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佛策]求不得·三
翌日，二人向赵爹说明此事，老人自然是惊得非同小可。人都说翠山湖闹妖精，难怪自己从没见过，原来是每次都睡死过去了。正行只是大概地说，很多细节都没有描述，陆阳则是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揣摩他的用意。
若说正行要害他，他是绝计不信的，他完全没理由害自己。可是若说正行不是想陷害于他，那昨天的事情却又说不通。更让他费解的是正行竟然把自己的计划毫无掩饰地合盘托出，这又不符合害人的常理。要说正行想置他于死地，完全不用这么麻烦，从岚县到这里走了那么多天，自己对他完全没防备，要下手的话那时候早就下手了。
陆阳暗暗告诉自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正行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待到二人独处时，便道：“将军缘何认为贫僧会加害于你？”
“哈？”陆阳心道，我有表现在脸上吗？不至于这么明显吧。其实陆阳从军多年，又自己摸爬滚打混上高位，早已练出一副玲珑心肠，只是为人和善，看上去心眼似乎略缺了一二。
“不说贫僧也是知道的。”正行认真道，“只是我要害你，早便害了，不必等到现下动手。昨日将军忽让贫僧想起一位故人，所以想试探些许，故而没有事先和你打招呼。”
“我会像你故人？”陆阳这回真的乐出声了，“我没出过家，你莫不是在战场上见过我？”
“阿弥陀佛，施主莫言战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正行合掌道。
“若如此容易便修得正果，那成佛的人还不海了去了？还真是难为漫天神佛，以后这行也难做。”陆阳抚掌大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风趣。
正行微微愣住一霎，便转身道，“午时三刻，去湖边。”语毕，就出了房门。
午时三刻本应是一天阳气最盛的时候，哪怕是天空阴如锅底，落雨如织。这样的天气，只有傻子才去湖边淋雨呢——陆阳这样想，然后又扭头看了看正行。正行盘膝坐在湖边，双手在丹田处结了金刚轮印，便动也不动了。陆阳等得不耐，举着伞还得挡两个人，心道，也不知这样坐着能等来个啥。
忽而斜风渐冷，开始只是凉意习习，后来竟然寒气四溢，吐气成团，滴水成冰。陆阳忍不住皱眉，烟花三月，寒冷却犹如附骨之蛆，还大有愈演愈烈之势，本就是异相。更甚的是，天空不知何时乌黑如子夜，太阳更是于黑气中隐然不见。陆阳纳闷，明明就是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却能清楚地看见正行，和对面那汪大湖。寒气难忍，陆阳缩了缩脖子，却见正行突然双手一动，改为狮子印，对他道：“它要出来了，将军为我护法——”
“——什么叫护法！？”这词陆将军表示一辈子没听过。
正行压根没听他说话，拎起禅杖一跃到湖心，然后禅杖直直地向下捣去，借力一跃，硬是蹬萍踏水跳到了对岸。翠绿色的湖水中咕嘟嘟冒出了气泡，接着一个人影从水里扑将出来。陆阳定睛看去，正是昨夜在客栈见的那个反身之人。那人一只眼睛只剩下了窟窿，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黏糊的黑浆，想来是被正行刚才那一下捣瞎了眼睛。陆阳见二人斗在一处，一时间也分不出个胜负，便放下伞，挽弓搭箭准备给那妖孽射个对穿。只苦于一僧一妖缠斗太近，四周又是漆黑一片，他怕射偏了暴露行踪，误伤了正行更是得不偿失，便一直耐心地等待机会。
那妖物想引正行下水，正行哪里肯上当，伏魔杖法打得滴水不漏，没给妖怪任何机会。四周已经不是一片漆黑，微微透出了光亮，想必是那妖物的结界撑不了太长时间的缘故。正行下手更不留情，一掌印在那妖怪的面门上，五指弯曲成钩，生生抠进了面孔里，接着用力一扬手，一张脸硬是被蛮力扯了下来。这般凶狠的打发，看得陆阳心里一惊：这哪像个出家人，战场拼命也犯不上这么狠吧？
那脸下黑浆滚滚，淋漓了一路。妖物失了面孔，登时落入下风，在地上乱抓乱打。正行似乎对那黑色浆液颇有忌惮，竟是连连躲避。陆阳见机会太好，一箭射出，将那个没法形容的恶心怪物射中。也不晓得这箭射到了哪里，那怪物直直栽倒，便动也不动了。
