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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君！楚君！丁楚君！”　　嘈杂的大街上，我小心的躲闪着来往的车辆。但这名字属于我，听了三十三年，声音又是那么似曾相识的尖厉，怎么可能听不到呢。　　伏天的热浪使马路上蒸腾着热气，车流不耐的按着喇叭，我们这个三线城市的交通一直是这个样子，越急越挤。　　今天我穿了一件包身的亚麻裙子，本以为很凉快，可此刻也是裹在了腿上，像是受着古代的某种刑法。天热的连皮肤都像多余的。　　“楚君，服装厂出大事了你知道吗？”欣姐气喘着追上我，三年不见她发福了。小肚腩由于半奔跑一颤一颤的，倒把她曾经赖以自豪的丰乳比了下去。说实话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典型的八卦。在曾经的秀华服装厂里这是个大喇叭。被她知道的秘密，那几乎是可以光速传遍厂子的。　　心里一动，出大事了？会不会是他？　　“欣姐，好久不见！”我吞了口唾沫，感觉自己都要快被太阳蒸发了。　　“楚君！我就知道是你！老远就看见了。你这人怎么这样？辞职了也不告诉我，就连电话都换了。是不是发生了啥事啊？”　　“我……呃！”一时语塞。“我还有事，欣姐！咱们改天再聊好吗？”说实话，既然离开了那个地方，我是不再愿意和那个地方有任何瓜葛了，再大的事情和我还有什么关系。三年，刚刚好使我愿意忘记了。　　可是我低估了欣姐，经过三年的闭门苦练，她的八卦功夫应该是更加炉火纯青了。　　好吧！不管愿不愿意，我已经被她拖住了钻进了肯德基，冷气使我浑噩的头脑清醒，当裙子终于不再裹住大腿的时候，我不得不正视坐在对面的欣姐了。　　欣姐贪婪的舔了一口甜筒“哇！这鬼天气真要热死人了。”　　我的眼光离开欣姐油光满面的脸，盯着手里的甜筒，它以旋风样子留出个尖尖姿势。我轻轻啜了一口。　　欣姐的甜筒已经被她两口削平了，我倒宁愿把自己的给她扣在上面，这样就可以堵上她的嘴了。但是这毕竟是个不能实现的恶作剧。肯德基里三三两两坐着不少人，吃东西是个幌子，乘凉是正道。　　“楚君！你知道吗？”欣姐凑了过来，我鼻子里闻到了汗水和刺鼻的桂花香水夹杂着的味道。你知道吗？这个是她的经典开场白。接下来她就要说出她知道的事情了。不过唯一让我心里感觉安慰的就是她所知道的绝对不是我怕让她知道的。真要是让她早知道，估计我的小命早就没了。　　“欣姐！你要说什么？今天你不用去上班吗？”这个时候本来是服装厂上班的时间。　　“哎呀楚君你还真不知道啊？秀华服装厂出大事了！”欣姐夸张的瞪大了双眼。　　我的心咯噔一声。是什么大事？我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大事?欣姐一直惯用的伎俩，就是夸大其词，为了吸引听众的注意，可奇怪的是我的心竟然还是咯噔跳的失常了一下。　　“楚君！估计我要失业了，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提早离开！”　　“失业？呃！怎么会？服装厂不是挺盈利吗？”我克制住自己的心跳，啜了一口甜筒，从热到凉，舌尖已经麻木了。　　“真的！我们已经连续三天停产了。”　　我故作镇静“现在是淡季，休息也是正常的！”　　“真要是那样可就好了。我也不用这么大热天跑出来了，我就是出来先看看有招工的么？等到一下子四百多人都下来，到那时候找工作可就不容易了。楚君，你有什么门路吗？给欣姐介绍介绍！”　　我的心思并不在她的后半段话上，好吧！欣姐又一次成功了，我的好奇心更或者是另一种心思真的被勾了起来。　　欣姐很显然看出了我脸上的变化，目的达到了，她反倒不那么着急了。把剩下的冰激凌筒子塞满嘴巴，嘎嘣嘎嘣的嚼着。　　“欣姐，你说的是真的吗？那……那姐妹们都还好吧！”我当然要问的不是这些。　　欣姐吞完了这才说道“姐妹们还能好到哪里去。现在还都盼着奇迹出现呢！可是这个世界上就算有救世主，也绝对不会降临到服装厂里去吧！还能怎样？听天由命呗！”　　我盯着欣姐嘴边上粘着的残渣，却丝毫也没有要提醒的意思。我使劲咬了咬下唇“欣姐，厂里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这样子？再说有江总在，他那么敬业，怎么会看着厂子倒闭呢！”江总，这个称呼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从我的嘴里吐出来，这时候却又那么自然的蹦了出来，好似每天我都要说上几十次一样。　　欣姐听了我的话，竟然满脸的不屑“敬业？我呸！本以为还能在这里养老呢！现在被他江牧成害惨了，我这半老徐娘还得出来抛头露面找工作去。刚才一连问了四五家，都嫌我超龄了。我真他奶奶的，奶奶我也是一天天长起来的，难不成非得年纪轻，体型s型的才合适吗？你是招工还是选美啊？楚君，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连卖老年用品的都嫌我年纪大？最大不能超过36，我是四十了，四十怎么了？人家武则天不就是到了老年才当的皇帝吗？”　　我真害怕欣姐会一直说下去。江牧成到底怎么样了呢？这是我第一想知道的。奇怪我还是那么在乎。　　“欣姐！你别急。总会找到工作的。刚才你说江总怎么了？不应该是好好的吗？”　　还好欣姐终于是把话刹住了，那种洞悉一切狗仔队的表情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楚君你都不知道，平时你看江牧成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人五人六的？”　　我的脑海里浮现了江牧成的样子，他永远是穿着那么得体整洁，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能够把西装和白衬衫穿出帅气来。他头发也是属于那种最适合他的发型。嘴角总是挂着一抹笑意，笑的让人不敢亲近。在此之前的一千个日夜我曾努力想要记起他的样子，甚至还偷偷用HB铅笔描绘过他的速写。眼睛眉毛、鼻子和嘴。可是该落笔的时候，却又无从落笔了。　　可是现在一下子又都想了起来，仿佛连他耳廓上的一颗小痣都那么清晰。　　手上一凉，冰激凌已经化掉了，我连忙把甜筒丢在餐盘里用纸巾擦着手。冰激凌就像个委屈的雪孩子化成了水摊在宣传单上，甜筒好像斜塔一样扣在那里。　　欣姐颇有些可惜的看着餐盘“楚君你一定想不到啊。这一个人是好是坏看外表绝对是看不出来的。你猜猜江牧成做了什么事儿？”　　我的心咯噔跳了一下，江牧成能做出什么？他的理智胜过一切。他能做出什么？我苦笑一下算是回答。　　欣姐顾盼左右，那神情就像四周藏了很多想要偷听的人，看过之后，她才压低声音说道。　　“你一定猜不到，江牧成杀人了！”　　“啊？杀人了？杀谁？”我的声音颤抖着。怎么会？不会的。一定是欣姐逗我的。　　欣姐的声音仿佛很遥远“江牧成杀了她的老婆。和他过了二十年的妻子。你说一个女人把青春和终身都托付给的男人，最后竟然死在他的刀下，你说这是不是太可怕了？”　　一瞬间那个有着冷冷目光的女人口角流血的在我眼前浮现。　　我想我一定是和欣姐说过再见才走出了肯德基餐厅的，又或者没说吗？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个梦，假的。欣姐、欣姐的消息。这一切都是假的。
　　天气闷热的透不过气来，知了在树上不耐烦的叫着，让我更加心烦意乱。就这样我在街头缓步的走着，往事，一幕幕的像回放一样的在脑海里上演。说实话我真的不愿意再去想，却又阻止不了。　　手机在包里震动了好多次，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丁姐！你怎么还没到？预约的宝宝已经到了！”珍妮焦急的声音传来。　　我这才惊觉，看了看表我竟然已经在路上徘徊了一个小时了，“对不起珍妮，我马上就到。有些事耽搁了。”　　珍妮是我打工的宝宝俏影楼的老板。虽然我很喜欢摄影和绘画，可在影楼那些专业人员面前我只是小儿科。所以是上不得台面的。只能逗逗宝宝，帮宝宝换换衣服摆摆背景什么的。一个月两千的薪水，没有假日。　　我也一直在学习，影楼好几台电脑，闲时别人斗地主我就在网站学习ps。盼着能够从打杂变成修片。　　宝宝俏的摄影师罗林是个SH小伙，透着精明。不过摄影的技术还是相当前卫的，他推出的情景摄影为影楼创收了不少。这也难怪他会这么用心了，影楼里十个员工都知道他在追求珍妮。不过我看出来罗林的爱不纯粹。算了！这个世界上还有真爱吗？不都是有着功利吗？他要奋斗多久才能拥有自己的影楼呢？但是娶了珍妮那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这种男人也没什么不好，体贴细腻。家务全包了。可是我是不喜欢的。我喜欢的男人应该……　　一下子又沉默了。看来我使劲强迫自己去想别的，可还是绕了回来。　　小敏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压低声音说“怎么了？今天这么神不守舍？”　　小敏是我的同事也是闺蜜。但闺蜜也不是什么都能说的。“没什么！有些不舒服！”　　小敏摸了摸我的额头“是不是中暑了？要不要喝点藿香正气水？”　　想起藿香正气水的味道，我赶紧摇了摇头“真的没事！也可能是热的！影楼凉快，一会儿就好了。”　　今天的这个小宝宝很难缠，一套周岁照折腾了两个半小时。我都已经开始讨厌起了罗林的认真了。好不容易完工了，整个人就像是真的害了一场大病一样，瘫软在沙发上。　　珍妮拍了拍手，招呼二号三号摄影室的员工，看来他们比我们这里早些完工了。“今天大家辛苦了。今天这三个套系都是大套系。中午饭我请大家吃好的。”　　一阵欢呼声在身后传来。我也客气的笑着，算是应酬吧！不过估计我的笑一定是好看不哪去。因为珍妮已经看出了异样。　　“丁姐，你怎么了？看你的脸色十分不好啊！“　　还没等我说话，小敏已经说道“楚君是中暑了吧！一来就没有精神。”　　“是吗？那既然这样，丁姐你就回家吧！睡一觉应该会好些！”　　我谢过了珍妮，像是得了大赦。出了影楼热浪再次袭来，使我的头脑又一片混沌。　　漫无目的的走，心里什么都不想，我不能想，一想就会头疼。一任人潮把我挤上了公交车。还好车上的凉风使我清醒了。车窗外的树匆匆倒退着，华联，百盛，依次看着建筑物映入视线。怎么?我怎么竟然上了这趟车?三年前正是的这趟车把我从一段迷茫载入了一段未知。地球果然是圆的，兜了一圈之后我的心却还在原地。　　发生了的事情怎么会忘记，最好的忘记就是不想起。可我的思绪还是被拉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下午，并一发不可收拾……　　“楚君，你一人在家啊？”