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和一个女同学一起在教室里上自习,教室里就我俩。期间她出去了一趟,我偷偷在教室里打了个飞机,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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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s.p={ dwrMethod:'queryLikePosts',fpost:'2bdfdc_d83a7d7',userId:,blogListLength:29};我的中国式离婚    引子    
写下这个题目有诸多的顾虑,因为既然是“我”就意味着真实,真实的东西不能文饰,就必然要面临众人的挑剔或者指责,还要面临对家人的困扰,至于婚姻的当事人,为了某一方面的原因,故将真名隐去,如果对方觉得有不实之言,愿承担法律后果。    
为什么会想起写这个内容呢?很多人在婚姻破裂之后选择了沉默,或者因为往事不堪回首,或者因为无话可说早成陌路,或者为了孩子,或者彼此还惺惺相惜,等等。我在民政局出来回到家中之后,上网来只留了一句话:值得铭记。铭记这天是我恢复自由身的日子,至于其他,愿都随着风儿烟消云散去吧。记得看张中行的散文,提起前妻杨沫,对杨在小说中对自己的影射一笑置之,悠然豁达,印象很深。曾经也想过,既然都成了过去,就让这些记忆封存。但是,总是在不经意间触动伤口,因为彼此间还有孩子,彼此还要联系,来自对方的种种就总是刺伤自己。也许,仅仅是也许,我想回顾全部过去,留在这里,请众人评判,或者仅仅只是给自己打个结。好勇敢的去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初识    
1989年的时候,经过数载寒窗,我终于来到一所师专读书。这是一所地方院校,这年的招生计划只有三个地区:信阳,洛阳,和三门峡。在我就读的历史系里,109人,这三个地方几乎是平分秋色。也许因为老师当年的待遇都比较低,一般考生都不喜欢报师专,系里大部分家境寒苦。事后才知,离异单亲的有很多。而我是在十岁时没有了父亲,母亲在亲友的帮助之下独立抚养大了我和哥哥,我上师专的时候,哥哥刚刚中专毕业参加工作。能够考出农门对于我来说已经万幸。在学校安分守己的过自己的学生生活,第一年上学年考试时我得了全系的第四名,还因此拿到了一个证书。那时,来自信阳的郑某在系里沉默寡言,彼此都不熟悉。认识源于他们宿舍的一个男生喜欢上了我宿舍的一个女生,但是苦于没有借口,便鼓动他们的宿舍长与我们的宿舍结为友好。一来二去的,两个宿舍便真的成了友谊宿舍。遇到周末学校放电影,他们便搬了凳子来约我们。他和他们的宿舍长交好,而我与我们的宿舍长也常常一起,所以较别人更加熟悉。郑某当年,温文腼腆,路上遇到我们宿舍的人,总是抿嘴含笑点头。给这边留下很深的印象。我们的宿舍长特别爱笑,他们都是信阳人,因此更是玩笑不已。有那么一天,他的宿舍长跑过来,特意来叮嘱我们:不要轻易开郑某的玩笑,因为他的父亲在暑假刚刚去世,没有赶上看他考上大学。这时我们才理解了他的沉默。女孩子天性富于同情,我的宿舍长于是对我说,他喜欢下象棋,万一他来了,你就陪他下棋好了。他又不喜欢打牌。这增加了我们独处的机会。        恋爱    
我,那么多年来,从没有想到过爱情会悄然降临。在一个贫寒的家庭长大,而父母多年的不和给家庭带来的阴影挥之不去,在父亲去世之后,母亲有时会把种种的不满发泄在我的身上。而我与哥哥之间也极少交流。虽然年在花季,我却是少年白头,内心更是一片荒漠。我唯一的愿望是早早工作可以赚钱养活自己。甚至在初中时就抱定了独身的主意。因为当年,我虽然相貌平平却内心高傲,也自恃有点小小的文采而对平庸的人不屑。在师专最初的每个晚上,我总是早早来到阅览室里,直到关门的铃声响起。而那年寒假过后,新的学期,不知不觉间总是在阅览室遇到郑某,慢慢的他会送我回宿舍,有天说操场走一走吧。我们就在操场的跑道上走上一两圈。谈论些宿舍间和学校的事情。再后来的一次,在我去阅览室的路上遇到他,说:别去了,出去转转吧。于是就一起到校外走,走在洛河桥上,听他说起父亲姊妹9个,母亲姊妹9个,我不禁大笑,怎么也忍不住。他就那么无辜而略有些纯真的望着我,腼腆的笑着。即便那时,也不曾想过这便是恋爱。五月花开,校园里是花的海洋,空气里也是甜甜的气息。郑某有次和我提议:以后周末约你出去结伴玩,好吗?我说你和宿舍人一起不好吗?他回答:周末都找不到人了。我们就是一起去游玩,也花不了什么钱。我说好啊。第一次去植物园。坐上公交,我即刻买了票。事后他曾经说我很特别,因为男孩约女孩出去,一般的女孩都不会去买票的。其实我当时不过是和同学打交道的习惯而已。不占别人的便宜。那天我们一起划船。他那天定了玩的计划,说植物园,王城公园,上海市场什么的。我觉得好笑,说只是出来玩,高兴就好,何必跑那么多地方?像赶任务似的。他于是不好意思的笑了。回来的那天晚上,他正式提出了处朋友。我反问他:你觉得可能吗?我们不是一个地区。将来分配可能分到一起吗?他于是说,那以后还一起玩吗?我说可以啊。    
我以为自己足够理智了。但是感情的来临没有理由。很多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会牵肠挂肚,我思考再三,觉得他不是我理想中的人。但是他的专一,他的用情之深,他身上散发出的淳朴气息渐渐吸引了我。我总是认为,不管一个人多么优秀,如果他的心不在你的身上,对于你就毫无意义。有那么一天晚上他拉住了我的手,在洛河桥上慢慢的走。忽然后面赶过来一个女生,嗨的一声,吓坏了我,凝神一瞧是我宿舍的人。她冲我偷偷挤眼睛,搞的我心一阵乱跳。然后她附在我耳上说: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那年的麦收,他便自告奋勇去我家帮忙收麦。这是我第一次带男同学回家。我告诉母亲,本来有两个人要一起来的,别的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我以为他出身农村,家境也很贫苦,应该会这些农活的,不料他看上去那么壮实的人割起麦来居然像是大姑娘刺绣般的斯文。三天过去,白天我们一起忙碌,晚上就到村外走走,我讲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有天晚上我们抱在了一起。我哭了,哭的很大声。他有些莫名,更多的是惶恐,于是急急的逃掉。他,是不太懂女孩细微的感情起伏的。但是我还是接受了他,虽然偶尔想起未来还觉得渺茫,但是两人在一起的甜蜜总是让人难舍。很快暑假了,暑假里天天默默的盼望傍晚来临,因为村里的来信是送到村口一家代销点里,代销点的那个老板掌管着村里的广播,他会在那个时候广播:***,***,以上人员到大队来一趟,有信。    
暑假过后,终于开学了。他托人约我见面。在校外的田地里,他给我带了家乡特产,他的母亲腌制的咸鸭蛋,和咸鸡蛋。这是我第一次吃这种东西,虽然觉得过于咸了不太好吃。可他很体贴的说你就吃蛋黄就行了。我们于是在校外转悠,走到洛河滩的一片林子里,拥抱在一起,但是内心的怅惘却忽然袭上心头,我问他毕业怎么办?他无语。我有些动气,说真的不能在一起,不如分开好了。他一言不发躺在地上,过了一会,居然睡着了。这以后有几天我们没有再见面。但是,这几天的我食不知味,总是想起曾经的种种。一天饭后,一个老乡看我实在难过,就拉我看电影,结果我一眼发现坐在前两排的他和好友坐在一起,这下再也记不起看的内容了,又舍不得离开,就那么坐着。散场之后他俩先走出去往桥上走,我和老乡在马路另一侧慢慢的随着,老乡是个很粗心的女孩,自顾自的说话,我眼望着他的影子,那天他穿着暗枣红的格子衬衣和牛仔短裤,背影显得如此的落寞,我可以想见他的面部表情是多么的阴郁,这番想象又引起我揪心的痛......两个宿舍约好一起打枣,同学们还不知道我们的事情。我一路失魂落魄,不懂何以他能如此的沉静,难道对于他来说,斩断一段情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吗?但是我也一直隐忍,直到有天有位同学看出端倪叫了他来。再和好的时候我们就约定,不管以后如何,既然现在能在一起,就好好的珍惜,不去想毕业后的事情。在这个时候,我们之间还是没有突破最后的男女防线。因为对于未来,太没有把握。    
恋人之间总是会有些磕磕绊绊。我和他也总是闹些矛盾。小儿女的种种难以言尽。很多时候,我站在窗前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揪心的痛,在闹别扭的时候我常常吃不下饭,甚至喝不进一口水。我渐渐的消瘦,从入校的110斤不到一年就不足了100.我们的宿舍长还是那么爱开玩笑,她在宿舍戏谑:要想瘦,找朋友,看看桑,变得如此美丽动人。当年的他给宿舍人留下了极佳的印象,再也不是郁郁寡欢的模样,总是神采飞扬。甚至包揽了我宿舍所有人的打水任务。同宿舍一起谈的有三位,于是这三个男友每天都准时来报到,一起去食堂吃饭。我知道他早上不起来,于是每天会买了他爱吃的早餐带进教室。学校周围,到处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我们可以选定一个方向没有目标的走上几个小时,然后看着不早了飞奔着回校,免得误了开饭或者熄灯时间。甜蜜的日子总是飞快,第二年的十一过后,我们之间却有了一次意外。有一天在河边耳鬓厮磨,他不知怎么了给我洗脚,渐渐的有些冲动起来,那时不懂男女之事,晕晕乎乎,不知怎么就衣带渐宽,他在我耳边说自己绝对不进去,但是毕竟是第一次,还没有进去就已经泄了。我们都有些不知所措,胡乱整理一番就回校了。不料,随后的一月该来的没有来,我渐渐觉得饮食有些不对劲。托人叫他出来我大哭,他说别急,肯定有办法。不行了就结婚。他拉我去检查,在市区的小诊所门口我再三犹疑不敢进去,那时他忽然发怒,我的泪立刻不听话的流下来了。然后还是下决心去正规医院。躺在床上我无比的悲哀。正式确诊的时候说要过几天才可以手术。我们一起回校。他一直沉着脸。天渐渐黑了,他径直带我跑河滩上,一句话不说,就脱了上衣让我躺下来,我立刻明白他是不甘心。那一刻我的心冷的透骨,我不懂在我要面临的事情与他的不甘孰轻孰重?我悲哀的想着这个我付出真心的男人是不是也真的爱我?其实那个时候我原该相信自己当时的直觉。但是自幼接受的思想又告诉自己,你已经没有选择,只能跟定了他走。    
