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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智圣人生(传世名家经典文丛)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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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灵帝光和四年(181),在鲁南阳都县(治今山东沂南南)一个家学传承的官宦之家,一个男婴呱呱坠地了。
这就是后来被称为卧龙的诸葛亮。
史书对诸葛亮降生的记载非常平淡。没有霭霭祥云,没有雷鸣电闪,没有紫气升腾,没有赤光照室,世上除了多一个生命之外,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古代文献记载中,只有真龙天子的降生才伴有一系列祥瑞之象。诸葛亮不是真龙天子,“卧龙”,不过是后来人们送他的一个雅号。
然而对于这个家庭来说,诸葛亮的降生却是一件大事。
诸葛亮的父亲名叫诸葛珪,在泰山郡任郡丞。据说,他们的祖上原先并不住在阳都县,而是住在诸县(治今山东诸城西南)。他们的祖先是秦末农民起义首领陈胜手下的将领葛婴,后来被陈胜杀害。汉文帝时,为了追录葛婴反秦之功,便将他的孙子封为诸县侯。从此,葛婴的后代便世代居住于此,并把地名和姓氏合在一起,以诸葛为姓。
诸葛氏是齐鲁地区的显赫大族,在西汉时曾出过大名鼎鼎的司隶校尉诸葛丰。到东汉初期,这支诸葛家族才从诸县迁到阳都,到了诸葛畦这一辈,已经在阳都定居近一个世纪了。
诸葛珪所生活的年代,正是东汉政治日益腐败、黑暗的时期。他给大儿子取名诸葛瑾,希望他像美玉一样洁白,也希望朝廷政治能像玉一样洁净。如今,继一男二女之后,诸葛亮又来到这个世上。诸葛亮的名字也是诸葛珪起的,意在让这个孩子发扬家族光明正直的家风,也希望黑暗的朝政变得光明起来。
诸葛珪也知道,自己的希望一半可行,另一半却可能会落空。诸葛珪相信有自己严格的教育,有世代家风的熏陶,孩子们的成长不会使自己失望。但是,对于朝廷政治他就不敢说了,诸葛瑾的名字已经叫了七年了,朝政并没变得像玉一样洁净,现在,黑暗的朝政能变得清明吗?望着诸葛亮襁褓中那甜甜的笑脸,诸葛珪心中不禁感慨道:这个孩子生不逢时啊!
其实,岂止是诸葛亮生不逢时,诸葛珪也生活在东汉政治最糟糕的时期。从诸葛珪记事时起,他就常听大人讲宫中宦官和外戚轮流秉政的故事。
自从汉章帝刘炬(76-88年在位)以后,东汉朝中继位的皇帝都很幼小:和帝(89-105年在位)十岁继位,殇帝(106年在位)“诞育百余日”继位,安帝(107-125年在位)十三岁继位,顺帝(126-144年在位)十一岁继位,冲帝(145年在位)两岁继位,质帝(146年在位)8岁继位,桓帝(147-167年在位)十五岁继位。“襁褓皇帝”和“童年天子”虽然有最高首脑的名分和地位,但却不可能有成熟的政治统治经验,因而不可能真正独立行使最高首脑的权力。真正的权力由皇帝的母后及娘舅家族掌握。这就出现了外戚秉政的现象。
然而,当小皇帝一天天长大以后,他们就希望从外戚的控制下摆脱出来,于是他们就依靠宫中与外戚不同的另一群人:他们虽出身卑微,却有着长期生长在宫禁中的经历;他们虽没有声望,却有着皇帝贴身的“殊荣”;他们虽没有社会地位,却在宫中有着盘根错节的势力和难以计数的耳目;他们虽没有官位,却有专擅朝政的权力。这批人就是宦官,成长起来的皇帝就是靠着他们的力量把外戚扳倒。
诸葛珪所生活的时代,正赶上新一轮外戚反对宦官的斗争。这次斗争的一个新特点,就是有士大夫集团的参加。
早在桓帝时期,郭泰、贾彪便被太学中万余名学生推为领袖,他们和李膺、陈蕃、王畅等互相赞誉褒扬,以致太学中盛传:“天下模楷李元礼(李膺),不畏强御陈仲举(陈蕃),天下俊秀王叔茂(王畅)。”当时被这种方式赞誉的除了李膺、陈蕃、王畅外,还有范滂、岑晊等人。他们痛恨宦官专擅朝政,以诛除宦官澄清政治为己任,因此也遭到宦官的报复。宦官们找了个借口,把士大夫集团的领袖人物诬为“党人”,将他们罢官、逮捕、通缉,制造了第一次“党锢之祸”。
桓帝死后,灵帝继位。灵帝继位时只有十二岁,是由外戚窦武和他的女儿窦太后策立的。窦武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通过小皇帝控制朝政。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撤消了党锢禁令,联合党人,企图把宦官势力打下去。不料,宦官们却事先知道了消息,他们抢在党人前面,又一次制造了“党锢之祸”,这一次对党人的镇压更加严厉,领袖人物入狱身亡,其他人则在全国范围内遭到搜捕通缉。被捕的百余名党人全部死于狱中,再加上在此之前已故者、被逼逃亡者、被流徙者,总共约有六七百人被牵连进来。此外,朝廷还下了一条严厉的禁令:党人永远不许为官。这条禁令是灵帝建宁二年(169)发出的,到诸葛亮出生这年,党人仍在被禁锢之中。
诸葛珪虽不是党人,但他的政治立场却是站在党人一边的。他痛恨宦官专权、误国、殃民,他不愿意与朝中恶势力同流合污。诸葛家族累世家学,社会地位很高。诸葛家族与朝中累世公卿的袁氏关系密切,按照其社会地位、政治关系,诸葛珪可以在朝中为官。但他觉得,在宦官把持下的朝中做官是不会有所作为的,因此,他只在泰山郡任郡丞,是郡一级行政长官郡守的副手。
诸葛亮的叔叔诸葛玄更是洒脱,他干脆断绝仕宦的念头,什么官也不做,却仍和被朝廷通缉的党人领袖刘表等人秘密往来。
尽管诸葛珪认为孩子们生不逢时,政治前途渺茫,但作为家学的传承者,他并未放松对孩子们的教育。他教孩子们学习《诗经》、《尚书》等儒家经典及《管子》、《商君书》、《六韬》等诸子学说,更以自己的正直品格影响着孩子们。
比起同时代人,诸葛亮是个不幸中的幸运儿。
诸葛亮出生在具有丰厚文化土壤的齐鲁大地。
这里是儒家文化的发源地。早在西周初期,太公及其后代便在齐地实施“仁政”,周公的后代在鲁地实施“礼教”,从而为完整的儒家理论体系的产生奠定了基础。儒学先圣孔子、孟子在这里产生并不是偶然的。
这里有博大精深的齐鲁文化。墨家、兵家、法家、名家、阴阳家、道家诸家学说曾在这里与儒家竞相争辉,产生过墨翟、孙武、慎到、田巴、邹衍、尹文等代表人物。
这里有推崇学术的优秀传统。许多大家族世代传承家学,累世通经、累世为官的不止一家。
这里有注重教育的优良风气。私学与官学并驾齐驱,孔子的私人办学和齐国的稷下之学是这两类教育形式的典型代表。
这里深厚的文化土壤为诸葛亮的成长提供了丰富的精神营养。诸葛亮日后对儒法思想的融汇贯通,对传统政治军事思想的发展创新,都与齐鲁文化的熏陶有关。
诸葛亮出生在一个具有优秀家风的家族。
