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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肯河畔的枪声》【青冈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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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风云突变  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夜,日本关东军突袭沈阳北大本营(史称'九.一八'事变).当时,张学良领兵在'关内',几次接到告急电报,遂请示蒋介石,要求坚决抵抗.而蒋介石则采取妥协、投降的政策,指令不准抵抗,把军队统统撤到“关内”来。  结果,日本鬼子一夜之间就占领了沈阳。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月后,占领了整个辽宁,两个来月就推进到了黑龙江省。  当时,黑龙江省代主席马占山,没有服从蒋介石不抵抗的命令,力主抗战,并通报全国,亲率两千官兵,于同年十一月初,同超过我军兵力数倍的日本多门师团、铃木旅团、广崎旅团和弘前旅团,在嫩江江畔的大兴店、杨家屯、江桥和三间房展开了喋血鏖战,歼敌近一千七百人打得敌人屁滚尿流,抱头鼠窜,几次请求其主子增援。这就是震惊中外的“江桥抗战”,它给了敌人以沉重的打击,给东北人民乃至全国爱国志士以极大的鼓舞。教育家陶行知曾写诗一首,盛赞马占山:    神武将军天上来,    浩然正气系兴衰。    手抛日球为常轨,    十二金牌召不回。  “九.一八”事变后,马占山曾屡发电报,请求南京国民党政府速做决策,以解危亡。结果,均石沉大海,杳无音信。马占山部,终因寡不敌众,力尽援绝,于十九日挥泪撤出省城(齐齐哈尔市),退守到克山、拜泉和海伦一线。  一九三二年春,是东北一个多灾多难的乱世春天。  一月,大汉奸张景惠投降日寇,就任黑龙江省省长;二月五日,哈尔滨沦陷。三月九日,日寇在长春成立“伪满洲国”,宣布东三省脱离中国而独立。并且,日寇为了掩饰其侵略行径,笼络人心,还导演了一出傀儡戏,把早已被中国人民废黜的清朝代皇帝溥仪抬出来担任“执政”(后改称皇帝)。其老师郑孝胥任国务总理。  日军占领了哈尔滨后,便兵分几路大举北犯。四月初,以占领了滨北数县。鬼子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连日来,地处黑龙江腹地、松嫩平原上的青冈县的城乡官民惶惶不安。青冈距离哈尔滨一百二十公里,此等距离,说不定一夜之间鬼子就会来到青冈,怎不叫人忧心忡忡?  这块古老而神奇的土地,古代是貊族游猎和狩猎的地区。两晋、北魏时属勿吉北境。隋、唐时期属黑水靺鞨部。辽时期属乌隗于厥部。金朝,为浦与路,在青冈通肯河一带设有兵站,至今仍留有何小怀、土城子、后管家和马家园子四处古城遗址。元朝,属成吉思汗四弟帖木翰赤斤的封地,为游牧场所。明朝,为奴尔干都司管辖。清朝,为黑龙江将军的辖地。  清咸丰元年(1851)由黑龙江将军从卜奎(齐齐哈尔)派屯官图善来到距今县城二十五公里处择地拓垦,并从“关内”拨来移民二百三十户,助牛耕田。同时,沿通肯河由南向北建立了六个官屯,俗称“六大屯”。从此,农垦大兴,移民日增。一九零五年一月十日,经黑龙江将军达桂和副都统程德全奏清廷批准,建立了青冈县,隶属于海伦厅。青冈之名由来,是因小兴安岭的余脉,自本县东北部沿通肯河一线,绵延起伏百余里,凡岗皆长满了柞树,乃有柞树岗之称。而柞树的别名为 青冈柳,简称青冈,故由此得名。至今还有“青冈柳,老柞木,栎烘子,橡子树”之说,此四种名称皆为柞树一物。  听说日本鬼子近日要打进青冈城来,恐惧、慌乱笼罩着全城。这个全县仅有十几万人口,县城一万多人的北疆小县,城里的大多数商号、店铺、作坊等都关门,街上行人稀少,且诚惶诚恐。有钱人家,都在藏匿财物,掩埋珠宝,大件物品则往乡下转移。年轻貌美的姑娘、媳妇都纷纷去远乡僻地躲藏起来。城外大路上,涌动着携家带眷逃难的人流,坐马车的,推小车的,背包的,担担的,惊慌失措的不知逃往何方?  官府里也是一片乱象。大多数职员、警察都赫然离去。县长杜含英正在县衙议事厅里举行告别会议,他也要溜之大吉。前来赴会的只有部分职员、警察、绅士和各界知名人士,总计不到百人。  县衙坐落于城西北隅,十三进院落,议事厅在二进院中间。大厅里,装点得古朴典雅。中间宽阔的通道,两侧各摆着深褐色的木制长椅;大厅尽头则有一方桌高椅,这是县长的座椅;背后高悬着孙中山和蒋介石的半身画像;四周墙壁上挂着多幅古训和字画。  古训有林则徐、孙中山、蒋介石和张作霖的名言警语;字画由当地名流书赠的,也有历届知事、县长临摹之作。  居首者,有两幅书法珍品,犹为醒目。一幅是林则徐的格言,隶书,典雅俊朴,其字是:    防欲如挽逆水知舟,才歇力便下流。    从善如缘无枝之木,才往脚便下坠。  另一幅是孙中山的警语,行书,遒劲雄迈,其字是:    革命尚未成功,    同志仍须努力。  两面墙上挂着多幅精美的画卷,有猛虎跃涧,雄狮蹬崖;有青竹俊拔,苍松蓬麟;还有寿鹿仙鹤,灵禽珍鸟等。可谓画工精巧,古色古香。  在大厅另一端的墙壁上,还挂有两幅大篆,运笔精巧,似描龙绘凤。是杜含英亲笔,可谓自勉工作。  一幅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另幅是: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可见,杜含英这位曾在北京大学读过书,参加过“五.四”运动的县长,别看身材瘦小,志向宏大,真想要在任县长之时图志建功。然而,志不逢时。上任不到十月,就遇到了这不测风云,遂使他心灰意冷。杜含英从侧门走进他的座位,面向全场,环视许久,他那消瘦而憔悴的面容,出现一幅忧苦的神情。  此刻,大厅里人人紧索双眉,鸦雀无声,十分沉寂。  “诸位,日本鬼子正在向松北推进。青冈与哈尔滨近在咫尺,实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吾不能坐守待毙,孙子曰‘三十六计走为上’。鄙人到任至此,实无建树,愧对青冈县父老同胞。今灾难临头,含英不能不辞而别,而又难以一一登门话别,故请诸公在此一聚,接受含英辞谢,并想听取诸公之批评。”这时,杜含英双眼含泪,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接着又说:“我到任之时,诸公在此热烈欢迎,此为始也。今日在异常的氛围中诸公话别,此为终也。可谓善始善终也。”  大厅里,人人面面相观,热泪盈眶。同时,有人发出了哭泣声。  “县长,我有一言相劝,不知当讲否?”张参议官站起来拱手说。  “当讲无妨”!杜县长说。  “听说,有不少县长,亲率军政警官、知名人士和各界代表一千多人,出城十里迎接日本人.日本人进城后,仍让他当县长.如今,大势已去,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君何不效仿此法”?  大厅里一片喧哗。有赞成声,也有斥责声。  杜含英沉思了一会,便直截了当地说:“吾为炎黄子孙,岂能为东洋鬼子效力?吾决意回故里耕田作圃,此乃足矣!”  大厅里又一阵喧哗。有同情的声音,也有责怪的怨声。张参议官羞答答地站在那里,低头不语,殷红的脸上出现一幅窘态。  “县长,你有此民族气节,何不指挥我们同鬼子决一死战?若能如此,兄弟我将带领众警士冲锋陷阵!让东洋鬼子尝尝我们的厉害!”公安局长王宪安这一席话,慷慨激昂,博得了全场一阵掌声。  公安局长王宪安,外号“王大愣”,曾当过东北军营长,参加过“直奉战争”。是年,三十八岁,身材魁梧,满脸黑胡茬,身穿藏青警服,腰系武装皮带,头戴警帽,足蹬厚地墨靴,显得格外威武。此人,抓社会治安又严又狠,人们曾给他编个顺口溜,“王大愣,谁敢碰?轻者踢你腚,重者贴烧饼(打嘴巴子)”不过,他从来不打好人,打得都是扰乱社会治安的坏人。当时,地痞、流氓和土匪都怕王宪安。在这国难当头之际,他和平时为人正直、有正义感一样,一股强烈的民族尊严和爱国之心,促使他决然要同侵略者拼个死活!  王宪安这一席掷地有声之言,立刻引起了在场的共鸣。知名人士李瑞景站起身来庄重而诚恳地说:“县长大人,国难当头,抗日救国,匹夫有责!县长要能率众抗日,李某愿负责筹集军费”。  大厅里一片称赞之声。王宪安鼓掌叫好。李瑞景,是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头,中等身材,头戴青绸红结四喜帽,身穿蓝缎长袍,外罩青缎马褂。老家是河北乐亭县,正宗“老泰”,早年就来东北经商。他在哈尔滨开设“宏昌远”牛店,在青冈开“瑞兴泉”烧锅、粮栈和杂货铺,有雄厚的经济实力。李瑞景还是李大钊的同族兄长,比李大钊大七岁。李大钊一九一三年去日本留学,他曾出资赞助;一九二四年李大钊在苏联参加共产国际第五次会议后,回国途经哈尔滨时,他曾在同乡王云田家和“宏昌茂”商号为其安排吃住。李大钊一九二七年四月二十八日被军阀张作霖杀害。故此,他和李大钊的关系一直保密,无人知晓。李瑞景受进步思想的影响,对帝国主义和军阀十分痛恨,对日本鬼子侵占东北更是义愤填膺。对王宪安主张抗日十分赞同。  此时,商会会长刘占一站起身来,躬揖道:“县长大人,诸位先生,我完全赞同王宪安局长和李瑞景先生的抗战之举。若全县合力抗日,我们商界愿负责全部军费!”  刘占一是商界的头面人物,他的一席话博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县长,怎么样?该你拿主意了!”王宪安眼睛盯着杜含英说。  杜含英被众人这股爱国抗敌的激情所感动,顿时,觉得心里火辣辣的难受。他知道,国难当 头,不该苟且偷安,也不该叫众人失望。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手上无兵,只靠几百名警察和乡丁团勇,若抵抗来势汹汹的日本鬼子,岂不是以卵击石?东北有几十万训练有素的军队,还弄得节节败退呢。我们何以抵抗得住呢?  杜含英面带愁容,沉思了许久,但在王宪安的催促下,热泪盈眶地说:“诸公,含英能受到这般器重,深感不安。诸公抗敌救国之言感人肺腑。但是,含英令诸公失望,吾手上无兵,何以歼敌?”说完,杜含英转果身躯,向悬挂在背后的孙中山和蒋介石画像连鞠三躬,并喃喃自语道:“含英不才,无力支撑危局,特向委员长请罪。......”  接着,杜含英又转过身向全场众人身鞠一躬。此时,杜含英泪流满面;大厅里也传出哭泣声。......  杜含英何罪之有?其实,葬送东北大好河山的罪魁祸首正是蒋介石!  日寇侵占东北三省蓄谋已久。一九二八年,日本关东军在皇姑屯炸死张作霖,就是发出妄想侵占东北的信号。对此,蒋介石和张学良都是清楚的。但是,就在日本侵略者炫耀武力,磨刀霍霍,实有剑拔弩张之际,蒋介石却采取了“先安内,后攘外”的策略,将东北三十万军队之大部分调往“关内”打内战,“围剿”共产党领导 的苏区。“九.一八”事变的当天夜里,日本关东军第二师团,第十六、十九、二是联队,仅三千多人,从柳条沟出发进攻沈阳北大本营。当时,驻沈阳北大营的第 七步兵旅六一九、六二0和六二一团,共一万余人;东山嘴子陆军讲武堂有学员兵三千多人。我军总兵力超过敌人数倍。  当北大营遭到日本鬼子袭击、第七步兵旅的三个团连连告急时,旅长王以哲正在当时主持东北大局的参谋长荣臻家里,为其父祝寿酒兴方浓。王以哲接到电话后,请示荣臻下令抵抗,荣臻不敢做主,几次请示在“关内”领兵的张学良;张也不敢做主,又几次请示蒋介石,蒋介石几次答复都是“不准抵抗,把军队撤道”关内”来。就这样,贻误了战机,日本侵略者轻而易举地占领了沈阳。  东北的大好河山,就这样断送在蒋介石的手里。蒋介石时属千古罪人!  杜含英何知这蒙在鼓里的高层军事绝密?若是知晓,他会把蒋介石的画像扯下来烧掉。  尽管,杜含英对形势看的暗淡、悲观。但是,他从众人的语气、心态和行为中,悟出了一条道理:中华民族不可欺,中国人具有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其人心是不可征服的。侵略者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是终究要失败的。于是,他叮嘱王宪安说:“老弟抗日救国精神十分可佳,又是行武出身,望选择时机去寻用武之地吧!......”  “是,县长!”王宪安双腿一并向杜含英打了个立正。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轰轰响声,接着,又是几声闷雷般 的爆炸声。原来,日寇的三架飞机,在青冈城上空盘旋了三圈,看城上没插白旗,便投下了六枚炸弹和大批传单,以示恫吓。顿时,青冈县城上空浓烟滚滚,西北隅和东北隅多处起火。  县衙议事厅的众人,都惊惶的向不同方向疾速的散去。(二)怒潮  
有看的吗?