老妈走进了屋子，边向屋里张望边抚着身上的雪花。　　“妈，下这么大雪你怎么跑来了?”我顺手接过老妈拎来的大包小包。　　老妈笑了“怎么？反应大不大？”　　我的脸红了“妈！刚刚才知道哪有那么厉害？”　　老妈卷起袖子就进了厨房“楚君啊！你和肖兵都结婚三年了，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可千万要注意啊！你看你都没害口，我怀着你那会儿可是一点儿都不能闻腥味儿的，肯定是儿子。”老妈麻利的洗着鱼，鲫鱼上的鳞片和冰渣刷刷直落。　　我倚在门框上笑着“妈！你别这么咋咋呼呼的，我还没告诉肖兵呢！”　　她听了不可思议的停下手里的活“什么？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当事人啊？”　　我听了老妈的话不由的笑了。可是笑里也暗藏着一些忧伤。　　本来和肖兵的结合是最俗套也是最稳妥的。他的父母早年亡故，肖兵是跟着叔婶长大的。大专毕业后，他叔叔交给他一部分他父母留下的钱，于是他在街心开了一家手机店。由于地势好生意不错。　　当我们结婚的时候，已经是有房有车。虽然房子八十平不算大，车子也算不上豪车，倒也让我的家人和朋友大加赞赏他年轻有为。尤其让别人羡慕的是，肖兵让我做起来全职太太。　　原本以为顺风顺水的婚姻，竟然出现了漩涡。不知什么时候起，肖兵迷上了赌钱。为此我们吵了好多次。但是肖兵也无非是痛改前非了再继续而已。这也是我没有把怀孕告诉他的原因。可是这些我是不可以告诉老妈的。　　和老妈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家常。“文文该放学了吧！”文文是我的侄子.大哥的儿子。今年8岁。　　妈妈看了看表“哎哟真是，这当妈的和亲闺女就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晃十一点了。”　　妈妈边穿着羽绒服叮嘱道“鱼慢火炖着，肉熟了自动断电，你多吃点啊！”　　“老妈，放心吧！我这些都会做。虽然没有你做的好吃，可也不用老惦记着我。路上滑，你注意安全！”　　老妈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叹了口气“出门口就坐公交很方便，不过你可别出门啊！这头三个月最关键了！”　　门关上了，我在窗口看着老妈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白色中，视线模糊了。　　我怎么能不知道妈妈叹气的原因呢！生父早故，妈妈是带着六岁的我改嫁到继父家的，从来只能小心翼翼。继父的儿子大我五岁，小时候我是受尽欺负。现在大哥结婚生子，妈妈仍旧是如履薄冰，努力维持着那个家的和谐。还好继父对妈妈好，这也是我唯一的欣慰。
　　排山倒海，本来看着别的女人吐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我是采取隔岸观火的，。可是今天这鱼和肉的香味加在一起，就好像有钩子勾住了胃折了个儿，连早饭一齐倒了出来，这把隔岸火烧到了自己。　　我用手擦了下眼泪和鼻涕，吐出去好多了。“宝宝！你刚来就给妈妈这个下马威啊？”我抚着平坦的小肚子，想象着里边一个小生命在孕育，心里是幸福的。这是我的孩子。　　抬头看到客厅墙上的结婚照，海边那两个傻傻笑得做作的男女就是我和肖兵吗？　　门开了，肖兵一边跺着脚上的雪水一边说道“好香！今天有好吃的啊？”随即他就看见了站在卫生间旁的我，目光躲闪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哦！妈刚才来过了，做的鱼和肉！”我有些无力的说。这个人和照片上的比起来，稍稍微微发福了些，脸上的黑眼圈提示着他的睡眠不足。昨夜他又是一夜未归。　　“是吗？还是丈母娘疼姑爷！”他径直去了厨房，掀开盖子，伸手捏了块肉塞到嘴里。　　“你进门先喝口水啊！这么嘴急！”看着肖兵嘴角流油，我胃部一阵痉挛，干呕起来。　　肖兵忙道“怎么啦这是？是不是什么没吃对付啊？”　　我心里一暖，肖兵还是在乎我的，“没什么！可能是着凉了！洗把脸吃饭吧！”　　肖兵自顾自的进了卫生间关起门，我在门外听着里面qq提示着聊天的声音，然后声音就没了。我猜测着是不是不聊了？或者是关掉了声音？估计又是约他打牌的。　　随意的拨动着电视遥控，知道了自己怀孕，我就很少碰电脑了。连在歪歪网站听缝纫课都停止了。原来女人的母性一直都在，不过是一直准备着做了妈妈才倾囊而出。　　我喜欢画画也喜欢设计衣服，前两年无聊时也报班学了一年多的缝纫，人总得有个能打发无聊时光的爱好。　　这时座机的铃声响起，号码提示是肖兵叔叔家的。虽然肖兵没有父母，但叔叔和婶婶权当半个父母了。我在心里对他们是感激的，毕竟是他们把肖兵抚养长大，又一直替肖兵保管着他父母的遗产，虽然不多，但在那个年代，肖兵父母双双在化工厂工伤致死，得到的赔偿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叔叔好！”　　“哦！是楚君啊！肖兵在家吗？”　　“在的，叔叔您等会儿！”我向着卫生间喊道“肖兵！叔叔来电话了！”　　肖兵开门走了出来，把手机扔在了桌上，我不经意的看见屏上一个大大的红唇，然后一个笑脸。头像是个女子头像很小看不清楚。我淡然一笑，看来是我不能与时俱进了，qq已经在我家显示它的强攻了。我不想捕风捉影，我觉得肖兵是爱我的。我们之间最大的隔阂是赌桌。　　“是！是！知道了叔叔!你放心吧！我真的没说谎！”肖兵在那里压低声音说着。电视机的声音把听筒里的声音给遮住了。我索性摆起了碗筷，外面的雪仍在下，已经快黑了，可是被雪光照的还如同白昼。　　挂掉了电话，肖兵笑道“吃肉啦！”他笑得像个孩子，我不禁也笑了，打算找个机会告诉他我怀孕的事情，他听到了一定会高兴，但愿宝宝的到来能够使他放弃赌博。　　肖兵讨好的给我夹了块鱼“老婆吃鱼！丈母娘的手艺就是好！”　　我实在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这来之不易的孩子，我还是吞了下去。　　肖兵小心翼翼道“昨晚我看着店到很晚，不小心睡着了！我真的没去赌！不信你可以问二牛！”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伎俩真是让人无语。二牛和他是穿一条裤子不嫌肥的。　　我已经懒得和他再因为这件事去闹，为了孩子我必须强迫自己心情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同理，赌博也要慢慢淡出吧！　　看着盆子里的肉下去了一半，那两条鲫鱼也瞪着惨白的眼，我更加吃的心不在焉。心里酝酿着用什么方式告诉肖兵要当爸爸了。怎么能把肖兵的责任心调动起来，让他改邪归正，孩子是我最后的筹码。　　我和肖兵虽然还没有到七年之痒，可能够一起聊的话题已经不多了。估计是小吵怡情，大吵伤心吧！我的心已经死了大半了。　　爱情是个奢侈品，我不配来装点生活。也许是当时太想离开寄人篱下的环境了。也许是被肖兵优越的外在条件所吸引。直到现在我仍然不能否认他的外型仍像个青年才俊。这样的高富帅我没理由拒绝。　　但是婚姻果真是一袭华美的袍子，掀开里面却爬满了虱子。　　不能在背后说人，可是这些也是我后来才想明白的。其实从最初我就不了解肖兵。我们两人虽然命运相似，都是寄人篱下。自小就学会了自立。而肖兵却认为老天待他不公，性格里多了些狭隘与自私。我和他从最初就不是两条平行线，而是两条射线。只能越行越远。　　肖兵看着我愣神“吃啊！要不你去医院看看，怎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这两天快圣诞了，店里搞活动抽奖很忙。你自己照顾自己啊！”　　既然他问了，我正好说明白，斟酌半天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肖兵！我……”我的话声被他的手机铃声遮盖住了。　　肖兵站起来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然后走向了阳台。　　电视新闻正在播着焦点访谈，一起医疗事故引起的官司，又掺杂了职业医闹。里面死者的妻子哭得死去活来。她错在哪里？假如不去请职业医闹，真正的受害者就是她。会有更多的人可怜她。是啊！好多本来很有道理的事情，却因为无理取闹变得本末倒置了。　　肖兵走了进来，边穿外套边说“楚君啊！我有个朋友出车祸住院了，我得去看看。你不用等我先睡吧！”还没等我说什么门一下子关了起来。　　我委屈的泪水终于还是滑了下来。　　电话铃声又再响起，我连忙擦把眼泪。也许是肖兵也觉得自己刚才走的有些过分了，打电话来解释。　　“喂？”　　“楚君啊？”原来又是肖兵叔叔的电话。　　“叔叔！肖兵不在刚刚出去了！”我的声音里只有自己才能听出的失落。　　叔叔似乎迟疑了下“楚君啊！凡事你可要想得开些啊！肖兵不许我问你，可叔叔也不能漠不关心啊！”　　这些话弄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叔叔！您的意思是？我……我不太明白诶！”　　叔叔干笑了几声掩饰尴尬“肖兵已经告诉我了，你母亲这个病做过手术就会没事的！也无非是遭几个钱而已。你的压力不要太大，钱有了，就不要和肖兵吵着离婚了吧！”　　“我母亲的病？离婚?”我的声音高了八度，肖兵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母亲可是好好的。还扯上离婚?真是……　　“是啊！楚君。肖兵从我这里把他父母留下的最后五万拿走了，这孩子对你可是实心实意啊！你母亲什么时候做手术啊？在哪个医院？到时候让你婶子帮忙照顾下，毕竟是亲家！”　　“喂喂？喂？楚君你在听吗？这孩子你倒是说话啊！”电话的话筒在那里晃啊晃的，我愣愣的看着。一步一步后退，心里生出来无限的厌恶和恐惧，仿佛那是一条毒蛇。未干的泪水又爬满了脸。