这是一个嫉恶如仇、正气凛然的家族。诸葛亮的祖先诸葛丰,不畏**,惩治外戚许章的事迹被史家记人史册,诸葛亮每读《汉书》,都能从祖先那里感受到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骨气。诸葛亮的父亲、叔叔同情党人,不与宦官为伍的充满正气的行为,更是深深地影响了诸葛亮。叔叔诸葛玄,给他讲了许多党人的事迹。如党人领袖陈蕃,十五岁时曾独居一室。他父亲的朋友一次来到他家,见院内屋里脏乱不堪,便问:“你为什么不将屋子打扫干净来迎接客人呢?”陈蕃回答说:“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再比如,党人领袖李膺任司隶校尉时,宦官张让的弟弟张朔任野王(治今河南沁阳)县令。他在任贪残无道,甚至无故杀害孕妇。当他听说李膺准备惩治他时,便藏进张让家中。李膺知道后,便率领将吏将张朔从张让家中搜出,审讯后立即正法。这件事以后,“诸黄门常侍皆鞠躬屏气,休沐不敢复出宫省”。又比如,党锢事件发生后,朝廷下令逮捕党人。党人领袖范滂听说县中正在为拘捕自己而为难时,便到县衙投案。县令郭揖表示宁可弃官不作,也要放范滂逃生。范滂却说:“滂死则祸塞,何敢以罪累君。”他从容地诀别家人,然后慷慨就死。党人这些忧国忧时、心怀济世、嫉恶如仇、不畏**、舍生殉道、敢做敢当的品质,深深地震撼着诸葛亮那幼小的心灵。他从叔叔那里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些污蔑别人钩党不轨的人正是祸国殃民的国贼,而那些身背图谋大逆罪名的党人却是国家的忠良之臣。任何事情都不要听别人怎么说,而是要看他们怎么做。
这是一个看重知识学问、讲求博学广闻的家族。诸葛家族累世经学,从诸葛亮的父亲、叔叔与汉末名士刘表、朝中公卿袁氏的密切关系中可以看出,他们都是名士之流。诸葛亮的哥哥诸葛瑾,自幼刻苦好学,年纪不大时便到京师游学,学习《诗经》、《尚书》、《左传》等儒家经典。在这种家庭环境中,诸葛亮也从小就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
大约在诸葛亮六岁的时候,他的母亲章氏因病去世了。章氏是个知书达理、聪明贤惠的母亲,她不但支持长子诸葛瑾到京师洛阳去游学深造,学习儒家经典,还教诸葛亮认字,对他进行启蒙教育。母亲的去世,使诸葛亮感到失去了一位世界上最亲爱最慈祥的启蒙老师。哥哥诸葛瑾也中断了游学生涯回乡为母亲守孝。失去母爱是不幸的,但诸葛亮感到比自己更不幸的是弟弟诸葛均。他那幼小的年纪,正是需要母亲爱抚的时候啊!诸葛亮顿时觉得自己长大了许多,他觉得应该以自己的兄长之爱,去减轻弟弟失去母爱的苦痛。不久以后,为了照顾家庭,抚育孤弱,诸葛珪又续弦娶妻,把孩子们的继母领进了家门。
新来的继母很爱孩子,诸葛亮兄弟们对继母也很尊敬。母亲的去世,虽使诸葛亮失去了启蒙老师,但诸葛瑾的还乡,又使诸葛亮有了可以请教学问的兄长。孝敬、友悌、切磋、求知,一个经过震荡的家庭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和谐。
然而,好景不长。
诸葛亮八岁那年,父亲诸葛珪又因病去世。清人张澍引《诸葛氏谱》说:“玄死时,瑾年十三,亮年八岁。”此说错误颇多,疑为“珪死时,瑾年十五,亮年八岁”。封建时代,父亲是一家之长,家中的顶梁柱。顶梁柱的崩折,给这个家带来了很大的变化。长子诸葛瑾已经十五岁,承担起奉养继母的义务,八岁的诸葛亮、年幼的弟弟诸葛均以及尚未出嫁的两个姐姐全部由叔父诸葛玄抚养。
家庭的变化是巨大的,而社会的变化更是惊人。
早在诸葛亮四岁的时候,全国就爆发了黄巾农民大起义,虽然黄巾军主力很快遭到镇压,但黄巾军余部坚持斗争二十余年,给东汉朝廷以沉重打击。
在镇压黄巾起义的过程中,为了扩大自己的力量,东汉朝廷解除了党锢。党锢的解除,给了士大夫集团在政治上发展的机会,他们关心政治、匡时济世、舍生殉道的精神对社会产生了很大影响。
在镇压黄巾起义的过程中,汉灵帝为了加强地方政权的力量,平定各地区的反抗,采纳了太常刘焉的建议,设立州一级的行政长官州牧,一改郡县两级的行政体制。出任州牧者,多为朝廷重臣,掌握州中财、政、军大权,“州任之重,自此而始”。
东汉朝廷本想通过镇压黄巾起义,以加强中央的统治,但当黄巾起义的风暴过后,统治者惊奇地发现,欲恢复原来的秩序已根本不可能了。各地方豪强势力拥兵自重,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武装军阀集团。在中央朝廷,士大夫集团的势力不断壮大,成为地方豪强在中央的政治代表。中平六年(189)四月,汉灵帝死,少帝即位。在此期间,外戚何进企图在士大夫集团的支持下除掉宦官,结果反被宦官所杀。士大夫集团中的实力派袁绍又将宦官斩尽杀绝。随后地方军阀董卓进入京城,掌握朝政。关东的实力派又以讨伐国贼董卓的名义扩展自己势力。至汉献帝(189-220年在位)初年,全国各地先后形成了几个大的武装割据集团:
公孙度占据了辽东(今辽宁西部)。
公孙瓒占据了幽州(今河北北部)。
袁绍占据了冀、青、并三州(今河北中南部、山东东北部和山西)。
袁术占据了江淮地区。
曹操占据了兖州(今山东西南、河南中东部)。
刘表占据了荆州(今湖北、湖南)。
陶谦占据了徐州(今山东东南及江苏北部)。
孙策占据了江东地区(今长江下游以南地区)。
刘璋占据了益州(今四川及贵州、云南、甘肃部分地区)。
张鲁占据了汉中(今陕西南部)。
马腾、韩遂占据了关陇地区(今陕西西部、甘肃、宁夏及青海北部)。
以上的格局表明,由中央朝廷统一号令全国的大一统局面已经不复存在。
这是一个中央集权土崩瓦解的时期,一个地方实力派争夺地盘的时期,一个分裂割据的时期,一个只能谋求局部统一,然后再进一步实现全国统一的时期。
生活在这样一个动荡的时期,诸葛亮是不幸的。
但从另一角度看,诸葛亮又是幸运的。因为这又是一个政治舞台风云际会的时代,一个为实现国家统一、人民生活安定,从而出现的龙争虎斗各显英雄本色的时代,一个呼唤英雄、需要英才的时代。
如果说,诸葛亮家乡丰厚的文化土壤是他成长的地利,家庭的良好教育和影响是人和,那么这个时代就是他成长的天时。
天时、地利、人和,终于使诸葛亮成为三国时期人才群星中最灿烂、最耀眼的一颗。
一千八百多年以前,齐鲁南部的阳都县(当时属徐州琅邪国)是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发源于鲁沂山区的沂河,由于阳都县北面汶水的汇入,水量一下子加大了。奔腾的河水从阳都县的东面日夜不停地淌过,又在它的南面与发源于蒙山之阴的蒙河携起手来。西面是蒙山,北面有汶水,东面是沂河,南面是蒙河,阳都县就这样被山水环抱着,“烟水之胜,轶于江南”。
