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捕鱼银沙里面还有龙的捕鱼游戏叫什么,,还可以打积分兑换手机的,有黄金乌龟的,四个人玩的,还有一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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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游戏厅 打鱼机 捕鱼机 钓鱼机攻略 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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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给大家打鱼机里面的鱼种:打鱼机里面的炮种:(不同时机,选择不同的炮,小鱼小炮打,大鱼小炮大炮换着打,掌握自己的打击技巧,好的武器和好的技巧缺一不可。)本人摸索到的打鱼的技巧在于:多抓大鱼,少抓小鱼。&为什么呢?什么叫大鱼呢?在本人认为,分数值在40分上的鱼种才算大鱼,也就是说乌龟以上的鱼种都是属于大鱼,分数值多的鱼。在电玩城经常玩&打鱼机&的朋友知道,小鱼一般都很喜欢到处乱窜专门为大鱼挡子弹,所以在我们专门打大鱼的同时肯定也会打中很多的小鱼。下面我给大家讲解一下个人对于捕鱼的一些打鱼技巧。&乌龟:分值40,游泳速度属于海洋中的佼佼者。致命部位:头部和尾部。还有乌龟游的方向也是关键,假如乌龟是头部面对你的大炮游来的,一般这种乌龟是比较容易打中的,2,3枪就可打翻了。假如说乌龟的走向是倾斜的游走的,那基本是吃币吃分的&烂乌龟&了,打2,3枪打不死就别浪费子弹了。还有,有些从你枪口游过的乌龟一定不要放过,能补几枪就补几枪,这种乌龟也是属于送分类型的。捕捉到的声音(谁`谁`谁,不要啊)&&灯笼鱼:分值50,这种鱼我是最喜欢打的,它的分值是一条鲨鱼的一半,也就是说打中一条就等于搞到半条鲨鱼了!灯笼鱼说难打也不难打,运气好的一枪就可秒掉,有些打很多枪也死不了,但是不要灰心,因为在你打这种灯笼鱼的同时也会打到N多的小鱼,打不死它我们也不吃亏,追着它打~!忽忽~!捕捉到的声音(哼,又期负我)&魔鬼鱼:分值60,从名字带着&魔鬼&二字你就能想象出这种鱼的诡异了,魔鬼鱼在海里的游泳速度是最快的!但是本人感觉这种鱼虽然游泳速度快但血皮很薄!也是我们玩《深海狩猎》要重点打击的鱼种!一般情况下,朝着你枪口飞奔而来或者是从你身边滑过的魔鬼鱼基本都是送分使者,运气好的话一枪就能秒杀,如果一枪秒不了的一般在四枪至六枪之内必秒!四枪秒不了的就可惜了飞到别人枪口前一枪就搞掉了。。悲剧。。捕捉到的声音(这`这,怎么会这样呢)&鲨鱼:分值100.,海洋中的霸王龙!打中它的话你就赚大了!在尊贵封测房间里,打到一条鲸鱼就等于1000000金币(价值10元金币)所以,鲸鱼一出现的地方必定是火力猛烈轰炸的地方!鲸鱼在电玩城的&捕鱼达人&街机游戏中可是不折不扣的吃币大户!但是,在&老K游戏&的《深海狩猎》中感觉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活雷锋&和&送分使者&。在《深海狩猎》中,我们要注意的地方是,有些鲸鱼出来一枪或者两枪就能秒掉的,这类型的就是传说中的&活雷锋&&送分使者&了,但是也有&吃币大户&类型的鲸鱼,如果你打了5,6枪还没打掉的话建议不要浪费子弹了,要不打了那么多发子弹没死,到别人枪口上一枪就搞定那种&悲凉&的心情就难以言喻了。鲸鱼的致命部位是&头部&和&尾部&。&捕捉到的声音(OH&NO!)。本人最爱听这声音了,感觉比女人的叫床声还爽,哈哈!&金鲨:分值200,这简直就是霸王龙他爸,颜色是金黄色的,个头比蓝色的鲨鱼还要大些。捕捉金鲨的机率非常小,如果你没什么金币的话,建议你就别动他啦哈,不过打到金鲨的感觉心里会乐开了花,在尊贵封测房间里,打到一条金鲨就等于2000000金币(价值20元金币),所以,金鲨的感觉就是要么就爽死你,要么就亏死你。下面给大家讲解一下打鱼机的剧情:涨潮期的赢币方法&切换场景的界面,通常称&涨潮&,也有人叫&特殊&。捕鱼达人中每6分钟一次涨潮,捕鱼达人online中10分钟一次涨潮。捕鱼达人游戏中,如何把握涨潮也是很重要的技巧。但很多人不会把握涨潮的机会。目前网上还没有人写关于涨潮的技巧,也算是独家的心法总结了。两分鱼带魔鬼鱼的涨潮:X型阵型:&X四个脚的部分2鱼群最脆弱,下分最多,而且一般后脚下的比前脚多。这个阵势魔鬼鱼很难下,如果真的想打,用2分网,在魔鬼鱼和小鱼不重合的时候给两炮。5分网是绝不可能下的。箭头阵型:&箭头中间的部分,更容易下些。魔鬼鱼较好打,两家连打,如果6发2~3号都不下。(指都在魔鬼鱼张开翅膀时击中的有效攻击),一般都下不下来了。尾巴不要追,除非5号,否则100%没有,捕鱼游戏网络版的新手卡可以去VV新手卡网领取。鱼形状阵型:&一圈鱼,中间又包一圈的场景。反馈率高的时候,把边上打出个缺口,往里面打,命中率很高。反馈率低的时候就不要尝试了。这个魔鬼鱼上边翅膀和2分鱼会重合,想打魔鬼鱼的话,用小炮攻击下边翅膀容易下。四分鱼带鲨鱼的涨潮:&攻击中间部分的鱼最容易下,1,3号位反馈较2,4号位高(如果不知道什么叫1,3号位,请看之前的博文),每波鱼的反馈都不同,抓到了反馈高的鱼群一定要猛打。这个场景鲨鱼没有遮挡,只要四家猛打90%概率都能下。游的慢的鲨鱼,一般更高。7分鱼围圈:&很多人不打这个场景,但其实这个场景送分时是得分最多的场景。鱼往中间游的时候给一炮(3号或5好,推荐5号),鱼群想你方向散开时给一炮,试试反馈如何,如果下了超过四个,一定要猛攻,一般能下100多分。如果只下一只或不下,就不要打了。所有鱼种分三排,依次游过来的场景,先低分后高分:&老版捕鱼达人是没这个场景的,比较新的版本才有。这个场景目前还没有发现太多的技巧,一般来说大家会把中间那排鱼给忽略掉,可以放两炮试试,经常能下到大鱼。另外就是鲨鱼,两家和打还是比较容易下的。贝壳三选一捕鱼达人里贝壳三选一应该都是随机的,没有确定的条件会出现。但是我打的时间比较长,也总结出来了些出现概率比较大的情况供你参考:在不断出现6个1分鱼绕你炮台转的时候,用3分枪找准节奏,正前方连续打,如果你的命中率较高(至少每次要命中4条鱼以上),这个时候出现概率比较大。命中率不高的时候,说明电脑在抽水,最好就别打了。打正前方小鱼时,出现贝壳和其他小游戏概率比较高,而且都是炮台正前方一定距离的小鱼。打10分以上的鱼,我还从来没出过贝壳。介绍一下我的经验吧,遇到捕鱼大赛,建议用3号炮连续打,如果币足够第一就是你的了,遇到螃蟹宝箱,直接用5号炮,一个也跑不了,贝壳就不用多说了,用一号炮3下就70个币,不要被其他的鱼挡到,一般就没有问题,还有水母,越打越多,一开始用2号,多了用3号,4号,能打不少。还有一点小经验,就是把炮转到45度角,那是最佳的放炮位置,命中率很高。不过我在45度角的时候,还没出过贝壳。!!&另外,如果你在一段时间内命中率很高的话,也很容易出贝壳和其他小游戏。个人心得其实捕鱼达人完全靠电脑操作&可以调试&抽水成分多少等&大家最好早上去玩&《40币》&用3号枪打点小鱼带大鱼下来的形式往往抽水时间到了几分钟可以打到300-400个币&打到以后不要再留恋的去玩往往会全部杀完《3号枪》打6个突然从炮中间出来的小鱼&打上2次就OK一般一枪打到2-3只鱼&4分的小鱼在枪口游的也可以打打7分的小水母最好不打&还有就是7分小水母在枪旁边游时枪的命中率大打折扣建议等游走了在打&那东西是不是叫水母我自己不知道了咯呵呵从枪中间出来的乌龟是所以乌龟中命中率最高的建议打上一枪打不到也不怎么亏:)记住不要急慢慢来~打到乌龟~和魔鬼是迟早的~~建议币不多时不要打鲨鱼~~鲨鱼就是杀币高手~如果想打用2号枪连追2枪鲨鱼头旁边鱼鳞的地方打不到算了一般鲨鱼都是杀币的~所以没多少币时最好不要打鲨鱼~切换场景时的魔鬼和鲨鱼命中率都比较高~不想亏币都用2号枪打上2-3次就OK鲨鱼也是一样下面开始讲配合一般2个配合比较好~这时要是币多200-300这样用2号枪轮流打乌龟~魔鬼~灯笼~往往鱼的来回游动中打下的可能都比较高特别是鲨鱼&注意事项如果玩这边机子的人很多。很有可能他们用遥控器调整加大难度~来杀币的有些人打了500个币一下子杀没得了~所以见好就收玩其他的~:)早上去玩的好处~1是机子刚刚启动好少杀币~2是人少可以控制2个机子打切换场景时的魔鬼和鲨鱼~3是可以自己慢慢打不用急~如果人多你看到别人中自己没中肯定~定不下来:)有些电玩老板把抽水成分调得太低了连小鱼都好难打得到建议换家电玩:)还有就是游戏环节~宝箱~贝壳~水母~他们大概可以得130-70个币左右我最喜欢的是10分鱼围成个圈给你打的那个环节~&如果4个人没坐满一般不出这个环节~有次币放在里面500多币出来这个环节用3号枪一直按第一名肯定是你哈哈得了300多个币第一名还多得80个币呵呵~发了马上不要玩~玩其他的去呵呵以上是自己个人心得~还有就是币多时用4号枪连续打往往收货可观咯!!!!!!杀分吐分期的判断1,选位置!选择放分的位置!2,先用2级炮测试你的位置是什麼状态~测试方法:朝一群从你炮塔出来的2币鱼群开炮!&空网&说明该位置正在吃分!抓到一只,说明该机赚钱率不高但是还是有!抓2只以上!说明该机放分了!这个方法实验5次比较客观!如果5次的结果不一样!用加法计算!例如:第一次出去0只第二次出去2只第三次出去0只第四次出去3只第五次出去1只那麼共发了10个币,而小鱼一只2币,五次累加6X2=12个币!10<12,说明放分!(如果五次5只鱼的话就一般状态,4只就是吃分咯)!&吃分状态过度方法&:当你空网后,休息6分钟!等特殊鱼群过后,再测试!一般6分钟后会有改善!3,练网气!首先要了解&网气&是什麼!&网气&也就是传说中的&二倍威力网&!也就是网的最强状态!经常打渔的人就知道!有的时候一枪出去!明明没被&网&网到的鱼或者说离&网&还有段距离的鱼都会被吸下来!很奇怪对吧?这也就是我相信有&网气&存在的并且到现在还在研究的依据!那如何才能出&网气&呢?网气的定义:当网在最大程度上自然爆开的时候也就是传说中&网气&出现的时候!方法:一般用1等级练!因为省!找个空旷无鱼的地方浪费一枪1等级的炮!记住要让子弹在最大限度或最远距离自然张开就可以了!!一般&网气&维持是2到3枪!3枪后重练!有网气后,用3等级或5等级抓小鱼!粘大鱼!很舒服!4,按口诀打打小鱼!粘大鱼!等彩虹!骗特殊!1,这里要说明的是打小鱼指的是2币鱼群和4币鱼!(2币鱼群用有&网气&的5等级炮刷不错!前提是不吃分的情况)(4币鱼单只用3等级慢慢打!一次赚一个也很可观!)2,粘大鱼指的是因为有&网气&的网威力惊人,所以用此网打小鱼的同时有机率把大个的拉下来!3,等彩虹,彩虹指的是:彩虹鱼群形成的圈圈!贝壳!螃蟹!水母等!&贝壳3选1打法:换成1等级从左到右瞄准3个贝壳快速开枪,可以3个一起下!得分70!稳赚!&螃蟹打法:最好换成3等级,如果螃蟹从右往左出,你就把枪口对最左,瞄准了打!保证全下!&水母打法:最好换成5等级,开始时先45度角开个5枪,水母一多马上换90度打!一轮下来能得111个!4,骗特殊!所谓的骗!其实还是离不开&网气&!&特殊场景一群小鱼游动的时候,先用1等级练&网气&,然后换5等级45度角连开3枪!&&一般情况都是大量获得!除非吃分!5,耐心不贪心!(最重要)一定要有个目标和底线,象我!赢100就走!输最多也就150也走!因为150是个底线!换个日子也许很快输的就赢回来了!最忌讳的就是赢了不肯走!输了想翻本!6,大鱼没有!小鱼又打不到怎么办?等6分钟咯!或者玩点别的游戏再回来!或者上个厕所!或者出去买瓶水!吃个饭!7,补充一个特殊场景7币鱼群的冒险打法!7币鱼群大家普遍认为是吃分的!其实不然!方法:在换场景的瞬间也就是鱼群未出来的时候。5等级炮调45度角迅速开3枪!子弹过中线后!必然可以大量获得!理论:第一枪相当於用5等级练&网气&!