　　雪仍在下，在路灯灯光下倾斜着飘向地面。三三两两的人赶着回家。这个时候我只想去问个究竟。为什么肖兵要撒谎？　　“嫂子！下这么大雪去哪里啊？”隔壁的邻居小妹打着招呼。　　我牵了牵嘴角，算是回答。顾不上邻居小妹诧异的目光。　　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咯吱咯吱的踏雪声不绝于耳。肖兵的手机店就在街里，平时走上二十分钟就到了，今天却显得太漫长了。　　突然前方一道强光射了过来，一辆轿车由于路滑紧急刹车却打了个横，我连忙躲闪，脚下一滑倒在了地上。仰面躺着看见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了下来。　　“小姐！你没事吧？”黑暗中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人一同把我扶了起来。　　“没事！只是滑倒了！”　　男人松了口气“还好！”　　女人有些厌恶的说“这大雪天怎么在路中间走？这真要是撞了你多晦气！还好没事，牧成咱们走吧！”　　“真是抱歉！”我苦笑一下，刚要走。可是小腹像是刀搅一样疼了起来。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小姐你怎么了？”男人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我。　　等我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躺在温暖的病床上。小腹还撕裂般的疼着，孩子没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拿起桌上手机，拨着肖兵的电话。依旧是关机。　　“小姐，这是刚才那位先生留下的名片和五千元钱。他们有事先走了！”护士递过来一个纸包。　　“呦！这年头还真有活雷锋啊！”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我这才发现同病房的还有一个女人。向她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显然很健谈“你家人呢？这刚做完小产，可是比生孩子还要娇嫩呢！”　　“他忙！”我也不想告诉妈妈我的孩子没了，这大雪天她跑来我也不放心，肖兵的手机依旧关机。　　女人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意识到了什么。估计是以为我没有老公吧！“那这样吧！正好我老公才去买混沌了，回来你也喝些热汤，总要暖暖身子啊！我这就是单单保个胎老公还当宝贝呢！你老公就不惦记你？”她探寻的想从我口中挖到什么。　　“谢谢！”我的话依旧不多，心里不禁羡慕起了这个女人的老公。　　病房的门这时开了“老婆我来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老公你回来啦？”这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你？”是我诧异的惊呼。　　不错，这个男人竟然是肖兵。也就是那个女人嘴里的体贴老公。　　当大年过完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好了。我和肖兵的婚姻终于走到了尽头。那个女人是他的初恋，是在我们婚后第二年他们又旧情复燃的。肖兵做了个家外有家的男人。　　我提着自己的两个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子。我原以为会在这里和肖兵终老一生的。这时除了身心俱伤，什么都没了。　　第一步搬到了租住的一室一厅，虽然狭窄的四十平，不过倒也整洁，有了房子下一步我就要为了生存去找工作了。房子车子全是肖兵的婚前财产，存款全没了，都被他挥霍一空。无所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从梦魇里醒来了。　　“姑娘，看个手相吧！很准的！”大桥下的白发大叔殷勤的招呼着。我其实是来看看有没有招工广告的。这样的大冷天，我怎么好意思拒绝一位老人。　　算命大叔戴上了花镜仔细的端详着“姑娘是好命啊！”　　“好命？”我不说别的，看来这大叔还真是出来混的。我这样的命还好？　　“是啊！不过姑娘的感情线上三条分支，容易在感情上伤怀啊！”大叔从镜片上方看着我，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我其实知道所谓的算命不过就是心理学而已。　　“还有呢？”我追问道。　　算命大叔似乎很犯难“这个嘛！姑娘这手纹也忒乱了！要不这样，明早你再来，今天阴天看不好啊！”　　我笑了，放下了二十块钱。也许是大叔给我带来了好运，抬头看见了秀华服装厂的招工广告。
　　我抬头看着秀华制衣集团的牌匾，此刻心情没办法形容。已经三年多没有出来工作了。说不出是喜是悲。　　进了人事部办公室，办公桌后坐着一个戴眼镜的女人，大约在四十多岁，剪着齐耳短发，透着干练。眼神犀利。　　“您好！请问来应聘是不是在这里报名啊？”我谨慎的问道，脸上带着笑。　　她盯了我两秒钟，让我莫名心虚。然后她冷冷的说道“是这里！把你的简历拿出来吧！”　　她看了看我薄薄的简历，不屑的丢在一边，至少我是认为她是不屑的。或许是我的自卑在作怪吧！由于家庭的原因高中毕业没有继续学业，不过我从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绘画，摄影。设计。可是在这个只认文凭的社会，我的底牌是显得太寒碜了。　　进了会议室，里面已经有十来个二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坐在那里，她们见了我和金兰主任（当然是事后才知道这个短发女人就是办公室主任金兰）走进来都停止了闲聊坐正了。　　金主任示意我也坐下，她依然用那犀利的眼神依次看了看我们。我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脸上打了玻尿酸，不然怎么就是一副面无表情呢？　　“首先我代表秀华集团欢迎各位选择了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秀华制衣集团虽然成立不足十年，但是在省内也算得上知名企业。现在对在座的十三位先初步试用，试用期半年。过了半年只会留下三位成为集团的正式员工，我想其中的含义我就不必明说了。”　　她的话说完，我们这些人都是面面相觑。我实在没有料到在这家服装厂竟会有这么残酷的竞争。而我所竞争的并不是什么高级职位，无非是一名车间的操作工人而已。换言之，我们都是按着季节工被招进来的。因为三个月后春夏装就能基本做完，服装进入销售淡季，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我们这些季节工很自然就要被辞退了。所谓的留下三个优秀的，也无非就是诱饵而已，诱导着我们卖力气去做。　　金兰穿着暗红的皮西服走在前面，脖领子上的貂毛盘在她的脖子上，随着她扭动的臀部一晃一晃。我们跟在她的后面去车间。　　“你好！我叫何守珠三十二岁！”一个烫着长卷发的女子主动和我打着招呼。　　“丁楚君，三十岁，哦不！三十一岁！”我友善的笑笑。说实话我喜欢这个何守珠的笑，透着和善。　　何守珠笑了“你长得好年轻！我还以为你才二十五六呢？”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很欢喜。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人夸赞呢？　　何守珠顽皮的跟在金兰身后学着她的走路姿势，我被逗得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进了车间，我们这十三个人立刻成了关注的焦点。而我们的视线却被各式各样的机器所吸引。随后金主任把我们交给了车间的主任宋春梅。　　当天我就被分配到了烫衣组。也就是所谓的大烫。这个活据我所知算是厂里最累的。累就累吧！我已经不是那个被养起来的金丝雀了，而为了养活自己。再苦再累我也必须承担。　　好似何守珠也像我一样的倒霉诶，她已经在摆弄着二斤重的熨斗发愁了。　　“何守珠，怎么？你似乎对这个熨斗不怎么喜欢啊？”我打趣道。其实我也不喜欢。连着熨斗的一条大粗线管活像一条蛇，冰冷僵硬。　　何守珠无奈的耸了耸肩，伸出白嫩的手指“没办法！现在我是泥菩萨过江，得到一片树叶也得抓住了。更何况是一只熨斗啊！”　　瞥眼间，见到了一双冷眼，和一弯不屑的笑。我迎上了这双冷眼，她就是欣姐。
　　大烫这项工作难度来的远远超乎我的想象。好的衣服和不好的衣服全靠熨烫制版来区分。这几千瓦的大熨斗冒着咝咝吱吱的热气，真是压在哪里哪里就是一马平川了。家里的那个挂烫机简直就是袖珍版的飞机模型，这大熨斗却堪比喷气式的飞机了。　　不得不说的就是重量了，拿着熨斗一连几个小时，两只胳膊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真怀疑要是干上十年，我是不是就是大力水手了？　　流水线上流水的活，只能用潺潺流水绵延不绝来形容了，身边的衣筐里从没空过。这计件工的诱惑相当大，每个人连去厕所都是一路小跑的，我的衣筐里待熨的成衣总被堆得满满的。　　何守珠是个爱说爱笑的人，虽然工作台离我不到两米。可是除了偶尔撇上我一眼，也是没有空闲说话了。　　女人天生就是应该会熨烫衣服的，所以组长也只是教了我们如何操作机器，在领口、袖口、前襟处多压几下之后也就不管了。我偶尔听到兹兹一声，那是我的汗水落在熨斗上的声音。根本没有机会和时间去自怨自艾，太忙了。怪不得都说服装厂的工作累，今天总算领教了。　　突然铃声大作，我一时没搞懂什么状况，抬起头来。　　组长王丽丽已经喊道“吃饭了吃饭了！都出去吃。谁也不能为了赶进度不吃饭。”　　我关掉了电源，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是把头抬起来了。　　“哎呦累死我了！这真不是人干的！”何守珠小声嘀咕着。　　欣姐也是大烫组的，她显然听见何守珠的抱怨，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哼！这里可不是养大奶奶的地方。是不是人干的也得干！”　　何守珠就要反唇相讥。我拽了拽她的衣袖，向她眨了下眼睛。何守珠横了欣姐一眼，不忿的和我随着人潮走了出去。毕竟刚来就吵架不好。　　欣姐似乎战胜了哼起了小曲儿。看来以后的日子难得清静了。在人群里就是事儿多，更何况是女人多的地方？我心里打定了主意，少说话多干活就是了。　　浑身的汗，一出车间冷风吹来立刻打了两个喷嚏。汗水一下子就没了。保暖衣冰冷的包在身上。很是不爽。　　食堂里窗口前黑压压的挤满了打饭的人。　　“这还挺人道，管饭啊！”何守珠的脸上终于又见到了我喜欢的笑容。　　“我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没想到服装厂这么累!”我说的可是心里话。　　何守珠见了边上打饭的是一同前来的白小凡。“小凡！你被分到哪里去了？”　　白小凡见了我们也是格外亲热。毕竟我们都是一同来的。“我在钉扣组！”　　何守珠奇道“钉扣组？用手钉吗？”　　“当然不是！是机器的。一个扣子两下就搞定了。”白小凡向前走了一步。打饭的队伍走得很快，也许在服装厂里，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诠释的更好。　　“那是不是不那么累？”何守珠比较关心这个。　　“还行吧！我倒没觉得累。因为以前我在别的服装厂也做过的！”白小凡把饭盆递了进去。没一分钟饭就出来了。白小凡端了道“我先去占个桌子，你们一会儿来找我！”　　“啊！就咱们倒霉，怎么就咱们俩赶上这么累的呢？”何守珠还是抱怨着。其实我心里也是不平。但既然决定要少说话，还是不唠叨的好。因为唠叨根本什么事也解决不了。　　欣姐倒像是阴魂不散的跟了过来“你们两个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福？”何守珠的眼睛真要瞪了出来。　　“到你了！”我提醒着何守珠到了打饭的窗口。