中国都让日本侵略了,一个小小的青冈,看看青冈县志,7个日本人就把青冈给统治了
青冈人都应该了解一下家乡的历史,好贴啊楼主接着发等着看呢
(二)怒潮  日寇三架飞机投下炸弹和宣传单后离去,青冈县城上空笼罩着浓烟,街坊乱作一团,哭喊声惊天动地。日寇的反动宣传单飞飞扬扬落了满街,宣传单的内容无非是炫耀武力,威胁恐吓,劝其归顺“天皇”,要求县衙插出白旗投降。当时,兰西县长陈万凯、望奎县长靳国儒都在县衙插了白旗,而青冈县长杜含英未予理睬,故敌机投弹轰炸。  六枚罪恶的炸弹,炸死了三人,伤三人。死者是一家的,老头叫李胜,六十多岁,还有老伴和儿媳妇。当时,老头和老伴在里屋炕上坐着,儿媳妇在外屋做午饭。突然,一枚炸弹落在了屋顶上,轰的一声,两间草房飞上了天,三个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李老汉的儿子叫李保财,是“瑞兴泉”烧锅曲房的带班,当时正在班上;孙子叫顺儿,正在街上玩耍。一家五口人,只这爷俩幸免遇难。  炸伤的那三个人是东北隅的,一个小男孩炸伤了一支胳膊;两个小女孩各炸断了一条腿。  杜含英站在县衙院中,怒视着离去的日寇飞机,怒骂道: “强盗!不会有好下场!”王宪安走到杜含英跟前,气愤地说:“县长,咱们不能插白旗。日本鬼子这样猖狂,非教训他不可!”杜含英面带怒色,眼睛凝视着天空中腾起的烟团,似乎没有听见王宪安说些什么,只是陷于痛苦的沉思中……  日寇飞机离去后,人们都纷纷跑到被炸现场。李保财家惨不忍睹,众人帮着从烟火中,把李老汉、老太太和儿媳妇的尸体扒了出来。李保财眼睛都哭红了,顺儿哭喊着往全身血迹的妈妈怀里扑。这悲惨情景真叫人揪心呀,在场的人,无不流泪,无不对日本鬼子恨之入骨!日寇投弹伤害无辜的平民百姓,激起了县城广大人民群众的极大愤慨,投下的是罪孽和仇恨!  “瑞兴泉”烧锅老板李瑞景,来到李保财家,见此惨状,李老先生老泪横流。他咬牙切齿地骂道:“豺狼!早晚要偿还中国人的血债!”随后,李老先生叫管家把李保财和孩子接到了自己家里;还叫账房拿出二十银元,帮助李保财筹办丧事。  李瑞景仗义疏财、救人于危难之举,使李保财万分感激,泪水夺眶而出,遂跪倒在地给李瑞景连嗑三个响头,李瑞景忙上前把他拉起来,说:“孩子,有难大家帮,这年月说不定会谁有啥难啊!”  李瑞景的管家帮助李保财买了三口棺材,众人帮着把三名死者入了殓,只待出灵。灵棚是在李家废墟前用席子围起来的,里边并排摆着三口棺材,棺材前摆着供品、香炉和烧纸的泥盆。李保财和顺儿都穿着白孝衫在灵棚守灵。街坊邻居、亲朋好友都来吊唁、烧纸。  杜含英在王宪安的陪同下,前来李家吊唁,并带着悲愤的神情在灵前连鞠三躬。李保财和顺儿忙跪在地上给县长大人叩头。这时,王宪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交给李保财,说:“这是杜县长安排县衙救济你家的十块现洋。”李保财和顺儿又跪地杜含英和王宪安叩头谢恩……  接着,杜含英和王宪安又来到“铁行医院”,看望受伤的三名儿童。“铁行医院”在十字大街东南侧。当时,青冈县城就这一家医院,是由沈阳“医大”毕业的王铁行私人开设的,王医生医术较高,经急救手术后,三名儿童都脱离了危险,三名儿童的家长都对杜县长前来医院看望拱手致谢。王医生向杜县长汇报了三名儿童的伤势和治疗情况,并表示说:“县长大人,在共赴国难之时,我决定对这三名儿童特给予免费治疗。”杜含英对王医生高明的医术和高尚的医德十分赞赏,高兴地说:“王医生精神可嘉,令人佩服!”那三名儿童的家长也都一齐向王医生表示感谢。  李家出灵那天,一大早,街坊邻居、亲朋好友都纷纷前来送葬。先有百余人,后来聚了五、六百人,最后,竟达到了一千多人,自然而然地形成举城公葬。起灵之前,李瑞景先生当众宣读了祭文:中华民国二十一年四月九日,上午十时二十分,日本鬼子飞机,狂轰滥炸青冈县城,李胜夫妇及儿妻,不幸遇难身亡。日本鬼子,杀我同胞,毁我河山,惨无人道,目不忍睹,滔天罪行,磬竹难书,社会各界,极大公愤;慷慨捐资,共赴国难;倾城公祭,以示众威;同仇敌忾,讨还血债。  李瑞景读得悲愤、激昂。在场的众人,悲哀的眼里都闪着愤怒的火焰,对日本鬼子憎恨已极。  开始起灵,三个灵柩各由八人所抬;李保财扛着两个灵头幡,顺儿扛着一个灵头幡,走在灵前。送葬的人,似潮涌般拥上了大街,有些商号、店铺也都关门闭店,自动地汇入了送葬的人流。  人们这种举动和心态,不是因为与死者与什么亲属关系,也不是因为死者是什么权贵和知名人士,而是处于一种对同胞的同情,对祖国命运的关怀,对日本侵略者极大愤慨的心态。果然,送葬的人潮形成了怒潮,人民高喊着:            “打倒日本侵略者!”            “日本鬼子必败!”            “血债要用血来还!”            “还我河山!”             ……  送葬的行列变成了游行示威的队伍,悲伤变成了愤怒。在经过县衙门前时,人们那激愤的口号喊的更加雄壮,震撼了整个县城。  杜含英站在县衙门前,看到送葬的队伍这般愤怒的情绪,心情很不平静,他想:这样的场面,同他在“北大”读书时,参加“五四运动”游行示威有些相似。那时,反对袁世凯独裁政府与日本帝国主义签订卖国条约“二十一条”,游行示威的大学生们高喊着:“打倒北洋军阀政府!”、“严惩卖国贼!”、“坚决反对签定‘二十一条’卖国条约!”、“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示威的学生们曾愤怒痛打卖国贼陆宗舆和章宗祥,火烧卖国贼曹汝霖的住宅。终于,迫使当局拒绝在“和约”上签字,“五四运动”取得了伟大的胜利……  正在杜含英沉思之际,王宪安凑近说:“县长,日本鬼子欺人太甚,现在群情激愤,何不乘此良机组织抗敌?”  “可以考虑……”杜含英的思想出现了重大的变化。  张参议官在一旁蔑视说:“抗敌?谈何容易!有的人就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呀!”  “我看,有的人就是想认贼作父,干当亡国奴!”王宪安说得更挖苦。  “哼!”张参议员反楞一下眼珠,不服气的走开了。  李保财埋葬了爹娘和爱妻后,带着顺儿来到了李瑞景家,李宅地处十字大街路西南侧,座南朝北,青砖瓦房,四合大院,门房五间,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李老先生和夫人住上屋正房,安排李保财和顺儿住在西厢房。几天来,虽然李保财因失去三位亲人而悲痛万分,但是他想到李瑞景先生的大恩大德,实如再生父母。于是,一股无限感激之情,使他领着顺儿直奔上房,进屋就跪在地上给李老先生和夫人磕头,并连声叫爹叫娘。  “这是干啥?快起来!”李瑞景忙上前说。  李保财跪在地上恳切地说:“二位老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如今,我的父母都去世了,二位老人就是我的父母了!”  李瑞景毫无思想准备,坚持不接受,再三推脱、劝说。后来,看到李保财态度诚恳,真心实意,又觉得处在难中的李保财挺可怜的,再说,又都是李姓同族。于是,李瑞景高兴地说:“好吧,我就认你这个儿子了!”  李保财满心欢喜,又给李老先生和夫人磕头,并连声叫爹叫娘。接着,站起身来,拍着顺儿的肩说:“快给爷爷、奶奶磕头!”  顺儿急忙跪地,连叫爷爷、奶奶,并各磕三个响头。  李瑞景问:“这孩子挺乖的,几岁了?”  李保财答:“十一(岁)了!”   “叫什么名字?”  “没有大名,小名顺儿。”  “没上学吗?”  “我一个人养活一家子,吃穿都困难,哪能供得起学生呀!”  李瑞景家子女少,只过继一儿一女,儿子叫李海涛,当时正在北京大学读书,常年不在家,只是寒暑假回来呆几天。这回又有个儿子,还有了孙子,李老先生特别高兴,喜乐之中,李老先生笑着说:“明天,我出钱送这孩子上学读书。”  “快谢谢爷爷、奶奶!”李保财乐得赶忙把顺儿拉到李瑞景眼前。  “谢谢爷爷、奶奶!”顺儿连连躬身施礼。  李保财接着说:“爹,你给顺儿起个大名吧。”  “好!”李瑞景思考一会儿,兴致勃勃地说:“就叫李旺吧,旺盛的旺,让这棵小苗旺盛的成长起来!”  “好!这个名字好!”李保财和老夫人都齐声叫好。  李瑞景高兴之际,又对李保财说:“从明天起,你就当曲房的掌班吧,给我好好支撑着曲房的活儿。”  李保财原是曲房的带班,就是带一个班干活的班长。掌班,是掌管整个曲房三个班的作业,脱产。  李保财喜出望外地说:“恩哪,请爹放心,我决不会让你老人家失望!”说完,他乐呵呵地领着李旺离开了上房,回到了西厢房.他兴奋地想着:这老爹心眼真好,看来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啊!……  夜,漆黑而沉静的夜。天空,星光暗淡,一轮残月,挂在西天,东南天边有一片黑云。杜含英在县衙里已经站了很久,他一点儿睡意也没有。白天送葬的民众愤怒地高喊“还我河山!”等口号声,总是在他的耳边缭绕。他想起“还我河山!”这是抗金英雄岳飞“精忠报国”、奋勇杀敌的豪迈誓言。此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岳飞的名作《满江红》,便情不自禁地吟咏起来: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杜含英吟吧这首词,心情特别激动。他觉得,中男儿应立志报国,大敌当前应冲锋陷阵;萎缩不前,苟安屈膝,不是丈夫所为,终生耻辱。于是,他暗下决心:我宁愿战死疆场,留芳千古,决不苟且偷安,留下骂名!  四月的夜晚,尽管还有些寒意,但杜含英却觉着浑身发烧滚烫。此时,他豁然开朗,心里格外舒畅、轻松。多少天来,闷在心里的忧伤、烦恼和痛苦,一下子全被驱走了。他,回到卧室就进入了梦乡……  (三)血战
看完了呵呵发啊谢谢