诸葛亮的家乡阳都是一块安定的绿洲。阳都所在的琅邪郡,当时隶属于徐州。黄巾初起时,青、徐地区的黄巾军没有来得及全面发动,所以徐州并不是主战场。这里黄巾军的力量损失较小,所以,就在诸葛亮失去父亲这一年的十月,青州、徐州地区的黄巾军又掀起了大规模的反对朝廷的斗争。这时,任徐州刺史的是丹阳(治今安徽宣城)人陶谦。这个人是秀才出身,有文化,做过县令、幽州刺史,有政治经验,又参加过诸侯割据战争,懂得军事。更重要的是,长期的政治、军事生涯,使他手下已拥有一支战斗力颇强的丹阳兵。所以,当徐州黄巾复起时,陶谦便把黄巾军拒之于徐州之外,使得徐州“州境晏然”。
其他地方可没有徐州那样的安定。
中平六年(189)四月,汉灵帝死,汉少帝即位,年十四岁。皇帝幼小,何太后临朝,何太后的哥哥大将军何进与后将军袁隗共辅朝政。何进秉政后,与宦官集团的矛盾更加尖锐。袁隗的侄子袁绍劝何进利用手中掌握重兵之机诛除宦官。何进认为袁绍说得很对,便去请示何太后,想求得她的支持。不料何太后不但不予支持,反而怀疑何进此举欲专杀擅权。袁绍见除宦官之事久无进展,便为何进出主意,让他召集四方猛将及诸路豪杰进京,胁迫太后清除宦官。何进便召并州(治今山西太原西南)牧董卓进京。董卓还未到达京城,京城的两派势力却先杀起来了。宦官发觉了何进的意图,先发制人,杀死了何进。袁绍又带兵进入宫中,见宦官就杀,甚至有些不是宦官的人,因为没有胡须,也被当作宦官杀死。
  宫中的这场屠杀,为董卓顺利进京铺平了道路。外戚宦官两败俱伤,董卓进京渔翁得利。他进京后,废掉少帝,另立献帝,掌握了朝中大权。董卓性情粗暴,为人残忍,他手下的士兵也劫掠成性,毫无军纪。据史书记载,董卓进入洛阳后,“纵放兵士,突其庐舍,淫略妇女,剽虏资物,谓之‘搜牢’”。有一次,董卓派军到阳城(治今河南登封东南),当时正逢社日,阳城百姓纷纷举行祭社活动。董卓军来到社下,将百姓们围住,男子全部杀死,割下人头回去请功,女子全部带走,作为战利品享受。残暴的董卓,把洛阳地区变成了宰割百姓的屠场。
董卓进京的第二年春天,关东州郡纷纷起兵,组成了反对董卓的联盟,袁绍为联盟盟主。董卓敌不住联军的进攻,便一把火将洛阳宫阙烧毁,挟持汉献帝,带着所有珍宝退到关中长安(今陕西西安)。董卓退到长安的第三年,司徒王允联合董卓的义子吕布杀死董卓,董卓的部将李催、郭汜又兴兵讨伐王允、吕布,关中地区又燃起战火。
董卓退回长安后,关东联军并未乘胜追击,他们当中许多人本来就是以讨董卓为旗号而心怀鬼胎的。所以,董卓刚一退走,联军内部也为争夺地盘而厮杀起来。袁绍先从冀州刺史韩馥手中夺得冀州,接着又与屯兵幽州的公孙瓒展开了斗争。双方胜负未分之时,兖州刺史刘岱却陷入了左右为难的难堪境地。袁绍的妻子住在兖州,袁绍与刘岱结好,意欲他保护妻子的平安。公孙瓒取得小胜后,便派部下范方至刘岱处,向他索要袁绍的妻子,并对范方说:“刘岱若不交出袁绍的妻子,你就带兵回来。等我打败袁绍,立刻出兵攻兖州。”刘岱听到公孙瓒的要求,不知道怎么办好。他听说东郡(治今河南濮阳西南)人程昱是个有识有谋之士,便把他请来,问他怎么办。程昱说:“袁绍离您近而公孙瓒离您远,如果绝交于近而结好于远,就像一个人的孩子落在水里,他不在近处呼人救援,而跑到千里之外请善于游泳的越人打捞一样。再说,公孙瓒绝非袁绍的对手,他虽小胜,最终必被袁绍打败。”咧岱这才没与袁绍绝交。
这件事说明刘岱本人的懦弱无能,也说明在诸割据势力中,兖州力量的薄弱。正因为如此,在献帝初平三年(192)夏,青州黄巾军攻打兖州,一战便杀死了刘岱。刘岱被杀后,兖州一时无主,这给了曹操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曹操字孟德,沛国谯县(治今安徽亳县)人。他的父亲曹嵩,是大宦官曹腾的养子,担任过司隶校尉、大司农、大鸿胪、太尉等职。曹操是曹嵩的长子,他自幼机警,有权术,博览群书,喜好兵法,行为放荡不羁。他自**游士林,在士人中口碑颇佳。黄巾起义后,曹操被任命为骑都尉,因讨伐黄巾有功,被提为济南国相。在关东联军讨董卓时,众人畏敌如虎,各自保存实力,只有曹操力排众议,向董卓发起进攻,虽然兵败受挫,却显示了他超人的胆略。在兖州牧刘岱被杀之前,曹操已任东郡太守。刘岱死后,兖州人士便把目光投向了曹操。经过部将陈宫与兖州士人的联络,曹操被推举领兖州牧。曹操领兖州牧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击青州黄巾军。在寿张(治今山东东平西南)一战,曹军受挫,部将鲍信战死。后曹操屡设计谋,终于战败黄巾军。曹操又乘胜追击,在济北(治今山东长清)迫降青州黄巾军,收得降兵三十余万。他选拔其中的强壮精锐,组成了一支“青州兵”,从此曹操的势力逐渐强大起来。
外界烽烟弥漫,徐州保境安民。鲜明的对比,巨大的反差,使得它像一块磁石一样,吸引着四面八方躲避战乱的人群。
然而,正是这种战乱中的安宁,孕育着一场给徐州地区带来巨大灾难的祸患。
曹操的父亲曹嵩,离任去官后,回到家乡谯县。董卓之乱后,战火屡起,谯县也不得安宁。曹嵩见徐州地区安宁,便到徐州的属郡琅邪避难。曹操领兖州牧后,便打算将父亲接到兖州,他命令泰山(治今山东泰安东南)太守应劭前去迎接。徐州刺史陶谦见曹嵩离去,也不敢怠慢,派都尉张闽率二百骑兵护送。曹嵩巨富,此次迁移,仅装珍宝辎重的车就一百多辆。护送曹嵩的张闽早已看得眼睛发红了,他一路上都在琢磨怎样把这些财宝搞到手。出了华县(治今山东费县东北),眼看就要进入费县(治今山东费县西北),张闿感到,如果再不动手,等到接应的人马一到,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块肥肉从嘴边溜走了。他决定动手了。
这天,赶了一天路的曹嵩等人正要休息,就听见外面人声嘈杂,并有人咚咚地砸门不止。曹嵩的儿子曹德想看看发生什么事,刚一开门,就被冲进来的张闽的士兵围住。曹德一面拼死搏斗,一面大喊有贼,结果寡不敌众,被乱兵杀死。曹嵩知道不妙,赶紧拉起身边的妾向后院逃去。正巧,后院的墙有个破洞,曹嵩体瘦,钻了过去。他的妾体胖,怎么也钻不过去,被追上来的士兵砍了数刀,当时毙命。藏在厕所里的曹嵩也被搜出来,作了张闽的刀下之鬼。可怜曹嵩一家数人,除了将一百多车辎重留在这个世界上之外,其余的全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张闿等人拿着财物,星夜奔往淮南。
应劭等人赶到后,见到的只是一片狼藉的尸体和血污。他深知曹操的性格,便放弃了泰山太守之职,投奔袁绍去了。
曹操闻讯,悲愤交加。他发誓一定要兴兵徐州,为父亲报仇。
初平四年,也就是曹嵩被杀当年的秋天,曹操开始攻打徐州。在攻下十余城后,打到彭城(治今江苏徐州)。陶谦率军试图阻止曹军,双方大战。结果陶谦不敌,退保郯县(治今山东郯城)。曹操在泗水边,杀害徐州男女数十万人,泗水拥塞,为之不流。接着,曹军又攻打郯县。郯县为当时徐州治所,防御坚固。曹操久攻不下,便转攻虑、睢陵、夏丘等地,所过之处,见人就杀,造成了一片鸡犬殆尽、墟邑无人的恐怖世界。徐州安定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徐州的百姓人心惶惶,开始逃离这刀兵四起的战乱之地。