　　估计欣姐和何守珠是上辈子的冤家，我可不能让她们打起来。这新工人进厂就开战，估计连试用期也是熬不到了。　　“这位大姐！刚才你说我们有福？你这话我还真是不懂！也不是我们娇气，真的是我们没干过这样累的活计，所以才发发牢骚了。“我陪着笑，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总不能太过分吧！　　果然欣姐面色缓和了“还是丁楚君说话我爱听。你们也别看现在最累。往年都是这样的，只有最累的你们干好了，才有希望留下来。那钉个扣子剪个线头啥的，只要有手就会做，随时招人都可以。你们想想是不是你们很有福？”　　她的话真是让我吃了一惊。这才来了半天，我的名字她就知道了。看来我没得罪她还是对的。至于留不留下，我此时还真是不那么肯定。　　何守珠凑了过来“真的？”她的眼睛光芒一敛“只是这么累，估计没到那个时候就已经累死了！”她这话已经是对着欣姐说了。看来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当然，好衣服三分做七分熨。咔咔几下定过型，不好的也会变成一件好衣服。”欣姐凭着经验告诉我们。　　饭打出来了，两个馒头，一勺子炒白菜，一勺子红烧土豆，吃着知道厨子没有下什么功夫，不过大锅饭也就这样了。好歹的吃了一个馒头也就饱了。　　下午依旧在忙碌中度过。不过我也找到了窍门。先把几件衣服一齐铺好，这样熨好一件拿下去挂上，立刻就是下一件。效率果然强了。　　眼看着窗外暗了下来，马上就要下班了，车间主任这时走了进来“诸位姐妹，咱们今天加班！”她的话刚一说完，车间里顿时一片嘘声。服装厂加班那是最正常不过的。我孤家寡人一个，当然也就无所谓了。身体累些也能忍，毕竟自己还要交房租。多赚些钱也好，我还想着存够钱交个首付，哪怕小点也能有自己的家。　　欣姐跟她们才半天就已经熟了，听她问长问短，估计也是个长舌的。不过何守珠似乎遇到了知音了。两人聊得就好像知交一样。　　我越干越熟，反倒不那么累了。但毕竟是从早忙到了晚，腰疼腿酸。　　等到重新站在外面的时候，已经是繁星满天了。　　何守珠和欣姐同路，我无奈的看看她们的电瓶车远去，急匆匆的赶往公交站。　　“等等我……”可我这两条腿怎么能追上四个轮子？只有望着无良司机开着末班车走远了，我的最后一趟车，唉！　　这天可真冷，风像刀子割在脸上。突然心里就很委屈。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泪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街上那么多人，可是没有一个人是和我相关的。他们都有一个去处一个家。而我的家在哪里？　　本来不舍得，为了不被冻僵也只有打车了。这么晚独自走一个小时我还是没有勇气的。　　“姑娘去哪里？”司机师傅边启动车子边问道。　　“幸福里小区！”我很累很倦。　　“咦？又一打车的！看样子喝多了！”司机师傅放慢了车速。　　果然前方路灯下一个男子挥动着手臂，脚步不稳。看样子喝得是不少。
　　看见醉鬼，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厌恶。肖兵也是常常喝酒的。赌输了就去喝酒。喝多了就是又摔东西又骂的，完全失去理智像个疯子。现在我想起肖兵仍是满心的厌恶。　　这司机看来真是好事，有意看看热闹，把车速放慢。眼睛盯着醉鬼方向开过去。　　“师傅快走吧！天已经不早了！”外面树影像是魔爪一样挥动，风比刚才更大了。那醉鬼摇摇晃晃好像也被寒风吹得东倒西歪了。　　司机似乎没听到我的话“这大冷天，这醉鬼真要是躺在这里，不让车撞死也得冻死！姑娘咱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看了司机一眼，心里暖暖的。不为什么，只因为这寒冬中的人性温暖。车子停下来，我已经不想拒绝了。我没理由拒绝一颗善心一个善举。　　风从门外灌了进来，司机下车把醉鬼扶到了后座，一阵酒气袭来令人作呕。　　司机重新又坐上车，边启动边问道“先生你去哪里啊？”　　醉鬼打了个饱嗝“富山花园”。话说的含糊不清。也许是由于车子里暖和，醉鬼竟然睡着了。　　司机奇道“他说的是富山没错吧！那里可是富人区啊！”　　我淡然一笑，把车窗开了条缝隙，酒气这味道实在让人受不了。　　“姑娘，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再送他吧！”司机看出来我的沉默，以为我是不高兴了。　　“没关系，反正正好顺路，先送他吧！”　　“这男人喝酒喝醉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以前我也是嗜酒如命啊！喝了酒就不能出车。可是自从老婆病了之后，我为了还债就是滴酒不沾了。这人啊！一辈子不容易。到啥时候说啥话。我以前就说酒是命，可现在酒算个啥?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后座的酒鬼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不过我心里对这个司机肃然起敬。往往浅显的道理却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能明白。　　但愿肖兵也能够在某个时刻遇到一个隐于市间的智者能够开悟。如果肖兵从一开始告诉我他又遇到了真爱，也许我会退出。结局不会这样不堪。　　这场婚姻不能说我是受害者，也是我的错。我不能够使肖兵爱我胜过一切。这样想过之后，我心里的恨意突然就莫名消散了。司机还在耳边徐徐说着，于我仿佛梵语一般。莫非这司机就是身边佛来点化我吗？　　车子停在了华丽的富山小区大门前。进门需要打卡，我们的车是进不去的。司机下车打开后门“先生到了！”司机语气里多了些客气。住在这里非富则贵，他也另眼相看了。　　随即司机就发现那人醉成一摊泥。“真是的，这醉的不成样子。”他向外开始拖醉鬼。好不容易拖了出来。却险些被压个跟头。　　我真是无语，本来就晚又摊上这档子事儿。不过刚才司机的话让我感悟很多。总不能见“死”不救。看样子早点把醉鬼送回去我才能快回家。　　“我来帮你！”伸手扶住了醉鬼，才发现醉鬼比我高了大半个头。醉鬼伸手臂搭在我肩上，真是够重。　　“谢谢你了！”司机不好意思的说道。　　醉鬼特有才的替我回答了不用谢。真是让我差点吐血。　　我抬头看看这位才人，灯光下的醉鬼半睁着双眼，五官立体。鼻侧影长长斜下，如果画幅素描倒是很好的素材。不过这张脸似乎哪里见过，估计是石膏像大卫吧！有钱人和我从来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一阵阵酒气合着古龙水的味道钻进鼻子。　　司机师傅问道“是不是这里？”　　醉鬼先生迷离着双眼，看了看小区大门，我原以为他要说话，谁知道竟然一张口就吐了出来。天啊！那味道真是让我能把晚饭省了。真是无语了。　　门卫显然在这大半夜的时候注意到了我们。他提着对讲机走出来“呦呵，这不是3011江先生吗？怎么又喝了这么多？”看样子这家伙喝醉是经常事儿。　　我和司机师傅总算是舒了口气，有人认货总是好的。　　好人做到底吧！当门开启的时候，一位穿着法兰绒家居服的中年妇女出现在眼前。那冰冷发眼神让我冷到心里。那轻蔑足以把我贬低到尘埃里去。她把男人架了过去，甩出来一张百元红票后，门就毫不客气的关上了。　　司机手里握着钱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一只死苍蝇一样。“真是什么玩意儿？连个谢谢都不说！我呸！不就是有俩臭钱吗？”他做势要把钱扔向大门，不过最后还是揣在了兜里。　　想起那女人的嘴脸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我的大脑迅速搜索。终于对上号了。难道那天送我去医院的就是这位醉鬼和那位法兰绒吗？要真是这样可就……　　说实话对于那段难堪的日子，我是不愿想起的。　　司机一路都在愤世嫉俗着，是啊！他和我是境遇如此不堪的两个人，怎么能够泰然自若的面对那法兰绒的不屑呢？偏偏如我们这样辛苦善良的人却过着最辛苦的生活。而他们却住着豪宅挥霍着自己的高傲，践踏着别人的自尊。心里的厌恶感迅速飙升。　　进了家门，暖气的温度迎面扑来。抬眼看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说不出的疲惫。　　走向窗口，对面楼还有好几家亮着灯。那灯光形成某种诱惑。我赶紧拉上所有窗帘。现在终于在自己的空间了。这个空间就如同我不能被揭开的伤痛一样隐秘。　　拉开抽屉，那个五千元的纸包好好躺在那里。这也是我现在能见到最大的一笔钱了。但它不属于我。　　打开纸包，名片好好躺在钞票上。江牧成！然后是一串电话号码。这该是怎么自负的一个人，仅仅在暗灰色的底色上只印上名字和号码呢？他能保证别人在一堆名片里记住他的身份吗？　　说实话，那次意外虽然也有车灯晃了眼睛的缘故。但责任在我。是我恍惚的走在了路中央。假如不是那次意外，我或许仍旧被肖兵骗着。　　以前以为孩子是我最大的筹码，恐怕那时候却是我最大的牵绊了。一定是我的孩子知道来到这个世界不会拥有爸爸妈妈全部的爱，心疼我的苦所以选择了离去。　　本来这钱我并没有要留下，现在对于那女人的眼神耿耿于怀，更觉得那钱如鱼刺哽喉。佛说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他的缘分。好吧！我找到个盒子。然后把钱和名片装了进去封好。明早它会在富山花园门口保安的手上。
