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灵纪元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扫描下载起点读书客户端
　　夏羽被热醒了，浑身大汗。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觉得身上就像被覆盖了一层浆糊般的难受。打开床头边的手机，看到5：38分的数字时，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这也没办法，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9月份的秋老虎说来就来，现在不要说空调这种奢侈品，再找不到工作的话，他恐怕是要去睡公园了。　　“你终于醒了。”　　“是啊，太热了。”　　“喝水吗？我给你倒好了水凉着呢。”　　“好的，谢谢。”　　当夏羽接过对面递过来的那杯凉开水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他已经毕业了，自己一个人住，那么现在，是谁在说话！　　他的睡意瞬间消失殆尽，手一哆嗦摔了杯子，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从床上弹了起来，顺手抄起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面的烟屁股和烟灰扬了半屋。　　在不足十平方的小房间里，床边的小凳子上正坐着一名年轻的男子，他身穿漆黑金纹长袍，翘着二郎腿，白色长发下的蓝色眼睛弯成了月牙。　　“哪里的话，不用客气，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互相关照是必然的。”青年自顾自地说着，仿佛和夏羽已经认识了许多年似的。　　“你！你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夏羽攥紧了手中的“武器”，心乱如麻。　　怎么办，是打110还是就这么一缸子抡过去，这人是小偷还是强盗？难道是想趁着我熟睡把我怎么着的变态？　　“你叫夏羽是吧，初次见面，幸会幸会。”青年没有回答夏羽的问题，而是捡起夏羽随意扔在地板上的毕业证，仔细翻看了起来。　　夏羽懂了，这人多半精神有问题，他决定报警。　　正当夏羽胡思乱之际，青年抬起头，脸上挂满了好奇，他轻轻地将夏羽的毕业证放在了床上，右手一挥，床边的手机便像是被磁铁吸引的大头针般飞到了他的手中。　　弯腰准备拿手机的夏羽长大了嘴巴，那尺度想必连个榴莲都塞得进去，他使劲揉了揉眼睛。　　有超能力的神经病？不对，我一定是看错了。　　夏羽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两个个计划，计划一：绕开这人夺门而逃。计划二：拿烟灰缸拍这人的脑袋。　　“不会玩。”　　“咔擦”一声，夏羽崭新的苹果6S在青年的手中断成了两截。　　我选择计划二！　　夏羽如同饿狼般地扑向了青年，在手机断成两截的那一瞬，他仿佛看到了半年攒下来的积蓄化成了乌有。　　愤怒超越了其他情绪，这一刻，他要用暴力为自己的财产复仇。　　“对不起，第一次见，不小心弄坏了。”　　身高一米七八的夏羽已经扑到了青年的面前，后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丝毫没有慌乱的神色，慢悠悠地伸出了右手的食指。　　伴随着青年的这个举动，夏羽的身体停滞在了半空中。　　“不要生气，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青年站了起来，正好与夏羽四目相对。　　夏羽盯着青年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头凝视着自己浮空的双脚，大脑一片空白。他已经放弃了思考，只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其实他没有醒，只是做了个看起来很真实的梦。　　他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在这种状态下，能动的只有眼珠子，唯有狠狠地瞪着那人。　　“眼神不错。”青年张开了薄薄的嘴唇，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走上前去咬住了夏羽的脖颈。　　啊！　　难名的快感顿时传遍了夏羽的全身，他感到有些奇怪的东西被塞进了他的身体里，就是这些异物令夏羽产生了一种正乘坐着云霄飞车的错觉，依稀，他觉得自己看到了身披白袍的天神，微笑着张开了双臂。　　这感觉，就像是第一次抓住了柳绯的小手，不，不，比那还要美好，简直甜过初恋。　　夏羽很想在这种感觉里多沉浸一会儿，可是马上，云霄飞车又急转直下，他就在这种失重的感觉中回到了现实。　　“咚”的一声，夏羽的身体重获自由，却因为没有心理准备而摔在了地面上。　　青年优雅地擦干了嘴边残留的血迹，然后说：　　“现在，我们就是朋友了，作为我复苏后的第一名血裔，你应该感到荣幸。”　　“荣幸个屁！”夏羽趴在地上，大声说：“你只不过是我梦中出现的一个奇怪的家伙，有什么好令人兴奋的。”　　“梦中？你竟然以为自己在做梦，真有意思。”　　“不要废话，你马上给老子消失！”　　“这是你的希望吗？”　　“消失！”　　“好的，今天我也有点儿累了，明天见。”　　青年的身体化为了黑烟，在房间里绕了个螺旋，最后，钻进了夏羽左手手腕上的一物之中。那是他昨天晚上花15块钱在夜市上买的手串，细细的黑绳上吊着块儿灰色的小石头。　　夏羽无力地爬上了床，他感觉身体很重，头部的眩晕感提醒他需要马上休息，虽然在梦中睡觉有些奇怪，可是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这一觉，夏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有节奏的敲门声将他从梦中惊醒。　　“怎么不接电话！”　　打开门，夏羽看到了一张生气的鹅蛋脸，精致的五官在愤怒的时候依然令人赏心悦目。　　来人叫柳绯，他的青梅竹马。　　“柳绯，你怎么来了。”　　夏羽慌乱着整理自己白色T恤上的褶皱，把视线挪到了女孩儿那对呼之欲出的挺拔双峰上，透过白色的休闲衬衫，依稀可见内藏的蕾丝胸衣。　　“你约的我！还问我！好吧，我走了，你接着睡。”　　柳绯扭头就走，夏羽急忙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柔弱无骨的触感令夏羽的脸颊红了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昨天做了个有些奇怪的梦，可能没听到闹钟的声音。”　　“一顿牛排。”　　“啊？”　　“一顿牛排！”　　“好！没问题！”　　“这还差不多。”柳绯笑着将及腰的黑发甩向了身后，走入了房门。　　夏羽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此时有些庆幸自己的青梅竹马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吃货了。　　柳绯进门便捂住了鼻子：“这么臭，你袜子几天没洗了。”　　“三天吧。”　　“切，别扯了，最少一个礼拜。”　　夏羽非常敏捷地化为了一道残影，冲入屋内，将散落在地板上的臭袜子团成了一团，紧紧地攥在手中。　　“纯爷们儿都是这样的呀，我觉得，男人的住所极度整洁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少狡辩，拿来，我先帮你洗了，咱们再出门，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小屁孩一样。”柳绯白了他一眼，挽起了袖子。　　夏羽像是没听见，化为了泥塑一动不动。　　“拿来啊。”看着夏羽还像个木头似的杵在原地，柳绯催促道。　　夏羽还是没动。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柳绯觉得有些不对劲，夏羽本来皮肤就白，这会儿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惨白了。　　夏羽颤悠悠地指向了床边，柳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断成两截儿的苹果6S映入了她的眼帘。　　“天哪！你的肾！”柳绯惊叫着捂住了嘴巴。　　“是啊……我的肾。”夏羽喃喃道，若是平时，他一定会心疼的口吐鲜血，然而这会儿在他的脑海中却只剩下了一个想法，一个可怕的想法：　　那不是梦，那是真的。　　见鬼了。
　　“你是不是昨晚上又喝多了，跟谁，孙胖子吧！”柳绯问。　　夏羽摇了摇头。　　“那你的手机……”　　“没事儿，可能睡迷糊了，不小心压着了。”　　夏羽决定暂时隐藏这个秘密，他的心中还留存着一丝那是梦境的想法，即便是真的，这事儿也不能给柳绯说。　　这小丫头最怕鬼了。　　“你歇会儿，别难过，我宿舍里还放着部旧手机，明天你来我学校拿吧。”　　“好吧。”　　柳绯挤出了一丝笑容，夏羽还了她一个难看的微笑，将臭袜子递到了柳绯的手中。　　“咦，真恶心。”　　在柳绯进入卫生间后，夏羽将断成两截的手机放入了鞋柜上的铁盒子里，接着便仰面朝天躺在了床上，盯着手腕上的灰石头一阵出神。　　他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一颗普通的石头，唯一有些特色的，就是黑色的细绳并不是穿透灰石的，而是交叉着捆在上面。　　夏羽看了好久，瞪圆了眼睛，突然开口：　　“喂，你在的话，就给我滚出来!”　　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少倾，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床上坐起，神色紧张地拉开了衣领。　　还好，没有牙印。　　夏羽长舒了一口气，也许那真的是一场梦，一场为了掩饰自己有可能的梦游举动，由大脑编织而成的幻觉。　　不知道怎么地，他的心中又有些茫然若失，这种矛盾的情绪让他觉得有些好笑，像是他期盼着那是真的一样。　　也许这平淡的生活，实在是让人看不到希望在哪，需要刺激，比香烟和酒精更加强烈的刺激。　　“好了，我们走吧。”　　过了一会儿，柳绯将洗好的袜子挂在了横跨卫生间上空的铁丝上，擦干双手走了出来。　　“你裙子湿了。”　　夏羽笑着，盯着柳绯的白色短裙一阵失神，确切点说，令他失神的是短裙下面的那两根汉白玉般的纤细长腿。　　“还不是因为你，还有，这是短裤，不是短裙！”　　二人很快就出发了，乘坐5路公交车，一个半小时后，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摩天欢乐园站。　　正值饭点，夏羽马上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拉着柳绯走入了最近的一家牛排店，花了123大洋，请柳绯大吃了一顿。　　他觉得这顿饭挺值，虽然花了一个星期的伙食费，还听着柳绯数落了他半个钟头。　　夏羽一直都在笑，他干的破事儿柳绯可谓是全都知道，他俩自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光屁股的感情。伴随着年纪的增长，夏羽明白自己喜欢上了柳绯，但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他很怕一张嘴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又想什么呢！”柳绯看着夏羽失神地盯着自己的脸，不满地撅起了小嘴。　　“没什么。”　　听着耳旁正响起的那曲《一直很安静》，夏羽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他有种感觉，这层窗户纸恐怕这辈子也捅不破了。　　“哎？这不是柳绯吗？噢，夏学长也在，怎么，大周末的跑出来约会？”　　男子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在夏羽听来，像是一曲乐章中突然蹦出的那个不和谐的调子。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说话的这人是谁。　　“刘杨，哎？这么巧。”柳绯站了起来。　　“是啊，就是这么巧，冤家路窄嘛。”