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超大陆之崩坏属性锻造木柄者那个任务怎么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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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五,在青天界,也是中秋的日子。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这天,也是萧寻和陆贞成亲之日。  随着婚期的临近,婚事的筹办事谊,也就被提上了日程。  关于成亲的地点,师门长辈争议颇多。  忘忧峰峰主魏忘忧自然是认为应该在忘忧峰举行,因为新郎官萧寻是忘忧峰的开山大弟子。  啸月峰峰主岑雪却不肯,她觉得忘忧峰荒草五四根,枯木两三枝,峰顶不过几座草屋,实在太寒碜。自己的亲传弟子陆贞在这种荒山草庐之中出嫁,她岑雪面子上挂不住。  燎原宗宗主解玉展于是提出,不如将婚礼移到主峰正阳峰来,这萧寻身为青天界新秀魁首,新娘又是新秀大比八强,两人都是各峰的真传弟子,婚事自然要办的风风光光,主峰正阳峰在诸峰之中最为雄伟,与这对新人的身份地位相得益彰。  不料,魏忘忧却不领这个请,他对解玉展说道:“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花花肠子,我收了白羽为徒,你心中记恨,想夺我大弟子过去正阳峰是不是?别做梦了。”  解玉展一番好心被如此曲解,心里好一阵郁闷,但对于这忘忧峰主,他虽贵为一宗之主,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苦着脸道:“魏师兄误会了。萧寻一心专研戟道,我这燎原枪再好,他也不屑一顾,怎会当我的弟子。”  魏忘忧狠狠一拍桌子:“我不管,我开山大弟子的婚事,当然要在忘忧峰上进行,不仅如此,两人成亲之后,还要在忘忧峰上居住。”  岑雪何等脾气,也是一拍桌子,娇斥道:“陆贞是我亲传弟子,将来会继承我啸月峰的衣钵,成为一峰之主,你让她在你的忘忧峰上居住,成何体统?”  魏忘忧怪眼一翻:“进了夫家门,就是夫家人!成了婚却不跟夫君一起居住,这才不成体统!”  岑雪冷笑道:“你的惊魂枪,有白羽继承,将来你这老东西嗝屁之后,峰主的位置,也会是白羽的。萧寻虽是你的开山弟子,将来也不过是忘忧峰的一个长老而已。你既然身为长辈,就应该为晚辈的前程考虑。到底是你忘忧峰的长老强,还是我啸月峰的峰主之位强。照我说,萧寻不如入赘我啸月峰算了!”  魏忘忧勃然大怒,跳脚骂道:“放屁!别以为你是女人,老子就不敢收拾你,让我侄儿入赘你啸月峰,你想得美!”  岑雪凤目一瞪,全身真元暴涨,一时之间燎原宗的议事堂内蓝光隐隐,只听岑雪说道:“久闻忘忧峰主功参造化,我岑雪倒是想领教领教!”  魏忘忧独臂一甩,也是蓝意透体而出,说道:“我也不欺负你,就以你的真元修为程度,来教训教训你。你我到外面一战,你输了,陆贞嫁到我忘忧峰,我输了,萧寻入赘你啸月峰,如何?”  岑雪何等人物,岂能容得同为一峰之主,对手居然还要压制修为相让?于是冷然说道:“我也不欺负你残废,你独臂,我就用单枪与你对敌!”  两人商定了规则,正待一战,解玉展却赶紧向水鹏阳打了个眼色,真让这两位打起来,正阳峰非被移走半个山头不可。于是两人一个瞬移,解玉展死命抱住了魏忘忧的腰,水鹏阳则全力按住了岑雪的肩。  解玉展哭丧着脸道:“两位,好歹给我一个面子,听我一言,如何?”  魏忘忧怒道:“宗主,不是我老魏不给你面子,这事儿没得商量,我终身未娶,就这么一个侄儿,这老太婆居然想让我侄儿入赘,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放心,我不会杀了她,顶多让她在床上躺个十年八载,长长记性!”  岑雪气的头发都差点竖起,狂笑道:“魏忘忧!你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水师兄,你放开我,让我教训教训这个老残废!”  水鹏阳在诸位峰主之中年岁最长,又深得宗主器重,自然是知道魏忘忧的底细,心想真要是把这魏忘忧惹毛了,其他五位峰主绑在一块儿都不够这位爷一枪戳的,想到这层,哪里还敢放手,早已使出全身功力,将暴走的岑雪死死按住。  岑雪虽然一介女流,但是修为可不逊于水鹏阳,暴走之下,水鹏阳却是差点拿她不住,赶紧回头道:“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还不来帮忙!”  老大哥水鹏阳一发话,另外原本目瞪口呆的峰主也赶紧过来,炎炙峰主搂腰,青木峰主抱腿,掩星峰主拽手,把岑雪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魏忘忧那边,他们认为有宗主这位人间上师亲自抱着腰,总归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关键还是这疯婆子,一向嚣张跋扈,翻起脸来六亲不认,必须死死制住。  “你们这群混蛋!”岑雪全身动弹不得,愤然骂道,“还想趁机吃老娘豆腐不成?再不放手,老娘真元自爆!”  “好了!”解玉展忽然大吼一声,倒是让岑雪微微一愣。  解玉展放开魏忘忧的腰,挥挥手让几大峰主回归原位,说道:“你们两个老东西,加起来快两百岁的了,还如此胡闹,像什么话。”  岑雪闻言一惊,却偷偷瞄向魏忘忧,魏忘忧则对其连打眼色,让其镇定。  解玉展走到自己的宗主之位,缓缓坐下,淡淡说道:“都坐下,我有事宣布。”  众人互望一阵,便各自寻了自己的峰主宝座落座,静静等待宗主宣布决定。  解玉展缓缓说道:“忘忧峰萧寻,身负戟道绝技,在青天界新秀大比之上一举夺魁,又在外门战事上屡立奇功,我燎原宗目前七峰传承,不如再加他一峰,诸位意下如何?”  岑雪第一个表示同意:“这还差不多,若是萧寻成为一峰之主,与我徒儿这才门当户对。”  淼潺峰水鹏阳则顾虑道:“这萧寻的天赋武技,确实可以独当一面,只是目前的修为尚浅,目前龙虎境都未曾修得,我怕会难以服众。”  魏忘忧冷哼一声:“他的天资,我比你们都清楚,将来的成就,必然在你们几个峰主之上,今天你们点这个头,相当于送他一个人情,以后你们的弟子和他同为峰主,也会受益无穷。”  其他几位峰主沉思一阵,不由缓缓点头。  解玉展见几位峰主再无异意,便说道:“那好,目前萧寻修为尚浅,等其修到须弥境,便让他自选山头,开山立派,再创一峰传承。此事就这么定了。”  解玉展说完,又说道:“至于婚事的选址,就让萧寻自己看着办吧。我的建议,就是索性让他先选一个山头出来,布置一番,就在这那里成亲定居,一旦修为突破至须弥境,那再大告天下,我燎原宗再添一峰传承。”  魏忘忧点头道:“宗主英明,此事,就这么办。”  ……  ……  ***  魏忘忧满面春风,悠哉悠哉地走上忘忧峰。  他身后,则跟着啸月峰的峰主岑雪。  此时的岑雪,一脸欣喜,却哪里还有方才暴怒的摸样。  “魏师兄,你说宗主看出来没?”岑雪在身后轻声问道。  魏忘忧微微一笑:“自然是看出来了,你以为他一个人间上师,会被你这种拙劣的演技糊弄过去?别说是他,我看其他几个峰主也看出来了。否则他们也不会拉架的时候,还记得顺手吃你豆腐。”  岑雪闻言一怔,随后轻声骂道:“那两个搂腰抱腿的混蛋,迟早我要找他们算账。”  魏忘忧笑道:“你啊,性子比我还暴躁。不过,看出来也无妨,效果达到就好。”  岑雪又迟疑地问道:“魏师兄,其实以你的身份地位,直接把这事儿跟宗主说,我看宗主也会同意,却为何要让我们演这么一出呢?”  魏忘忧摇头苦笑道:“这事儿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萧寻却不同意,他说,如果这么做,会让宗主颜面无光,开创一峰传承,若是我这一峰之主就可以一言而决,那他这个宗主,做起来还有什么滋味?久而久之,难免会出现问题。所以才让我跟你这么一出戏,宗主也好顺水推舟。”  岑雪点头道:“看不出,你这徒弟虽然平日里轻浮孟浪,真想起事情,倒也周全谨慎。”  魏忘忧傲然一笑:“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收的徒弟。”  岑雪微微一笑,随后却眉头一皱:“这是什么味道?”  魏忘忧却是神色一变:“不好。我们快走。”  岑雪大为讶异:“为何要走?”  魏忘忧苦笑道:“那是你宝贝徒弟陆贞在做饭。”  岑雪一噎,随后又问:“怎么……怎么会如此难闻?”  魏忘忧瞪了岑雪一眼:“吃起来更加销魂。还不快走。再不走,被他们小两口看见,想走都走不脱了!”  魏忘忧刚刚说完,神色却又是一变。  只见到白羽伸着脖子,在山上唤道:“师父!您回来吃……吃饭啦?”  魏忘忧轻声骂道:“这小兔崽子,自己死也就算了,还要拉着我一起死。”  “姐,你师父也……也来啦!”白羽又是扯天扯地地一嗓子。  魏忘忧幸灾乐祸地看向岑雪:“好了,现在你也走不脱了。”  岑雪还是有些不信:“我徒儿做的饭菜,真有那么难吃?”  正说话间,却见萧寻从山上奔了下来,奔至两位峰主身边,却是一口将嘴里的事物吐了出来,这才拱手道:“萧寻见过师尊,见过啸月峰主。”  岑雪看着地上那团萧寻吐出来的黑漆漆的事物,问道:“萧寻,这是什么?”  萧寻苦着脸再一拱手:“陆贞做的红烧肉,让我先尝一块。得亏你们来了,我这才能借着迎接你们二老的由头跑出来。啸月峰主,您可算是救了我一命。”  岑雪看着地上的那块黑漆漆,散发着古怪气味的红烧肉,立时也是脸色剧变,扭头问魏忘忧道:“魏峰主,好像我们忘了一件事儿。”  魏忘忧一愣,随后却马上醒悟过来:“哦!对了,宗主让我们来唤萧寻一起过去,商议新开山头的事情。”  萧寻眼前一亮,立刻会意:“哦,那不能让宗主久等,我们赶紧过去吧。白羽!跟你姐说一声,我们不在这儿吃饭了。”  白羽苦着脸问道:“能不能带……带上我?”  魏忘忧虎目一瞪:“带你个鬼!你这个没义气的小崽子!”  说罢,魏忘忧带着岑雪,萧寻两人快速向山下行去。  
