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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花开的很好,阳光很明媚,他遇到了她《你好,中校先生》
 她至今还记得顾淮宁是如何向她求的婚——当然,如果那也算求婚的话。他就那样坐在自己的对面,深绿色的外套上敞开着,透出里面浅绿色的军装衬衣。整个人透出一种很随意的魅力,如同他的话,他说:“其实我和梁小姐一样,都是无意结婚的人。可上天捉弄,我们都是必须结婚的人,所以我觉得,我们两个结婚,是对这个问题最好的解决方法。”  她记得自己那时正襟危坐,听到这话便傻了,不知道如何回答。可是后来梁和想了想,不论她当时如何回答,他都稳操胜券,因为他给了她一个必须答应的理由。 
 愣神间,顾淮宁换好衣服从更衣室走了出来。挺刮的穿在他的身上,除了干练英俊之外,更衬出他的淡漠与清冷。梁和自觉两人之间没什么好谈的,点了点头便准备回卧室睡觉,不料顾淮宁却唤住了她。  
“梁和。”她的名字他叫起来真是一点也不别扭,不像她,每次想要喊他都要犹豫半天。  闻言她转过身去,做认真聆听状。  
“下个星期一我会回部队,有些事情要处理。”他幽深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说道。  
梁和点点头,他回去工作,然后她自己安安静静地度过这两周的婚假,这样其实最好不过。  
顾淮宁审视了梁和片刻,看面前这个姑娘反应平淡,最终还是开口道:“今天是周五,还有三天的时间。我们需要回一趟顾家。” 
 回顾家?这对他而言似乎不是个什么大问题,可梁和想想他的背景都觉得头疼,顾长志顾将军的小儿子,那是多少人捧在心尖上的人啊,可想而知,到时候想要来检阅她这个新婚老婆的长辈们有多少。 
 顾淮宁也自然明白她的顾虑,安慰她道:“你不必担心我的父母。”  
“好。”梁和轻声说道,说起来她对自己还是没多大自信,但是有一句话说的好,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他们结婚之前梁和只见过他的父母一次,他们见到她,表情严肃一丝不苟,最后倒也没对顾淮宁的选择有什么质疑。  
此时正值秋天,梁和裹了一件薄薄的枣红色外套站在楼下等着去取车的顾淮宁。低头打量一下自己,白净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股无奈。出门之前她曾翻箱倒柜的找衣服,结果却让她郁闷的想要把自己埋掉,除却几件御用的之外,她的衣服基本上都是休闲装。犹豫了好久,才挣扎着换上。  
走出卧室的时候,顾淮宁盯着她看了几秒,仅仅几秒都足以让她感觉到煎熬。好在最后他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 
 他率先走出家门,梁和羞愧万分之后跟了上去。 
黑色的稳稳地停在了梁和的面前,顾淮宁探出手臂为她打开副驾的车门,梁和稍稍一愣,便弯腰坐了进去。  
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柠檬香气,顾淮宁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衬衣。梁和只瞥了一眼就断定这男人是个衣服架子,可是受军人身份所限,他很少穿西装。目前为止,梁和就只在婚礼上见过一次。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一座独门小院的门口,梁和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她竟然什么都没带的来拜访自己的公公和婆婆!一阵懊恼过后梁和转向顾淮宁:“我们不需要带些东西么?” 
 顾淮宁看她一眼,答道:“不用。”   “可是……”  
“他们不会介意。”  
哦上帝!梁和拍拍自己的脑门跟着顾淮宁下了车。 
 虽然事先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真正踏入顾家大门的时候梁和还是免不了在心里惊讶一把。看着会客厅里一排的长辈,梁和努力控制自己夺门而去的冲动。身边的男人似乎见惯了这样的阵势,低低一笑,问候诸位长辈。长辈都笑着应着,到了梁和这里,笑容里就多了几分打量了。  
顾母李琬一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儿子,就眉开眼笑。她是顾长志的第二任妻子,但是却为他生育了两个儿子。这样一来顾家就有了三个儿子,长子顾淮清,在南方某省任省委书记,倒是不常在家。次子顾淮越是李琬的长子,和小儿子顾淮宁一样,都在部队工作。李琬年轻的时候是顶顶的美人,看样子,顾淮宁的容貌多遗传自她。  
“这么早就来了,吃早饭没?”李琬说着打量了一下梁和,只见这个姑娘站在小儿子的身边,身高合适,容貌清秀,至少是拿得出手了,也不枉他们这一家人摆出这副三堂会审的架势了。  
“吃过了。”顾淮宁笑着说道,然后侧头问梁和,“你呢?” 
 梁和原本白净的脸上因为他突然的靠近浮现出一丝红晕, Daviddoff cool water清新的味道席卷而来,她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开口答道:“喝了牛奶。”  
“怎么可以只喝牛奶?”李琬略带责怪地说道。  
梁和刚想答不饿,就有一只手臂将自己揽住,宽大的手掌轻轻抚弄她头顶的软发,滑过她耳廓的时候她能轻易地感受到那温暖和粗糙的触感。他的掌心一定有茧,梁和突然想。只听他在一旁说道:“梁和昨天累坏了,所以今天早上多睡了一下,又赶着来看您,就随便吃了一点儿。”  
这样的小动作看在李琬的眼里已是暧昧不已,再加上顾淮宁这模糊不清的表达,李琬看向梁和的眼神便多了一份笑意。梁和却是大囧,天知道他们昨天结束婚礼之后都是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回到家里都是匆匆洗一个澡躺到床上就睡,哪有什么旁的心思啊。可是现在顾母一定想多了,她不知如何解释,只好道:“我去厨房帮忙。”  
李琬看着梁和仓皇的背影,笑意收敛起。这个儿媳妇不是她挑的,是儿子自己声明要娶的,她自然不能拒绝。可是身为顾家的女主人,顾淮宁的母亲,她有这个资格来□□这个儿媳。  
“儿子,你先去客厅陪你的叔父们说说话。”  
顾淮宁当然知道母亲的意思,他轻轻一笑,揽了揽母亲的肩膀,“妈,梁和比我小七岁,你不要太为难她。”  
李琬斜他一眼,“知道你宝贝你的媳妇。”  
顾淮宁但笑不语,视线却是淡淡地落在那个正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上。  
厨房里是一片兵荒马乱。梁和手忙脚乱地给张嫂打下手,张嫂只得无奈地看着这个姑娘给自己越帮越忙。眼看着她拿着一把切骨刀就要去切排骨,张嫂赶紧上前阻止:“小姑娘诶,别把你给伤着了。给我吧。”  
梁和愣了愣,不好意思地把刀递还给张嫂,张嫂无奈,只得安排她去处理那条刚刚运回来的一条鱼。  
顾淮宁走到厨房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梁和这个小姑娘正卷着袖子与那条鱼作斗争。明明是怕血,却还是忍着下手的模样让顾淮宁莞尔。想了想,他走了过去,一把拿过了她手中的刀。  
梁和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只得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刮鱼鳞去鱼鳃。  
“不擅长做饭?”他开口问道。  、
梁和低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没出国之前跟外婆住,外婆做得一手好菜。出国之后则是完全靠西餐凑合,一个三明治总比满汉全席来得简单。”  
真是意料之中的事,顾淮宁淡淡一笑,把手中处理好的鱼交给了张嫂,将手放在水龙头下认真清洗。“学学做饭吧,跟张嫂或者你的外婆。”说着他揽着她的肩膀走出厨房。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梁和觉得羞愧极了,他这样的人,看上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竟然会下厨,最起码比她好。总不能每次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让他洗手做饭吧,去外面吃更不是长久之计。  
张嫂的手艺极好,做出来的东西美味的让人差点把舌头和着食物一同吞掉,看来顾淮宁让她跟张嫂学学做饭还是抬举了她。可惜,面对如斯美食,梁和还得一边正襟危坐地吃着一边回答顾家长辈们的各种问题。  
“淮宁啊,结婚之后你媳妇不跟你一起去部队么?”问话的是顾淮宁的二叔,顾长明。他和顾淮宁在同一个军区工作。顾长明担任政委,而顾淮宁则在下属某集团军。  
“梁和还有工作。”男人淡淡地回答道,言下之意自是不去。  
“哦?这倒没听你提起过,和和在哪里工作?”李琬看着梁和问道。  
“在市里一家杂志社。”梁和认真回答道。  
李琬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之后就不再说话了,梁和不知道她的意思就不便冒昧开口。她记得顾淮宁在结婚之前曾亲口承诺,他们要的不过是这一层关系罢了,实质内容并不重要。所以按理说她犯不着辞掉工作离开C城。  
“那你小子就把新婚媳妇丢在C市回部队?哎,我说梁和啊,你舍得么?”小叔顾长安笑着打趣面前这对新婚夫妇。
千面曰:呼~排版真麻烦
  梁和立马绯红了一张脸低下头去,顾淮宁瞥了自家最没正形的小叔一眼,护犊似地揽住梁和的腰,“小叔,放过我们家小姑娘吧。”  此言一出,众人俱笑,都放过了这个话题。  
梁和算是逃过一劫,可心脏却仍旧快速跳个不停。周身氤氲着大卫杜夫淡淡的香气,挥之不去。再抬头看顾淮宁时,淡漠中带有轻微的笑意的表情,让她微微晃了神。 
 回到家时已是傍晚,梁和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换上舒软的拖鞋向浴室冲去,那背影在顾淮宁看来,仓皇地像在逃一般。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地笑意。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姑娘是聪明的,他想做的,不用他明言或者暗示,她都能配合的很好,连他一向精明的母亲都被瞒过,于是对于这桩婚姻,顾淮宁最初的印象是——不算太坏。  
不可侵犯  
梁和曾经被贺安敏问到过这样一个问题——假如有一天早晨醒来看见枕边有一个男人,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正待梁和想答案的时候,好友贺安敏已经大大咧咧地替她给出了答案,“你这还不简单嘛,像你这种不愿意结婚的人,一个男人睡在你身边唯一的可能就是一夜情!”  
一夜情。记得当时自己的反应是反手给了贺安敏一个爆栗子。现在看看身边的男人,梁和想,如果让他知道她脑子里现在的想法,估计给她的待遇就不仅是一个爆栗子了,大卸八块似乎都是可能的,因为他看上去是那样的,嗯,神圣不可侵犯。  
看了下床头的闹钟,才六点而已,梁和揉揉自己一头凌乱的头发,下了床。顾淮宁是今天上午的飞机飞B市,他们结婚一场,好歹这在家的最后一天得能吃上媳妇做的饭吧,她的手艺不精,午饭和晚饭自然应付不来,也只能拿好打发的早饭来练练手了。 
 梁和比较拿手的是西式早餐,两片吐司加一个煎蛋,再搭配上一杯温度正好的牛奶,着实是不用费什么功夫体力。可问题是,顾淮宁会喜欢吃么?部队里也会有西式早餐么?梁和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算了吧。 
 快手快脚地洗好了米开始煮粥,将买来的腌渍小菜拌好,又下楼买来了安心油条和包子,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了,梁和看着满桌子的早饭,顿时松了一口气。  
顾淮宁在七点的时候准时醒来,走到厨房的时候看到早饭时着实是愣了一下。那个女人背对着自己坐在椅子上,白色的连帽衫将细长的栗色卷发盖住,头一点一点的,似乎是在打瞌睡,又似乎是在等他。  竟然准备了早饭,顾淮宁迈开长腿向餐桌走去。  “梁和。”  
睡梦中的梁和听到有人喊自己,便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悬空着的双腿一个不小心没踩实,她险些摔倒,幸亏顾淮宁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梁和清醒过来,一抬头,便撞向顾淮宁那双似笑非笑的黑色双眸中。  
“你、你醒了?”一紧张,说话结巴了,梁和顿时想埋了自己。  
顾淮宁松开她向那头走去。“嗯,你准备的早饭?”  