　　我的日子就这么循环着，无所谓什么欢喜和不欢喜。　　进入了三月，虽然天不那么冷了，可是却到了刮大风的季节。不知道风大是不是因为城市都变成了钢筋水泥的缘故，这个城市在我童年记忆里面可是沒有这么大的风沙。　　那时候上学路上两旁都是高大的杨树，每到落叶的季节，总能一路拾叶子拔大将。这种游戏估计现在己经没有小孩子玩了。路的两旁早没了高大的杨树。取而代之的只有座座高楼。每个夜晚走在这样的路上，看着家家户户亮灯的窗口，都让我倍感孤单。　　我想如果还有那些树在，一定能让我舒心，至少树能让人想到依靠。　　这批定单就像是怎么也做不完。衣筐里待熨的衣服就如同神缸里的大米般拿走了又满。不过唯一让我欣慰的是由于天天加班，我当月的工资也开到了三千元。这对于一贫如洗的我来说相当于天文数字了。　　或许老妈能在金钱上帮我，但是为了尽快摆脱肖兵的纠缠，不能告诉她我是净身出户。老妈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我虽然不想过这么吃力的生活，但我也不能让自己成为老妈的牵绊，毕竟让在继父家如履薄冰的她再为我操心太不孝。　　肖兵是过错方，也是痛哭流涕的悔过。但我心已倦了，就好比每到暑期上映的《西游记》一般，桥段我都会背了，结局也知道了。我还会满怀兴趣的看下去吗?　　所以我宁愿净身出户。不是为了成全他的初恋，而是成全我自己。　　“喂!拜托不要走神好不好?好不容易休天礼拜，逛个街就不要乱想了好不好?”杨曼是我新结交的朋友。她也是和我一同进厂的姐妹。同岁，一位幸福的小妇人。　　她的性格和我比较契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而何守株也找到了和她一样八卦的知音欣姐。以此我可以推断我是渴望过和杨曼一样的生活的。　　公司领导还是挺体恤女人心的，只赚钱不花钱是女人最大的悲哀。因此在开完工资后，破例休假一天。这对于连续加班的我们来说，不次于古代的大赦了。　　我和杨曼走进了百货大楼。我己经很久没来过了。穿的衣服都还是两年前旧款。女人要对自己狠一些，可我就是狠不下来。没想到自己没舍得花的钱被别的女人毫不客气占有了。　　“是的，我又走思了。”　　“既然知道，就赶紧回来。今天咱们要血拼。犒劳下自己！你瞧瞧你这件灰色毛呢看着让人就没精神，今年流行荧光绿，你要改变形象知道吗？整天黑白灰的，好运气都被你吓走了！”
　　“呃！杨曼咱们还是看下一个吧！”我看着扎眼的荧光绿，实在不敢想象我这本就没有血色的肤色怎么驾驭。　　杨曼似乎并不理会我，“小姐给我们找一件！”　　一位个子高挑的店员走了过来，她脸上没有表情看着我们“谁穿?”那表情真是让人讨厌，眼睛从上到下打量着我们，一副根本不鸟我们的样子。　　“杨曼，咱走吧！”我本就不喜欢这衣服，现在连店员也一同不喜欢了。　　杨曼也看出来店员的态度轻蔑“怎么?你家衣服还分人卖吗？”口气里满是火药味道。　　“走吧！我不喜欢这件衣服！”　　杨曼甩掉我的手“很了不起吗？你也不过是个打工的，有什么牛气的？你自己也不一定穿得起，姑奶奶今天就买这衣服怎么了？我俩都要，一人一件！”她的高声气在优美旋律环绕的环境引来许多顾客的侧目。　　我真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高挑店员被拽走了，一个态度和蔼许多的中年女人连连道歉并热情招呼我们，杨曼这才罢休了。　　我拿着那件惹祸的荧光绿外套走进了试衣间，拿起标签瞟了一眼差点吐血。我的天哦！2368元?是不是忘记点小数点了？　　我拎着衣服在试衣间站了两分钟，假装在换衣服。然后推门走了出来。　　中年店员走了过来“小姐，怎么样？要不要给你包起来?”　　我挤出笑刚要回绝，突然发现走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女人披肩卷发，烈焰红唇。一件红色低胸裙包住曲线，臂弯搭着一件黑色皮衣。整体时髦靓丽。　　不过真正吸引我眼光的却是他身边的男人，竟然是昨晚那个醉鬼。那挺拔的身姿，冷酷俊朗的表情，一副冷血总裁样子。怎么也看不到昨晚的狼狈像了。　　不过似乎这女人并不是那个法兰绒。也不奇怪，有钱男人的女人本来就是换来换去的。心里不禁对法兰绒多了些同情。　　醉鬼！不，他名片上的名字应该是江牧成。起初我怕他会认出我，不过随即就发现自己多虑了。像我这样姿色平平的女人，根本不能吸引他这种人的眼光。　　也不知道杨曼这个死妮子在磨蹭什么，还没从试衣间出来，我真后悔来这里活受罪。　　“披肩发”这时候目光落在衣架上，俨然就是我手里的同款。　　先前那个高挑售货员像是打了鸡血般热情“小姐，这是今年新款，您肤色白，穿这颜色肯定漂亮！”　　披肩发很是受用“那找一件l号的试试吧！”　　高挑女售货员陪着笑脸翻找着号码。然后回头盯着我手里的衣服。　　我这才惊觉自己手里正是那个号码。
　　我有些局促不安的握着衣服，正要把衣服递过去，杨曼却走了过来。　　“楚君，你穿着不是挺合适吗？干嘛不要？”并一把按住了我的手。　　“小曼，我还是不要了吧！”说实话我是真的舍不得的，傲气能当钱花吗？说实话这件衣服对于我就是天价。无论何时财大气粗才是王道。　　披肩发翘起红唇轻蔑道“可惜了这衣服了！买不起就不要硬撑着了！”估计她已经看出来我的不舍。　　我心里窝火，用余光看见那个酒鬼江牧成正玩世不恭的看着这边笑着，一副看热闹的神情。他一定认出了我就是那晚摔倒的人，也以为五千块钱就已经把我打发了，有钱就了不起吗？气就不打一处来。脱口而出“把衣服给我包起来！”　　然后我和杨曼趾高气扬的拎着手提袋走过披肩发的身边。隐约听到酒鬼江牧成一声从喉咙里传来的笑声。　　到了外面，冷风一吹，我瞬间清醒。　　杨曼竖起来大拇指“楚君，你刚才真有气场！你没看见那个女人一鼻子灰呢！哈哈！真解气！”　　我哭丧着脸道“真是哪来的无名火啊？2368啊！我的房租，我的生活费啊！我的血汗钱啊！小曼，要不咱把衣服退了吧！”　　杨曼是知道我的生活窘景的，此刻倒是一副悲天悯人。“也是啊！本来也没想买这么贵的衣服，就是试试呗，然后去淘宝买高仿，谁知道你还真买了呢？再退衣服会让那狗眼看人低的店员看不起啊！”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真是损友啊！那你怎么不先告诉我买高仿呢？现在害得我倾家荡产啊！”　　杨曼估计是看出来我真心疼了“好啦好啦！你现在属于未婚女青年，先把自己包装下，这样才能上个档次，钓个金龟婿。”　　我真是无语了。看来只有节衣缩食熬过这个月了！该死的面子。　　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没想到荧光绿穿在我身上也还不错。大品牌衣服就是和地摊货不一样。剪裁做工都是一流的无可挑剔。心里微微舒服了些。　　夜的来临也是寂寞的开始。这种寂寞是被人遗忘的深层感受。我就像是游走于世间的小妖，看得见世人，却不被看见。　　屋子里是可怕的呼吸声，我自己的，清晰遥远。　　拿起来手机，下载QQ。我想到了这个排遣寂寞的方式。想了想昵称，叫什么呢？好吧！就叫陌之老妖吧！30岁的我心已经老了。　　在网上闲看几篇文章，也无非是养生美容励志一类的。　　叮叮！QQ上有人添加我好友。　　半条命？好奇怪的名字。
　　“你好，有空聊聊吗美女？”手机屏显示着一条消息。　　半条命的头像是个骷髅图片。白森森的头骨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偏偏奇怪的是这骷髅一排整齐的牙齿似是在笑，诡异里透着滑稽。　　“你好！”好久没碰过聊天工具，不知道说什么，仅仅是为了排遣刻骨的寂寞。　　“美女这么晚还没睡吗？”　　果然又是废话，睡了还能和你聊天吗？存心要来戏弄下这个半条命，最好让他整条命都没了才好。　　“哦！一个人很无聊。所以上网呆会儿。”我有把握，所有上网男人都喜欢一个无聊的女人。　　果然半条命回话了，一张龇牙的图片，肯定能透露他的内心活动。想起肖兵一定也是这样和初恋旧情复燃，心里恨就满满的。好吧！只怪你倒霉了！我并不认为这是我人格的扭曲，只是随机性的发泄。　　“怎么一个人？老公呢？”这是他的问路石。　　“死了！今天是他的祭日。”我存了心语不惊人死不休。　　“死了？哦！”沉默。　　我猜测他此时一定是做着心理斗争，毕竟招惹一个寡妇是需要胆量的。如果只是存着沾沾便宜的心思，一定不敢接茬了。继续的话很有可能要冒着被粘上的危险。　　没想到半条命又来话了“哦！真是抱歉。不小心惹起你伤心了！”　　“没关系，已经过去了！”的确，肖兵在我心里已经死了，而且死的灰飞烟灭。没想到这半条命竟是个不怕死的。　　“美女你住哪里？我现在在北乐广场的爱彼乐酒吧，有胆子出来喝一杯吗？”　　好奇怪的家伙，怎么这么大胆子还敢主动约我?一个大男人这么晚不回家，还泡在酒吧勾搭别的女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爱彼乐?”不过北乐广场离我这里不算远，以前和肖兵也去过那里的。又是肖兵。我厌烦的皱皱眉头。这家伙怎么还阴魂不散了呢？　　“对，我在爱彼乐等你。不管你来与不来，我都等你到午夜十二点。”　　“难道你是男版水晶鞋吗？到十二点就现原形吗？酒吧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你?”这半条命真是有意思。还真别说，这半天真的忘记了寂寞的滋味。　　寂寞和孤独是不一样的，寂寞是可以排遣的。孤独却不是外力能够解决的。也许我不得不承认，离开的那场窒息婚姻，真的只带给了我寂寞。却并没有使我感觉孤独。　　谁的损失更大一些呢？肖兵失去了一个爱他的女人，我只不过失去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而已。　　叮叮声起，“我在吧台等你！不见不散！”　　合上手机，闭眼躺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不去想任何事任何人。　　电话铃声响起，怎么是杨曼?都快九点了。　　“喂！楚君！在家吗?”　　“姐姐！这么晚我能去哪里？有事吗?”　　“吼吼！”杨曼笑的夸张。　　“小曼，你发什么神经啊？”　　“楚君！我老公有个哥们儿人特好！”她的声调坏坏的。　　“小曼，你别是想当媒婆吧？我还不想找……”　　我的话还没说完，杨曼已经说道“我们在爱彼乐等你！不见不散哦！”电话忙音响起。　　又是爱彼乐，又是不见不散。头大了。