    萧寻跟着两位峰主,在啸月峰上蹭完饭,便开始站在啸月峰顶,鸟瞰整个燎原宗山门。  魏忘忧在萧寻身边说道:“怎么样,看中哪座峰头?”  萧寻一指正东方向一座矮峰,说道:“就那处吧。”  岑雪却是一蹙眉头:“这么矮?你师尊的忘忧峰已经是七峰传承中最矮的一座,你选中的这座,比忘忧峰还矮上一些。”  萧寻正色道:“我年纪太轻,能够自选山头,已经是极大的荣耀,羡慕嫉妒的同门必然很多,若还是不知进退,选高耸雄奇的山峰,受到的非议怕会更多。还是让宗主省点心吧。”  岑雪疑惑道:“你这小子,真的只有十八岁?”  萧寻洒然一笑:“那座山峰虽然矮一些,但是景色还是不错的,离我故乡也近。况且,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忘忧峰虽然矮,可是谁又敢轻视忘忧峰呢?”  魏忘忧哈哈笑道:“此话有理。那就这座山峰吧。”  岑雪道:“萧寻,那你给这座山峰取个名字吧,以后,这便是我燎原宗第八传承之峰了。”  萧寻微微笑道:“名字,我心里已经有了,但是这名字有些狂傲,现在却不可说。等到我修为突破至须弥境,再命名也不迟。”  岑雪点头:“你行事如此稳重,陆贞嫁给你,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我先说好,陆贞将来会是我啸月峰一峰之主,以后她继承峰主之位时,你可不能强留她在你的峰头。”  萧寻笑道:“这个自然。两峰之间也不算太远,来回很方便,到时候我来这里过夜也成。”  岑雪啐了一口:“臭小子,刚夸你沉稳,你却又开始孟浪了!”  萧寻被骂得一缩脖子,赶紧岔开话题道:“对了,岑峰主,我从张程那里,学得单枪术一套。此枪法脱胎于龙凤啸月枪,我将这套枪术,作为迎娶陆贞的聘礼,如何?”  岑雪一怔,却是良久无言。  岑雪心中明白,这张程的枪术,大多得传自自己的师弟叶云飞。  这个负心的男人,已经战死在明州府前,再多的恩怨情仇,也就随之烟消云散。  岑雪呆立一阵,这才说道:“好。”  萧寻闻言,信手一招,只见银光一闪,逆青龙魂戟便已擒在手内,只听萧寻说道:“今日,我便以戟代枪,将这套啸月单枪术完璧归赵。岑峰主,您请看仔细了!”  萧寻言罢,便开始演练起张程这套啸月枪法。  岑雪一代枪道宗师面前,萧寻没有像当日张程在陆贞面前那一样,一招一式极为缓慢地演练,而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多久,便已将整套枪法九九八十一式演练完毕,收戟于身后。  萧寻一套枪法练完,魏忘忧眼中却暴起精芒,喝道:“好枪法!”  岑雪却呆呆站着,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  离八月十五,萧寻大婚的日子愈发临近,燎原宗东面那座最矮的山头,一改往日的寂静清幽,变得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三千白马卫,已于月前从霓裳宫回到燎原宗。这三千人一听统领大婚,那还了得,三千人并肩子一起上阵,不出十天,一套院落婚房,便在矮峰山脚拔地而起。  正所谓富练武,穷学文。这三千人能成为燎原宗的年轻弟子,出生家境大多富裕,这套婚房的木料砖瓦,假山花草,压根不用宗门另外拨付钱款,三千白马卫又出力又出钱,将这套婚房整治得大气又不失精致。按照他们的说法,三千人合力建起这座婚房,却省了彩礼,其实算起来,还是萧寻吃亏。  三千白马卫出钱出力,而潇湘枪王张程,却是这套婚房的监工。  如今这老头儿已经是燎原宗的外门门主,修为在月前也突破到了须弥境,如今看起来春风得意,红光满面。  张程当监工的时候,萧寻自然也在旁边陪着,看着这老头儿对其中一间房子精雕细琢,要求颇为严苛,立时有些过意不去,说道:“老哥,就算是我的主婚房,您也不用这么苛求他们,差不多就成了。”  没料到张程却怪眼一翻:“谁跟你说,这是你的主婚房了?”  萧寻一噎,这才看出,这间房位于院子的西厢,按理说,应该是客房。  张程说道:“这是以后我的房间。我老头儿一生痴迷枪道,当个城主都愁白了头发,哪里还当得了什么鸟门主,反正以后的外门事物,我都丢给副门主去弄,反正那小子年富力强。我呢,就躲在你这里,图个清静。”  萧寻讪讪道:“这,恐怕不太好吧,您就不怕宗主怪罪?”  张程洒然一笑:“最好他撸了我这个门主之位,我还巴不得呢。”  萧寻摇头无语。  ***  襄州城的御马客栈,最近很不安生。  药师依旧失眠,孙穿穹还是闹牙疼,蓝灵儿则觉得客房服务太差,够不上她这个前天下第一夫人的档次。  为此,孙穿穹跟蓝灵儿打了一架,蓝灵儿这才停止了抱怨。  只是孙穿穹的牙疼,却因此闹得更加厉害了。  不过最近孙穿穹愁的,到还不是牙疼的问题,而是侄儿萧寻的彩礼。  这位妖族大圣,在车水马龙,客商云集的襄州城开了二十年的客栈,确实攒了不少钱财,原本,再厚的彩礼,倒也难不倒这位客栈老板。  但是妙意寥这小子实在是太离谱了,直接送了一块赤血石!  有这块赤血石作为衡量彩礼的标准,孙穿穹就非常郁闷了。  这猴子在这青天界,也混了五百多年,收集的宝贝自然是不少,但是要比这赤血石还好的玩意儿,却是一件都没有。  不得已之下,他只得敲开了旱魃夫妇的房门,寻求帮助。  这确实是很不得已,倒不是孙穿穹怕了这两只旱魃,而是最近这两只旱魃,正在致力于研究老僵尸能不能生出小僵尸这一全新的课题,平日里忙得很,实在不便打扰他们。偏生蓝灵儿个子虽然较小,嗓门却很宏大,穿透力极强,搞得御马客栈最近一片乌烟瘴气,街尾风月客栈的客人,倒被抢过来不少。风月客栈的老板娘,昨天为此还在御马客栈门前撒泼骂街,气得孙穿穹差点现出了猴型。  开门的是一副不情愿表情的蓝灵儿。  孙穿穹陪着笑脸,绕过这位姑奶奶,来到旱魃药师身边。  药师最近在研究生育课题之余,也重拾书法一道,此时正在挥笔洒墨,孙穿穹不敢打扰,只等这老僵尸写完这幅字,这才说道:“老僵尸,有事儿向你请教。”  药师放下笔转过身来,微微笑道:“你这小猴子难得这么有礼,说吧,什么事情。”  孙穿穹搓了搓满是黄毛的手,为难地说道:“我侄儿萧寻,也就是你未来的师女婿,八月十五大婚,我正盘算着送什么贺礼比较好,妙意寥那小兔崽子前阵子送了一块赤血石,我身为伯父,自然是要比他送的更好一些。”  药师道:“萧寻是和陆贞那小姑娘成亲吧?”  孙穿穹点头道:“不错。”  药师看了看孙穿穹:“你这猴子穷得很,要想拿出比赤血石更好的东西,估计是没有的。”  孙穿穹笑道:“老僵尸,你看,你在我这儿住了也有些日子了,现在贵夫人也搬了进来,我却一直没收过你们房钱。要不,你随便给点赤血石之类的玩意儿,抵了房钱?你放心,你这次只要付了房钱,你就可以永远住下去,想住多久住多久,住到你死都成。”  药师笑道:“我现在,是想死都不容易啊。虽然我和灵儿算算年纪也有一千多岁,但其实,比你还穷一些。你要我拿出比赤血石更好的东西,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贺礼这事儿,倒也好办。”  “哦?”孙穿穹眼睛一亮,“怎么办?”  药师指了指孙穿穹,笑道:“把你自己送出去不就好了?以萧寻这小子的天赋潜力,将来必然是燎原宗一峰之主,你就去做那守山神兽,岂不美哉?”  孙穿穹怒了:“好你个老僵尸,不出主意倒也罢了,还取笑我老孙。来来来,你我再去深山战上一场!”  药师却道:“我可没有取笑你,我是认真的。你还记不记得,年初你送给萧寻三根救命毫毛?”  孙穿穹猴脸一红:“别提这事儿了,那是我欠考虑。想起来都丢脸得很。”  药师笑道:“现在,你可以送了。”  孙穿穹一怔,随后眼神一亮,一拍手笑道:“对啊!他现在有了那把逆青龙魂戟,砍断我毫毛容易得很。”  药师点头道:“我看你闲着也是闲着,就多送他一些,萧寻这小子不仅命犯桃花,脸上还有天怒地怨之相,命中劫数甚多。有你随叫随到,也能平安一些。”  孙穿穹点头道:“那就这么办了。老僵尸,明天我就要出门去参加这桩亲事,你去不去?”  药师摇头道:“我一个旱魃,过去凑什么热闹,我就不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哦不,一只猴,要小心一些,别被人看出马脚。”  孙穿穹笑道:“这我自然晓得。”  
    白马卫副统领,掩星峰的真传弟子陈晨,今天非常高兴。  因为今天不仅是白马卫统领萧寻大婚的日子,而且他还领到了一个好差事——唱礼。  所谓唱礼,就是将参加婚宴宾客的贺礼,当众高声念出来。这份差事,事后有红包不说,还非常威风。有很多人会围着他,听他唱礼,这让有些人来疯的陈晨相当亢奋。  陈晨身后的新房之内,局事总管张程,正在布置婚宴最后的一些细节。青天界婚礼上的规矩颇多,白马卫的那群小年轻,或者是内宗的那些只知道枪法修行的武痴长辈,那是完全罩不住的,必须由张程这种在外门经过风浪,阅历丰富的人来主持。  新郎官萧寻,则穿着一身大红绸袍,头上戴着一个金丝镶边的白玉发冠,整个人收拾得清爽利落,这小子虽然长相一般,但胜在身姿挺拔,这一副穿戴下来,玉树临风自然是谈不上的,但新郎官应有的春风得意之相,倒也具备。  有高兴的,自然也有不高兴的,比如此时的白羽。  白羽正躲在西厢房内,坐在里面生闷气。  今天他师兄和表姐结婚,原本他最为欣喜,一大早便从忘忧峰的草庐里跑到这里,看看有什么可以帮手,但是张程这老头儿却瞄了他一眼,随后对萧寻道:“你这个师弟模样太俊俏,会抢了你新郎的风头,显得你小子相貌更加丑陋,还是让他躲躲吧。”  虽然萧寻又是鞠躬又是拱手,软磨硬泡地把他请到这间西厢房,好茶好点心伺候着,但是白羽还是非常地不爽。  长得帅有错吗?  长得帅连婚礼都不让参加?  这尼玛还有天理吗?  ……  ……  日上三竿,秋高气爽,宾客们纷至沓来。  比白羽稍稍晚些到的,是萧寻的师尊魏忘忧。  魏忘忧刚刚踏进新房,就被张程给赶了出去。  魏忘忧此生纵横天下,哪里受得了这种鸟气,怪眼一翻,全身气势暴涨,倒是吓了张程一跳。  张程这才解释道:“魏峰主,您是萧寻师尊,应该和萧寻一道站在门外,若是长辈宾客前来,您也好以礼相迎。”  魏忘忧一听觉得有理,便只好收了全身气势,乖乖跟着张程来到门外。  张程领着魏忘忧走到门外,对门边站着等着唱礼的陈晨吩咐道:“唱礼的时候,要把宾客的贺礼往好了说,比如明明是一把破枪,你要报成上好银枪一把,明明是一颗烂珠子,你要报成上好翡翠玉珠一颗,这样宾客们脸上有光,回头新娘敬酒的时候,才能顺当一些。懂不?”  陈晨连忙应道:“门主,您就瞧好吧,我陈晨这张嘴,能把死的都给您说活了!”  张程连连点头:“让你唱礼,就是看中你小子的油嘴滑舌。”  张程嘱咐完陈晨,又对萧寻说道:“迎亲的队伍,我已经给你备好了,现在正在啸月峰下面等着。你在这里迎客不要太久,有你师尊在就成,早点出发,我估摸着啸月峰那边会有些刁难,你要是去迟了,耽误得太久,会赶不上拜堂的时辰。”  魏忘忧皱眉道:“这聘礼都下了,岑雪也点头了,怎么还会有刁难?”  张程对这武痴峰主一阵无语,只得耐心解释道:“这是青天界婚事的风俗,夫家的迎亲队伍去到娘家,总要被刁难一阵,才能迎得新娘,寻常人家,往往可以用红包摆平。但是在这燎原宗,估计要打上几场。”  魏忘忧闻言松出一口气,说道:“红包我们反倒拿不出,打架我徒儿不怕。”  两人正说着,却见远处又有宾客缓缓而来,张程忙捅了捅陈晨,轻声道:“机灵着点儿。”  陈晨笑道:“您大可放心。”  张程吩咐妥当,这才回头,继续去布置婚宴最后的一些礼仪细节。  ***  萧寻心里记得张程的嘱咐,迎了一会儿宾客,便想先去迎亲,免得耽误了拜堂。  临出发前,萧寻总算记起了被关在西厢房的白羽,心想迎亲总要有人助拳,于是只好进到院内,又是一阵软磨硬泡,好说歹说,终于将一肚子怨气的白羽请出,哥俩一起向啸月峰行去。  走到啸月峰山下,白马卫的一群年轻后生早已恭候多时,一见萧寻两人过来,便赶紧抬轿的抬轿,吹打的吹打,放炮的放炮,跟着萧寻向山上进发。  