夏羽嘀咕了一句，用眼角瞥了来人一眼。　　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刘杨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衬衫，脸上挂着面具般的微笑，被两名浑身痞气的青年簇拥着。　　“什么冤家，夏羽，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打你那事儿，我不是给你赔礼道歉了嘛。”　　刘杨不提这事儿还好，夏羽一拍桌子“噌”地站了起来，对着刘杨大声吼道：“道歉就行了！我打你一顿给你道个歉你说好不好！”　　牛排店顿时安静了下来，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夏羽身上。　　“我们走。”夏羽拉起了柳绯的胳膊，不顾对方的挣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他听到身后似乎有人在说：“这人有病吧。”　　到了楼下，夏羽找了个阴凉地坐下点了根烟，在白色的雾气中，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才逐渐平复了一些。　　“还在生他的气呀。”柳绯凑过来，拿手指戳了戳夏羽的肩膀。　　“不生气。”　　“骗子，谁都看得出来你生气了。”　　“那就生气呗。”　　也难怪夏羽这么愤怒，刘杨和柳绯就读同一所高校——白鹭学院，这人在学生会里混的风生水起，官方称其“品学兼优”，苦追了柳绯两年，两个月前莫名其妙地找人揍了夏羽一顿。　　虽然刘杨声称那是个误会，并且当着柳绯的面给夏羽赔了不是，但夏羽还是从他那道貌岸然的长相中看出来了点什么。　　“他也是为我好，以为你是跟踪我的流氓，你俩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能，当然能。”　　夏羽笑了，笑得很渗人。　　“那行，我喊他下来，你俩好好聊聊行不。”　　“好，他下来了我就揍他。”　　“夏羽！大度点儿！别像个孩子！”　　“别说了，我就这样！”　　柳绯不说话了，夏羽扭头就走，丢下一句话：“游乐园，你还去不去了。”　　“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看着柳绯一路小跑进了牛排店，夏羽将抽了半截的香烟狠狠地扔向了地面，右脚踩住，拧了好几下。　　“去他大爷的，去你们大爷的！”　　拦了辆出租车，夏羽头也不回的钻了进去，当汽车发动的时候，夏羽从车窗里看到柳绯和刘杨从牛排店里走了出来，有说有笑。　　虽然柳绯还在四处张望着，笑颜下的表情也有些不大自然，像是在寻找他的踪迹。　　“去哪，小兄弟。”　　“随便吧。”夏羽有些脱力，把身体深深地埋在后座里，他不想让柳绯看见他，最好是永远都不要相见。　　绕了不知道多久，夏羽最终去了白鹭学院，他也是从这里毕业的，在烈日之下，夏羽茫然若失地坐在操场的看台上，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汗水打湿了他的白T恤，印出了一幅可笑的图案。　　直到夜幕降临，他抬起头，看向夜空，那里并没有银河，只有光污染和雾霾携手创造的灰黑天空。　　他觉得有点头晕，强烈的饥饿感被胃部传递给了大脑，可是无论想到了什么吃的，夏羽都有点儿想吐，仿佛那不是美味的食物，而是掺了毒药的垃圾。　　清理了下散落一地的烟屁股，夏羽回到了家中，打开电脑，QQ右下角那熟悉的头像闪烁着，点开之后，数条消息蹦了出来：　　“在吗？”　　“对不起，我今天态度有些不大好。”　　“晚上我们去疯人院酒吧玩，你来不来。”　　看到“酒吧”二字，夏羽心中“咯噔”一下，他早就告诉过柳绯不要去那种地方，可惜这孩子从来没听过。　　更何况还是和刘杨在一起，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呼出了胸中的一口浊气，夏羽关掉了电脑。没有太久的犹豫，担心还是战胜了自尊，随即，他冲出了房门。
　　疯人院酒吧离夏羽的住处并不远，打了辆摩的，夏羽很快就到了地方。　　推开了两道门，排山倒海般的巨响差点撕裂了夏羽的耳膜，唯有鼓点易于辨认，代替了心跳，重重地砸在他的胸口上。　　舞池里挤满了喝的烂醉的男女，放眼看去一片白花花的肉，与五颜六色的奇装异服扭动成了一团。　　夏羽唯有毕业聚餐之时来过这里一次，记得三个人喝了一瓶假洋酒，那两人都没事儿，就他是被救护车拉走的。　　压抑住了不适，夏羽在一张张圆桌间穿梭，灯光照得每个人都仿佛变成了鬼，直到转了两圈，夏羽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刘杨身边的痞子二人组。　　夏羽没有废话，在那二人的注视下直接走了过去，大声问道：　　“刘杨呢？柳绯呢？”　　“啥？你说啥？！”穿蓝色短裤的那人皱起了五官，把手放在耳朵边，表示听不清楚。　　“我说刘杨和柳绯呢！！”　　“啥？你小子特么的说啥？脑子有问题吧！”　　夏羽沉默了，看着蓝色短裤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中燃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怒火。他抄起桌子上的空酒瓶对着那人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嘭”的一声脆响，在这不知多少分贝的环境下，就如同一个闷屁，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短裤男直愣愣地不动了，表情像是见了鬼似的，两道血痕伴随着些许玻璃碴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眨巴了两下眼睛，这人才抱着头倒在地上，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我只说一遍，柳绯呢？”夏羽攥紧了手中的半截酒瓶，左手提紧了另一名黄发青年的衣领。　　“大、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柳绯喝大了，刘哥扶她上二楼休息了。”　　黄发青年差点没昏过去，赶忙指向了另一侧的楼梯。　　“要是我见不着人你就完了。”　　夏羽推开了他，边说边上了楼梯，出了楼梯口就看见了刘杨，他穿着灰色浴衣，手里正端着一杯红酒在走廊里和一个胖子有说有笑。　　“刘杨。”夏羽声音不大，带着寒气。　　“夏羽？”　　刘杨错愕地回过头，很快把目光聚焦到了夏羽右手中的半截酒瓶上，他身旁的那名胖子反应倒快，二话没说，立刻冲进了身后的房门，“咣”的一声带上了。　　“你想干嘛。”　　“柳绯呢。”　　“关你屁事！你是他什么人，男朋友？”　　“柳绯呢？”　　“睡了，喝大了，你……找她有事儿？”　　刘杨看着夏羽的样子觉得后背有些发毛，嘴上的话也软了一些。　　“哼，喝大了！你大爷的……”　　夏羽的话还没说完，只感觉右胳膊被人扳向了身后，紧接着，膝盖后面挨了一记重击，“嘭”地一声被按在了地上。　　回头看去，那是两名酒店的保安，正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看到这一幕，刘杨原本有些发白的脸顿时红润了起来，他摊开双臂，晃悠悠地走到了夏羽的身边。　　“放开我！”　　夏羽挣扎着，手中的半截酒瓶割破了手腕，他感觉到了钻心的疼，随即，酒瓶被保安一把夺了去。　　“瞎折腾，原以为你是个窝囊废，看来我想错了。”刘杨来到了夏羽面前，俯下身去，摇了摇手中的红酒杯，一饮而尽，“其实你是个脑残。”　　“刘少爷，这人是……”一名保安问。　　“不大熟，我们之间有点儿误会。”刘杨摆了摆手，“报警吧。”　　保安掏出了对讲机，不一会儿，又有两名工作人员跑了上来，当着他们的面，拨通了报警电话。　　“刘杨，你要是敢动柳绯一个指头，我扒了你的皮！”　　夏羽怒吼道，刘杨听罢，脸上露出了嘲弄的神情，他提起夏羽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说：　　“我们已经玩儿过了，她一直喊着不要，其实，我觉得她心底还是喜欢我的。”　　寥寥的几个字，传到夏羽的耳朵里，却如同晴天霹雳。　　夏羽愣住了，无力感不期而至，化为了一张大手，勒住了他的心脏，阵痛逐渐覆盖了全身，眼前的景象被一抹厚重的猩红所填满。在这红色的背景下，夏羽觉得自己的世界里多了一些什么，代价则是自己最重要的事物被夺走了。　　“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刘杨惊慌地站了起来，走廊的顶灯开始剧烈的闪烁，夏羽眼前的猩红化为了实体，充斥了这里的每一寸空间。　　“地震？电压不稳？妈的，见鬼了！”　　异象根本没有停止的迹象，在二楼都能听见一楼的大厅传出的惊呼声，整座两层的建筑剧烈地震动起来，原本按着夏羽的两名保安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撒了手，敏捷地跑下了楼，另外两名工作人员也随即反应了过来，迅速跟了上去。　　刘杨扔了手中的红酒杯，急匆匆地往楼梯口跑去，可是没有迈开几步，便觉得自己的小腿被什么一把捞住了。　　低头看去，只见夏羽的右手像钳子一样，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腕。　　“放手！”　　刘杨心急，手脚并用地击打着夏羽的头部，没打几下他就停下了，不是他不想，而是身体像被人点了麻穴。一种不像人类的喘息声从夏羽的口中传出，在刘杨惊恐地注视下，夏羽站了起来。　　这时，走廊上的顶灯也不堪重负，“啪”“啪”“啪”几声脆响，连环爆开。留下了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　　黑暗之中，多出了两盏红色的点状光源，就飘在距离刘杨二十公分的位置。刘杨已经快要尿裤子了，他分辨出了那是什么。　　那是人的双眼，血红色的，散发着幽光。　　“啊！啊！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刘杨歇斯底里地叫着，不能行动的身体加重了他内心的恐惧，似乎唯有把这种恐惧化为语言，释放在空气中，才能让他的心中多留存一丝安全感。　　只是，这丝安全感马上便被胳膊上传来的剧痛撕了个粉碎，刘杨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流失着，顺着他的右胳膊，那里肯定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不然不会这么痛。　　“别，别，我求你了，别，不要！”　　黑暗之中终于有了回应，那是夏羽的声音：　　“我觉得你还是挺喜欢这样子的，不是吗？”　　刘杨绝望了，寒意包裹着他的全身，他有些奇怪，为什么炎热的夏天，天气会变得这么冷。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脑海中浮现出的最后一个想法。