　　爱彼乐，在这个小城里已经算是高档消费场所了。我不是个喜欢夜生活的人，那些灯红酒绿会让多少人迷失了双眼。　　但似乎我是out了，因为这里人头攒动，每个人都沉浸在这种氛围里不亦乐乎。　　正在我不知所措下，被人拽住了胳膊。灯光摇曳下，杨曼一脸浓妆吓我一跳。　　“楚君，你怎么还是这样清汤挂面样子?就不能化个妆，换上新买的衣服吗?”　　“小曼，我真的不想交什么男朋友的，你别瞎操心了好不好？再说这里我也真的不喜欢，太烦人了！咱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你少来了，别一副苦瓜脸好不好？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非要那个负心汉看看，咱们没有他过得会更好！”　　我已经身不由己的被他拽着向前走了。　　吧台，对，吧台还有半条命呢！我转头寻找半条命。吧台有两个男人背影，一个重量级别的，还有一个像是瘦猴样的。晕！西天取经大军来了一半了。还没容我去想到底哪个是半条命，已经被拽进了包厢。　　包厢里两个男人一下子全部起立。　　细看两个男人都在三十多岁年纪。还没等我去猜哪个是杨曼另一半，她已经小鸟样飞进一人怀里。　　“我老公秦刚！”杨曼笑着介绍。　　秦刚大方的伸出手“你好，果然是美女！”此人典型的国字脸，北方男人大众脸。　　我脸顿时火烫，我还能算是美女吗?　　今晚主角登场“丁小姐你好，我是陆家明。”　　我这才注意到这位在杨曼口中的极品。一副金边眼镜下是一双笑眼。胡须刮的干干净净。衣服穿的一丝不苟，就连衬衫领口都是系的严严实实。　　我是知道杨曼老公秦刚是二中的体育老师，既然是他的同事，那么也一定是老师了。难道眼镜男也是位体育老师吗？我几乎都看到他扶着金边眼镜奔跑的样子了。　　估计是我眼角的笑意让陆家明误以为我很中意他吧。接下来对我是大话西游唐僧样的折磨。我一度甚至想去吧台叫来那一胖一瘦两个他的徒儿，快快带走他们的师傅去西天取经！　　“有一天有个同学竟然把出师表和木兰诗搞混了，说什么出师表是可汗点兵打突厥的表文，真是笑死我了！”　　“哦！是挺好笑。”我礼貌性的弯弯嘴角。至少我知道了这位唐僧果然不是教体育的，是教语文课的。　　“你都不知道现在的孩子都多牛?有个不写作业的还想送我张购物卡解决。你说可气不？当老师。那可是在教育中国的下一代。怎么可以儿戏?”　　“是！对！”我继续礼貌性的牵动嘴角。
　　啊！总算是舒了口气。总算是短暂逃离了让人头疼的话题。　　卫生间里还算安静。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那个满脸愁云的人就是我吗？　　不行，我必须要想个办法离开这里，再要听陆家明的唠叨，恐怕我也要像大话西游那小妖上吊自杀了。　　此时卫生间的一扇门里传来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看样子是在打电话。吸引我的是这声音有点耳熟。　　“快了，你别急。他就是一个凯子，我还能真对他动心吗？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好了！知道了！不就是……你吃醋了?”　　“呵呵！等我得到那房本后，咱们的好日子还不就到了吗？我得出去了，要不江牧成会怀疑我了！”　　江牧成?一听到酒鬼的名字，立刻想起来这女人就是那个披肩发。　　果然披肩发推门出来了，对着镜子搔首弄姿的同时，看见了站在一边的我。趁着她瞠目结舌的机会，我遛出了卫生间。　　江牧成，竟然成了凯子。　　他在玩弄别人的同时，自己也被玩弄了。这可真是滑稽。　　不过随即发生了更加滑稽的事情，我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包间在哪里了。　　一是因为我之前只来过这里一次，另外就是因为所有的歌厅酒吧都是这么九曲回肠，灯光昏暗。我又根本没记房间号真是要命。　　反正也正好不想回去，索性给杨曼打个电话吧！借着尿遁走了吧。我的天，手机和手提包都落在了包厢里。　　没办法只有跟着感觉走，好像是这里！我记得拐角有个消防栓的！这里刚好也有一个。　　应该是这个门没错。推开门包厢里亮着灯，昏暗的灯光首先让我觉出走错了。屋子里一阵酒气铺面而来。　　突然我被人从背后抱住，紧跟着带着一阵令人作呕酒气的吻落在我的发间。　　这一切太突然了，我的一声惊叫发出来，想要逃出这双手臂的钳制，却徒劳了。　　随着我的另一声惊叫，包厢的门打开了，来人按亮了包厢的大灯。赫然站在门口的竟然是那个披肩发。　　披肩发的脸色大变，都快要怒发冲冠了。一下子扑过来“小****！就知道你不是啥好东西！闹半天你是个小姐！”　　“我！我！我！我不是……”我语无伦次，她怎么可以把我当成坏女人？使劲挣脱钳制我的男人。却被披肩发採到了衣领。　　我可是头一回遇到这种阵仗，“放手！”　　“装什么清纯？还学人家穿大牌，勾引男人，今天我打死你！”披肩发彻底疯了。　　突然一阵男人大笑，笑的开心至极。趁着披肩发回头的空挡，我逃脱了。看看肇事的这厮。果然是酒鬼江牧成，他正笑得无比开心。
　　我一定是和酒鬼江牧成八字犯冲，要不怎么会处处都遇到呢？而且是每一次相遇的过程都比上一次惨烈，估计下次遇到会不会要了我的小命呢？　　披肩发是个疯子，江牧成是个酒鬼。我还是早些逃之夭夭为好！什么手机，什么手包，还有什么陆家明，都见他的鬼去吧！　　“不要脸，自己是什么货色还说我？你脚踏两只船怎么不说说？还学人钓凯子！哼！”我连珠炮似的抛出一句话，在她瞠目结舌时开门溜之大吉。　　身后的江牧成搂住了发了疯要扑上来吃掉我的披肩发，我愤然把门关上，门外已经引来好几个人的围观。　　天啊！我都做了什么？明明是他们的错，怎么逃跑的竟是我？　　江牧成，可怕的噩梦。但愿我和你永世不再相见。　　推开大门，夜风袭来。大脑一瞬间清醒。懊恼委屈。看看手表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也不知道杨曼还在不在。隔着玻璃门猛然间发现吧台那一胖一瘦两个人已经不在了，这时坐在那里的是一个黑色的背影，右手夹着一棵烟，在烟雾氤氲中显得那么寂寞。　　我伸手招过一辆出租车，这个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幸好钥匙和零钱在衣兜里。　　一夜无眠，没男人的女人注定被欺负。也许我真该找个男人罩着了。　　“楚君！就没你这样的！好歹走了也说一声吧！害得我们担心死了。”第二天上班杨曼见了我满脸埋怨。　　还没等我说话，她又连珠炮似的说道“人家陆家明被你弄得下不了台，你说说这样的钻石王老五你去哪里找？要不是他交往三年的女朋友崇洋媚外跟个老外跑了，你能有机会上位吗？你看不上人家好歹礼貌拒绝好不好？怎么可以用这么下三滥的尿遁？你就没想过人家大男人的感受吗？”。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幕，不过我也已经想好了对策。　　“小曼，我有告诉你我很讨厌陆家明吗？”　　“啊？你的意思是？”杨曼瞪大了双眼。表情好似QQ表情。　　“我觉得陆家明不错，想要和他处处看。至于昨天嘛！理由很奇葩，所以不想说了。”　　杨曼这妮子面部肌肉发达之极，“啊？哈哈！我就说嘛！那么好的男人都要错过了，你是不是脑残呢？我可不管你什么奇葩理由，我就要你这句话就得了。难怪你顶着俩大黑眼圈了，为了这个好男人一夜不睡值得！”　　也许值得吧！不过我想我是中了邪吧！非常需要有个男人阳刚之气来替我驱邪了！驱走某某和某某某……
　　“喂！丁楚君。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欣姐凑了过来。　　“没什么，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是不是有啥心事啊？给姐说说！”欣姐立刻眼睛冒光。　　见我丝毫没有要一吐心事的念头，欣姐微微有些失望。　　我可真不敢说，估计要是一说，我立刻会成为服装厂的风云人物。丁楚君竟然被人误以为是酒吧陪酒女郎，这个爆炸性的新闻绝对能够让我在服装厂无法呆下去了。所以我要保持沉默。　　欣姐见从我嘴里没什么值得挖掘的新闻，转身不再理我。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别的目标。　　何守珠凑了过来“真没事吗？看你满脸都写了有事儿啊！”　　我已经把何守珠和欣姐划归为一类人，不想让全世界人都知道的事情，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所以三缄其口是自保的最好办法。　　并不是我小题大做，而是我现在唯一拥有的也就是那么点自尊了。要是连自尊都没了，我是不是会疯掉呢？　　不过我并没有继续的在这个问题上耗费时间，现在手里熨烫的这件衣服款式吸引了我。　　这是一件印染春装上衣，流水线上的制衣不乏款式新颖的，但做工我实在不敢恭维。　　这件衣服应该是今年市场的主打，前襟短后襟长。但我总觉得怪怪的，本来印染就是比较中国风，可是领子却设计成了西服领。　　也不能不说这样设计中西合璧不好，可是就显得不中不洋了。如果……　　对，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我用铅笔在废纸上随意的画着。中午早早吃完饭，我就躲在休息室随笔画了起来。　　转眼一个模特就跃然纸上，身上是那件印染衣服被我改成了旗袍立领，前面衣襟处四个盘花扣子。衣长又加了一些。顿时一件原本很大妈样子的上衣化腐朽为神奇了。　　这是我的爱好，小时候就喜欢给娃娃做娃衣。又喜欢画画，可惜这爱好并没有给我带来命运的转变，也只能闲时打发时间了。
　　“这是你画的吗？”　　身后传来问话。我赶忙收起画纸。原来站在身后的是组长王丽丽“没什么，画着玩的。”王丽丽比我年纪小，穿着很时髦，人也漂亮。不过她的脸上总有那种拒人千里的傲气，这让我很不愿意和她亲近。　　“画的不错嘛！专门学过吗？”　　“没，没有！王班我去干活了，到点了。”我把画纸丢掉站起来赶忙走了。早点干完好回家。　　下午都在忙碌中，突然车间主任进来喊道“现在裁衣组先停工，把手里布料余数上报给组长。”　　车间顿时一片乱糟糟，“呦！这是怎么了？会不会是订货商退货了？”欣姐在我耳边嘀咕。　　停就停吧！这样的衣服款式估计也不会畅销。虽然所有人都停工，我们大烫组却不能停。现在还有一堆衣服要烫完。不过我并不着急，这种只需要动手不用动脑子的工作，也有它的好处，最起码我可以神游太虚。　　“大烫组长王丽丽，你们组把这批衣服烫好之后全部入库。分好批次，记好数目。”　　王丽丽显得异常兴奋“知道了主任！”　　欣姐凑近我身边“瞧她那德行，一副狗腿子模样。不就是个班长吗？还能熬成部长不成？”　　我假装没听见，女人多的地方就是事儿多。谨记不能多说话，不然绝对三人成虎。　　总算是做完了，天又黑了。腰酸背痛。由于今天突然停工，别人都下班了，只有我们大烫组最晚，我已经有些适应现在的节奏了，没本事再豁不出一把子力气怎么能行。　　照旧欣姐和何守珠一路低声议论着某某，骑着电瓶车出了门。　　我看了看表，该死！再晚可能又没有末班车了。赶紧小跑几步冲出了门。　　嘀嘀！两声传来，　　门口停着的轿车大灯亮了，晃的我睁不开眼睛。这是谁啊？现在的出租都这样招客吗？就在我准备冲向公交站时，一个男人喊道　　“丁楚君！”车里探出一个头。　　竟然是叫我，凑过去才看清，居然是陆家明。我的个天神，一定是杨曼告得密，不然他怎么这么巧如此准时就冒了出来。　　“你好！陆家明！”我尴尬的笑笑。毕竟是头一回单独相处。　　“上车吧！这么晚我送你回去吧！”陆家明已经打开了车门，好意难却，只好坐上了车。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小曼告诉你的？”　　“不是，昨晚你不辞而别，我心里惦记不放心，今天这才来看看。问了小曼才知道你还没出来。”陆家明边专注看着前方，边回答。　　夜色里对面的车灯好像警匪片般络绎不绝。我这才想起今早和小曼说的话，恐怕那些话到了小曼传给陆家明之时已经是含情脉脉了。我尴尬笑笑。努力使自己觉得这个男人可靠可爱。