这些燎原宗的年轻弟子,个个武艺不俗,抬个轿子自然是四平八稳,但是吹唢呐打花鼓这些,那就完全专业不对口。偏偏这萧寻成亲的地点,还是燎原宗山门之内,堂堂圣派重地,凡人不得入内。也就不能请外面的专业人士来做这个事情,只能让这些白马卫的兄弟自己想办法。  可怜这些白马卫,刚刚忙完建房,又要开始排练迎亲曲目,时间仓促之下,哪里还来得及。  于是这一路虽然人数不少,浩浩荡荡,但是吹拉弹唱的这几位,却是大出洋相,曲不成调,吹不按谱,有个白马卫吹着唢呐,一时心急,真气一运,居然直接吹炸了膛,唢呐碎片四处飞射,得亏身边的人都练过几年,不然这婚事怕是立马要变成丧事。  这一队人马热热闹闹,浩浩荡荡地登上了啸月峰顶,却发现啸月峰顶山门紧闭,只有一位女子手持双枪,站在门前,对着这队人马笑而不语。  萧寻不认得这个女子,但却有身后的白马卫通风报信:“这是岑峰主二弟子,陆贞的二师姐,名叫何晴,应该快三十岁了,龙虎境中阶修为,单论枪法,还在陆贞之上。”  我擦!萧寻听得一缩脖子,龙虎境中阶?这尼玛她一个人可以直接单挑我们一群啊,这亲还怎么迎?  萧寻陪着笑脸,上前抱拳道:“在下忘忧峰萧寻,前来此处迎娶新娘陆贞,还望何师姐行个方便。”  何晴长相一般,远不及陆贞,但是笑容却十分亲切,只听她说道:“你们迎亲队伍之中,只要有一人可以接我十枪,那就放你们过去。否则,就请打道回府吧。”  萧寻只得苦笑道:“也罢,既然何师姐有如此雅兴,那我就勉为其难……”  萧寻话音刚落,却听得身后白羽喝道:“我来!”  萧寻正待劝阻白羽,白羽却走到萧寻耳边,说道:“她只是二……二师姐。”  萧寻一听,就明白了。  不错,这何晴只是二师姐,只是挡山门的第一关。  回头陆贞闺房之外,应该还有第二关,说不定就是大师姐出马了。  白羽还有一层意思,白羽是忘忧峰二弟子,萧寻是大弟子,大师兄对大师姐,二师兄对二师姐,这样打起来,才不会坠了忘忧峰的名头。  萧寻于是便退了下去,退到引亲队伍前,回头轻声问道:“这啸月峰的大师姐是谁?”  原先那通风报信的白马卫却是乐了,笑道:“啸月峰没有大师姐。”  萧寻暗自松出一口气,却转念一想,不对啊,没有大师姐,哪里来的二师姐,却听那白马卫说道:“只有大师兄。”  “我擦!你不能一口气说完啊!”萧寻恼怒道。  那白马卫说道:“啸月峰大师兄,我觉得统领你还是希望别碰上他的好。”  “怎么?”萧寻疑惑道,“他很强么?”  那白马卫道:“非常强,是燎原宗年轻一代中最强的那位,若不是他一直喜欢云游四方,行踪飘渺,下任啸月峰峰主的位置,也轮不到陆贞。”  萧寻一听,立时有些紧张起来,不过在这群白马卫面前,他掩饰得很好,只是淡淡说道:“详细说说。”  那白马卫说道:“他叫叶为水,是前任外门门主叶云飞的侄子,今年也有三十岁了,修为在十年前就已经突破至龙虎境界,如今,已经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强。我估摸着,就算是面对青天界年轻一代第一高手李芊芊,他都有一战之力。”  萧寻一听就怂了,说道:“不是吧,李芊芊现在起码是须弥境。”  那白马卫说道:“叶为水起码也是须弥境,十年前的新秀大比,他原本是最大的热门,却在参赛前退出了,哎。”  萧寻瞅着这白马卫有些眼生,纳闷道:“你小子怎么这么清楚啸月峰的事儿。”  那白马卫耸耸肩,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因为我是啸月峰的三师兄。我被张程那老头儿给收买了,否则,你们面对的第一关,就是我。”  萧寻:“……”  ***  啸月峰的三师兄高高兴兴地当着卧底,而掩星峰的三师兄陈晨,却乐极生悲,此刻愁苦万分。  原本他以为唱礼是一件很威风的事情,真到做起来,才知道这行当真心不容易。  一位姓莫的夫家前辈,差人送来一把锈剑。  陈晨心想,送这么一把破剑,也难怪没脸来吃婚宴,不过这小子脸上却没有丝毫鄙夷之色,只是高声叫道:“莫前辈,赠新人龙泉宝剑一把!”  随后,寻欢门少主李芊芊,差人送来一套飞刀,陈晨看了不免眼出血,这是结婚啊,又是送刀又是送剑,生怕人家小两口掐不起来么?不过陈晨还是挑了好词儿,勉强应付了过去。  随后一个礼盒被呈上来的时候,陈晨打开一看,却差点哭了。  礼盒里,是一团乱糟糟的黄毛,一眼看去,数不清到底有几根。  这尼玛让我怎么唱啊?  陈晨捧着这个礼盒,颤颤巍巍,欲哭无泪。  
    白羽昂首挺胸,跨步走上前去,以忘忧峰二师兄的身份,直面啸月峰的二师姐何晴。  这本是针尖对麦芒的一场比斗,但是临到战前,白羽这才觉得有些怪异,一贯不离身的惊魂蛇矛,因为今天婚礼的缘故,被他落在了忘忧峰上。  “哎呀!小白没带家伙啊!”萧寻看白羽两手空空,这才似忽然想起什么。  啸月峰三师兄名叫钱万两,看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一个很容易被收买的家伙。钱万两一听萧寻的惊呼,翻了翻白眼:“废话,咱们这是来引亲,又不是来抢人,谁会带兵刃前来?”  萧寻顿时急了,那何晴是龙虎境中阶的高手,白羽虽然最近几个月进步颇大,但即便是手持惊魂,也未免可以接对手十招,现在倒好,连一杆长枪都没有,那此关如何能过?  要说兵器,倒是有一把逆青龙魂戟随时在高空候命,但这逆青龙魂戟认主,白羽可没修炼过九天幻舞,一旦把逆青给他,直接头疼欲裂,根本无法出手应战。  萧寻关心则乱,急的团团转,钱万两身在局外,倒是头脑清晰,此时说道:“咱们不是还有轿子嘛。把轿子的抬柄拆了,长度正好合适。”  萧寻听了一惊:“这样也行?”  钱万两摊手道:“事有轻重缓急,暂且应付一下吧。”  萧寻也没其他的法子,只得让白马卫将抬新娘子的八台大轿给拆了,拆出两把木柄轿抬,虽然重量远不如惊魂,但至少长度上相差仿佛。  萧寻拎着轿抬,走到白羽身边,轻声说道:“小白,给,就拿这个当你的惊魂蛇矛使。”  白羽“嗯”了一声,一把接过这丈八长轿抬木柄,放在手中挥舞一阵,说道:“还算合手。”  何晴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意,见白羽木枪在手,却说道:“回头我若毁了这轿抬,你们怎么把新娘子迎回去?”  萧寻一噎,不过他终究不傻,又对白羽说道:“她这是在玩攻心计,别理她。撑过十枪再说!”  “好!”白羽沉声应下。  何晴的脸上笑容一敛,淡淡说道:“白师弟,那你可要小心了。”  说完,只见一股青翠的真元律动在这啸月峰三师姐的身上怦然而出,吓得萧寻直接惊呼道:“何师姐,这宗门之间切磋,我记得不能动用真气吧?”  何晴极为认真地说道:“不错。一般来说,宗门之间的动手切磋,确实不能动用真气。”  萧寻惊讶道:“那您这……”  何晴面不改色地说道:“武者一到龙虎境,全身真气凝聚,化为真元流转,所以,我这是动用真元,不是真气。宗门切磋不能动用真气这条规矩,就是怕龙虎境以下的武者,出手把握不住分寸,我们龙虎境以上的武者,真元控制运转如意,收发自如,自然是没这种忌讳。”  萧寻一阵哑然无语,这他娘的还能这么搞?  却听到白羽淡淡说道:“师兄,无妨。”  萧寻搓搓手,郁闷地道:“小白啊,对面这可是龙虎境的高手,你虽然最近进步很大,但是境界的差距摆在这里,这十枪,怕是没那么好接。不如我来吧。”  白羽却毫不领情:“我能接……接这十枪。”  萧寻一愣,心道,白羽这小子一根筋的脾气上来,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这个做师兄再不让他出战,怕是会伤了师兄弟之间的情谊,于是只得道:“那你千万小心。”  白羽也不答话,只是点点头。  萧寻无奈,只得转身向迎亲队伍走去,刚刚走到一半,却发现迎亲的白马卫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眼神直直地看着自己身后。  萧寻心有所觉,霍然转身,只见一抹青翠欲滴的真元律动,从白羽身上瞬间暴起,迅速成为一团青色的光晕,盈盈围绕在白羽身周!  龙虎境!  白羽也晋级到了龙虎境!  萧寻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不是吧,这小子才多大?  白羽比自己还小了两个月,今年不过十八岁啊!  十八岁的龙虎境?燎原宗最近几十年,好像没有这种修炼怪物现世吧?  却只听钱万两幽幽说道:“此子的天资,看来不逊于我啸月峰大师兄。”  哦,萧寻这才想起,那啸月峰大师兄叶为水,也是二十岁之前破入龙虎境。  没想到不知不觉之间,白羽已经彻底超越了自己,萧寻一念及此,不免心中有些轻微的惆怅。  最近萧寻一直在忙成亲的事儿,修炼难免有所耽误,而这白羽却一直在忘忧峰上苦修,两人在从巴蜀郡回来之时,都是入微境高阶的修为,现在,萧寻却被白羽远远甩在了身后!  不过眼下,这份惆怅转瞬即逝,因为白羽晋级到龙虎境,总归是一个极好的消息,至少这迎亲的第一关,有机会突破。  何晴见白羽也是龙虎境,心中倒是少了几分轻视,也有些暗暗后悔,方才这十枪之约,定得有些轻率了。不过事已至此,何晴也没办法再去改口,于是这女子便双枪一振,一枪攻来。  白羽凌然不惧,一枪迎去。  在萧寻眼里,何晴和白羽前一瞬间还好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下一刻,却齐齐没了踪影,但是两人却并未离开,因为面前忽然劲气呼啸,真元撞击与长枪相交的声响不断传来。  这种场面萧寻并不陌生,前阵子巴中城外,张程枪挑艳阳谷外门门主郑罡之时,也是如此场景。  眼下,其实好了很多,巴中城外那一战,萧寻瞄了半天,才能勉强看到张程移动的残影,那郑罡干脆连影子都看不到。而现在,至少萧寻还能捕捉眼前两人快速移动对战之时的身影。  萧寻心里却是清楚,自己虽然是入微境巅峰的修为,但这一境之差,却谬以千里。自己虽然能够以目光捕捉这两人的身影,但要是让他跟这两人交手,那估计是一招都接不下来。速度上萧寻有跃锦鲤绝技,倒并不逊色,但是真元对真气,龙虎境武者只要那么轻轻一下,萧寻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白羽和何晴两人之间的交手,结束得很快,一息不到,萧寻面前便安静下来。只见白羽手持轿抬,双手轻轻颤抖,脸色也有些发白,而何晴却站在原地,发不乱,衣未皱,好似从未出过手。  看来两人还是有着差距,不过如果只有十枪,白羽还能抵挡下来。  何晴缓缓点头道:“嗯。还不错。既然你能接我十枪,那么这关你们就算过了。”  何晴说完,便转身推开了啸月峰的山门,然后缓缓让到一旁。  萧寻见状一把夺过白羽身后的轿抬,抛向身后的人群:“赶紧把轿子装起来!”  然后这小子对白羽说道:“小子,你可以啊。龙虎境了居然也不吱一声。怎么,看不起我这个入微境的师兄?”  白羽却气鼓鼓地说道:“我昨晚破入龙……龙虎境,今早就是来告……告诉你的。没想到你……”  萧寻这才想起,人家白羽确实一大早就跑过来了,不过张程却说白羽太英俊,会抢了萧寻的风头,这在青天界的婚礼习俗中是一个忌讳,于是萧寻在这老头儿的指使之下,将白羽关在了西厢房里。