(三)血战  清晨,杜含英刚起床,王宪安就闯了进来,开门见山地问:“县长,抗日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有什么想法?”杜含英末回答,却反问王宪安。  王宪安喜欢直来直去,他说:“我考虑,作为一个中国人,不能眼看着国破家亡。尤其是我,出身行武,更不能袖手旁观。对日本鬼子疯狂地惨杀我同胞,我早就咽不下这口气了!”王宪安越说越激动,似乎语气中都带着几分杀气:“我决不屈辱求荣去为鬼子效力,宁愿战死沙场,也要同鬼子拼到底!”  “好!”杜含英站起身来,和王宪安打手击掌,并说:“英雄所见略同!”  “县长,您—— ?!”  “我和你并肩战斗!”  “太好了!有县长主持抗日大局,老弟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接着,俩人便坐下长谈起来。杜含英问:“老弟,你对抗日日前景怎么看?”  王宪安略加思索,便侃侃而谈:“我对抗日前景是持乐观态度的。前几个月,鬼子乘我无备,突然袭击,而且,进攻速度较快。鬼子进军速度越快,占领的地盘越多,兵力就越分散。等我们集中兵力反攻时,鬼子兵就会节节败退。目前,马占山主席正在组织黑龙江抗日队伍同日寇作战,“江桥战役”曾重创了鬼子兵。我估计,鬼子来进攻县城的兵力不会太多,顶多能有一个团的兵力。”  王宪安寄托着 “集中兵力反攻”,他何曾知道蒋介石的主意?何曾晓得蒋介石的那道密令?当然,连杜含英都蒙在鼓里,王宪安就更不不知内情了。  杜含英听了王宪安一席话,很有兴致,接着又问:“老弟,你对胜败有何估计?”  “你看,那些送葬的老百姓,真是群情激愤,要打鬼子,保证都支持你。要逃跑、投降,都恨你、骂你。不过,打仗有胜有败,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想胜了,继续坚持,等待整个东北抗日高潮的到来;败了,就撒到山里去,继续坚持抗日,总之,中国必胜,日寇必败!”  “老弟高见,含英大开脑筋!”杜含英听王宪安讲的条条是道,高兴地说:“你想的很好。我还想听听你如何抗敌的高见。”  如何抗敌?这是一篇大作,需要认真考虑、谋划、组织和准备。王宪安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又开了腔:“我想,抗敌最主要的是把警察和乡团勇士组织起来,再备足枪弹火药,保证给养……打有准备之仗。”  “好!就照你说的办!”杜含英被王宪安这些独到的见解完全征服了,于是,他决然地说:“你立刻把警察和乡勇召集起来,进行整编和严格训练;我召集各界人士研究筹集枪弹和粮饷。全县动员起来,做好一切抗敌准备。”  王宪安高兴极了……  不到十天的功夫,王宪安就召集起来三百多名警察,六百多名乡勇,总数近千人。把警察编成一个营三个连,乡勇编成两个营六个连。这些警察和乡勇各自都有枪,还是各使各的枪。只是因警察原来使的是短枪,这回又给配支长枪。  接着,王宪安亲自指挥,以连为单位严格训练队伍。进行摸爬滚打、实弹射击、白刃格斗和冲锋杀敌的演练。王宪安参加过“直奉战争”,有训练和指挥作战的经验。你看,在短短的几天里,一支训练有素的抗日队伍,在青冈县城出现了。  当整齐的队伍进行在大街上的时候,人们都感到蹊跷,或欣喜,或叫好,或赞叹……竟在人们不知不觉之中,出现了一支威武、浩荡的抗日队伍。因而,人们都为之震动和鼓舞。  近日来,杜含英筹集粮饷和枪弹,也令人满意。人们听说要打日本鬼子,都主动地有钱出钱,有粮出粮,有枪弹出枪弹。几天功夫,全县集资五千块现洋。李瑞景和刘占一都各自出一千现洋。杜含英派人从北安和海伦买回子弹五十余万发,捷克造轻机枪十挺,德国造快枪二百多支。乡下大户都纷纷献粮,送粮进城的车流络绎不绝。形成一派“全县动员,团结抗敌”的新局面。杜含英看到这情景,心情十分激动。此时,他觉得老百姓的爱国热情要比他高多少倍;他似乎看到了“众志成城”之威力。于是,他暗下决心:一定同日本鬼子拼到底!  备战工作搞得有条有理,有声有色。只是在军名和授旗问题上,杜含英和王宪安有点分歧。王宪安坚持起个军名,叫“抗日救国军”,各营受军旗一面。杜含英不同意,他坚持不另搞名堂,警察还是警察,乡勇还是乡勇,各营军均授中华民国国旗一面。  他俩的分歧,是各有各的想法。王宪安想要掌握一支抗日队伍,并以新的军名和军旗来阵军威;杜含英是中华民国的县长,一切都固守民国的规矩。最后王宪安让步了,他想,“反正打日本鬼子就行,叫什么名、授什么旗,没有多大关系。”  时隔月余,风声日紧,来自各处的信息都说鬼子要打青冈。杜含英和王宪安拟定了作战方案,决定在县城按“八卦图”布防。青冈县城,南北长三里三、东西宽二里七(华里);土城墙高近3米,宽近一米;四面各有一个城门;城墙外,有五米宽的护城壕。整个兵力部署是:防守四门各一个连;防守城四个角各一个连;机动预备队一个连。指挥所在县衙,杜含英在县衙坐阵,王宪安负责前沿阵地指挥。  县城里,勇士们士气高昂,荷枪实弹,日夜警戒。同时,派出侦探四方侦察敌人的动向。整个县城笼罩着临战气氛,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六月十二日下午二时,从城南来了一队人马。约三、四十人,在离南门一百多米远勒马向城门张望。接着,一个鬼子和两个伪军催马来到城门前,高喊:“皇军来了!快开城门迎接!”城头上,几声枪响,一个伪军和鬼子兵栽下马来,另一个伪军调转马头跑掉了。其余鬼子和伪军也逃窜了。  早有侦探来报,敌人的大队人马已经到青冈县城南二十公里三合成、太平岗一带。特派一小分队前来刺探军情,看有无防备。  晚饭前,各营、连长都聚集在县衙指挥所开紧急会议。杜含英说:“今天下午,有一小队敌人来刺探虚实,大队人马也离县城不远了,敌人就要攻城了。各营、连长务必身先士卒,坚守阵地,英勇拼杀,血战到底,誓与县城共存亡。”王宪安说:“大敌当前,希望各位兄弟,要精诚团结,协同作战,相互支援,奋勇杀敌。同时,因我们的勇士实战经验较少,仗一打响,各位要及时给勇士们鼓气壮胆,稳住阵脚。”  会议刚结束,马弁进来报告:“柞树岗‘黄枪会’坛主张恩吉,要求见杜县长。”  “请!”杜县长说。  张坛主进屋后拱手说:“县长大人,听说要打日本鬼子,我‘黄枪会’三百名勇士要求参战!请大人恩准!”  杜含英忙说:“参战好!抗日是一家人,张坛主,请坐下叙话。”  杜县长和张坛主详细谈了有关“黄枪会”的事情。“黄枪会”,是乡村老百姓自行组织的带有帮会性质的习武团体。平时练拳脚舞刀枪,遇到土匪骚扰,就奋勇杀敌,保卫家园。所谓“黄枪会”,就是枪上系着黄缨,勇士们头裹黄巾;所谓“枪”,就是扎枪,是古代的兵器。古代有十八般兵器,即:刀、枪、剑、戟、棍、棒、矛、铲、斧、钺、钩、叉、槊、镗、戈、鞭、锤、锏。在普遍使用快枪、机关枪和大炮的现代,这些古老的兵器早已进入了历史博物馆。然而,在当时落后的乡村,除了大地主的“响窑”,能有几支或几十支快枪护宅院外,普通老百姓哪里能弄得起快枪?只能用这些古老的兵器来防身和保护家园。  张坛主,五十岁上下,赤面长须,浓眉大眼,中等身材,上身穿着白粗布短衫,下身穿着青粗布裤子,头裹黄巾,腰系黄布带。看去,一派豪气,威严。早年,他随老爹参加了“义和团”,老爹是“义和团”的一个小头领。一九00 年,八国联军进攻天津、北京时,曾遭遇到“义和团”的顽强抵抗,在河北省杨村大败联军。他老爹就是在杨村战死的。因清政府腐败无能,联军终于攻陷了北京。后来,“义和团”在清政府勾结帝国主义镇压下失败了。张恩吉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逃到了东北边塞,在青冈柞树岗落了脚,一晃已近三十年。张恩吉在屯里天天练武,时间长了,有些年轻人经常看他练拳舞枪,为了健体防身,渐渐的都来找他学艺。于是,他就教这些年轻人练拳脚、练刀枪。后来,因时局动荡,土匪常来骚扰,他就效仿“义和团”的黄枪队,把大家组织起来,教“黄枪会”,誓死保卫家园。勇士们都推选他做了坛主。连日来,人们都哄嚷说,日本鬼子要打来了,县城里招募不少兵了,荷枪实弹,准备同鬼子决一死战。张坛主想:杀敌报国,人人有责,岂能袖手旁观?他毅然来到县衙请战。  杜县长对张坛主爱国抗日之举表示赞赏,并表示欢迎“黄枪会”参战。张坛主高兴地离开了县衙……  十三日凌晨三时,鬼子和伪军一个团的兵力,由日军山野少尉和伪团长王克镇指挥,从四面包围了青冈县城。敌人三时五十分开始攻城,攻城的重点是南、西两面,北、东两面只派少数兵力牵制我方。敌人先用大炮轰击我方城防,半小时过后,南、西两面城墙被炮火轰倒多处。接着,有二百多敌人,从西南角越过城壕冲进城来。王宪安指挥勇士们集中火力反攻,把敌人压缩在城墙根儿前面的开阔地上。  正在敌我双方激烈战斗的紧急关头,突然,从城墙南面敌人的阵地上,传来了一阵喊杀声。原来,天刚放亮,张坛主听到敌人攻打县城的枪炮声,立即集合队伍,在演武场做“法事”。所谓“演武场”,就是农村场院;所谓“法事”,就是在一个土台上,摆着用黄纸糊成的方形香斗,在香斗里插上点燃的整仔黄香,张坛主带领勇士跪在坛香前,坛主“念咒”,祈祷苍天保佑,并当场给每个勇士都吞服一道“符”,即为做“法事”、授“法”后,众勇士们只准向前,不准回头,不准退后。当时,在社会上曾舆论说:“‘黄枪会’授‘法’后,刀枪不入。”  三百多名“黄枪会”勇士们都端着齐刷刷的扎枪,在城南数百米的开阔地带上,列一横队向敌人阵地杀——杀——杀!一阵冲杀,敌人乱了阵脚。杀得敌人措手不及,杀得鬼子哇哇直叫。山野指挥十几个鬼子兵上来拼刺,哪知道 “黄枪会”的勇士各个武艺高强。鬼子兵只知道死板板的前后左右刺,并且动作慢;而“黄枪会”勇士们刺杀动作快,灵活多变的枪法,令鬼子莫测难防。一个勇士用扎枪刺向一个鬼子的喉咙,那鬼子用刺刀一樘,只见那勇士迅速撤回枪来,噗哧一下,扎枪刺进了鬼子兵的肚子。一个鬼子兵端着刺刀猛朝一个勇士刺去,只见那勇士一个箭步蹿到了鬼子兵背后,噗哧一下,把鬼子兵从背后刺个透亮过。这一阵刺杀,有十几个日本鬼子被刺死,山野侥幸向西逃去。  伪军被“黄枪会”勇士们杀的更惨:有的打了一枪,枪栓还没掰开,就被“黄枪会”勇士们捅死;有的没来得及打枪,提枪就跑;有的吓得扔下枪就逃。