这次事情解决之后,他的态度坚决了很多,当年的春节过后陆续返校,他居然要亲自上我家提亲。也是年轻人幼稚的想法,他带了一些特产说,你不用回去了,我自己去,就说去拜年。我宿舍人一片欢呼,为他的勇敢为他的痴心感动。当然事后是碰了一鼻子的灰,我母亲只问他毕业后怎么办?他就哑口无言。试想一个没有踏足社会的学生怎么会有人生的设计?在当年就业要靠国家分配一样,个人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我们还是在一起,但是再不敢越雷池一步。我们一起找我初中的同学阿梅,阿梅在医院做护士,上楼梯的时候他会提醒我不要碰楼梯,医院里病菌多。一起吃饭,他会把好吃的放我碗里。如此多的种种使我忘记了曾经的不快。我想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何必过于苛责?他总是深情款款,眼里的柔情满的要溢出来。学生时代的他不是很帅,虽然不黑但是却一脸的青春痘,那些痘层出不穷,有时他就躺在那里,我慢慢的给他处理那些痘痘,居然从没有嫌恶的感觉。我端详着他的五官,发现他是如此的俊朗,他剑眉、大眼、挺挺的直鼻、厚厚的嘴唇、方方的下巴,只是因为压力额头刻上了深深的三道纹。我一直搞不明白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什么,可是我却知道,我们每一次的吵闹都会令我心碎。时间真的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就面临实习了。    
实习期间也发生了一件事情。实习是一个月时间,原则是回原地找地方实习。两周之后我回学校,正好遇到人告诉我:郑某也回校了,就是刚刚返校。他带了弟弟阿双过来看花会。第二天一起去公园看了花。又过了两天阿双要走了。我和他一起去送,那时晚上9点多,因为没钱,他叫弟弟逃票回去,结果是什么原因忘记了,他神色紧张的告诉我,阿双上错了车,上了到上海的车,不经过信阳。这下我俩一下蒙了,主要担心从没有出过门的阿双到了郑州不知道下车转车就麻烦了,会到什么地方才能明白过来呢?他不说话,后来说:应该没事,回校吧。回到学校已经10点多,我在宿舍左思右想,越想越担心他弄丢了弟弟,虽然阿双已经18岁了,但毕竟没有出门的经历。到了快12点,我忽然想到也许可以请铁路上沿途通知,于是我赶紧找他的老乡去男生宿舍找他出来,不料回话说他不在宿舍了。我几乎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就坐车回家了。到了家里没有见到母亲,邻居说去外婆家里了。我于是又骑车往外婆家赶,快要看到村庄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前面的一个人是这么的熟悉,似乎是他的样子,正在纳闷,远远的,他拍起了手,那一刻我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么突兀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满带着灿烂的笑容。就这样我调转了车头,他坐在后面抱着我的腰,我们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回到家细细的说我才知道他这一晚的经历:在火车站因为担心我的安全--没有公交了。他就决定要送我回校自己去找弟弟。他一路逃票到了郑州,想办法混出站,一眼看见阿双垂头坐在一根电线杆下,他激动的几乎哭出来。然后他带着弟弟又混进站里送上南下的火车,自己又逃了回来。这么一路就带了5块钱。等赶回学校正好在校门口遇到我宿舍的平平,平平说桑已经回家了,他于是简单收了一下又坐车往我家赶。我家那时没有直达的车,下车还有10多里的山路。他拦小手扶什么的过来,遇到我时正一路走来。我想无论是谁都会感动这番痴情。那个无眠的夜的来回奔波,使他的脚底磨了两个水泡。有个水泡一直到暑假都没有好,还溃烂成了脓包——最后还是我帮着挤脓出来渐渐好了,这是后话。        两地相望    
两年的校园生活转眼就要结束了。临近毕业,我们还是说起了毕业后的事情。他说:家里没有了父亲,弟妹都小,要回家帮两年。我问他:你是会做农活?还是回去了能赚大钱?回乡里教书也仅仅是顾了自己吃喝,能帮家里什么忙?我怎么办?当时有机会一起改派,我母亲托人把我改派到了三门峡。他不肯。坚持回去。临送他走的那一晚,我一场好哭。哭这两年的种种临了还是分手。他不语。任我泪洒衣襟。我母亲接我回家。坐在回家的长途车上,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眼泪抑制不住的滚落。我不知道以后的路,更不知相见何期?也许从此音容隔绝,而我怎么面对以后的人生?我在日记里告诉自己,他既然选择了回家,就是放弃了这段感情。不要去追悔,毕竟,在一起有很多欢乐。虽然也曾有过伤害,但是更多的还是不舍,学会感激,然后遗忘。回到家,我控制自己不去写信,每天在田里劳作,眼前都是他的影子。18天后接到他的第一封信,诉说回去就后悔没有留下来陪我。从此书信一封接一封,有时一天三封。因为他每天都写,可是邮局的原因却同时到达。我的亲朋好友邻居都知道我找了一个一往情深的男友。暑假没有结束,他就从千里之外跑来要接我回家见他的家人。我的母亲不同意,因为我们老家没有这种风俗。但是我还是执意上了南下的列车。虽然一路奔波,但是随心爱的人浪迹天涯又何妨?    
我的工作不很顺利,直到当年的11月我才正式接到上班的通知。那时正好他又来看我,于是就送我赴陕。我的母亲因为他成天登堂入室,谈到未来却总是一脸的茫然非常生气,担心一旦婚姻不成而我再难以论及婚嫁,所以对他的态度总是及其冷淡。其实母亲的心思我一直理解。但是她却一直不明白我何以会坚持。自幼在家从没有享受过被人疼爱的滋味。我8岁时哥哥和我赌气从此再没有和我讲过一句话,即便是父亲的去世也没有化解我们之间的冷漠。哥哥高二在学校意外被一桶开水烫伤,母亲那时天天奔波,我在家给哥哥做饭端饭倒屎尿都没有换来他的一句话。我们之间彻底冰释前嫌还是哥哥工作之后,在那之前,哥哥眼里都是同学朋友和表弟表妹,他和他们打闹都不理我一下。至于我的母亲,我很少能想起她有温情的时候,虽然从初中开始我一直尽力的帮忙做家务做农活。我明白她的辛苦她的难处,但我更愿意她讲出来做为家人做为子女还一起分担。但是因为是女孩?还是别的原因,我一直没有体会到正常家庭里应有的气氛。对于郑某,我一直心存感激,纵然是曾经做出过伤害过我的事情,但是我得到的爱足以弥补。想想以前自己从没有奢望过的爱情,也许很多人都是平平淡淡的过,像他这么痴情与专一又那里去找?我们鱼雁往来,每天晚上我都会一遍遍的重温。临上班时,我带的行李里已经有厚厚的几十封。    
到了三门峡,找到中间人。那人一边说事情是怎么的难,一边很异样的看着我。那会我实在生气郑不肯陪我上门要等在楼下。幸亏我说男朋友就在楼下才无事。这叫郑十分担心我的安全。初入社会,这件事情给我迎头一棒。我多少年走不出去,再不肯出头露面。甚至工作中不能正常的发言,谁能想到当年在校园里大秀歌喉的我沉默到了极点呢?    
那时在陌生的单位——一家纺织企业。陌生的岗位做着乏味的工作,心中的苦闷可想而知。他的宿舍长阿明是三门峡一家厂矿的子弟,他于是写信委托阿明照顾我,阿明不负重托,特意远远的赶来给我送生活用品。而他每逢学校放假便会不远千里赶来。记得有一年的元旦,天气格外的寒冷,公园的人工湖结满了冰,他穿着沉重的翻毛靴一步步往湖中心走,踩的脚下的冰吱吱作响,我不停的叫他回来,他说:你说你爱我我就回去。还是那一次吧,漫天的雪花飞舞,我们的单位在城市西边,阿明在城市东边。我们没有打伞,他握着我的手,一路散步过去,徒步跑到阿明的家里,傻乎乎的去吵阿明。    
对于未来我们也多次探讨。有一次他说,我考研究生吧。在信阳这个地区,因为没有什么工业,农业的比重很大,教师一直很清苦。年轻老师要想改变命运,大多选择考研。在他乡中,每年都有人考上,而一旦考上之后,处境立刻改变。更加激励了后来者。93年郑开始准备考研,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努力,觉得准备的差不多的他信心十足,可是到了报名点,才发现当地的土政策,为了防止年轻老师的流失,规定毕业生5年之内不许考研。他写信说自己在报名点徘徊了三天,那种失落感我感同深受。春节回老家,大年初三一大早他就背着沉重的包裹来我家拜年。在毕业的那些年里,年年从初一他就开始动身来我家,背的都是些沉甸甸的东西,比如糍粑、荸荠、做熟的鸡、腊鱼,有一年还带了莲藕,是他跑一个同事家的池塘里在刺骨的冰水里一点点挖出来的。虽然我哥和母亲也很感动,但是一想到这种无望的将来又有点气不平。但是不管怎么说,那时我个人是死心塌地,我周围没有那个女孩会有这么惊人的爱情经历。而我母亲实在没有智慧和能力来对付这种事情,于是当她和我哥走娘家的时候,就安排我们挖树,几乎年年都有的树挖,桐树,苹果树,桃树,山楂树,在冻的硬邦邦的土地上,他干劲十足,总是说,你在一边看着我就行了。    
93年春节过后他送我回到三门峡,就说要去南方打工,那时节正是总设计师画圈发展经济的火热年代,下海、停薪留职成为时尚,一时间机关、学校、工厂的人成群结对南下淘金。他因此执意到珠海去,临别时自然难分难舍。结果那之后,我发现自己再一次中招。可是这一次没有人可以说,他也只能电话安慰,打了100块钱过来。我一个人去一个小诊所做了手术,然后也没有敢请假,一直坚持着上班。也许会有人说我寡廉鲜耻,但是自己当时并没有后悔。即便是现在,也不能去痛悔当初。毕竟两人是真心的。而我坚信他的态度是诚恳的,我永远是他深爱的妮子。曾经专门刻了一个章:妮子。前几日女儿还看到这个章问什么意思,我笑一笑,一切早已经云散,可是这个章见证了当初的纯真。    
在珠海他待了半年时间。在这半年时间里,除了书信往来,就是电话,有时电话打到办公室也没有什么好说,就是彼此听一听对方的声音,讲一讲自己的近况而已。长途太贵。阿明其时正好在他们厂办,于是有时约我过去打电话,为了一个电话,我从城西跑到城东,所以阿明那时,确实很帮了我们的忙。他在珠海,先是在建筑工地打工,十分的辛苦,而后在一家电子商店做事,没什么前途,工资也总是拖欠,半年后就直接回到三门峡找我。回来带了一只包,里面装了几个单放机,录音机、傻瓜相机之类,但是一分钱也没赚到。而他这些东西是自作主张带走抵工资的,我当时就请假一起回了老家。我的母亲真是个天才,她正准备在果园给看园的房子上顶。需要土,我俩估计顶着艳阳天拉了几乎20车吧。然后又搅拌水泥煤渣沙子的混合物,这些都是郑一点点做。那时他是心甘情愿的做,做得不亦乐呼。唯一的报酬就是可以看到我在身边。    