徐州局势突变,也给诸葛玄一家带来不小的震动。诸葛玄一直关注着徐州局势的变化。他很器重诸葛亮,认为他天姿聪颖,如果加以精雕细琢,必成大器。他要利用徐州的安定局势,让诸葛亮多学些知识。他为诸葛亮制定了学习计划,对他的学习进行了严格的督促和指导。徐州战火突起,打乱了诸葛玄的所有安排。他知道,曹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哪一天家乡就会遭殃。为了侄儿后辈的安全,也为了他所喜爱的诸葛亮的发展,他想到了离开阳都。
到哪里去呢?正当诸葛玄考虑到何处合适时,接到了袁术的邀请,让他到豫章郡(治今江西南昌)去任太守。
袁术让诸葛玄任豫章太守,自有他自己的打算。袁术与他的堂兄袁绍不和,就在他请诸葛玄的前一年(192),扬州(治今安徽寿县)刺史陈温病死,袁绍派袁遗兼任扬州刺史,不料遭到袁术的截杀。袁遗败走,被乱兵所杀。袁术任陈瑀为扬州刺史。第二年春天,袁术被曹操、袁绍打败,向九江郡(治今安徽寿县)方向败退。而扬州刺史陈瑀竟派兵拒不让袁术人境。袁术便在淮北大集兵力,攻打九江郡治寿春(今安徽寿县)。陈璃敌不住,弃城而逃。袁术攻下寿春,占据扬州。袁术占领淮南后,急需扩充地盘,扩大实力,邀请诸葛玄任豫章太守,便出于这种需要。
一来诸葛玄正想带领侄儿们离开战乱不已的徐州,二来诸葛玄也想借此机会干一番事业,所以他决定接受袁术的邀请,带领侄儿们前去赴任。
汉献帝初平四年,瑟瑟秋风扫动着地上的黄叶,发出哗哗的响声,好像是黄叶在诉说着离开树枝的悲伤。诸葛玄带着诸葛亮、诸葛均及两个未出嫁的侄女踏上了远道赴任的路途。十三岁的诸葛亮第一次远离故乡。虽然他早就知道大丈夫当志在四方这句话,虽然他从小就羡慕那些在他乡建功立业的好男儿,然而,这次毕竟是要离开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故乡情最浓,少年诸葛亮要离乡背井,远去他乡,不知何时再回故土,心中难免泛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怅惘。
从阳都到豫章,由北到南,从今山东南部出发,经江苏、安徽到江西,沿途过淮水,渡长江,从鄱阳湖沿赣水上溯至南昌,行程约今八百公里。沿途步行、乘车、坐船,即使一切顺利,行程也需一月左右。古人云:“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诸葛亮在途中亲眼领略了祖国山川的辽阔壮丽,南北风土人情的差异,增长了许多见识。同时,沿途战火烽烟遗留下来的痕迹,兵荒马乱中人民逃难的情景,也使他少小的心灵朦胧地感受到了人世的艰辛。
诸葛玄一行先来到寿春见过袁术,然后去豫章任上。豫章地处江南,远离北方战乱中心,诸葛玄一上任,一面整顿政务,一面安顿家人,准备以此为基地,以图日后的发展。
然而,江南也有战争。
此时的江东地区,孙坚已在同刘表部将黄祖的交战中阵亡。他十七岁的儿子孙策将父亲埋葬后,结纳豪杰,积蓄力量,准备复仇。但此时孙策的力量尚不强,不得不依靠占据淮南的袁术。
  汉献帝兴平元年(194),孙策来到寿春,面见袁术,流着泪对他说:“想当初先父从长沙北上讨伐董卓,在南阳与您相会,共结盟好。然而大业未成,不幸遇难。我深感您对先父的旧恩,想继续与您盟好,希望您能体察我的诚意。”袁术望着这个英俊少年,心中暗暗称奇。他知道孙策的来意,是索要其父的部曲亲兵。他并没有给孙策一兵一卒,只是对他说:“我已经任用你舅舅吴景为丹阳太守,任你的堂兄孙贲为丹阳都尉。丹阳号为天下精兵处,你可到那里去招募队伍。”
孙策便往曲阿(治今江苏丹阳),从舅舅的辖地招募了几百人,后来又从袁术处要回父亲的亲兵一千多人,力量慢慢发展起来。
当时,朝廷任命的扬州刺史并非袁术,而是刘岱的弟弟刘繇。但袁术已经占据了扬州治所寿春,刘繇不敢与袁术硬抗,被吴景、孙贲迎到曲阿。但是,刘繇并不信任吴景、孙贲,认为他们既是袁术所任命,又是孙策的亲戚,害怕有朝一日被其吞并。所以,刘繇到达曲阿以后不久,便将吴景、孙贲二人赶到历阳(治今安徽和县),并派樊能屯驻横江渡口,张英屯驻当利渡口,以抵御吴、孙二人的反攻。袁术知道消息后,立即组织力量反攻,争夺江东地区的战斗由此展开。
汉献帝兴平二年,即诸葛玄到达豫章的第三年,孙策接受了袁术的派遣,向刘繇发起了进攻。他至历阳,打败了把守在长江对岸的樊能、张英二人,接着又攻下刘繇建于牛渚的营地,夺得大量的粮谷和武器装备。然后又攻下秣陵(治今江苏江宁南)、湖熟(治今江苏江宁东南)、江乘(治今江苏句容北)三县,兵锋直指曲阿。
刘繇组织兵力,与孙策在曲阿决战,被孙策打败,逃到丹徒(治今江苏镇江东南)。丹徒离曲阿并不远,仍有被孙策攻击的危险。若想开辟新天地,刘繇必须选择一个有利于生存和发展的地区。刘繇想到会稽郡(治今浙江绍兴)去。他的谋士许劭认为不妥,说:“会稽是个富庶的地方,孙策决不会把这个地方让给人。再说,那个地方濒临大海,如果孙策打来,我们连退路都没有了。”刘繇问道:“依先生之见,到何处去好呢?”“不如去豫章。”许劭分析道:“豫章北连豫州,西接荆州,如果到那里去,招募兵马,收合吏民,北与曹操通气,西与刘表相闻。如果袁术敢进攻我们,曹操、刘表必然会出兵援助。”刘繇认为许劭说得对,便决定向豫章进发。
刘繇的南下豫章,决定了已在豫章的诸葛玄必然受到攻击的命运。从派别分野角度看,诸葛玄属于袁术一派,而刘繇是袁术的对立面,他决不会让诸葛玄在豫章稳坐太守宝座的。早在刘繇南下豫章前,东汉朝廷就派一个名叫朱皓的人担任豫章太守。但那时诸葛玄已至豫章上任,想做太守就得把诸葛玄赶下台。然而朱皓除了一纸委任诏书之外两手空空,只得求助于刘繇,刘繇也正想把袁术势力逐出豫章,便借给朱皓一些兵。朱皓领兵攻打诸葛玄,诸葛玄敌不住,退保西城(在豫章郡,治今江西南昌西)。
诸葛玄在西城,朱皓在豫章郡城,二人长期对峙,一直到刘繇来时始终如此。刘繇溯江西上,驻扎于彭泽(治今江西湖口东)。他听说诸葛玄还在西城,便派丹阳人笮融率军帮助朱皓攻打诸葛玄。这个笮融是个反覆无常的人,刘繇委派他时,谋士许劭就说:“笮融是个不讲信义的人,而朱皓又以诚信待人,应该让朱皓提防着笮融点儿。”果然,笮融来到豫章,没有帮助朱皓打诸葛玄,而是杀掉朱皓,代领豫章郡事。刘繇大怒,进讨笮融,经过反复较量,才将笮融除掉。
在笮融、朱皓、刘繇等人自相攻伐时,诸葛玄在干什么呢?《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记载称:
亮早孤,从父玄为袁术所署豫章太守,玄将亮及亮弟均之官。会汉朝更选朱皓代玄。玄素与荆州牧刘表有旧,往依之。
有的人根据这个记载推断,诸葛玄在笮融、朱皓、刘繇等人互相攻伐时,甚至在此以前,就离开了豫章,带着侄儿们往荆州投奔了刘表。而裴松之注引的《献帝春秋》,则出现了不同的记载:
初,豫章太守周术病卒,刘表上诸葛玄为豫章太守,治南昌。汉朝闻周术死,遣朱皓代玄。皓从扬州刺史刘繇求兵击玄,玄退屯西城,皓入南昌。建安二年正月,西城民反,杀玄,送首诣繇。