伪军阵地死的死,伤的伤。你看那惨象:捅腹的,捧肚啃地;刺跨的倒地朝天;扎背的,遍体流红;挑肋的,栽倒垄沟。敌人伤亡惨重。待“黄枪会”勇士们冲杀到西南城墙时,正遇上被城里的勇士们反攻打退回来的敌人,真是“冤家路窄”,“黄枪会”勇士们又一阵刺杀,杀——噗哧!杀——噗哧!全被勇士们捅死在城壕里。这一阵杀啊,敌人的阵地上横尸一百五十多具。  敌人遭到了惨败,分别退到城西南长山堡和城东王大彪屯。  我方伤亡较轻。有二十多名警察和乡勇为国捐躯;三十多名“黄枪会”勇士献出了生命。尽管有些牺牲,但初战告捷,极大地鼓舞了勇士们的士气,人人都怒火满胸膛,誓为战死的同胞报仇!  城里的居民都为打退敌人的进攻而兴高采烈,纷纷前来慰问勇士们,有的送来吃的:麻花、烧饼、馒头、糕点、饺子和鸡蛋等;有的送来喝的:开水、糖水和茶水等;李瑞景还派伙计们给勇士们送来了高粱烧酒。  杜含英和王宪安都认为,敌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马上就得来报复。于是,他俩在县衙又召集各营、连长和张坛主开会,主要是给勇士们鼓劲儿,要求严密警戒,坚守阵地,准备打大仗、恶仗。勇士们都表示,要与县城共存亡,坚决同敌人拼到底!  鬼子军官山野,因首战失利,同伪团长王克镇大发雷霆,斥责他手下的官兵无能。王克镇也觉着恼火,并暗下决心,要攻下县城。  十四日凌晨四时,战斗打响了。敌人攻击的重点仍在南、西两面。敌人用小炮猛轰城防,城墙又有多处被炸倒,城里民房也有多处起火,浓烟冲上了天。接着,敌人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从南、西两面冲进城来。  
王宪安指挥勇士们猛烈的反击。敌我双方展开了拉锯战。打进来,被打出去,又打进来,再被打出去,往复多次。杜含英也从县衙来到前沿指挥,并把防守东、北两面的兵力都调过来反击敌人。敌我双方都有较大的伤亡。  在战斗打响的时候,张坛主在西南街关岳庙前的空场上,开始为“黄枪会”的勇士们做“法事”。十几个道士也念经祈祷,保佑勇士。授“法”后,“黄枪会”勇士们仇恨满胸膛,杀气冲云霄。这时,几十个伪军冲了过来。“黄枪会”勇士似猛虎下山,一阵杀声,把敌人杀的死的死、逃的逃。当勇士们飞跃城壕向敌群冲杀过去时,却遇到了敌人机枪的猛烈扫射,勇士们被迫撤回来;这时候,西面的敌人又冲上来,撤回来的勇士又杀向西面的敌人。“黄枪会”勇士伤亡很大。  后来,曾有人说:“‘黄枪会’勇士授‘法’后,只能向前冲杀,不能回头,若回头‘法’就失灵了;授‘法’以后,也不能超过一小时,若超过就失效了。”其实,这些说法,连同“刀枪不入”之说,都是无稽之谈。“黄枪会”勇士们连续不断地杀——杀——杀——那么喊,时间长了,也喊累了,故战斗力渐渐减弱。可叹!“黄枪会”貔貅武士,勇猛可嘉,武器不行。结果,大部分勇士都倒在血泊之中。不过,“黄枪会”这些种田的农民勇士,在其精神和心理上压倒了敌人,杀得敌人丢魂丧胆。“黄枪会”,在青冈县人民抗日斗争史上写下了浴血沙场的光辉一页。  由于敌人重武器威力大,我方节节后退,大半个城池被敌人占领。杜含英和王宪安从保存实力,以利再战出发,决定主动撤出城去。随之,勇士们从北门迅速撤走。  硝烟弥漫在青冈县城上空。青冈沦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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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夜沉沉  一九三三年三月。  伪青冈县公署县长习齐辉上任不几日,就接到伪滨江省府的通知:“日本参事官(后叫副县长)大野武夫,三月十六日到青冈上任。”  习齐辉明白:说是参事官,实际是掌实权的;自己这个县长,不过是日本人手里摆弄的牌位而已。  习齐辉何许人也?他是江苏南通人,民国初年,远来东北经商,先在沈阳做买卖,后到海伦开设粮栈、烧锅和妓院等,这小子狡猾、奸诈,善于拍马屁,不仅是个大奸商,还是个大流氓。一九三0年,他在海伦开设个妓院,在妓女中,有个日本侵略者派到中国的特务,叫贺川良子,两人打得火热。这两人也算“王八瞅绿豆——对了眼了”,贺川良子把习齐辉发展为日本特务;习齐辉将贺川良子占为已有,两人结了婚。日本侵略者占领海伦后,习齐辉上蹿下跳,为鬼子效劳,还让贺川良子给驻军司令官平贺当翻译。习齐辉的婢颜奴色,很受平贺的赏识。这小子就是依靠平贺的权势当上了伪青冈县县长。  习齐辉凭着自己的敏感,凭着长期和日本人打交道的经验,他马上意识到:必须做好迎接日本参事官的一切准备工作,安排的要周到,欢迎的规模要大,场面要红火,显得辉赫、壮观,让参事官满意,一见面就对我习齐辉有个极好的印象。  习齐辉亲自动手,连续忙了几日,为大野武夫安排办公室和卧室。卧室是完全按照日本的风俗习惯布置的:拉门、地毯、坐垫、茶几式长条地桌。日本的卧室没有炕,也没有床,晚上睡觉就睡在地毯上面的床垫上,白天坐在地毯上面的坐垫上。  十六日晨八时,习齐辉带领手下的幕僚出南门两公里,等候大野武夫的到来。当他发现迎接现场冷冷清清,前来迎接的人寥寥无几时,便对幕僚们大发雷霆:“怎么搞的?就来这几个人,还没拿日本旗?真是一群废物!赶快都回城组织人去!”  幕僚们赶紧跑回城里。可是,现组织能来得及吗?再说,到哪去组织人呀?没有办法,几个幕僚和警察急中“生智”,硬性把大街上的行人都往南门外撵,几个警察大吵大嚷:“快到南门外去迎接日本太君!”“违者,统统抓起来!”就这样,把大街上走的人,店铺里买东西的人,都撵到了南门外,男女老少二百多人。人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个毛骨悚然,战战兢兢。  尽管又“组织”来一些人,但习齐辉仍未消火,大骂手下的幕僚没把这件事情办好。其实幕僚们头几天就做了周密的安排,只是没人理会这件事情。  等候到十一点了,大野武夫还未来到。人们等得着急,人群中有一位中年妇女说:“老总,我家里有吃奶孩子,我得回去呀。”  “不行!日本太君还没来到,谁也不准走!”看管迎接“队伍”的警察说。  一个老头儿央求警察说:“老总,我孙子病重,这是我刚从药铺抓来的药,得赶紧送回去呀。”  “少罗嗦!谁也不准走!”  没办法,等吧。人们都沮丧着脸在那挺着。  一直等到十二点钟,大野武夫才坐着一辆日本绿色敞蓬汽车来到。  警察急忙摧促“欢迎队伍”热烈鼓掌。掌声稀稀拉拉。  习齐辉抢步上前躬身施礼,说:“参事官太君,习齐辉迎接来迟,请多见谅!”看,这小子多能溜须!人们都在那直脖挺了三、四个小时了,他还说来迟了呢。  “顶好的!”大野武夫伸出大母指说。  习齐辉陪着大野武夫走过“欢迎队伍”后,便一同乘汽车驶进了伪县公署。  第二天,习齐辉又想出了花花点子,让手下幕僚安排工商界人士、商号、作坊和县城居民,为“欢迎”日本参事官捐款。  伪财粮科长立即下达捐款任务:大商号一百元、中小店铺、作坊二十至五十元不等,小摊小贩十元,居民每人一元。  由伪警务科长邢继先监收。所谓监收,就是由警察跟着办事员硬性要款,不拿,就是不“欢迎”日本参事官,谁敢担这个罪名呀?若拿,真够呛,像小刀割菲菜似的一茬又一茬,谁招架得了呀?  原来,习齐辉到任第三天,就安排下属以“缴税”名义强行索款,美其名曰:“县公署成立庆贺税”。大商号收一百五十元,中小商号、作坊收三十元至一百不等,小摊小贩收二十元。结果,收得全城怨声载道。那年月,兵慌马乱,市场萧条,手工业作坊也都处于停产或半停产状态,连最兴隆的“瑞兴泉”烧锅,也由三班并作一班生产。有些店铺只能维持一般生活,小摊小贩的生活都维持不了。  但是,人们岂敢不拿?后边有警察跟着索要,不拿,轻者挨顿打,重者被抓走。没办法,有的商号廉价变卖商品纳税;有的抬钱纳税。那年月,抬钱五分利,到时候还不上款,利还滚利,就会背上沉重的债务。  没过几天,这又来次“捐款”。看来,习齐辉的眼睛盯在钱上了,想着法子搜刮民财。同他经商做买卖一样,在官场,他也很能投机取巧。为了讨好其日本主子,他一点儿也不考虑民间的疾苦。  人们私下议论说:“捐这么多钱都给大野武夫吗?”  “能都给那个鬼子吗?习齐辉还不留些?”  “没有三分利,不起大五更。”  ……  其实,习齐辉只能给大野武夫表示一点儿,而大把票子都入了他的私囊。如果,人们对历史上讽刺赃官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还犹言在耳的话,那么,习齐辉非但不逊色,而且可谓之皎皎者。  南街卖烧饼的刘二,全家父、母、妻、儿五口人,只靠他卖烧饼维持生活。那年月,卖几个烧饼岂能维持得了生活?!欠人家几个月的房租,房主三天两头就来讨债,嗑头作揖,勉强宽限几日,再不交租就要撵搬家了。上次警察来摧“庆贺税”,没办法,现求人抬了二十元钱。这回,警察又上门摧“捐款”,限明天早上必须交齐。  上哪去弄钱呀?刘二两手抱着头,蹲在墙旮旯,一声不语。刘二早上必须交齐。  两位六十多岁的父母也都愁眉不展。刘二老爹说:“这是什么世道呀?哪有穷人的活路呀?!”老人家怕明天没钱出捐,警察把儿子抓走。无奈,决定全家人一走了之。  天黑以后,刘二挑着行李卷儿和锅碗瓢盆,这便是全部的家当,妻抱着小儿,老头和老太太都柱着拐棍。一家人,毅然出逃,几个摇摇幌幌的身影消失在黑沉沉的夜幕之中。  为了讨好日本人,习齐辉三天两头就偕夫人贺川良子到大野武夫住处问寒问暧。大野武夫和贺川良子,因为都是日本人,见面后格外亲热,唠扯起来没完没了。习齐辉听不太懂日本话,等得着急,贺川良子也不愿走。一来二去,大野武夫和贺川良子勾搭上了,俩人单独见面时,总是攀脖搂腰亲个没完。时间长了,习齐辉心里也明白了。可是,又无可奈何,不敢得罪日本人,心里只能受着窝囊气。  县长夫人成了日本参事官的姘头,下属也都看得明明白白,只是谁也不敢议论这件事,生怕恼袋搬家。  习齐辉一肚子坏下水,太阴损了,他想出来一个“金蝉脱壳”的办法:让警务科长邢继先选年轻貌美的女子,送给大野武夫和驻军少尉山野太郎等,肆意糟踏。  