“唔,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梁和拿起勺子为他盛粥。 
 顾淮宁眉毛一挑,大致扫视了一下饭桌。油条和包子看样子都是现买的,小菜调的倒是色泽鲜明,不禁让人食指大动,但是他隐约记得,这菜是从结婚那天就在冰箱里放着的,独独自己面前这碗粥,是这姑娘自己准备的。  
“还不错。”某人下结论。最起码,精神可嘉。 
 梁和不好意思地笑笑,坐下来一起吃早饭。 
 顾淮宁是十点的飞机,早饭结束之后顾长志的警卫员就来接他去机场。警卫员冯湛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伙子,与梁和差不了几岁,见到梁和的时候大大方方的叫了一声嫂子,倒是把梁和给叫红了脸,站在门边让他进来。 
 顾淮宁正站在镜子前打领带系肩章,梁和看他穿军装倒是看习惯了,只是从未认真地看过他的肩章。二杠两星的肩章,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军衔。  
“我回去部队一段时候,有什么事电话联系,如果找不到我就直接联系冯湛。”顾淮宁交代梁和道,
“冯湛,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多照顾照顾你嫂子。”  
“是,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冯湛笑嘻嘻地行了一个军礼,顾淮宁好心情地赏给了他一个毛栗子,又转身看向梁和。此姑娘愣愣地站在墙边,低着脑袋不知道正在想什么。顾淮宁沉吟了片刻,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的脑袋,另一只手拨开她额前柔软的刘海,轻轻地在那里留下一个吻:“我走了。”  
梁和被这薄凉的吻惊得猛然抬头,撞进他那一双晦暗不明的眸子中,瞬间她又移开视线,低声道:“我送你。” 
 ——  新房距离C市的机场倒是不远,加上冯湛的车速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机场。顾淮宁率先下了车,梁和正准备跟下车,却被他阻止。  
“我自己进去就可以,冯湛也不用跟。” 
 “那、那你自己小心。”梁和犹豫了片刻缩回了身子,透过滑下玻璃的窗户看着顾淮宁挺拔的身影越走越远,没入人群中,直至不见。  
看背影,这个人似乎独立独行惯了,天大的事儿自己也能一个人解决。她自己不就是一很好的证明么。  
“嫂子,团长走了,您不开心啊?”冯湛透过后视镜看着梁和一脸纠结的表情,试探地问道。  
“你说,他是团长?”  
“您还不知道呢,您看首长的肩章,二杠两星,标准的陆军中校军衔,是B市军区的下属集团军的防化团团长。您可别看咱们团长才三十一岁,那实力可不容小觑。”  “他没跟我说过这些。”梁和想了想说道,也是,他会跟她说这些才怪。  
“嘿嘿,团长这个人,公私分明的很啊,一般部队上的事儿是不会跟家里掺和的。您别看团长是顾将军的小儿子,他现在的职位跟老将军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还有淮越大哥,他们可都是真男人。”  
冯湛提起来顾家男人时一脸佩服的表情,梁和坐在后座无声的笑了笑。  “嫂子,我送您回家去?”  
梁和想了想,道:“好。”  风雨来临  
顾淮宁走下飞机的时候,B市正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似有一片浓雾,只有远处航站楼的灯光隐约可见。走出航站楼,找到团部接机的人,是司机小张和陆时雨。 
 “团长可来了,陆主任还担心这又是雾又是雨的飞机不飞呢。”小张笑着上前接过顾淮宁的行李。  
顾淮宁闻言低低一笑,弯腰坐进了猎豹车的后座。陆时雨站在后面愣了愣,向前一步坐进了副驾。透过后视镜陆时雨看到顾淮宁靠在座椅上假寐养神,便关掉了后排的阅读灯。只是淡淡一眼,就能看见他眉目间的疲倦。她转过身去,不一会儿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从后排传来。  
“时雨。”  
“嗯?”  
“什么事这么急着叫我回来?”
  原本阖着的双眼懒懒睁开,黑色的眸子里有一闪一闪的光泽。见他抬头看向后视镜,陆时雨慌忙低下头去:“上边来了通知,说这星期会有领导下来视察。参谋长说,不能少了您这个一团之长。”  
“视察?”顾淮宁看着窗外被雨帘遮住的景象,眉头慢慢蹙起,“谁?”  “好像是顾长明顾政委。”  
顾淮宁从未在部队里提起自己的身份,鲜少有人知道他的背景和他与顾长明的关系。他只是觉得奇怪,为何那天回家的时候不曾听二叔提起过。他沉吟了片刻,说道:“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顾政委也从来不是兴师动众的人。”  
“说是如此,但是还是少不了您这个坐镇的。到时候领导一来,咱们的头头不在,像什么话。”陆时雨笑着接到。  
顾淮宁淡淡地看她一眼,不再说话。  
车子拐弯驶进了部队大院,门口站岗的士兵对照了牌照之后放了行,车子稳稳地停在了领导的宿舍楼前,顾淮宁率先下车,嘱咐司机小张:“送陆主任回去,路上小心。”  
说完,高大的身影转身离去。  
陆时雨打着伞跟了下来,“淮宁!” 
 原本细软的女音在一片浓雾听起来有些尖利,顾淮宁站住,有些莫名其妙地回头看着陆时雨。在男人疏冷的眼神里,陆时雨原本喊住他的勇气渐渐冷却,她笑了笑,“还没祝你新婚愉快。” 
 顾淮宁挑了挑眉,道:“谢谢你。”  
——  顾淮宁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从C市到B市,长时间的飞行让他整个人都疲惫极了。除却中午那顿马马虎虎的飞机餐,一天下来正正经经吃过的,就是那顿早饭了。难怪此刻胃部有些微烧灼的感觉,他有胃病,不允许有这样不规律的饮食习惯。  
他在窗户前站立了片刻,桌子上的军线电话响了,修长的手指按下免提,二哥顾淮越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淮宁,听说你回来了?”  
“晚上七点到的。” 
 顾淮越低低笑道,“新婚感觉怎么样?我很遗憾没能去参加你的婚礼。”  
“二哥。你最近是不是闲得慌?” 
 电话这头的顾淮越听得出弟弟的心情不佳,也不再调侃,“行了,我听乾和说,二叔要去你们团里视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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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但是二叔只字未提。”  “哦。”电话两头的兄弟两同时蹙起眉头。  过了一会儿,顾淮宁这头笑了出来,“不管怎么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顾淮越也笑,“嗯,你自己把握分寸就成,别弄得两家都下不来台,尤其是母亲那里,你得想好怎么交代,我觉得这事儿其实没那么复杂。”  “行,我知道了。”顾淮宁答应一声就切断了电话,再望向窗外时,雨下的更猛了,外面的天气一团糟,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被算计了  梁和第二天出现在杂志社的时候,贺安敏很是惊讶。一把上前抓住这姑娘向茶水间走去。  “我说,姑娘,你不是新婚么,你不是两周假么,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算算时间一周都没呢。”  一头雾水的梁和明白过来了,轻轻一笑,眉眼弯弯的很是好看,“顾淮宁回部队了,我在家待着没事儿干就干脆来上班了。”  “什么?回部队了?前前后后就四天,他就回部队了?”。  “他应该比较忙吧。”  “老天,要是这男人是我老公我非得崩溃不行,也亏得你能受得了。”  “军人都是这样。”组织上有需要,自己二话不说就得赶到。梁和取出一次性纸杯泡了杯红茶喝。  “嘿嘿,看不出啊梁和,才当军嫂没几天,就这么有觉悟了。”贺安敏奸笑着搭上梁和的肩膀,揶揄她道。  听到这话,一口红茶卡在嘴里差点没喷出来,咽下去之后梁和怒瞪了贺安敏一眼,踩着小高跟走出了茶水间。贺安敏见状也忙跟了出去。  “别啊,梁姑娘,说你几句就走了,赶紧给我汇报汇报你的新婚感受,不,初夜感受——”  越说越离谱了,梁和揉了揉额迹,刚想给贺安敏一个爆栗子,就有人喊住了她。梁和循声望去,是杂志社人事部的主管,简宁。看着简宁一张冷脸,贺安敏没骨气的打了一个寒颤先闪了人,梁和一头黑线地看着她的背影,转而看向简宁:“有事么,简主管。”  简宁透过厚重的眼镜深深地看了眼前女子一眼,才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你这假直接去主编那里销吧。”  “为什么?”梁和惊讶道。  “我也想知道。”简宁愣愣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去。  梁和站在原地愣了几秒,转身就向主编办公室走去。  梁和站在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的低沉男声:“进来。”  门咔嚓一声打开,陆承汶从黑色的大理石桌后头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梁和。他穿着黑色的开司米衫,电脑大开着,桌上还摆了几份摊开的文件,看样子在她敲门之前他在工作。  梁和有些不好意思,“你的秘书不在,所以我直接敲门进来,打扰你工作真是不好意思。”  陆承汶一双黑色的眼眸盯着她转了几转,过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道:“没关系,有事么?”  “是这样的,我之前请了两周的婚假,现在因为一些原因我只休了四天,所以我想来把假销掉,需要您的同意。”梁和语速极快地说道,面前主编大人的表情明显不虞,赶快说完赶快消失。  她说完之后低着头没看他,而陆承汶也不动声色,良久之后才听得他轻呵一声,道:“多少人还嫌两周的婚假不够呢,像你这样提前来销假的人,还真是不多。”  梁和低着头不说话,陆承汶看着她的样子,也不再为难她,只道:“行了,过一会儿我会给人事部打个电话吧。”  “嗯,谢谢主编。”  梁和走出去带上门,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顿感轻松不少。看样子她来的时候不对,陆大BOSS正处于心情不佳的时期,这个时候偏偏有她这样不知趣的人敢去拿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去烦他。想一想,她一定是被冷面王简宁算计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她。  晚上和贺安敏一起在川菜馆吃的饭,点的鸳鸯火锅。贺安敏涮红汤卤,梁和涮清汤卤。贺安敏总结:之所以能够和梁和成为死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彼此双方的吃饭习惯异常互补。  贺安敏边吃边鞭挞简宁道:“没想到简宁那个老处内心竟然这么阴险。”  梁和虽然也讨厌她,嘴巴却不如贺安敏那么毒,“简宁还没那么老吧?”  “谁知道呢,整天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那刻薄古板的模样活像一个老女巫。”  梁和浅浅一笑,继续吃饭。  “哎,梁姑娘,吃完饭咱们俩去中贸逛一圈怎么样,据说那儿的秋季时装刚上市。”  梁和想了想家里那惨不忍睹的衣柜,点头答应了。  细长的手指滑过一排排鲜艳明亮的衣服,服务生站在一旁殷勤至极地讲解着,就差没一件件拽下来往梁和身上套了,可是试了半天,梁和还真没一件看上的。感觉不到,还是觉得穿T恤牛仔舒服点儿。  反观贺安敏,手里拎的这几件加上身上试的那一件,足足有四五套了。  贺安敏发狠道:“老娘今天把这工资全押这儿了。”没办法,她看到这些漂亮衣服眼睛都绿了。  梁和累瘫了坐在一旁的茶座里等她,等着等着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直向她走来。  是顾淮宁的母亲,她的现任婆婆,李琬。  李琬看到梁和也是很惊讶,上下打量一番道:“这么晚了怎么也不回家,买东西么?”  梁和轻轻一笑,“嗯,跟朋友一起的。”  李琬哦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站在里面挑衣服的贺安敏。这姑娘看着眼熟,想必是婚礼那天出现过。  “在这里碰见你也正好,有些事儿想跟你说,也省得打电话了。”  “嗯,您说。”  顾母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淮宁这小子打小事业心就强,以前他在C市的时候一星期我还能见着一两面,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前年他自己请调到B市去了,这一来一去可就远了,倒是苦了你了。”说着李琬拍了拍梁和的手。  “男人当以事业为重。”斟酌了片刻,梁和说出了这么一句。  “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李琬宽慰地笑笑,“淮宁说,你比他小了七岁,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寻思着,你现在住在新房里,要想照顾也不方便。这样吧,打明儿起你就回顾园住,我让冯湛找几个兵帮你把东西带过来,你看如何?”  梁和犹豫片刻,说:“我住过去会不会不方便?”  “瞧你说的,这家里的三个孩子啊,哪个孩子都不在我身边,连带着你们这些儿媳妇都跟我生分,要我说啊,这一家子住在一块儿才热闹。”  说着顾母询问梁和的意见,梁和还真是犹豫了。心想,顾淮宁不在家,她住过去算什么啊,每天面对一大家子等同于陌生人的人,铁定犯怵啊。想了想,她开口道:“没事儿的,妈妈。我工作比较忙,总是需要加班,而且,顾园离杂志社比较远,来回不太方便。”