现在说起来,自然是萧寻的不是。  萧寻呵呵一笑:“行了,这事儿是师兄我干得不地道。师兄给你陪不是。”  白羽这才“嗯”了一声,说道:“走吧,迎……迎亲去。”  两人说话间,身后的轿子已经被拼接组装完毕,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萧寻于是便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进入了这啸月峰山门之内。  啸月峰萧寻自然是来过几次,但都是下聘礼这种正事,陆贞的闺房,那可从未去过。好在有钱万两这个卧底,在他的指点之下,众人这才没有走错了方位。  看着钱万两驾轻就熟的样子,萧寻心里生出一丝不妥:“钱师兄,你身为男弟子,怎么对这女弟子的居室,如此熟悉?”  钱万两顿时泛起一张苦瓜脸,说道:“哎,别提了。”  萧寻一边走着,心中其实也是有些微微紧张,有人搭话再好不过,于是问道:“怎么?”  钱万两哭丧着脸说道:“咱们啸月峰的女弟子,深得师尊为人处事之精髓。武道方面锐意进取,苦练不辍。我虽然身为三师兄,武道上却被几个师妹远远甩在了身后。但是这群丫头在生活起居方面,那是懒得出奇啊!被子不会叠,饭不会做,衣服也不会洗。隔三差五就找我来比武,赌洗衣服叠被子,我又打不过她们,你说,我能不熟悉这里么?”  萧寻顿时理解了为什么这钱万两会被张程收买,成为自己这边的卧底。  摊上这种师妹,嫁出去一个是一个,这小子高兴还来不及。  不过眼下,萧寻却不好出言取笑他,只是一脸沉重地说道:“钱师兄,那真是辛苦你了。”  钱万两却忽然一笑,反倒拍了拍萧寻的肩膀,似是在安慰萧寻:“嘿嘿,陆贞师妹,是最难伺候的一个。以后,可就辛苦你了。”  萧寻一噎,想起陆贞那可怕至极,简直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厨艺,立时有些哭笑不得。  在女弟子的院落居舍间行走一阵,萧寻便看到了一个胡子拉碴,一脸颓废摸样的男子。  这男子眉目还算英俊,但是年龄远比萧寻这行人要大,一脸风霜之色,看上去足有三十多岁,腰际别着一个酒葫芦,此时金刀跨马地坐在一张长板凳上。  他的身后,是一间木门紧闭的闺房,闺房的窗棂上,贴着大红的囍字。  “咦?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钱万两看到这个男子,似是极为惊讶。  
    “他就是叶为水?”萧寻轻声问道。  钱万两则是一副畏畏缩缩地表情,也不答话,直接退到了迎亲队的最后,似是怕那人察觉。  “不错。”只听长板凳上的这位男子朗声说道,“我就是叶为水。”  萧寻心中了然,以这人的实力,自己这种轻声细语也休想瞒过他的耳朵,于是便走上前去,一拱手:“在下忘忧峰萧寻。”  叶为水淡淡地瞟了萧寻一眼,懒懒散散地说道:“听说了。你是忘忧峰峰主的开山大弟子,最近一届新秀大比的魁首。怎么,想娶我的师妹陆贞?”  萧寻点点头:“不错。还望叶师兄成全。”  叶为水却说道:“最近,我的心情很不好。”  萧寻马上接道:“这个我理解。”  叶为水说道:“我刚刚游历归来,却得知了两个坏消息。一个,是我的亲叔叔战死在明州府。另一个,就是我最疼爱的四师妹,陆贞要出嫁了。”  萧寻赶紧说道:“叶门主一代英才,确实令人扼腕叹息。还请叶师兄节哀顺变。”  叶为水拿起腰间的酒葫芦,扒开瓶塞,仰头喝了一口,说道:“叔叔已经战死,这个我无法挽回,但是我师妹出嫁,我却可以阻止。”  萧寻眉头一皱:“这门亲事,啸月峰主已经应允在下,这……”  叶为水却洒然道:“师尊点头,是她的事情。我说不行,那就是不行。我说过,我现在心情很差,你不要跟我讲道理,心情差的人,听不进道理。”  萧寻只得再次笑脸相迎道:“叶师兄,那怎么样,才能让你的心情变好一些。”  叶为水又喝了一口酒,低头想了一阵,说道:“我心情一旦不好,就喜欢打架。谁要是让我打痛快了,我心情就自然会好一些。”  萧寻苦笑道:“叶师兄的这个爱好,确实与众不同。”  叶为水将酒葫芦别在腰间,缓缓站起身来:“听说,你是萧破天的儿子?”  萧寻颔首道:“不错。家父正是萧破天。”  叶为水说道:“萧破天前辈英武一世,我只恨自己生得晚,无缘与其一战。你既然是萧前辈的儿子,却不知能挡我几招。”  话说到这个地步,萧寻知道,今日这一战,想躲也躲不掉了,于是只得再次拱手道:“在下必定竭尽全力,让叶师兄尽兴。”  叶为水却摇头道:“尽兴是不可能的,你目前的境界太低。也罢,我也不欺负你,我跟你动手,一不用兵刃,二不用真元。你若是能让我打痛快了,这关就算通过,如何?”  萧寻点头道:“可以。”  然后萧寻回头道:“还愣这干什么?”  白羽没反应过来:“什么?”  萧寻一摊手:“拆轿子啊!没武器,我怎么应敌?”  白羽脸上疑惑一阵,不过终于还是反应过来,赶紧亲自动手,三下五除二,将刚刚拼接好的轿抬木柄卸下,送到萧寻面前。  萧寻抬手接过,在身前舞了一个枪花,说道:“叶师兄,小弟武艺稀松,还望师兄手下留情。”  叶为水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还待说几句场面话,却不料萧寻忽然一瞬不见!  下一刻,萧寻已经出现在叶为水的身后,当头一棍砸落!  这一次,萧寻将跃锦鲤和齐天棍法运用到了极限,打得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事先的舞枪花,装弱小,那都是骗人的把戏,包括天上的逆青龙魂戟,萧寻也没有第一时间动用。  打架这种事情,萧寻一向喜欢以巧破敌,那种面对面你打我一拳,我攻你一掌的路数,不是萧寻的风格。  这次面对啸月峰的大师兄叶为水,萧寻也是不敢大意,一上手便做足了铺垫,迷惑对手,然后打他一个猝不及防!  叶为水不动用真元,萧寻却不会顾及这个,全身真气暴起,一瞬间便从脚下的跃锦鲤处来到双手之上,这一棍要是砸实,叶为水就算是铜筋铁骨,怕也要当场昏厥!  然而这出乎众人意料的一棍,却被叶为水简简单单地一个单手上举,稳稳接住!  叶为水淡淡说道:“早年我游历南疆之时,连睡觉都要防着妖兽的偷袭,你这点伎俩,是瞒不过我的。”  萧寻心中一惊,手上却没有就此罢休,眼看木棍被叶为水拿住,干脆一个真元爆破从木棍之上递了过去。  这叶为水受制于不能动用真元的约定,只得放手。  萧寻手中的武器,不是青龙戟,更不是逆青龙魂戟,只是普通的枣木轿抬,哪里经受得住萧寻入微境巅峰的真气爆破,这一爆之下,轿抬的顶端顿时爆裂,一时之间,碎木屑四散飞射。倒是让叶为水有些猝不及防。  就在叶为水身形疾动,躲避这些碎木之时,萧寻手中的半截轿抬,却化为一杆长枪,惊魂枪法立时倾斜而出,招招不离叶为水周身要害。  这叶为水因不能动用真元,移动速度远不及平日对敌之时,一时之间,倒是被萧寻手中木枪逼得有些手忙脚乱。  不过,作为一名须弥境高手,除了真元恐怖之外,叶为水的武道底蕴同样深厚无比,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但却让萧寻手中木枪招招落空,而这叶为水,就在这种看似狼狈的情况之下,忽然欺近,一指向萧寻面门戳来!  没有真元支持,这一指的速度依然在萧寻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萧寻跃锦鲤身法再起,堪堪避过这面门一指,随后手中的枪法却又是一变!  萧寻方才的真气爆破,也是布下了后手,真气控制得极为精确,爆破之时,不仅让木棍的顶端出现了尖锐,还让木棍的侧翼,形成了一个刃口。  这一爆,不仅让木棍成枪,还能化戟!  在惊魂枪法不足以击败眼前这个男人之后,萧寻手里忽然变招,勾青花戟法出手!  仅仅是勾青花,自然还是不够,这只能保证让叶为水无法欺近,却不能令其知难而退。  因此,萧寻在施展勾青花,死死将叶为水抵在一丈距离之时,说中的轿抬,却再次爆破!  这次,是落绣针!  轿抬的每一次爆破,便伴随真气的狂暴乱流,以及四散飞射的木屑!  叶为水虽然修为在须弥境以上,体表早已练的坚硬无比,但是面对这种携带这狂暴真气的木屑,却不敢正面挨上一颗,因为没有真元护体的情况下,这种木屑,不亚于一把把寻欢门的飞刀!  面对萧寻这种无耻到有些无赖的招数,叶为水不敢正面掠其锋芒,也只好游身疾闪在萧寻身边,一边躲避着四溅的木屑,一边等待着一招制敌的机会。  随着萧寻落绣针的施展,木头被不断爆破,萧寻手上的轿抬,也就越来越短。叶为水就是看到了这个情况,这才暂时隐忍,心想你小子这么个打法,手里轿抬终有用尽之时,到时候看你还能变出什么戏法?  不过眼下,这四散的木屑如此之多,萧寻手中的勾青花戟法又玄妙无比,倒是让叶为水不敢轻敌,全神贯注地闪身躲避。  ***  眼看萧寻手里轿抬越来越短,白羽看在眼内,也是急在心中。  这小子回头一看,还有一把轿抬在轿子上,赶紧又急急忙忙跑过去,开始动手拆卸。  白羽刚下手,却被钱万两一把按住了。  钱万两说道:“白师弟,你要是把两个轿抬全拆了,我们还怎么把你表姐抬回去?”  白羽一愣,心想对啊,不过这小子不傻,马上意识到了不妥,于是问道:“现在只有一……一个轿抬,也没法抬啊!”  钱万两翻了翻白眼:“蠢货!一个轿抬可以从中间拗断,变成两个啊!虽然短了点,只要抬轿的人前后挤挤,也是足够的。”  白羽闻言,这才讪讪地松了手,转身向萧寻那边看去。  眼看萧寻手里的轿抬从一杆长枪变成一截烧火棍,又从一截烧火棍变成一把擀面杖,照此发展下去,只要再来一暴,恐怕直接会变成一根牙签。  白羽真是越看越急,忙蹲下身去,捡两三块石块,打算要紧之时,向那叶为水头上丢去,好帮萧寻一把。  就在此时,白羽却是心中一动。  白羽目前已经是龙虎境武者,感知范围远比迎亲队中其他人要远,他此时发现,有一件事物,正从头顶的高空慢慢地移动下来,悄无声息地掠向叶为水和萧寻打斗的位置。  白羽于是就丢掉了手里的石块,也不抬头去看头顶是什么事物,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  ***  萧寻一边在施展着勾青花和落绣针这两项绝技,一边却在脑中让逆青龙魂戟慢慢下降。  萧寻知道,像叶为水这种须弥境的武者,感知范围可以达到一里以上,虽然眼下他受制于不能动用真元和自己的招式,无暇顾及其他,但是长久以来的实战经验,一旦逆青急速袭来,终归会让这个曾在南疆妖域战斗过的男人心生不妥。  因此,萧寻一边爆破着手里的轿抬,一边却极为耐心地控制着天上的逆青。  也幸亏白羽这小子没把第二根轿抬丢过来,因为萧寻最近聚集在丹田的真气,已经被连续不断的落绣针给消耗得七七八八,再来一根,萧寻怕是无力为继,而且一旦接轿抬,攻势一断,逆青的行藏也会立刻暴露。  逆青像是一只悄悄潜进猎物身边的瘦虎,极为小心,速度也极为平均,慢慢地靠近叶为水身后。  而萧寻手里的轿抬,终于成功地变成了一根牙签。  就是现在!  萧寻将手中牙签化为最后一次落绣针,然后逆青龙魂戟一戟刺向叶为水脑后!  