　　刺耳的警笛声，将夏羽从浑噩之中拉回了现实。　　他失神地盯着右手手心，那里躺着一颗血红色的小珠子，散发着一股醉人的清香。　　四周黑暗依旧，却丝毫无法阻拦他的视线，对于他来说，现在的这种环境变得和白天没有什么两样。　　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杨脸朝下趴在他的脚边，胳膊上一片殷红，身体不自然地抖动着，口中喃喃道：　　“我错了，放过我，我错了，放过我，我错了，放过我……”　　他怎么了？　　夏羽努力地想要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大脑却一片空白。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刘杨在他耳边低语的那个瞬间。　　“疼。”　　右手手腕上传出的刺痛让夏羽清醒了一些，他抬起手臂，被酒瓶划破的伤痕还在，血液涂满了半个胳膊，好在已经凝固了。　　“在我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羽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环顾四周，每一个清晰的事物都加重了他心中的不安。　　不该是这个样子，人类不该在黑暗之中看得这么清楚，若真的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那他肯定不是人类了。　　这时，一扇房门开了个缝隙，探出来一个光溜溜的脑袋，那是之前和刘杨聊天的那个胖子。他面色惨白，四处张望着，但什么也看不到。他有些着急了，打开手机，想照亮这片黑暗，然而令他心惊胆战的是，在光亮之下，他对上了夏羽的目光。　　胖子大惊失色，立刻关上了房门。　　看到这个胖子，夏羽的心中浮现出了一种不大好的想法：难道说……刘杨和这个胖子一起，对柳绯……　　他的上下颚剧烈的咬合着，连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他缓缓地走到胖子的门前，抬起右脚，卯足力气踹向了房门。　　“嘭”的一声巨响，门打开了，胖子两腿一软瘫跪在了地上，不停地哀求道：　　“兄弟！饶命！兄弟！饶命啊！”　　“柳绯呢？”夏羽问。　　“柳绯？我不认识什么柳绯，等等，你是说那小子带来的女人吗？在对面的房间，在对面的房间！”　　也许这就是人类的通病，在恐惧的时候总会不停地将一句话重复很多遍。听到胖子的话语，夏羽并没有放松心情，他快步走入了屋内，看到这个房间确实只有胖子一人后，才勉强呼出了胸中的那一口浊气。　　夏羽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在撒谎，夏羽马上得出了这个结论，他转过身去，掐着胖子的脖颈一把将他提离了地面。　　胖子看起来少说也有180多斤的体重，夏羽却仅仅感觉像是拿起了一瓶矿泉水般。　　“说！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说！我说！你撕开了那小子的胳膊，然后血液就流出来了，好多血，红色的血……我也只借着手机灯光看到了一点，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绝对不会！”　　“还有呢？”　　“还有……咳、咳！”　　夏羽松开了手，胖子跌落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许久之后，他才再次开口说：　　“你的眼睛，泛着血红色的光芒，现在也是，现在也是！”　　夏羽冲入了卫生间，在镜子里面，他看清了自己的面容，正如胖子所说，镜子里的他正用血红色的双眼注视着他自己。　　泛着微光的，血红色的双眼。　　走廊上亮起了备用灯，纷乱的脚步声响起，数名警察出现在了楼梯口处，一看到走出房门的夏羽，便举起了枪。　　“把手放在头上！”为首的那名警察大声说。　　夏羽瞥了一眼他们，笑了。　　这一眼，看入了他们的骨髓，每个人与夏羽的目光对上之后，都在想着同样的一个问题：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人么。　　“怪！怪物！”　　“射击！射击！”　　不知是谁先惨叫了一声，枪声随之响起，夏羽的身体伴着枪声的节奏律动着，疼痛感从着弹点传到了他的大脑，然而也只是疼痛而已，直到警察们打光了第一波弹药，他依然站在原地，衣衫褴褛。　　“持续射击，不要停！妈的！妈的！”　　……　　夏羽依然在笑，在被子弹击中的那一刹那，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真的已经不是人类了，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多半是因为早晨在他家里出现的那名青年。　　喜悦感弥漫在他的心头，他也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像是心中一面被压抑感组成的大坝溃散了一般，无数欲望化作洪水从中冲出，充斥着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枪声再次响起，子弹如同雨点般地撞击在了他的身体之上，每一次碰撞都让那股欲望变得更加强烈，最后汇集成了一句可怕的声音：　　杀了他们。　　“够了！”　　夏羽左腕上的灰石光芒大作，一缕黑烟冲出，盘旋着化为了那名白发青年。伴随着他的出现，时间凝固住了。　　飞行到一半的子弹停留在了半空中，所有人都仿佛化为了雕塑，摆着不同的姿势，栩栩如生。　　“是你。”夏羽说。　　“是我，朋友，你需要冷静。”　　“是你把我变成这样子的！”　　夏羽嘶吼着朝着青年冲去，青年侧了下身体，攥紧右拳，重重地砸向夏羽的心窝。一声闷响，夏羽那连子弹都无法穿透的身躯蜷缩成了一团，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他倒了下去。　　青年将手伸向了夏羽的裤兜，掏出了那颗血红色的圆珠，强行塞入了夏羽的口中。　　血珠入口即化，如同冰爽的泉水般充斥了夏羽的全身。　　“觉醒的不是时候，你也真是个奇葩，才过了半天而已。”　　青年讪笑着。看着他的笑容，夏羽感到心中的那股狂暴的欲望逐渐平息了下来，他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双眼中的血红色一定消失了。　　“你……你是谁？”夏羽问。　　“你又问这个问题了，名字很重要吗？”　　夏羽坐了起来，回忆起这晚发生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噩梦。　　“不，不重要，柳绯……我要去找柳绯。”　　夏羽推开了青年，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了柳绯所在的房门，没有等他动手，房门“咔”的一声自动打开了。　　夏羽回头，看到青年正朝着他点头。　　“谢谢。”　　“哪里的话，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相互关照是必然的。”　　走入房门，夏羽看到了缩在被窝里的柳绯，他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　　“真是的，这不是好好的吗。”　　柳绯像是一个孩子般地沉睡着，衣着整齐，在床头柜上，放着一盒没有开封的套子，看来刘杨确实有计划想要对她做些什么，但还没有来得及实践。　　夏羽抱起了柳绯，后者反射般地抱住了他的脖颈，一股酒气迎面而来，柳绯像是在睡梦中感觉到了什么，用含糊不清地话语说着：　　“笨……蛋……夏羽是……笨蛋……”　　“你才是笨蛋。”
　　白发青年右手托着下巴，眼中焕发出了孩童般的神采，挠有兴致地打量着漂浮在半空中的子弹。　　在他的印象里，这样的“玩具”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这引起了他极大的好奇心。　　“夏羽，这是什么东西？”　　看到夏羽抱着柳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青年问。　　“那是子弹。”　　“是从那些人手里拿着的小玩意儿里发射出来的吗？”　　“是的，那小玩意儿叫做枪。”　　夏羽确信了，青年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无论是手机还是枪械，牵扯到现代化的事物，对于他来说，应该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原来如此，枪就如同刀剑一般，是你们用来厮杀的道具。”　　“厮杀谈不上，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配枪的，那样世界就乱套了。”夏羽摇了摇头。　　“这么说，那些人应该在你们的社会里有着特殊的地位才对。”　　夏羽点了点头，“那些人叫做警察。”　　“警察？这可是个新名词。”　　看着青年好奇的神色，夏羽叹了口气，他觉得有必要向青年解释一下他目前的处境。　　“警察就是负责维护社会治安的‘执法者’，承担着抓捕罪犯，保护弱者的职责。”　　“那他们向你开枪，就代表着你是罪人吗？”　　“是这样的，我现在就是罪犯了。”夏羽喃喃道，“现在是，以后也是。”　　青年听罢，半天没有出声，他的表情逐渐严峻了起来，突然，他抬起了手，空中的子弹全部调转了方向，对准了将其发射出去的警察们。　　“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杀了他们。”　　青年说着，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夺去他人的性命对他而言并不是多重要的事情一般。　　“你不能这么做！”夏羽急忙放下了柳绯，张开双臂，横在了子弹的前方，“你刚才不是阻止了我的杀意吗？为什么又要这么做！”　　“既然这些人威胁到了你的生存，杀掉才是正确的决定。”　　“回答我的问题！”　　“我已经回答过了。”　　“那么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不行，我只是停止了空间而已，我们说的话，做的事情，他们全部都能听得到，看得到。为了以后打算，我必须在这里杀了他们，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夏羽转头看去，果然和青年说的一样，那些人虽然保持着凝固的姿势，但从他们的眼神里，夏羽读出了恐惧。　　青年又说：“竟然将自身的安全放在第二位，你们人类，已经变得这么奇怪了吗？”　　“你们人类？这么说，你不是人类。”　　“当然不是，你也不是，身为我的血裔，你正在变成我的族人。”　　“我感觉得到！可是……”　　“那就对了，让开，我马上清理掉这些人类，保护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夏羽沉默了，青年的身上逐渐散发出了一股肃杀之气，如同强风般地侵袭着这片小小的空间，夏羽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一片深秋的树叶，马上就要被这股强风扫到一旁，那时，空间将会再次运转起来，他仿佛能够看到子弹射入人体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伴随着红色的鲜血，涂满了整个世界。　　绝境中，夏羽想到了唯一阻止青年的办法，他说：　　“这样是没用的，这些警察出动的时候已经保存了出警的信息，若是他们在这里丧命的话，我绝对逃不了干系，这是科技时代，我将会在你杀光他们之后，被他们的同伴永远追缉下去。”　　听完夏羽的话，青年身上散发的那股恐怖的气息停了下来，他凝视着夏羽的双眸，确认对方没有撒谎之后，玩世不恭不期地爬上了他那张俊俏的脸。　　“哎呀，真麻烦，为什么在我的生命里，总是会碰到这些麻烦事儿呢。”　　青年的变化让夏羽有些不大适应，他心里默默地说：这些麻烦事儿不是因你而起的吗？　　青年苦笑着，用五指梳理着他齐腰的白发，绕过了夏羽，走到了警察们的身旁。　　“你要做什么？”夏羽追了上去，抓住了青年的肩膀。　　“清除掉他们短时间的记忆，再做一些细微的调整，虽然很麻烦，但为了以后不那么麻烦，也只有这么做了。”　　看着夏羽惊讶的表情，青年似乎有些自得。他拨开了夏羽的手，闭上眼睛，伸出右手的小手指，轻轻地触摸着每一名警察的额头。这个过程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当做完了这一切，青年优雅地拍了两下手掌。　　空间活了，子弹呼啸着从夏羽的耳边掠过，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它们很快丧失掉了动能，滑行了一段后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好几下清脆的碰撞声。警察们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昏迷，全部两腿一软，倒了下去。　　“你……”夏羽想要说话，却被两声不像人类般的哭喊所打断，那是趴在地板上的刘杨所发出的：　　“放过我！放过我！我知道错了！不要杀我！”　　青年看向了他，然后笑着拍击了一下夏羽的后背，“这个人交给你，我来教你怎么消除他的记忆。”　　“我也可以做到？”夏羽瞪圆了眼睛。　　“当然可以，虽然第一次会有些难。”青年又扫了一眼胖子的房间，“今天你有两次机会，做不好他们最多也只是变成白痴罢了。”　　听到“白痴”这个字眼，刘杨恐惧地缩成了一团，事实上，他的内心已经变得有些麻木，只要能活下去，怎么样都可以，甚至，他有些期待自己能够忘掉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哪怕有可能变成一个白痴。　　夏羽蹲下了身子，看着刘杨悲惨的模样，他心中的恨意早已消失殆尽，这样的惩戒已经足够了。　　“放轻松，伸出小手指，那是心灵的通道。”