李琬倒没想到印象中不爱吭气儿的姑娘能这么直接地拒绝她,气氛稍微僵硬,过了一会儿,李琬轻笑了一下,道:“那也好,就依你了吧。”  梁和算是松了一口气,“嗯,谢谢妈。”  等到送走了李琬,贺安敏才敢出现在梁和身边,此妞解释道:“没办法,你婆婆气场太强大了。我不敢轻易靠近。”  说到底,顾家的人就没一个气势弱的。梁和笑笑,不再多言。  兴师问罪  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意外地接到了顾淮宁的电话,本就不甚熟悉的声线此刻听来更有些陌生,算起来,这似乎是两人第一次通电话。  “在忙?”  “不,快下班了,你呢?”梁和关了电脑拎起包就向外走去,C市天气突变,像贺安敏这样自称为铁人的人都病了请假在家,她自己一人,晚上着实没什么节目。  “刚刚开完会。”听声音似乎是有些疲倦,应该是个不短的会议。  一时间那头静默下来,两人之间也确实无话说,梁和站在杂志社的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车流,想着怎样结束这通电话。  “那你不累么?”她试探着问,顾淮宁仿似愣了一下。梁和后知后觉地想,估计首长大人还不习惯这样的谈话方式,刚想开口打哈哈挽回,便听到他开口。  “你昨天拒绝了妈让你回家住的提议?”  “嗯,我确实觉得不方便。”梁和不禁想笑,昨晚才拒绝今天就能接到儿子兴师问罪的电话,莫非他也想让她住到顾园去?按理来说是不可能的。  果然,顾淮宁笑了笑,道:“没关系,我会跟妈说清楚。”  “嗯,谢谢你。”  挂掉电话之后梁和还想,顾淮宁还算个不错的人,没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按照贺安敏的说法,梁和小姑娘吧,你别看她安安静静地像只小兔子一样,可是一旦被逼急了,她可就变成犬儿了,藏獒谈不上,最起码是个小京巴儿吧。虽然这话说得不伦不类,但是梁和想,真要住到顾园去,万一起点小摩擦,到时候人家家里就绝对是一致对外了。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决定还是蛮对的。  想通之后的梁姑娘,抱着被子歪到一边儿去睡了。  可电话这头的顾淮宁的心情却没梁和那么好,这一天防化团的所有人看到顾团长,都是乖乖地道一声“团长好”然后绕道而走,可不是么,看团长的表情,谁这个时候上去一句话说不对保准撞枪口上。  参谋长赵乾和看不过去了,私下里批评顾淮宁“扰乱军心”。  顾淮宁凉凉地瞥了这个发小儿一眼,一言不发。  整个防化团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军区顾长明顾政委的到来才稍稍有所缓解,顾长明一下车,就看见站在前头迎接的顾淮宁,只见这个顾家小儿子嘴角噙着笑,眼眸里却闪着晦暗不明的情愫。嘿,还真别说,难怪他的大哥顾长志顾将军拿这个小儿子没办法,有时候,这小子看人的眼神就是容易让人发毛。  顾淮宁似是没察觉到自家二叔那略微有些怪异的表情,携着防化团的领导就上前欢迎他老人家的莅临视察了。  “你好,顾政委。”  听这音倒是没听出些许端倪来,只是比平常低了几分。顾长明看了小侄子一眼,伸出手去。  顾淮宁笑着握住了顾长明的手,发小赵乾和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这官方互动隐隐想笑。别人不怎么清楚他们的关系,他可是知道的,自打前年顾淮宁请调到防化团,顾长明来这儿次数也不算少了,哪一次不是宾主尽欢,独独这一次情况有些诡异。  陆时雨倒是什么都不知道,上前惯常地握了握手,一伙人就把这些从军区下来的领导拥进了团部的接待室。  一天下来,不管是吃饭还是开会,顾淮宁都笑吟吟地陪着,顾长明看在眼里那是笑在心里,恐怕这小子什么都知道了,就等着他这个共犯开口坦白呢,这么想着,在会议结束的时候,顾长明把顾淮宁顾团长留了下来。  顾淮宁吩咐赵乾和安排好其他领导,自己折身回了接待室。只见自家二叔正泡着两杯明前龙井坐那儿等着他呢,顾淮宁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二叔,你就不累?”  顾长明大笑,“行啊,你小子,这一天是不是都给我端着呢,就等晚上来兴师问罪了,是不是?”  顾淮宁轻啜了一口,淡淡的茶香在体内划开,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松了松领带,整个人慵懒地靠在会议室的沙发上,道:“兴师问罪谈不上,我也知道这不是您的意思。”  顾长明看着这个小侄子,不禁感叹道,难怪他的孙女儿每次见了顾淮宁这个小叔都要抱抱呢,这顾家小子随随便便一个动作看着都赏心悦目,他很难想象,这小子定下来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想到这里,他开口道:“你这门亲事,结的也太仓促了,大哥远在俄罗斯访问,没回来不说,连这个媳妇儿都不是家里给挑的选的,你妈铁定不放心。你还不了解你妈,什么东西不是尽捡好的给你。你妈的意思是,让我先把你拖在部队一阵子,她先考量考量,看看这个媳妇儿怎么样。”  顾淮宁闻言,掀起眼皮看了看顾长明,笑了,“二叔,这么快就全招了,我可还没问呢。”  顾长明也不再跟他玩笑,只是嘱咐他,“不管怎么说,你心里得有个数。还有,也别拿话试探你妈。”  顾淮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行了,顾团长,这审问完了,我就先去休息了。你别说,我这回干的啊可是两头都没法儿讨好的事儿,回头事情完了,你跟你妈说说,别让她再为难老朽了,而且,你们这些小年轻的事儿啊,我们还真管不来。我就劝你妈,随你们折腾去吧。”顾长明起身要走,顾淮宁跟在他身后送他出去,听他这么一说,面上淡淡一笑,心里却不是由得多想了几分。 千面曰:来个人成不?
飞往B市  一觉安安稳稳睡到天明的梁和,第二天工作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麻烦。  原本应该由她接手的采访任务不知为何给了另外一个初出茅庐的新记者,她拿着自己准备好的稿子去找记者部的李韶李主管。  李韶听梁和说了原委,突然想起什么似地一拍脑门道:“瞧瞧我这记性,昨天陆主编还交代了的,今个儿我就忘了。是这样的,梁和,你知道叶赞叶将军吧?”  梁和虽不明就里,但还是点了点头。叶赞叶老将军,梁和还是知道一些的,因为,她和顾淮宁结婚那天,就是叶老做的主婚人。叶老参加过中越自卫反击战,战场之上甚为勇猛,立了大功,九十年代的时候被授予了上将军衔。现在叶老虽七十多岁了,但身体依然硬朗,看上去精神不错。  李韶见状便递给她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梁和翻出来一看,是下半年的采访计划,叶老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是下个月咱们杂志社的重点专访人物,其他的人都还挺好说,但是叶将军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一般是不接受采访的。”  听到这儿梁和算是明白了,“打算派我去?”  李韶笑,“我这可不是落井下石啊,更何况,是陆主编点名让你去的,咱能说不么。”  梁和想了想,这差事啊,干好了,是本分。干不好,就是你能力问题了。她结婚的事儿社里的人是都知道的,可是结婚对象是谁,恐怕连贺安敏都知道地不太全活,想必陆承汶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可是她怎么觉得,这工作安排的怎么这么有针对性呢,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思及此,梁和抿唇一笑,答:“好。那我只有惟命是从了。”  回办公室的路上正巧碰上了陆承汶,陆大boss淡淡地瞥了梁和一眼,随手递给了她一份薄薄的资料。梁和翻开来一开,竟然是叶赞的生平简历与重大事件,更奇妙的是还有一些不太为人所知的生活琐事。  只听陆大boss说,“这些东西在采访之前都记住了,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别问。”  梁和心里虽想,谁也不会犯傻的去问人家你姓甚名谁啊,干记者这么长时间了她连这点都不明白那她算是白混了,面上却仍是淡笑着说好。  陆承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开口道:“去吧。叶老将军现在在B市,具体地址资料里面有。如果有需要,差旅费可报销。”  梁和:“……”  ————  晚上下班回家,梁和就急急忙忙拨了冯湛的电话,可别看冯湛才二十岁出头,跟在顾长志身边做警卫员已有三年了,深得老爷子的欢心。而且人小伙子脑子也活络,估计能帮上忙。嗯,就按顾淮宁说的,有需要,找冯湛。  嘟声过后那头传来冯湛不太肯定的声音:“嫂子?”  梁和默了一下,答道:“是我,梁和。”  冯湛在那头爽朗一笑,明显没有注意到梁姑娘因为那一声嫂子而略显僵硬的声线,“有事么,嫂子,你可是头一回给我打电话啊。”  “你忙么?”  “唔,现在有空,怎么了?”  梁和紧着给冯湛具体描述了一下情况,那边听了之后,沉吟片刻,道:“据我所知,上一次想要采访叶老将军的人是xx日报的,前后好像有半年时间呢,嫂子你不是吧?”  “半年?”梁和眉头蹙起,她能等,陆承汶能等吗?  “哎,嫂子你别急啊。”冯湛听这头有些不对,慌忙安慰道,“叶老不是还当了你跟团长的主婚人了么,我估计嫂子有戏。”  “只见一面而已。”  “放心吧,嫂子。团长跟叶赞老将军熟着呢,他铁定忘不了团长的媳妇您呐,不行了您问问咱们团长。他一准知道。”  顾淮宁。提及他的时候梁和顿了一顿,过了一会儿对冯湛说,“行,我再想想办法吧。挂了吧。”  “哎,嫂子再见。”  倒也不是没有想到顾淮宁,只是梁和下意识地不想拿这点事儿去麻烦他。  也就是说,在梁姑娘的下意识里,虽然顾淮宁这个男人,跟自己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三天,也还算是个陌生人。唔,最起码半个陌生人吧。  想了又想,梁和决定还是暂时不告诉顾淮宁为好。  第二天,梁和打电话给叶赞将军的府邸,简单地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意图,并未提及顾淮宁,只单单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对方倒是没有直接拒绝她,只是说,叶老将军最近的身体不太好,话里话外的意思,双方大抵也都清楚。  梁和也不气馁,只是觉得,这样一来,自己便可多了一个理由拜访叶老将军。美其名曰:探病。  于是梁和打电话给李韶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近期的工作安排后就收拾行李直奔机场。  由于天气原因,今天到B市的航班只有一趟,梁和忙去柜台前换了登机牌,抵达B市的时候因航班延误已经是午夜时分。乘坐这次航班的人不多,通道里空空荡荡的。候机大厅里倒有许多人,因为不少航班的取消,延误在了这里。  出了航站楼,一阵大风刮得梁和直打哆嗦。C市地处温带与亚热带的交界处,秋末冬初的天气并不算很冷,倒是B市,地处偏北,又易刮风,真真是冷的要人命。上了机场大巴二号线好一会儿,梁和才算暖过来。  机场大巴二号线的终点站是梁和事先早就预定好的酒店,大巴在夜色里疾行了两个小时才抵达。夜晚的航班再加上两个小时的大巴颠簸,梁和囫囵地洗了个澡,头发还没干就直接沾床睡了。  一夜无梦到天明。
亲,那《军婚的秘密》也很好看哦~~~~~~~
都看了,还有《最勇敢的事》,不过最爱这篇,无可超越一只鱼她们大退何以时,我都木有感觉,真的觉得何以不如中校呀,感觉是舆论的力量造出的声势,亲,你说是吗?