    萧寻让逆青化为一道白光,在啸月峰大师兄叶为水脑后不过五尺距离,悍然发动奇袭!  与此同时,萧寻身前,以一根细短如牙签的枣木为媒介,面对叶为水,引法了丹田气海之中最后一次落绣针。  白羽在两人身后,看得那是心中一惊。  他生怕这萧寻下手没轻没重,把师门大舅哥一戟给杀了。  真要是如此,这门亲事估计也就黄了。  但是白羽的惊讶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叶为水尽管一边在躲避着萧寻的落绣针攻击,一边却仿佛脑后长眼一般,一把握住了化为白光的逆青龙魂戟!  “我早说过,这种伎俩……”叶为水原本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依然淡漠,似是抓住这脑后偷袭的逆青龙魂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但是一下刻,他却脸色剧变!  逆青龙魂戟,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握住的!叶为水纵然修为精深,但是没有九天幻舞之助,也休想降服这逆青戟中的水晶龙魂!  就在叶为水脑中剧痛,神智一昏只是,萧寻的手,却悄悄搭上了叶为水的肩膀。  然后萧寻微微一笑:“叶师兄,承让了。”  萧寻能将手搭在叶为水肩膀上,也就意味着叶为水输掉了这次比试。因为叶为水要对付萧寻的真气入侵,就必须动用真元。  叶为水将手中逆青放开,这龙魂戟立时化为一片白光消失不见,随后这位胡子拉碴的男人,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你这小子,打起架来真不痛快!”  萧寻赔笑道:“真要让叶师兄打痛快了,在下怕是尸骨无存。跟你交手,自然是怎么让你不痛快,我就怎么来。”  叶为水摇摇头:“真是一个奸诈的小子。也罢,既然我输了这场比斗,那这一关你们也过了,你进去迎新娘吧。不过小子,我可跟你说好,要是我四师妹进你家门之后,你敢欺负他,嘿嘿。”  萧寻笑道:“自然是不敢的。我疼她还来不及。”  叶为水深深看了萧寻一眼,说道:“希望你记住这句话。”  说完,叶为水便转身搬起了放在门口的长板凳,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萧寻送走了这位高深莫测,明显手下放水的大师哥,便推开了闺房的木门。  这是一间陈设极为简单的房间,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再无其他家什,除了桌子上放着得一盆兰花草,以及床上那床粉红色的被单,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姑娘家的房间。  陆贞穿着一身红衣裙,蒙着盖头,正静静地坐在床边。而她的身边,是啸月峰的峰主,岑雪。  岑雪在抹着眼泪,似是极为不舍,说道:“原本,我觉得有为水在门外,你八成会知难而退,想不到你还是过了这一关。这下,我就算不舍得,也要舍得了。”  萧寻没有说话,在岑雪面前缓缓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起来吧。”岑雪虚扶了一下,随后抹泪说道,“陆贞进我啸月峰,时间其实并不长,也就三年的光景,但是我对这个弟子,却最是疼爱,以后啸月峰峰主的位置,也会是她的。你可要好好待她,虽然她不会做饭,也不会洗衣裳,但她身负一峰传承,你可不能轻贱了她。她不会做饭,那就你来做,她不会洗衣裳,那就你来洗。”  萧寻听着这岑雪的话语,体会着她对陆贞的疼爱,竟也感动得热泪盈眶,只是点头道:“请峰主放心。”  陆贞蒙着盖头,却说道:“师尊,您不用担心这个,以他的花心程度,以后自会有人进家里来做饭洗衣的。”  岑雪却在陆贞头上轻轻打了一记:“新娘子,在没掀盖头之前,不许说话!”  “哦。”陆贞轻声应下,沉默不语。  岑雪似是被陆贞提醒,又告诫萧寻道:“陆贞性子刚烈,你以后若要纳妾,就要选性子柔和的女子,这让家门才能安生。知道吗?”  萧寻挠挠头,没有应声。  “好了。”岑雪又道,“你把她接走吧。”  萧寻这才应了一声,上前一把抱起陆贞,径直向门外走去。  ……  ……  ***  新婚之日,矮峰之下热闹无比,宾客们喝得酩酊大醉,尽兴而归。  当天萧寻其实是被惊出了好几身的冷汗。  孙穿穹居然堂而皇之地上门亲和,这让萧寻又是感动,又是担忧。  眼下虽然人族和妖族之间战事停歇,但是人妖之间素有冤仇,一向势不两立。这孙穿穹以一位妖族大圣的身份,进入这燎原宗的圣地,实在是大胆之极。  孙穿穹倒是经过精心的准备,手上戴了一副丝绸手套,遮盖了一手黄毛,看起来像是一个体型瘦小的员外。  只是,在如今中秋之际,江南山区却并不十分凉爽,此时戴一副手套,真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不过,以张程的精明,这种意外的来宾,并没有难到这位外门门主。  在新居的东厢房之内,张程特意替最为尊贵的宾客留了一桌,免得被外面的小辈打扰。而孙穿穹,刚一进门,自然是被眼尖的张程看见,忙向魏忘忧使了一个眼色,魏忘忧顺着目光看去,便快步走到孙穿穹面前,一把抓住猴爪,径直拎到了这东厢房之内,按在自己身边,不让其轻举妄动。  在早先收到那一盒子猴毛之时,魏忘忧便心中有数,八成这只猴子会前来庆贺。  魏忘忧所在的这一桌,独占一件厢房,席间宾客自然非同凡响。燎原宗宗主解玉展,以及各峰之主,都在其列,此时忽然插进来一个孙穿穹,立时有些尴尬。  解玉展人间上师修为,自然是感觉到了孙穿穹的实力强横,他也知道魏忘忧以前的经历,一下便猜到了这孙穿穹想必就是萧破天的那只结义大哥。  而其他几位峰主,除了水鹏阳看出了几分端倪之外,其他几位则毫无头绪,只是觉得这人好生古怪,而且又强得出奇,不觉便将目光齐齐看向魏忘忧,希望他介绍一二。  魏忘忧是一个口拙的人,此情此景,却也难为了他,撵着胡子斟酌良久,这才幽幽道:“这位,是萧寻的家族前辈,是一位……散修高手,修为不在诸位之下,想来也是有资格列入此席之内。”  萧寻的身世,一直是一个秘密,魏忘忧除了对宗主解玉展语焉不详地透露了一些,其他峰主全然不知。如今萧寻忽然冒出来一个实力如此强横的家族前辈,而且还是一个散修,这让几位峰主都大为惊讶。  散修没有圣派的武道底蕴支持,一无丹药,二无上好的心法秘籍,能够修炼到这种程度,当真是骇世惊俗。  眼看魏忘忧越描越黑,解玉展只好举起酒杯,向孙穿穹遥遥敬道:“在下解玉展,敬过萧前辈。”  见到宗主具备,其他几位峰主也就不再刨根问底,只好齐齐举杯,敬孙穿穹。  孙穿穹打理御马客栈二十多年,人间百态早已熟识,便也举起酒杯,微微笑道:“老朽萧齐天,敬过燎原宗诸位高人。能够位列此席,老朽回到族中,可有了吹嘘的资本,哈哈。”  众人见其说话有趣,又是魏忘忧亲自引来,便也放下了心中戒备,开始与孙穿穹你来我往,推杯换盏。  岑雪这位啸月峰峰主,酒量奇大,远超席间众人,这几日心上人丧命,最疼爱的徒儿又出嫁,心中难免苦闷,这一喝便开始没完没了。  孙穿穹此生有三大爱好:敛财、打架、喝酒。一看对面这位女中豪杰酒量奇大,顿时见猎心喜,频频敬酒,岑雪倒也面不改色,孙穿穹敬多少杯,她便喝多少杯。  在座的几位高人,一生痴迷武道,这酒乃是世间最为误事之物,因此大多不嗜杯中之物。这里除了魏忘忧还能小酌几杯,其他几个酒量自然是差劲无比。虽然以他们的修为,以真元逼出酒水不过小菜一碟,但是在座的几位知根知底,这种伎俩使出来未免失礼于人。因此待小辈们进来敬过几轮酒之后,便各自称醉离去,只剩下孙穿穹,岑雪和魏忘忧三人。  解玉展临行之前,还给魏忘忧打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是,看好这只猴子,别闹出事儿来。  魏忘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魏忘忧与孙穿穹多年之前便已认识,知道这只猴子酒量奇大,眼下这猴子和岑雪拼酒拼得不亦悦乎,魏忘忧却也心中有数,没有过多劝阻。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魏忘忧以二十年前的酒量衡量孙穿穹,却是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  孙穿穹全盛之时,两个岑雪也不在话下。但是最近几日,这猴子酒量却大减。  因为最近孙穿穹跟两只旱魃过招太多,这两尸一猴,打起来为求尽兴,那是惊天动地,毫不留力,襄州城外山都被移平了好几座。因此,他们多少都受了一些内伤。  虽然以孙穿穹的修为,这些内伤也是小事,一两月便可自行痊愈,但是如今在酒桌之上,却大大影响了它的酒量。  所以,当岑雪一头倒在酒桌上时,孙穿穹也喝醉了。  然后魏忘忧就知道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喝醉的猴子,是这世间最可怕的生物。  