青年低语着，他的嗓音像是一把富有魔力的乐器。　　夏羽照做了。　　“闭上双眼，你会感受到你的意识化为了火焰，将这股火焰凝聚在小手指上，轻触他的额头……”　　夏羽闭上了双眼，放飞着自己的思绪，不去控制，而是让它随着青年的话语前行。如深空般的黑色背景上，一朵焰花逐渐成型，它带着温度，融入了血液之中，自然地流向了小指尖。　　这是一种绝妙的体验，夏羽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发出的声响，肌肉“咯吱”“咯吱”地奏出了韵律般的节奏，血液如同溪水般流动，整个身体仿佛化为了一个世界。　　“好的……轻触他的额头，你将会看到他的记忆，不要过多的窥视，那些多余的东西，将会被火焰燃烧殆尽……”　　火焰终于走到了尽头，夏羽抬起手，小指尖轻轻地触摸着刘杨的额头，在夏羽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了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像是拉开幕布的舞台剧一般，自顾自地放映着，他看到了痞子二人组，看到了柳绯一杯又一杯地灌着红酒，嘈杂的音乐声伴随着炫目的灯光包裹了他，一时间，他觉得自己有些迷失了，只因为，柳绯正用一种迷醉的眼睛盯着他，口中说道：　　“刘杨，你得去跟夏羽道歉，道歉……”　　“我已经道过歉了，是他自己解不开自己的心结。”刘杨的声音响起。　　“你很过分你知道不知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呵，你这么看我，还和我一起喝酒。”　　“哼……”柳绯笑了，“我自己贱……就算知道你是故意的，我还是希望他原谅你……”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任性，又也许是希望他变得和我一样吧……你肯定不明白，大度其实是一种怜悯。”　　“你看起来很在意他。”一只手臂出现在了视野里，拿起酒瓶，红色的酒液倒满了柳绯面前的玻璃杯，“你就看不出来，这小子喜欢你？”　　“说笑……他喜欢我，又怎么会抛下我呢？”　　“是啊，说笑，人生啊，都在酒里，来！喝酒！”　　夏羽看着，一杯又一杯的红酒被柳绯喝了下去，他突然觉得有些心酸，眼前的景色也模糊了起来，模糊之中，他看着柳绯被抱在了怀里，跌跌撞撞地走上了一级级台阶。视线集中在了柳绯轻薄的衣衫下洁白柔软的存在。夏羽知道，那是刘杨的视线，原本熄灭的恨意又萌发了起来。　　“不要看多余的事情！做你该做的！”　　青年的话语如雷鸣般地响起，让夏羽猛然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他没有再接着看下去，将那朵焰花举起，点燃了眼前的世界。　　“控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掌握自己的意志，在别人的记忆里，你是容易迷失的……”　　夏羽冷静地操控着自己手中的火焰，小心翼翼地燃烧着需要燃烧的东西，直到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幕幕全部化为了乌有。　　“现在，你可以编织记忆了，那是比较难的技巧，就由我来做吧。”青年出现在了夏羽的身旁，他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闭着双眼，眼前被火焰焚烧过的黑暗之中，再次出现了一些画面。　　只不过这些画面显得极为荒诞，充满着争斗与喧嚣，毫无逻辑地组织在了一起，如同一场奇怪的梦般。　　夏羽看着，他没有想到青年所编织的记忆是这么一个模样，很快，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现实。　　“感觉怎么样。”青年问。　　“不是很好，你植入的那些记忆究竟有什么意义，我好像看到了一些体型庞大的怪物。这样不会让他们清醒之后陷入恐慌吗？”　　“不会的，这种虚假的记忆最多就像你回想自己昨天做过的梦一样，只是填充这段记忆空缺罢了，消去了什么，就要补上一点什么，不然人会变成白痴的。”　　夏羽有些似懂非懂，不过他并没有深究，马上就对屋里的那个胖子做了同样的事情。　　“好像还漏了几个人。”青年笑着说。　　“算了，这样就行，那些人看到的东西也无足轻重，酒吧里闹事，不是多稀奇的事情。”　　“那就好，带着你的情人，我们准备走了。”　　夏羽脸一红，抱起了柳绯，嘴里嘟囔着：“她可不是我的情人。”　　“抱紧了！”　　黑烟雾骤起，卷起了措不及防的夏羽，将他变成了自身的一部分，盘旋在走廊之上。随即，空间打开了一个小口，将黑烟尽数吸入，“咻”地消失不见了。
　　回过神来，夏羽已经身处他那小小的出租屋内，正抱着柳绯，直挺挺地站在屋子的中央，他的身边还残留着少许轻薄的黑烟，很快便散去了。　　时空穿梭？　　夏羽告诉自己应该为发生这样的事情而感到惊讶，然而他发现自己的内心并没有起多大的波澜。　　他苦笑，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再发生什么也显得不那么奇怪了。　　他将柳绯小心地放在床上，坐在了床边。　　“你在吗？”　　夏羽问，没有回音。　　“你在吗？”　　夏羽又问，可还是没有回音。那名神秘的青年没有出现，但夏羽心里清楚，青年一定回到了灰石里，蛰伏着，积蓄着力量，想必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够再次相见。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现在这种状况也好，可以让他好好地放松一下自己混沌的大脑。24小时之前，他还是一名普通的待业应届毕业生，而现在，他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思考自己今后的人生应该怎么走。　　算了，还是先不要想了，好好睡一觉吧。　　夏羽重重地拍击着额头，仿佛那是别人的脑袋一般，然后，他习惯性地脱了衣服，回身躺上了床。　　一只白皙的手臂忽然抱住了他，令他浑身一震。　　对了！柳绯，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夏羽想要逃下床，却已经晚了，因为接着，柳绯的玉腿搭在了他的肚子上，肌肤冰凉的触感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令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扑通、扑通、扑通。”　　静悄悄地房间内，夏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着，他的大脑就像过热的CPU，已经在前一秒钟完全当机了。　　不对，现在是什么情况，镇静点，夏羽，镇静点。　　他的鼻孔里充斥着从柳绯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酒气，耳垂被一种均匀而又毫不间断的气息所撩拨着，他知道柳绯的脸已经凑了过来，就在左侧不到10厘米的位置。他不敢转头，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许多香艳的场景开始在夏羽的脑海中浮现，那是一种本能，就像人饿了就要吃东西的一种本能。　　不行，给我滚！　　夏羽努力地驱散着心中的邪念，但没有用，越是努力，想法反而涌现的越多，他想到了一个富有哲理的笑话：　　如何让一个人想起来一只粉红色的奶牛？　　那就告诉他：你千万不要去想粉红色的奶牛。　　正当夏羽和自己的内心剧烈斗争着的时候，又有一种柔软地触感贴上了他的右臂，他的大脑马上绘制出了那柔软半球的轮廓，并且添加了许多充斥着遐想的美好。　　完了，坚持不住了。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某个部位终于控制不住地起了反应，恰好，那里正处在柳绯的大腿之下。　　好尴尬。　　夏羽现在最怕的就是柳绯醒来，他觉得自己变成了偷东西的贼，心惊胆战，却又忍不住的想要把手伸向那唾手可得的宝物。　　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控制着他转过了头，看到了两片粉红色的饱满嘴唇，黑色的发丝像是礼物盒上的丝带，将其装饰地越加美好。　　夏羽咽了口吐沫，那是让他在无数个日夜魂牵梦绕的东西，现在就摆在他的面前，毫不设防，只要稍微地使上一点力气，就能体会到他从未感受过的触感。　　是温暖？是甜蜜？是丝滑？还是如冰泉般的沁人肺腑？　　不由自主的，他和她的距离不断的拉近，黑暗很好地遮盖住了所有的瑕疵，却让美丽的事物变得更加美好。　　弥漫的酒气慢慢地变成了淡淡的芳香，些许温热穿过空气扑在了他的脸上。他闭上了双眼，放空了一切，任由自己的身体支配着它本身，而精神已经做好了准备，去享受那触碰的一瞬。　　“妈妈……我好想你……妈妈……”　　伴随着短短几个字的传出，夏羽的动作的停下了，欲望化成的魔鬼被这句轻声低语击的粉碎。　　他眼前的这个女孩似乎正在做梦，透过薄薄的眼皮夏羽能够看到她的眼珠正在快速地转动着。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抱着夏羽胳膊的手臂也多使了一些力气，像是要抓住一些什么。　　夏羽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他开始轻柔地拍着柳绯的肩旁，在他的眼中，眼前躺着的只是一名刚刚失去自己母亲的可怜少女。那么的无助，充满了悲伤。　　十年前的灾难所造成的伤痛直到现在还在折磨着这个女孩，而我……刚才又在想些什么。　　可恶……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一个在熟睡，而另一个在尽力守护着梦的安宁。过了很久，窗外亮了，柳绯抱着夏羽的胳膊也放松了下来。　　夏羽轻轻地挪开了柳绯的手臂，爬下了床，走向卫生间，他需要洗个凉水澡。　　淋浴中喷出的凉水放松了他紧绷的面部，冲刷着身体一夜未眠的疲惫。他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变得和刘杨一般，差一点，他就被欲望所吞噬了。　　回来之后，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烧了壶水，倒在杯子里凉好，然后就坐在神秘青年坐过的那张椅子上，看着眼前他心念的女子，等待她的醒来。　　********　　“夏羽！你对人家做了什么！我怎么会在你家里！”　　悦耳的咆哮声将夏羽唤醒，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在凳子上睡着了，口水流到了腿上。柳绯正坐在床沿，惊恐地瞪着他，紧紧捂着胸口。　　“你醒了……呃，现在几点……”　　“几点！九点半！”　　“噢……还早，让我在睡会儿……”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　　“呼……”　　“我让你睡!”　　“啊！疼！疼！疼！别、别、别、别拧我腰上的赘肉！”　　夏羽顿时精神了，他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说：　　“我昨天去酒吧找你的时候你已经喝多了，我好心把你弄回来，你竟然恩将仇报！”　　说罢，他笑着端起了准备好的凉开水，递了过去，在这个过程中，柳绯始终用想要吃人的表情看着他。　　一把夺过水杯，柳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喝完了，还要。”　　“你看你。”　　夏羽将水杯倒满，用一种溺爱的眼神看着柳绯将水再次喝光。　　“好了，喝不进去了。”　　“头晕不晕。”　　“有点儿。”　　“叫你以后还喝这么多，傻子一样。”　　夏羽看见柳绯的脸红了，像熟透的苹果，之前飞扬跋扈的气势一扫而空。　　“谢谢你啊。”细小的声音传出。　　“啥？我听不清！你再说一遍！”　　柳绯的脸更红了，“我说谢谢你！笨蛋！”