以至于她们大推
,我无语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梁和还不忘感叹,看来自己果真是老了。以前在英国留学的时候,从C市乘飞机到伦敦,再从巴士到布里斯托尔,中途无间断的将近十一个小时的飞行也没让她这么累过,哪像现在,头晕脑胀鼻子酸的。  梁和挣扎着起身梳洗打扮好,带着特意从C市带来的特产生鱼片向叶赞将军家出发。梁和临走前从冯湛嘴里得知,叶赞将军祖籍C市人,就好这口。  意外相遇  叶宅坐落在B市市郊京山的半山腰,叶赞将军生性喜静,将叶宅安置于此,大有效深山古寺之意。这一带有不少人家,交通也极方便,不到一个小时,出租车就停在了叶宅的门口。  梁和站在门口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按下了门铃。不一会儿里面就有一位中年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梁和见状慌忙走上前去介绍自己。  “你好,我是《Pioneer》杂志社的记者梁和,这是我的名片。”  中年女子接过一看,笑了,“小姐昨天来过电话吧?”  竟然还记得,梁和不由一喜,“对,是我。”  “你们记者,来的不少,可无功而返的人也不少。”中年女子一感叹,带着梁和向里面走去,“以往老爷子都是不见的,可是昨儿晚上偶然问起,听了是你,就决定要见见,也算你幸运了。”  这倒真不是幸运。梁和低下眼睑,默不作声。只能说明叶赞叶老将军记性好,还记得她这个团长媳妇儿。  叶宅地方宽阔,不同于坐落在C市市中心的顾园。曲绕回廊,流觞曲水,假山奇石,并用借景框景之法将这京山的美景用到极致,绝妙地承袭了苏州园林的风格。梁和看在眼里,赞在心里。  叶老正在园子里吊嗓子,梁和也不急,站在回廊后面耐心地等着。等叶老吊完嗓子了,喝一杯清水,准备开唱。  中年女子站在一旁笑道:“我爸她就有这么一爱好,唱昆曲儿。你可别看他七老八十了,可唱起昆曲儿来那可精神着呢。”  这位中年女子竟然是叶赞将军的女儿?传说中叶赞将军只有一个女儿叶韵桐,在二炮文工团当团长,大校军衔。就是眼前这位?  察觉到梁和有些讶异的目光,叶韵桐笑了笑,“你别看我,听老头子唱,唱完了还得给人捧场。否则今天一天得看他的黑脸。”  梁和抿唇一笑,认真地听起叶赞将军版的昆曲儿,段子选的倒不是多偏的段子,只要稍稍听过昆曲儿的人都知道的,汤显祖的《牡丹亭》游园惊梦选段。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以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叶老唱的是这两段,几百年来不知被多少人唱过,念过,醉过。  梁和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听牡丹亭是刚上初中的时候,她陪着外婆一起听昆曲,听着听着就听到了游园惊梦,彼时她还是小孩子心性,难免有些不耐烦,外婆就拍着她的手道:“囡囡,莫急莫急,你仔细听听,过一会儿啊,你就能仿佛能看见那甩着水袖的杜丽娘与那手持折柳的翩翩公子相会了。哎,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说着说着,外婆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唱,神情如同面前这位老人一般认真。可是让她愧疚的是,她从未像叶赞老将军的女儿一样,认认真真地听她唱过。如今她想陪,外婆却已不能唱了。  “擦一擦吧。”  眼前突然多出一方手帕,梁和有些诧异地用手指蹭了蹭脸颊,才发现自己流泪了。顺手接过手帕,梁和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没关系。”叶韵桐笑着拍了拍梁和的肩膀,“你是第一个听老爷子唱曲儿听哭的,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  或许是今个儿唱昆曲唱尽兴了,平日里严肃的叶赞老将军今天多了几分笑容。尤其是看到梁和送过来的生鱼片时,更是高兴不已,直接吩咐厨房拿去处理,看向梁和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慈祥。  “姑娘,顾三小子没跟你一块儿来啊?”  果然,梁和知道叶赞将军必然要提及顾淮宁,路上老早就想好了答案:“他工作比较忙。”  不料叶老听了却是万般不赞同,“甭跟我说这个,他顾三小子就在京山这后头扎着呢,要是来,那就是一支烟的功夫。”  她差点忘了顾淮宁也在B市了,居然能这么近。梁和大囧,低头默然不语。  叶韵桐看见梁和这般作态,以为是不好意思了,说:“那也不赖梁和啊,行了,您要是愿意啊,我给他打个电话,今儿晚上让他过来陪您喝两杯,行不?”  叶赞身体不好,最近血压有些高,医生吩咐不能喝酒,女儿叶韵桐一直对他的饮食控制的比较严,如今肯开口说让他喝两杯,叶老自然是十分高兴,他点了点拐杖,吩咐道:“叫他带上赵乾和那小子来。”  “行。”叶韵桐满口答应。  坐在一旁的梁和却沉浸在刚刚叶韵桐的话中,还没反应过来。顾淮宁要过来?她居然要在这里碰到自己刚刚结婚不到一周的丈夫,这可完全不在计划内。莫名的,梁和有些不知所措。  叶韵桐打电话给顾淮宁的时候并未提及梁和这个小姑娘的到访。在她看来,这军人呐,常年离家见一回媳妇是顶不容易的事情。虽然看着梁姑娘坐在沙发一角喝着普洱茶,顺便和父亲聊聊天,一脸淡定的小模样,但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就给顾三小子一个惊喜吧。
  而“一脸淡定”的梁姑娘此时内心其实是极不平静的,跟叶老下象棋的时候也是走得乱七八糟,手持一车横冲直撞,弄得叶老哭笑不得。  “你这棋艺,可真跟淮宁那小子差得远,想当初他老爷子教他下象棋,原本也是兴致来了随便玩玩儿,没想到那小子自个儿一人悟出来这下棋的道道来了,下到现在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倒想不到他会是个事事在行的人,梁和收回手中的棋子,尴尬道:“其实,这棋我就会玩一种。”  “哦?”叶老来了兴趣。  面对叶老那饶有趣味的目光,梁和有些羞于开口,“就是跳棋。”  “哈哈哈哈哈……”叶老抚须大笑,“你这小姑娘有意思,齐嫂,拿出咱们家的跳棋来,我陪这顾三小子的媳妇儿玩上一玩。”  于是,当顾淮宁和赵乾和踏入叶将军府的时候,首先就看到叶老将军和梁和玩跳棋玩得不亦乐乎,两人似乎是有一方耍了赖,另一方不依了,绕来绕去,倒是惹笑了这旁观的人。  “看不出来,你媳妇这么衬老爷子的心啊。瞧这两人。”叶韵桐看着顾淮宁那张千年不变的英俊冷脸,打趣道。  而被调侃的当事人,稍稍挑了挑眉,不发表任何意见。视线落在不远处那两人身上,隐隐觉得,这女人此刻似乎透着一股傻气。  比顾淮宁更诧异的是赵乾和赵参谋长。虽说和顾淮宁是发小,但也并不是无话不说。有时候,这顾三少的心思藏得吧,比谁都深,你要想猜,嘿,还是劝你省省那功夫和脑细胞吧。  就拿结婚这事儿说吧,虽然顾淮宁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打发了所有人,可他隐约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婚礼办得仓促不说,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人都没邀请几个,就连自个儿也不算其中之一。再不济,也让人看看新娘子的长相吧。赵乾和趁顾淮宁不注意的时候翻遍了他的手机钱包之类的,要知道,要想对顾淮宁这种常年一级防备的人下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这翻来翻去吧,愣是没找着半张照片。  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顾三少传说中的新婚妻子,梁和。
大卫杜夫  叶赞首先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人,笑着招呼了他们过来。  梁和一抬头,便对上顾淮宁那双狭长且乌黑沉沉的双眸,隐隐地带有笑意,又似有灼灼光华藏于其中。不得不说,梁和对于顾淮宁的这副好皮相,暂时还是没有免疫的,那一身军装倒是看习惯了,此刻还不至于犯晕。顾淮宁身边的那个男人,梁和自然是不认得的。只觉得此人一直打量着她看,也不避讳。  顾淮宁先向叶老问了好,随意寒暄几句。梁和不说话,叶老以为是他们在场,小两口不好意思,直接把叶韵桐和赵乾和轰进了厨房,自个儿则上了二楼书房。  清场完毕之后,两人之间有些沉默。正待梁和思索着说些什么,顾淮宁开口道:“怎么来了?”  “奉命采访叶老将军来了。”  “呵……”听罢顾淮宁轻轻一笑,“你们杂志社倒是交给你一个不错的差使。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的班机。”  两人面上的沉静让猫在厨房里偷窥的赵乾和不淡定了,对于那两人的状态,赵乾和脑子里此刻只有四个大字能够形容:貌合神离。得出结论之后赵乾和刚想撤离,就看见顾三少那一双再冰窖里泡过的风目向他瞥来,冷的他顿时一打颤。  “乾和,出来。”  赵乾和向嫂子叶韵桐求助,无奈叶韵桐不搭理。只好顶着顾三少那双冷眼和梁和梁姑娘那好奇的眼神从厨房走了出来。  顾淮宁轻轻地揽过梁和的肩膀,熟悉的大卫杜夫香气突然的席卷,让她愣了愣。不可否认,这个加起来在一起时间不超过一周的男人,他的味道她已经铭记在心。  “这是赵乾和,我的发小,现在跟我一个团。”  梁和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赵乾和猛然觉得眼前一亮,其实初见这姑娘,觉得她漂亮是漂亮,但是却没啥特别出彩的地儿,现在这姑娘笑了,赵乾和便顿时觉得这姑娘的魅力在哪儿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微微一弯,整个眼眶似乎就立马盛满了笑意。  赵乾和笑着拍了拍顾淮宁的肩膀,“行啊,顾三,有你的。这么个漂亮姑娘怎么不早点让哥们儿看看?”  一句话把梁姑娘说红了脸,顾淮宁毫不留情地拨开他的手,“钱包手机都被你翻遍了,再不带来让你看看,难保你不会直接找上我们家的门。”  赵乾和闻言讪讪一笑。  ————  虽然有长辈在场,但这顿饭梁和吃的却是比较自在。叶老毕竟是叶老,不会像顾家长辈一样严苛。饭桌上便多了许多欢声笑语。  叶老年纪大了,饭后没过多久就昏昏糊糊地去休息了。他们也不便多停留,便起身告辞。叶韵桐送梁和到门口,笑道:“既然顾团长来了,我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梁和一晚上也被赵乾和和叶韵桐调侃惯了,无奈地点点头,转身向顾淮宁走去。