不觉间天已大亮，还是正午时分，只是风雨已停，阳光铺洒一地。刚才那场恶斗似乎是场怪梦，但地上那滩莫名其妙的东西显然在提醒他们这事儿真的发生过。游人如织，却没有人注意到任何异相。
陆阳看看四周，颇为奇怪：“没人看见我们吗？”
“结界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消退，他们暂时还看不见。”正行回答得十分敬业，但完全不理会陆将军有多么不能理解什么是“结界”，好在陆阳也没那份勤学好问的心思。
“这是个什么精怪，还挺恶心。”陆阳跑过去，低头看看，真是惨不忍睹。那怪物的尸体被太阳晒着，冒出丝丝白烟，似乎不一会儿便会彻底消失。
“看头部的话，是条鱼怪附身在一具死尸上，你看看那牙齿……”正行低头端详起那堆东西，“吸附了落水鬼的恶灵……尸体应该是用淤泥填充的……”他分析的样子，就像药店里的伙计在给顾客说药，白术二钱吧，陈皮四钱怎么样？应该是有当归的。
“你太淡定了吧！”陆阳忍不住道，“尸体怎么办，别撇这儿啊！会有人告官的！而且你怎么分析起它来了，千里迢迢来这里就是为了杀个妖怪然后分析成分吗我的高僧啊！”
“尸体一会儿就会消失。”正行话不多说，将箭拔了出来，果然，箭牢牢地扎在一团肉上。这肉新鲜的很，就像刚切下来的活肉，一点不似从尸体中拿出来的样子。“将军好箭法！”正行嘴上这样说，心中却道：这陆阳真真羡慕死人的狗屎运！
陆阳得意：“老子练了十多年的箭术，总归是不会太差。这是啥玩意儿？”
“这个啊……”正行顿了一下，“这是妖怪的内丹，你就算没见过也总该听说过吧。”
“快让我开开眼！”
“那你先把它打开。”正行毫不犹豫地将箭递了出去。
看着那黏糊糊的肉团，陆阳厌恶把脸别过去，道：“你自己弄。”
“我嫌恶心。”正行好整以暇地说，“出家人碰这死肉，恐污了清静真意。何况你腰上不是别了把小刀子？干别的不行，割肉正好。”
——这就是你成天把“贫僧”挂在嘴边的原因吗？怎么这么贫？陆阳认命地接过箭柄，开始剥肉。他那把腰刀不是普通军刀，名曰“春水”，本是家中的物什，后来又带入了军营，自从不用枪之后，更是不曾离身。
正行也曾问过陆阳为什么把枪挂在马背上当装饰，自己却拎个小刀子四处晃——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天策府将士的枪法天下一绝。陆阳把右手一伸，说，你看吧。正行发现，这人的中指和无名指始终是弯曲的，无法伸直。原来他曾是天策府驻凉州的督粮官，大军未到，粮草先行，督粮官的本事可都不是空谈，毕竟是掌管一军的命脉所在。陆阳虽然容貌斯文讨喜，但是枪法甚好，力气也不小，他的长枪不似别的枪那样铁头木杆，而是通体精铁打造，比别人的枪沉了不知多少倍。边疆饥荒，打劫粮草的事屡见不鲜，山贼、敌军甚至难民，陆阳都遇到过。他宅心仁厚，山贼和敌军来犯决不轻饶，但若是遇到了饿红了眼的难民，虽说是违反军令，他还是会偷偷告诉手下给他们一点粮食度过饥荒。一来二去，也就和道上的难民混了个脸熟。所谓慈心生祸害，一次，陆阳还是在押韵途中救济难民百姓，哪料想这里竟然混有明教的刺客，电光火石间弯刀便刺向了面门，陆阳连忙提枪抵御，但是万没想到这人用的是双刀，另一把刀以刁钻古怪的方向斜冲出来，直直地扎进了手腕里。他当时全凭一股狠劲儿将刺客杀死，待到长枪刺入对方胸腔的时候，右手已经血流成河，没力气把枪拔出来了。陆阳郁闷地对正行说，更可恼的是，我们随军的那个万花谷来的小子是个半吊子，七缝八缝的，好歹保住手了，但是断了的筋死活续不上，就这德行了。他露出胳膊给正行看，那手腕上缝得弯弯曲曲的，和尚光看都觉得疼。
我带着枪，总觉得万一机缘巧合遇到神医了，能把手治好，就可以再次提枪了不是吗？陆阳笑着说。
正行安慰他：这事儿我看悬。
妖怪的内丹是一粒亮蓝色的珠子，晶莹剔透，十分美丽。陆阳举起它想对着太阳看看透明度，被正行一把拦下：“正午的太阳为至阳，这内丹乃至阴所化，你以阴阳正对相冲，不怕混沌之气毁了眼睛？”
“说点我懂的。”陆阳看着他，谁说箭法好武功高就听得懂这文邹邹的话的？陆将军表示自己一介武夫，最烦秀才泛酸。
“我就是说，你个愣头青拿这破珠子对着太阳晃，也不怕大中午的太阳把你眼珠子晃瞎了！”正行从善如流。
说话间，陆阳渐觉这珠子寒气入骨，自己似乎都有些握不住它。正行也看出来了，一挥手将珠子纳入袖中，道：“此物阴气甚重，最好莫沾人气，不然会损人阳寿。”
你倒是大大方方就收走了，陆阳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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