　　吃完中午饭，柳绯就走了，第二天傍晚给夏羽带了个秀气的手机过来，接着他们就在楼下的小馆子里共进了晚餐。　　夏羽所住的地方位于中原市北郊的城中村，在城市飞速扩张的过程中，诞生了这种特殊的产物，无数年轻人蚁居在这里，每天穿梭在拥挤的建筑群中，幻想着自己的未来。　　饭馆的环境很差，柳绯皱着眉头也没有吃下几口，倒是问了夏羽许多关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看到他并不愿意多说，柳绯也便没有细问，只是临走的时候叮嘱夏羽，让他回去之后记得看都市新闻。　　虽然柳绯表现的很平淡，但夏羽总感觉她似乎有些怪怪的，像是心里憋了什么话，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一些异样。　　到了晚上，夜幕降临，窗外飘起了小雨，夏羽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天气，闷热而又无风，他感觉要下雨就得下个轰轰烈烈，电闪雷鸣，像这样的便秘天，让心总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极为难受。　　他打开电脑，翻到都市新闻专栏，一行醒目的大字立刻映入了他的眼帘：　　“疯人院酒吧惊现灵异事件！”　　夏羽按耐住心中的紧张，开始细细的阅读这篇报道，一个字都没有遗漏。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之后，他倒觉得有些迷糊了。　　报道隐去了许多内容，警察开枪和刘杨的遭遇都只字未提，只是描述了酒吧不自然的震动，以及许多客人不痛不痒的事后采访。这很不自然，通篇报道连有关他的一丝讯息都没有透露，似乎是有意而为之。　　不过，倒是有句话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可惜的是，酒吧负责人表示，走廊内的监控在事发前一天坏掉了，并未拍到酒吧二楼究竟发生了什么……”　　监控！　　结合这篇不自然的报道来看，说不定他其实已经被拍下来了；说不定哪天，他住的地方就被警察给团团围住了。　　夏羽点了根烟，用力地吸了两口，他并没有责怪自己的疏忽，反倒有一些兴奋，思前想后，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里住了只魔鬼。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了。　　“谁！”　　夏羽一惊，急忙躲在了门后。　　“咚咚咚。”没有人答话，敲门声却仍然继续着。　　“谁啊！”　　夏羽把眼睛凑在猫眼上，朝外看去，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这样的情景令他心里直发毛。这时，他觉得后背搭上了一只手。　　“我靠！”　　他惨叫着转过了头，傻住了，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名神秘的白发青年，看起来极为憔悴，脸色惨白，跟鬼一样。　　“我有这么吓人吗？”青年说。　　“废话！刚才敲门的是不是你！”　　“是我，你不开门，我就直接进来了。”青年笑了笑，“我是很有礼貌的。”　　礼貌你大爷！夏羽恨不得一脚把这人踹到墙上。　　“你在想什么，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今天去哪了，真不错，你的关心让我非常感动。”　　青年又说，夏羽上下打量了他好几遍，看着他一脸的诚挚，夏羽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们坐下说，我有话要问你。”夏羽坐在了床上，打开水壶倒了一大杯水，他努力想让自己镇静下来，手却不争气地颤抖，水填满了杯子，也洒了一地。　　“你在怕我。”青年端坐在了夏羽面前的椅子上，前倾着身体，十指交叉，大拇指对在了一起。　　“是的！我怕你！我更怕我自己！你知道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却乐在其中，我害怕的是这样的自己！”　　夏羽粗暴地将水壶砸向青年，青年没有动，水壶穿过了他的身体，仿佛那里什么都没有，然后“嘭”的一声撞在了墙壁上，玻璃质地的外壳碎了一地。　　“这是缘分，成为血灵族的血裔，你理应为你的处境感到骄傲。”　　“去你妈的血灵族！去你妈的血裔！不要自顾自地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夏羽放纵地使用着自己的声带，声嘶力竭地喊着。　　青年丝毫没有被夏羽的情绪所感染，他笑着，那笑容灿烂得似乎能够融化冰山，“我还有一些时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没有比一拳打在棉花上更让人懊恼的了，青年的反应令夏羽觉得有些颓丧，他喝光了杯子里的水，将空杯子随处一扔，舒展四肢平躺在了床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很累，什么都懒得问。”　　夏羽的回答让青年感到有些意外，他错愕了半秒，接着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青年止住了笑声，“那么我们开始吧，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人类是什么？”　　“人类是万物之灵，是食物链的顶端，是物种的毁灭者，是地球的霸主。”　　“这是你个人的感觉吗？”　　“一半是，一半不是，至少我觉得可以代表绝大多数人类的看法。”　　“很遗憾，我并不这么认为。”　　夏羽没觉得意外，这人就像那些揣着点儿什么东西的老学究一样，既然问了，你绝对蒙不对正确答案。　　“那你有什么高论？”　　“人类，仅仅是一群忘恩负义的弱小生物罢了。”　　青年说到这里，神色有些黯然。　　“所以你想说的是，血灵族比人类要高等的多，我们人类只是狂妄自大的井底之蛙。”夏羽冷笑着说。　　“注意你的措辞，你已经不是人类了。”　　“我是！我生下来就是人类，现在也是，以后也是，到死都是！”　　青年沉默了，他打量着夏羽，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说道：“人类的天敌已经快要降临了，他们的名字，统称为恶魔。”　　恶魔，若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夏羽一定会认为这人要么是名虔诚的基督徒，要么则是名资深的中二病患者，可从这名青年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就大为不同了。　　“你认真的？”夏羽坐了起来。　　青年点了点头。　　“恶魔？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它们？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任何能够直接证明它们存在的证据！你要知道，现在是互联网时代，所有人的信息几乎都是共享的！”　　“人类几乎没有办法用视觉捕捉它们的存在，更无法与之对抗，所以才诞生了我们血灵族。”　　“所以说血灵族到底是什么。”　　“血灵族是由人类进化而来的高等生物，我们汲取人类所献上的卑微祭品，曾经保护着他们，从恶魔的手中。”　　“祭品？”夏羽不禁摸了摸脖颈。　　绯夜幽幽地笑了起来，“祭品……人类的鲜血，忘了告诉你，你也品尝过鲜血的味道，那种感觉，相信你不会忘的。”　　难道……是那颗红色的圆珠？　　夏羽想起来了，正是那颗珠子让他恢复了正常，原来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现在他知道了——那是鲜血，从刘杨的体内所汲取的鲜血。　　“呕……”　　他无法再聊下去，冲到卫生间，大口呕吐着，胃里已经消化的差不多的食物伴着胃酸喷了一池子。　　“妈的！混蛋！混蛋！”　　心口像是有火焰在灼烧，夏羽洗了把脸，疲惫地走出了卫生间，惨笑着问了一句：　　“我可以选择不食用鲜血吗？我还可以变回原来的我吗？”　　“不能，每隔半个月，你必须进食一次，不然的话，你将会变成嗜血的怪物，直到自己对于鲜血的渴求被满足为止，当然，还有一种结果，那就是死亡。”　　“……我就知道……”夏羽的笑容更加凄惨了，他说：“那么，我能够换来什么？就为了保护那些和我无关的人类，所以我就必须每半个月冒着被社会制裁的风险去吸取同类的鲜血？！”　　“你觉得这不公平吗？”　　“这一点也不公平！假如必须如此的话，我会想办法让这件事看起来公平一些！”　　像是听到了想要的答案，青年笑着站了起来，只不过他的笑容多了一些妖异。　　“看来我没有看错人，请允许我正式介绍自己，我叫白夜，记住我的名字，从现在开始，我们真的是朋友了。”
　　“别跟我套近乎！”　　夏羽拨开了白夜伸出的右手：“我可不是你一厢情愿的朋友！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告诉我，你从我身上究竟能得到什么！”　　“我当然会告诉你，而且这绝对是一次公平的交易。”　　白夜将目光投向电脑桌，勾了勾小手指，桌子上的烟盒打开了，一根香烟飘到了他的身边。接着，香烟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停留在了他腹部的位置。　　这时的他，看起来更像是半透明的。　　“我是半灵体。”白夜说，“我事实上接触不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物，不过，动用血灵气的话，我可以让事情看起来更合理一些。”　　香烟飘出了他的身体，停留在了他的手掌中央，就像正常人拿着的那样。　　夏羽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其实这根香烟并没有真正的接触你的身体，而是用你的那种神秘力量所伪造出来的假象。”　　“是的，我真正的身体被囚禁在你手腕上的石头里，能够用半灵体的样子出现在你的面前，已经实属不易了。在你成为我的血裔之后，我们建立了一种联系，当你食用鲜血的时候，我也会分到一些力量，而那种力量迟早会帮助我冲破禁锢我的囚笼。”　　“看来你吃饭都需要别人帮忙。”夏羽撇了下嘴，“那我能得到什么，你说的‘公平的交易’是指什么。”　　“救赎。”白夜又笑了，“你能够得到救赎，在即将到来的灾难之中。”　　“灾难？”夏羽看向了窗外，雨下的很大，不时亮起的闪电点亮了他的视网膜，紧接着，低沉的雷鸣从远方传来，冲进了他的耳朵里，这只是普通的一场大雨，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他摇头，“无论是地震、洪水、还是陨石撞击，这些未来的灾祸在现有的科学技术下，都变成了可预见的。而现在，只是漫长的时间长河中平淡的一天，雨停之后，太阳还会照常升起，我真的看不出，会有什么灾难发生在不久的未来。”　　“你忘了恶魔。”白夜说，“我今天出去探查了少许这一界的空间状态，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和恶魔们所在的世界越走越近。而到了这两个世界开始接触的时候，你们引起为傲的科技，将会变得不值一提。所有生灵都将迎来他们生命的终点。就像那些恶魔毁灭我曾经的世界一样。”　　“你这个样子出门，没有引起骚动吗？”夏羽打量着白夜，这人的穿着打扮像是从奇幻世界里穿越过来的一样，加上他那张英俊地不像人类的脸，想必走在街上都会引起围观。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可以选择让谁能够看到我，还是多想想我说的话吧。”　　“我会考虑，但是想让我完全相信你，还需要时间。”　　“那很好，我喜欢慎重的决定。”　　两人相视而立，夏羽想从白夜的表情中看出一些什么，却什么也读不到。　　“呼……”夏羽长出了一口气，终于问了他最想问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只能是你。”白夜说，“你有潜力，能够让沉睡了数百年的我苏醒，靠的就是你血脉的力量。不过这很正常，我们血灵族的诞生，正是起于恶魔现世之际，我想，若是放任你不管的话，迟早凭你自己也将会变成血灵族的。”　　夏羽有些惊讶，然后苦笑了起来。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特殊的人，你的答案提醒了我，想必除我之外，已经有许多血灵族觉醒了。”　　“很有意思的假设，我没有想到这点。”白夜向他投向了赞许的目光。　　“你刚才提到了囚禁……”夏羽突然想起了白夜提到过的这个字眼。　　白夜瞬间收起了微笑，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快的事情，“还有什么，下次见面再说吧，我要回去了。”　　他化作一股黑烟，回到了灰石之中。　　夏羽说了一半的话憋回了肚子里，他没有想到对话会以这种形式结束，多少觉得有些意外。　　