按照这个记载,则诸葛玄一直到建安二年(197)还呆在西城。《献帝春秋》所说可信程度怎样?我们还是先看看它是一部什么样的书吧。
《献帝春秋》的作者是三国吴国人袁哗,是袁迪的孙子。袁迪在世时,与陆瑁的关系很好。陆氏与诸葛氏的关系又很密切。因此,袁迪很可能了解诸葛瑾家族的事情,他很可能又将听来的东西告诉了袁晔。姚振宗评价《献帝春秋》说:
晔祖迪与张纮过江,当在献帝初年,下至吴亡,凡九十余年。晔生长于吴,所作多传闻异词,其人或未尝入晋。
卢弼对《献帝春秋》的评价是:
袁氏书虽不经,颇资异闻,《通鉴》亦采之。
既是传闻异词,免不了有不实之处,然而它记载的是相隔仅九十余年的传闻,所以必有参考价值。
关于诸葛玄任豫章太守及以后的情况,陈寿的《三国志》与袁晔的《献帝春秋》有两个地方似乎存在着矛盾。
第一,诸葛玄任豫章太守,《三国志》说是袁术任命的,《献帝春秋》说是刘表任命的。
第二,诸葛玄是朱皓一来即投奔了刘表,还是一直在豫章呆到建安二年,《三国志》与《献帝春秋》的说法是不同的。
毫无疑问,《三国志》的记载是应该相信的,但遗憾的是《三国志》的记载太简略了。而当我们把《献帝春秋》作为一种有参考价值的异说传闻去分析时,就会发现《献帝春秋》中所传递的某些信息,不但与《三国志》不矛盾,而且还能对其进行一些细节上的补充。
诸葛玄任豫章太守确实是袁术所任命的,但《献帝春秋》根据什么传闻说成是刘表所任命呢?这里就传递出一个重要信息,诸葛玄的立场发生了一个大转变,由袁术集团转到了刘表集团。这个转变,大约就发生在刘繇攻破笮融前后。
有两件事可以作为上述信息的佐证。
第一件事是袁术称帝野心的暴露。《后汉书·袁术传》记载:
兴平二年冬,天子播越,败于曹阳。术大会群下,因谓曰:“今海内鼎沸,刘氏微弱。吾家四世公辅,百姓所归,欲应天顺民,于诸君何如?”众莫敢对。
众人不回答,实际上就是一种不赞成的态度。这件事袁术的许多部下及同盟者都知道,诸葛玄也一定听说了。无论是从家学、家风角度,还是从士人的普遍心理反应上,诸葛玄都会对这种僭越企图深恶痛绝。此时,正值笮融、朱皓、刘繇互相攻伐,诸葛玄非常清楚,无论是谁胜,都会把他当作袁术的势力加以逐除。是继续依附袁术和他们作对,还是脱离袁术以求新的发展,诸葛玄毅然选择了后者。
第二件事是刘繇停止了攻打诸葛玄。刘繇是兴平二年(195)打败笮融的,建安三年(198)刘繇病死时,手下还有士众万余人。刘繇并非没有力量攻打诸葛玄,然而从兴平二年到建安二年诸葛玄被反民所杀,刘繇与诸葛玄竟相安共处两年多。我们知道,刘繇与袁术是政敌,与刘表是盟友。所以只有诸葛玄公开宣布脱离袁术归附刘表,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诸葛玄既然脱离袁术,就不会再说自己豫章太守之职是袁术所署,而是称刘表所任。所以刘表署诸葛玄为豫章太守之说不无依据。《献帝春秋》作为传闻异词,把诸葛玄为豫章太守一开始就说成刘表所署固然错误,但它传递的诸葛玄背袁归刘的信息却可能是正确的。
《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说,诸葛玄与刘表有旧,“往依之”,这是历史事实。抛弃豫章,带领侄子侄女前往荆州固然是“往依之”,然而,自己留在豫章,派人护送侄子侄女到荆州,并致归附之意,难道不也是“往依之”吗?
想当初,诸葛玄被朱皓所攻,退守西城,他据城与之对峙,也没有离开豫章。笮融、朱皓、刘繇打得那样热闹,他也没有离开豫章。现在脱离了袁术,不再作为刘繇的敌人而被攻击,他为什么要离开豫章呢?将侄子侄女送到荆州,已经为他们提供了安定的栖息之地,自己留在豫章,又避免了全家寄人篱下的窘境,会使刘表待子侄们更好,使子侄们更安全。
更重要的是,诸葛玄留在豫章,还有发展的余地。当时豫章北有袁、曹雄据,东有孙策拓土,西有刘表稳坐,而惟一的发展方向就是南方。留在豫章,就可以西以刘表为援,伺机向南发展。
基于以上三点理由。我们认为,诸葛玄在兴平二年背袁归刘后,派人护送侄子侄女们到达荆州,而自己仍留在西城。
诸葛亮随叔父诸葛玄于初平四年(193)到达豫章后,不久就被朱皓的军队赶到西城,他算是亲身体验了战争的残酷性。紧接着,他和姐弟们又从南到北,由西城北上至荆州襄阳(治今湖北襄樊),这次行程又有约今六百公里。到达荆州后,意味着流离生活的结束。这时他已是十五岁的少年。
三年辗转流离的生活,两次长途跋涉的艰辛,战火烽烟的弥漫,给少年诸葛亮的心灵以深刻的影响,使他由此萌生了报效国家、拯救时弊的宏愿。
从此,诸葛亮开始了他人生历程的第二篇章。
汉献帝兴平二年(195),诸葛亮兄弟姊妹一行从水路到达荆州的首府襄阳。
碧绿的汉水,在船舷边激起欢腾的浪花,笑迎着远道而来的一叶小舟。青青的岘岭,敞开他宽广的胸怀,拥抱着风尘仆仆的他乡游子。
数年来,辗转流离的诸葛亮,见到的多是刀光剑影、饿殍流民,听到的多是杀声呐喊、呻吟叹息。进入荆州,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这里有优越的地理条件。荆州治所襄阳被称为“水陆之冲”,“跨连荆豫,控扼南北,三国以来,尝为天下重地”。这里南北东西水陆交通极为便利,陆路由襄阳往北,经新野、南阳,可至京都洛阳;往南经江陵、长沙,可达广、交二州,这是一条贯通南北的主要通道。从水路来说,发源于陕西汉中地区的沔水,流经襄阳、樊城,成为陕、鄂间的主要交通动脉。由襄阳沿沔水南下可达夏口,沿长江东下可直达扬州,溯长江西上可通梁、益二州。关于襄阳的水路交通,东汉时的大文学家蔡邕曾写过一篇《汉津赋》,在描写汉水(即沔水)流经襄阳时的情景说:“过曼山以左回,游襄阳而南萦。于是游目骋观,南援三州,北集京都,上控陇坻,下接江湖,导财运货,贸迁有无。”
这里有富饶的土地。古代地理名着《水经注》中写道:“建安十三年(208),魏武平荆州,分南郡,立为襄阳郡,荆州刺史治。邑居隐赈,冠盖相望,一都之会也。”后人曾对文中的“隐赈”二字作了这样的解释:“隐赈当作殷赈。薛综《西京赋》注云:殷赈谓富饶也。”
这里没有连年不断的兵燹,没有你争我夺的攻伐,没有断壁残垣的墟邑,没有尸横遍野的惨状。
平和,安宁,富庶,这是诸葛亮进入荆州所留下的第一印象。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家乡。那里也曾有过像这里一样的宁静。然而,残酷的战乱使得他们一家不得不分散流离。如今,远在家乡的哥哥和继母不知怎样了?他又想到了天下苍生。这几年的流离辗转,他看到了许多血和泪,许多拼和杀,许多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生命。人世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战乱?人生啊,为什么要受那么多艰辛?苍生啊,什么时候会有像这里一样的安宁生活?