俗话说:“祸从天降”。那年月,魔鬼横行,无缘无故的就会大祸临头。城东周老汉的女儿小翠,年十八岁,头上梳着两条大辨子,粉白的脸上镶着一对水玲玲的眼睛,长得如花似玉。这天,小翠上街给妈妈抓药,竟被邢继先这帮豺狼抓走了。……  小翠被大野武夫糟踏了两天两夜,后乘大野醉酒酣睡之机,偷着逃出了虎口。夜沉沉,风啸啸。小翠那两只带着血丝和仇恨的眼睛,一时什么也看不见了,眼前一片漆黑。她想,这世道,还能活下去吗?越想越觉着没路,含恨投进了城东一口吃水井自尽了。  有人打水发现有具死尸。打捞上来一看,是具女尸。屯里不少人都认识,正是老周家的小翠。人们议论着:  “听说,这孩子前两天失踪了。”  “老周头到处找都没找到呀。”  “多好的姑娘呀,怎么跳井了呢”?  ……  周老汉闻讯跑来,看见女儿死得真惨哪!老汉哭得死去活来。  乡亲们帮助周老汉用席子把小翠尸体卷上,用车拉到东沟咀荒地上埋葬了。  因女儿突然死亡,周老汉伤感过重,精神有些恍惚。老伴听说女儿死了,本来就有重病,这下子又火上浇油,一股急火,也死了。  “真不幸啊,这事怎么都让老周头摊上了?!”前来帮助料理丧事的乡亲们都悲伤地议论着。  此时,周老汉精神完全崩溃了,他绝望到了极点。就在乡亲们用他家仅有的一口柜装殓并埋葬了老伴的当天夜里,周老汉也上吊自缢了。  一家人,三天之内遭此不幸都离开了人世。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乡亲们都悲痛得失声大哭。有人说,在小翠投井的前两天,曾看见小翠被警察抓走了,因为人命相关,谁也不敢讲这事。  这样,乡亲们都明白了:那帮畜牲还能干出好事来?小翠一定是受到羞辱含恨而死。  乡亲们都满腔怒火地唾骂日本鬼子和伪警察、特务……  同年,数九隆冬时节。一个漆黑的夜里,星光暗淡,北风呼啸。  监狱大门打开了,从里边开出三辆摩托车和两辆汽车。摩托车上都架着机枪,在前面开道。后面紧跟着两辆汽车,前车装满了被捆绑着的人;后车则满载着荷枪实弹的日本鬼子和伪军。  车队驶出北门后,急右转弯,向东驶去。车队在通肯河右岸停了下来。鬼子兵和伪军急忙跳下车,把被捆绑着的人一个个都从车上拉了下来。  那些被捆绑着的是何人?他们是“黄枪会”坛主张恩吉和十二名“黄枪会”勇士,还有七名在公共场所骂过日本鬼子的人,均以“反满抗日罪”逮捕入狱。张恩吉等“黄枪会”勇士,因山野第一次进驻青冈时,险些变成“黄枪会”的枪下之鬼,故对“黄枪会”怀有大恨;这次山野带领日伪军进驻青冈后,就到处搜捕“黄枪会”勇士,在伪警特的配合下,张恩吉等人被捕。  习齐辉与大野武夫商量认为,这些人都是“危险分子”,应予处死;鉴于“黄枪会”勇士敢于冲杀拼命,避免发生意外,故考虑秘密处死。  星昏夜暗,刁斗凝寒。日本鬼子和伪军将这二十人推下了冰封的河道。一阵怒骂声划破了沉静的夜空。接着,那二十张喉咙发出了撼天动地的怒吼:  “打倒日本侵略者!”  “日本鬼子罪该万死!”  “汉奸卖国贼没有好下场!”  ……  二十位中国同胞被刺死,然后鬼子又把尸体都塞进了冰窟窿,洁白的冰雪上留下了一滩滩鲜红的血迹。  这血迹,是日本侵略者和汉奸走狗滔天罪行的印证!这血迹,激起了中国人民的深仇大恨!  大汉奸习齐辉双手沾满了人民的血迹。他为了表示其效忠主子的诚心,还将自己的名字改成日本名,叫“羽白太郎”,“羽白”者,“习”也。这个刽子手,在一九三三年秋的一天黑夜,秘密将三十多名中国同胞,以“莫须有”的罪名活埋在东北城壕外老周家的坟地旁;一九三四年夏的一个晚上,偷着在西门外活埋十一名中国同胞;一九三七年,在兴华街马家园子屯北,将十名爱国知识分子,以“反满抗日”罪名杀害了。  这个大汉奸,终以杀害中国人,效忠日寇“有功”,而受到其主子的宠爱和重用。一九三八年,被调到我抗日根据地巴彦县任县长,在任期间,曾亲自参与了杀害我三百多名抗日将士和地下工作者震惊整个东北的“巴木东”事件。故更被日寇重用,不久,被提任东北重镇牡丹江市市长。这个善于钻营投机的家伙,在日本投降后,便投到了国民党的营垒,为蒋介石效力,曾在沈阳和天津国民党政府任要职。在全国解放前夕,逃到台湾。  这个中华民族的败类、日寇的汉奸,尽管逃遁了,但却逃不掉唾骂他为千古的罪人!
(六)刘占一之死  一九三三年八月二十二日(农历七月十三日),天空阴云密布,狂风乍起。在安达县林家烧锅屯东杨树林子南头,一群似恶魔凶煞的日本鬼子,将刘占一等七人活埋。顿时,狂风卷着翻滚的黑云从天空掠过,杨树林被刮得呼呼作响。像是老天都在为这帮豺狼制造的这桩骇人听闻的惨案,发出了极大的愤怒!狂风也在为这七名遇难者鸣怨,怒吼!  刘占一为何遭此不幸?  刘占一,三十多岁,是县城东南十二公里刘广文屯大财主刘广文之长子。他在县城里经营多处商号,尤以“宏昌顺”杂货店,买卖兴隆,财源茂盛。因他性情耿直,办事公正,刚直不阿,敢作敢当,被商界推选为青冈县商务会会长。在县
城里,有啥大事小情的,他都是少不了的头面人物。  然而,他对新上任的县长习齐辉安排的“纳税”和“捐款”,则持消极的态度,尤其,竟然拒绝出城迎接日本参事官。他这些表现,便在奸诈而妒忌的习齐辉心里投下了不祥的阴影。  别看习齐辉是初来乍到,耳目和帮凶甚多。伪县公署各要害部门,都是他安插的亲信把持权柄。上任伊始,他就从海伦县带来三十多个亲信,分别安排在伪县警务科、警察署、财粮科、地政科、总务科、协和会和兴农合作社等部门担任要职。“左膀右臂”和“四梁八柱”都是他的心腹。他那拜把兄弟邢继先和王之荣都是无能之辈,被他分别安排当上了伪警务科长和特务搜查班主任。  刘占一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早就在习齐辉的爪牙们掌握之中,并常在习齐辉面前“作醋”。故习齐辉对刘占一十分恼火。  习齐辉刚到青冈时,曾下榻在王晓峰开办的当铺——“大兴当”,一连住了十几日。王晓峰跑里跑外,殷勤、热情地招待,还有意送给习齐辉一些名贵的珠宝玉器和银元;王晓峰还叫妻子出面送给贺川良子一些金银手饰和“法兰西”香水、发油。故习齐辉对王晓峰很有好感,茶余饭后,两人曾多次在一起攀谈。有一次,习齐辉问王晓峰:“在青冈社会上谁的势力最大?”  王晓峰说:“在县城里,那得要数刘占一了。有大买卖,有大批房产,乡下还有大量的土地。当商务会长,说一不二呀!”  “在乡村谁的财势最大?”  “乡村,我知道的不多。听说城南有柏玉林、范晋章;西北有潘万安,潘秧子街基(中和街)都是他的;东北有王贵,兴华街有他大半拉。……  “刘占一这个人怎么样?”习齐辉又问。  王晓峰见时机已到,便故意拿着腔调说:“不咋的呀!就好仗势欺人,谁敢惹他呀!过去的县长都得敬他几分。另外,他硬要各商号出钱支持乡团、‘黄枪会’和李海清队伍打‘皇军’,我怀疑不行,得有证据。”习齐辉有意暗示王晓峰找出证据来。  王晓峰一时哪里谈得出什么证据?但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居心叵测的王晓峰,脑瓜一转,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赶忙点头哈腰地说:“县长大人,证据肯定是有的,我一定能访查出来。”  习齐辉想,这正合我意,于是,他又说:“好,有了证据就好办了。”……  王晓峰朝思幕想,琢磨着怎么能弄到一份证据,欲治刘占一于死地。他究竟为什么刘占一这么大的仇火呢?  原来,在旧历年前,李海清部队撤出后,大土匪“天照应”率领土匪数百人,乘隙来青冈县城骚扰,抢劫财物。不久,土匪听说鬼子兵要来青冈县城,吓得逃跑了。土匪走后,奸商王晓峰心生了歹意,到处喧扬说:“我的当铺金银首饰、珠宝玉器等贵重物品都被土匪抢去了。……”  王晓峰是想吃“大片肉”,坑害当主。  但是,时隔不久,王晓峰偷着请马青山和汤彦山做护卫压车,把大批金银首饰、珠宝玉器都拉到哈尔卖掉了,钱都进了自己的腰包。因王晓峰在去哈尔滨的途中曾遇到了险情,二马斗子车在青冈与兰西交界的“三不管”,遇上几个土匪拦路抢劫,双方交了火,马青山腿部受了伤,车总算跑出去了,幸免遭劫。后来,马青山治腿和抽大烟全由王晓峰负责出钱,此事在县城已经传开了。  王晓峰要坑害当主的事情被刘占一知道了。他最了解王晓峰的底细和为人,同时,也掌握王晓峰去哈尔滨卖金银首饰的实情,遂气愤地找到了王晓峰,当面斥责说:“你说金银首饰被土匪抢去了,结果你都拉到哈尔滨卖掉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问你,马青山的腿是怎么打伤的?你们俩是啥关系,天天供他大烟抽?你这样坑害当主不觉着丧良心吗?我告诉你,这样做不行!必须包赔当主的财物!”  王晓峰被刘占一斥责的哑口无言,面红耳赤。只好乖乖地赔偿当主一部份财物。但他对刘占一却因此面恼羞成怒,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有一天,王晓峰一人坐在屋里。还在为找到一份“证据”而冥思苦索。蓦然他发现了墙角处立着一条扎枪,哈——有了!他一下就蹿到了墙角,用手端起扎枪,笑眯眯地看着它,自言自语道:“这不就是‘证据’吗?”  这时,贺川良子的弟弟西可大尉,当时是驻安达县(任民镇)日军警备队队长,兼管青冈县城警备,来青冈检查警备工作和了解“黄枪会”的情况,顺便看望姐姐和姐夫。  王晓峰见报仇时机已到,急忙去找习齐辉举报刘占一,说:“县长大人,有人发现刘占一家有不少‘黄枪会’使用的扎枪头了,都说他是‘黄枪会’的法师。”  “情况准确吗?”  “准哪!”  王晓峰说得这么肯定,是因为昨天夜里他已派心腹人,偷偷埋在刘占一家的柴禾垛里三支扎枪头子。  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刘占一没想到,竟会遭人陷害。第二天,习齐辉责令伪警务科长邢继先带人,协同西可大尉到刘占一家搜查。毫不费力,就把所谓的“武器”,实际上几乎家家都有的三支扎枪头子搜查出来,当即将刘占一逮捕入狱。  