真正发挥是在2,3枪!我实验过1枪7只!危险之处就在於你要知道这次是出7币鱼群!不然亏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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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rver is ok  海上牧场  东青/著  东青工作室出品  谁控制了海洋,谁就控制了一切。——?狄米斯托克利  支配海洋的人享有更大的自由。——培根  谁控制了心,就控制了帆的方向;谁控制了帆,就控制了人生的航向。——杨帆VS启航  第一章  端午节。  海洋之星休闲娱乐总汇是海山市最为豪华的休闲娱乐场所,位于滨海大道的黄金地段,正对着祺祥园海洋森林公园,夜幕降临的时候,能看到东边玉松山腰上的老灯塔与西边金蟾砣上妈祖庙放射出的红白两束光线,交相辉映在静谧的海湾夜空,同时,也照亮了不远处的北海银沙浴场。  原本温柔静谧的海湾,不知何时开始布满阴云,一阵阵滚雷从北方奔来,霎时降下倾盆大雨,使得街上猝不及防的行人纷纷找地方避雨。  相比于外面雷声阵阵,大雨倾盆,夜总会里此刻却是桌翻椅倒瓦碎玉裂一片狼藉之象,大厅里挤满了人,却是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气氛极为诡异。  十几个鼻青脸肿丢盔弃甲的保安正沉着脸往外轰闲杂客人,而纷杂的酒客此刻也自觉地弓着身子快速向大门口逃窜,步伐凌乱,扶老携幼,却是大气儿都没一声。  杂客走光了,这些倒霉的保安自觉用肉体形成了一道人墙,挡在了夜总会的门口,神色紧张,高度戒备。  地上一横一纵四仰八叉躺着一胖一瘦两个年轻人,一身名贵的休闲服此刻已经被蹂躏撕扯成了乞丐服,胖子漏出了肥白前胸的半截佛头刺青,瘦子被拽掉衣袖的臂膀上则刺着一只蝙蝠。  此刻两人满脸血迹,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不停哎呦,身后的七八个小青年也是一脸悲催,原本精致的五颜六色的发型也不知是被汗水还是啤酒浇得一片凌乱,有的手里还攥着半个啤酒瓶或一截凳子腿儿,挂彩的部位各有不同。相同的是,一道道蹦出刀子的仇恨眼神不约而同地盯向了离大门口不远的一排沙发。  此刻,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身型瘦高,着一身黑色休闲西装斜靠在宽大的真皮沙发扶手,翘着二郎腿,纤细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正冒着丝丝凉薄的烟雾。  雪白的衬衫领口别着一根金色的领针,镶嵌着一颗黑色的宝石,在大厅残破的水晶吊灯照射下,发散出一道幽幽的光,映在他雪白而冷漠的侧脸上。  此刻,他歪着脑袋,疏落的刘海儿被门口的风略略吹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投出两道清冷的光,正落在沙发靠背上一块巨大的玉雕壁画上,画面上是翻滚的海浪,初升的旭日,衬托出一条金色的五爪飞龙,矫健的身型隐约翻滚在惊涛巨浪之间。  沙发前,则站立着两个皮肤黝黑,身型高大的青年,抄着手低眉沉目,俩人的衣服也被撕扯的破烂,漏出了渗着一层油光的铁青肌肉,棱棱块块,紧张而饱满。  黑西装就这样慢慢吸完了手中的雪茄,良久,才把那张慵懒的脸从欣赏背景墙缓缓挪到了地面上两个兀自哀嚎的人,随即又轻眺了一眼吧台前蹲在地上轻轻抽泣的一个女孩子,缓步踱了过去。  他弯腰拉起那个正在抽泣的女孩子,一身酒店的职业装,原本化了妆的漂亮的脸蛋儿,此刻梨花带雨,反倒增添了一层忧伤的妩媚。  “没事儿了,你回家吧!”他语气淡然,像一杯刚煮开的水。  女孩子以惊惧的眼神看了看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男人,目光聚焦到他那张无所谓的面容,仿佛就是自己跌了个跟头被路旁大哥扶起一般,压根就没有刚才从四楼一路打到大厅的血腥暴力殴斗场景。  “虎子,你送她回去吧。”  “帆子,解气没?要不咱再演习一遍?反正哥们休假,这身骨头都要上锈了!”叫虎子的青年咧嘴一笑,满不在意的问道。  而地上躺着的二位则立刻加重嚎啕了两声。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叫你送你就送!我送帆子回家。嘿嘿,你可得老实点儿,别起啥坏心眼儿,否则明天躺地上哼哼的就是你了!”另一个黑大个笑得有点猥琐。  “伟哥,你成心是吧?帆子的妞,打死我也不敢碰……”虎子讪讪一笑,瞟了一眼那个还在抹眼泪的女孩儿,又看了看这个叫帆子的男人的脸——波澜不惊,从容淡定,就像一尊白色大理石削出来的雕像,看不出喜怒心情。  叫伟哥的大汉嘻嘻一笑。  四个人若无其事地走向门口,却猛听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笛声,一声接一声,初步判断至少来了二十辆警车……  门口的保安明显松了一口气,原本惊惧的眼神立刻放出振奋的精光,仿佛一瞬间翻身农奴得解放。  身后倒地哼哼的两个二货也突然没了动静。  海山市委正在召开常委会,研究部署迎接国家海洋局半年度考核相关事宜。  市长齐宏宇刚讲完上半年工作完成情况,便接到了老婆马秀芳打来的电话,他侧脸看了看正在听海洋局鲁局长汇报的市委书记周大才,扬了扬手机示意一下,便起身出了会议室。  “我正在开会,你捣什么乱?”齐宏宇生气地低吼了一声。  “宝贝儿被人打了,你这个市长怎么当的……”电话那头儿传来一阵破马张飞的吼声,震得齐宏宇咧咧嘴,把手机从耳边往外移了移。  齐宏宇给公安局路志正打过去的电话刚收线,就见市政法委书记薛邵成沉着脸出来接电话。  齐宏宇点了一下头,刚要转身进会议室,便听薛书记生气的质问声传到耳边:  “你们公安局干什么吃的?朗朗乾坤就敢这么张狂,别说是我儿子,就是老百姓的儿子被这么打也不行,立刻都给我抓起来……我不管,都抓起来再说!什么,受伤的,你是猪啊,受伤的都给我送医院去啊!”  这都几点了,还朗朗乾坤!齐宏宇听着这不着边际的话不觉微微嵌嵌嘴角。  这个平时城府极深的老狐狸,不知道今天触了什么霉头,这么暴露心绪还是第一次。  齐宏宇转过身淡然一笑:  “老薛,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真是无法无天了!海洋之星夜总会刚才发生了械斗……我儿子被人打了!”  “哦?”齐宏宇惊讶地看着薛邵成。  “怎么?”  “我儿子也在那被打了……”  “不能吧?难道是他俩打起来了?”  ……  “别动!”帆子轻声一哼,阻挡住正要动手的虎子和伟哥,目光冷冷的扫视带队的胖警察那张油光光略带红晕的肥脸。  胖警察四十多岁,脑满肠肥,一身特大号的警服都被撑得鼓鼓囊囊,无数的肉滚儿似乎争着探出头来看热闹。  不过森严的官派表情和肩膀上好几颗星的警衔显示了他的地位和实力。  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孟繁章。  他是在酒局上硬被路局长从大连打来的电话给薅出来的,不但酒没尽兴,还被路局劈头盖脑一顿数落,正憋着一肚子的火,一双三角眼从上到下打量着眼前这三个人。  “孟叔……”  一声鬼哭狼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孟繁章探头一瞅,看到齐墨轩那张血糊糊的胖脸蛋,心脏蓦的一紧;等再瞥眼旁边的那个同样血肉模糊的薛林凯痛苦的表情,他都快晕倒了!  海山市一把市长和政法委书记的两个公子就这么在眼皮底子下被打成了猪头!  我的速效救心丸呢……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孟繁章一个跳脚,劈头盖脸地对身旁治安大队长和辖区派出所长怒吼道——  “还鸡巴愣着干嘛,都给我抓起来,还真是反了天了!——你们几个,赶紧把他俩送到医院去,看看,都肿成啥样儿了,哎呦,疼死了吧……”  帆子冷冷地看了看孟局长低三下四地用衣服袖子给两位公子哥擦拭血迹,眼睛里投射出鄙夷的两道冷光,就像两道匕首插进了孟局长那拱起来的两团大屁股里!  “你叫什么名字?”孟局长恨恨地转过身,冷冷问道。  “杨帆!”  “今儿我就叫你好好翻翻!给我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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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面上波诡云谲,浊浪翻腾,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阴云密布,隐隐中似乎一阵沉闷的滚雷从遥远的北方奔腾而来。  三十多艘油漆一新的大型渔船成雁字型阵势沿着玉松海湾参差排开,犹如一场海军的军事演习,气势雄浑,与这天空中万马奔腾的雷声结成浑然一体。  这是大连鹿儿岛海洋生物集团三年一度的种苗深海播种场面,几十亿的海参鲍鱼、虾夷扇贝、海胆海螺……幼苗带着无数人对财富的希冀被人们投入到海底。  中央、省、市的许多家媒体记者和国家海洋生物研究所的专家都乘坐做旗舰上,集团副总裁杨劲峰抬头望了望天,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一闪而过。  此刻,他正代表集团管理层就深海牧场的发展前景和集团国际化发展定位与媒体侃侃而谈,作为集团的二把手,一把手杨劲刚的弟弟,五十岁不到的他颇有一副国际大企业家的气势,而混搭上与普通工人一样的淡蓝色海上作业服,又显得他朴实而真诚。  也许正是杨氏家族世代的海洋生活,不但锻炼了体魄气质,也给投资者印上了朴实渔民的安全标签,舍得让他们把大把大把的血汗钱义无反顾地扔到这波澜不惊的深海之中。  无数的摄像机照相机,伴随着电闪雷鸣,认真记录着一筐筐包涵希望的育苗倒入深海,同时也记录着研究所专家颇有深情的讲解。  采捕船队的副大队长杨涛——杨劲峰的长子,此刻也穿着干净整洁的作业服,悠闲地坐在旗舰驾驶舱里喝着咖啡,剧烈摇晃的船体时不时将他的咖啡摇晃出来,撒到裤子上,不得不恨恨用手帕擦掉。  “这什么鬼天气!”他很不理解老爸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电闪雷鸣翻江倒海的日子来进行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育苗放牧活动。  原本是计划帅帅的在各级媒体前好好表现一把,好让那个刚从美国回来的女友白丽莎领教领教自己的厉害,结果,这一阵大浪滔天,晃得自己早上吃的东西都吐光了,再也没心情顶着狂风暴雨在媒体前嘚瑟了。  结果如他所料,那些原本气势高昂的各路媒体,此刻也被海上大浪摇得五内俱焚,匆匆忙忙把机器关掉,溜到温暖舒适的船舱里打麻将去了——当然,每个人都美滋滋的揣着公司慷慨赠送的大红包,遭点罪儿也值了!  看着船上员工顶风冒雨却有条不紊的操作,杨涛有些无聊,忽然想起了昨晚上白丽莎的床上骚劲儿,一下子有点儿激动起来。于是看了看操作台上的卫星手机,刚想伸手,却不料电话先自己响了起来。  “涛子,十号船出了点问题,你过去解决一下,注意不要惹起太大乱子,你知道,很多媒体都在这呢。”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杨劲峰低沉而冷漠的声音。  “谁他娘的活够了这是!这时候起刺儿,看我不叫他喂鲨鱼!”杨涛狠狠地骂了一句,抬头望望暴雨倾盆的天空和脚下翻滚的海浪,气恼的恨不得把那闹事的直接撕了扔进大海里去。  杨涛使足吃奶劲儿才攀上10号船的甲板。  此刻甲板上一片混乱,到处是一筐筐打翻在地的苗种,二十几个工人分两派打成了一团。10号船队长李永福正北一个人骑在身子上猛揍,杀猪般的哀嚎着。  “都尼玛给我住手!”  杨涛暴怒大喝,手里的铁棒子猛地在船舷上一敲,铛的一声巨响果然让混战的人群冷静下来。  李永福趁机一脚将身上的人踹下去,爬起来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  而被踹下去的人却身子一弹站了起来,伸手极为敏捷。  “副大队来了,这小子是作死呢!”人们叽叽喳喳。  杨涛看了那人一眼,但见他人高马大,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头,此刻穿着的蓝色工作服已经被撕坏,漏出的肩膀腱子肉一块一块,但一再看脸,却让杨涛惊讶了一下,这么魁梧健硕的身子骨儿,居然顶了一张孩子的脸!  看样子也就十八九岁,虽然面部轮廓清晰刚毅,但绒绒的刚茂出的青葱胡茬暴露了他的年龄。  “你是谁?你这是在干什么?”  杨涛虽然也就二十三四岁,但几年的中层领导历练和显赫的身世背景,那早已经给他贴上了太子党的标签,说起话来声音冷得跟着天气有的一拼。  但,很明显,这种威势并没有让眼前的小伙子有所动摇,坚定的怒火仍然熊熊燃烧在他的双眸里,仿佛比天空的闪电还要明亮和犀利。  “启航,10号船的搬运工!”小伙子一字一句蹦出这句话,语音浑厚,掷地有声。  杨涛的眼神跳了跳,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搬运工……搬运工……第二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挑刺儿?”  杨涛耐着性子,阴笑了笑,扫了一眼启航身后的十几个工人,瞬间那些工人就像斗败了的公鸡,悄悄别过了脸,不敢再看副大队一眼!  启航却没注意身后的变化,擦了一把头发上流淌下来的雨水,咬了咬有些青紫的薄唇,愤恨道:  “我没有挑刺儿,我是阻止他们继续播放苗种!”  “为什么阻止播放?”杨涛心头猛地一颤,他看着眼前小伙子清澈明亮的眼眸里流淌出的火焰,有些要把自己烤焦了的感觉。  “因为……因为这些育苗根本就不合格!播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咔擦”一声,一道明亮的闪电直接把天空撕裂开,瞬间的光芒突破了笼罩在大海上空的无边的黑暗,隐隐传来的雷声,仿佛无数人在痛哭。  杨涛下意识地看了看脚下散落在地上的苗筐,他隐隐看到了大小不一的种苗,中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些石头子儿,瞬间,他明白了父亲脸上的那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选择了这样一个电闪雷鸣的天气……  杨涛瞬间感觉血液都被抽空了,无边的黑暗再次袭来,他忽然有了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终于,他还是平静下来,淡淡一笑,指着地上散落的苗筐,不屑一顾的笑道:  “就凭这几个烂筐你就断定育苗有问题?哈哈……”冷冷的笑声让全体工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傻小子,你看看你身后,有多少艘船?你知道岛的那一边有多少艘船?你知道有多少人在干着和你一样的活?怎么,就你是救世主?就你比所有人都聪明?不自量力!”  “我不知道那么多,我只知道我放下去的这些种苗,没有一箱是合格的!这么干是犯罪,天理难容!”  “哈哈……你们看到了吗?”杨涛脸上的肌肉蹦了蹦,目光扫过启航身后那十几个年轻人,瞬间,那些人都低头了,只有哗啦啦的雨声敲打在甲板上,敲打在每个人的良心上。  听着身后的一片沉默,启航的眼眸跳动了一下,只感觉自己的手刚才还是火热的,此刻渐渐变凉了……  “老李,你们这个船,回去后每个人给多发五千奖金,今儿端午节,大家干的好,公司都看在眼里!”  “好嘞,大队长!——这个家伙怎么办?”李永福瞟了一眼启航,心有余悸,小心翼翼的问。  杨涛冷冷一笑:  “这小子身手不是挺好吗,你们这些人都跟他切磋切磋吧!回去后,送派出所去,打人,还破坏公私财物吧?启航……我看你叫作死还差不多!”  杨涛一转身,十几个粗大汉子就扑了上去。  身后扫射过来的两道无比得意加上恨意的目光,恨不得立刻就把这货一身的冷傲浇上一锅热油。  杨帆却连眼皮都没抬,微微朝虎子和伟哥点点头,带头登上了警车。
  海山市是一座岛屿城市,位于辽东半岛东侧的黄海北部海域,东与
半岛隔海相望,由三百余个海岛组成,海域面积一万多平方公里,海岸线总长四百公里,是中国东北地区距离日本、韩国最近的区域,也是东北地区唯一的海岛市,市政府就设在风景优美的鹿儿岛。  鹿儿岛位于长山群岛北部,陆地面积四十平方公里,海岸线长一百公里,海域面积七百多平方公里。鹿儿岛因岛上多产梅花鹿而得名。岛上海岸曲折,海湾连环,自然和人文景观众多,美妙的传说数不胜数。近年来加快城市化进程,市区面貌日新月异,刚性路面不断拓宽加长,环海花园经常变幻色彩,鳞次栉比的欧式建筑与东北亚风光的有机结合,增添了海上小城的无穷魄力。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是世代的渔民后裔,热情淳朴,友好善良。千百年来,这里的渔民靠海吃海,爱海喜海,用大海养育了子孙,也把自己的全部生命都送给了大海,可以说,他们,就是海的子女。  原本,这里的人们过着跟陆地原始农民一样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简单而循环着,虽无万紫红,却也怡然自得。但城市的发展,信息时代的到来,还是让这个自然纯朴的海岛世界发生了深刻而尖锐的变化。  但是这种变化,对于常年出没海中捕鱼为生的渔民启大富一家来讲,并不明显。  整个海岛的最东边的城郊区叫做玉松村,原本是整个鹿儿岛最偏僻最落后的山区,玉松山在这里直接拔高,地势崎岖,到处布满石砬子,形成了东边断崖下邻着涛涛大海,北边不远处就是连片的山地松林,松林的尽头这是建立在玉松山腰上一大块裸露岩石上的古旧红砖灯塔。站在灯塔前的断崖石砬子上,不仅能看到山脚下绵延至海滨的片片高楼大厦和街道霓虹闪烁,还能看到玉松弯来来往往的大小船舶。  居住在这里的,都是这个岛上的原著渔民,在城市建设的大潮中,这些原本在山下有一定平整农耕地的原住民,被迫出让了土地,以各种名义最后蜗居到了这里。  跟山下街市里的高楼大厦相反,玉松村都是连片的砖瓦房棚户区,有的条件稍好的,在原来平房基础上接上一层楼房,覆盖上琉璃瓦,圈上院墙,倒有点农家别墅的味道;条件不好的则仍蜗居在二三十平米的小院子内,低矮的平房覆盖着五颜六色的彩钢瓦,偶尔还有用彩钢搭建的临时性住所,在炎炎夏日里暂时缓解居住空间的狭窄逼仄。  近年来,因为政府大力倡导海岛旅游资源开发,这一片山脚下的棚户区也都多少获得了修缮和改良,原来的木板栅栏和木头院门,都被统一制式的水泥院墙和黑铁大门替代,加上刷上了统一的墙壁颜色,至少从外面的街巷走过的游客,是不知道里面实际状况。  虽然这地方石砬子遍布,但因为后面靠着玉松山,山里还有一道由两条小瀑布形成的玉松湖,再加上那个日伪时期建立的古旧老灯塔,镇里策划旅游规划时,便将这片棚户区纳入乐经营农家乐以增收的计划。正如前面所说,条件较好,地方宽绰的人家,借着旅游规划的东风,纷纷开启了海岛农家乐,经营起了短线旅游生意。  所以,走在这个小渔村的狭窄箱子里,抬头便能看到五颜六色农家乐那一层层鳞次栉比的灯箱广告牌坊,什么渔民之家、玉松小屋、老灯塔、海之心……  而在这些粗糙而浮华的旅馆超市之后,立着启大富这栋祖传的老屋。  老屋处在玉松村倒数第二条街的最东边,再过几十米的自家玉米地,就是断崖,断崖下则是激流澎拜的玉松弯最北端。  这个普通砖瓦材质的老屋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启大富的父亲在土房基础上盖起来的,只有两间房,不足五十平米,院子里东侧是仓房,放着农耕工具和各类渔网以及渔船修理工具和一台报废的自行车。  院子的西侧是去年刚搭建起来的彩钢房,原本他这钱是准备给儿子启航念大学的,可是今年春天儿子打死了不愿意再念书了,不得已托门挖洞在鹿儿岛集团下属的捕捞队找了一份工作,除去给儿子找工作打点的钱,剩下四万不到一狠心就修建了这个三十多平米的彩钢房给儿子居住。  原本这钱他是舍不得花的,但是儿子这一上班,不在学校住了,跟刚上班的姐姐启敏挤一个屋子就不大合适了,于是架不住老婆巧云和姑娘的撺掇,一狠心找了个工程队把这房子修建起来。  也许是钱还可以,也许是工程队见他家太可怜,这房子修的比别的一般彩钢房都厚实,保温板材料也足,去年冬天居然都没太冷,启航在里面住的舒舒服服。男孩子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一张写字台,一张单人床,一个二手的大衣柜,床单被罩都是启敏给买的,还给弟弟买了个超大号的毛毛熊放在床脚上。以至于启航的那些个不着调的同学每次来玩儿都调侃那玩意是启航的媳妇儿。  本来就不大的院子,盖了这么一间彩钢房更显得捉襟见肘,加上仓房门口边的那棵几十年的老海棠树,简直把这小院塞得满满当当。  启大富的妻子杜巧云患有糖尿病,不能干体力活,自己在大门口支了个小摊儿,煮茶叶蛋和烀玉米,卖给那些徒步去玉松山登山游湖看灯塔的旅客,赚点生活补贴。启大富出了种东边悬崖山地上的那些玉米,平时也和大舅哥杜振海出海捕鱼。两口子就靠这点儿微薄收入一方面给巧云治病,一方面含辛茹苦地供养着一双儿女。  好在启家这一双儿女从小懂事孝道,不招灾不惹祸,谁然学习成绩都不太好,但都能帮助家里干事儿。只是启大富总觉得愧对孩子,这么多年,除了每年自己家院子里这棵老海棠贡献的果子,俩孩子基本都没吃过太像样的水果。  去年女儿启敏高中毕业,在市里找了份工作,收入不高却足以缓解巨大的家庭经济压力,也使得每日愁眉不展的启大富多了许多笑容。  可是今年春天一开学,读职高的儿子意志坚决不再读书了,经两口子再三劝解不成,也便默认了事实。启大富又上了一把火,看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的美梦这辈子是彻底的覆灭了!  看着高大健壮的儿子踏上了老一辈靠海吃饭的老路,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闹心。  其实启大富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儿子属于那种典型的四肢发达大脑迟钝的货色,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子,搞点体育项目还比较靠谱,什么长跑短跑跳高跳远的一直都在市里有名次,那些个奖状奖杯摆满了半个墙柜,可惜,如今都顶不上自己手里的一瓶白酒。  不论怎样,姑娘儿子都已经上班能赚钱养活自己了,内心深处还是蛮得意的,以前舍不得喝舍不得吃,现在每天出海回来也舍得买点儿好酒好菜犒劳犒劳这一对儿老夫老妻了。  启大富正扛着下午刮坏了的渔网,一手拎着帆布兜子,里面装着一斤猪头肉,一斤牛腰子,还有一瓶红星二锅头,一手撑着一柄破伞,嘴里哼着《送情郎》,美滋滋儿的往家走,似乎还没喝就有点儿潮了。  今早上姑娘儿子都往家打了电话,约好了晚上一起回来过节,一想到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吃肉喝酒,那点儿小幸福立刻美翻了天!  一进村子,启大富就发现有些不大对劲儿,平时老亲少友的远远就吆喝着打哈哈凑趣的胡乱闹,今儿一看到他就像见了瘟神似的,连个招呼都不打,一扭头匆匆走了。  启大富看了看自个浑身上下,也没有啥不对劲儿的地方,这裤子也没漏腚,鞋也没掉底儿,难不成是我这猪头肉买多了,惹人眼气了?  他暗自摇摇头,这人啊,咋就见不得人家好呢!  可是刚走到家门口,就发现了大问题,老伴儿的茶蛋摊儿被掀翻在地,几十个鸡蛋滚得到处都是,没煮熟的玉米也是横七竖八躺在门口,大门洞开,却悄无声息!  “我操,遭劫了?!”启大富心头一惊,慌忙扔了渔网,大踏步往院里跑,边跑边喊  “巧云,这是咋了?!”  坐在老海棠树下的杜巧云正在抹大鼻涕,一看老伴儿回来了,顿时像走散的队伍找到了组织,顿时老泪纵横,哇哇哭了起来。  半天,启大富才听明白,是儿子启航被人胖揍了一顿,回家还没吃饭又被派出所给抓走了。  一时血往上涌,头晕眼花,儿子十八九年长这么大,自己连个手指头都没捅咕过,咋就让人家揍了呢,还抓起来了,这得犯多大的事儿啊!  “老启,你咋地了!”巧云忙站起来扶住老伴儿,吓得哇哇乱叫。  “没事儿,没事儿,你让我歇一会儿!”启大富顺着老海棠树出溜坐下,起开二锅头猛灌了一大口,忽地站起来,大吼一声:  “妈了个巴子,我日你姥姥!敢打我儿子!”  可是这口英雄气,刚走到滨江路派出所就散的差不多了——活了这大半辈子了,除了给俩孩子上户口,就从来没跟警察同志打过交道,在门口晃了半个钟头,越来越感觉腿肚子有点儿抽筋。  他摸出手机给女儿启敏打了个电话,关机!  又给大舅哥儿杜振海打了个电话,情况一说完,杜振海立刻骑着摩托车过来了,老哥俩一见面,又研究了半个钟头,才互相壮着胆儿走进了派出所,结果一条玉溪送进去了,才知道启航根本就没关在这里,而是市看守所!  杜振海是背着启大富走出派出所的,市看守所这四个字,在老哥俩心里简直快比上天牢了!  俩人蹲坐在看守所对面的小树林里,抽了两包烟,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啊,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见天儿的劈波斩浪,无论多大的台风海啸,他俩风里来雨里去都没怕过,可是一面对那森严的黑大门,那笔直的守门武警,那庄严耀眼的国徽,老哥俩是彻底灭火了……
  看守所提审室。  杨帆双手被拷在桌子腿上,他抬头略略打量了这个狭小的提审室,没有铁栅栏,也没有监控设备,里面是一张单人铁床和一个坐便器。  这是废弃的老式提审室,杨帆眼波动了动。  就是这动了动眼珠这一点小动作,都被眼前的两位警察收到眼里,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其中年龄稍大的警官直截了当道:  “你看出来了?这不是普通的提审室,怎么着,自己说还是我们让你说?”  杨帆依旧冷冷坐在那,眼睛盯着铐在自己手上的手铐子,仿佛在专心鉴定一件古董,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你是成心的跟我们过不去是吧?今儿大过节的,我们哥俩在这陪你干靠?麻利儿的说完,咱么都好过节!”年轻一点儿的明显脾气比较暴躁,此刻已经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一根电棍轻轻在手里拍着。  “今天过节?过什么节?”杨帆眼皮子撩了一下,语气仍旧冰冷。  “尼玛,端午节!”俩警官异口同声吼道。  “好吧,你们让我说什么?我不认为有什么好说的!”  那张死乞白赖的脸,虽然俊得不行,也不耽误俩警官在脑海里把它撕得粉碎!  “不说也行,这都写好了,你签个字儿就行了!”  几张纸轻飘飘落在扬帆眼前的桌子上。  “也许你还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事……”岁数大的警官喝了一口矿泉水,充满无限同情的口吻委婉劝道:  “这会子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男子汉大丈夫,能惹事就得能担事儿,是不,签字了,赔点儿钱,蹲几年,就出来了,也不算什么事儿,人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也不能跟你小子一般见识。要是不懂事儿,嘿嘿……”  刷刷刷……  那几张纸瞬间变成了雪花。  “尼玛!老子写了俩小时啊,你就这么给我撕了?”  年轻警官脸都绿了,干了这么多年警察,就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说着一个高儿窜过去,操手就朝那小俊脸“啪”的甩了一巴掌,随即五个清晰的手指印腾地出现在那张雪白的脸上,慢慢,嘴角渗出一溜血丝。  “小张……”年龄大的警官刚想拦截却没来得及,让他倒吸一口冷气的是,被打的人居然朝他淡淡一笑,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的血,瞬间又恢复了刚才的沉思模样,仿佛这一巴掌就压根没打在他身上。  “陈哥,你别拦着我,我今儿不打他个叫他妈都认不出来,我都不姓张!”  叫小张的警官仍在气头上,原本,他并没有想伸手打这个人,因为他从进看守所看到这人就觉得这人白净得像个大姑娘,帅气得像电影明星,身材虽然高大,却像个文弱的书生,当警察虽然打人实属家常便饭,但对这种书生气的人,能不动手他还是尽量选择不动手。  可是,自己耗费俩小时才编出来,改了不下二十遍才过关的口供,这货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给撕成雪花,胸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能把市长和政法委书记的两个公子哥儿打住院了,结果要多惨都能想象到,所以打他骂他都没什么用,结果都一样,只盼他能明事儿赶紧签了口供,立刻回家吃饺子。  眼瞅着这个梦就破灭了——妈的,刚才都咋写的了?早知道我复印一份啊,复印一份儿啊!  “我那俩哥们关在哪儿了?”杨帆没搭理那个正在运气的警察,淡然道。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这会儿还有心思管别人?”陈警官笑笑道。  “我那俩哥们关在哪儿了?”  尼玛,复读机啊?!  “在隔壁呢,放心吧,你是主犯,他俩没事儿!”  “这样,你跟你上边人说,叫他俩出去,我什么都认,打人、砸场子,你们怎么写,我怎么签!”杨帆轻轻晃了晃手铐,活动活动有点儿发麻的手腕。  尼玛!早说啊!!!  陈警官出去片刻回来,手里多了三瓶矿泉水。  看着张警官趴在桌子上咬着笔头,在记录本上憋着劲儿回忆,杨帆冷漠的眼神居然浮现一丝笑意。  陈警官喝着水,同时也递给了杨帆一瓶,冷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怪异的年轻人。但见他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一双清澈的眸子仿佛海一样深沉,透着一种另类的沉静坚毅,又带着轻蔑不羁的色彩,叫他这个从警十几年的老刑警有些心慌。  看年龄此人不过二十来岁,看穿着也没有太过特别,除了白衬衫上那枚闪着深沉光泽的领针,手表项链戒子啥的一概没有,根本判断不出身份。  “别怕!你是哪里人,看着不像我们海山的吧?”陈警官为了平复心头的疑惑,正了正位置,语气和善得吓了自己一跳。  杨帆点点头,又摇摇头。  忽然淡淡一笑,明显是在用眼神告诉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了?!  陈警官看糊涂了,您倒是还是不是啊?  “如果是,你家在哪儿个岛子?……哦,没有别的意思,你打的是上面人家的孩子,恐怕你是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了,我可以给你家里捎个信儿,你家人应该很着急。”  “鹿儿岛。”杨帆轻声哼出三个字儿,蚊子唱歌似的。  果然,一提到家人,听对面人这口气,明显怂了,有点儿撑不下去了吧?鹿儿岛,本地人,打了市长和政法委书记的公子,唉,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现在知道怕了?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不过,陈警官到底有点儿心软了,不论怎样,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只是木已成舟,现在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  “那个……你这次惹得祸实在太大了,只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服务员,有些不大值啊!”陈警官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叹息是真诚的,为眼前人的少不更事,更为他的冲动。  “您的意思……服务员就不是人?服务员就得忍受公子哥儿的祸害?”杨帆凛冽的眼神吓了陈警官一跳,一口水噎在嗓子眼儿。  “如果,她是您的女儿呢?”  ……  “可是,你非但没有解决她的危机,还把自个儿搭上了……不值啊!”陈警官想了半天说出了他认为最大的遗憾。  “呵呵……值不值……我不知道,我那会儿我的良心告诉我这样做是对的!”纤直的手指优雅的旋开矿泉水瓶盖儿,瓶口在离嘴唇一寸远的地方将水倒进口中,喉结上下滚动,却悄无声息。  “您认为这算是正义吗?”喝完水,杨帆淡淡问道。  “尼玛,你要是正义,被关在这审讯,我们算什么?”张警官见陈警官被挤兑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由得怒火又上来了,本来那几篇被撕碎的口供就想不大起来,跟黄老邪媳妇儿背诵《九阴真经》似的,都要难产了。  杨帆没搭理他,头没抬眼没挑,重新专心致志地研究起手上的矿泉水瓶子。  陈警官越看心里越慌,刚才觉得对方怂了的想法此刻又被自己坚定地否决了!看这人的气场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年轻人能装出来的,这眼神,不怒自威,杀人于无形,没有特殊的经历,是不可能装出来的。  毕竟,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  就像一本好书,无论多么高明的导演,也拍不出每个读者心中的那份感觉。  他手中的矿泉水越来越沉重,仿佛不是矿泉水,而是一块铁,一块烧红的烙铁!以他多年的阅人经验,眼前这个年轻人,如果不是精神有问题,就是……  姓杨……二十来岁……鹿儿岛……  忽然,一个名字闯入了陈警官的脑海里,他迅猛的扫了一眼眼前的年轻人,那张令人销魂的俊脸,轮廓突然无比清晰起来,再看到那五个清晰的手指印还有嘴角残留的一丝血,顿觉瞬间天旋地转,“砰”地一声,手中的矿泉水瓶子掉落在地上,吓了正在凝神聚力默写真经的张警官一大跳。  陈警官想去伸手捡起瓶子,却发现自己的上半身已经不大好使,他费力地抬起头,眼光扫了一下对面的犯罪嫌疑人,一下子接触到了他那冷如冰刀、沉静如水的眼神,瞬间证实了自己的推测!  “那个,小张,我好像高血压犯了,迷糊的很,你帮我跟孟局长请一个月假,我得去北京看看病啦!”说着踉踉跄跄站起身子不等张警官回答便往外急匆匆走去。  “咋这么突然?哎呦,还真不轻啊,得了,你赶紧回家歇着吧,回头我去给你说。”目送陈警官出门,小张莫名的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杨帆,冷冷道:  “你老实点儿,瞧见没,这大过节的陪你在这熬,都熬出病了!真他娘的够倒霉了!”说着坐下去,又埋头继续写东西。  不到五分钟,陈警官去而复返,手里却多了一管药膏,递给杨帆,然后啥也没说,在张警官莫名惊诧的目光中再次消失于铁门外。  “你和他家有亲戚啊?”  杨帆摇摇头。
  非常好看的小说,也是第一次看这种类型的小说,呵呵,快快更新吧。
  @卓尔不群-01 09:07:34  非常好看的小说,也是第一次看这种类型的小说,呵呵,快快更新吧。  -----------------------------  谢谢我的铁杆粉丝!~!!