暑假过后他又回到老家教书。过了94年,因为寂寞和无望,我提出如果还是没有办法到一起就分手好了。他就说我一定过去,和你在一起。哪怕辞职。我劝他:千万不可以辞职,牺牲太大。你要是过来,一定要深思熟虑,这是自己的选择,因为彼此相爱,但是过来之后千万不可想着自己做出的牺牲而抱怨。那样会心理失衡。因为在我看来,谈恋爱是一回事,过日子是另一回事,一旦生活在一起,发现并非是想象中的生活,难免失落而迁怒。他没有回答。但是94年七月的一天,有人告诉我,楼下有人找。等我下的楼来,他赫然站在眼前,一辆自行车驮了一只皮箱。箱里是他的衣物。他说自己来了,哪怕上街打零工卖菜,也要在一起。读者,换作你,面对此景,你如何想?不仅如此,他还随身带了结婚介绍信,没有几天时间,我俩就领了结婚的红本。而这个事情,我没有告诉母亲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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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日子比树叶还稠    
在美丽的童话小说里,王子和公主总是历经千难万险,终于结成连理,结尾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在我们两地的那些日子里,书信往来,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郑曾经说过,他学校里的好多年轻夫妻都爱打架。他为此感慨万千,为什么要打架?两个人好不容易生活在一起,要珍惜缘分,爱还爱不够呢。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我就想起他满含深情的眼睛,而我的内心满溢着幸福。我自认不是个物质女孩,从初识到他来到三门峡的将近五年时间,在校期间他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是一把黑色的雨伞,这把雨伞每次闹分手我都会执意的还回去,意思是不占对方的便宜。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因为混在一起打饭,但是我依旧拿家里的生活费,那些生活费照常用在该用的地方,没有花他的钱。有一年暑假他跑我老家,带给我一件很薄的针织毛衫,我一看就知是地摊货,他告诉我18块买的。我哥哥眼力拙,还对我母亲说,大概很贵。每逢生日,他也会小备薄礼,我收到的都是一张带音乐的贺卡,卡上工工整整的诉说着他的心声。上班以后,我拿81块钱,每月我存10块,剩余的钱用来日常开销,宿舍不许做饭,街上吃地摊,一天三块都不够用,我的节俭到了极点。后来偷偷学别人用电炉做饭,结果有次被总务查到,当月扣50元,生活立刻无着,郑知道后立刻寄了一百过来。所以我工作一年下来,连件衣服都舍不得买,更别说其他,加上多年在三地奔波,花在路上的费用已经算不清楚了。他好在回家里吃饭,自己也节俭,所以还能攒下钱来。加上带毕业班成绩好发的奖金,他停薪留职过来时,身上带了7000过来。而我当时,只有900元。就这样,我们开始了新的生活。    
到了一起,曾经的美好向往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生活。我母亲有次语重心长的说,结婚不是简单的事情,日子比树叶还稠。如果说当初两人能甜甜蜜蜜,那是因为远远没有接触到生活的实质。柴米油盐酱醋茶,每一样都不简单。更有过来人说的好,婚姻需要经营。只有热情是不够的,还需要彼此的容忍、理解和耐心。郑过来数日,我便发觉他自理能力很差。更不会家务。最初他住在宿舍楼一间男工宿舍里,厂里为方便单身职工做饭在一楼有专门的几个煤炉。他因为没有事情做,就做饭等我回来。第一天我下班回去,他做的白菜面条。我尝一口面条,问他怎么不熟?是泡的吧?他很好玩的望着我说:你怎么知道?然后他说:“水开了我把面条放进锅里煮,看到后面有人在等,我就端到一边了,还有个老工人提醒我说还没熟呢,我回他泡泡就熟了。”“哎,泡是泡软了,面还是生的啊。”就那样还是吃掉了。他来带着介绍信过来,我想既然破釜沉舟,就索性领了证吧。虽然不知以后会怎么样,他这么义无反顾的过来,我们还是要并肩携手。最重要的,是安排以后的生活。那时同居还没有现在这么普遍。没有证我自觉是不够光明正大。所以先去照结婚照领证要紧。似乎照相时也发生了争执,我还红了眼睛,为了什么却忘记了。现在仔细看那张合影,我的鼻子犹自是红的。领证时也有点争吵,第一天去工作人员不在,我说去问问隔壁的人什么时候才来?他发脾气说,问什么问,不在就是不在。于是俩人沉闷的回来。第二次才办好。我对这种时候的争吵总觉得不好。但是又自己解释:他抛开了工作,家人,来到了陌生的环境,举目无亲,脾气烦躁是正常的。    
领了证我就即刻搬出了宿舍楼。在附近的农家租了一间二楼的单间。那时傻,不懂可以找房东借床。拿着钱买了一张床,床垫,液化气,茶几,锅碗之类。就再不敢买东西了。女孩子总是喜欢收拾,我记得搬家后有两面窗,我说我擦这边,那边你擦。他瞪我一眼,默不做声。也没有去做。我后来算是明白,他这个人是不爱收拾整理的人,我们10多年来搬家七次之多,每一次都是他尽力把东西搬进门,至于如何布置他是不再过问了。我曾经看过台湾女作家张晓岚的一篇散文,说在她眼里的恩爱夫妻,莫过于携手从菜场买一把青菜,一起做一顿简单的晚餐等,都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却渗透了无尽的爱意。而这种简单朴实的生活也是我及其向往的。毕业的数年时间,总幻想着自己做饭开伙是多么的温馨。所以刚到一起的那些日子,简直充满了热情。我们自己蒸馒头,炒菜做饭,包饺子。郑那时也很努力的做。也学会了揉面,最初的包饺子总扁扁的,怎么也装不进馅来,但是不管味道形状如何都吃个肚儿圆。记得有次他一边擀面准备包饺子,一边说:你等着,我回头全部都学会了,叫你下岗。我从话里体会到深深的情意,望着他纯纯的笑脸,我的心满是知足。    
男人不可以没有事情做的。所以当我上班的时候,他就到处跑,想找份工作。有一天回来说找了一份差事,在一家刚刚成立的职业中专当老师。那所中专是第一年招生,才几十个人,他做班主任。学校还没有彻底完工。初建时期,他们现在进去的就是元老啦。我也挺开心的。那些天上班,回家做饭,晚上就跑同事家玩,在我的厂有几个同龄的学生,大家都在外租房,一起打牌玩。他是特别爱玩的人。在校时说不爱打牌其实是故意的。只要叫他玩,他不仅嘴巴甜,也会很勤快。特别讨人喜欢。虽然偶尔也会闹些矛盾,大概过于小,都忘记了。我们的一本结婚证到手才10多天他就撕破了,至于原因现在也记不起。但是第一次打架就发生在这一年里。    
94年冬至来临,北方有个习俗,冬至这天要吃饺子。我下班大概是5:30,买买东西天已经不早。他忽然带了四五个小伙子来家里,说是同事,要来吃饺子。我自认也是好客的人,但是7个人的饺子包下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而显然他是不准备帮忙的架势,只顾招呼大伙坐好,还摆上了酒。而面没有和,肉没有剁,所有的东西都要现做。我一下就着急起来,幸而楼下住着同事阿华一家,我跑下去求助。人家两口也顾不得吃饭一起帮忙,总算及时包出了第一锅。但是远远不够,他说我来下饺子,你只管包。那天忙活到9点多总算他们吃饱了。可是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坐着不动。第二天我们还要上班。他们依旧在划拳。我都记不得自己有没有吃饭。一直闹到11点多,个个酒气冲天,有俩出门就吐的一塌糊涂,他又和好一点的人一个个送,回来都几乎1点。我很生气,他回来我就吵他做的不对。不该事先没有通知和准备就叫人来家里吃饭,不该灌同事酒以为是好客——这点是信阳的习俗,认为叫别人喝多了才算好。不该留客留这么晚。他当时态度还不错,说我错了,都是我错了(这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习惯性的认错张口就来。)你打我一顿。我半真半假的扬起了手,他一躲,手指从他脸上划过去,他当即就跑去照镜子,说:划破了。我说不会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俯过去看,他即刻扬手给我两掌,拳头照我的头打了下去,嘴里骂道:你这恶毒的女人,抓破老子的脸。不论是事先还是事后,我从主观上都没有想抓破他脸的意思。我看的时候也没有看出什么,但是第二天确实是有三道印子。估计现在还隐约可见。可是他经常打篮球的手掌打在我的脸上,当时万念俱灰。平时俩人玩笑打闹也不是没有过,我没有想真心动怒打他,我是很生气他突兀的带人回家,但我自认尽到了待客之道。最终他却如此盛怒的暴打而且明显没有余力的样子令我伤心欲绝。也不知道换了别人会怎么处理,想到彼此千辛万苦的在一起,这么快的闹传扬出去也是笑话,不知道最终是怎么和好的了。心里却留下了阴影。    
那个中专的教导主任是个东北人。酒量惊人,天天喝酒。还拉着这帮人一起喝。教导主任最厉害的一次醉酒惹的老婆和他生气,他一气拿起暖水瓶砸自己脖子。我和郑还特意跑医院探望。我对这种环境忧心忡忡。我感觉郑不是很有自制能力的人,更不会推酒,这种喝法怎么得了?最初的生气大多因为这个喝酒的原因了。我经常提心吊胆的等待,怕他醉醺醺的回家,也曾找到学校,拖他回去,有一次我找到学校,几个人喝的正酣。我气的要死,当时说离婚好了。他们一帮这才云散。他回家还笑话我,婚都没有结就说离,不怕别人笑话?直到教导主任离婚调往别的地区(似乎是驻马店),我们的关系才缓和了一些。    
第二年春上,校长同意他办理调动。他没有时间回老家。我一人跑他老家里办理各种手续,又回去全部弄好。城市增容费交了2000,手里几乎没什么积蓄了。想到终于调到一起,母亲应该不会再反对了。就想把酒席摆了。老家人并不知道证早已扯了,以我个人的意思又没有钱,不必在乎那个形式,但是两个寡母不肯,想风光的心人人都有,除了我,风光需要钱来支撑,我们哪有钱?但是也不愿意违拗家人。定了五月五号这天。事先通知了家人,准备先回信阳,再回我老家偃师。最后回三门峡请一下同事。对于结婚的仪式也没有什么准备,想着总要买一身喜庆的衣服,但是贵的买不起,就花了70元买了一件特别红艳的简易旗袍。等我哥哥跑三门峡看望时,看到屋里空空如也,没有一点新房的喜庆,连个凳子都没有的寒酸情况,我哥的脸就再也无法展开了。可是又能如何呢?    