习齐辉知道刘家有钱有势,也怕引出什么麻烦来,故以“反满抗日重犯”的名义,将刘占一交给正在青冈检查警备的西可大尉,准备押回安达日军警备队进行审讯。其实,这是个阴谋,西可是习齐辉的内弟,习齐辉得了王晓峰的贿赂,他们都是一个鼻子孔出气,就是欲治刘占一于死地。  刘占一的父亲刘广文,何曾晓得儿子惹到拉子上了。他为了救出儿子,到处奔跑,现从马家沟请来了会说日本话的朝鲜人林泽英,人称“林高丽”,让他去找西可大尉给说情,并答应事成后,给林泽英四十公顷耕地。刘家有耕地三百多公顷,为了救儿子,老头豁出来家业,出了大价钱。  林泽英去找西可大尉,费了很多口时说情。西可只是摇头,并说:“此人,重犯的,不可说情的!”  林泽英回来对刘广文说:“没谈成呀。我的日语不如我我五弟,你赶快去请我家老五吧。”  待派人骑快马从马家沟请来林老五时,天已经黑了。准备次日再找西可说情。  哪知道,次日起早,西可就派人抓来几辆马车,秘密地押解刘占一回安达去了。  刘广文得知情况后,立即雇了一辆斗子车,拉着林氏二兄弟做翻译,急速向安达方向追赶。  因青纱帐起,西可怕遇上土匪,紧摧马快跑。天近晌午时,到了青冈与安达交界的林家烧锅屯,车赶进一家财主的大院,开始喂马打饯。日本鬼子将五花大绑的刘占一拴在了车轱辘上,外面留下两个鬼子站岗,其余二十多个鬼子都进屋去了。  天阴沉沉的,乱云翻滚。刘广文带着急切而又不安的心理,几次给赶车老板儿递烟,并说:“我多给你钱,快点赶路。”  车老板儿急速打马向前,两匹马跑得浑身流汗。就在鬼了刚吃完饭,将要起程时,刘广文驱车赶到了。林老五跟个站岗的鬼子翻了几句日本话。两个鬼子未理采,其中一个鬼子用猫头眼睛上下打量一番他们几个人。然后,两个鬼子又翻了几句话。林老五又跟两个鬼子翻了几句。  刘广文问林老五:“你们都说些啥?”  林老五说:“他俩说咱们这几个人很可疑。我说,我们都是好人,那老头是刘占一的父亲,我俩是亲弟兄,都给‘皇军’开拓团做事,受刘家的委托,来找西可长官说个情。”这时,刘广文看见儿子拴在轱辘上,又淌眼泪,又打喷嚏,头上的汗珠子直入下滚。老头知道,儿子被折磨了两天两夜,愤怒、饥渴,加上犯了大烟隐,才落得这般痛苦。老头心里难受极了,眼泪涌下来。顺手从兜里掏出一份大烟来,偷着塞进了刘占一的嘴里。  这时,被两个站岗的鬼子发现了,一齐上来用枪托毒打刘广文。老头被打得鼻口流血。接着,两个鬼哇啦几句日本话后,其中一个鬼子急冲冲地进屋去了。不一会儿,西可等日本鬼子忽拉一下都从里出来了。没容分说,就将刘广文和林氏兄弟都绑了起来。接着,几个鬼子到各车上搜查;还有两个鬼子到屯里找六、七个农民拿着铁锹往屯头走去了。  鬼子从头车掌包的于占元(外号叫于大个子)身上搜出一支匣枪,这是他为防备土匪抢劫自卫用的。鬼子认为,他是来行刺劫人的。于占元也被绑了起来。  后车有个捎脚搭车的刘老三(外号叫刘大馒头),是开馒头铺的,他搭车去安达买面粉,考虑坐这车安全,回来捎面粉也方便。那曾想,祸从天降。鬼子从刘老三身上搜出一口袋官贴(纸币),刘老三也上了绑绳。  日本鬼子端着枪,押着刘家父子、林氏兄弟、于占元和刘老三往屯东头走。这时,从屯西头来一个赶马车的人,这人看见屯里有不少拿枪的人,以为是土匪,从屯中间赶车就往南跑。日本鬼子认为这人可疑,被两个鬼子骑马追回来,也绑了起来。  刘占一已经意识到,情况突变,鬼子可能要杀害他们。于是,他大声喊着:“别杀害我父亲和他们几个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平民!一切都由我一人承担!”鬼子不予理采。  林氏二兄弟看到都把他们到新挖出来一个大土坑前,知道这下可能完了,哥俩用日本话与鬼子交涉,也无济于事。  日本鬼子将七人头朝下、脚朝上,倒栽葱立在土坑里。刘占一大骂道:“你们这群野兽,没有人性!滥杀无辜,老天要报应你们的!你们都不会得好死!”  日本鬼子紧摧几个农民挖土填坑。坑里发出了一阵怒骂声:“打倒日本鬼子!”、“日本鬼子没有好下场!”、“你们这群野兽都得遭千刀万剐!”……渐渐的没有声息了。……  当时,张凤山等几个车老板儿,在现场目睹了这七人被杀的悲惨遭遇,都含着眼泪暗恨日本鬼子!  县城民众和各界人士,都对日本鬼子制造的这起骇人听闻的惨案,愤概已极!人们看到了国破家亡、人头落地这种现实,都咬牙切齿地憎恨日本法西斯,咒其快点倒台!也都盼望重见天日那天尽快的到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晓峰贿赂伪县长习齐辉栽赃陷害刘占一,并株连多人被杀害的罪行,不久,便在其内部泄漏出来。全城凡是有理智的人都对这两个日本鬼子的汉奸、走狗恨之入骨,愤然唾骂!
(七)赵祥遇难  一九三二年秋,年仅二十六岁的一面坡车站站长赵祥,突然辞职了。站上职工都为之惋惜和迷惑不解。  事出有因。赵祥目睹那些滞留在车站、流浪在街头无家可归的苦难同胞,对日本强盗肆意烧杀抢掠的罪恶行径,义愤填膺,时常就流露出不满情绪。这便引起了驻站日本鬼子的注意,并派狗腿子暗中监视赵祥的行动。本来就不想为鬼子效力的赵祥,预感自己的处境危险,故毅然辞职离去。  当然,赵祥辞职的重要因素是受当时抗日斗争形势的影响。当时,日本侵略者,虽然已经占领了东北地区,但整个东北抗日烽火连天,令日本鬼子胆颤。在小兴安岭、张广才岭和长白山一带,仍有众多的抗日武装,在人民群众的配合下,屡屡重创日伪军。在国难当头之际,无数的青年爱国志士都踊跃地参加了抗日救亡斗争。赵祥早就盼着能加入到这轰轰烈烈的抗日救国斗争中来。  赵祥,一九0六年出生于青冈县城东南隅。父亲在街里开木匠铺,维持全家生计。赵祥从小读书,高小毕业后,考入了齐齐哈尔省立一中;中学毕业后,又考进了俄国人在哈尔滨开办的工业大学。这所大学有地下共产党组织,赵祥在校接受了许多进步思想教育。毕业后,被分配到一面坡车站工作。  赵祥回到了青冈老家。父亲知道儿子的心境后,不敢再让他到外地谋生了,一心想把他拴在家里,便说:“回来好。这回就别走了,帮你哥哥执掌木匠铺吧,你管账目,照料营业。再说,你也不小了,该娶妻生子了。”  赵祥对父亲的一席话,一点儿也没听进去,也没表示什么态度。他觉得自己变了,变得对家庭索事那么陌生,对发家致富也那么淡簿。然而,他对国家被遭踏,民族受蹂躏,人民受涂炭,心情非常沉痛。他无心料理木匠铺的营业,忧国忧民之心,使他终日陷入苦恼。闲呆之际,有时看看《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和《岳飞传》等古籍,感怀之情涌上心头,遂提笔在书帙上写有“爱华”、“保华”,“振华”、“兴华”等字,以抒发自己的爱国之情。有时,到同窗好友骆景隆合资开办的烧锅柜房聊天,同骆景隆谈古论今,忆往叙情;有时,则谈论时局,发泄对日本侵略者的不满情绪。  时间长了,赵祥引起了伪警特的注意。因而,经常有人跟踪他,监视其行动。  当时,伪警察、特务横行城乡。伪县警务科,机构庞大,下设特务股、警务股、经保股、治安股、警防股和督察室;在街村设有七个警察署、四十四个警察分驻所。全县共有伪警察四百五十人,便衣特务二百余人,此外,还有数百名特务腿子,为其通风报信,跟踪盯梢。这些家伙,专门明察暗访,寻风掏底,搜集“反满抗日”情报,盘查所谓可疑的人。伪满时,在饭店、旅店、车店、浴池、茶馆和大烟馆等众人聚集的地方,都贴有“勿论国事”字样。若谈论国事,被伪警特发现,就以“思想犯”被抓走,送进思想“矫正院”,进行一番“矫正”,即施以酷刑。那时候,在日本法西斯的专政下,人民失去了政治权力,其人身和言论都无自由,当时,人们曾给伪警特编了一个顺口溜:“吃喝嫖赌抽大烟,敲诈勒索划拉钱,若治你罪莫须有,砍你脑袋也不难。”这是对伪警特这些日本鬼子的汉奸走狗胡作非为的真实写照。  赵祥的情况,瞒不过骆景隆的眼睛。骆景隆是县城东北骆家窝棚财主人家的公子,民国年间,在“北大”读书时,接受许多民主进步思想。大学毕业后,他选择了经商道路,在青冈县城内开办烧锅、油坊和饭馆等。你别看他个小,人瘦,智谋颇多,私官两相,都吃得开;加之为人正直,仗义执言,好交好友。当时,可算得上青冈街较有名气的头面人物。骆景隆生怕老同学赵祥遭到不幸,就劝其离开青冈。  “往哪去呢?……请老兄指点。”赵祥说。  “要不,我给你写封信,你到三江省凤山县去找我的大学同学蔡景襄,他现在是县长,也许能帮你忙。”骆景隆考虑一会儿,似有把握地说:“这个人,跟我的性格差不多,好交好友,又是‘满洲国’财经大臣蔡运升的叔父,根子硬。大树底下好乖凉啊!”  在一九三四年冰封大地,白雪皑皑的季节,赵祥带着骆景隆的信来到了凤山县(现通河县凤山镇)。凤山县地处张广才岭,山峦叠嶂,林木丛生,是抗日武装打鬼子经常出没的地方。故县城戒备森严,鬼子兵和伪军较多,伪警特也遍布各地。蔡景襄看完了信,上下打量一番赵祥。看他仪表堂堂,高个儿,长挂脸,浓眉下的两眼炯炯有神;举止稳重,谈吐清脆,说话面带笑容。蔡景襄一看赵祥就有好感,加之又是大学生,也许会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呢。于是,蔡景襄答应帮忙。  赵祥受到了蔡景襄的重用,先后任伪凤山县公署教育股长和街村股长。此间,他接触了许多上层人物和社会名流,交际甚广,好友如云。一幌之间,已近五年。  在这五年中,虽然他身居官职,但仅是虎穴栖身而已。每当他站在凤山城头,放眼在崇山峻岭一片片苍翠的原始森林,被日寇砍伐贻尽,纷纷运往东洋时,面对这破碎的山河,感慨万千,对日本鬼子愤恨已极。当他听到日伪联合“讨代队”在山里被抗日联军打得死伤惨重时,都喜出望外地找几个好友,喝酒祝贺。  一九三八年十一月初,日本副县长大园跟蔡景襄谈了赵祥的“通匪”情况。蔡景襄立即找赵祥谈话,开门见山地说:“你犯事了,日本人掌握了你的行动情况。”赵祥为之一惊。但仍表现出镇静,坦然自若地说:“我没做啥错事,什么也不怕。  “老弟,别跟我兜圈子了。大园副县长找我个别谈的,警务科掌握了你的‘通匪’问题。他们看在我侄子的面子上,对我很尊重。换个差儿,早就把你逮捕了。”