这个男人不紧不慢地走在她前面,B市入夜之后风很大,梁和原本细长柔润的卷发被风刮得扰乱了她的视线,白日里平稳的山路此时走来,多了几分看不清的障碍。这不,一个不小心,从旁斜里横出来一根树杈,勾住了她的衣服,梁和无奈地拿手去扯,却不小心被刺扎了一下又缠住了头发,一下子被搅得狼狈极了。  梁和正恼着,忽然一只手臂伸了过来,力度适度地扣住了她乱舞的胳膊,“你别动,我来。”  几根手指利索地一绕,就把她的头发风衣以及树杈分了开来,梁和揉了揉被扯疼的头皮,看向身旁表情如常的顾淮宁,夜色之下,心跳略微加快。  顾淮宁和赵乾和是开着车来的,军用悍马,披着流线型的车子在夜色下闪烁着耀目的光泽。  梁和没跟着上车,“我等出租车好了。”  顾淮宁看着她,沉吟片刻,道:“今晚去我那儿住。”  “呃?”  还没等梁和反应过来,赵乾和就从副驾窗户边露出脑袋,嬉笑道:“咱们团长住单间,不碍事儿……”  话音刚落顾淮宁就伸手把他脑袋按了进去,开了后座的门,“现在这个点,等不来出租车。不想走回去就上车。”  竟然稍稍带了些威胁,看来顾团长的耐心已告罄,梁姑娘权衡左右,坐了上去。  ——  顾淮宁所在的27集团军下属防化团镇守在京山守备区,确实距离叶老的园子不太远。  进了部队一看,梁和就不免感叹了。到底是部队啊,整个军营很大,营房排列整饬,连路边的银杏树都站得笔直有形。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团部的宿舍楼下,赵乾和住在另一栋楼,提前下车了。梁和跟在顾淮宁的后面,慢慢地向楼上走去。也幸亏是夜晚,没什么人出没,梁和也走得颇为安心。  顾淮宁住的是一间单身宿舍,倒也不是享受了什么特别待遇,正团级以上的干部都有这样一间宿舍。带洗澡间面积足足有四十平米,活脱脱一个小公寓。想起家里那间大的她心慌的别墅,这间小公寓倒是深得她心。  屋子里很暖和,顾淮宁一走进门就脱掉了军装外套,只余一件衬衣在外面。  “喝什么?咖啡还是红茶”  梁和想了想,答:“红茶好了。”  过了一会儿一杯暖暖的红茶被他递到她的手里,梁和拿着杯子一看,竟是英国骨瓷杯,顾淮宁顾团长居然用一整套的英国骨瓷茶具。再放眼一看,这四十平米的单身宿舍虽然装修的简单,但不可否认的是,处处透着精致与贵气。  他们的新房是顾家父母一双操办,装修之类的梁和和顾淮宁没有过多参与,通过眼前这个小公寓,她才明白,原来这个男人生活是如此的讲究。  察觉到梁和的注目,顾淮宁抬头,轻轻地瞥了她一眼,“喝不习惯么?”  梁和回神,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喝了一口红茶。
浓郁的香气顿时铺满鼻腔,还有一股淡淡的酸甜味儿,类似于英国风情茶的味道。想必是顾淮宁顾虑她喝不惯那微苦的红茶,加了牛奶和几块儿方糖。  喝完茶梁和乖乖地去洗澡,关门之前接过顾淮宁递过来的浴袍。海蓝色的华夫格质地,摸上去柔软极了,轻轻一嗅便可闻到那熟悉的大卫杜夫干净清冽的味道。  梁和扫了一眼他用的须后水,不出所料,这个男人似乎对大卫杜夫这个牌子有着浓厚的执着。似乎,他就是这样的专一?梁和拎着浴袍,默默地出神。  夜半发烧  兴许是昨日着了风,今天这一天都感觉嗓子疼脑袋昏,让这热水一冲,梁和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裹着宽大的浴袍走出浴室时,顾淮宁正坐在沙发上看从军区下发的文件,听见声响时稍稍一抬头,一时间不察,竟有些怔愣。  在顾淮宁的印象中,梁和从来都不是最漂亮的姑娘。两者相比起来,他实在是太有优势了。他年长她七岁,家世雄厚,所以在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他就已经有足够的资本去经历更多的事,其中,自然不乏女人。  他的生活谈不上声色犬马,倒也不是完全的清心寡欲,可是,像这样,耐心地等待一个姑娘出浴,倒还是第一次。她柔软浓密的头发还没全干,那身浴袍穿在她身上大的可以盖住两个她了,因此衬得她很娇小。还有那对赤足,皙嫩光滑如同上好的白玉,已足够吸引人。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顾淮宁愣了一下,也只是一下,他便回神,起身向浴室走去,并不忘嘱咐梁和,“床铺好了,你先休息。”  梁和走向卧室,纯男性的风格让她多少有些不适应。她看了看顾淮宁的床,军绿色的被子铺了一床,她走过去坐下,感觉柔软至极。若不是浴室里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提醒着她顾淮宁的存在,梁和或许会觉得,现在这一切都极不真实。或许他的这个房间还从未有一个女人踏足,想到这里,梁姑娘不禁有些满意。掀开被子,稳稳地躺了进去。  顾淮宁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梁姑娘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似乎睡得很香。顾淮宁站在床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低叹一声,向客厅走去。  ————  梁和前半夜睡得很香,后半夜却突然做起了梦,杂乱无章的桥段一片一片的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她梦见了早逝的爸爸妈妈,他们的样子看上去和蔼极了,一点也不像她印象中那样冷情。忽而又梦见了外婆,外婆一头银发,穿着宽大的戏袍,在那里低低吟唱:“守住情场,占断柔乡,美甘甘写不了风流帐。行厮并坐一双。端的是欢浓爱长,博得个月夜花朝真受享。”  梦中竟然唱起了长生殿。或许是她白日里念及外婆,外婆知道她想她了,就来梦中看她。可是还未待她上前,外婆就已走远,“囡囡,囡囡……”  看着外婆的身影,她顿时觉得撕心裂肺般,叫着一声“外婆”堪堪醒了过来。睁开眼睛,还是顾淮宁的那间卧室,昏暗的灯光让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低落了下去
 “躺下。”一道低沉的声音提醒她。  梁和迷茫地抬头看了看顾淮宁,他正眯着眼看着自己,黑色的瞳仁隐在这昏黄的光线里,辨不清情绪。只见他一手拿着温度计,一手拿着毛巾。  “我,怎么了?”  顾淮宁看着她,低声道:“你在发烧。39摄氏度。”  梁和愣了愣,突然抓住顾淮宁的胳膊,“我刚刚梦到我的爸爸妈妈了。这么些年了,我都没再梦见过他们,差不多快要忘记他们的样子了。”  顾淮宁看着她的样子默不作声,只听她轻轻地说。  “还有我的外婆,竟然一下子全梦到了。”  面前的梁和似乎沉浸在一种感伤的气氛中,顾淮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手掌揉了揉她头顶柔软的发心,安慰她道:“你只是生病了,躺一下”。  她的烧来得太过突然,这深更半夜的整个守备区的卫生队的人已经休息了,无人相助。好在他平日里备着有药,此刻拿来倒是管用,眼看着烧退了下来,只是她原本白净红嫩的脸上此刻仍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烧退之后梁和感觉有些冷,便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从喉咙到胃部都灼热的厉害,似乎是灌了一大瓶陈年烈酒一般,怎么弄成这样了,梁和不禁头疼。  顾淮宁把温度计塞到她的嘴里测体温,“B市不比C市,最好多穿点衣服。”  梁和眨眨眼睛,表示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顾淮宁从她口中取出温度计,在灯光下仔细查看。原本紧绷的表情松懈了几分,再看向梁和时,她已经安稳地睡着了。  顾淮宁凝视着她宁静的睡颜,想着他是怎样从睡梦中被她惊醒,怎样在她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喂她吃退烧药,又是怎样安抚梦境带她的惊吓时,竟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还真是能折腾……”  想罢,这只得这一句低声的叹息。  大囧大囧  吃了退烧药之后,梁和一觉睡到了上午十一点。  她慢慢地想睁开眼,却忽然有一道白光在眼前闪过,忍痛闭了闭眼,过了一会儿才能完全睁开。放眼望去,屋子里空荡荡的,顾淮宁已然不在。  嗓子里还是疼得要命,梁和挣扎着起身,想下床,一掀被子,愣在那里了。她昨晚入睡前明明穿着华夫格浴袍,可是现在醒来一看,怎么变成自己丢在酒店的睡衣了?转念一想,梁和扯开睡衣一看,竟然连BRA都好心地替她换过了。大囧大囧。  不、不会是顾淮宁吧?想到这里,梁和止不住捂脸叹息。  好不容易平息了埋掉自己的念头,梁和翻来翻去没找到自己的鞋,只好赤足走向客厅去倒水喝。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保温食盒,梁和走过去打开一看,竟是一份蔬菜粥外加一份小菜。  梁和默然,低头去饮水机前接水。隐约还记得昨夜发了梦魇,抓住顾淮宁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不知顾团长现在作何想。衣服从里到外也被换了,也就是说,从里到外全被看了一边。还有摆在桌子上那份餐,分明冒着热气。顾淮宁突然对她这么好,梁和觉得有些不适应。  “唔……”  光顾着发呆,杯子里的热水都接满了。梁和赶紧去拿杯子,慌乱中忘记按下按钮,滚烫的水一下子砸到她的手背上,手一松,杯子也不争气地落在地上,啪地一声摔碎了。于是,感冒发烧的梁姑娘,一不小心走神,手脚又被烫了一下。  梁和看着满地的玻璃碎渣,郁闷地想哭。刚想俯下身去拣,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顾淮宁从外面走了过来,看见她狼狈的模样,狭长的风目顿时眯了起来。  “在干什么?”  她被他这一声略带怒气的低斥吓了一跳,慌忙着想起身,差点踩到玻璃渣。顾淮宁眼疾手快,走过去将她一把打横抱起。  顾团长强大的气场让梁和禁不住缩了缩脖子,道:“我想喝水,不小心打破杯子了。抱歉。”  顾淮宁低头看了看她,面容苍白,带有病后的憔悴,他压了压怒意,“不准赤足。”  完全命令式的语气让梁和愣了愣,她抬头看着他,末了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顾淮宁深看她一眼,将她抱向卧室的床上。  梁和被放到床上之后,眼看着他要走,便伸手拽住了他,“我,我还没有喝水……”  顾淮宁盯着那个努力缩着脑袋的姑娘看了许久,这姑娘这会儿完全没有抬头看自己的勇气,可是她的几根手指头还抓住自己的衣袖。莫名地,他突然想笑。黑润的眼眸转了几转,到底还是遮不住眼底的那抹笑意,“你可真能折腾。”  宽大的手掌覆住她柔软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转身走向客厅去为她接水。  ————  喝了水又吃了饭的梁和体力恢复了不少,昨晚发烧的时候她出了许多汗,将浴袍都湿透。幸而她的包里放着酒店的房卡,顾淮宁起早就开车去把她的行李取来,顺便办理了退房。同时也就意味着,在采访完叶老之前,她都得住在这儿。  看着窗外一色绿,梁和感觉内心无力。真是个好闷的地方,他怎么就在这儿待得惯。  顾淮宁一扫梁和有气无力的样子,下指示道:“你最好上床休息一下”  “可是我还有工作。”抬头,有些苦恼的表情。  顾淮宁顾团长不为所动,丢下一句“不准”就穿上军装外套直接走人了。  梁姑娘是彻底郁闷了。  ————  京山守备区在B市市郊为部队随军家属建了一个大院,所有够资格的军官都可以申请房子。所以,这座团职宿舍楼里平日里总是空荡荡的。  梁和裹着自己的长外套慢悠悠地走在走廊里,准备下楼去在这附近逛逛。顾团长的禁足令只限于叶老家,这部队大院她还是能逛的吧。