回过头来,介绍一下郑的家人。    
他的老家在光山的一个镇上。因为父亲姊妹9个,所以是个比较大的家族。而信阳虽然隶属河南,习俗却是接近湖北,是河南有名的鱼米之乡。他的父亲据说是个能工巧匠,可惜英年早逝。他的母亲同样姊妹9个,也是老大。从小大字不识,习惯了田间劳作。结婚结的早,20岁上就有了郑,到了24岁就有了三个孩子。我们毕业的那年,郑接我去他家里,她在厨房做饭,我想去帮忙,结果她张嘴就是一句:“你俩分手吧。”搞的我接不上话来。我说怎么不叫你儿子分手?她说:“他不听,你只要不缠他,你们就分开了。”这话叫我异常生气,但是又不好发泄。我转身就找郑问他,怎么跟家里说的?究竟谁缠了谁?他立刻息事宁人“是我缠了你,我妈不知道。”吃饭时她会指着青椒说“你哪儿有吗?”,指着丝瓜,指着青豆,指着葫芦来问同样的话。脸上是一副很自得的神情。我觉得好笑,又不好说,拿眼看郑,他说什么都有啦。(等到后来她来到三门峡,看到市场琳琅满目的各种时令菜蔬,回家后的口气就变了,说什么都有,而且什么时候都能买。因为他们老家赶集只有早上,下午就没有卖菜的了。)那时阿双已经结婚并有了个女儿。一次我和他弟媳在厨房,老太太唠嗑,说郑从小是多么白净的一个人,有多少小姑娘喜欢缠他,都是自己不愿意才没有定下,否则还能到现在?她说这话的时候是一脸的不甘心,我也只是听听罢了。毕竟对于父母来说,自己的子女都是最好的,别人再好也觉得是委屈了自家孩子。这个心理我还是懂的。办事之前我母亲说亲家没有见过面算什么?她就来我家里,我带着她过马路坐火车,等的时候她不停的说:火车怎么上啊?这么多人怎么坐啊?兴奋的像个孩子。我一直认为老太太没有什么心眼,有时即便是想耍一点,也是笨拙的可爱。她尤其明显的是宠溺孩子。见到了她我才明白何以郑不理家务,何以当年不会割麦。她自己包揽了一切,无论自己多么辛苦也不舍得儿子下地干活,更别说家务什么的了。直到现在郑回家后的衣服都还是她来洗的。郑去三门峡之后,有次她叮嘱我怎么炖肉来着,说郑喜欢吃肉。我说了一句也不能天天吃啊。她立刻大声说我:“我儿子赚的钱还不够他吃肉吗?”我回她一句:“他什么也不用顾,就吃个肉?不用买房?将来不用养孩?”所以郑一直没有什么大的人生规划也是事出有因。    
回到信阳办酒席。在我这边,因为路途遥远,我都没有想着找送的人。就我俩一起回。我住在县城,到了日子,他找了人一起来接,就是两辆破的吉普,据说摆酒摆了40桌。这个话老太太说了几次,我心想,不管摆了多少,我娘家人是没有喝你一口水的。收了多少礼钱我也一概不知,因为不懂当地的习俗。临走我们带了一部分走了,大概有8000的样子吧。回到我家就比较简单,也没有摆酒,就是买了一些礼品应景,至于回单位请客更是随俗。在我结婚的前后,数个同事都结了婚。人人都三金,家电一应俱全。有时和郑说起,他就说,就那么多钱,你去买吧,别过了。我本来对金银之类的就没有概念,也只是说说而已。拿回来的钱去买了一台电视,95年的电视估计是最贵的了。21英寸托了熟人还将近三千,这个电视就成了我们唯一值钱的东西。后来每次生气说分的时候,郑就首先说电视是我的。可是他没有带一床被子过来,铺的盖的都是我家的。我就说你抱着电视睡吧。有那么一次,他就是躺在凉席上睡了,至于时令,不是春天就是秋天,记不很清了。这次成了他的借口,说我恶毒,要冻死亲夫。但是起因也不是很清楚了。过日子,很多时候都是糊里糊涂。记得王朔的《过把瘾》,有很多情节是类似的。不过是后来发现的,当时并不知道。也许年轻夫妻的最初都免不了磕磕绊绊吧。    
两人世界并没有维持多久。这是因为当时的我太想要小孩了。有那么一段时间,走在大街上,看到别人怀抱里的孩子我就两腿发软。所以酒席过后就开始了计划。到了八月已经珠胎暗结。这一段光阴对于我们的婚姻生活是说称得上黄金岁月。怀孕初期因为妊娠反应厉害。我消瘦到了92斤。什么都不能吃。他只要听到我想吃什么立刻就买。可怜我想起来的都是些很粗糙的东西,比如凉粉,比如白萝卜丝下面条,鸡蛋不要是炒的。那些天因为那个教导主任已经调走,再没有能拉他们喝酒的人所以通常早早下班。他天天惦记着回家做饭。有次一个女同事给一包核桃仁叫他吃,他张口就说我给我老婆留着。惹的那女的一阵赞叹,于是又送了一包,他都拿回来给我。然后便猜测男女。他嘴里说男女都是一样的,但是内心里最想的还是儿子。有那么一天他说自己的同事有熟人在市医院管B超,可以查男女。到了那一天,我与他同样怀孕的那个女同事一起结伴去做。医生含含糊糊,只说孩子有点小。我就知道肯定是女孩。生孩子之前,我自己是喜欢女孩的,觉得女孩乖巧听话。等到下班的时候,郑在厂门口等,神情阴阳不定,一直试图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我说医生没有说,他那失望的样子一下显露无疑。但是知道小孩偏小的时候他就说,那就吃啊。后来的我胃口开了之后食量惊人。而且特别能吃苹果。于是一袋30斤重的苹果在我家也就是一周多点就没有了。我可以起床吃两个,上午下班饭前吃俩,上班前吃,下午回来还吃。郑就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几天吃没了一袋。他自己是不敢吃了,有时说我吃你的苹果核吧。我不忍心,他就说,我吃了又不长,你吃了有用。    
我本来在孕前身体是比较弱的。每年都会感冒,而且拖很长时间好不了。但是整个孕期没有病过一次。每天坚持上下班,也不怎么浮肿,走起路来依旧飞快。在这个期间生气变的很少了。但是也不是没有。一次他带我回家,说到什么忽然生气了,他把车一扭楞把我晃下车,然后自己头也不回的骑走了。我坐在路边不停的对自己说:我有孩子,我不生气,我不能生气。我一直等到自己慢慢平复了才回去,推开门,他躺在床上看电视来着。为了这个孩子,我找了胎教音乐每天来听。我坚持吃水果,因为听说小孩的皮肤会好。我做一切都为了生个正常的健健康康的孩子。自从怀孕之后,变得更加悲天悯人。也许在两个人的时候,自己还是很飘浮的感觉的话,有了小孩,踏实了很多。    
在即将临产之际,郑请来了他的母亲。那时都已经知道了会是个女儿。他母亲说:女孩也是宝贝,以后再生个。这话听了多少叫我心里有点不舒服的感觉。那时厂里正处理清欠物资。我看到一套老太太套装做的还比较精致,才6块钱。就买回了4套。给她一套。结果她说这么便宜,你那些姨啊、娘啊、舅娘啊肯定都能穿,你再买点回来,我出钱。说归说,我又怎么能叫她出钱?于是我又抱回了12套给她。    
一个女人生小孩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在经过一夜的折腾之后,4月28日的上午11点钟,我的女儿出生了,体重7斤9两半,因为有点窒息,医生从她的口腔鼻腔吸出很多东西后才哭了一声。这是个特别乖的孩子,是我一生的骄傲。一个人在一方面有所欠缺,必然在另一方面得到补偿。在日后漫长的岁月里,我渐渐发现女儿带给我的欣慰使我无望的生活有了些乐趣。在绝望的时刻,是这个女儿支撑着我活下去的愿望。她躺在床上,一直睁着眼睛,我看她的第一眼,她的嘴巴咧了咧,脸上胖嘟嘟的都是肉。第一晚是奶奶在这里照顾,到了第二晚,郑留了下来,结果小孩哭的时候,他睡的死沉,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只好用长长的手巾去打才惊醒过来。住了五天医院,我们终于回家了。郑上班的时候,老太太就忙着做饭洗尿布,做好饭她就端给我吃,我刚刚吃完就说:你睡吧,小孩睡你也睡,能休息好。我于是就睡觉。但是郑回来却不高兴,他质问我怎么不陪妈说话?你不知道她谁都不认得?我晕,怎么是我的错了呢?他母亲说不能说话多,过后腮帮子疼的。于是他无话。过了一天,她对我说:我给你说啊,我得回去,我搞病了啊。她指着胃那里说,我这里疼来着,再住下去你俩得管我了。我一听就着急了:那我这里怎么办?你儿子在上班,现在才7天。小孩这么小。她说:叫他照顾你,我实在住不下去了。我想了想对她说:“你想一想这个道理,我现在刚刚出院,连半个月都不到你就要走。你叫我怎么想呢?本来婆媳不比母女,只是因为你儿子的原因才连在一起,我做月子也就一次,我年轻,你年长,以后肯定是我伺候你的时候多,而我也就这次能请你帮忙,你这么走了,以后万一到了我伺候你的时候你说我是不是很甘心?”她说:“你会不认我。”我又说:“妞妞这么小,我们又不在一起,你说孩子以后会不会认你?”她说:“我实在不能待了,你就叫我走吧。”我告诉她:“我是把话说开了,你要走就走吧。”我没有继续睡,这才发现每当她没事的时候就站在外面掉眼泪,等郑回来的时候会强装笑脸问寒问暖。这自然叫郑以为我在家不定怎么欺负他的母亲。在郑保证能照顾好我之后,老太太还是走了。    
十天的时候,他的一个同事家里办丧事,他去吃酒,结果不胜酒力,酩酊大醉,四五个人相抬抬回家门口,我听得咚的一声,他嘴里还唠叨着:我没醉,我没醉。我实在想不通,家里明明有个产妇没有人照顾,为什么要去吃酒,难道一句推脱都不会吗?这么小的一间房,这么醉薰薰的回来,一个10天的娃,一个产妇,谁来照顾谁?我请他们想办法拉他回学校吧。实在怕酒气熏了孩子。直到第二天他才回家,到家说:我给你做饭。打开火,放上水。咚躺在床上,过一会又起来,打几个鸡蛋进去,又躺床上。过一会儿再起来关火。然后说你吃吧。我真是苦笑不得。这件事情在后来我曾写出来登在河南商报之上了。当然只是就一个喝酒的话题讨论时发过去的。月子期间郑也算尽心,那时我总是觉得饿,肚子空荡荡的。一天要吃五六次,花样也不多,就是小米粥泡油条、醪糟鸡蛋、鲫鱼面条之类。再繁琐一点时间就来不及了。他不仅要做饭,每天还有一盆的尿布,整整瘦了一圈出来。    
还没有出月子,大概是10多天的时候。那天他一天没有回家。也没有任何交代。正好我一个同事下夜班来看,于是帮忙照顾做饭。等他回来的时候我问他,原来和别人跑一个女同事家玩了一天。忽然他冷冷的说:“我是故意的。想一想我妈在的时候你怎么对我妈的。”我郁闷,即便是你再有意见,为什么要在月子里这么故意?我想起老太太在女儿生下来时给小孩屁股下垫卫生纸,我说直接垫尿布吧,软,那些尿布都是烫过的。她张口说:“脏了你洗?小孩要拉qi屎(这是方言,指小孩胎屎),难洗的很。”我即刻接口:“我洗,你来做什么呢?”还是在医院,准备开奶,我刚刚掀开衣襟,她伸手就想挤,毕竟是第一次喂奶,我自己还没有思想准备,还兀自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本能的挡了一下,她又来了一句:“金ma银ma,生了孩子就是猪ma。”这个ma指的是乳房。我当时气结:“那你生了三个是什么ma呢?”而后就是临走说的那番话了。我承认自己嘴巴是厉害了一点,不饶人。但是也就是当时回一下嘴。过后就算了。何况临走我还是收拾了一大包衣物请她带回去了呢?    