    萧寻和陆贞两人,正关在婚房里,清点宾客们送来的贺礼。  陆贞陪嫁过来的嫁妆,非常简单,只有龙凤双枪,以及岑雪的一笔私房钱,数量也不多,一百两白银。  萧寻则一直一穷二白。  所以,这贫穷的小两口,对婚礼的贺礼格外感兴趣。  至于洞房花烛,巫山夜雨什么的,两人早在雪洞之中便已尝试过,一路北上南下,西去东来的途中,也曾屡尝禁果,晚些时候再去重温也不迟。  此时,陆贞坐在床头,在看着礼单,而萧寻则在蹲在贺礼堆中,细细清点。  “哎,李芊芊送了你一套飞刀。”陆贞看着礼单,表情有些吃味。  “别瞎说。”萧寻赶紧说道,“这是送给我们俩的。不单单是我。”  陆贞却道:“你在新秀大比之时,得了明月刀经,这李芊芊却马上送来了飞刀,还真是体贴啊。”  萧寻一噎,赶紧岔开话题道:“你看,还有人更离谱的,这把锈剑是谁送的?剑上面的锈几乎能当剑鞘了。”  陆贞查看了一下清单:“夫家长辈莫……哎呀,是莫无言莫上师!”  萧寻眉头一皱:“莫三叔送的?怎么会这么磕碜?不应该啊,上次看他那架势,起码会送给我们不下于赤血石的玩意儿。”  陆贞放下礼单,走到萧寻身边,也蹲下身来,疑声说道:“还真是一把锈剑。模样笨重,刃口也不锋利。”  萧寻说道:“莫三叔送的东西,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萧寻说完,素手一招,却从天上直接将逆青龙魂戟招了下来。  只是逆青龙魂戟尚未拿稳,萧寻脑袋上就被陆贞狠狠揍了一记。  “干嘛打我?”萧寻一手拿着逆青,一手抱着脑袋,惊讶道。  陆贞翻了翻白眼,指了指屋顶:“笨蛋,以后不要在房里招你的逆青戟,你看屋顶都被穿了一个窟窿。”  萧寻抬头,这才发现一缕月光从屋顶的漏洞之间洒下来,这逆青实在太过锋利,穿屋顶的青瓦而过,悄无声息,连一点瓦屑都没溅出来。  陆贞叹气道:“这修补屋顶,又是一笔花销。现在我们都还是各峰真传弟子的身份,每月宗门的月例钱并不多。你我又没有家族给的额外收入,平日里还得节俭一些。”  萧寻肃容道:“夫人说的是。”  陆贞被萧寻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一推自己的新婚丈夫,说道:“赶紧试试这锈剑吧。”  “好嘞!”萧寻一手拿锈剑,一手拿逆青龙魂戟,正待两者相击,却又忽然停下,皱着眉头道:“这么试不妥,逆青戟的刃口人间上师的护身真元都可割开,是当世第一锋利之物。我这一砸下去,万一把锈剑弄断怎么办?这是莫三叔的一片心意,再怎么丑,我们也不好弄坏它。”  陆贞略一思忖,说道:“嗯,是这个道理。不如用我的龙凤枪试试?”  萧寻点头道:“嗯,龙凤枪虽然威势浩大,但是单论刃口,却及不上这逆青龙魂戟。”  陆贞点点头,站起身来,转身走到床边,自床下取出自己龙凤双枪中的龙枪,轻轻一抛,丢给了萧寻。  萧寻顺手接过,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龙枪刃口和锈剑轻轻一磕。  只听“噗”地一声闷响,声如拳击败革,却无应该有的金石之音。  陆贞也是听得秀眉一蹙,快步走到萧寻身边,和萧寻一道细细端详这锈剑放才被击之处。  “好像没有什么缺损。”萧寻看了一阵,终于说道。  陆贞点点头:“那不如加大力道,再来一记?”  萧寻颔首:“嗯。”  随后萧寻加了两分力,龙枪锈剑再度相击。  败革之声稍稍大了一些,小两口又是凑到锈剑之前细细查看。  “还是没有缺损!”萧寻开始兴奋了。龙凤双枪虽然刃口不及逆青龙魂戟,但是原本就是燎原宗八把镇峰神枪之二,单论锋利程度,并不下于如今白羽手中的惊魂蛇矛,远超世间的普通兵刃。再加之经过赤血石融入,旱魃药师以上古铁炼术重铸,单论刃口锋利程度,恐怕已经与燎原宗的镇派神枪“碎宇”相差无几。  如此锋利的龙枪,这把锈剑却能经得起萧寻两分力的敲击,这已经是一把宝兵刃!  陆贞也很兴奋,小脸被婚房内的火烛映得一片通红,说道:“再加力试试!”  “好!”萧寻于是使出五分力,将两者相击。  之后,萧寻又查看一阵,大喜道:“哈哈,还是没有缺损。我们捡到宝了!”  陆贞也很开心,说道:“虽然不能拿来当银子使,但是你明年去南疆,却是有掩人耳目的兵刃了。”  萧寻拿着这把锈剑爱不释手,笑道:“不错。逆青龙魂戟太显眼,青龙月牙戟又太笨重。这把铁剑其貌不扬,正和我意!”  陆贞欣然说道:“那你还是抓紧时间参悟你脑中的那道剑意吧,没有几手剑法,你怎么好意思拿这种好剑?”  萧寻笑道:“今后半年,我不仅要参悟剑法,还要参悟无名刀经中的刀法,你看这把锈剑,剑身宽阔,远比普通长剑要宽,劈可为刀,刺可为剑。莫三叔送这把武器,可真是送到了我心坎里。”  萧寻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龙枪还给陆贞。陆贞笑嘻嘻地接过龙枪,打算藏在床底下,但是刚刚转过身来,她却僵住了。  “萧寻……”陆贞喃喃唤道。  “怎么了?”萧寻也站起身来,放下锈剑,从身后轻轻搂住了陆贞。  却不料陆贞一手将萧寻的手打落,忽然娇斥道:“看你做得好事!!”  “啊?”萧寻一愣,“什么情况?”  陆贞眼中泛起了泪花,将龙枪送到萧寻面前:“你看!”  萧寻定睛一看,却是大惊失色!  只见龙枪的刃口,崩去了黄豆大的一角!  我擦,这锈剑居然这么牛逼?不对啊,龙枪刃口崩角,我手里应该有感觉才对!这么我一点都没有察觉?  难道这锈剑,能够直接吃掉龙枪的刃口?  萧寻正疑惑间,陆贞却将手中龙枪一丢,一拳不敲向萧寻的胸口,娇声骂道:“你这憨货,只知道看锈剑有没有缺损,却不看牢我的龙枪!我跟你拼了!”  萧寻也哭丧着脸道:“这他娘的谁料得到啊,你这是龙凤双枪啊!”  “我不管!”陆贞梨花带雨,一双粉拳在萧寻胸口如雨落下,“你赔我的龙枪!”  萧寻只得搂住了陆贞,这小子脑子运转飞快,马上说道:“夫人别怕。孙伯父不就在门外吃酒么?龙枪可以让它带回襄州找旱魃前辈修复啊!你也可以在这段时间内,用凤枪练练张程老哥的啸月单枪术。不会耽误什么的。”  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却听到屋外传来一阵长啸!  萧寻和陆贞一愣,两人对视一眼,萧寻脸色剧变。  “这是孙伯父的声音!”  ***  魏忘忧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也是始料未及。  虽然跟孙穿穹相交数十载,但似乎这猴子却一直不怎么看得起他,更喜欢跟萧破天和莫无言两个人混在一起,因此,魏忘忧还从来没见过这猴子现出原形。  其实,魏忘忧一直认为,孙穿穹一手黄毛的诡异摸样,已经是原形所在。反正猴子跟人本来就极为接近。  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孙穿穹的原形,原来是如此恐怖!  真是名符其实的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孙穿穹喝下最后一杯酒,一脸诡异的笑容,仰天打出一个酒嗝儿,随后却双眼之内红光一闪,一声长啸之后,身形便忽然暴涨!  仿佛只是一瞬间,身高八尺的魏忘忧,就看不到孙穿穹的脸在哪里,只看到了一只金毛覆盖的膝盖。  而孙穿穹的脸,早就破屋顶而出,直向九天邀月而去!  旋即,一条水桶粗的尾巴,便向魏忘忧急速扫来,而在这根尾巴扫起的同时,萧寻的整座新婚院落,便被毁去一半!  好在此时婚宴已经散席许久,新房之内除了总管张程还在忙碌,就只剩下了萧寻陆贞小两口,以及魏忘忧、岑雪两人,否则,仅仅是这一尾巴,燎原宗就要死伤惨重。  魏忘忧一边心中叫苦,一边却一手搂住了袭来的这根巨尾,祭起人间上师的绝世修为,立时冲天而起。  而酒醉发狂的孙穿穹,则被魏忘忧倒提着尾巴,破屋而出,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  ……  ***  萧寻和陆贞所在的主婚房,在这次猴儿醉酒的惨烈事故中幸免于难。  小两口听到动静,赶紧跑出门口,却只见一只巨大的金色猿猴,被人倒提着尾巴,向天上急速飞去,随着距离的增加,看上去越变越小。  萧寻和陆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良久,萧寻才讪讪说道:“幸亏师尊在此,否则还真无人能制得住咱伯父。”  陆贞却看着自己的婚房变成了半片瓦砾废墟,沉默一阵,却蹲在地上哭泣起来。  新婚之夜,原本是女人人生之中最重要的时刻,却被整成了这副模样,即便是陆贞如此刚强的女子,都难以承受这种打击。  萧寻无奈,只得也跟着蹲下来,轻轻抱住陆贞。  两人相拥在废墟之前,一人哭泣,一人无言。  陆贞正哭着,瓦砾废墟之中,却忽然破出一个身影。那人全身石灰碎屑,脸上血痕遍布,全身狼狈无比,正是新任外门门主张程。  “他奶奶的,这是谁干的!”张程气得全身都在哆嗦,指天骂地道,“有种别跑,跟你张爷爷大战一场!”  张程正叫嚣着,东厢房的瓦砾之中,却也破出一个狼狈不堪身影。  岑雪面若桃花,醉眼惺忪,一看院内的张程,便手指一点,叱道:“来,老娘跟你战一场。”  张程回头一看,立时缩了,岑雪他可认识,这位可是他的结义大哥都摆不平的存在,虽然张程目前也是须弥境高手,但是初阶对巅峰,怎么看都是找死啊!  陆贞抬头看着自己这个进退两难,神情尴尬的师叔,呆了一阵,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  
    秋去冬来,冬往春到,又是一年山花烂漫之时。  萧寻身背一把笨重的铁剑,提着一个青布包袱,挥别了自己的新婚妻子陆贞,走在矮峰外的山径小路上,向忘忧峰方向行去。  陆贞在新婚之后不久,便突破到了入微境巅峰,此时距离龙虎境,也不过一线之隔。  而萧寻,在这个冬天里则放弃了真气的研习,而专心参悟脑中的剑仙剑意,以及那本妙意寥赠送的无名刀经。  要将自己的家传戟法融会贯通,使出萧破天戟法的最高绝学“走纸笔”。剑法和刀法必须融入其中,萧寻受心脉之累,目前无力突破到龙虎境,也就只能在招式上多下一点苦功。  一个冬季的参悟演练之后,如今,便到了去解决心脉问题之时,南疆妖域中的青果,将在夏末结出,此时出发,时机正好。  临出发之前,萧寻自然是要向师尊魏忘忧问安道别,顺道,也去看看白羽那小子。  此次,萧寻打算独行,因南疆妖域之内,妖兽横行,危机四伏,萧寻跃锦鲤在身,打斗逃离大可随机应变,一旦人多了,反而顾此失彼。  不过为了说服陆贞不跟着前往,萧寻还是耗费了不少唇舌。  在耗费唇舌无效之后,萧寻只得每天夜里艰苦奋战,终于在开春之时,让陆贞怀上了自己的骨肉。  陆贞既然怀孕,自是无法再跟着萧寻去妖域历险。  不过留陆贞一个人在家中,萧寻并不放心。啸月峰的那群女武痴,萧寻觉得也不靠谱,因此,他特意请了张程一家前来矮峰居住。张程如今贵为门主,自然不能随时在这燎原宗山门之内,但是他的夫人女儿,若是住在此间,对怀孕的陆贞也能照看一二。  至少,不会让她亲自做饭。  踏上忘忧峰的青石板路,萧寻一时之间颇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已经入燎原宗两年了,而他,也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成长为一个女人的丈夫,很快,也将晋级为一个孩子的父亲。  二十岁不到就结婚生子,这在青天界非常普遍,但是对于萧寻这种穿越人士而言,还是颇为感慨,因为前世,在他三十多岁的人生之中,还未有幸尝试这些。  父亲两年前的遗嘱,萧寻尚记在心头,因此,为了确保家人的平安,自己就要更加强大。否则自己家人都保不住,何谈什么逆天破武。  “姐夫!”萧寻正在漫步思量,却听到山上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抬头一看,白羽正立在山门,朝自己遥遥招手。  