  第二章  还没等张警官坐稳,身后的铁门又被打开了,随即另一个带着手铐的年轻人被猛地推了进来,身后也跟着两名高大威猛的年轻警官。  “呦,这不是小李小姜吗?你们也没放假?”两名警官满脸无奈,指了指刚推进来的那个年轻人,狠狠道:  “这不,刚回到家,就接了个大伙,刚把这货从家里拎出来,上面告诉直接送这来,正好你们在这,一块儿过堂吧,省的麻烦。”  “日他姥姥的……我这一个还没弄完呢……”小张警官都要哭了。  “没事儿,这家伙的事儿好弄,很简单。”说着俯首在小张警官耳边说了一通,临了还给小张警官怀里塞了两盒烟,留下一句话:  “有空杨哥说请你吃饭!”  “妥妥的,懂了!懂了!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小张警官阴沉的脸瞬间像开了一朵灿烂的野菊花,竟然哼起了小曲儿!  刚进来的年轻人扫视了室内一圈,直径走到了里面的那张单人铁床,一屁股坐上了去。  “啪”小张警官猛地一拍桌子,吓了杨帆一跳。  “谁叫你坐下的,站起来,靠墙站着,脚跟后脑勺贴墙!”  紧接着啪啪两声闷响,小张警官用警用电棍狠狠砸在那小伙子的两边肩膀上,砸的那小伙子咧了咧嘴,迅速又咬牙闭上了。  “一会儿再收拾你!”
  杨帆正一只手臂拄着半张脸研究矿泉水瓶子怎么做得这么好看,忽然听到俩人在里面的声响,缓缓转过上半身,还是那个姿势,只是把研究对象放在了正靠墙站立的年前人身上。  但见这人身高马大,体格健壮,身上穿着一套淡蓝色的航海捕捞作训服,此刻沾满油污泥水,浑浊的水流儿正顺着裤脚流淌在脚旁,已经聚了一小摊儿。  一身工作服已经被撕扯的有些破烂,好几处裸漏出的身体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头发乱糟糟湿漉漉,就那么鸟巢一般趴在头上,下面却是一张硬朗俊俏的脸孔,最然左边眼角淤青,右边嘴角挂彩红肿,鼻孔也流着血,但仍掩盖不了这张脸上那英气逼人,俊逸刚硬的线条。  杨帆的心莫名一动,一下子想起来上个月在弗罗伦萨美术学院看到的那个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塑像真迹,当然,如果眼前的这个人现在要是脱光了摆个大卫的造型扛个投石机就更像了!  想到这里,杨帆忽然自失的笑了,尼玛,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但这一笑,还是被抓心挠肝、憋得五脏要爆炸了的张警官看到眼里,他咔吧咔吧眼睛,气急败坏道:  “你心真他妈大,这会儿还能笑出来?!”  “张警官,跟你商量件事儿?”难得这个冷傲孤僻的帅哥主动提出个要求,这让正憋得头晕脑胀的张警官有一点小小得意——怎么着,挺不住了?你那孤傲呢?你那牛逼呢?  “什么事儿?”  “你借我手机打个电话,我替你写这个材料,怎么样?”语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真的?”  “你不就想让你上面满意吗?你就想把我整到最惨吗?”  ……  “喂,是虎子吗?我是帆子……嗯,我挺好……别磨磨唧唧的了,听着,明天再来接我,就这样。”  杨帆把手机还给张警官,张警官惊诧地看着眼前这个不可捉摸的年轻人,原本他铁定了这家伙是去搬救兵,没想到还是打给了他的同伙,那个刚出去的家伙,而且叫他明天来接他,去哪儿?干嘛?  一脑袋的浆糊!今儿到底是端午节还是七月十五啊?怎么遇到的都是这么奇葩的事情?  不过自己手下刚憋出六百多字的材料却是被杨帆拿过去了,只见他沉思片刻便俯首疾书,不到二十分钟交卷了!
  张警官拿到手的稿子,首先就被一色的瘦金体字迹惊呆了,随即才发现这短短不到两篇的口供竟然字字打到之前自己绞尽脑汁想到的点儿上,而且一字顶自己的十个字,不到两篇的纸张,就将自己之前改了二十多遍的稿子完全替代而且更狠更符合法律条款,更难以辩护翻案!  草草草!这辈子就没碰到把自个儿往死里整的犯罪嫌疑人,更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口供记录!  面对那张留着自己五个红指印的冷漠俊美的脸,张警官突然有些茫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张警官把材料送出去,回来的时候明显轻松了不少,只是面对杨帆那张冷冷的脸,站那儿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忽略了这个惹大祸的货色,他将眼神瞄向了正在背墙而立的捕捞队工人。  刚才的耳语已经让张警官基本了解了案情的大概,只是,他还有一个任务需要完成,然后就可以回家吃饺子过节了。  面对这个少不更事的小伙子,张警官还是游刃有余的,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绕着小伙子转了两圈,突然大吼一声:  “启航!你他妈的把手机卡到底藏哪儿了?”这一声狂吼惊天地泣鬼神,除了把正在犯迷糊的杨帆惊得差点儿脸磕到桌子上,也把自个儿吓了一跳!  ……  那个小伙子根本就抬正眼瞧他一眼。  尼玛你以为自己是宋慈呢啊!靠一声突然袭击的咋呼就能逼老子就范?  咋呼没起到作用。  “好吧,我问你,你一个普通的搬运工,为什么要做那些跟你没什么关系的事情?你就不怕?”张警官语气稍微和善了一点儿!他还是打心眼里有点儿喜欢这个心理素质杠杠的小伙子,虽然倔强地让人抓狂,胆量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的。  “有什么可怕的?是我的良心告诉我这样做的!”  话音刚落,室内突然一阵安静。  我的良心告诉我这样做的!  我的良心告诉我这样做的!  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杨帆身子一颤,默默然将眼神扫了过去,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浑身挂彩、惨不忍睹的启航,目光不自觉地跳了一跳,旋即飘逸开去,冷漠的嘴角悄悄弯了弯。  启航这时目光也扫了过来,快速打量了一眼难兄难弟,看到那张白皙水嫩而又冰冷如霜的脸,不由得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这人怎么跟奶油雪糕做的似的?  这时,张警官才回忆起来,这句话不正是刚才杨帆跟老陈说的嘛!怎么着,你俩这是跨时空窜供了?  张警官疑惑的回头看了看杨帆,又看了看启航,一张刀削的脸都拧成了麻花。  回应他的,只有启航冷淡的一哼和杨帆一声冷笑。  张警官转过头狠狠剜了杨帆一眼,明显告诫他:没你的事儿,少添乱!  杨帆自然回了他一个冷脸。  “看来,我不用点儿办法,你是不打算说了!”张警官冷冷地看着鼻青脸肿的小伙子,皮笑肉不笑地狠狠盯着他戏谑道。  如果说今天,在杨帆跟前栽了面儿,为了大局考虑忍气吞声了,现在面对这个乳臭未干的穷小子,已经完全不用再顾虑什么了!  老虎不发威你丫的把我当病猫了是吧!  随着张警官将打开的电棍往小伙子腰眼上一捅,一声撕心裂肺的闷哼传到了杨帆的耳朵里,那一种隐忍的痛苦,让他的心跟着一揪,突然渣滓洞《红梅赞》的旋律不由自主的想起耳畔!  日!说了不受那个法西斯的影响,在关键的时候,法西斯的革命情操还是狠狠草了自己一下!  杨帆无比鄙夷地骂了自己一句!  只是,控制不住的还是将脑袋悄悄转了转,目光落在刚被电击的小伙子身上,此刻,他那饱受摧残的身子不自主剧烈地颤抖着,冷汗顺着他乌黑的鬓角流下,将脸颊上原本干涸的血迹冲出了一道小沟,直到流下刚毅的下巴落在污黑的工作服上——应该,他从来没有经受过这种酷刑吧!  不过,从小伙子怒睁的双目,杨帆看到了火焰一样的颜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屈服,充满了倔强的坚韧!  “畜牲!”俩人不约而同的骂出了声!随即互相瞅了对方一眼,眼光一碰,迅速各自躲开。  是啊,在这个场景,素不相识的人,竟然心有灵犀地骂出了同一句脏话,巧的连自个儿都不好意思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呀呵!真是从来未有事,发生大清朝!”张警官惊怒交集地蹦出了一句名言,随即杨帆看到他把电极推到了最大一档,阴惨惨地向启航走过去。  “等等!张警官,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滚!”