在即将满月的时候我的母亲来探望,问起老太太什么时候走的,我怕惹起事端就说问那干嘛,10多天吧。等他去送我母亲走,他对我母亲表示了极度的不满,说我对他母亲十分的不孝,不仅如此,等我母亲回到家,他还写了一封信过去,说话及其难听。这叫我母亲后来一直很生气。    
在小孩44天的时候,我又挨了一顿的暴打。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那天早上已经9点多了,他还躺着没有起来,我叫他起来随便弄点东西吃,我当时抱着小孩,可是怎么都叫不起,我一时来气,就拍了孩子屁股一下,小孩一咧嘴,我马上就喂奶过去。正在喂,他本来在另一张床上躺着,呼的就跳起来,我看势头不对,直往后退,直退到床头处,用手护起孩子,我估计他是积压了多少天的恶气,一步就跳到床上,站我面前居高临下打下来,呼呼的不知打了几下。我几乎以为自己要死掉了,连哭都哭不出来。我即便是千错万错,但是毕竟产后不久,是犯了什么滔天的罪行要这么对我呢?我记得当时就说离婚去吧,这日子不用过了。把孩子往床上一放,我们就跑办事处去,我甚至想去找法医鉴定,他在一边冷笑着,这也用的着找法医?别惹笑话了。结果什么人也没有找到,他说改天,我去学校了。我一个人红肿着眼睛回到家里,孩子甜甜的睡着了。抱着孩子,心里难过到了极点。想起过往的岁月,那些美好,怎么这么快就变了个样子?难道婚姻,真是爱情的坟墓?而后他就不怎么尽心伺候了。    
小孩俩月的时候,他说要准备考研,要不你回老家吧。我想母亲多年一人在家,就说回娘家吧,毕竟近,这样我就回了娘家。他自己回了信阳。等暑假过后,我回到三门峡,他说自己准备考研,在家里孩子闹,学不成,我要住在学校。我说可以。他说你怎么办?我说我没有问题。这样他就很少待在家里,但是他又说,家里蒸的馍好吃,同事们也都说好,你能不能多蒸一点?我说可以。这样每逢周一和周三,我都蒸两大锅的馒头出来给他带走。那时年轻,也不觉得辛苦。幸亏女儿乖巧,很少哭闹。她的觉还比较长,每当她熟睡的时候,我就不停的忙家务。等产假6个月我开始上班时,因为没有人带孩子,请同样在这家租房的一个同龄人帮忙,每月给150元。我每天下班唯一的事情就是飞奔回家抱孩子。天气渐渐寒冷,小孩的棉裤有时尿湿了,过几天就开始有味,我心疼孩子,几乎每到周末就拆洗一遍,那时还不是双休日,时间很紧,到了晚上孩子熟睡之后我就开始缝,有时两裤腿或者衣袖缝的不一样宽就拆开重新缝,有时要熬到夜里两三点。白天上班还得强打精神。经济困难,不舍得买成衣,我扯了布头,自己比划着剪罩衣,没有缝纫机,都是自己一针针缝的,小孩往往一觉2个小时,我的衣服也做好了。棉裤,罩棉裤的背带裤,开裆裤,有的用旧衣改制,有的用布头做。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头,别人家都是爷奶姑姨的一大堆,我可以骄傲的说,我的女儿完全是我一手带大的。每当看着女儿熟睡的脸,我就告诉自己要坚强。那时的郑很惊奇的问我:你怎么什么都会?我原来以为你什么都不会做的。    
过年的时候小孩九个月了。他和我商量回信阳过年。我说孩子这么小,不方便吧?他说不回老家人会有意见。经过了几次打架,那时对他我已经没有初恋时的热心了。但是我也知道了他的性格是说一不二的。认定的事情绝不会回头。于是结伴回家,一路大包的尿布衣物,拖拖拉拉的赶回信阳。和老太太见面,我想她是有些理屈的,连亲友都说起当初她不该那么早回来。郑的外婆是个很慈祥的老人,她说回来我就说她不应该啊,儿媳没人照顾可怎么得了。我现在还能想起老人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好在我的女儿养的白胖粉嫩,十分的讨人喜欢。到处给我长足了脸。可是等回三门峡的时候,由于信阳在春节往往民工蜂拥往外打工,车票难买,好不容易买一张还是要转车的,他从老家带了很多的东西,米呀糍粑之类的,沉的要死,我就一路抱着小孩,车上的拥挤难以想象,等回到家里发现女儿病了,后来发烧,我说去医院,他说小孩多喂水,避免打针。记住:是药三分毒。但是自此后的每年春季换季时分,女儿都是咳嗽发烧,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小孩8岁。——这年终于还是发展成了肺炎,输液,彻底了却了病根。    
春节后的三月,有那么一天,他去单位找我,原来为了什么事情和学校同事打架了,让人惊奇的是他居然咬破了对方的脸,那人姓徐。徐在派出所有熟人,派出所通知他去一趟。我说你去了吗?他说那里怎么能去?进去就要挨一顿打。我实在觉得荒唐,怎么男人打架去咬脸?他恨恨的说:那家伙去医院打了狂犬疫苗。这叫我不由的大笑。他来找我,是因为市局有位局长,当年我的老师曾托他关照我。但是人情走动没有钱怎么可以呢?所以说归说,一直没有上门拜访过。人家倒是托了我保卫科的科长问过我一次,问是否需要帮助。这个时候郑想起这层关系来,叫我一定去走一下。我想如此丢人的事情。但是还是一起去了一趟。我自己是十分的不好意思的。那位局长叫他写了个经过,给签了个字。过了几天我问他怎么样了?他说没事了。(在时隔几年之后,他说还是给对方了300块钱,但是没敢告诉我,他说你以为你的关系有用?我想最少免了你一顿打啊。)    
大概是小孩即将11个月的时候,我正抱着孩子喂奶,应该上班的他回来了,俯在床边,把脸埋在床里说:“我对不起你。”我吓一跳,急忙问怎么啦。他慢慢才说,原来学校换了新的校长,老校长退休了。这个校长颠覆了以前老校长的做法,他在一个同事面前说这个校长瞎搞,结果这人不地道,转眼把话传给了校长,开会时校长叫他限期调离。他说孩子这么小,这下可怎么办?我一时也说不出话来。默默的流了一会泪,我告诉他:“这个中专本来就不很正规,你们那帮同事天天喝酒,长期也没什么发展前途。你既然决定考研,就好好努力考,争取早点考上。以后一定要注意交朋友,看人要看准。小孩我照顾就好”我记得当时他很感动,说谢谢你。因为他被要求限期调离的时候,他在学校最要好的朋友阿毛生怕惹上了麻烦,躲的老远。我记起我多次告诉他不要和阿毛来往,一次他急了摔了手里的擀面杖起来打我。为了朋友打老婆,最终却被朋友抛弃。    
因为他一下没了收入,保姆是不敢请了,我要节约开支。厂里那时有哺乳室,不管饭的,每月25元。我计算着挺划算的。就开始送小孩进去。里面有两三个孩子,一个阿姨照顾,光线有点暗。好在女儿特乖,很快适应了里面的生活。在里面慢慢学会了走路。下班时,一边是下班的人群,我的女儿一扭一扭的昂首走着。有人说:你看那个小孩。我女听见了,立刻对着人家笑过去。因为女儿,很多人认识了我。在后来,有几个同事总是过一段时间拎一大包衣物送过来,说女儿长的实在疼人。厂里7:30上班,我每天早早给熟睡的孩子一层层穿起来,那时一个同事帮忙买了一辆旧车,另外有人给了一个小孩的车座。我把小孩放进车里,往往送进哺乳室时孩子还没有醒来。至于郑,他说需要个安静的环境看书。我们科的资料室正好在厂外,我于是要了钥匙,叫他每天去那里读书。期间他有时也去找代课的事情,但是三门峡太小,机会不是很多。9元一节的课他也带过,有时一个月也就是200多块。后来说起他总是振振有辞:我那时也赚钱,又没有吃闲饭。可是他没有算过,学校是有寒暑假的,抛头去尾,代课算足也就是9个多月而已,平均下来能有多少呢?何况还有个吃奶的孩子?加上他还要买书,大家也知道法律上的书有多贵,最重要的是他考了四年,不停的换学校和专业,因此每一年都要买新的复习用的参考书,而这些钱不都是我们节衣缩食省出来的吗?    
虽然这时因为艰难吵的少了,但是也绝对不是没有。这就牵涉到了过夫妻生活。他身高173厘米,一直保持在140斤左右,而且不论家里忙还是闲,一直坚持锻炼,相对性欲旺盛。男女对于性是不同的。男人可以无爱而性,女人无爱又如何性?当经历了那么多的争吵打架,我的身心都已经疲惫。在怀孕期间,软磨硬泡的,我们的夫妻生活没怎么间断。做月子之后,等过了危险期,他开始要求他的权利。一则当时因为那几次打架使我的心很灰。二则本来带孩子也很辛苦,很多时候没有欲望。他不仅不是好言宽慰,总是觉得我在故意刁难,时时想霸王硬上弓。那时楼下的阿华已经搬到了别的地方,她的儿子正好小女儿一个月时间。我有次被逼不过跑到阿华家里。他沉着脸也过去了。对我说赶紧回家,有事情。阿华一脸的莫名。我却无法说出其中原委。很多时候我都一副视死如归的心态,随便你好了。我实在不明白那个时候他觉得有意思吗?我们的矛盾开始同事还来劝,他几次说:我就知道是你的花招,自己想怎么着,又不,叫别人来说合。以后同事再想劝的时候我都说千万别劝,没有好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女儿一天天长大,有那么一天,为了什么事情我彻底绝望,丢下孩子住回了单身宿舍,整整一周没有回家。他带着一岁多的孩子没有办法,到处找。幸而女单身宿舍楼是不给男士上的。他只能望楼兴叹。到了后来也许实在急了,托阿华和另一同事平硬拉我去平家,他事先躲了起来,等我进了门,他立刻进来说:老婆,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回家吧,不念我还不念孩子啊?同事趁机撮合,我回了家。郑这个人,后来想想,是很典型的生存主义者。能大能小,道歉的话张嘴就来,甜言蜜语随口就说,至于内心深处,却是另一番模样。他在众人面前,一向热情,见人总是热烈的寒暄,不论男女,叫哥叫姐,嘴巴极甜,与人相处,总一副甘愿吃亏的模样。而我却相反,从不会表现的极度热情,更不会哥哥长姐姐短的,不开心就表现在脸上,所以做人,在外人看来,我是不如他的,不仅以前如此,后来同样如此。在我写下上面文字的时候,我忽然惊觉当年的悲哀。他没有被劝调离的时候已经是绝情到了极点,仅仅因为断了生路才选择和我继续了婚姻,否则的话......    