白羽已经是龙虎境中阶的高手,在燎原宗的年轻一辈之中,修为仅次于啸月峰的叶为水。不过叶为水常年不归,这白羽如今已是燎原宗第一后起之秀,比起萧寻的结婚生子,默然修行,最近的风头要强劲不少。  宗主解玉展,曾为此几次跟魏忘忧旁敲侧击,希望白羽能够重归正阳峰门下,却被魏忘忧完全无视。为此,解玉展还曾来到矮峰,让萧寻想想办法。  萧寻能有什么办法,白羽还是他自己引进忘忧峰的,也只能含糊其辞,勉强应付过去。  白羽知道萧寻将要上山,便在山门静静相迎,等到萧寻走进,又拱手一礼:“白羽见……见过大师兄。”  萧寻老早看穿了这小子的花花肠子,笑骂道:“少给我来这套。想跟我去南疆是不是?门儿都没有!”  白羽立时哭丧着脸,说道:“让我跟……跟你去吧。我现在很……很强的。”  萧寻则说道:“强有个屁用,再强打得过妖族大圣么?去那种地方,关键是要跑得快。想打就打,想跑就跑,主动权才能在自己手里。”  白羽期期艾艾地道:“我现在跑得也很……很快的。”  萧寻一挥手:“什么时候,你跑得比我快了再说吧。”  白羽立时无言以对,因为虽然现在他的境界稳稳压过萧寻一头,正面交手,萧寻如果不用那些非常规手段的话,也最多只能撑过三招。但是论起跑路,白羽却远远不是萧寻的对手。  论速度,萧寻目前是燎原宗年轻一辈的第一人,老一辈之中,也只有须弥境的几个长老峰主能快过他,其余那些龙虎境的速度完全不够看。  两人正说着,便已经来到了峰顶的平地之上。白羽静立在旁,萧寻则上前几步,跪在了草庐之前,一如他第一次上山一样。  “师尊。萧寻来向您告别。”  魏忘忧应了一声,问道:“刀法和剑法修炼的如何了?”  萧寻说道:“和枪法相差无几。”  魏忘忧说道:“嗯,这样你去南疆,也有了一分保命的本钱。”  魏忘忧说着,草庐之中却飞出一块令牌和一套衣服,萧寻马上伸手接住,只听魏忘忧又接着说道:“这是踏海岛内宗弟子的身份铜牌,和一套踏海岛的服饰。”  萧寻疑惑道:“要这些做什么?燎原宗的内宗弟子,难道名头还不够响亮。”  魏忘忧道:“就是因为燎原宗名头太响亮,才让你换个身份。燎原宗和南疆妖域有部分接壤的领土,十多年前曾经爆发大战,双方各有伤亡。南疆妖域里的妖王大圣,对燎原宗可谓恨之入骨,你要是以燎原宗内宗弟子的身份进去,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杀围剿。踏海岛则不同,踏海岛久居海外,最近几十年,与南疆妖域还有些商贸往来,南疆的妖兽,对踏海岛的弟子大多没有恶感,有些反而还很亲近。”  萧寻点点头:“弟子明白了。”  魏忘忧又问道:“怎么走,你有数了?”  萧寻微微一笑:“既然是踏海岛的弟子,自然是要走海路了。”  魏忘忧说道:“不错。不过在海上不要走得太远,登陆的时机要把握好。否则一旦进入水族海域,那就更加凶险,水族和踏海岛可是有着积怨的。”  萧寻道:“这个弟子明白。”  魏忘忧又道:“陆贞那边,我自会照看。”  萧寻道:“多谢师尊。师尊,您伤可曾好些?”  魏忘忧说道:“过了一个冬天,已经痊愈了。那只猴子,下手也太狠了些,不过,他也不好过。”  萧寻笑道:“伯父酒醉,请师尊别忘心里去。”  魏忘忧笑道:“我怎么会跟一只猴子计较。好了,你去吧。”  萧寻伏地又是一拜,这才站起身来,飘然下山。  ***  出得燎原宗山门,萧寻第一件想到的事情,就是回家看看。  其实,现在萧寻的家,就在燎原宗的矮峰山脚,因为他已经成家了。  燎原宗江南郡海边的那座渔村,对于萧寻来说,那是父亲的家。  父亲已经死了,那个家也就没了,只有一间破败的木屋,一座常年无人探望的孤坟。  萧寻昼夜不歇,骑着马狂奔四百里,在第三日清晨,推开了这间破败小屋的房门。  父亲床下的那个箱子里的事物,已经在两年前,被萧寻在父亲的坟前烧了,唯有那套霓裳羽衣,水火不侵,被萧寻留在了自己的床下。  母亲的坟头,萧寻不知道在哪里,因为父亲一直没有告诉过他。因此母亲姬馨儿留给萧寻唯一的念想,便是这件霓裳羽衣。  将这件霓裳羽衣带上,去村头的酒肆打了一坛老酒,萧寻来到了父亲的坟前。  出乎萧寻意料之外的是,这座理应两年无人光顾的孤坟,却显得格外整洁,坟墓周边全无杂草,坟头还插着一束洁白的鲜花。  萧寻眉头一皱,放下了酒坛,来到这束鲜花前。  这是一束洁白无瑕的玉兰,一共八朵,青天界以八为尊,八朵玉兰,是祭拜故去先人的固有习俗。  不过萧寻却有些奇怪,因为此时,还远未到玉兰花的花期,而这束玉兰,却依旧洁白中仿佛要透出水来。  马上,萧寻明白了。  这是时间天道。  李芊芊来过这里,祭拜过自己的父亲。  想明白了这点,萧寻便在父亲的坟头坐了下来,拍开了酒坛上的泥封,在父亲的坟前洒了一些,然后自己喝了一口。  萧寻自言自语道:“老爹。原本,我想打两坛酒。你一坛,我一坛。”  “但是我想起来,你现在已经死了,娘就在你身边,想来她不会让你多喝。所以我只打了一坛,我们一人一半。”  “我怎么知道娘不会让你多喝?因为我也成家了,我的夫人叫陆贞,枪使得极好,下次,我带她来看你。”  “你还喜欢赌吗?下面有人陪你玩骰子吗?我娘应该会陪你玩,以她半吊子的九天幻舞,估计赢不了你。”  “几位叔叔,还有那位猴子伯父,我都已经见过了。他们对我极好,猴子伯父在我的婚宴上喝醉了,砸塌了半个院子,我是不能找它算这个账,以后它也下来的时候,你可要帮我找它算算,它现在很有钱。”  “老爹,我见着旱魃了。其实我认为,你也可以尝试着走这条路。不过瞧你埋着的地方,水气那么重,估计你现在已经烂的只剩下骨头了吧?早知道,你当年就应该在中原或者西域那边隐居,那里土壤干燥。这样,你我父子,说不定在这青天界还有重见的那日。”  “姨母的事儿……我就不说了吧,娘就在你身边,我怕你被她揍。”  “那个唱歌含糊不清的家伙,在我过来的那阵子,其实咬字已经开始清楚了。还有,青花瓷我听着,远没有烟花易冷好听,以后我若是创出绝学,名字就抄袭这首歌的。哦,写词的人,也是方文山。”  ……  ……  跟死人老爹天南海北地扯了一通,萧寻口水也说干了,酒坛里的酒也喝光了。  于是萧寻站起身来,将霓裳羽衣从父亲的墓碑上拿起,在父亲的坟前磕了三个头。  随后,他又回到了木屋,将霓裳羽衣塞进自己床底,随后看了一眼父亲的大床,自然自语道:“破天戟,请再忍耐一些时间。总有一天,我会带上你,将那四个老妖怪打落凡间。”  
    选择合适的船只南下,是摆在萧寻面前的首要任务。  普通的私家客船,萧寻并没有去考虑,倒不是嫌其简陋,而是觉得这样一来,跟自己将要扮演的角色不相符合。  如今,他是踏海岛的真传弟子,无论是私家客船,还是燎原宗的官船,都是不能去坐的。因为南疆妖域中的妖兽,虽然大部分很蠢,不过也有眼光老辣的存在。一旦他从这些船上登陆,估计一上岸就会曝光自己的身份。  因此,萧寻认为,最好能够搭乘踏海岛的商船,这样最为天衣无缝。  只是,如何上得踏海岛的商船,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根据萧寻所知,踏海岛的商船之上,为了防止海中水族的袭击,基本都有踏海岛的弟子镇守。萧寻要是堂而皇之地上去,恐怕必须要打上几架,杀上几人,才能成行。  杀人对萧寻来说,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能不杀,那就尽量不杀。  萧寻在海边的海货集市中,买了一张防水的油纸和一包修补船时用的白木胶,然后走到寂静无人的地方,将包袱裹在油纸之内。  然后,拎着这只油纸包袱,抱着一截从船厂里偷来的木板,萧寻便扑通一声跃入海中,向踏海岛方向游去。  萧寻自然不会蠢到游到踏海岛去,他只是在海面上静静等着打着踏海岛旗帜的商船路过,好让他搭上一艘顺风船。  这片海域,是南北往来客船的必经之路,在航道上等一艘商船,除了必要的运气之外,情报当然也必不可少,为此,萧寻在码头上花去了一两银子。  萧寻并没有等太久,在水里泡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萧寻便看到了一艘楼船,船头飘扬着的旗帜之上,两把交错的宝剑极为醒目,正由北向南,稳定而又快速地在海面上行驶着。  “就是它了!”萧寻微微一笑,便迅速潜入了水底,急速向这艘楼船游去。  当年还是一个凝气境的菜鸟之时,萧寻在水里的速度就非常惊人,如今破入入微境界,再加上跃锦鲤身法,萧寻在水中更是行动迅捷,不一会儿,便潜到了这艘楼船的船底。  萧寻在楼船的船底静静地游着,与楼船的行驶速度保持一致,以入微境巅峰的感应能力,感知着船上的一切。  船上有十个人,大多是凝气、锻体境的普通人,只有一个人,真气凝练,似是有着入微境左右的修为。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小狗。  看来这个入微境的武者,便是这艘商船的镇船高手,八成是踏海岛的内宗弟子。  萧寻心中有数,以此人的实力,这点距离,自己能够感知到他,他也应该可以感知到自己。只是现在萧寻真气不显,他会以为只是一条偶尔路过的大鱼。  萧寻将肩上背着的包裹,连同身后的锈剑,用白木胶紧紧贴在船底。然后便一个加速,游离了这艘楼船。  在海中潜泳疾游一阵,将这艘商船远远甩在身后,萧寻默默计算了航路,便在航道的最中央浮出水面来。  逆天心诀这套心法,根据萧寻的理解,在前面四层境界之中,正面交锋,那是相当地不给力,但是论起跑路装逼,那是非常彪悍的存在,比如眼下萧寻运用的这套闭气的法门,就是其中较为实用的手段。  以前萧寻下海捕鱼之时,便时常用这招,等到鱼儿靠近,然后一叉扎去,屡试不爽。  当然,青天界之中,这种闭气的法门算是一种常规的手段,萧寻的逆天心决,只是能将气闭得更久一些而已。  萧寻抱着那块船厂偷来的木板,身体直接趴上去半截,然后便开始放松全身的肌肉,只是默默运着闭气的法门,开始在海面上沉浮。  青天界的海洋之中,妖族之中的水族,依然是当之无愧的霸主,人类也就只能在近海附近晃悠晃悠,除非是人间上师那样的存在,否则一旦离开大陆太远,则必然被水族袭击,船毁人亡。  即便是近海之内,也时常有水族袭击船只的事件,因此青天界的航运,每艘船上基本都有一两位化罡境以上的高手坐镇其中,保护船客和船上的商品。  在这种恶劣的海况之下,人族在海面上,也相当团结。一般情况下,一旦在海上看到漂浮着的落水者,路过的船只大多都会先施救起来,看看是死是活,若是死了,那便绑一块石头,让他沉入海底,不要在海面上飘着,暴露尸骨。若是还活着,那便施救一番,然后问明情况后,在船只下次补给靠岸之时,顺便将他送回陆地。  萧寻如今这么做,就是利用了这点。  