蔡景襄严肃而又关照地说:“不过,你不要害怕。我看在老同学骆景隆的面子上,一定帮你脱险。但你得赶快离开这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夜,静悄悄的。赵祥身在床上久久难入梦乡,那一幕幕的往事,在脑海里翻腾。那是前有久的一天夜晚,他与亲如手足的好友朱福贵酒后长谈起来,尤其谈了许多抗日救国问题。这时,他才知道朱福贵是东北抗日联军第三路军的交通员。也就是那天夜里,他做出了终生最欣慰的选择——毅然地参加了东北抗日联军第三路军,其任务是仍留在敌人的营垒里做策反和情报工作。之后,赵祥便利用自己的独特身份,多次为“抗联”提供凤山县城日伪军兵力和布防等情报;先后两次书写“红军长征胜利到达陕北延安”、“‘七.七’事变后,全国抗战新形势”、“八路军在平型关全歼板垣师团”、“揭露日寇在南京血腥屠杀中国同胞的罪行”和“东北抗日联军不断发展壮大重创日伪军”等宣传材料,都交给朱福贵带去散发了。……  当时,东北抗日队伍,到一九三七年秋,已经发展到十一个军,并统一组建成东北抗日联军。“抗联”第三、六、九和十一军,由李兆麟、冯仲云等领导,活动在小兴安岭和张广才岭一带,坚持抗日游击战争,并屡屡重创日伪军。敌人被我抗日联军打得胆颤心惊,连凤山县的日伪都多次炸营,说红军(指抗日联军)来了,结果是一场虚惊。  赵祥觉得蔡景襄是一片好意,这几年他看在骆景隆的面子上待我不簿。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了,就应即刻离去,以防万一。于是,赵祥急速辞职,离开了凤山县,又回到了青冈老家。  在外地做官多年的赵祥,回到老家来,自然受到了私官两相的尊敬。有不少老同学来看望他,他也到处去拜访知已。闲暇间,赵祥经常在振东书局同好友张国秀、庄庆鼎、宫兆祥、刘云和李世吉等,谈论时局和抗日救国问题。同时,常去骆景隆处聊天。  此时,骆景隆已经当上了伪青冈街副街长。伪县长赵振武和日本副县长井上龟都很器重他,经常找他去赔来青冈视察的鬼子上司喝酒。原来,井上龟、平嗣利和金板直夫等鬼子的酒量都不行,几次陪上司喝酒都没陪好。鬼子喝酒,不喝透,不高兴,不喝“喇迷”,不算完。你别看鬼子表面呈虎威,其实满腹思绪,都想借酒解忧,以充实心理的空虚和恐惧,故喝起酒来不要命。为此,井上龟跟赵振武说:“上头的,再来人,找个酒量大的,陪喝的!”  骆景隆不但酒量大,而且善于劝酒;他自已从来不喝过量,但能把别人灌醉。不过,他是不喜欢喝醉酒的,他主张饮酒适量,恰到好处。他还有一副饮酒的楹联,在酒友之间广为流传,叫做“饮酒微醉后,赏花半开时。”其本意是:饮酒稍有醉意,似醉而未醉,刚觉着“晕达乎”时,神智乃正常,就洽到好处了;赏花则在似开而未开,含苞吐蕾之时,是最美的,待花全开了,尽管也很美,但它快凋落了。日本鬼子对这副楹联也很欣赏,但他们完全曲解了原意。鬼子们理解为:饮酒得醉,越醉越好;玩女人,得要“没开苞”的处女。这帮畜生,竟把赏花理解为玩弄女人。骆景隆对这种曲解也很气愤。后来,骆景隆被找去陪日本鬼子上司喝酒,每次都把鬼子们灌的翻蹄亮掌,洋像百出。而井上龟则对骆景隆连说:“摇戏!摇戏!”骆景隆也因为陪酒有功,在县里几个日本鬼子心中留下了好印象。  赵祥常去骆景隆处聊天,时间长了,骆景隆看他老是闲呆,整天疾首蹙额,从对好友同情与关注的心情出发,考虑为赵祥安排点儿事干。先给赵祥安排当教员,赵祥不干,认为当教员把身子捆住了,别的事情就不能干了。后来,骆景隆又安排赵祥当青冈街伪自卫团长。起初,赵祥仍不愿干,他说:“我不挣鬼子搜刮来的钱,更不能为豺狼效力!”后来,经伪自卫团副团长华有山(赵祥亲属)相劝说:“自卫团薪水来自各商号。你担个团长名,工作由我们干。”这时,赵祥也考虑到,利用当自卫团长的机会,宣传抗日救国思想,搜集情报和组织抗日武装更会有利。于是,他答应了出任伪团长之职。一九四0年四月,赵祥由骆景隆保举,青冈街呈报,伪县长赵振武批准,出任青冈街伪自卫团团长。在团里,赵祥很快就与五十多名团员搞得亲亲热热,关系密切,感情融洽。团员们都非常佩服这位年轻、干练、思维敏捷、性格豪爽的团长。赵祥便借此机会,向团员们进行潜移默化的抗日爱国思想教育。  
同年六有,经一位叫张继贤的教员介绍,赵祥在家中秘密会见了潜入青冈境内做抗日发动和组织工作的“抗联”第三路军十二支队代理队长徐泽民(化名张振华,张继贤的同乡同三路军总指挥部,张寿浅(李兆麟)任总指挥,冯促云任政治委员,许享植任总参谋长,将原四个军改编为三、六、九、十二支队。同时,决定派兵“西征”,开僻平原游击区,徐泽民奉命率队挺进“三肇”地区,袭扰日伪后方,开展抗日宣传和发动工作。后在一九四0年一月,由北满省委派第三路军政治部宣传科长张文廉等人,到“三肇”地区会同徐泽民秘密筹建党组织,在肇州县托古镇李道德屯成立了中共龙江工作委员会。张文廉任书记,高吉良任宣传部长,徐泽民、杨宏杰为工作员,刘海为交通员。龙江工委具体负责“三肇”、兰西、青冈和安达地区的抗日组织和发动工作。而徐泽民分工抓兰西、青冈一带的工作。  赵祥和徐泽民会面后谈得特别融洽。徐泽民为马占山骑兵旅长邓文的部下,当年邓文和李海清率部向热河挺进时,其队伍中有些共产党员拉出些人马,进入张广才岭,坚持抗日游击战争。后来,都加入到了“抗联”队伍,徐泽民就是其中的一员。而赵祥也早就加入了“抗联”第三路军,只是这两年断了线,这回又接上了头,赵祥极为高兴,对徐泽民也倍感亲切。赵祥向徐泽民详细地介绍了青冈的警备情况。徐在青冈一带活动,曾在顺发和东坡两次被警察分驻所拘留,都被赵祥冒着危险,四处奔走,竭尽全力营救而脱险。  为了给徐泽民弄一份《青冈地图》,赵祥和自卫团一班班长金廷相商量,通过伪自卫团员米春甲与伪警务科治安股副股长刘润山的关系,偷着从刘家弄出一份《青冈地图》。赵祥将地图交给了徐泽民,同年八月二日,“抗联”第三路军第六支队政委于天放率队乘青纱账起,挺进平原地区开展游击活动,打击日伪军。六支队在青、兰交界的三合成与日伪军打了一仗,打死日伪军十多人。“抗联”战士杨占山英勇牺牲。战斗结束后,日伪军从杨占山身上搜出一份《青冈地图》。日本鬼子在青冈查找地图来源,尽管暴跳如雷,但始终也未弄出结果来,只好不了了之。  同年八月十日,经徐泽民推荐,“抗联”第三路军总指挥张寿是、政委冯仲云和总参谋长许享植联名任命赵祥为“抗联”第十二支队驻青冈游击大队长。徐泽民和赵祥二人谋划在条件和时机成熟时,将青冈街自卫团和消防队约一百人,编成抗日联军青冈游击大队,拉出去打游击。  徐泽民对赵祥抱有极大的希望;而赵祥对徐泽民也怀着深情的寄托。一个共同的命运、理想和目标,把两个不曾相识的陌生人,紧紧地联在反满抗日的同一条战线上,在为全民族的解放事业而英勇顽强的斗争!  在龙江工委的领导下,“三肇”地区人民的抗日斗争搞得轰轰烈烈。“抗联”第十二支队,在肇州各抗日救国会的密切配合下,连续重创日伪军。同年九月十一日,十二支队突袭丰乐镇,击毙日军六人,缴获枪三十支,子弹三千发,现款十六万元(伪币);十月六日袭击严敖木台受挫,我军伤亡较大,退入江套;十一月八日袭击肇源城,击毙日本鬼子股长以上九人,伤二人,解除一百一十六名伪军警的武装,缴获步枪二百九十六支,SHOU枪四十支,机枪两挺,子弹二万发。同时,打开监狱,放出一百多名被陷害的爱国人士。经过这次战斗,十二支队由原七十多名步兵扩大成二百多人的骑兵队伍,驰骋在哈西平原上,连续袭击托古、克古龙,攻打赫家屯敌据点,击毙伪滨江省警务厅指导官边渡政雄,令敌人心惊胆颤。  日寇气急败坏,伪滨江省防卫司令部调集大批日伪军开进“三肇”地区,并组织特别搜查班,进行大搜捕、大屠杀,制造了“三肇”事件。伪警特和狗腿子遍处皆是,逮捕抗日群众,搜集“抗联”动向;还强迫各村屯联防,居民十户连座,若发现“抗联”行踪不报告,均按“反满抗日”罪论处。一时间,弄得“三肇”地区气氛紧张。  由于“三肇”形势吃紧,徐泽民奉命率队往庆安山里“抗联”基地撤退。当队伍行至呼兰县境内时,同日伪军遭遇,队伍被打散了,徐泽民脱离了队伍,单独一人潜到兰西、青冈一带。这期间,徐泽民常在吴占东屯吴宪林家落脚。当年马占山在兰西检阅李海清部队后,沿通肯河套北上,队伍在河西岸吴占东屯打饯时,徐泽民曾随队在吴宪林家吃过饭。先前徐泽民在青冈一带活动时,也常在吴宪林家吃住。  “三肇”事件发生后,周围各县也都加强了警备。青冈县城,四门增加岗哨,还由特务陈万魁、孙景华和高巨峰三人组织了特别搜查班,到处搜查。有一天,陈万魁等特务蹿到大烟馆窥探,正遇上吴百蛟和姚凤岐二人佝偻在烟馆炕上,边抽大烟,边唠扯赵祥和徐泽民的有关活动。陈万魁等当即将姚凤岐带走进行考问。之后,伪警特便把赵祥和徐泽民列为重点人,派特务腿子进行跟踪,叮哨,监视其行动。  吴百蛟是吴占东屯大财主老吴家的公子,和吴宪林同族。他在“北大”毕业后,曾留学日本。回国后,日本鬼子多次找他出任要职,他都坚持不干,只当了小学校长。但终因恋烟吸毒,伤体衰志,无所作为。徐泽民在吴宪林家吃住和有关活动情况,竟被他无意之中给走漏出去了。  赵祥看到情况紧急,为了掩护徐泽民的活动,在同年于城里,乖青冈街伪警察署警尉王振东发放国民身份证之机,假意去帮忙,先给自家木匠铺厨子刘洪涛开个身份证,后又偷着给徐泽民开一个,带回家去,夹在书里,不久,徐泽民见形势危急,准备回山里去,并在一天晚上,秘密来到赵祥家取身份证。当时,赵祥没在家,其爱人误将刘洪涛的身份证交给徐泽民带走了。  一九四一年一月二十八日(农历正月初二),伪警特发现徐泽民离开了青冈。二月二日,大批伪警特到吴占东屯吴宪林家搜查,并逮捕了吴宪林、儿子吴玉江和张继贤。同时,伪县警务科组织全县警力搜捕徐泽民。此时,赵祥家已被特务日夜监视起来。  二月七日,特务陈万魁和孙景华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红军(指抗日联军)正月十五日(公历二月十日)攻打青冈县城,赵祥带自卫团做内应,然后去山里打游击。  鬼子特务股长平嗣利同治安股长刘一岑研究,决定先下手。二月九日晚,赵祥被突然拘捕。  二月十日早晨,警务科长金板直夫、特务主任陈嘉谟、特务宫占林和陈万魁等,带领大批伪警特,荷枪实弹,如虎似狼,闯进赵祥家进行搜查。他们翻箱倒柜,扯天棚,撬地板,探旮旮,刨土炕,连粮食口袋都给挑开了,所有的书刊和有字的纸张统统被搜去。  翌日零晨三时,刘一岑在同鬼子平嗣利和特务陈嘉谟、陈万魁等,审讯完赵祥后,回到家来。此时,骆景隆和崔振武街长已经在刘一岑家坐等了三个钟头。原来,骆景隆当晚听到赵祥被捕后,尤如晴天霹雳,惊吓得不知所措,急去找崔振武,崔吓哭了。骆景隆也是“病汉子支枷子——硬撑”,故作镇静地说:“你别害怕,赵祥是我推荐的,就是掉脑袋也由我承担。咱俩先去刘一岑(骆景隆的拜把弟兄)家探听一下情况,然后再做安排。”就这样,他俩坐等刘一岭急得嘴都起泡了。 