在女儿两岁多的时候,我们另搬了家。住在一口窑洞里,窑洞很长。是砖铺地。而我的单位正是多事之秋。内部结构变来变去的。那些年流行下岗。我本来在厂里计划上做统计工作。合并部以后说要减一名统计。五个统计,按说计划是主要统计资料的部门,非常重要,而我和另一个都是最年轻的而且学生出身,相比有位不怎么算账的一位行将退休的人员要有优势的多。也考试,我俩排在头两名。但是民主评议时就出了差异,我的领导回来很为难的说,为你争取了,但是你要做好准备。这中间有其他的门道,没有办法。一旦下岗,只是不做干部了,去实验室等地方做技术工人,会给你争取最好的位置的。等正式通知我时,我木然的回到家,想想家庭,想想孩子,是何等的无望,我坐在沙发上(是隔壁给的一张破沙发)默默流泪。郑知道后什么也没有说,做了几个菜端过来,盛上了米饭。说:先吃饭,吃完再说。我不肯吃。我想我的态度换作谁都会理解。他却忽然发怒:“做好了叫你吃,你不吃,哭能解决问题?”一边说,一边把桌上的盘啊碗啊撸到地上,站起来把我按在沙发上使劲的打。这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处理方法。在一年之前我是那么安慰鼓励他面对失业,今天的他却是这种方式。他打过之后坐在床边喘气,我的女儿看的呆了,她一边哭一边去捡地上的碗,有一会似乎还想看看菜能捡起来不,她把捡起的碗放在桌上,正好看到一只茶杯里还有水,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走到郑的面前,一口水吐在他的腿上。我看着这一幕居然笑了一下。女儿跑过来依在我怀里给我擦泪......为了女儿我也要坚持下去,我去实验室了一个月时间,留下的那人实在做不了我的工作,于是我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但是编制却不给改过来,依旧是工人,说等那人退休了再调过来,毕竟人家年纪大了,而技术工人的工资和我的原岗位是一样的。我只得无奈的接受了。但是那人退休之后,一直到我离开三门峡这个问题都没有改变。    
这期间郑在代课期间结识了不少他的信阳老乡,开心了很多。他这个人,虽然盛怒时怒不可遏,可是过去后却要求我过去了就过去了,还恢复以前的和睦关系,不要总是旧事重提。每一次闹罢,他要么写保证书,要么就叫我随便打,他就直直往床上一爬,说你打吧,一边讨价还价。比如打了我两下,我可以在这个时候还他四下,甚至更多,这是因为力量的不均衡。因为说起来是打架,而我怎么可能到得了他的跟前?所以挨打的往往是我。我虽然挨了打,但是绝不求饶,事后要冷战好几天,他不能忍受回到家冷锅冷灶的连饭也没有,所以总是主动求和。也是叫人很哭笑不得的事情。问题的关键在于:很多时候他的怒火没有来由的冒出来,有时即便我如何过分都相安无事。我一直对这一点猜测不透。很少有人能相信外表温文儒雅的他在家这么的打老婆。所有认识的人都说:你家郑脾气真好。我就笑笑,不知道如何作答。而在事情结束之后,他并不觉得伤害了我什么,在他的逻辑里:虽然我打了你,但是事后你也加倍还给了我,我们也算是两清了,凭什么老惦记着我打你呢?这种歪理也只有他想的到,说得出。而我只要不回忆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也可以相安的度过去......    
前面说的那个平随夫搬走之后,在其他同事帮忙之下,我们搬到了她那间小平房住,其实是很简易的土坯房,读者如果无法想象,你可以想一下盖楼房时临时搭建的那些民工住的地方,而现在民工住的还是砖墙,我们住的却是土墙。这种房子年代久远,经过历代主人的修缮内部粉刷,还是可以住的。毕竟不用掏房租了。我还是很高兴。    
那时女儿大概3岁。在这个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事情,我做了一次小小的手术。我的脖子下,也就是男人通常长喉结的地方我长了一个囊肿,本来囊肿也不是什么要命的病,但是因为企业一直在进行各种改革,其中包括医疗改革,以后看病职工再不会全部报销了,很多职工趁还没有改革之前,把久拖不决的手术趁机做了,我也决定做,因都说是个小手术,做完手术那天他的几个老乡还跑医院去看我,那时他和那些老乡打的火热,常常在一起聚会,其中有些混的挺不错的人。他陪着老乡看我然后去送,说有个老乡请吃饭,不好推,等吃好饭就来照顾我。结果他喝的醉薰薰的回来,在病房里吵闹,护士请他走,他说怎么啦?我来照顾病人。我看他那个样子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处,就说你走吧,我没什么事情。他说:你真的没事吗?我说真的。但是女儿却不愿意走,我就说孩子留下来好了,你回去看书吧。那天到了半夜,女儿不知怎么发起烧来,到了39.5&#176;,我身边没有钱,没办法给孩子输液,急的要命,医院的电话又只能打内线,我就想办法电话打到我们的调度室,请调度室的师傅把电话打到另一个师傅家里,然后叫那位师傅打回我家,叫醒郑给送钱过来,如此折腾一番,孩子总算输上了液,这是孩子长到三岁以来第一次输液。等输完液我又叫他回家去了,我带着孩子睡在病床上,脖子上还包扎着伤口。第二天一大早,他神色凝重的跑来,对我说:出大事了。我吓了一跳,问他怎么啦?他说美国炸了我们南斯拉夫的大使馆。我们要打仗了,万一打仗,他就参军去。倒是没有问问他的妻女这一晚是怎么过来的。    
在平房住的时候也打过几次,有一次仅仅是因为我下班回来太累,回家就脱了衣服说睡觉,他本来默不做声,忽然就掀开被子打起来,我那会几乎要疯狂了,我关上门抓起菜刀就冲过去,他立刻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我的手已经举了起来,但是怎么砍的下去?女儿跑邻居家喊人,邻居在外面纷纷敲门,我回顾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一次次莫名的挨打激动不已,我哭诉着每一次的过程,那天我告诉他:不要说你考上后前途多么远大,我绝对不稀罕你,你纵然做到了国家领导人的位置,在我眼里也已经没有意义。我这么辛苦的带孩子,孩子从三岁开始送幼儿园,每个月再也不是25元的费用。每学期开学都有100多的杂费,另外每月还有130左右的餐费和其他,为了女儿的营养,从9个月开始就坚持不断的给她订奶。而我的工资仅仅只有500不到。在那时厂里把我列为困难户,难道做为男人的他就不觉得羞惭吗?开支每个月都是那么的捉襟见肘,有额外想不到的开支比如同事婚丧嫁娶随礼就要重新打算,在多少次女儿发烧时我含着泪送女儿入园,我不敢请假,而纵然他在家也不敢留女儿在家,怕影响他看书,自从准备考研以来,他没有洗过衣服,也很少做饭。我打理了家里的一切。而这些从来都是我一个默默的承受,而他,仅仅因为心情不爽就打我发泄,怎么不叫我悲愤异常?那时我心里想,你不就是觉得来这里是因为我的缘故吗?是我欠你的,我供你考上学就一刀两断好了。这种日子实在是忍受不了了。这次打应该算是在三门峡最后一次动手。而后不久,他终于考研成功。  
  是什么在悄悄改变?    