  “这个事儿对你有大大的好处!真的!”难得杨帆给张警官爆了个谄媚的笑容。  “说说看!”张警官警惕地瞟了一眼杨帆,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电棍,随即掏出了一根烟,潇洒地点着了,惬意地喷了一口烟,幽幽地看着杨帆。  “你不是找东西吗?你可以搜他啊,把他扒的光溜溜的,就不信找不到!”话音未落,就听一阵脚步声扑过来,  “混蛋,我草你妈的!”  紧接着杨帆另一边脸颊啪地又被狠狠扇了一耳光,同时伴随着一声惨烈的闷哼,袭击他的人瞬间倒在自己的脚下,呼呼喘着粗气!  张警官戏谑地吹了吹手中电棍,又看了看了五指清晰的杨帆另一边脸颊,突然嘿嘿的笑了起来,指着杨帆的脸越发收不住地大笑起来:  “尼玛!匀称了!”  匀称了!我日日日!  “咔嚓”一声,张警官将倒在地上的启航拖到床边,将他两只手绕过头顶铐在了单人床的铁管床头上。  张警官真的开始一点儿一点儿拨开启航的衣服……  外套……背心……长裤……  “住手,你他.妈畜牲!”  启航拼命挣扎着,无奈张警官那双粗糙的大手正游走在自己身上,一股男人原始的羞耻感充斥着他的大脑,让他忘记了什么警察什么犯罪嫌疑人!在捂住自己身下最重要的位置同时,他照着张警官的腰际抬腿就是一脚,直到把张警官噔噔噔几步退到了杨帆的审讯桌上!  张警官突然眼睛爆出了火,他不敢相信这么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敢踹他!  他竟然敢袭警!袭警!袭警!!!  怒从肝上起,恶从胆边生!  张警官把电棍重新推到最大级,恶狠狠地狼一样的缓步向启航走去。  “张警官!我知道你要的东西在哪儿!”杨帆忽然大声喊道。  张警官蓦地回头,疑惑地看着杨帆,那一瞬间他冷静了,今儿目的不是整死这个顽劣的小青年,而是找到上面需要的手机卡!  杨帆眼神冲扣在桌子上的手铐示意了一下。  反正你也招供了,这里也没你什么事儿,老子不怕你!  张警官心里掂量了一下轻重,很自信的将杨帆铐在审讯桌上的手铐打开,重新将杨帆的两只手腕铐在了一起,给了杨帆暂时的自由。  杨帆缓缓站起身,晃了晃脑袋,扭了扭腰,然后冲着张警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即抬腿迈步向着铐在床上赤.裸裸的启航走过去。  杨帆站在启航一米开外,用带着手铐的双手轻轻向启航戴在胸口的一条项链坠儿指了指。  张警官瞬间开了天眼通,猛地向启航扑过去,魔爪直接向启航脖颈间抓取,就在启航拼尽性命抬腿向张警官裤裆玩命儿一踢的瞬间,突觉后脖颈一阵电击麻痛!  “我草.你们姥姥!”启航拼尽力气高声咒骂了一句,就在自己晕过去的瞬间,他隐约听到了张警官惊天动地的一声惊吼!
  星海别墅度假村是鹿儿岛海洋生物集团投资的楼盘,去年才开盘,还有二分之一的房产没有销售出去。坐落在鹿儿岛的最南端帽儿山脚下,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山上流下,蜿蜒曲折从小区内流过,四周苍松翠柏林立,给这初夏的午后带来一丝凉意。  四十多幢单独或联排的别墅高低错落沿着不高的帽儿山分布,最前面并排两座巴洛克建筑,一座是星海大酒店,五星级,是海山市的最豪华酒店。另外一座小一点儿的独栋别墅则属于鹿儿岛海洋生物集团总裁杨劲刚的私邸之一。  因为是新开盘的小曲,人员很少,整个小区除了制服统一的物业人员,几乎见不到什么行人。泉流石布,翠柏森森,鸟语花香,景色甚是宜人。  杨帆足足睡了大半天,此刻仍然眼皮儿沉重,但是肚子咕咕叫的声音还是把他吵醒了。  摸了摸自己瘪下去的肚子,咂咂嘴巴,才想起已经差不多一天一宿没有吃东西了。  他穿着睡衣,下楼到餐厅,打开冰箱,里面只有一瓶矿泉水……  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空空的胃更加烧灼疼痛,多年的溃疡病此刻变本加厉地折磨起他,没柰何又走进大卧室,打开五斗橱,在一堆药里翻出了一瓶奥美拉唑,吃了两粒,然后坐在大落地窗前,享受着午后暖暖的阳光温柔地打在身上。  窗外就是玉松弯和帽儿山脚下的银沙滩,一大片错落有致的巨大怪石绵延远去,引得无数的游人在上面攀爬游戏。  手机忽然响了,  “小帆,我是妈妈……你在家了吗,我一会儿回去看你……”  “不用了,我一会儿还要出去,行了,就这样!”  杨帆不耐烦的说完这句话,就把手机撂了,啪的仍在钢琴上,清脆地发出“铛”的一声琴键响。  应该出去吃点东西了,无论怎样,既然回来了,就要面对这些不愿面对的事情,这是他一下飞机接到母亲电话时就做好了的心理准备。  可是当母亲突然的关爱硬生生出现在他孤独而冰冷的世界里时,还是从心里到身体的不舒服,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杨帆扫了一眼书架旁边写字台上的一家三口的照片,北京是天安门。时光仿佛还停留在他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那应该是一家人最后照的一张全家福,记得是在北京观礼国庆阅兵式。  杨帆伸手拿起那张全家福摆台倒扣在桌面上,随即又拉开抽屉丢了进去。  当他穿着一套湖蓝色斐乐休闲运动服走到门厅时,忽然发现了紫檀茶几上堆着一套脏兮兮的衣服,流淌着的黑色泥水顺着茶几都滴到了北极熊皮的地毯上。  杨帆怔了怔,忽然想起这是昨晚从看守所出来时,送那个倔小子去附近医院上药后换下来的。留给启航的是自己车里备用的一套打球时穿的阿迪达斯运动服。  当时他把这套脏衣服顺手放在汽车后备箱里的,回来虎子刷车,也顺手给扔到了小区的垃圾桶。自己也不知道哪根弦出了问题,竟然把它给捡了回来,折腾一宿,实在乏的厉害,洗完澡就上楼睡觉了,回头就把衣服这茬儿给忘了。  “鹿海捕捞 编号10025 ”  衣服的泥水已经干了,形成了一层薄壳儿。杨帆拿在手上,看到了左胸口上绣着公司名字和工作编号,不禁读了出来。  想到昨天晚上这家伙脱得光光的被张警官和自己欺负,那一副气急败坏而又害羞的样子,杨帆不觉笑了起来。  难得这张冰冷如霜的脸色居然也跟窗外一样布满了阳光。  “儿子……你这是……?”  杨帆忽然听到身后一声问话,吓了一跳,刚才还阳光奕奕的脸瞬间晴转多云,不,是小到中雨。  母亲韩玉芬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屋子,站在门口的酒柜旁,一身米色小翻领套裙,戴着一顶洛克宽边帽儿,胳膊上挂着一个银灰色古奇皮包,正一脸惊奇地看着堆着一堆破烂衣服傻笑的儿子,一双大眼睛瞬间眨了好几下。  “你怎么来了?”杨帆放下衣服,顺势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眼睛望向落地窗外,一个老太太正推着婴儿车在喷泉边晒太阳,胖嘟嘟孩子伸着小手努力够着挂在车棚上的一只竹蜻蜓。  韩玉芬这才将包放在衣帽间,换了拖鞋走过来,一脸柔媚地笑道:  “妈妈想你了呗!都快一年没看到你了,这不一听到你回国,我立刻从北京飞回来!来,让妈妈看看,瘦没瘦?……哎呦,这是怎么弄的!”  韩玉芬踩到了北极熊皮上的那堆污渍,针扎似的跳了起来,仿佛踩到了一坨屎。  杨帆看了大惊小怪的母亲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恶作剧得逞般的诡笑。  “哎呦,哪儿来的这么脏的衣服啊,脏死了,臭死了!!周妈,周妈……”韩玉芬说着极其厌恶地小心翼翼拎起这套脏衣服,便往门口走。  “你给我放下!”  身后突然传来闷雷般的吼声,吓得韩玉芬一哆嗦,瞬间像被施了定身法,好久才木讷的转过来,正看到怒气腾腾的儿子狠狠地盯着自己。  “我的东西你少动!”  说着杨帆大踏步走过来一把抱起那堆脏衣服,头也不回走进了洗衣间,接着传来一阵阵哗哗的水声,然后是胡乱而用力的搓洗声。  韩玉芬怔怔地看着儿子在洗衣间的身影,瞬间眼睛有点儿湿润,良久,叹了口气,从包里把手机掏了出来。  “儿子回来了,今晚回来一起吃个饭吧,我让周妈做点小帆喜欢吃的……你就那么忙?儿子一年多没回来了,你就不能回来吃个饭?是不是跟那个小狐狸精在一起呢?……”  “砰!”的一声巨响,洗衣间的门被关上了。
  鹿儿岛海洋生物产业集团董事长杨劲刚正在听取副总杨劲峰和其他高层人员的有关昨天深海育种的汇报,以及中央省市各路媒体对此事的报道情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韩玉芬无理取闹的电话气得一拍桌子,吓得大家都是一哆嗦,硬生生停下了手里的活,齐刷刷将目光扫向盛怒的董事长。  杨劲刚也知道自己失态了,缓了口气,一挥手道:  “散会吧,明个再谈!国家海洋局和省里的几个领导要安排好,确保万无一失,晚上在海上皇宫宴请他们。”  其实杨劲刚昨天晚上就在运气,尤其是他把电话打到市委书记周大才,把请求说明白,听到周书记那一阵充满教育哲理的安慰,好像就在那直愣愣地说着自己似乎只会做生意,孩子教育都跟不上。气得杨劲刚恨不得立刻就想让杨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在看守所里关一辈子才好,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原本一年来对儿子的思念和期盼瞬间都化为乌有。  所以,再听到韩玉芬无理取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直喝了五杯铁观音,才把刚才那口气顺过来,摸起电话,在“儿子”俩字上按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接着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啪!手机被杨劲刚从会议桌的一头扔到了另一头!