  刚走到二楼拐角处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女军官。梁和仔细看了看,竟然与顾淮宁的军衔一样,二杠两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对方察觉到她的注视,对她轻轻一笑,“是梁小姐吧?”  “嗯。”梁和点点头,“请问你是?”  女军官摘下军帽露出齐耳的短发,一身飒爽的军装让梁和眼前一亮。女军官巧然一笑,向她伸出手来,“我是防化团的政治处主任,陆时雨。”  竟然是顾淮宁的同事,梁和虽有讶异,还是伸手握住了陆时雨的手,“你好。”  “梁小姐是第一次来军营,不妨我带着你四处走走吧。”  梁和本想答应,可想了想顾团长的禁足令,道:“不麻烦你了,我刚生了病,顾团长不准我四处跑,就在这附近转转好了。”  说罢梁和轻轻一笑,倒让陆时雨看得微微一呆,过了一会儿,才缓了缓,说:“那好吧。”  ——  陆时雨站在走廊上默默地看着梁和走远,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新婚妻子。在她看来,他的女人似乎都应该跟他一样,冷静淡漠却又果断有力。可是,显然,梁和似乎并不是那样。  肩膀上突然被搭上一只胳膊,陆时雨扭头一看,竟然是赵乾和。  只见这个传说中的将门之后八旗子弟吊儿郎当地揽着自己,“怎么了,见到梁姑娘死心了?”  陆时雨微微一哂,“又说胡话。”  赵乾和也不恼,轻轻一笑,挑着她的下巴,“Mature,dynamic,A person with ability plus flexibility。喜欢这样一个男人不为过。”  一个成熟,精明能干,同时具有能力和灵活性的男人。这真算是一个不错的评价。  陆时雨一扬下巴,白了他一眼,“我会把你的话如数转达给顾团长。”  说罢利索地走了,赵乾和留在身后看着她飒爽却萧瑟的背影,无奈地摇头一笑。  关禁闭了  记得结婚前听贺安敏说过这么一句话:在部队里,回头率最高的是女人!  梁和初闻嗤之以鼻,可是现在实地考察一番,觉得还真是有些理儿。这不,一路走过去,有众多男性的目光扫视过来,梁和自问不是脸皮厚的人,于是很自然的就觉得脸红不自在了。迈开步子刚想离开,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道童音:“站住!”  这命令式的语气直觉地让梁和觉得喊得不应该是她,索性继续往前走,没想到后头的娃娃急了,大声一喊:“说你呢,妞儿,你怎么还走?”  妞儿。梁和默然,此时此刻,她很肯定,这儿的妞儿就她一个。她猛地转身,看见一个穿着蓝色背带裤内衬红色格子衫的小男孩儿,叉着腰雄赳赳气昂昂地看着她。  “有事么?”  小男孩儿不满意梁和敷衍的态度,撅着嘴巴道:“你应该说报告长官请指示才对。”  梁和:“……”  小男孩盯着梁和看了一眼,见这个妞儿实在没悟性,也放弃教育她了,直接指了指远处的花坛,“我的风筝掉里面了,你给我拣出来……”  梁和远目了一下花坛,外面似乎种了一圈带刺的圆柏,难怪他进不去。可关键问题是,她也进不去啊。  “外边围了一圈长刺的树,我也进不去。要不找解放军叔叔帮帮忙吧?”梁和俯身摸了摸他的头。  “不行。”小男孩儿果断拒绝,“他们都是顾淮越专门派来监视我的。你要告儿他们顾淮越一准就知道我干什么事儿了,回去得关我禁闭。”  顾淮越,听上去有点耳熟的名字。  梁和还来不及细想,面前的小男孩儿就一扫之前的“凶相”,嘴巴一撅一撅地快哭出来了。梁和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牵着他的手向花坛走去。一路上经过的解放军叔叔们都饶有兴趣看着这一大一小,极个别的甚至窃窃私语。  “哟,那不是顾淮越顾政委的儿子么?这女人是谁啊?”  “谁知道呢,顾政委他老婆还没来过部队呢,指不定是政委夫人带着孩子一块儿来探亲呢。”
“看样子像,瞧着一大一小的。顾政委现在是妻子儿子票子房子都有了啊。”  “政委弟弟顾淮宁顾团长也不赖啊,听人说他前几天刚结了婚,军艺一帮丫头的心得碎得噼里啪啦了,上次二炮文工团到咱们部队慰问来了,一军艺小姑娘硬拉着我问前排那个那个帅哥是谁,我一看,好家伙,人看上的是咱顾团长。”  “人魅力大么。”  顾淮越原来是顾淮宁的哥哥,她记得冯湛说过,两人都在部队当兵,没想到还在同一个守备区。那么,手中牵的这个人应该是自己的小侄子了,太巧合了。梁和从心底发出感叹,关于顾淮宁的那一点小花边,梁和自动无视了。  到了花坛,梁和颇有些无奈地看了面前这个比自己高的圆柏一眼,踩在一旁的石阶上往里看看,好么,原来这里面还种的有花,这一脚踩下去不得踩死五六朵啊。  顾珈铭在下面抬着头,软糯地说道:“没事儿,妞儿你就放心地踩下去吧,被发现了也不会被惩罚的。”  “惩罚?”梁和惊道。  “嗯。”顾珈铭似模似样地点点头,“我听顾淮越说,踩死花朵按照军规处置。不过没关系,反正你是个妞儿。”  这家伙到底几岁啊,说话一串一串的,梁和自认反驳不了他,觉得还是快点把风筝拿出来闪人是上策。于是小心翼翼地下去了一脚,一下子踩死了两朵花。  顾珈铭看梁和小心翼翼的样子,急了,“妞儿你赶紧着啊,顾淮越一会儿就下班了。”  梁和还在跟圆柏的刺作斗争,棉织外套被刺勾住了线,她卡在圆柏里一动不能动。顾珈铭看这个妞儿一副笨手笨脚的样子,刚上去推了一把,就听见从后面传来的一声呵斥。  “顾珈铭,你干什么?!”  完菜了。小男孩儿扭头一看,一身军装的顾淮越正怒气冲冲地大步向他走来,身旁的顾淮宁淡笑地看着眼前的小侄子,决定作壁上观。二哥顾淮越的小儿子,全家的宝贝儿,从小被宠被娇惯坏了,总是喜欢捣乱。所以,二哥教训孩子的时候,他从来不插手,只围观。  只是,视线一转移,他即刻淡定不了了。那个被小侄子卡在圆柏中间的人的外套,看上去有些眼熟啊,顾淮宁眼睛一眯,上前一步,快狠准地把那个人扯了出来。  顾珈铭看见梁和,瘪嘴哭了:“妞儿,你看我让你快点儿,这下被顾淮越发现了吧,完菜了。”  梁和此刻有些茫然,不过在触及到顾淮宁那种面无表情的俊脸时,顿时翻悟了过来,低头不说话了。  倒是顾淮越笑了起来,长臂一提把顾珈铭提在手中,“我说,你怎么祸害了你小婶啊?”  “我小婶儿?”顾珈铭也顾不上哭了,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面前的梁和,“胡说,她是我的妞儿,怎么成我小叔的啦?”  顾淮宁怒极反笑,看向梁姑娘的眼神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泽,“你倒是给小叔说说,小叔的妞儿,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话虽是对顾珈铭说的,可是视线却一直看着面前的梁姑娘。  顾珈铭支支吾吾说不上来,顾淮越看着这个小家伙儿,又看看梁和,“行了,淮宁。人来人往的,先回去吧。回去处理后事去。”  顾淮宁微阖了下眼眸,算是答应。顾淮越拍了拍梁和的肩膀,笑道:“小崽子给你惹麻烦了,咱们回聊。”  “嗯。”梁和低低应了一声。  顾珈铭被顾淮越提走了,花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梁和抬头打量了一下顾淮宁,只见他神色已恢复如常,才敢闷声闷气地开口解释:“我替珈铭拣风筝,不小心,卡里头了。”  说完等了一会儿,顾淮宁没声儿。梁和刚想再解释几句,面前的顾淮宁突然开始接外套扣子,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他的外套就直接飞到自己身上了。  “我……”  “披上外套,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去。”  这家伙还真是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情绪了,干脆转身就走,梁和快走几步才跟上。  “回去干吗?”  “关禁闭!”  亲密接触  回到顾淮宁公寓的时候,通讯员小李正好送了晚饭过来,看见黑着脸的顾团长和他身后的梁姑娘,察觉到气氛诡异,赶紧溜了出去,不料顾团长喊住了他。  小李忐忐忑忑地转身,只听自家大BOSS开口吩咐道:“帮我去卫生队取消毒酒精和紫药水来。”  小李立刻领命而去,剩下梁姑娘一个人直面气场强大的顾淮宁顾团长,不免有些紧张。  顾淮宁坐在沙发上,头疼地揉了揉额迹。今天开会的时候遇见从师部回来的二哥顾淮越,才知道顾家的小宝贝儿来部队了。自家二哥头疼地抱怨,那哪是来探亲啊,完全是来折腾的,一个警卫排都架不住这么点个小家伙。  折腾。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梁和来了。顾团长转眸一看,只见梁姑娘已经自发自动地靠站在墙边,宽大的军装外套衬得她极其娇小,外加上脸上的委屈表情,像极了他儿时养过的一只猫。  唇边勾起一抹笑意,顾淮宁开口道:“把外套脱下来。”  梁和抬头看了眼顾淮宁,只看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慢吞吞地脱掉了军装外套。  顾淮宁头疼,“把你的外套脱下来。”  话音一落就见梁和受惊地抬起头来看着她,这样的表情他曾在她的脸上见过一次,那是在他亲吻了她额头之后,他不禁无奈,走过去抓住她的连帽衫想替她脱下来,不料梁和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不能脱。”  “为什么?”顾团长眯眼。  梁姑娘似乎羞于开口,有些不利索地说道:“我只穿了两件。”  “所以?”聪明的顾团长还没反应过来。  “所以脱了这件外套就只剩下一个BRA了!
