国福嘿嘿淫笑,一脸的满意,捧着肚子扭头对众人道:“大家伙儿自去寻相好儿的罢。”
接着韦国福又叮嘱老鸨:“我这姚兄弟是海外回来的,你定要找个上等姑娘好生伺候着他,莫要坠了我大清国的体面。若是谁恼了我这位兄弟,我非剥了你的骚皮子喂狗。”
说罢,韦国福对姚梵这边努了努嘴示意,那老鸨顿时眉花眼笑地应承道:“韦大人的兄弟,那就是我亲叔叔,我就是贴上自己这几十斤,也要把他伺候的舒坦了。”
姚梵听这话口味极重,一瞬间肉麻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见姚梵拘束,韦国福笑着对他挤了挤眼,姚梵揣摩他的意思,是叫自己放开了搞?便跟着一个龟公进去东厢房里,孙茂文和刘子铭也腆着肚子,跟着小乌龟向北面堂屋里走去。
院子里的老鸨跟上来,自来熟的搂着姚梵的胳膊,亲昵的道:“我说怎么没见到公子的辫子,原来公子是海外来的国宾,失敬失敬,今儿既然韦大人说了,那我定是要挑个尖尖儿好的亲闺女服侍公子,就是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样儿的?胖瘦高矮有没有讲究?可喜欢清谈不喜?”
姚梵面上发窘,赶紧回答道:“便找个会聊天的罢。”
老鸨笑道:“那定是要三姐儿服侍少爷才好。”
老鸨对旁边哈着腰的小乌龟道:“领姚公子去三姐儿屋里头。”
姚梵进了这屋,见屋里收拾的倒还干净,于是往圆桌前坐下。那三姐儿给他深深纳了个福,等见他坐下了,便优雅的起身,轻轻坐到姚梵身边的圆凳上,抬眼问姚梵:“公子要点几个碟子?”
姚梵知道,这些高级妓女的收入,基本全靠果碟和茶水,卖肉的钱一般来说全归妓院,便道:“你看着办吧,泡壶你们这里最好的茶,我们随意聊聊便是。”
姚梵打量着那三姐儿,看她穿着水绿的湖绸单衣,身段风流窈窕,尖下巴的瓜子脸白白嫩嫩,水灵灵的大眼睛颇为传神,略施脂粉的画着淡妆,着实称得上容颜秀美,而且举止也端庄。
她听了姚梵这般的交代,就对一旁那哈腰候着的小乌龟吩咐道:“你去叫妈妈给送四个果碟儿来,要今日送来的最新鲜的,再把那新到的明前上好龙井取来,我与公子泡了尝尝。”
那小乌龟磨蹭着不走,姚梵会意,扔给他一块碎银,大约有一两多,小乌龟眉开眼笑地道谢,连忙慌的一溜烟跑去了,不一会儿功夫就折回来,手上端了个朱漆木盘,上面放着四个小果碟儿,里面分别盛着瓜子、话梅、糖腌冬瓜条和几个不知道什么馅儿的点心。放下盘子,小乌龟又跑了一趟,这次他左手托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黑陶小茶罐儿,右手拎来一个装滚水的白瓷茶壶。
三姐儿接过来,便开始用扣在桌上茶盘里的白瓷茶盅给姚梵泡茶,姚梵看她手段雅致,像是练过茶道一般,看着就令人觉着舒服。
小乌龟体贴的带上房门,于是只留下姚梵和三姐儿独处。
于是姚梵放松下来,打量起屋里的陈设,见这屋里四壁挂着美人画轴,其他如花瓶等装饰物件看上去也都是一般般的仿制品,便把注意力放回在三姐儿身上。
“公子您尝尝这明前的龙井茶,听客人说,在胶州,咱们春眠堂的茶可是味道好,要比茶楼里的还中吃呢。”
姚梵略闻了闻,有点甜香,感觉这茶确实还行,他便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三姐儿见公子没有留辫子,公子莫非是信教的?我看您虽不留辫子,倒也俊的很呢。”三姐儿挺巴结,恭维着姚梵。
姚梵没搭理三姐的话头,重起话题道:“三姐儿,你在这胶州生活多久了?”
三姐从容应道:“奴家在胶州已经待了五年了。”
姚梵问:“适才我听孙州判说什么野鸡道台?这是什么典故?你可知道?”
三姐扑哧一笑,用有些生涩的动作磕了一颗瓜子,用指甲剥开,取仁儿送到姚梵嘴边,姚梵硬着头皮吃了。
三姐见姚梵高大帅气,鼻梁挺拔,星目皓齿,心里颇为爱慕,这下他红着脸吃了自己磕的瓜仁儿,更是让三姐不由得心里欢喜起来。
“孙大人那倒不是编排人,我听说,此地胶州边上即墨县,那县令赵署年赵大人的前任姓刘,原是个南京的商人,因为喜欢了个名唤桂花,租房挂牌子的流娼,一来二去的就娶了家去。那野鸡做了夫人,自然摘了牌子不再出来卖,只是撺掇着刘大人捐个官儿。刘大人说他虽然识得半箩筐的字儿,可作起文章来狗屁不通,如何做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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