  只是这个关机并不是杨帆故意的,而是手机没电了。  这会儿他刚从一家缝纫店出来,启航的那套被撕破的衣服已经补好,叠的板板整整放在一个塑料袋里。  杨帆今天早上送昏迷的启航去医院后,临走时给启航家里打了电话,启大富的联系方式是从看守所登记簿上找到的,当然也知道了启航家的具体地址。  这会儿杨帆吃过了饭觉得有点儿撑,于是想了想把路虎开会了车库,出了小区打了个的向玉松村这边驶过来。  “爸您吃吧,我都撑着了!”启航将老爸夹过来的一块猪头肉放回启大富的碗里,这次不是舍不得吃,而是真的吃多了!  “儿子,爸告诉你,病就怕撑,你一吃多了病就好了!”启大富自斟自饮了一大口二锅头,看着儿子完整无损地坐在自己跟前儿,昨天的所有担忧和闹心瞬间一扫而空,此刻的心境透亮得犹如这傍晚的碧海青天。  老伴儿杜巧云也乐呵呵地给儿子削苹果。  启航穿着一条白色背心,被他一身腱子肉撑得紧梆梆的;一条黑色运动短裤下是两条壮实匀称黑而发亮的长腿,小腿上覆这一层浓密的腿毛,此刻闪着刚洗完未擦干的水珠儿。脚上是一双廉价的塑料拖鞋,圆润匀称的脚趾头时不时惬意地动一动。  只是身上漏出的皮肤仍然青一块紫一块的,破皮的地方都擦了药膏,严重的地方还粘着几块橡皮膏。  眼角和嘴角血肿已经消了,留下了一片淤青。两只手腕也是一圈淤青痕迹。  “爸,我这就是皮外伤,根本没什么事儿,养两天就好了!”  “对!养两天,这帮兔崽子,看我不去找他们!”  真是酒壮怂人胆!  不过启航看着小脸红扑扑义愤填膺的父亲,还是笑了。他知道父亲那是瞎咋呼,但这份看自己受屈舍不得的爱那是实打实的。  自己打小儿受欺负启大富就从来不说自个儿的儿子有错,即便有时候帮儿子出头被人家家长胖揍一顿,他都从没对儿子有过一句怨言。  吃完饭,杜巧云收拾好饭桌,然后在树下的大洗衣盆里,把那套运动服仔细给洗干净,拿到屋里去甩干。  启航躺在老海棠树下的躺椅上,闭眼听着收音机里放的流行歌曲。启大富坐在旁边的小木板凳上,手里摇着一把破蒲扇,给儿子扇风消汗。爷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对昨天发生的一切,启大富好几次话到嘴边都没问出口。他知道儿子的脾气,想说的话,不用问就会跟你说个透,不想说,问了也没用。更何况他比儿子更了解自己的能耐,问了只会使自己更闹心,一点儿实际问题都解决不了。  但是,开天辟地以来,他老启家第一次发生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作为户口簿上的户主,他一点儿也不知道的话甚觉愧对列祖列宗。想了半天,他把板凳儿往儿子跟前儿挪了挪,笑呵呵地问出了口:  “那个……儿子……你大舅很好奇,昨天晚上给我们打电话的那个小伙子是谁?”  “我大舅?他咋知道?”  当下,启大富把自己昨天和大舅哥勇闯派出所,蹲守看守所的英勇事迹添油加醋演说一番,好像昨天鹿儿岛发生了珍珠岛偷袭事件,自己领着太平洋舰队把日本鬼子一顿好打!  启航虽然知道老爸的话很大一部分是水分,但基本还是搞清楚了自己被电击颈椎昏迷后的事情。  原来是那个“雪糕人”把自己送到了医院!他是谁呢,为什么要帮自己,没道理啊,昨晚明明是他撺掇那个姓张的乌龟王八蛋整自己,怎么又送自己去医院呢?还有那套运动服,看来也是他的了。  不对啊,照昨晚的形势,我们俩都是惹了大乱子的,不可能这么快就放出来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受伤太重?那也应该是看守所的警察送自己啊!  忽然,启航脑海中回想起张警官最后的一声惨叫,随即两个流着血的大字闪进了自己的脑海——越狱!  除了这俩字,再也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坏菜了!启航倏地站起来,似乎已经听到外面传来的警笛声……  “爸,这回可惹大祸了!我得去外边躲一阵子……”说着立刻向自己的彩钢房疾步走去。  看着儿子惊慌失措的样子,启大富挥舞着破蒲扇哈哈一笑,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好像诸葛孔明再世一样!这笑声倒让启航停住了脚步,差异的回头看着老爹,是不是已经把他吓傻了?!  “我的傻儿子呦!你看看都几点了?人家要抓你,还能等你吃饱喝足睡够了?公安局离咱家开车二十分钟,还能等到快下班了再来找你?难不成人家公安局缺打更的啊?这孩子……”  这么一说,启航也笑了,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老爸这么英明神武!悬着的心渐渐放到了肚子里。
  “请问这是老启家吗?”  铁大门被推开,半截身子探进来。  启航一看,手里的收音机砰的掉在水泥地上,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那脑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的勾魂使者追命无常一——张警官!  “别怕,儿子,有你爹呢!我今儿跟他拼了!妈了个巴子,太熊人了!”  启大富虽然不认识张警官,但从儿子惊恐的神色中已经猜到他是谁,看看儿子那一身伤,心都在疼,管他是不是他打的,一股脑儿的呆坏账都算在了他头上!也是酒劲儿刚上来,“嗷”的一声,他操起树下巧云的锤衣棒,疯了似地窜了过去。  随着一阵嗷嗷叫唤,启航才醒过神,袭警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急忙跑过去拦腰一把抱住启大富,无奈启大富酒劲儿上来,怂人胆儿立刻变成了英雄胆儿,木棒子雨点儿似得打在张警官的肩膀后背大腿,直打的张警官在院子里抱头鼠窜,大盖帽都掉到巧云的洗衣盆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杜巧云也操着一口平底锅加入了战队!  好家伙,叮叮当当,乒乒乓乓……  哎哟、哎呦……别打了,别打了……  院子里算是开了锅。  直到启大富呼呼喘着粗气挣扎不动了,才把手里的木棒子丢在树下;杜巧云已经累得一屁股坐在了院子地上,锅柄都干折了。  张警官龇牙咧嘴正揉前胸搓后背,甩胳膊蹬腿儿,看来真是打的不轻,这么精壮的年轻警察都能疼成这样。  气出完了,汗也流了,酒也醒了。  看着倒霉悲催的张警官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儿,启大富也傻了。  良久,他伸出双臂,硬撑着道:  “抓我吧,跟他娘俩没关系!”  张警官一边揉着胳膊,一边看着这破马张飞的一家三口,还没等说话,突然又听到铁大门被推开,又一个半截身子探了进来!  “请问,这是老启家吗?”  启航定睛一看,正是昨晚的那个“雪糕人”!  尼玛!合着你俩一块儿来的!合着你俩还想昨日重现!  “爸,还有他,一块儿收拾了,咱爷俩一起蹲笆篱子!”  杨帆何等聪明,一看院子里的形势,立刻判断出不对劲儿!没等启航窜过来,他已经砰地一声把大门关上,同时将门口一块平时坐着纳凉的大石头抬起来堵在大门上。  听着启航在里面气急败坏的敲门声,杨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良久,一颗脑袋从院墙上探了出来,接着一道身影倏地窜了上来。  杨帆坐在院墙上,耷拉着两条修长的腿,伸手摘了一个青涩的海棠果子,塞到嘴里,顿时酸倒二十四颗牙齿!  “解气了?”杨帆吐出那枚青涩果子,咂咂嘴,面色已恢复到了那惯有的淡漠冷傲,冲着站在树底下的启航,淡淡问道。  “你下来让我揍一顿!”启航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这时,一个塑料袋从墙上被扔了下来。  “先别生气啊!还给你的!”  启航愤愤地接到手,打开一看,居然是自己的那套工作服,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破损的地方还被缝补的严丝合缝。  他有些诧异了,回头一想,是了,自己还占着他一套阿迪达斯呢!  说罢回过头走到院里晾衣绳处,将那套运动服取下来,往塑料袋里胡乱一塞,自己的工作服也没取出来,走过来往墙上一扔,恨恨道:  “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怎么着?你自个儿的衣服也不要了?”杨帆有些惊讶——尼玛,这可是老子这辈子亲手洗过的第一件儿衣服!要不要这么撅我面子?!!  “不要了!我都被开除了,还要工作服干什么?”说这话时,启航明显底气瘪了,干了这样一件大事儿,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后果了。  他朝父亲看了一眼,父亲眼睛还紧紧盯着那个兀自揉胳膊拍大腿的张警官,根本没听到他说啥。  只是这时,那个张警官全部目光都集中在墙上人身上,原本就很难看的脸色上,隐隐透着一丝畏惧。  杨帆嘴角勾了勾,手一扬,又把塑料袋抛了下来:  “你不要,我也不稀罕要!还有,别人穿过的衣服,我也不稀的穿!”  尼玛!启航脸都气绿了!我是病号啊,用不用这么挤兑我?  “好!”启航附身捡起塑料袋,说话间就从裤衩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啪的就将塑料袋点着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影子飘过,启航手中那个塑料袋瞬间就转移到杨帆手里,杨帆迅速将燃烧着的袋子塞进洗衣盆里,浸灭了火苗。  随后,他飞速打开了塑料袋,将里面的两套衣服抖落出来,将启航的那套工作服抖落开,前后看了看,并没烧到。  杨帆明显松了一口气。  启航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那套阿迪达斯,上衣左胸口烧了个半个手掌大小的窟窿。  这要是赔偿,得多少钱啊?  不管,反正你自己说不要的,跟我没有关系!  “这套衣服五千多块钱……是我最好的一套衣服了……”  杨帆冷冷地盯着启航那张浸出细密汗珠的脸,幽幽道。  尼玛!你想反悔?!  “你自己说不要的……”  “我说不要你就信啊……”  “你……”
  第三章  “那个……启叔……我是来道歉的!”良久,张警官打破了院子里的沉默和尴尬,咳嗽了一声,嘟囔出这两句话。  三个人震惊,一个人无表情。  这时,启家三口才看到了门口散落一地的礼品盒子,足足有十来个,什么鲍鱼海参、虾夷扇贝的,有的都弄得一地,几只新鲜的大螃蟹都爬到启航的屋子门口了。  “道完歉就滚吧!”杨帆淡淡道。  启家人又是一顿震惊。  张警官的脸色就像干燥了好几天大号下不来,瞅了瞅杨帆那冰冷的面孔,隐约间还留有自己的五个手指印的痕迹,不由得心跳升到一百八十迈。旋即看到他并没有其他的神情,猜不出是喜是忧,当下就宽慰自己——过关了吧?  然后向启大富鞠了一躬,俯身从洗衣盆里捡起自己的大盖帽,湿漉漉流着水。他瞧了一眼杨帆,自觉地将淌水的帽子扣在脑袋上,才看到雪糕人脸色松了松。连忙拍了拍启航的肩膀,柔声道:  “哥从警时间短,不懂事儿,毛毛糙糙,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当然,这话是给别人听的。  张警官说完,转身疾步向门口走去,走得太急,砰地一声脑袋撞在了铁门上,尼玛!门还被石头堵着呢……  直到张警官消失在大门口,启大富都跟做梦似的。  “你还不滚?”启航冷冷道。  “衣服的事儿还没说清楚呢……”杨帆嘴角勾了勾。  “你……”  “这么吧,请我在这吃顿饭,就算扯平了!”  “我家没有喂狗的东西……”  “吃你吃的就行了。”  “我不吃饭!”  “那好吧,我吃这个就行了!”启航俯身从脚底下捡起了一个大螃蟹!  “啧啧……帝王蟹!好东西!”  启大富两口子都被眼前这俩孩子搞蒙圈了,杵在那儿实在判断不出眼前这个让自己儿子愤怒万分的家伙是敌是友。看着长相帅气,面皮儿白净的小伙子,不像是坏人啊,为啥儿子好像跟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呢!  “叔,昨晚我有事儿,走的匆忙,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杨帆淡淡地对启大富鞠了一躬。  “哎呦!”启大富醍醐灌顶如梦方醒,一下子想起来那个在医院门口匆匆擦肩而过的小伙子,当时只惦记启航的情况,都没看清楚长啥样。  如同翻身农奴见到了金珠玛米,启大富抓着杨帆的手这顿摇晃,边摇边兴奋地对儿子笑道:  “儿子,这就是我跟你说给咱打电话的那个小伙子啊!