刘一岑进屋看他俩在家坐着,知道是为赵祥之事来的,便说:“从早晨到夜晚审讯刚停,打板子、夹手指、抽臂、过电、灌辣椒水等刑都用过了,赵祥死去活来,只字不讲,没有任何口供。连日本人平嗣利都说:“这小子真有点骨气,是好样的。……”接着,刘一岑对骆景隆关切地说:“大哥,你越赶快跑吧,不然,刑是难挨呀!”  骆景隆苦思着:往哪里跑呀?扔下一家老小怎么办呢?再说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呀?……于是,骆景隆坚定地说:“不能跑,若跑这事情就更复杂了。天亮后,我去找县长。”  在伪县长赵振武的办公室,井上龟、平嗣利和刘一岑也在场。骆景隆面带窘态。提心吊胆地说:“赵祥是我举荐上来的,我有责任,有错误,情愿受到处治。这事和崔街长无关。但是,我与赵祥只是同学关系,他干些啥事情,我一概不知,请二位县长明察。”  赵振武说:“人是你们推荐上报的,但是我批准的,我也有一半责任。”井上龟听后说:“此案只能缩小,不能扩大。结案越快越好。骆景隆先回去上班,有事再找。”  井上龟这番话的含意,在场的赵振武、平嗣利和刘一岭等人都明白,他是有意在为骆景隆开脱。因为,井上龟对骆景隆这们“酒坛”好友,多有赏识,给一点儿关照也是自然的。  一夜未眠的骆景隆和崔振武才松了一口气。……  情况越来越严重。二月十八日,徐泽民在兰西河东丁家油坊,由于叛徒周广生告密,被伪兰西县警务科拘捕(后被迫害死在狱中),审查徐泽民的身份证、年龄和照片都不相符。身份证是青冈街中央区警察分驻发的,并有三十组组长赵祥之印。伪兰西县警务科电告了伪青冈县警务科,这无疑又给赵祥增加了“罪证”。但赵祥在酷刑拷问下,仍未招拱。  伪滨江省警务厅,鉴于赵祥是与“抗联”有关的“重犯”故将赵祥解往肇州县,同“三肇”地区被捕的“反满抗日重犯”一起,由哈尔滨军管区司令部、高等检察厅、高级法院等十余名日本法官组成军法会审。同时被押送肇州监狱的还有张继贤(被处决)、吴宪林(被叛无期徒刑)、吴玉江(在狱中被杀害)。  在肇州法庭上,敌人对赵祥用尽了种种酷刑,用滕条抽打两肋、坐老虎凳、过电、用烙铁汤脸等,赵祥被折磨昏过去,再用凉水激过来。但是,赵祥仍未招供。醒来后,怒斥鬼子:“你们这帮豺狼,惨无人道,中国人是不会饶恕你们的!你们的末日就到了!”  鬼子法官在赵祥等人身上,什么也没得到。这些抗日爱国志士,义正严辞,毫不屈服,大义凛然,视死如归。于是,日本鬼子气急败坏,下了毒手,制造了骇人听闻的“三十二烈士惨案”。  一九四一年三月二十二日,肇州县城笼罩在深沉而悲痛的气氯中。在肇州县城南门外,赵祥和其他三十一名抗日救国志士,在高喊一阵:“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华民族万岁!”的口号之后,都倒在了血泊里。  赵祥牺牲时,年仅三十五岁。这位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为抗日救国和解放劳苦大众,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灭绝人性的日寇,为了镇压和恫吓中国人,还把赵祥的头颅割下来,装进木笼子运回了青冈,并挂在南门城楼上曝首示众。同时大肆喧扬说:“赵祥是共产党员,密通抗日联军,反满抗日被杀。”  然而,青冈县人民没有被日寇的残暴行径所吓倒。他们是在默默地瞻仰这位青冈县人民的骄子、抗日救国英雄!他们都咽下悲痛的泪水,咬牙切齿地憎恨日本法西斯,诅咒日本鬼子的末日尽快到来!
(八)抗日联军在刘庄  一九三八年六月。  这正是农忙夏锄季节。一个天空弥漫着大雾的早晨。刘庄的农户,有的正在吃早饭,有的吃完了早饭,因雾大,还没下地劳动。若不是雾大,天刚蒙蒙亮农民就下地了。贫若农民每天要在地里劳动十五、六个小时。这一带,曾流传一句民谣:“王半夜,刘五更,赵老财吃饭两头都点灯。”可见,农民受地主剥削之苦。  不一会儿,大雾渐渐散去,旭日从东方冉冉升起,霞光摇拽,紫气腾腾。农民们都刚走出家门,准备下地劳动。就在这个时候,从庄东头柳条通里走出来三十多个带枪的人。他们有的手提着枪,有的肩扛着枪,有的背着枪;身上穿的衣服颜色各异,而且不大整齐;没进各家骚扰,也没抓鸡、撵鸭子。这些人,大步流星向庄里走来。  刘庄座落在青冈、明水和海伦三县交界的兴华街西北六公里处,距通肯河四公里,是很少有人来的偏僻之地。庄北、庄西都是开阔地;庄遇有一条东西向走向的大沟,叫泉眼沟,大沟两侧长着大片的柳条,并与庄东的柳条通相连。这片柳条通一直到通肯河套,此地易于隐蔽、攻守和进退,是个战略要地。很显然,这些陌生人,是从东河套里走来的。  刚要下地劳动的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愕了,人们都用疑惑的目光盯着这些人:是自卫团吗?可穿的衣服也不对劲呀?是胡子(土匪)吗?胡子怎么这样规矩呢?  人们都觉得奇怪,但谁也没跑,想要看个究竟。这时,队伍中一个中等身材、打着裹腿、腰扎皮带、身背匣枪的人,走到老农民丁绍臣跟前,笑呵呵地说:“老乡,不要害怕,我们是抗日联军,是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领导下的革命队伍,专门打日本鬼子的!”  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后,张广才岭一带抗日游击活动异常活跃。故日寇把讨伐的重点放在这一地区,派重兵纵横“扫荡”,反复“围剿”。同时,还把分散居住在山里的群众都集中起来,搞所谓的“匪民分离”的“集团屯落”,至今,那里的村屯,还叫某某围子。当时,中共北满临时省委根据形势的急剧变化,于一九三八年六月初,在通河县境内召开了第八次常委会议,决定突破敌人的包围,组织抗联第三、六、九和十一军向地处小兴安岭山区的庆安、铁力、绥棱和海伦一带远征。进入刘庄的这支队伍,就是“抗联”远征军的某部。  丁绍臣听说是抗日联军,高兴极了。他过去听山里有红军,专打日本鬼子,早就盼着红军到这里来,把鬼子都消灭掉。今天,果真来了!  丁绍臣欣喜地召唤大伙儿,说:“乡亲们!别害怕,抗日联军来了,是收拾日本鬼子的。大伙儿快过来吧!”  庄里的农民都松了一口气,呼拉一下都围聚上来,热情地问这问那,“抗联”战士也都有说有笑,军民一起亲热起来。  这时,人们知道那个背匣子枪的人是隋连长。  隋连长首先指挥战士们给老乡们唱一支《义勇军进行曲》歌。这激昂的歌声震撼了刘庄,人越聚越多。隋连长笑着说:“老乡们!我们为了抗日救国,消灭本鬼子,解放受苦受难的老百姓,已经两天多没吃顿饱饭了。今天,来到咱们庄上,想麻烦老乡给准备顿饭,饭钱按价全付。”  丁绍臣和刘德祥等许多老百姓都被隋连长的话感动的流下了泪。人们看到,抗日联军为打日本鬼子,解放劳苦大众,露宿荒野,忍饥挨饿,心情特别激动。人群中,许多老百姓议论起来:  “天底下象这样的军队真难找呀!不打人,不骂人,吃顿饭,还说给钱,想都想不到啊!”  “日本鬼子烧杀抢掠,伪警特务连打带骂,不给好吃的都翻脸,擂你耳光子。”  ……  这时,丁绍臣在众人中高声道:“乡亲们!都赶回去点火做饭,让咱自己军队的战士们吃得饱饱的!”  刘庄只有二十多户人家,都是给地主王晓峰种地的贫苦农民。王晓峰在青冈街有多处商号,是个地主兼资本家的大财主,他与日本鬼子、伪警特都搞得火热,仗着财势,残酷地压迫和剥削贫苦家民。农民劳动一年,到秋所剩无几,还是缺吃少穿,糠菜半年粮。  庄上有八、九户条件稍好一点儿的佃户,主动地生火给“抗联”战士做饭。有的做小米干饭,炖豆腐;有的蒸黄面豆包,炒鸡蛋。不一会儿,一户三、五个战士都开始吃饭了。  应该说,在那年月,这是农户做出的最好饭菜招待“抗联”战士了。那时,贫苦农民一年也看不见大米、白面。不仅吃不起,就是有钱也不敢吃,因吃大米、白面是“经济犯罪”,被警察发现了,轻者挨顿打,重者被抓来。伪满时期,全县有五十多人,因为吃大米、白面而“犯罪”,有的被抓去死在监狱;有的被抓去做劳工死在矿山。那时,穷人连过年也吃不到一顿白面饺子。有的穷人家用玉米面包点菜,叫玉米面饺子;有的用土豆粉包点菜,叫土豆粉面饺子。其实,穷人就是以此应应典,就算过年了。  饭后,“抗联”战士都为各户农民扫院子、担水;不少家妇女看到有的战士衣服破了,找来针线缝补;有的妇女看到战士衣服脏了,拿出脸盆肥皂给洗。真是军民亲热的如一家啊!  雾散天晴,娇阳似火,和风徐徐。全庄人,都喜笑颜开地集中到庄子当腰的一棵老榆树下,听隋连长给讲抗日斗争情况。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隋连长开始讲话,他说:“首先,让我代表部队全体战士,向全庄老乡给予的热情关照表示衷心的感谢!并致以革命的敬礼!”接着,他又说:“我们是奉命到这边来开展抗日活动的。我们抗日联军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军队,在关内,还有八路军和新四军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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