”  梁和有些生气,她暗示那么明显他都不明白啊,抬头想瞪他一眼,谁想两人距离近在咫尺,梁和一不小心,脸颊就蹭到了顾淮宁菲薄的嘴唇,两人登时都愣住了。  还是顾淮宁先反应了过来,刚想撤离,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通讯员小李拿着消毒酒精和红药水走了进来,看到顾BOSS和梁姑娘亲密接触的画面,有点不知所措。  顾淮宁松开了怀中绯红的软玉一枚,瞥了小李一眼,“东西拿来了?”  小李醒过神来,赶紧点了点头,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不用顾团长交代就跟踩了一阵风似地溜走了。顾淮宁看着仓皇而去的小李,又看着梁和,无声的笑了笑。  “对不起。”梁姑娘态度认真地向顾团长认错。  顾淮宁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哑着嗓子问,“为了刚刚那个吻?”  “嗯。”梁和点点头,在她印象里,顾淮宁顾团长就是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人,蹭一下嘴唇那也叫亵渎,梁姑娘顿时觉得自己不可原谅。  顾淮宁觉得这个姑娘的思路有问题,他扳起梁和的下巴,问道:“那按你这逻辑,你知道得有多少女人跟我说对不起么?”  梁和瘪瘪嘴,回道:“一个班够么?”  顾淮宁笑道,“一个班?一个班怎么够,最起码得一个排。”  噼里啪啦,顾团长神圣的形象顿时矮了一大截。  顾淮宁看梁和又低头不说话了,也不再调侃她了,取来酒精就为她的伤口消毒,圆柏虽没毒,但是伤口曝露在空气这么久,难免沾染上灰尘,还是消消毒比较保险。她的棉织外套被圆柏的刺勾出了许多线头,顾淮宁原本想让她脱下来自己整理整理,没想到有了这么一出乌龙。  她的手腕处被圆柏刮伤了,有一道醒目的血痕,顾淮宁刚刚拿棉球沾着酒精擦上去,梁和就疼得嘶地叫了出声。  “疼?”  “有点儿。”蛰得她疼,不过还能忍受。  顾淮宁没好气儿,“以后见着顾珈铭躲远点儿,那小家伙就是一小祸害,走哪儿祸害哪儿,没事别招惹。”  梁和大囧,有这么说自己小侄子的么,口上还是要为自己辩护的,“我没招惹他。”  “那怎么成了他的妞儿了?”  一句话戳中梁姑娘的软肋,原本足足的底气也被戳跑了,梁和低声嘟囔着,“那也不赖我啊。”  顾淮宁觑她一眼,也懒得接话了。  咱们说过,梁和平时是个安安分分的小绵羊,可要被招惹了,那也能凶成一头小京巴的。可是梁姑娘就是纳闷,怎么在顾淮宁顾团长面前就凶不起来呢。两天前两人还算半拉陌生人呢,结果这两天同居下来,怎么就沦为被教训的份儿了,原本冷清疏远的顾淮宁,此刻近距离一观察,梁和觉得,其实这人也不错嘛,最起码知道护着她了。  顾淮宁哪里知道梁和的那点小心思,上完药,点点她的额头做总结发言,“总之,离他远点。”  梁和只得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我明天能去叶老家么?”  “去采访他?”  “对,完不成任务就回不了C市了。”苦恼,随即又抬头,“你能帮我跟叶老说说么?”  梁姑娘的下意识里,这个时候可以请求顾团长帮忙了。  顾团长挑眉,“你可以找叶韵桐,她是叶老将军的代言人。”  “叶老本人呢?”  顾团长揉眉心,“这个难说。”  意料之中的答案,梁和苦恼地脸皱成了一团包子。顾团长居高临下斜睥她一眼,看她惆怅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这样吧,明天我送你去,然后跟叶老商量商量。叶老有忌讳,不准问他老伴儿的事儿。”  梁和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刚想坐下来和顾团长和和气气地吃一顿饭,梁和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儿。  “那个,禁闭,还关么?”  顾淮宁看她一眼,“军令如山。”  四个大字,将梁姑娘的希望都给摧毁了。梁姑娘气愤地在心里腹诽顾珈铭和顾淮宁这两个顾家的祸害,而远在另一栋楼的正在被罚站的顾珈铭也不小心打了一个喷嚏,顿时大叫——  “顾淮越,你儿子我都感冒了,你还罚我站——————”  声音一落,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棋局下注  第二天顾淮宁陪梁和去了叶老家,叶老正因为高血压又犯被禁酒而闷闷不乐呢,看见梁和就乐呵呵地招呼这个小姑娘过去了。嘿,还真别说,正对了叶韵桐那句话了,不知道怎么的,梁姑娘还就是衬叶老将军的心。  “老爷子这几天还叨念呢,说顾三把梁和拐走了谁跟他下跳棋啊,这不,这人来了。”独女叶韵桐也不免吃味。  顾淮宁顾团长只是挑挑眉梢,看来最近想抢他妞儿的人还真是不少。  梁和闻言抿唇一笑,“这次来可不是下跳棋了,我得工作。”  听了此话,叶老就不免感叹了,“你们杂志社怎么就不能放过我,这过去都过了去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梁和想了想,说道,“您这一生为国操劳,劳苦功高,本就该被后人瞻仰敬为楷模。之所以只揪住您一个人不放,那是因为别人的过去与您想必根本不值一提。”  这番话顿时逗乐了叶老,“小姑娘,你这个帽子戴的倒是高。”  梁姑娘沮丧地拉了拉顾团长的衣服,顾团长斜觑她一眼,上前一步坐在了叶老的对面,吩咐齐嫂去取叶老的象棋。  “你要跟我下棋?”叶老不禁问。  顾淮宁淡笑点头,“您跟家父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没有彩头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所以,与其说跟您下一棋,倒不如说赌一局。赌什么,您来定。”  叶老不禁大笑,“你小子倒是爽快,我来定?那成,要是我赢了,你把你媳妇儿丢在这儿陪我下一个月棋怎么样?”  顾淮宁抬眸看了看梁和,只见梁姑娘正担心地看向他,视线再一转,落在叶老身上,“行,那您也得答应我,要是我赢了,您得答应我媳妇儿的要求,配合她做采访。”  “没问题。”叶老大手一挥,棋局开始。
 梁和不太懂得象棋,却也懂得高手对弈自然有所不同。一开始的时候两人走得还算流畅,可是到了后来,每走一步都要思忖一会儿,梁和坐在顾淮宁身边不免着急,却又不敢扰乱他的思路,只好闷在心里,一颗心脏怦怦乱跳。  突然一只手掌覆在她交贴在一起的双手上,温暖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愣,他笑着侧过头来,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放轻松,我不会把你输掉。”  梁姑娘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整个耳根都红得彻底,而另外一个当事人却仿似没事般地继续和叶老对弈,神色从容淡定。他说那话是想安慰她吧,可是怎么听了那话之后她的心脏越跳越快了呢?抬眼瞄了瞄顾淮宁清减英俊的侧脸,梁和得出答案:估计是受美色的影响。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棋局逐渐明朗。顾淮宁毫不客气地越过楚河汉界吃掉了叶老的一大片棋子,独剩一士左右周旋,自然不敌。叶老一看棋局,索性直接认输了。  “想当初在C市的时候跟你下棋都已经下不过了,没想到在B市这潜心修养这几年还是下不过。我说,淮宁,你是不是打定主意赢了才跟老夫打这个赌?”  顾团长浅笑,“承让而已。”  ——  采访定在叶老的书房,梁和初进去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这哪是书房啊,说是图书馆珍藏馆都不为过,上至唐宋元明清的古籍,下至现在的最新杂志期刊,叶老几乎都有收藏。叶老笑看着梁姑娘双眼放光的样子,忍不住打趣,“小姑娘现在是不是后悔让淮宁赢了,你看看,留在这里陪我多好。”  梁和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开始干正经事。  若说梁和刚刚那句溜须拍马倒也不是夸张,叶赞将军戎马一生,确实有许多可歌可泣的地方。可是老将军说,那些过去都和着他战友的血,他不想谈。  “战场之上,刀枪无情,我们这些能活着享受荣誉的人,靠的都是战友们用血铺就的道路。我出生的时候正逢乱世,能活下来也不容易,那时候还小,不能参加抗战,等到长大了就直接拎着枪去打蒋介石了。真正的战争来临的时候我都快老了,七八年的中越自卫反击战,我跟你公公顾长志一块儿上的场。”  说到这儿叶老露出一个笑容,“那时候,我们都在广西,分属两个边防团,那时候久不打仗了,摸枪都觉得生疏了,接到上面的命令时都慌得不行。这人吧,过惯平静日子了,突然让你打仗,你想想看。上了战场就相当于九死一生啊,我还记得那会儿我带着一个团,陷进了热带雨林的泥沼里,怎么出都出不去。后来你猜怎么着?”  梁和闻言只得摇摇头,听叶老继续说,“越方在那儿设了埋伏,我们的战士本来想拿枪去打,结果发现手榴弹扔出去炸不了了,炮弹还没出膛呢就炸了,可把我们给急坏了。想着,估计就在葬在这越南战场上了。可惜后来没死成。”  梁和听了有些动容,当时的情景一定很紧张,可惜如今面前的老人竟然能唠家常一样说出来,可想其心境有多么开阔。  “还是长志他们团,用炮火攻了越南的地堡,才把我们给救了出去。就是那样,也有战士牺牲。说起来,是你公公救了我的命啊。