诸葛亮对荆州的感受无疑是美好的,他对荆州的热爱之情油然而生。
此时的荆州,正值它历史上一个极度辉煌的时期。
汉灵帝中平五年(188),在黄巾起义军的打击下,东汉政权已无力对全国进行有效的控制。朝廷便采纳了刘焉的建议,“选列卿、尚书为州牧,各以本秩居任”,从此,开了州任权重的头。当时,任荆州刺史的是一个名叫王睿的人。这个王睿身为一州的行政长官,但与下属孙坚、曹寅的关系很紧张,又无政治才能,这决定了王睿不可能在荆州刺史任上坐得很久。
汉献帝初平元年(190),一场蕴酿许久的兵变终于在荆州发生了。武陵(治今湖南常德)太守曹寅听说王睿要杀掉自己,便先下手为强,以朝廷按行使者的名义写了一个列举王睿罪状的檄文,送到长沙(治今湖南长沙)太守孙坚手里,要求孙坚接到檄文后收斩王睿。这正好给孙坚诛除王睿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孙坚接到檄文后,立即带领兵马杀奔州治,表面上却装做兵士劳苦,以求“赏资”为名。当王睿发现孙坚也在求赏兵众之中时,立即觉得事情不妙,他惊奇地问:“众兵士前来求赏,孙府君为何也在其中?”孙坚答:“我奉使者檄书前来诛君。”王睿知道自己再无生存的可能,便饮金而死。
接替王睿任荆州刺史的,是在荆州长达十九年的刘表。
刘表字景升,是汉朝皇室后裔。东汉末期,他与士人一起纵横谈论,成为党人领袖之一。党锢之祸起,刘表终日东躲西藏,逃避了朝廷的缉拿。直到党锢之禁解除后,他才敢抛头露面,被大将军何进提拔为属官。刘表初到荆州时,这里并不十分安定。当时,袁术已占领南阳,屯兵鲁阳县(治今河南鲁山)。扼守荆州、豫州交通要道的鲁阳关,就在鲁阳的西南。袁术屯兵鲁阳,无异于扼住了荆、豫间的咽喉。在荆州内部,长沙太守苏代、华容(治今湖北监利北)县长贝羽各自“阻兵作乱”。更为严重的是,州内的一些宗族首领也纷纷聚族起事,不服州郡治理。
与曹操、孙权、刘备等人相比,刘表没有他们以天下为己任的雄才大略,但他安定、治理一方,在当时却是成就斐然。他单人匹马进入宜城县(治今湖北宜城南),立即延请荆州大族蒯良、蒯越、蔡瑁等人商议大事。他们之间的一次对话,很能体现刘表治理荆州的方针策略。
刘表问:“如今州内强宗乱贼势力甚盛,不依附州郡者甚多。如果袁术利用这种形势图谋荆州,那么祸患就会立刻来临。我想在州中招集兵马,又怕招集不起来,你们可有良策?”蒯良说:“众人不附,是因为当政者仁政不足。众人虽附而不能治理,则是因为当政者义举不多。如果能实行仁义之道,那么百姓的归附就会像高处下来的流水,谁也无法阻拦,又何必担心百姓不顺从而谋求用兵呢?”刘表没有立即表示赞成或反对,而是把目光移向蒯越,问:“先生之见如何?”
蒯越回答说:“治理太平之世当以仁义为首,治理乱世则应以权谋为先。兵不在多,在于得人与否。袁术勇而无断,苏代、贝羽乃一介武夫,不足忧虑。而强宗豪族的首领们贪暴作乱,是我们荆州的大患。这些人中有一些与我素有交往,如果许给他们好处,他们一定会率众前来,对这些人,无道者诛之,可用者抚之。州中之人,多有乐存之心,他们听说您的盛德,必定襁负而至。到那时,您兵集众附,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袁术等人即使前来,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蒯良、蒯越的一番话,说得刘表愁云顿消,眉开眼笑,他高兴地呼着二人的字说:“子柔(指蒯良)之言,雍季之论也;异度(指蒯越)之计,臼犯之谋也。”
刘表这句话中,提到了两个历史人物:雍季和臼犯。此二人都是春秋时晋文公手下的谋臣。晋、楚城濮之战前夕,晋文公曾向二人问计。臼犯主张用诈谋。雍季说,诈谋虽能得逞于一时,但不是取胜的长久之术。后来,晋文公用诈术取胜,但在行赏时,却把雍季排到臼犯前面。左右不解,晋文公解释说:“雍季之言,百世之利也;臼犯之言,一时之务也。焉有以一时之务先百世之利者乎?”从刘表这句话中,可以看出他用诈谋定荆州,而又用仁义治荆州的战略和政略。
刘表平定荆州的第一步,就是让蒯越派人招诱桀骜不驯的宗族首领,至者五十五人。刘表将他们全部杀掉,把他们的部众收编。接着又派蒯越、庞季二人前往襄阳,劝说占据那里的张虎、陈生投降。不久,刘表将州治从汉寿(治今湖南常德东北)迁到襄阳。各地闻刘表威名,纷纷归附,江南四郡很快安定。至此,长沙、零陵(治今湖南零陵)、桂阳(治今湖南郴县)、江夏(治今湖北新州西)、武陵(治今湖南常德)、南郡(治今湖北江陵)、章陵(治今湖北枣阳南)等郡基本平定。
初平二年(191),袁术果然派孙坚进击荆州。刘表派部将黄祖迎战,双方在樊城(今湖北襄樊)、邓县(治今湖北襄樊西北)一带展开战斗。孙坚击败黄祖,进围襄阳。刘表又派黄祖夜袭孙坚,再次被孙坚打败。黄祖败走岘山,孙坚乘胜追击。夜色中,埋伏在竹林中的黄祖士兵用箭射杀孙坚,结果黄祖军转败为胜。自从这次战斗以后,袁术领教了荆州的厉害,不敢对荆州轻举妄动。荆州的北境得到了巩固。
荆州形势基本稳定之后,刘表便实行一系列所谓仁义之举,以获取荆州的进一步稳定。
刘表主要实行了以下几个仁义之举。
允许桓阶为孙坚发丧。桓阶是长沙临湘人,孙坚任长沙郡太守时,曾举其为孝廉。孙坚死后,桓阶冒险到刘表处请求为孙坚治丧。孙坚是刘表的敌人,为敌人治丧本应不为所容,但刘表认为桓阶不忘旧恩,符合义的道德规范,便慨然应允。
以仁义降服张绣。张绣是张济的族侄。张济顿兵弘农(治今河南灵宝东北)时,因少粮,带兵南下荆州,在进攻穰城(治今河南邓县)时被流矢射死。属官们纷纷向刘表祝贺胜利,而刘表却说:“张济前来,是因为困顿。而主人待之无礼,致使双方交战。这不是我的本意。所以,我只接受众人的吊唁,不接受祝贺。”统领张济余众的张绣听说后很感动,便依附了刘表,为荆州藩卫北境。
结好当地的大族名人。汉宣帝末年,襄阳至宜城几十里间,“有卿、刺史二千石数十家,朱轩耕辉,华盖连延,掩映于太山庙下。荆州刺史行部见之,钦叹甚盛,敕号太山庙道为冠盖里”。至东汉时,就豪强势力而言,襄阳仍是仅次于汉开国皇帝刘秀家乡的地方。东汉末,襄阳地区较着名的豪族有庞、黄、蔡、蒯、马、习、杨等多家,刘表任荆州刺史后,便积极与当地的大族名人结好。蒯氏兄弟帮助刘表立足荆州已见前述。此外,他还与蔡家联姻,娶蔡瑁之姊蔡氏为妻。襄阳人庞德公是当地的大名士,一直隐居于岘山之南,刘表多次延请不成,便亲自前去拜请。汉献帝建安三年(198),长沙太守张羡率零陵、桂阳三郡反叛刘表,而煽动这次反叛的一个重要人物就是长沙人桓阶。桓阶的父亲桓胜,“着名南方”,可见桓氏在当地也是名族。刘表在坚决镇压了张羡的反叛后,对桓阶却显得格外宽容。他不但征召桓阶为从事祭洒,还要把妻妹蔡氏嫁给他,与他结成连襟。
刘表仁义之举的效果并不十分理想,尤其是结好大族名人,还碰了一些人的软钉子。这些人之所以不与刘表合作,是看透了刘表不是力图保全天下,而是自保荆州。在他们看来,刘表的自保并不比他们的自保更安全。然而,不合作并不意味着反对。事实上,襄阳地区的大族名人,除了一些与刘表合作外,多数是持不合作不反对的态度,这在客观上有利于荆州地区的稳定,与刘表的拥州自保并未发生冲突。