不过，看到白夜动容的样子，夏羽倒是有些暗爽，他打定了主意，等到白夜再出现的时候，一定要继续聊一聊这个话题。　　这可不算是报复，哼，才怪。　　现在只剩夏羽一个人了，他坐在电脑桌前，仔细品味着白夜的话，寻找着其中可能存在的漏洞。　　他可没有傻到别人说什么就相信什么的程度，尤其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更何况这人还想从他身上得到一些什么。　　“所有的谎言都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他自语道，并不怕被白夜听到，那样正合他意。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夏羽变回了普通人，无论是身体还是生活，他像往常一样，上网、睡觉、找工作，和朋友喝酒鬼混，这是他有意而为之，似乎只有这样做，自己才能压抑住内心的不安。　　好在白夜再也没有出现，慢慢地，一周过去了。　　这天，又是一个周末，夏羽很晚才从外面回来，手中提着从楼下超市买的方便面家庭装，到了楼下，房东告诉他，电梯坏了。　　听到这个消息，夏羽十分的不开心，他住在九楼，这意味着他必须用自己的双脚爬到九楼去，对于一个几乎不怎么运动的宅男来说，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噩耗了。　　不过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跟房东寒暄了两句，他便走上了楼梯，好在楼梯的踏步高度比较平易近人，天气也没前一阵子那么热，还算是可以接受。　　一边走着，他一边打开了手机，低头玩着游戏。　　然而，当他走过一段时间之后，慢慢地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九楼有这么高吗？　　在他的感觉中，自己至少爬了十多分钟，面前的梯段依然像是无尽的一样，同时，自己的认知似乎也出了问题，潜意识告诉他，他只爬到了六楼。　　时间感和认知发生了冲突，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夏羽，马上停下了脚步，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开，左顾右盼着，可惜不巧的是，他位于梯段中段的位置，四周唯有黄黑色的墙壁。　　“接着走，别回头。”这是白夜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怎么这会儿冒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不要跟我对话，接着走。”　　听完白夜的话，夏羽出了一身冷汗，汗毛全部直立了起来，鼻梁也有些发麻，他此刻后悔自己看过那么多的恐怖电影，似乎一回头，身后就会出现一名披散着长发的白衣女鬼。　　越是这么想，这种感觉就越发的强烈，直觉告诉他，身后有东西，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东西所散发出的阴寒气息。　　“噔、噔、噔。”　　两步并做一步，他像是一道闪电般的冲向了前方，在休息平台与踏步的交界处，他甚至几乎是漂移着过去的，沉重的脚步声震的整个楼梯间都在轰轰作响。　　他打定了注意，只要爬到上层，不管是几楼，他都必须从楼梯间里离开，这种被鬼追的感觉太恐怖了。
　　一层、两层、三层、四层……　　夏羽疯狂地攀登着楼梯，眼前的事实却让他逐渐没有了力气。　　找不到出口，仿佛这是个无尽的螺旋，每层看起来都像是一模一样的，四周唯有墙壁。当他第十五次看到墙角的同一片蛛网时，他跑不动了，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白夜，我不跑了，不管后面的是什么，我都不会跑了。”　　“也是，看来对方没有放过你的意思，准备战斗吧。”半响，白夜的声音传来。　　“战斗，怎么战斗？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会武术还是会魔法？”　　“那是你的事，若是你在这里死了，那也只能证明你不过是这种水准罢了。”　　黑烟冲出了灰石，狂风般朝着上方冲去，只留下了一句话：“我去办点私事，这里你自己想办法搞定吧。”　　声音很远，等到夏羽回过神来，已经捕捉不到白夜的踪迹了。　　只剩下他自己的喘息声，以及沉重的心跳。　　“白夜？”　　夏羽喊了一嗓子，回应他的只有逐渐远去的回音，连绵不绝。　　看来这里真的只剩下他自己了。　　奇怪的是，当他终于明白这场危机只能靠他自己解决的时候，反而镇静了下来。五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灵敏过，他捕捉到身后传来的细碎声响，一股无法名状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之中，感觉告诉他，那东西现在距离他只剩下了十个踏步的距离，正慢慢地向他逼近。　　夏羽攥紧了双拳，毅然决然地回过了头。　　他俯视着下方，终于看清了那个东西：那是团黑影，和他差不多的体型，灰色的边界勾勒出了人形的轮廓，没有棱角，在昏暗的顶灯下照不出影子。仿佛一张素描画里的黑色元素拼凑而成的一般，格格不入地出现在了这个三维世界中。　　那东西见他回头，也停下了，它体内的黑色物质随着惯性向前蠕动了少许，又弹了回去，再次构成了人的形态。　　这是什么？难道是白夜口中的恶魔？　　夏羽注视着那东西，专注得忘了自己的存在，他在留意着每一个可能出现的细小变化。　　“吃，肉，灵魂，喜欢，死。”　　那东西说话了，黑色的躯体上裂开了一个偌大的口子，可以看到上下三排尖锐的牙齿，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低沉且带着令人生厌的粘稠感。　　难道说可以交流？那东西还是没有动，或许说点儿什么会比较好。　　“你想干什么？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如果要吃肉的话，楼下超市有的是。”　　夏羽说完就后悔了，他意识到自己的话愚蠢到了极点，像是对牛弹琴的傻子。　　“吃……肉，灵魂，喜欢，死。”　　那东西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它的形态开始变得极不稳定，人形的外表鼓起了数个大包，顺着表层翻腾，消失然后出现。　　夏羽瞳孔紧缩，这一瞬间，在他的世界里，连心跳声都消失了。　　那东西猛地向后收缩，挤压出来一大片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夏羽喷射而来！　　向右躲！　　夏羽朝着身体的右侧飞扑，看起来就像是足球比赛中的守门员一样的矫健。黑影擦着他的额头扫过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东西用来说话的嘴，还有，里面的牙齿不是三排，而是四排。　　“咔！”　　黑影掠过了楼梯的扶手，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待夏羽看去，只见原先在那里的木制扶手已经不见了，连带着少许负责支撑的不锈钢，从侥幸留存的那部分上可以看出切口的形状——一个标准的圆。　　“我靠！”　　夏羽坐在踏步上，后仰着用双手支撑着身躯，那团黑影没有像弹簧般缩回去，而是在他的上方徘徊扭动。　　这绝对不是人类可以对抗的东西！　　他意识到了这点，用手肘带动着身体沿着踏步向上方挪动，好在那东西的智能看起来极为有限，像是在品味食物般地咀嚼着，发出‘嘎嘣’的声响。　　抓住这个空隙，夏羽离开了黑影笼罩的范围，爬了起来。　　再次看向那东西的时候，他的眼神之中终于多了丝恐惧。　　“恐惧是有必要的。”　　天台上，白夜带着他标志性的笑容，束手而立，说道。　　在他的对面，站着名体型消瘦的少女，只身穿一件明显大了一号的白衬衣，正冷漠地注视着他。　　“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指的是这些小把戏的话……”　　少女的身体颤动着，仿佛正在奋力对抗某种力量。　　“没用的，在我‘闭锁空间’的能力范围下，恐怕你连挪动一根手指都极为困难。”白夜说。　　“哼。”少女冷哼了一声，颤动停止了，她放弃了抵抗。　　“告诉我你的来意，对于初次见面来说，你这打招呼的方式可不够友好，恶魔。”白夜注视着这名少****雅的抬起右臂，打了个响指。　　少女纤细苍白的右臂瞬间爆开了，血肉四溅，但她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仿佛身体并不属于她一般。　　“只是感觉到了天敌觉醒的气息，前来歼灭罢了。”少女说。　　“若是没有我在话你们多半会成功。”白夜戏谑的说，一股久违的情绪涌上心头，那让他有些难以克制的兴奋：　　“那个无尽的空间是你造出来的吧？这个能力倒是有点意思，和我的‘闭锁空间’同属空间系，怎么样，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好好交流一番。”　　“我失算了。”少女说，“假如我知道有你这样的家伙存在的话，一定不会只身前来。”　　“噢？这么说，你还有同伴？”　　白夜又打了个响指，这次爆炸的是左腿。　　“同伴，我们没有这个概念，只有同类。”　　“啊……抱歉，我忘了，你们是恶魔。”　　当白夜的中指和拇指将要打出又一个响指的时候，少女打断了他：　　“你的同伴就要死了，‘影’会吞噬他，你不去救他吗？”　　“没兴趣，死在那种低阶恶魔的手里，对他而言也是好事，假如他只有这种程度，继续活下去也是挣扎而已。”　　“从思维方式上来讲，我挺喜欢你的。”　　“我可不喜欢你。”　　“你没少吞噬我的同类，我感觉得到。”　　白夜这次没有答话，他连续打了两个响指，少女的左臂和右腿应声炸裂开来，只剩下身躯，依然锚固在之前的位置，连一毫米的位移都没有出现过。　　“你很喜欢虐杀恶魔吗？你应该知道，这是没有意义的，我们没有痛觉。”　　“没兴趣，我只是找找手感，为了以后应付你的同类。”　　“你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立刻杀了我。”　　说完这句话，少女的躯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膨胀开来，眨眼的工夫，已经暴涨成了庞大的肉球，占据了天台一半的空间。　　糟了！　　白夜一抬手，他面前的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着，形成了一人多高的方形屏障。　　“再见。”　　少女的声音传来，噗呲一声，天台上顿时狂风大作，卷着碎石撞击在屏障上，被扭曲的空间排向了四面八方。　　透过屏障，白夜看到那团肉球挤压出了体内的空气，一团细小的物质从中喷射而出，遥遥飞向了高空。　　等到白夜扯去屏障，已经什么都寻不见了，与少女有关的所有都化为了虚无。　　“切，不愧是高阶恶魔。”白夜自语了一句，又苦笑了起来。　　“不，是我的力量太衰弱了，‘闭锁空间’的效果还不及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这混蛋应该早就可以行动了。”　　他慢悠悠的走到天台边，倚着护栏，清风吹起了他的长发。遥看去，现代化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每盏灯火下都有一户平静生活着的人家，几乎所有人都在为生存而忙碌着，期盼着下一天生活会变得更好，仿佛只有在这种期待下，人类才会淡化自身终将归于虚无的恐惧。　　然而白夜知道，这种漫长的平静，很快就要被动荡和血腥所打破，至于结果，他不想去想，也不愿去想，那和他无关，他所在意的，只有他自己罢了。