现在来梳理一下他考研的全部过程。在他刚刚来三门峡的时候,还没有找到工作,他心情烦闷,一天我们一起走,我记得走到我们的锅炉房附近时,我正对他说,没找到工作前你还是看看书吧。他烦躁的说:看什么书?有什么书好看?等到结婚以后,我已经怀孕了,一天他回来很开心的说,我去教委看过了,我能报名考研,现在只有一个多月时间了,我先报名熟悉一下考试。因此孩子出生之前他就参加了一次考试。等从中专出来那年,是正式的准备期。他卧薪尝胆,十分的用功。那年他报考西南政法,结果成绩并不很理想。第二年继续努力,等去报名时被学校的招生简章一下打蒙,学校不再接收专科生报名。他思考再三,临时改报了中南,结果参考书目和相应的专业都变了,那年落第。我对他说,也许以后报名会越来越难,没有本科文凭始终受限,你不如一边考研,一边参加自考,那时他雄心勃勃,和老家的几个考研人相互鼓励,要以八年抗战的决心,誓把考研坚持到底。第二年就准备中南的考试,想着熟门熟路,不料居然又遭遇同样的事情,报名受限,他于是不停的抱怨时运不济,一边要想法混过考试,他找了别人的本科毕业证想要造假,我说造假风险太大,万一查出来不是前功尽弃?他很无助的说,那该怎么办?我说你还是看看有没有别的学校可以报考,不会所有的学校都限制。他于是去查,回来告诉我报了河大。这个专业是第一年招生,没有限制。我说你复习了几年,专业应该没什么问题,好好拼一下说不定会成功。结果总成绩出来居然过了国家线,但是英语却考的很糟,没有过线。他很郁闷,想托关系走特招的路子。他鼓动我找我大舅。我大舅虽然在省党校,但是早已退休,我有些不太情愿,他不停的坚持,结果跑了一趟也没有结果,白白花了钱。到第四年他又来报考河大。这次天随人愿,成绩极为理想,专业居然是第一,综合第三,那时我哥知道了也很开心,毕竟这些年他知道妹妹过的并不如意,我哥带他去省城找关系想走公费,花的2000块都是我哥自己的钱。他回来还说这个钱我要还的,不管事情成功与否,可是最终还是走了自费,每年7000块。我记得他去参加复试,有一天晚上他打电话回来,说知道会走自费,自己在大街上很无望的走,觉得老天是如此的不公,我也只能在电话里安慰他,也觉得这些年实在是很不容易。但是考上了还是要去上的,不管有多难。    
那时我们的经济状况十分的糟糕。根本没有存款。我的母亲知道他无业在家复习考研也很欣慰,我母亲一直喜欢上进的人。也节衣缩食的供给我们,回家一次便给个三百五百的,可怜母亲是每天冒着酷暑去为别人锄地打工,每天10块这么积攒出来的。记得厂里改制要入股,是每个人必须的。我没有钱,打电话向哥哥求助,我哥哥给打了500过来,后来一次哥哥来看我时,正好厂里又组织职工集资,我的份额是1000,我哥二话不说拿出了这个钱。其后在郑读研期间,我哥也数度帮我,算下来也有半万之多了。考上了学就要筹集学费,他回信阳老家,筹到了款项。这三年期间,借了多少我不很清楚,但是临毕业时他自己小本上记得帐有两万三之多。我哥给的钱只有他接手的他记了,而我接的他却忽略,在他的潜意识里,这都是我哥应该做的。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心里及其的不舒服。我一向认为,做人要独立,我因为自幼家庭的原因,曾发誓婚后尽量不去麻烦娘家。因此我母亲每次给钱我都极力推脱,试想两个年轻人怎么接受白发苍苍的老娘那种辛苦钱?我母亲急了就说不接就不要回来了。他考上学,自己回家见我母亲,我母亲也拿出了1千块,加上我二舅拿的三千。他上学以后,我的生活变得更加简单,但是因为不在一起,终于没有了那么多的事,我那时每年也是参加各种各样的考试,考过了经济师,又考自考本科,在他读书的第二年全部过完了所有课程,拿到了毕业证书。    
他考上那年,小平房终于要扒掉盖楼了。我在同事的帮助之下搬进了以前的男工宿舍楼四楼。在那个四楼上,住的大都是年轻的夫妇,有几个和我女年纪相当的孩子,女儿也很开心。郑逢假期,有时中间回来。他那时在开封也开始了代课,读了研,层次提高了一个档次,脾气也好了很多,回家也是安分守己的。有那么一天我回到家来,他说对门的老王师傅问他:田上班了,你怎么不做饭?他回答我是回来度假的。我好笑,说他:“你不觉得人家话里有话?我在上班,你在家没有事情还不做饭,你叫别人怎么想你这个人?你辛苦,我在家带孩子上班不辛苦吗?”这以后他再回来就开始做饭。这个事情在他走后老王学给我,说你家小郑好玩,说回来是度假的。我只有笑笑过去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事情发生。我记得他二年级的寒假期间,小孩的幼儿园也没有开学。他于是在家带孩子,那时已经过了春节,我上班了。回去发现他不在家。他自己的钥匙忘在了老家,我的钥匙留了给他去配,我在外面徘徊,那时手机还不普遍,他的室友送他了一个BB机,我不停的呼叫也不回复。我跑一个同事家里坐。在人家家里吃了饭。等到将近9点,我再呼,他回机了,说在一个老乡家里打牌,我说你赶紧回来,我没有钥匙,他说马上。看看过了9点半了,我不好意思再在同事家坐,毕竟第二天都要上班,我算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就从同事家出来。结果上楼一看还没有回家。我就在楼下等,春节过后还是很冷的。我们因为办公室有暖气穿着一般比较单薄,我在寒风中足足等了两个多钟头,到了11点多他才带了女儿打的回来。一看见他我就极度生气,女儿下车就说:我叫爸爸回来他老说再玩一把,所以回来晚了。我拿着钥匙回家,进门就上了门。把他堵在了门外。我说我等了你那么久,你也等一会儿吧。他在门口不停的敲门,我想大家都在休息,这样实在扰民,就开了门。他进的屋来,那时屋里还生着取暖炉,炉上放着高压锅。他端起高压锅摔在地上,又顺手拿起桌上的碗和茶杯摔在地下,嘴里骂到:“我就不信老子还没有一点自由了,连玩一下都不行。看你能怎么样。”说完他脱了衣服上床。我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翻腾,像过电影一样的记起以前的事情。我把女儿叫起来,又撬下了锁,拉着女儿去找他那个老乡。因为一直以来,在他的宣传之下,我都是脾气及其厉害和蛮横的女人。那天我不顾一切,要找他的老乡来论这个理。结果等他的老乡听完我的诉说于是陪我过来找他,一看屋里狼藉一片,他的人已经不见了。这叫他老乡很诧异,说不会就这么走了吧?太不应该了。老乡说我去追他,不能这么走了。你在家休息,我去找他。结果也没有找到,他返校走了。很多时候他没有从我的立场考虑过事情,想到的都是他男性的自尊和面子,正因为此,他对我一直颇有微词而从没有想过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和艰辛。我记得他的老乡在他考上学后为他送行的酒席上,吴哥很郑重的对我说:“田,你放心,你这么多年带孩子很辛苦,为郑考学付出了很多,我代表老乡向你保证,如果他敢背叛你,我们老乡首先都饶不了他。”郑笑着说:怎么可能呢?    
在郑考上研究生之后,另一个隐藏在他心底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了。那就是要生个儿子。他数次给我说:你知道不知道,在我老家,没有儿子就是“绝户头”?我考研为的就是将来有机会生儿子。我觉得悲哀。两个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奋斗的动力竟然是想象中的儿子。大概女儿两岁多的时候,两人在床上拉家常。我随口说:你看看华、平、梅他们,人家的丈夫都半夜起来给小孩把过尿,你啥时候起来过?一次都没有。我那时的意思是说他懒。结果他脱口说:“人家生的是啥?你生的是啥?凭什么跟人家比?”我一下哑口,不是因为理屈,而是觉得再没有必要谈下去。    
但是他从没有死心,一直试图说服我。对于我来说,生女儿之前,一心盼望着生个女儿,女儿心细,知道疼人,可以打扮的花枝招展。但是自从有了女儿,想着现在的社会风气,想着做女人的艰难,想着社会的种种歧视,不禁觉得女儿未来的路充满了艰难和不确定,倒不如生男孩来的省心些,而这个念头,绝不是嫌弃女儿的意思。有时一个人也想过女儿的孤单,如果有个兄弟姐妹做伴会好很多。但是和郑那么多年的争吵打闹早已经灰了我的心。他在学校有时给我打电话,就说某某两个孩子,某某几个,想生肯定就有办法,他同宿舍的苗老婆又怀孕了,他就说:你看人家老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人家多配合?你上那个班做什么,一个月才三四百,有什么上头?我不理,上班顾住了我们母女的吃喝,钱虽然少,但毕竟按时发放。他虽然代课,还不够他自己开销,每日他还请客吃饭送礼什么的。他后来说:怎么能说我读研是你供出来的?你知不知道我一边上学还给你钱?多么可笑的说辞。回家一次顶多50或者一百,他在家还吃喝几天。难道女儿的费用就该我一人承担?难道这个家庭的开销没有他一点责任?难道他欠下的两万三不属于整个家庭的债务和负担?每年寒假回他老家,费用难道不是我工资的开销?    
我有了女儿之后,有次妇科检查,查出有妇科疾病,后来有机会的时候我就去治疗了一下。这种治疗一般都忌同房多久。但是因为他旺盛的精力往往不肯委屈自己,所以效果不很理想。在他读书之后,我想终于可以去彻底治病了。我再次去医院,这次非常成功。当时大夫说要取了环,因为周期已经紊乱了。于是我悄悄取了一段时间。在他行将毕业的时候,他那时单位联系了几个,而我这边的单位越来越不景气,有朋友出主意辞职算了,因为辞职不用个人缴纳企业拖欠的养老保险。在03年6月的一天,我从工作了12年的单位里走出来,再也没有回去。小孩放假了,他学校要举行毕业典礼。我于是带着女儿去开封找他。临走的前几天,我特意到医院重新上了环。但是当我告诉他的时候,他根本不在意,还是执意同房。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和工具真的没有什么区别。    
在学校的几天时间里,他因为有三个单位可以选择一直举棋不定。一个是开封的组织部,一个是郑州的中原工学院,另一家是汕头的党校。仕途是他的梦想,因为可以在乡里耀武扬威、光宗耀祖,而教书先生一辈子无权无势,但是有三万的安家费,可以一举清完外债。党校介乎两者之间,但是开的条件也相当不错。我鉴于他性格方面的原因觉得仕途不很适合,因为骨子里,他不是个守原则的人,没有原则的仕途充满了危险。从家庭的角度,孩子的角度我一直建议要么汕头,要么郑州,因为在内地,还是要选择省城有利于小孩的教育。在沿海差异就没有那么大。他徘徊良久,最终选择了工学院。而这个选择,也是我情急答应生孩的条件下促成的。    
当年的8月初,我们搬家来到郑州。我记得非常清楚,身上只剩下了30块钱。临走时,很多朋友践行,有很多人说:田,开始享福吧,这是你这么多年的辛苦应该得到的。你的辛苦有目共睹,不要觉得理亏,你理直气壮。这些人也包括他的老乡。然而省城毕竟是省城,租的两室一厅一月就350元。生活费陡然增加不少。每月的支出再不是几百就可以打发了。郑自觉扬眉吐气,还数次在家请人吃饭,他的几个女同学都相继来过我家里。他的工资卡交给了我,初到郑州,也添了不少的东西。想想以前没有条件培养女儿,现在我终于可以给女儿报个兴趣班,于是买了古筝叫女儿学习,还报了英语班。郑不仅在学校上班,还到外面找兼职。因为高校大多距离市区很远,往往一大早起床,很晚才能回家。根本不是正常的上下班时间,他说:你别出去了,找个活几百块钱,也就是我几天的代课费。你专心在家带孩子吧。    