自从初平元年任荆州刺史以后,经过短短七八年的努力,刘表统治下的荆州,已经是“南接五岭,北据汉川,地方数千里,带甲十余万”了。荆州地区的强盛与安定,有利于经济的发展。史载“自中平(184-188年)以来,荆州独全,及刘表为牧,民又丰乐”。这时的荆州,已成为一个安定、富庶的地区。
刘表统治下的荆州安定富庶,有这样一件事可印证:汉献帝兴平元年(194),卫将军董承回洛阳整修被董卓焚坏的宫室,准备迎献帝返京。当时朝廷经济凋弊,财力俱缺,太仆赵岐便对董承说:“今海内分崩,唯有荆州境广地胜,西通巴蜀,南当交址,年谷独登,兵人差全。岐虽迫大命,犹志报国家,欲自乘牛车,南说刘表,可使其身自将兵来卫朝廷,与将军并心同力,共奖王室。此安上救人之策也。”董承立即派遣赵岐前往荆州。赵岐见到刘表,传达朝廷旨意,刘表立即派兵到洛阳助修宫室,“军资委输,前后不绝”。从赵岐对荆州的评述,以及刘表在助修宫室中的表现,我们可以看到荆州的富足。
当时中国北方军阀混战,烽火连天,安定富庶的荆州对于欲避战乱之人具有磁石吸铁般的力量。仅关中地区,遭遇荒乱的百姓流入荆州者便有十万余家,其他地区的流民进入荆州者当也不在少数。在大批流民当中,有很多是当世的知名士人和学者。史载“关西、兖、豫学士归者盖有千数”,“士之避乱荆州者,皆海内之俊杰也”。刘表“起立学校,博求儒术”,对依附的士人“安慰赈赡,皆得资全”。
刘表任荆州刺史期间,前来荆州客居的知名士人和学者不计其数,这里略举数例,以窥其大概。
安定(治今甘肃镇原东南)人梁鹄。梁鹄是当时着名的书法家,师承于灵帝时的师宜官。师宜官的书法堪称当世之冠,梁鹄在书法上卓有成就,“魏宫殿题署,皆鹄书也”。
河内温县(治今河南温县西南)人司马芝。司马芝是曹魏名臣,以忠亮刚正着称。他在任职于曹魏政权以前,在荆州居十多年,“躬耕守节”。
京兆(治今陕西西安西北)人隗禧。隗禧自幼好学,是三国时期曹魏政权中的着名学者,与同时人董遇、贾洪、邯郸淳、薛夏、苏林、乐详等人并称儒宗。
颍川(治今河南禹县)人徐庶、石广元。二人到荆州后,与诸葛亮关系一直很密切。徐庶先为刘备谋士,后入魏为御史中丞。石广元后仕魏历任郡太守、典农校尉。
京兆人杜畿。杜畿是汉朝御史大夫杜延年的后代。他在未客居荆州前,曾任过县令、府丞,政绩颇佳。后来,在曹魏任河东(治今山西夏县西北)太守,治绩“常为天下最”。
山阳高平(治今山东微山西北)人王粲。王粲是三国曹魏着名的“建安七子”之一,他在文学上的成就不仅着名于当时,在我国文学史上也有一定的地位。
颍川(治今河南禹县)人邯郸淳。邯郸淳在当时也以文学着称,史称他“博学有才章,又善《苍》、《雅》、虫、篆、《许氏》、《字指》”,是一位学问广博之人。
颍川人司马徽。司马徽字德操,号水镜先生。他是汉末着名的古文经学家,在荆州客居时,与当地学林领袖庞德公关系甚密,并开设学堂,传经讲学。后来在蜀国任丞相府长史的向朗、任劝学从事的尹默及蜀中着名学者李仁,都是他的学生。
汝南西平(治今河南西平西)人和洽。和洽在汉末,不受征辟,避乱入荆州。后来,和洽仕曹魏,先后任丞相掾属、侍中、光禄勋,历曹操、曹丕、曹叡三世,为曹魏重臣。
颍川人杜袭。杜袭出身颍川名族,他的曾祖杜安,自幼出名,十三岁人太学,号为神童。杜袭的祖父即大名鼎鼎的党人领袖杜根。杜袭后来仕曹魏,曾与和洽、王粲共任侍中,深受曹操重视。
颍川人繁钦、赵俨。二人与杜袭同郡,在荆州时与杜袭“通财同计,合为一家”。后来,赵俨仕曹魏,与同郡人辛毗、陈群、杜袭并知名朝廷,号曰“辛、陈、杜、赵”。
河东闻喜(治今山西闻喜)人裴潜。裴潜家“世为着姓”,其父裴茂,灵帝时历任县令、郡守、尚书。裴潜在荆州时就被善于知人的傅巽所称道,后果为曹魏中书令,名德俱显。
平原般县(治今山东乐陵西南)人祢衡。祢衡少有辩才,精通音乐,长于词赋,但为人“尚气刚傲,好矫时慢物”。他兴平年间(194-195)到荆州避难,往来于刘表与曹操之间。
如果把荆州比作一个车轮的轴心,今四川、甘肃、陕西、山西、河南、河北、山东等地就都有人在向这个轴心辐辏。人们涌向荆州,无非有三个目的:第一是避乱求生,第二是暂栖此地以求将来的发展,第三是求得文化方面的学习与进取。荆州地区的富庶与安宁毫无疑问能满足人们前两项需要,而荆州地区良好的教育和学术气氛,又为第三种需要提供了优良的环境。
荆州地区有当时最繁荣兴盛的教育,这首先要得益于荆州刺史刘表的提倡。《刘镇南碑》这样记载刘表的兴办教育:
武功既亢,广开雍泮,设俎豆,陈罍彝,亲行乡射,跻彼公堂,笃志好学。吏子弟受禄之徒,盖以千计。洪生巨儒,朝夕讲诲,訚訚如也,虽洙泗之间,学者所集,方之蔑如也。深愍末学,远本离质,乃令诸儒,改定五经章句,删铲浮词,芟除烦重,赞之者用力少,而探微知机者多。又求遗书,写还新者,留其故本,于是古典坟集,充满州闾。
作为一州的最高首领,刘表在荆州基本安定之后,能广开学校,亲自主持仪式,奖励学者,整理古籍,这无疑会大大地促进教育和文化的发展。
  除大力提倡教育外,刘表还任用了一大批知名学者主持文化教育工作。南阳人宋忠,是当时有名的古文经学家,其名气与郑玄不相上下,刘表任命他为五业从事。零陵人刘先,“博学强记,尤好黄老言,明习汉家典故”,被刘表任用为别驾。义阳人韩嵩,荆楚有名望之人,被刘表任为从事中郎。大音乐家杜夔到荆州后,刘表让他与孟曜一起整理汉朝的雅乐。才华横溢的祢衡,受到刘表的礼待,“文章言议,非衡不定”。
刘表大力提倡文化教育以及重视文士儒者的做法,使得荆州的文化教育事业得到了远远超出其他地区的发展。《三国志·魏书·刘表传》注引《英雄记》载:“州界群寇既尽,表乃开立学官,博求儒士,使綦毋闿、宋忠等撰《五经章句》,谓之《后定》。”除官立学校之外,荆州的私学也很兴盛,司马徽、庞德公、杨虑、颖容等人都是当时有名的私学开办者。王粲对刘表在政治上的作为并不是很满意的,然而他在谈到荆州的文化教育时却充满了赞美之情,说刘表重视文化教育,“命五业从事宋衷,新作文学,延朋徒焉。宣德音以赞之,降嘉礼以劝之,五载之间,道化大行。耆德故老綦毋闽等,负书荷器,自远而至者三百有余人。于是幼童猛进,武人革面,总角佩觽,委介免胄,比肩继踵,川逝泉涌,害害如也,竞竞如也。遂训六经,讲礼物,谐八音,协律吕,修纪历,理刑法,六略咸秩,百氏备矣”。这充分反映了荆州地区文化教育事业的兴盛。
诸葛亮到达荆州的时间,正是这里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方面逐步复兴的时候。
诸葛亮在荆州居住十多年,正是这里社会安宁、经济富庶、文教发展的黄金时期。经济富庶,为他提供了充足的衣食之源;社会安宁,为他提供了读书、思考的优良环境;文教发展,为他提供了接触各类名人,掌握各种信息,以及提高文化素质的良好条件。
可以说,富庶、安宁、文教发展的荆州,乃是这位千秋名相成长的摇篮。
襄阳城南约二里的地方,有一所“学业堂”。每天,人们都能在这里听到朗朗的读书声,都能看到莘莘学子们研习探讨的情景。这是一所刘表倡办的官学,来此就读者,或者是鸿生大儒,或者是州郡官吏的子弟。
这一天,学业堂里来了个新生,这个人“身长八尺,容貌甚伟”,眉宇间透出一股超凡逸群的灵气,言谈举止则带出少年的英豪风度。
这个新学生,就是刚人荆州不久的诸葛亮。
这所学业堂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入的,诸葛亮来此学习,是他的叔叔诸葛玄苦心安排的结果。