　　无尽的楼梯间里，夏羽紧闭着双眼，他在回忆着那天酒吧里暴走时的感觉。心中的杂念被他完全排解掉了，如火般炙热的勇气在他的胸中熊熊燃烧了起来。　　这是种本能，求生的本能。　　黑影在据他不远的地方盘踞着，似乎陷入了癫狂，它的形体不停地变化，直至长出来一副拟人化的面容，视线在夏羽和他自己的身体之间徘徊不定。　　“主人……主……人……主人……主人！”　　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黑影用含糊不清的语句重复着这几个字眼，便随着这声音变得越发刺耳，它如同碎掉的墨水瓶般爆炸开来，很快，铺满地面的黑色体液再次迅速的聚集成了一团，不过这回，它变得比之前更加的可怖。无数黑色的触手填充了半个楼梯间，缓缓地朝着夏羽蜿蜒而去。　　夏羽依旧没有睁眼，他感觉得到黑影的变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十秒之内，黑影便会将他的生命吞噬殆尽。　　“愤怒……我想起来了，那是愤怒……”　　他的大脑飞速地转动起来，带动潜意识描绘着一幅幅他最不愿看到的场景，他想象了许多，想象着自己的身体被黑影用极为残忍的方式肢解吞噬，想象着他最好的朋友在灰色的末日下接替死去，直到最后，他的脑海中描绘出了柳绯，脸上挂着血泪，用空洞的眼神朝他哭喊：“救我……救我……”　　夏羽睁开了双眼，他自语道：　　“我明白了，那并不是愤怒，而是基于无力感之上的，对自己强烈的憎恨。”　　这时，黑色触须忽然加速！湮没了夏羽的身躯。　　看起来，像是一切都晚了。　　黑影也这么觉得，它开始贪婪地吞噬着自己的战利品，在它有限的智慧里，渴望着那种血肉肌腱在它的体内支离破碎，而后缓缓消融所带给它的快感。　　可是，它很快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嘭”地一声巨响，它黑色身躯隆起了一个大包，正当它思考着这是什么原因的时候，又一个同样的大包出现，随即又像阳光下的肥皂泡般爆炸开来。　　“嘭！嘭！嘭！……”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巨响接连响起，在这曲激昂的鼓点下，黑影很快变成了一颗被剥光了皮的黑石榴。　　“主人……主……人，影……”　　它有限的智慧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快要死了，在它模糊的视觉里，那个“食物”正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球注视着它，沉重地双拳不断地将它的身体剥离开来。　　还有办法……爆炸……还能……爆炸……启动核心……爆炸……　　夏羽停了下来，他感到有些不对劲，面前的这团黑影如今已经被他击打的只剩下一小团，而正是这一小团残留的物质上，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能量。　　“看你这么努力地份上，帮你一次好了。”　　白夜的声音及时响起，飞速膨胀着的黑影仿佛遇到了不可见的障壁，它流体的身躯描绘出了这个障壁的形状——一个完美的正立方体。　　“白夜！？”夏羽应声看去，白夜正坐在他身后不远的休息平台上，挠有兴致地托着下巴，看起来已经在这里观战好一会儿了。　　“别这么惊讶，赶紧解决它吧，用你那双野蛮人般的铁拳。”　　夏羽听出来了白夜话中的嘲弄之意，他此刻最想的就是用‘野蛮人的铁拳’将这个满脸笑意的家伙揍飞。　　“多管闲事，碍事的家伙。”　　夏羽抡起了胳膊，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朝着黑影挥去。白夜很配合地勾了勾小指，他所设下的障壁立刻消失了。　　刚刚回复自由的黑影，在这迅猛而沉重的一击下，粉身碎骨！黑色的体液四处飞溅，涂满了墙壁。　　“这是什么？”　　夏羽抽回了手，当它摊开手掌的时候，一颗黑色的水晶躺在那里，体积跟桃胡差不多的大小。　　“那是魔核，若是泡在水里的话，过不了几天还能孵化出这家伙来。”白夜笑着说。　　“这家伙是胖大海成精了么！”夏羽惊讶地说。　　“开个玩笑，你连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吗？真是可怜啊，哎……”　　“你去死吧！”　　“我可以理解这是你仅存的那一丝幽默感吗？”　　夏羽不想跟这个人继续说下去，不过从白夜漫不经心的态度上看来，魔核应该是无害的，那只恶魔真的已经死了。　　他觉得有些脱力，一屁股坐了下去，这一坐不要紧，先是听见“刺啦”布料破碎的声音，而后他屁股下方的水泥板多了好几道裂缝，依稀可见里面的钢筋。　　“不愧是野蛮人的屁股，你刚才要是用这一招，估计我也不用出手了。”白夜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夏羽涨红了脸，他这才想起现在他还处于红眼的状态，不能像平时般活动。　　“别笑了。”　　白夜无视，笑得更大声了。　　“我说你是不是被人点了笑穴了！别笑了！”　　“好，不笑了……噗……不笑了，不笑了。”　　白夜这才停了下来，走到他面前，摊开手掌。　　“干嘛？”　　“魔核归我。”　　“凭什么。”　　“凭我最后救了你，你开始表现的不错，最后有些掉以轻心，若不是我及时出手，估计这里已经被炸成了废墟。”　　夏羽挠了挠头，他自知理亏，悻悻地举起魔核。　　“这才乖。”　　“你想得美！旺财，接住！”夏羽奋力将魔核扔出，用期盼地眼神看着白夜，等着他像小狗一样慌乱地将魔核接住。　　“真是调皮。”　　白夜动都没动，魔核像是撞上了蜘蛛网，滞留在了半空中，然后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切，你这家伙真没意思。”夏羽说。　　“正相反，我觉得你倒是挺有意思的。”　　夏羽打量着四周，这里到处都充斥着黑色的粘液，散发着臭鸡蛋般的气味，他身上也沾染了不少，直叫他的胃里一阵翻腾。　　奇怪的是，被黑影摧毁的楼梯扶手奇迹般得恢复了完整。　　“这里怎么办？”他问。　　“放着不管就行，不一会儿就消失了，再说了，普通人类也看不到它们，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那我们怎么回去，我可不想再爬楼梯了。”　　“你没发现这里刚才就已经回复正常了吗？”白夜说，夏羽能够感觉到，他在用尽全力憋着笑意。　　夏羽闻言，快步走到了白夜的身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房东，那个肥胖的中年妇女，正站上层的休息平台上，身边围了好几个人，全都用关怀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哎……我说，这人好像自己跟自己说话啊。”　　“可不是嘛，还说得很大声，很起劲的样子。”　　“他看向这里了，哎？这家伙是不是得了红眼病啊，听说会传染。”　　“真可怜，年纪轻轻的……”　　夏羽从来都没有这么绝望过，不过幸好，他眼中的血红色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璀璨耀眼，不然他还真怕这些人把他送到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去。　　“你是902的住户，好像叫夏羽吧。”房东温柔的说。　　夏羽点了点头。　　“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里发什么疯！再疯就滚出去，不要在我这里住了！”
　　夏羽好几天都几乎没怎么出门，连一日三餐都是叫外卖的。　　他受不了别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的样子，现在他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半个城中村，连隔了两条街的孙胖子都打电话给他，问那个晚上在楼梯间里发疯的人是不是他。　　听着手机那头的嬉笑之意，他回了一句：那是你大爷，就掐断了通话。　　不过，除此之外他还有个不想出门的理由，那就是对于鲜血的渴望。现在还没有到半个月，但他已经感受到了自己身体出现的端倪。　　每当送餐的小哥儿进门的时候，夏羽总会诞生一种把他扑倒的冲动，食物的香气远远不及人体散发的气味诱人。那股子血腥味儿的香气，透过薄薄的皮肤发散到空气中的意境，简直连最顶级的厨师都营造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多了一个胃，一个必须用人类的鲜血才能填满的胃。　　在这几天，白夜几乎每天晚上都从灰石头里钻出来，这家伙迷恋上了电脑，成宿成宿地浏览着网页，夏羽曾经夜里醒来过，看到这家伙正托着下巴，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几名几乎赤.裸的***美女不住地点头。　　白夜给夏羽的解释是，他必须很快地熟悉现代人的生活方式。不过夏羽知道，这完全就是扯淡。　　这天，眼看又要到周末了，半个月的期限马上就到，夏羽能够感觉到自己想要吸血的冲动几乎都要在自己的胸口中爆炸开来，他没敢再叫外卖，他敢保证，只要外卖小哥一进门，他绝对压制不住对他出手的渴望。　　他痛苦地窝在床上，用毛巾被裹着自己，身体不住地颤抖，胳膊上全是血痕，那是他用指甲抓出来的。若是有可能的话，他真的愿意喝自己的血液，然而这是个奢望，他闻着自己的血，丝毫没有食欲。　　“你该吃饭了。”白夜坐在电脑椅上，语气十分淡然。　　“我知道！可我不能这么做！这是犯罪！”　　“不用很多，死不了人，真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顺应自己的欲望，才是所有生物应该做的事情。”　　“大概一次……要喝多少。”夏羽小声地问。　　白夜笑了起来，他指了指桌子上的矿泉水瓶，说：　　“一颗血珠，这么多血差不多就够了，现在的你，吃一颗就行，不过我更推荐直接饮用，口感会更好。”　　这么多，确实死不了人，夏羽心想，一名健康的青年可以耐受500ml——1000ml的失血，甚至到1500ml的程度，也不会出现死亡危机。　　这么说的话，这也不算是多严重的罪行。　　他说服着自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熬了，比戒烟还要痛苦数十倍。况且，他还可以选择在吸血后消去那人的记忆，连犯罪证据都留不下来。　　“不必犹豫，在我们那个时代，人类以为我们献血为荣，你已经开始保护他们了，他们也必须付出代价。”　　白夜的话如同魔鬼的低语般飘入了夏羽的心房，他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两眼呆滞地凝视着前方：　　“好吧，我做。”　　“这才对。”　　“不过现在太早了，要等到晚上。”　　“随便你，放心，我会帮忙的。”　　夏羽终究还是没有抵抗住这股难以忍受的欲望，他选择了妥协，等到傍晚来临之际，他用颤抖的双手拨通了送餐电话。　　那边爽快的应了。终于，只需要再等待半个小时，夏羽就能够品尝到他渴望已久的东西——鲜血。　　正当他看着天花板发愣的时候，手机响了：　　“先生，您的快递到了，请问您在家吗？”　　“快递？我没有买过什么东西，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看看……271号楼，902房间，夏羽，对吧。”　　“对，是我。”　　“那么您在家吗？”　　“在。”　　“那好，我马上给您送上去。”　　电话挂断了，夏羽有些蒙，他实在想不出谁会给他发快递，反正不会是他那失踪好几年的老爸老妈。　　不过这倒也是个机会，或许他可以考虑换个目标。　　“你的表情挺不错的。”白夜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意思。”　　“绽放着光芒的眼神，微微扬起的嘴角，上挑的眉毛，再搭配一缕油光发亮的乱发，你觉得像什么？”　　夏羽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脸，白夜的话在他的脑海中描绘出了他的样子，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于沉浸了。　　“白夜，你真是个混蛋。”　　快递员5分钟后就到了，留下了一个大约50公分左右长宽的方盒子，寄件人没有落款。夏羽并没有袭击他，而是任由对方离去了。　　透过厚厚的包装，夏羽都能闻到从里面传出的血腥芳香，他的心中出现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要打开吗？”白夜自然也看出来了盒子里装着什么，他凑了过来，“很有可能是陷阱。”　　夏羽没有搭理他，飞快地拆除了快递的外包装。露出了里面那个简陋的纸箱子。　　深吸一口气，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夏羽打开了它。　　【你好！你好！你好！】　　纸箱子里，一只陶瓷制成的玩偶用毫无感情的机械嗓音重复着这句话，它看起来就像是18世纪的英国红衣掷弹兵，双手捧着一个计时器，计时器的液晶屏幕闪烁了两下，一个倒计时出现了。59、58、57、56……　　这是啥？夏羽注意到，在液晶屏的下方，连接着两根一红一蓝的塑胶导线。这让他想起来了经常在警匪片里出现的一个东西。　　【倒计时开始！你好！你好！】　　“妈的，这是炸弹！”　　夏羽立刻跳下了床，飞一般地冲向了书桌，手忙脚乱地从抽屉里翻出来了一把剪刀。　　“你冷静点。”白夜说。　　“冷静个屁，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快！快帮我想想，是剪蓝线还是红线，剪错了这玩意儿就会爆炸的！”　　“我已经用‘闭锁空间’将这东西圈起来了，真要爆炸的话，冲击波也只会在五百米以上的高空发生。”　　夏羽这才想起来，白夜的空间转移能力，他悻悻地丢掉了剪刀。　　【还有30秒！爆炸啦！稀里哗啦！爆炸啦！】　　那玩偶又叫唤了一句，白夜摸了摸下巴，又说：“我刚才想了一下，这东西应该是血灵气造出来的东西，那我就不能保证能够完全转移爆炸的影响了。”　　“你大爷！”夏羽骂了一句，立刻又拿起了剪刀。　　“你试试。”白夜挪到了一边。　　计时器上的倒计时不停地减少着，10……9……8……7……　　夏羽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液晶屏上每个跳动的数字都像是死神逐渐挥下的镰刀。　　【要死啦！要死啦！恭喜！恭喜！要死啦！】　　当数字跳跃到1的时候，夏羽咬牙剪短了蓝线，他顾不了这么多了，只祈求上天不要让他那么倒霉。　　玩偶‘咔擦’‘咔擦’响了两声。　　【恭喜你！选错啦！上天~上天~上天~啦！】　　妈的，我就知道，从小学到大学，靠蒙的选择题就没对过。　　这是夏羽最后的一个念头。