你不知道,昨晚值班大夫说就是这小伙子给你背到医院的,医药费都是人家出的,咱还没还呢!”  ……  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东西!  启航一边吃饭,一边盯着对面这个冷面小白脸儿,想起昨天晚上把自己整的那么惨,心里不由阵阵起火。  可是启大富两口子却是一个劲儿的给他夹着菜。  杨帆悠闲自得地来者不拒,有滋有味儿的大嚼特嚼,眼皮儿都不抬一下。  你哪儿来的?你没吃过海鲜吗?你饿死鬼托生吗?  吃饱喝得,杨帆站起身,揉了揉有些撑得慌的肚子,冲启大富淡淡一笑:  “叔,我吃饱了,这就回了,道远,还得走一会儿!”  启大富热情洋溢道:  “再坐一会呗,出村口就能打着车。”  启航脸都黑了。  杨帆瞥了一眼启航的脸,摇摇头,说了一句让启航差点儿吐血的话:  “明儿我再来!”  说着转身向门外走去。  “你的衣服!”启航冷冷道。  “放你这吧,明儿我再来取!叫我婶儿找块布帮我把那窟窿补上,要不穿上不就走光了吗?”杨帆故意把走光两个字拖了很长……  “滚滚滚!”  “放心吧,你婶儿缝纫活儿好着呢,启航从小的衣服都是你婶儿自个儿做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启大富最后这句话,杨帆那张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突然沉了下来。  海涛阵阵,晚风清凉。  杨帆双手插在裤兜里,从玉松村口的水泥路一直走到外坏海滨大街上,身旁除了一排排推着小车卖烧烤的小商贩,就是晚饭后出来散步的市民,一家一家的,有说有笑。  杨帆这么惬意而松弛地行走在海滨路,目光远眺对面金蟾砣上妈祖庙中那个高大的妈祖神像放出的红色镭射灯光芒,照亮了半个玉松海湾,充满了神秘和温柔。一艘艘归家的采捕船载着渔家人一天的辛劳和幸福停靠在港口,人们扛着网、抬着筐,说说笑笑地从船上往下搬运海货。  从幼年时代起,他就在这片海滨长大,直到四年级被离异的父母送到海外读书,这种渔民早出而做、日暮而归的生活方式他早已司空见惯,甚至从来都没有向这些几百年来一层不变的底层渔民生活方式多看过一眼。  因为从他懂事开始,就知道这些无数的蝼蚁一般的海上搬运工,其实都是在给他家打工而已。他们辛勤创造的绝大多数财富都源源不断的流进了他父母的银行账号里,再换成一栋又一栋的房产,一辆又一辆的豪车,一艘又一艘的游艇,甚至他幽魂一样飘荡在西欧北美时,大把大把烧掉的青春……  曾经何时,他看到的只有卑微和放荡,只有剥削和空虚。一度,他都怀疑过生存的意义在哪儿,是这样如蝼蚁般卑微的为明天的一口饭而奔波劳碌?还是像自己的家人一样用无数的黄金把那已经抽空灵魂的肉体重重包裹?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是,今天,他迎着海风,静静地矗立在这少年时代最为熟悉的渔港,看着曾经最为不屑的劳动场面,他忽然有了一种莫大的感动,突然觉得这一群群曾经被自己视为蝼蚁的渔民,这样一群群穿着同一样制式服装的海上搬运工,忽然间都充满了生命的热情和动感,不再那么僵硬,那么千篇一律。  也许,本应该,这样的夜晚,启航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吧,也在忙忙碌碌地搬运货物,或者用脏兮兮的衣袖擦擦汗,抬眼望望玉松山上的老灯塔,想着父母一定做了热腾腾的饭菜在等着他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杨帆笑着的脸忽然滚落两颗泪珠,他慌乱的擦掉,左右偷着扫了一眼,没有认识的人。是啊,走了快十年了,已经从一个小小的少年,长成了如今的大小伙子,谁还能记得自己呢!  沧海一粟——杨帆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这么渺小,渺小到此刻纵身跳进眼前的大海里,或许很久都不会有人知道。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出杨涛的名字。  “帆子,你在哪儿呢?我有事儿找你,一会儿见面再说。”  对这个二叔家的哥哥,他一向敬而远之。虽然仅仅比自己大两三岁,但似乎在做人上已经整整的差了一代人。甚至有时候他感觉自己的父亲都没有杨涛这么多的心眼儿,当然富二代的所有恶劣品性杨涛也是一样没少,吃喝嫖.赌、斗鸡遛狗、飙车泡妞,就没有他玩得不精的。  虽然从内心深处厌恶着,但作为亲堂兄弟,亲情是不可忽略的。  当一辆红色保时捷918潇洒地停在自己身旁时,带来的海风把发型都吹乱了。杨帆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戴着一副大墨镜的司机,正笑吟吟地朝自己的脸吐烟圈。  周边不少外地游客,此刻也都对这款爆棚的豪车指指点点,几个女孩子更是悄悄摆姿势和它合影。  “你找我什么事儿?”  “我大伯今儿开会生气了,气够呛,听秘书说手机都摔碎了……嘿嘿,不是因为你小子吧?”杨涛摘了墨镜,露出一副痞痞的笑容——应该说作为堂兄弟,他俩长得还算像,只是杨涛是大眼睛双眼皮,而杨帆却是典型的丹凤眼,小时候杨涛没少因为自己的大眼睛挤兑杨帆。没想到长大了,韩国风刮的中国大姑娘小媳妇儿晕头转向,小眼睛帅哥又成了抢手货!所以每次和这个长得颇像金秀贤的弟弟走在一起,不论是北京上海,自己无形中又输了一大截,每当看到走过的美女盯着弟弟看而不待见自己的时候,丫真想照他的眼睛来上两拳!  真是生不逢时啊!既生瑜何生亮!!
  “他生气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找我不是他叫你来的吧?我可没工夫去听革命史。你没事儿我走了!”杨帆冷冷地扔下这句话,自顾自地走了。  “哎呦,你弟弟真有个性,帅!”这时坐在旁边的一个红衣服女孩子惊羡道。  “你闭嘴!”杨涛一声怒斥。  杨帆回了回头,才发现他哥哥旁边居然还有个人——尼玛,红车红衣服红嘴唇,都靠色了,不细看都没注意那还坐着个大活人!  “这位是……白丽莎?”杨帆故作惊异道。  “白丽莎是谁?你说啊,白丽莎是谁?”  “你不闭嘴就给我滚下去……”  听着身后俩人吵吵闹闹,杨帆嘴角一翘,走了。  “杨帆你就坏吧!几年洋墨水把你的肠子都染黑了!”杨涛契而不舍地慢慢开着车跟在杨帆后边。  “也不知道谁肠子黑了……”杨帆说完这话,觉得有点重,果然看到杨涛脸色有点难看,便转换了话题:  “你找我什么事儿?”  杨涛黑线的脸立刻多云转晴,笑嘻嘻道:
  杨帆在玉松村口那颗系满红丝带的百年古柏树下停住了晨跑的脚步,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七点三十分,距离出家门口刚好一个小时。  柏树不远处是一口水井,青砖砌成的井口上驾着老式的木头辘轳,长长的井绳拴着一个不锈钢的长条形汲水桶,放在井沿上。  杨帆好奇地慢慢把汲水桶放到井口里,一下一下地摇动着辘轳,待到水满了,又一下一下往回摇。  忽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过头,正见到启大富穿着一套打篮球的裤衩背心,蹬着一双趿拉板,一只手一个铁皮桶,哼着小调往这边走。  “女人不是水啊,男人不是缸,命运不是那辘轳,把那井绳,缠在自己身上……”  杨帆微微笑了,晨光照在他汗水湿漉漉的头发上,升腾起一丝丝别样的光芒。或许是因为他头上箍着一条运动护头带,也可能是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启大富快走到跟前儿了都没看出来杨帆。  “叔!”  直到杨帆喊了他一声,启大富才看出来这水井边的小伙子竟然是杨帆。  “哎呦,是杨帆啊!这大清早儿的,你咋跑这来了?怎么不到叔家去啊!我家启航还念叨你呢!”  “哎呦”杨帆手一松,提到半路的水桶立刻掉落下去,带动辘轳飞快倒转,辘轳的木头把儿狠狠打在自己的胳膊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好在水井不深,那水桶掉到水面,辘轳也就不转了。  “怎么样,没受伤吧?”启大富慌忙拉过杨帆的胳膊,用力揉了揉,确保骨头没事儿才撒手。  回家的村路上,爷俩一人提着一桶水,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叔,我看您家不是有自来水吗,怎么还来这打水?”  “这水好啊!咱那自来水只能洗衣服拖地,做饭泡茶还得是这大井水,甜!真甜!不是叔赖悬,这井水做出的大米饭香味你站在咱家大墙外都能闻到。”  “真的?”  “那你看看,叔还能骗你?”  “那成!一会儿叫婶儿用咱打的水做点饭给我尝尝!”  “成!”  “叔,你说启航念叨我了?念叨啥了?”杨帆绕了个大弯子,眼瞅着都要到家门口了,才问出这句最想问的话。  “呃……”启大富舌头突然打结了——想起来昨天晚上老伴儿用缝纫机给杨帆的运动服补窟窿,儿子就坐在旁边捣乱,一脸的愤愤不平,说什么这小白脸压根就不是个好人,根本没必要给他补衣服。  不过这话实在不咋好听,可是你要老实人撒谎,他还真不太会,憋了半天,启大富咽了口唾沫嘿嘿笑道:  “我儿子说你脸儿……白,一看就……是个好人……”  ……  杨帆用脚后跟儿都能猜到启航的原话,你丫的半夜三更背后骂我,怪不得我这耳朵一阵热一阵凉!  进了铁大门,杨帆看到启航妈正在端着电饭锅蹲在门口淘米,大海棠树后掩着半个身体,穿着黑色短裤,弓着腰,似乎正在洗头。  杨帆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海棠树下,抬起脚照着黑短裤踹过去!  “叫你骂我小白脸儿,叫你说我不是好人!”  话没说完,首先听到铁盆掉地上的巨响,接着是一声女生尖利的叫声:  “启航,你混蛋!”  启航正在自个屋里刷牙,一听姐姐启敏大呼小叫像被驴踢了似的骂他,一脸迷糊的端着牙缸边刷边回击道:  “大清早你就骂我,你是不是叫驴踢了?!”  是不是叫驴踢了!!!是不是叫驴踢了!!!  院子里五个人同时瞬间石化!!
  启敏一手搂起湿漉漉的一头长发,一手拿着毛巾擦干脸上的水,回头正与做梦般的杨帆那张白皙石化的俊脸对上,双双咔吧卡吧眼睛,同时惊呼道:  “是你!”  吃早饭的时候,启航还在笑,他已经足足笑了快半个钟头了。  杨帆的小白脸早就臊的跟喝了一斤二锅头似的,用那双冻死人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剜着启航的眼睛,嘴里却丝毫没耽搁吃饭。  启航愣是装没瞧见。  倒是启敏大大方方地给杨帆不断夹菜,夹得多了,弟弟不乐意了,总是去杨帆的碗里抢。  别说,大井水煮出来的米饭真香!记忆里杨帆就没吃过这么香的大米饭!一连吃了三碗,第四碗启航直接就把饭碗给抢走了……  启大富两口子别提今早上多开心了,自从启敏昨天下班回来,就不停的说起自己遭遇的那段英雄救美的史诗巨著,将一个楚留香似的大英雄牢牢树立在这个小小院落里,树立在每个生活在这里的人的心头上。  同样一个人,在这对亲姐弟的嘴里,居然塑造出完全相反的形象,连启航自己都想不明白了。但是,他的亲身经历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力,眼前这个家伙一定是把真面目隐藏的很深很深!  杨帆问他能有多深,启航说都能播种深海扇贝了!  ……  启敏收拾完饭桌,拿着那件母亲修补好的运动服,在自己的房间里又鼓捣了一阵。  启大富在晾衣绳上挂了一面大网,拿着梭子认真的补网上的窟窿;启航妈坐在板凳上扒玉米和熬茶蛋汤。  杨帆则在院子里溜达,瞅瞅这瞅瞅那,一会儿看大叔补渔网,一会儿看大婶煮茶叶蛋。反正是看啥都好奇,看啥都新鲜。  启航拿着一把竹扫帚,杨帆走到哪儿他就扫到哪儿,仿佛杨帆就是一桶大垃圾,非得立刻扫出门才干净!  “你家哪儿的?上学还是上班?”启航忍不住问了问。  杨帆淡淡一笑:  “我失业了……正找工作呢!”  “哦,原来跟我一样!”启航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帆子,我看你体格也不错,明儿你跟叔出海捕鱼吧,一个月两三千保赚!”启大富爽朗笑道。  “就他……那么能吃,你和我大舅打的那点鱼都不够他自己造的!”启航白了一眼杨帆。  “能吃好啊!好身板就是吃出来的!你还说人家,你还比人家少吃了啊!”启敏抱着杨帆的运动服走了出来,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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