来郑州的最初几个月,因为新上的环不适应,每到经期就痛不能当。于是有一天去开了证明取掉了。医生说你需要吃药调养,那时一直吃药不断。第二年5月的一天吧,俩个人在一起,他不肯带套,我算时间感觉不妙,事后赶紧去买紧急避孕药吃。可是等6月该来的没有来,我觉得麻烦来了。他一听还满高兴,说要了吧。那时小孩养了个小猫,于是赶紧送回了老家。因为房东的原因,我们从四楼搬到了八楼。而那时小孩因为小猫抓破了小孩的胳膊,我比较担心,于是带孩子去打疫苗,大家知道这个疫苗要打五次。等我确定是怀孕了之后,我叫他带孩子去,我说自己有点虚,郑说:“你多大了?不要那么娇气好不好?都30多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姑娘?哄着我干活?该活动就要活动。”我懒得理他,就骑车带孩子到处找防疫站,跑一下午才摸到地方,离我们住的地方有好几站路。中间第几次去的时候,打完出来天有点变,想要下雨的样子。我赶紧骑车飞快的跑,还差一个路口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我俩只好躲到别人的商店里等。衣服也湿的差不多了。等雨小了一点,我和女干脆就冒雨回家。走路上我越想越气,还想要孩,还不想出力,这算什么?我连保姆都不如。回到家我一看见他就骂:“自己躲在家里,看下雨也不想办法接一下,什么人都。”他眨眨眼睛,说:“唉,还是没躲过,早知道不装了。”原来他在八楼窗户看到我和女儿回来的狼狈样,生怕自己不出去我吵他,赶紧关了电视,拿着书做出备课的样子。谁知我都不管他备课与否一样吵,生活的久了,我吵过一句也懒得继续了,反正怎么着都没有用。    
但是渐渐的,有点出血了,我想起毕竟是吃过避孕药了的,肯定会有影响。我于是试探他的态度。他说:“先别管,就这么着,等5个月做个B超,有问题了再说。”我一听就急了,5个月有问题就得引产,不是要我命吗?我说要解决问题得趁早。他又不答应。我想我说服不了他,还要找老太太说,于是我打电话回老家,给他的母亲说了这个事情。她说我问问大夫看有问题没有,后来她说有的也没问题,不过得小心。我想我怎么能这么一天天的挨下去啊。眼看着他一副讲不通的样子,在59天上,我算着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就自己跑到医院。是年纪大的原因?还是自己身体的缘故,这一次痛的我在医院躺了好久才能起来。我慢慢的把药放茶几上,自己躺着看电视。等他从学校回来看到放在那里的营养药之类的,心里一下就明白了。我想不管怎么着也应该安慰我一声吧?但是他一句话不说,径直去屋里看书去了。我的心一阵阵的凉。于是我也不理他。等女儿放学回来,我教女儿去楼下饭店打饭,女儿担心的说:“妈,你怎么啦?要紧吗?喝水不?”我说你回来再帮我烧水,现在先打饭。等女儿打饭回来,郑问:“闺女,我的呢?”我女说没有你的。他也没吱声。这样两天他对我不理不睬,都是女儿帮我打饭。    
第三天一早,他起床准备上班。已经穿好了,忽然对我说:“大侠和胡*今天从老家来,你起来把屋里收拾一下,去买点菜。”大侠是他舅的女儿,胡是他弟媳。我正一肚子的委屈,张口说:“买个屁。”他抬腿照我身上就是一脚——他穿的皮鞋,嘴里骂到:“妈的,反了天了。还管不了你。”然后扬长而去。那时我没有起床,衣服都没有穿。我哭不出声,眼泪止不住的流,我下的床来,把柜子里的衣服拉了一地,把他的裤子扔进盆里。然后找卡去取钱,收拾了包裹回老家,走之前给县城的梅打电话,因为我记得她有套房子闲置着没有住人,家具一应俱全。坐在火车上,都顾不得旁人诧异的目光,我想我心里的感觉任何有良知的人都能体会吧?那时我想不能回老家让母亲担心。只有一个人躲起来慢慢疗伤。见了同学,我请她不用过来管我,我一个人就好。她的房子里有电视,我每天买了菜自己做了吃,躺在床上看电视,什么都不愿意想。同学不时过来询问。我叮嘱她谁也不要告诉,就让我一个人呆着。那时打算等休息几天身体恢复一些就到省外随便什么地方去散心,永远不要再见到那个人。    
我静静的待了两天,悄悄打电话给俩家关系维系一直不错的罗,想问问孩子情况,毕竟,我出门匆忙,听到女儿还好。我才安下心来。过后给几个熟知的朋友联系报了平安。话里我知道郑在找我。但是我不报任何幻想,我知道他的找只是因为没有我照顾家里,他不能安心工作,而不是真心的悔恨或者担心。所以我执意不告诉他们我在哪里。又过了几天,另一个同学霞也问起梅有没有见到我,她说收到了郑的短信。梅记起我的嘱咐,没有说,回来问我要不要见。我当时只想躲避,只为了不再见到郑。但是想想和霞、梅都是多年的初中同学,我们的相知和友谊又岂是别人能了解的?霞来了,同学见面,备感温暖。人在落魄之时最见真心。又过了几天,霞再次登门,她是个藏不住的人,我一看便知她有心事。她很小心的问我的打算,我问她是不是郑又说什么了,她说:恩。不过她又说:我觉得夫妻之间吧,只要不是有第三者,都可以原谅。我只是无语。她又说:你想没想过不回可能的结果?我说无所谓的了,不就是离婚吗?我早不愿意过了。他说什么了?她说:你千万不要生气啊。然后我看到他的短信:转告***,限她在星期五的下午*点之前回家,否则后果自负。我笑了笑,真是法律专业出身,以为自己是谁啊?    
在我住了两周之后,梅一天回来告诉我,她通知了郑,来接我。我本来不愿意走。但是想到毕竟客居,梅身上不知道承受了多少压力,何必给人增加麻烦?那天我正在屋里躺着,郑忽然跟着梅走进来,见面就说,老婆,回家吧,看老在这里麻烦梅,多不好意思。他的叫声里没有一点异常,就像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热情的和梅夫妇俩寒暄,说了不少的客气话。人是如此的善变,真叫我感叹天才的表演。在饭店吃饭时他不停的给霞发短信说要感谢,我知道以霞的脾气,是绝对不可能来的。霞一直被丈夫百般的呵护,何曾见过这种冷冰冰的威胁短信?霞后来告诉我,只要你俩过好就行了,你们家,我是一辈子不会去了。    
回来后还是多少有些芥蒂。他似乎还说了一些嘲笑的话。只有见到女儿,女儿的真心欢喜才是我的安慰。女儿说爸爸带她在外面散步,就站在那里,她指着旁边的土堆,问她你妈妈真狠,咱不要她了,好不?女儿说:才不是呢,我妈妈病了,是你不管她。于是郑无语。学法律的人难道如此善于颠倒黑白的吗?    
很多时候搞不懂他的思维,对于他来说,对于眼前的家庭,一直没有通盘的计划,他每日上上课,打打球,家里没有装宽带的时候,晚上都在教研室上网或者几个人打牌,常常到0点左右才回。因为我全职在家,对于家务他更是不碰一下。我是个操心惯了的人,也总是在客厅看电视等到他进门才睡觉。来的时候就开始看房,那时房价还不是很贵,但是他做事犹豫,一拖再拖。有一天回家,我正在厨房做饭,他进的厨房就说:咱借钱把老家的房子盖起来吧?我真是莫名,盖家里房子做什么?他说,早晚都回家住的嘛,盖了房可以出租啊。我问可以租多少?他说,一间一年1000多。我给他算账:我们在市里租房一年4000多,几年下来要出多少?老家的房子盖起来能租几间?你现在30多岁,要回家定居也得退休以后,那时房子是什么样子?你借钱回家盖,那么在市里什么时候买房?他不管,一心一意。那些天几乎回家就说,回家盖房吧。我觉得这人的农民意识怎么如此顽固?他说别忘了你也是农民出身。我说不错,我是农民出身,好的继承,这种小农意识有什么值得光荣的?这件事情直到他母亲出面才作罢。    
  性格不合的人在一起是一个错!  从楼主的叙述看,一开头两人接触感觉就不太好。  网友们,这是个教训,感觉不好不要继续。。。
  是什么在悄悄改变?    
现在来梳理一下他考研的全部过程。在他刚刚来三门峡的时候,还没有找到工作,他心情烦闷,一天我们一起走,我记得走到我们的锅炉房附近时,我正对他说,没找到工作前你还是看看书吧。他烦躁的说:看什么书?有什么书好看?等到结婚以后,我已经怀孕了,一天他回来很开心的说,我去教委看过了,我能报名考研,现在只有一个多月时间了,我先报名熟悉一下考试。因此孩子出生之前他就参加了一次考试。等从中专出来那年,是正式的准备期。他卧薪尝胆,十分的用功。那年他报考西南政法,结果成绩并不很理想。第二年继续努力,等去报名时被学校的招生简章一下打蒙,学校不再接收专科生报名。他思考再三,临时改报了中南,结果参考书目和相应的专业都变了,那年落第。我对他说,也许以后报名会越来越难,没有本科文凭始终受限,你不如一边考研,一边参加自考,那时他雄心勃勃,和老家的几个考研人相互鼓励,要以八年抗战的决心,誓把考研坚持到底。第二年就准备中南的考试,想着熟门熟路,不料居然又遭遇同样的事情,报名受限,他于是不停的抱怨时运不济,一边要想法混过考试,他找了别人的本科毕业证想要造假,我说造假风险太大,万一查出来不是前功尽弃?他很无助的说,那该怎么办?我说你还是看看有没有别的学校可以报考,不会所有的学校都限制。他于是去查,回来告诉我报了河大。这个专业是第一年招生,没有限制。我说你复习了几年,专业应该没什么问题,好好拼一下说不定会成功。结果总成绩出来居然过了国家线,但是英语却考的很糟,没有过线。他很郁闷,想托关系走特招的路子。他鼓动我找我大舅。我大舅虽然在省党校,但是早已退休,我有些不太情愿,他不停的坚持,结果跑了一趟也没有结果,白白花了钱。到第四年他又来报考河大。这次天随人愿,成绩极为理想,专业居然是第一,综合第三,那时我哥知道了也很开心,毕竟这些年他知道妹妹过的并不如意,我哥带他去省城找关系想走公费,花的2000块都是我哥自己的钱。他回来还说这个钱我要还的,不管事情成功与否,可是最终还是走了自费,每年7000块。我记得他去参加复试,有一天晚上他打电话回来,说知道会走自费,自己在大街上很无望的走,觉得老天是如此的不公,我也只能在电话里安慰他,也觉得这些年实在是很不容易。但是考上了还是要去上的,不管有多难。    
那时我们的经济状况十分的糟糕。根本没有存款。我的母亲知道他无业在家复习考研也很欣慰,我母亲一直喜欢上进的人。也节衣缩食的供给我们,回家一次便给个三百五百的,可怜母亲是每天冒着酷暑去为别人锄地打工,每天10块这么积攒出来的。记得厂里改制要入股,是每个人必须的。我没有钱,打电话向哥哥求助,我哥哥给打了500过来,后来一次哥哥来看我时,正好厂里又组织职工集资,我的份额是1000,我哥二话不说拿出了这个钱。其后在郑读研期间,我哥也数度帮我,算下来也有半万之多了。考上了学就要筹集学费,他回信阳老家,筹到了款项。这三年期间,借了多少我不很清楚,但是临毕业时他自己小本上记得帐有两万三之多。我哥给的钱只有他接手的他记了,而我接的他却忽略,在他的潜意识里,这都是我哥应该做的。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心里及其的不舒服。我一向认为,做人要独立,我因为自幼家庭的原因,曾发誓婚后尽量不去麻烦娘家。因此我母亲每次给钱我都极力推脱,试想两个年轻人怎么接受白发苍苍的老娘那种辛苦钱?我母亲急了就说不接就不要回来了。他考上学,自己回家见我母亲,我母亲也拿出了1千块,加上我二舅拿的三千。他上学以后,我的生活变得更加简单,但是因为不在一起,终于没有了那么多的事,我那时每年也是参加各种各样的考试,考过了经济师,又考自考本科,在他读书的第二年全部过完了所有课程,拿到了毕业证书。    
他考上那年,小平房终于要扒掉盖楼了。我在同事的帮助之下搬进了以前的男工宿舍楼四楼。在那个四楼上,住的大都是年轻的夫妇,有几个和我女年纪相当的孩子,女儿也很开心。郑逢假期,有时中间回来。他那时在开封也开始了代课,读了研,层次提高了一个档次,脾气也好了很多,回家也是安分守己的。有那么一天我回到家来,他说对门的老王师傅问他:田上班了,你怎么不做饭?他回答我是回来度假的。我好笑,说他:“你不觉得人家话里有话?我在上班,你在家没有事情还不做饭,你叫别人怎么想你这个人?你辛苦,我在家带孩子上班不辛苦吗?”这以后他再回来就开始做饭。这个事情在他走后老王学给我,说你家小郑好玩,说回来是度假的。我只有笑笑过去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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