　　沉默，车子里雅尼的钢琴曲静静流泻，也幸好有这音乐声，不然就会连尴尬的呼吸声都听的清清楚楚。当然还有我肚子咕咕声。这声音也是人体不能控制的声音。　　车子停在了一家咖啡厅门前，一帘幽梦。多美的名字。可是此刻我的胃部需要的却不是那苦苦的味道，哪怕一碗兰州拉面，我也会喝的汤汁不剩。　　对于陆家明，我只能选择矜持着跟在他的后面，踏进了咖啡厅。　　中午的两个菜包子早就已经被我的胃酸消化，现在黏膜互相揉搓，我已经饥肠辘辘。但是我还是忍着，并把自以为得体的笑容挂在脸上。面子，死面子。　　甜点的香气阵阵飘来，一天的工作，体力大量消耗，使我此刻变成了一个饿死鬼。　　我要改变自己，我要试着接受这个男人。我要使自己能够爱上他。在心里我反复重复着这些。　　看着咖啡上白色的泡沫升腾起来。汤匙与杯子愉快的碰撞，而我却闻到空气里甜品的诱人香气。　　“怎么？不喜欢咖啡？要不喝橙汁怎么样？”陆家明体贴的问道。　　“还好啦！”我违心说了。怎么我就不能拥有那种亲密无间的爱情呢？哪怕撒个娇，或是亲人般的肆无忌惮。　　和肖兵一起三年，始终是不瘟不火。算是爱过吗？或者只是顺理成章而已。　　“对了，你工作累不累？”估计陆家明是吃饱了才过来的，他微微有些羞涩，都不敢抬头看我。　　金边眼镜后面的他眼睛坚定盯着某处，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很适合托付终身的吧！他和我都曾经体会了爱情背叛的滋味，一定会珍惜彼此！想到这里，我似乎说服了自己的选择应该是对的。　　“还好吧！旺季加班会多一些，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到了淡季会好些。”　　“哦！那还行！等到了淡季我带你去三亚散散心好吗？”　　这家伙话虽唐突，可是神态却纯净。　　“呃……那看看情况吧！”　　“这人啊！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看看外面的风景，就当充电，回来能应付无聊的日子。”　　“你们当老师的说话都是一套套的吗？我可是最怕老师了！”　　陆家明听了一笑，这个男人虽不是很帅，但也并不难看。“看来你也是有个苦大仇深的学生时代啊！”一句话就化开了彼此间的尴尬。　　一杯咖啡在轻松的氛围里喝没了，咖啡进了肚子，就感觉胃部揍起来交响曲。幸好有英文歌曲为背景，不然我真想逃跑了，对面格子里一对小情侣细心的切着牛排，那么一小片。我就奇怪外国人都吃这么一点，怎么还能人高马大的？不过这个时候，那么一小片给我也成啊！心里暗暗发誓，遇到一个能让我开口要口粮的人嫁了，必须嫁了。　　终于到了楼下，陆家明侧头看着我“今天我很开心。你呢？”　　我知道他这是投石问路来了“呃……还好啦！”　　“呵呵！行了，我看你上去，哪家是你家？等亮了灯我再走。”　　我的心里一暖，陆家明的体贴，也许这就是我要和他发展下去的理由。　　从窗口看着他的车子远去，我飞快冲向厨房，当泡面的味道弥漫时，我已经是泪流满面。委屈，为着过去，为着现在，为着未来。已知，未知……管不了那么多，先吃饱第一重要！
　　第二天早上打开熨斗电源预热的时候，杨曼凑了过来。　　“怎么样？昨晚开不开心？”　　我把熨衣板铺平，叹了口气“我如果再年轻十来岁肯定会很开心。”　　杨曼被我这句话弄得云里雾里“几个意思？你不会是说家明很幼稚吧！他可比你还大两岁呢！”　　“小曼.我不是说他幼稚，我是在检讨我自己不够浪漫。到我这个年纪，泡面都比咖啡实际了！陆家明也许是学文科的，骨子里就是浪漫。只能怪我太小市民了。”我知道自己很苛刻，其实这也是我故意鸡蛋里挑骨头了。陆家明体贴浪漫，可是总是缺那么点什么，我自己也搞不清了。　　“楚君，你真够奇葩的，女人哪有不喜欢浪漫的？八十岁老头给八十老太太买个钻戒，网上还大肆宣扬呢！你怎么还不喜欢浪漫？真搞不明白你，就应该让你嫁不出去才对，可偏偏家明还就认准你了！真是王八瞅绿豆对眼儿了！”　　我狠狠瞪了杨曼一眼“毒舌！”　　我俩还在斗嘴，那边欣姐已经叫了起来“呀？这款式我喜欢！我早就想要一件旗袍样子的中装了！我要先找主任定一件去！”　　我顺着欣姐方向看去，只见她手里拎着的正是那款蓝白印染布料，让我吃惊的却是样子完全变了，不再是大妈款，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我那张随手涂鸦的旗袍款式。尤其在每个盘扣中间都坠上一粒珍珠，这可是我设计的亮点。虽说丑布没丑衣，但是因材施料才能把布料与款式完美统一，果然我的设想是对的。　　“我也定一件！”杨曼吵着走了过去。只留下我愣愣站着，不错，每个女人都有一个旗袍梦，当丰满的身体被旗袍勾勒出曲线，再粗线条的女人都会变得女人味十足。　　熨烫着送过来的衣服，犹如看着自己的心血。虽然我很高兴看见自己的平面作品成了立体实物。但一个大大的问号也在我脑子里浮现，我的设计怎么会变成成衣?　　想知道什么永远不需要去问，有欣姐一个人就可以通晓百科全书了。　　“你们没想到吧！这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王班这次大显身手，就这么把图纸一上报，立马得到上司的认可，一下子就叫停了。你们都不知道吧！一个好的服装厂离不开一个好设计师，只要市场回馈好，我看这次王丽丽算是一脚踢屁上了，荣升那是指日可待了。”　　我专心熨烫衣服，可是耳朵里还是灌满了欣姐的话。不经意抬头，正好对上远处王丽丽的眼光，我只在里面读出来得意，不屑，傲慢和幸灾乐祸。　　不过王丽丽在我眼里应该只能看见一种表情，那就是漠然。至于她还能读出什么，只能说是她做贼心虚后的想象了。
　　“楚君，你就对型男没感觉？”何守珠又犯起了花痴。这也难怪，都大龄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倒不是说何守珠自身条件多不好，阴差阳错吧！估计她这就属于动婚晚的类型。　　此时我正心烦着，说实话毕竟不是圣人，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心血被王丽丽霸占，心里能舒服吗？那滋味就跟自己的孩子管人家叫妈差不多了。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却是不能证明那是自己的作品。孩子还可以去做DNA，而我的设计图最终成了王丽丽的骨肉。　　“诶！楚君，要不明天休息时，你陪我去广场大龄相亲会吧！”她压低声音说着。　　我不置可否。　　“楚君！你就不知道单身狗的痛苦吗？”何守珠装出一副可怜样子。　　“好啦！怕了你了。不过我不喜欢那种场合，每个人就跟商品似的，让人挑来挑去。”对那种相亲活动我早有耳闻，不过也许是太保守了，把自己的简历和照片挂上去还真需要勇气。　　“这才够哥们儿！你晚上帮我p个照片，再写个浪漫的简介。”　　我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喷了，“又不是网聊，给你p成范冰冰也没用啊！你那可是面对面的！”　　“知道知道，到时候我好好鼓捣下自己，虽不说沉鱼落雁吧！怎么着也能辟邪避孕。”　　我真是彻底败给她了这种勇于自嘲的精神。　　“诶，楚君，你有没有见到过咱们老板？据说那可是标准腹黑一枚啊！”　　我超级无辜的表情“没有啊！那种有钱人没有好东西，腹黑腹白关我什么事？又不是一个阶层。我倒是宁愿去看苏志燮了！”　　“苏志燮？也太高冷了吧！楚君，你的口味原来是冷漠大叔啊？”　　“我说小猪，你别带坏我们丁姑娘好不好？人家可是未来的陆夫人。”杨曼适时救了我。小猪是何守珠新近得的雅号。　　何守珠向我递了个讳莫如深的眼神，然后全身而退。
　　“楚君，我就看不惯王丽丽那德行。不就是设计了个服装，老板奖励了五千元吗？至于那么嘚瑟吗？难不成还花一辈子吗？”杨曼和我无话不谈，自然这些牢骚也不避讳。　　虽然我是拿她当朋友，但这事儿却不能说破。毕竟现在空口无凭。再说即便是我证明了自己设计的，在这种私人企业里，人脉重于资历。又能怎么样？　　“楚君，你有没有发现王丽丽特别针对你呢？”　　“呵呵！小曼你感觉错了。我和她没怨没仇的，干嘛针对我？”　　“会不会是因为你比她气质好啊？她可是自封的厂花啊！”　　“小曼拜托，别那么多想象力好不？她本来就漂亮，我只能勉强算是第三眼美女，根本对她构不成威胁。”　　“她漂亮什么啊？长了一双桃花眼。楚君不是我奉承你，你虽然不是特别漂亮，可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味道。怎么说呢，是有些冷漠有些高傲有些让人心疼的感觉。还有些文艺范儿。”　　我被她逗得笑了起来“什么啊！哪有这样夸人的？我拿什么高傲？一个工人有什么文艺范儿啊？”　　手机提示音响起，qq消息。　　半条命。　　“美女，嘛呢？”　　杨曼凑了过来“谁呀？半条命？有意思！给我手机逗逗他。”　　“在想你啊！”在我抢回手机的时候，这几个字已经飞了出去。　　果然半条命不负杨曼，发过来一个大大的红唇。　　杨曼笑的不行。我连忙下线。“小曼，陌生人不能乱开玩笑的！”　　“楚君！你可得忠于我们家明啊！网上的男人都有目的。”　　“别瞎猜了好不好？你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　　“今天家明不来接你吗？”杨曼和我向着厂门口走去。　　说实话在心里我并不希望看见他的黑色现代。　　果然没有见到，心里一宽。　　微微夜色中一辆黑色奔驰开了过来，大灯晃得我们连忙避在一旁。　　“快看！牌子六个八应该是咱们老板！天啊好帅！”　　随着杨曼的呼声，我仅仅看见车尾灯下黑牌上的那六个八。那几个重复数字像是一串张扬的音符直接进了厂。　　“楚君！老板真的好帅，侧脸还真像是那个苏志爕呢！”杨曼的语调就像是见到了明星一般。　　“你在这里发花痴吧！我要追公交去了！”　　当我刚要奔跑的时候，陆家明按响了喇叭。我吁出一口气。好吧！顺其自然吧！有免费司机也还好啦！