　　“夏羽，男，汉族，23岁，老家月水市，父母二人都是商人，于七年前的“轻航CT8721”事件中失踪。之后，你长期住校，后考入白鹭学院，于今年六月份毕业，专业建筑学，毕业之后一直无所事事，现居住中原市北区黑寨。”　　男人如数家珍般地说着，夏羽一听，整个人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钱花差不多了吧？”男人丢了根烟给他，自己也点上了一根，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你是警察？”夏羽把香烟还给了他，问。　　“脑子倒是不错，和资料上写的不大一样，既然是聪明人，那我们就长话短说。”　　他吐出一个浑圆的烟圈，“我叫史岩，恶魔事件特别调查科：白色之庭的负责人，这人是我的搭档，守椿。”　　说完史岩又补充了一句：“我曾经是她的血裔，和你的情况类似。”　　被称为守椿的女人笑了笑，颔首低眉。　　夏羽皱了皱眉头，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扒光了衣服，在这二人面前毫无隐私可言。　　从史岩的字里行间中判断，守椿和白夜来自同一个世界，并且早就脱离了囚笼的束缚。　　而史岩，则是和他类似的情况了。　　“恶魔这个词，我倒是从一名朋友的口中听到过。”夏羽说。　　“那个，你的朋友……是叫白夜吧。”守椿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守椿愣了一下，然后惊讶地叫了起来：“真的是他！？”　　夏羽也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觉得有些懊恼，守椿多半是瞎猜的，答案倒是被他自己给说出来了。　　“快叫你的那位朋友出来吧！”守椿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的两颊都泛起了红润，如同一名怀春的少女。　　“守椿，太难看了。”　　史岩低喝了一声，守椿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乖乖站到了一旁。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感觉像是白夜欠过的风流债？　　夏羽自然看出来了，他尝试着和白夜沟通，可是那家伙就像死了一样，半声都不吭。　　绝对有问题！　　守椿的脸还在红着，她的目光里写满了焦躁。　　史岩咳嗽了一声，说道：“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我并不是什么警察，但权限却比警察高得多。你既然听说过恶魔的存在，那就好办了，不知道你是不是见过那些东西。”　　“我没见过，还想听你解释解释。”夏羽装糊涂，他在套话，想从这个男人的嘴里验证白夜说过的话是否参合了水分。　　“你自己看吧。”　　史岩从裤兜里掏出来了一部手机，丢给了夏羽。　　夏羽有些惊讶，他手中的这部手机有着银白色的金属外壳，满满的厚重感，做工看起来比市面上的任何一部手机都要精巧地多。　　他看了一眼史岩，打开了手机。　　没到一秒钟，手机就完全开启了，三个大写的英文字母首先映入眼帘：CLS，字母下方则是一座倾斜着的天平插着利剑的图案，充斥着满满的复古风格。　　“这是什么意思？”夏羽问。　　“一点见面礼，里面存着许多关于已知恶魔的资料，还有我的电话号码，遇到问题的话，随时可以找我。”　　“我可不想为你们工作。”夏羽顿时意识到了史岩话里的意思，说道。　　“话别说的这么死，说不定我们真有合作的一天。”　　史岩把目光聚集在了广场的旗杆上，许久之后，他破天荒的挤出一丝笑容，虽然看起来依然不那么友善，“这么地吧，你可以不用加入我们，不过若是得到了这种东西的话，可以卖给我。”　　史岩拿出了一颗红色的晶石，说：“这么大型号的，2万一颗，还有更大一圈的，10万。”　　这不是魔核吗？夏羽震惊了，他觉得喉咙都有些发干，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钱比什么都重要，在这个方面，他实在是太捉襟见肘了。　　“说话可要负责任。”夏羽说。　　“那是自然，我可和那些眼里只有钱的家伙不一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史岩右侧的嘴角毫不掩饰地扬起，脸上写满了不屑。　　“这东西有什么用？”　　史岩又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竟然半天没有烟气出来，“用处大了，现在，有许多科学机构，正致力于对恶魔的研究，目的很简单，知己知彼，才能在将要到来的末世之战中占得先机。”　　末世，这点倒是和白夜所说的不谋而合。夏羽沉吟了少许，问：　　“你口中的末世之战……还有多久才会发生。”　　在一旁半天没有开口的守椿说话了：“长则五年，短则三年。”　　“这么快！”夏羽惊呼道。　　“在信息方面，我想我们比你的那位朋友灵通的多，手机里有款APP，我们时不时地会发布一些悬赏任务，在这个时期，只能依靠血灵的力量，毕竟研究还没有取得什么决定性的进展。现有的科技对于那帮幽灵一般的家伙，完全无可奈何。”　　史岩说，他的表情严肃而凝重：“我再问你一遍，真的不愿意加入白色之庭吗？这可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而设立的机构。”　　夏羽摇了摇头，“暂时不想。”　　“那随便你吧，反正中原市像你这样的家伙也有不少。不过……假如你有一天选择与正义为敌的话，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史岩……你别这么说话，会吓着他的。”守椿扯了扯史岩的衣襟。　　“这么说，在人类之中还存在着你们的敌人。”夏羽说。　　“难以理解？对吗？不过每个时代总有那么些龌蹉的人渣，选择站在人类的对立面，完全无视了自己应有的立场，这种情况，在我们这个时代也并不例外。”史岩弹飞了抽了一半的香烟，“他们的组织有一个名字，‘圣主降临’，说实话，我感觉你跟他们挺合得来的。”　　“你说话注意点！”夏羽实在不明白史岩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他高声说道，“我可没有******的打算，不要把我和那帮家伙混为一谈！”　　“那样最好！”　　气氛陷入了尴尬，夏羽觉得，这个人几乎已经将他视为了未来的恐怖分子。　　“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走了。”夏羽不想继续聊下去，既然讯息都在手机里，他实在不愿意和这样的家伙多呆一分钟。　　“请便。”　　夏羽转身要走，守椿慌忙叫住了他：“等等！”　　“还有什么事！”　　没有理会史岩阴沉的脸色，守椿迫切地说：“白夜，你一定能够听见我的声音，我感觉到了你的气息，能否出来见见我！”　　她又垂下了头，低声道：“我好想你……”　　夏羽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她的表情充满了悲伤，又夹杂着一些期待，那种错综复杂的情绪令人不禁会觉得怜惜。　　“告诉她，我不在。”白夜的声音直接传入了夏羽的脑海里。　　“他说他不在。”夏羽面无表情地说。　　“是吗？好吧……白夜，虽然过去了这么久的时光，虽然你犯过弥天大错，但我依然爱着你，皇室的婚约，即便我们的世界毁灭了也一样有效，你逃不掉的！”　　守椿抬起了左手，无名指上一颗璀璨的红色宝石镶嵌在那里，像是与血肉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　　夏羽想起来了，白夜的左手无名指也像是有这么一颗宝石。　　皇室？婚约？他差点笑出声，这女人果然是白夜的老相好，看来还是未婚妻的样子。　　“白夜说，他也爱你！只不过事出有因，此时无法与你相见，还望谅解。”　　夏羽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虽然白夜没有说过这句话，可他还是一本正经的说出来了。　　“真的吗？白夜……那么我等你，我等你……”　　守椿瞬间哭了出来，那种梨花带雨的美让夏羽都不禁都多看了两眼。　　“好了，叙旧也该结束了，守椿，我们走。”　　史岩明显看不下去，从一开始他就明显非常的焦躁，扭头便快步回了车内，车灯亮了起来，在鸣笛地催促下，守椿不舍地朝汽车的方向走去，忍不住地回头看了好几眼，最后朝着夏羽挥手告别。　　“你一定是活腻了。”白夜说。　　“这叫有来有去，我说，那个叫史岩的家伙好像对你的未婚妻有意思呢，在我们这个时代，有句话形容的不错：小心被人带绿帽子哟。”　　“回去了再和你算账！”　　夏羽笑得很开心，他第一次让白夜吃了瘪，看来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终究还是在情字上捋不清楚，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还是很有道理的。　　目睹轿车驶离了视线，夏羽打了辆车，离开了聚源广场。
　　回到了家中，夏羽无法安眠，他关上了灯，在被窝里细细的研究起史岩交给他的那部手机。　　里面通话短信相机等基本功能应有尽有，自带无线网络，却找不到运营商的标示。手机内预装了一款APP，没有名称，8位机风格的图标让人第一眼会误认为这是一款手机游戏。　　怀着既忐忑又期待的心情，他点开了这个图标。　　【管理员权限获取……管理员权限通过，初次使用，请按照提示进行虹膜扫描。】　　黑色的背景填充了整个手机屏幕，如同DOS系统般地白色词句冰冷地逐个出现，夏羽不禁揣测了一番程序设计师的恶趣味，在21世纪的今天，用这么复古的风格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　　按照接踵而至的系统命令，他将右眼贴在了手机前方的“摄像头”上，很快，这一步流程便结束了。　　【虹膜数据录入完毕，正在开启……】　　“你在干什么！”　　“卧槽！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冒出来！”　　夏羽一扭头，白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中的手机，然后抬起头，当四目对上的时候，转而朝他温婉地一笑。　　这是报复，这绝对是报复。　　夏羽平缓了一下剧烈跳动的心脏，用鼻孔看着白夜：“21世纪的高科技产品，上古世纪的土鳖是不会懂得。”　　“你接着玩，我旁观。”　　夏羽哼了一声，将视线重新投到了手机屏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主界面已经被一副地图所填充了，并且，这是一副裸眼3D的地图，所有楼宇树木富有层次感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咦？这不是黑寨吗？”从周边的环境上，夏羽分辨出了地图上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