打那儿起我们就特好,一块回国,受嘉奖。C市的房子都挨得特近,说起来,淮宁那小子,也我看着长大的。”  听叶老提起顾淮宁,梁和不禁想起他离去前的那句话,是对叶韵桐说的, “我有事先走,采访完了就让人送她回来,别让叶老耍赖扣人不放啊。”语气平淡略带笑意,似是漫不经心,却让听的人忍不住脸红心跳加速,梁和开始鄙视自己的自制力,放在顾团长面前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  “淮宁算是长志兄最疼的儿子了,李琬就更甭提了,你要是伤着这小儿子一点了,就等于在她心头上割肉了。”  这点倒新鲜,顾团长一点也不像蜜罐里泡大的人,否则也不会到这部队来。  “后来不知怎么的,淮宁要高考那年,跟家里人闹了别扭,谁也不告诉就跑去当兵了,后来还跑到一个英国什么军校去学习,回来之后就一直在部队了。其实我就一直纳闷,淮宁不怎么回C市,你们是怎么认识结婚的啊?”  梁和囧,叶老是认定她是顾团长的宝贝媳妇儿了,要是现在她告诉他她们结婚之前见面次数不超过十次的话,估计他老人家得晕过去,于是梁姑娘抿唇一笑,故作羞涩不回答。  叶老见状也不强迫,只是笑道:“你啊,算是幸运。虽然淮宁荒唐过一阵子,可是那小子,我从小看大,也算是知道他的。这孩子啊,其实是个死心眼,这认定一个人啊,那可能就是一辈子了。”  一辈子。这个词让梁和怔愣了一会儿。她还记得昨天晚上他的调侃呢,一个班?一个班哪够,起码得一个排吧,瞧瞧这语气。现在突然听叶老这么一说,梁和还真的好奇那样一个清贵疏冷的男人,认定一个人一辈子,会是怎样。  重磅炸弹  结束采访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叶韵桐亲自驱车相送,梁和有些过意不去,刚想拒绝,却被叶韵桐的大手一挥阻止。  “要是丢了顾三的人,我可担待不起。”  梁和近来被揶揄惯了,也摸出来道道了,闻言只需要低头装羞涩就好,便没再拒绝。一路上话题自然离不了远在守备区大院的顾淮宁顾团长。  梁和从叶韵桐这个比顾淮宁大八岁的姐姐那里得知了许多关于顾团长的周边八卦。比如,小时候是如何如何淘气了,如何如何目中无人啦,如何如何顶着一张惹桃花的小正太脸夺走大人们的宠爱啦,甚至连顾团长的初恋都差点搬出来。  听的梁姑娘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刚想跟叶大姐深入交流一下,车子嘎吱一声停在守备区大院的门口,被警卫兵给拦住了。叶韵桐的车并非守备区的车,按原则规定不让进。  叶大姐和梁姑娘满脸遗憾地互相望了一眼,关于顾团长那不得不说的初恋的故事就此夭折。  “姑娘,下次详谈。”  “一定,一定”  ------  梁和一脸惆怅地往回走,刚走到宿舍楼拐角处,就听见顾珈铭嘹亮的声音自远方传来——
 “妞儿,妞儿——”  吓的梁和想拎着包转头就走,没想到小侄子顾珈铭动作比她更迅速,早早就上来抱住了她的大腿。梁和低头看看顾珈铭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又抬头看看跟来的通讯员,一脸哭笑不得。  “珈铭,我是你小婶儿。”  顾珈铭不管不顾,扒拉着梁和的腿就想往上爬,期间还不忘哭诉,“妞儿,你都不来看我,我从前个晚上起就被顾淮越关禁闭,今个儿早上才给放出来,我一出来就来找你,结果找了一天都不见你人影儿,妞儿,你个没良心的,你跑哪儿去啦——”  这一声声控诉弄得梁姑娘一个措手不及,惊得是目瞪口呆  顾淮越的通讯员小马讪笑着看着梁和,“今天顾政委去师部了,只吩咐把珈铭送你们这人来,结果这都一天了,没见着您和团长的影儿,珈铭也是着急了。”  顾珈铭拽拽梁和的外套,表情可怜兮兮,“妞儿,你可不能撵我走。”  梁和正在想怎么回答能不伤顾珈铭的玻璃心,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已经伸到她面前来,两根手指一提,就把粘在梁和腿上的顾珈铭提了起来,顾珈铭侧头一看,对上自家小叔那一双乌黑的眼睛。  “顾珈铭,你这个阶级敌人都打到小叔内部几次了?”  顾珈铭眨眨眼睛,向梁姑娘求救。显然顾团长也意识到梁姑娘叛变的可能性,凉凉的一眼瞥来,本想上前求情的梁和顿时抓抓脑袋站在了原地。  顾珈铭见状,想装哭。可嘴巴刚一张开,就被顾淮宁抬住下巴硬生生地合上了,他向小马招招手,正式交接了顾珈铭这个小祸害。  “回去收拾一下珈铭的行李,明天早晨我去接他,带他回C市。”  小祸害被不情不愿地抱走,一边走还不忘扭过头来向他的妞儿挥手告别,惹得梁姑娘一阵内疚又一阵高兴。估计这小祸害是真的喜欢她。  忽然脑袋被敲了一下,梁和哎哟一声捂住脑袋,目露凶光看着顾团长。  顾团长瞥她一眼,下指示了:“搁这儿十八相送呢,上楼!”  梁和:“……”  ————  回到公寓之后,梁和开始收拾行李,顾淮宁已经替她订好了明天的班机。想了想,这人还真会打算,让她和顾珈铭小祸害一块儿回去,也省得派人送了。心里腹诽着拿过机票一看,细细一数竟然有三张。  梁和诧异地跑到浴室去问顾团长,顾团长眼皮也不抬地丢出一句,“有一张是我的。”  “你也要回去?”  或许是梁姑娘的语气太过惊讶,顾团长瞥她一眼,慢悠悠的反问,“有什么不可以的么?”  梁姑娘被他一噎,好半晌来反映过来,“那你不是才回来么?”  “顾长志顾老将军回来了,点名要见见你,我岂有不陪同的道理。”  漫不经心地又丢下一枚炸弹,梁和豁然睁大眼睛,反应过来之后又有些莫名地沮丧,“你不会是怕我应付不过来吧?”  顾团长没出声,只是经过梁和身边的时候揉了揉她的脑袋,言下之意自然不言而喻。  “那,珈铭为什么回去?”  闻言顾团长倒茶的手顿了一顿,片刻之后笑着回答:“当挡箭牌用。”  “挡箭牌?”  “顾珈铭是家里的小宝贝儿,走到哪儿都众人瞩目的,带着他,可以转移注意力。”说着梁和的手里被塞进了一杯暖暖的红茶,顾淮宁站在她面前,伸出食指抬起她的下巴,问道:“我猜你一定不愿意被所有人追着问什么时候要孩子这样的愚蠢问题吧,与其等他们问,不然直接塞给他们一个,让他们烦去。”  梁和大囧,原来顾珈铭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小叔这么出卖了,顿时又反应过来,他刚刚,提到孩子,他们的孩子。  梁和直视着他一双好看的眼睛,问,“你不想要孩子么?”  他似是愣了愣,过了一会儿他轻笑出声,反问,“难道你想要?”  回到顾园  B市的机场依旧是人来人往,顾淮宁去换登机牌,梁和带着顾珈铭站在大厅里等候。顾珈铭小朋友因为牵着他的妞儿的手,此刻十分安分,倒是梁和,眼神迷茫,站在那里认认真真地发呆。  昨晚那次谈话可以视作皆大欢喜,她没有回答,而他却仿似了然般,拍拍她的脑袋,告诉她:“所以,你放心。我们暂时不会有这个麻烦。”  麻烦……吗?  正走神间,手被拽了拽,顾珈铭仰起头撅着嘴巴看着梁和,梁和揉揉他肉嘟嘟的脸蛋,问:“怎么了?”  顾珈铭一张小脸鼓成了包子状,胖胖的手指指向正在排队中的顾团长,“妞儿你是怎么搞的,小叔都被别的姑娘惦记上了,你还在这儿发呆呢。”  “谁,谁啊?”  梁和顿时睁大眼睛向顾团长的方向望去,顾团长一身军装站在队伍中本就极其显眼,再加上修长俊挺的身材,英俊清贵的长相,不引人瞩目也是挺难的。几个小萝莉对着顾团长冒星星眼她已经看习惯了,然后此刻却不一样。  只见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漂亮女人此刻正和顾团长交谈甚欢。甚欢啊,不知道顾淮宁说了什么,女人捂唇一笑,妩媚至极。虽然顾团长此刻表情无虞,但是梁和想,按照顾团长后备女人一个排的作风,估计现下也是十分享受的。  梁姑娘只觉得胸一闷,扭头看向别处。顾珈铭倒是对梁和这种鸵鸟行径深深鄙视,短而胖的手指扳正梁和的脸,表情十分严肃:“你没辙了吧,看我的吧。”  “你要干什么?”
 顾珈铭小祸害闻言不答,拽着梁和颠颠儿地向顾淮宁走去。排队换登机牌的人太多,顾珈铭一时过不去,只得站在外围大嗓门一喊,声音一出,梁姑娘顿时觉得无脸见人了。  “爸爸,我跟妈妈都等那么久了,你怎么还在那儿泡妞呢?”  唰唰的视线顿时集中在他们两人的身上,万众瞩目的感觉还真是让人难以忍受,梁和偷偷拿包挡住了脸,不敢去看顾淮宁的表情。  刚刚领到登机牌的顾淮宁在众人的注目中从容地走了出来,双手环胸地站在这一大一小面前,面带一种意味不明的笑容。  顾珈铭小祸害看见自家小叔笑了,不觉得脖子一缩,不吱声了。想拽拽他的妞儿吧,结果发现他的妞儿早低头认错了,顿时觉得愤懑不已。他的妞儿从来都没让他能指望过!  “顾珈铭,你前段时间不是还央求你爸说带你去跳伞,现在还想不想了?”  小祸害抬头,有些茫然的点点头。顾团长笑得一脸和蔼可亲,俯身拍拍他的脑袋。  “乖孩子,一会儿上飞机叔叔就满足你这个要求。”  一句话让面前的一大一小都打了一个冷颤,顾团长满意,教育完小的,转眸看了眼大的,只见梁姑娘低着脑袋,他不由得想笑。要说这个姑娘,聪明吧,倒也谈不上。但你要说她傻吧,也不至于。这不,每每犯错,她的认错态度都异常积极,低着脑袋不吱声一副任你训的样子,就想是一团软棉花,让你有气也撒不痛快了。  所以,顾团长总结出来了,碰到这种人,唯一的方法就是——不跟她置气,虽然顾团长也有点想不通,他不过就是回答那女人几个有关换登机牌的问题,怎么一会儿到了他们俩这里,就成了泡妞了呢。  低叹一口气,俯身提过梁和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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