　　“饿吗？想吃什么？”陆家明果然改变了套路，不再请我喝咖啡。我当然知道这又是杨曼的指示。　　怪不得都说谨防闺蜜了。看来还真是不错。　　当我对着这碗牛肉面大吃特吃的时候，陆家明始终都没有吃一口面前的面。　　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对面除了陆家明，还有一双杨曼的眼睛在看着我。大有一番潜伏的味道。爱情是需要两个人慢慢培养的，可现在多了一个人，我无法知道陆家明的喜好，因为现在他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我也无法看穿他的弱点，陆家明始终带着和善温文尔雅的笑。　　爱情的发生有很多时候不是因为对方完美，而是因为对方不完美。因为有了杨曼的好心帮助，我原本还有半点热情的心也已经消失殆尽。　　“慢慢吃！不够我这里还有！”陆家明把他那碗向着我推了推。　　“哦！谢谢！”说实话我是饿坏了，中午的皇粮越来越不像话，不知道是不是谁得罪了厨子。变着法折磨我们的胃。毫不客气拽过碗来，继续埋头大吃。　　抬头遇到陆家明瞪大的双眼，奇怪的家伙，不知怎么练就眼睛瞪大，嘴巴还保持笑容的绝技。我真恨不得如古龙小说里的高手般，一招致他于死地。不过看在两碗面的份儿上饶过他吧！　　“吃饱啦？”陆家明和我漫步在夜市。春天来了，人们已经在家里呆不住了。夜市上烧烤烟雾弥漫，都说是烧烤致癌，可烧烤真要是没了烟雾，也就不那么美味了。　　烧烤也像是爱情，明知是个死，可又有几个不去爱的？　　街边卖服装的小妹疯狂叫卖，这都是生活在最低层人们的生活。我也是。　　“你条件那么优秀，为什么要选我做女朋友？”是的，陆家明无论内外都可以找到更好的，没必要找我这样一个没正式工作的二婚女人。　　陆家明没想到我会抛出这么一句，哼哼！杨曼这下看你怎么帮忙。　　陆家明收起笑容，很难想像这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是怎么面对那些顽劣的学生的。　　“楚君！我不想撒谎。说实话，上一段恋情带给了我太多伤害，你应该知道一个男人失去心爱的女人，并不单纯是心灵上的伤害，更多的是自尊心的受挫。其实我是很抵触再接近女人，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想接触。”　　“你是一招遭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有这个因素吧！”　　我噗嗤一笑“可你为什么又站在井边了？”　　陆家明眼神一瞬迷离“你笑很好看！”　　是啊！我已经很久不笑了。肌肉似乎都僵掉了。　　陆家明收回心神“也许是有相似的经历吧！还有你那让人忍不住想要疼爱的神情。激发了我想要保护你的勇气。”　　他说的一本正经，我却忍不住笑了。笑的陆家明满头雾水，他当然不会明白，如果我的神情真的让人疼爱，那么肖兵呢？他不是人吗？或者是被抛弃后的我才有了这种神情，怨妇的神情。　　爱情有时候真的是讲感觉的，我一直相信冥冥中有着什么在主宰。无缘不聚，无债不伤。那么我现在已经和肖兵两不相欠。
　　最不喜欢睡梦里被吵醒，可手机铃大有不吵醒我就爆掉的架势。　　“喂！还叫不叫人活了？今天可是周日啊！”睡眼惺忪的接起来电话。　　“诶呦姐姐！你快起来吧！都已经七点钟了，你忘记了要和我去广场相亲会吗？”何守珠的吼声让我瞬间清醒。　　真是交友不慎，谁让我是孤家寡人呢？自然逃不出当何守珠去相亲会的陪绑。以最快的速度登上了公交。昨晚的牛肉面到现在都还没有消化，涨得胃里满满的。怪不得都说吃饭要慢了，估计是直到今天早上我的饱腹神经细胞才得到传导。　　下了车老远一位花枝招展的花姑娘就向我跑来“楚君！楚君！我在这儿！”　　“用不着这么夸张吧！只是留张照片而已啦！”难不成何守珠把这当成面对面相亲了？拿个手绢绝对可以站在某门口待客了。　　“这你就不明白了，女人要时刻打扮自己，你怎么知道下一秒会遇到谁？万一被你的真龙天子看见你一张黄脸，那不是错失了成为正宫的机会吗？”　　我真是无语！　　何守珠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惊叫一声“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这幅样子？头发像稻草，怎么嘴上还长一大包？”　　“哪里？什么包？”随即我就摸到上唇长了一个大痘痘。完了，一定是吃了好几块牛肉外加香菜，食火大发了起来。　　用手指梳了几下头发“行啦！又不是我相亲，有我这绿叶，你这红花还能不招蜜蜂吗？”　　何守珠眼睛一亮“有道理快走吧！”　　“用得着那么急吗？”我被何守珠拽的一路小跑。　　“怎么不急？去晚了好货色都被抢走了。再说早点能在醒目位置挂上我照片，才有更多机会啊！”　　等到了广场小树林，我们这才发现确实一点也不早了。　　树与树之间条条红丝绸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随着微醺的晨风招摇。　　“守珠，我怎么看都像是道士捉妖的灵符啊？”　　被她狠狠掐了一下，只好乖乖跟着走了进去。　　本来以为这是青年男女相亲的地方，可我错了。从二十岁到八十岁不等。难道相亲会的宗旨是重在参与吗？　　“头回来这种地方，还挺热闹！守珠我怎么感觉像赶集啊？”　　“什么赶集？有很多年纪大的都是陪儿女同来的。当然也有很多离异丧偶的！”　　“是不是婚介所都关门了？你是不是头回来啊？”我问了一句傻话。就看何守珠的滔滔不绝就足以证明这妮子是常客了。　　“走，跟我拍个照去！我原来照片过时了。”　　果然被我猜中，像何守珠这种性格的女子怎么会有热闹不来呢？　　拍照的过程不麻烦，当时照了就能取。一元一张的福利，不过排队的过程相当漫长。　　好不容易挨到我们，我也盘算着来这里给别人照相也是不错的生财之道，好歹一ps就行了。　　“快看看我哪里不够好？”何守珠夸张的努嘴瞪眼。　　“挺好了，保证艳压群芳。”　　排了半小时，三分钟照片拿到手了。　　“反正你也来了，拍张吧！”不容我反对，何守珠已经把我按在了椅子上。　　“美女笑个啊！”照相师傅好脾气。　　“对！小妞给大爷笑一个！”我中了何守珠的招子，三分钟后一张顶了个大痘痘笑的夸张的照片递到了我手里。　　“天啊！这是我吗？猪妖！”出门也没照镜子，惨死了。　　“我看看！”何守珠拿了过去。“挺可爱嘛！笑的多卡哇伊！”随手就收在她的坤包里。　　“我把照片放哪里好呢？”她四顾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已经被红线上的形形色色照片吸引住了。　　“某女，27岁，某某大学毕业，在某某公司任职，本人爱好旅游，希望和有缘的你牵手游世界。”照片乖乖女，我想着会有一个成熟的男人拿走照片，一场浪漫的爱情故事就会上演。　　“某男，四十五岁，丧偶。欲寻觅一位温婉女子共同经营市中心的自家饭店，钱你管，老板我当。　　照片上的男人瘦瘦的，挺精明。　　“哇！条件这么好！还用得着来这里？””我由衷的感叹。　　何守珠撇了一眼“切！市中心饭店也许就是个早点面摊儿。不过我可告诉你，来这里的可真都不是条件差的，嗯嗯！比如我吧！这是时尚！”　　“德性！”我嗤之以鼻。　　“诶！你还别不信，你知道现在生活节奏多快吗？哪有时间去艳遇?这是爱情速成班。要不要试试？”　　看她说的煞有介事“得了吧！我可没兴趣。把我照片还我！”　　“不给！”　　“干嘛不给？留着回家辟邪吗？”我要把照片拿回来撕掉。　　“哈哈！没了！”何守珠两手一摊。　　“怎么会没了？”　　“刚才我已经给挂出去了！”　　“啊？你别开国际玩笑好不好？快给我！”原本以为她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竟然在我看照片的时候，她已经偷偷写下我的信息，连同她的照片一起给挂了上去。　　我头上迅速飞过几只乌鸦。“挂哪里了？”　　转了几个弯，到了事发地，“怎么没了？明明就挂在我旁边的。”红绳上何守珠的照片笑的风尘味道。旁边夹子上空空如也。　　“啊！交友不慎啊！何守珠……”我要疯掉了。“还我肖像权！”　　何守珠小心笑着“别急！别急！也许是谁给拿回去辟邪了！”　　天啊！“何守珠我和你没仇吧？”　　“没有！不过来相亲会可不光彩，我只是想把你拉下水，你就不会跟别人八卦我相亲了！谁知道你这么畅销?”何守珠一脸无辜。　　“何守珠！我想杀了你！你这是把我踹下水！”她自己是八卦，怎么也能把我想成那样?还有没有天理?　　何守珠叫着笑着跑了，我看着眼前这挂满照片的条条红线，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陷阱。
　　“楚君你还生气呢？”何守珠一脸讨好.　　我继续手里的工作，不想理她。　　“好啦！下不为例好不好？”她继续讨好。　　我长出一口气“还有下次？算了！我就当照片被风刮丢了吧！”　　何守珠嘻嘻笑道“对对！这不都过去一晚了也没人联系你嘛！肯定是刮丢了。再说要真是成了网络红人，你还得好好感谢我呢！”　　我真是头大，世界上怎么有这么胡搅蛮缠的人呢？　　“丁楚君你来办公室一下！”王丽丽抬着她高傲的下巴站在我面前。　　“哦！马上就去！”我明显感觉王丽丽的不友善。但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宁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　　何守珠乖乖闭嘴，杨曼递过来一个关切的眼神。　　王丽丽坐在办公桌后，眼光肃杀。犹如一道寒光劈面而来。　　“坐吧！”话说的和风细雨。却让人愈加费解。　　我面不改色，反正做亏心事的是她，我干嘛怕她？　　坐下之后，平视着她。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要表现什么。她已经在心里败给了我。　　“找我有事吗？班长？”　　“呃！”王丽丽沉默了下“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这开场白倒是有些新奇。我继续听着。　　“那设计图我借鉴了下你的构思。要知道我也是学染织美术的，对服装设计也很有兴趣。没想到咱俩的强强联手还真能被采纳了。”　　我微笑着，所谓的借鉴，不就是完全是我的设计嘛！说这话也不脸红，我倒想看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我面前“楚君啊！我知道你一个人也不容易，这是两千块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