萧寻小时候,也曾听说有些穷疯了的蠢人,为了抢劫船上的货物,便在海面上装死等待经过的商船。结果这些人之中,有些被水族袭击,没见到商船便去见了阎王,其余的那些,上船之后,也死在了镇船高手的手里。  海面上的这种沉浮起落,并没有持续太久。不一会儿,那艘踏海岛的商船便驶了过来,一看海面上漂着的人,赶紧抛锚停船,三五水手跳入海中,七手八脚地将萧寻救起。  萧寻隐藏了自己的修为,全身的真气只凝聚到了化罡境的程度,这种方法是萧寻在结合了逆天心决和旱魃药师传授的那套运气法门之后,自行领悟得来,只要不碰上须弥境以上的高手,那便不会穿帮。寻常的心法,哪怕是圣派中的绝学心法,怕也没有这种功能。  萧寻依旧闭着气,松弛着全身的肌肉,任由水手们将他拖上船,晾在了甲板之上。  未几,又有脚步声传来,萧寻听得分明,这是两个人走了过来。这两人其中一个,脚步稳重,步履却并不是很大,脚步声较为清脆,似是脚掌很小,应该是一个女子。另外一个则有些步履蹒跚,似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  这两人过来之后,萧寻身边的几个水手连忙躬身一礼,其中一个壮实一些的水手说道:“船主,秦姑娘。救上来一个人,好像是死了。”  随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那老者咳嗽之后喘息一阵,这才说道:“既然死了,那就绑块石头丢下海吧。”  萧寻一听,我擦,装逼装过头了!自己这一闭气,又在这初春的海水中泡的一阵,皮肤冰凉,这群水手直接以为自己已经挂掉了!  正打算赶紧透点气息出去,却听到一把清脆悦耳的女声说道:“等等。我看看。”  萧寻心中微微一凛,这女子修为虽然比起自己要逊色一些,但也是入微境的武者,这一看,不要被她看出破绽来才好。  如果实在不行,也就只有忽然暴起制住了她,然后挟持整艘船南下了。  萧寻只觉得两只略显细小的手指头,轻轻按住了自己的丹田,似是在感应萧寻的气息,萧寻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继续保持着闭气的法门,看看对反的反应再说。  这女子伸出手指探了一阵,却是微微蹙眉说道:“这人没死,只是他闭气的法门甚为玄妙,且身拥化罡境的修为。来历怕是不那么简单。”  老者听得一阵,接道:“既然不简单,那就扔下海去吧。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让别的船只来救他。”  老东西行事很毒辣啊。萧寻心中暗想,果然是人老成精,不过,他却并不着急。  因为他已经听出来,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还很年轻。  年轻的女子,只要不是有童年阴影,大多都会爱心泛滥。这女子身为入微境高手,心志必然不俗,但是这种将活人丢下海的事儿,估计是做不出来的。  果然,只听那女子说道:“无妨,此人修为远不如我,玩不出什么花样。等我先救醒他,听听他的来历再说吧。”  说罢,这女子运指如风,连续急点萧寻的丹田胸口几处要穴。  这种手法,萧寻倒也知道,这是海上讨生活的武者,必备的一种手段。  因为水族猖獗之故,很多武者船毁落水之后,若是侥幸逃生,大多会选择在体力即将耗尽却又登陆无望之时,在失去意识之前,用闭气的法子,锁住胸腹中的一股气息,让自己可以浮在海面上昏迷。这样,可以让自己被营救的几率更大一些。  当然,绝大多数的闭气者,都等不到船只的营救,坚持了半天一日,也就气息衰竭,身死道消了。  也有少部分的幸运儿,被路过的船只救起,死里逃生。  对于施救者来说,解开这种闭气的手法,也就因此成为了一种必备的施救手段。  只是这女子的手法颇为不俗,以萧寻的真气底子,居然被这一连串的疾点,生生解去了闭气状态。  萧寻怕这女子水准不够,原本还打算放放水,没想到不仅闭气被这女子解开,还差点惊动了丹田内蕴藏着的真气,将自己的修为暴露出去。  这女子实力不错,萧寻一边暗自点头,一边却开始影帝级的表演。  只见他显示眉头一皱,随后吐出一口早已含在口内的海水,随后急速睁开双眼,眼中满是戒备之色。  同时,萧寻一个鲤鱼打挺,好似要瞬间站起,却又一副体力耗尽,腰力不足的样子,跃起失败,然后硬生生地摔在了甲板上。  这一下摔得极重,整个厚木甲板,都差点被砸出裂痕来。  而萧寻,就这么坐在甲板上,眉头紧皱,眼中精光直冒,向对面看去。  这一眼看去,萧寻神色又是一愣,心中错愕万分。这个表情,却不是他在演戏。  因为他好像看到了秦晋,那个在新秀大比上,踏海岛的种子选手。  我擦,要穿帮!  
    秦晋原本就是一个极为清秀的少年,眉目之间似有一股女子的温婉,但出手却极为狠辣,小小年纪,战力不俗。  萧寻再看了一眼,这才看出,眼前的这位女子,身形要比秦晋高一些,五官虽然酷似,但前凸后翘的身材,却完全不一样。  好像,听到水手叫她秦姑娘,难道是秦晋的姐姐?  有可能。  萧寻看清楚了眼前这个女子,便继续自己的表演,四下环视一阵,这才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沙哑地说道:“在下江南郡人士李丁,多谢诸位相救。”  那位秦姓女子问道:“我看你实力不俗,却是为何落得如此狼狈?”  萧寻苦笑一声,说道:“不瞒这位姑娘,我乃是商船的一个护卫,我们的船只行驶路过这边海域之时,遭到了水族的袭击,全船人都遇难了,只有我一人侥幸逃脱。”  秦姓女子身边的一个老者忽然问道:“你的商船,是哪里的船?”  萧寻早有准备,忙回道:“我们的商船,是从琼岛出发,来江南郡卸货的船。”  老者走到甲板边上,用脚点了点身前的那块木板:“这块木板,是你抱在怀里浮水的?”  萧寻定睛一看,点头道:“不错。”  老者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俯下身去,将这块木板捡起,在眼前细细端详了一阵,又问道:“你的船,是不是一艘老船?”  萧寻摇头道:“不,是新船,好似刚刚从江南郡出厂,也就在琼州了江南之间走了一个来回。”  老者点点头:“不错。”也不多做解释,随后便将木板丢在了甲板上。  那老者又道:“秦姑娘,老朽我身体不适,就不多在这儿久待了,这个年轻人如何处置,你看着拿主意吧。”  秦姑娘点点头:“船主,你去歇息罢。”  老者又颤颤巍巍地向船舱走去,萧寻却看到,船舱之内奔出一只小白狗,在老者的脚边亲昵地蹭了蹭,随后一边摇着尾巴,跟着老者进了船舱的矮门。  秦姑娘目送老者进船舱,然后对萧寻说道:“你既然也是一个护卫,不如就随我们的船去一趟南疆吧。我们沿途不会靠岸,所以,你就算想中途回陆地,也是不能够的,除非,你从这里游过去,这里离陆地还近一些。”  萧寻却恰到好处地出现了一丝顾虑,迟疑地说道:“南疆?那可是妖族的地盘……”  秦姑娘说道:“正常商贸往来,它们不会为难我们的。我们要防的,仅仅是水里的水族。”  萧寻听闻之后好似放松了一些,随后有问道:“那这护卫的报酬……”  秦姑娘脸上却显出一丝不喜:“你这人,我们刚刚还救了你,救命之恩,难道就不值得你无偿跟我们跑一趟吗?”  萧寻只好讪讪笑道:“姑娘,您看我这落水之后,身无一物,我们干护卫的,今日不知明日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交待在海里,向来是赚多少花多少,不会存下银两的。若是此趟跑空,下趟生意之前,却是生计成忧……”  秦姑娘思考一阵,似是接受了萧寻的说法,于是道:“那好,这一来一回,就算你十两银子,如何?”  萧寻却摇头道:“我是化罡境的武者,如此长的海途,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五十两,这是行规。”  秦姑娘确实微微一愣,轻声低语道:“怎么这么贵?我这一趟,也不过五十两的报酬……”  萧寻见这女子还是新入行的雏儿,于是便微微一笑,说道:“姑娘,我看你,是踏海岛的弟子吧?第一趟出任务?”  秦姑娘微微一顿,这才点头道:“我是踏海岛的内宗弟子。”  萧寻马上一拱手:“原来是圣派中人,失敬,失敬。”  秦姑娘似是被萧寻方才的话语挑起了好奇,于是问道:“你说,按照你们护卫的行规,入微境的武者,这一趟大概要多少?”  萧寻却一个全身摇晃,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苦笑道:“姑娘,您看我这多日粒米不进,海水越喝越渴,能不能先赏碗水喝?”  秦姑娘微微一笑:“我倒忘了你刚刚被捞上来,跟我来吧。”  随后,这个清秀的女子一转身,便在前面领路而行。  萧寻这才注意到,这女子的头发很长,被梳成了一根麻花辫,辫梢几乎要到膝弯之处。  萧寻不仅暗自摇头,心道:果然是个新手,在海中做船只的护卫。头发千万不能太长,一来不易于打理,二来容易发臭,船上没有那么多淡水可供洗头,若是用海水洗头,呵呵,头发一干,便是满头的盐花,跟头皮屑一样恶心。男子倒也无妨,若是这种清丽的女子,怕是接受不了的。  萧寻从小在海边长大,这些海里的事情,懂得可相当多。原本,在他遇到李芊芊之前,他的愿望是有朝一日学武有成,便去当一个海中商船的护卫,虽然危险一些,但收入颇丰,能供得起老爹喝酒赌博。  只是,当时的这种愿望,其实是一个奢望,只能在梦里想想,因为心脉的限制,萧寻当时最多也就凝气境界,而护卫的要求起码是化罡境。只是没想到,当时这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的萧寻,却已经不屑一顾。  跟着这个长辫子的清丽女子在船上行走几步,便来到了一间船舱中。只见两张桌脚被固定在地板上的木桌,六七把坐上去吱吱呀呀会响的竹椅,看这布置,应该是船上的食堂。  秦姑娘让萧寻坐下身来,然后自己则去了隔壁的船舱,想来是弄吃食去了。  没过多久,一碗米酒,一盘炒饭便被秦姑娘端了上来,放在萧寻眼前的木桌上。  其实萧寻现在的饥渴,那是装出来的,不过演戏演全套,人家刚刚把东西放下,萧寻便迫不及待地将米酒一饮而尽,随后便开始大口大口地扒饭。  萧寻肚子当然不是很饿,但是一口炒饭入口,这小子却是眼前一亮,之后扒饭的动作虽然很快,但确实不是演戏。  我擦,这手艺不错啊,只是简简单单的蛋炒饭,却能炒得香气扑鼻,葱花的香味和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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