自从依附刘表以后,诸葛玄在豫章西城立住了脚跟,为向南发展找到了依托。送子侄们前往荆州,也为他们安排了稳定的栖身之地。但诸葛玄仍为他们能否在荆州长久驻足而牵肠挂肚,最让诸葛玄关心的就是诸葛亮。俗话说,知子莫若父。诸葛亮虽然不是他的儿子,但他从诸葛亮八岁的时候便承担了抚养他的义务,他太了解诸葛亮了。这个孩子,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志向高远,如果有一个好的外部环境,将来必定会成为经邦纬世之才。然而,偏偏赶上这乱世。流离辗转的生活,几乎使他不能进行正常的学习。现在,他又要离开自己远去荆州,谁来关照他的学业呢?如果因离开自己而使他中断学业,又怎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哥哥呢?一定要让他继续学习!于是,诸葛玄便修书一封交给诸葛亮弟兄,让他们转交给刘表,恳切地请求他关照诸葛亮的学业问题。一则刘表重视教育,喜爱善学饱学之士;二则刘表不忘旧交。所以,他对于故友的恳请慨然应允,将诸葛亮送进了学业堂。
诸葛亮一行到达荆州以后的头两年,诸葛玄抽空来过襄阳几次,一来拜谒老友,二来看看侄子侄女。在此期间,诸葛玄又对侄子侄女们的生活做了进一步安排,将诸葛亮的大姐嫁给了襄阳着姓蒯祺,将诸葛亮的二姐嫁给了庞德公的儿子庞山民。
诸葛玄做这样的安排自有他的良苦用心。
蒯家是襄阳地区最有势力的着姓之一。蒯家居住荆州中庐(治今湖北南漳东北),据说是汉朝辩士蒯通的后裔。蒯氏家族与刘表的政治联系极其紧密,刘表在荆州创局面立稳脚跟,蒯良、蒯越兄弟出了很大力气。特别是蒯越,“深中足智,魁杰有雄姿”。他帮助刘表平定了荆州,做了章陵太守。蒯祺也因对刘表有功,做了房陵太守。
庞德公是襄阳本地人,家住岘山南,长期隐居躬耕,拒不出山人仕,甚至连襄阳城府也未到过。庞德公虽然隐居不仕,但在当地却很有名气。刘表听说他的名气,便亲自前去迎请,不料遭到拒绝。刘表说:“先生苦居畎亩而不肯官禄,能给后世子孙留下什么呢?”庞德公回答:“如今世人都给子孙留下危险,我却给子孙留下安全。我所留者虽然与众不同,但不能说我没给子孙留下什么。”后来,庞德公又携妻率子进入鹿门山采药,使鹿门成为与隆中齐名的隐居代名词。清朝初年,阮函曾作《答鹿门与隆中孰优》,文中说:“隆中之所以为隆中,鹿门有以成之也。”意思是说,诸葛亮之所以成为一代名相,与庞德公的影响有很大关系。
蒯氏是刘表集团中重要的政治力量,庞德公是在野逸民的领袖人物。诸葛玄与这两种势力结亲,实际上为诸葛亮的进退出处做了周密的安排,使他在荆州进有政治力量支持,退有在野名士的提携。
优越条件所起的作用总是因人而异。它对于庸人是惰性的温床,对天才却是腾飞的翅膀。毫无疑问,诸葛玄的苦心安排,为诸葛亮日后的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诸葛亮也没有辜负叔父的这番苦心,他充分利用了这些条件,在成长的路上迅跑着。
二姐是庞德公的儿媳,诸葛亮与庞德公自然也是亲戚。出于亲情,出于对庞德公的尊敬,也出于向庞德公请教学问的需要,诸葛亮常常到庞家拜访。每次进入鹿门,诸葛亮总是独拜于庞德公的床下,恭恭敬敬地施以晚辈进见之礼。晚辈的拜见,晚辈的恭敬,在那个时代是天经地义的正常现象,所以,开始庞德公对这位年青人的恭敬并不加制止。过了不久,庞德公便很快发现,诸葛亮不仅具有一般青年人的恭敬举止,还具有一般青年人所没有的聪慧素质和深刻思想。他的言谈话语中,还表露出一种高逸超群的志向。这是一块未经锻造的浑金,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庞德公觉得自己很爱与这位年青人交谈,不论谈时势,还是谈学问,不论谈志向,还是谈情趣,他都不觉得与这个后生晚辈有年龄上的隔阂。他们结成了忘年之交。
在庞德公的家里,诸葛亮认识了司马徽。司马徽字德操,是颍川阳翟(治今河南禹县)人。建安元年(196),庞德公派他十八岁的侄子庞统前往颍川阳翟去见司马徽。经过一番交谈,司马徽叹道:“德公诚知人,实盛德也。”便随同庞统来到荆州襄阳城东居住下来。
司马徽善于鉴别人物,但他知道刘表心胸狭隘,所以藏锋匿芒,处处谨慎。当有人问他某某人怎样时,司马徽不论其高下,总是回答一个“好”字。后来,他的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对他说:“别人有疑前来请教,君应帮其分辨。而你总是用一个好字对付,岂不是辜负了请教者的诚意?”司马徽并不直接回答,只是说:“你的这一番话,也可用一个好字概括。”这位颍川来的名士,还真有名士风度。别人丢了一只猪,前来他家妄认,司马徽当即把猪给他。后来,妄认者找到自己的猪,前来认错还猪,司马徽还对他厚词相谢。司马徽好养蚕,有一次蚕快吐丝时,有人前来向他借蚕吐丝用的蔟箔,司马徽便把自己的蚕丢掉,将蔟箔借给他。别人对司马徽的行为不理解,便问他:“一般人牺牲自己帮助别人,是在别人急需而自己有余力的情况下才这样做。而现在你和别人都急需,你为什么还如此呢?”司马徽说:“别人轻易不求我,现在来求我却不答应,会使他难堪。为什么要因小利而使人难堪呢?”
总之,司马徽的所作所为,让人感到他是一个只知读书不谙世事的书生。难怪刘表听说司马徽是个奇士,见到后却大失所望,说:“世间人为妄语,此直小书生耳。”其实,司马徽的谨慎与怪异,有很大成分是出于应付刘表和了解新环境,而对于熟人和老朋友,司马徽则是另一种表现。
有一次,司马徽前去拜访庞德公,不巧正赶上庞德公过沔水那边去祀扫先人墓地。按照一般情况,主人不在家,客人应打道回府。然而司马徽却像主人一样,径直走进庞德公的客室。
“大螋。”司马徽这样称呼庞德公的妻子,因为他比庞德公小十岁。
“哟,是贤弟呀!”庞德公的妻子热情地打招呼。
“今天多准备两个人的饭,刚才徐元直告诉我说,一会有个人来找我和庞公。”
只听庞德公的妻子痛快地答了一声,便开始烧火做饭,忙碌起来。不一会,庞德公回来了,司马徽起身相迎,二人就座,开始叙谈起来。这情景,让不知内情的人看了,真要分不清哪个是主,哪个是客了。司马徽与庞德公的关系如此亲密,作为庞家的亲戚、常客,诸葛亮自然很快地与司马徽相识了。
通过庞德公和司马徽,诸葛亮又认识了庞统。庞统字士元,是庞德公的侄子。从外表看,庞统不像诸葛亮那样英俊聪慧,而是给人一种朴钝的感觉,所以很少有人认识到他内心的灵秀。只有庞德公认为庞统不凡,在他十八岁那年,派他到颍川去见司马徽。经过交谈,司马徽也认为庞统大非常人,将来可以成为南州士人中的一流人物。庞统与庞德公、司马徽关系如此,与诸葛亮相识也是十分自然的。
能够有个安定的学习环境,能够认识渊博精深的学者,对诸葛亮的学问精进是难能可贵的条件。他知道这一切与叔父的努力有关,他从心里感激叔父。然而他更知道如何才能报答叔父,这就是在这些条件下不断地努力学习。他拼命地吸吮着知识的**,像个如饥似渴的孩子。
建安二年(197)春正月,料峭的寒风阵阵袭来,令人有刺骨之感。然而,使诸葛亮更加战栗不安的不是这阵阵寒风,而是从豫章西城传来的坏消息:叔父诸葛玄在一次城民反叛中被害了。噩耗传来,诸葛亮陷入了极度悲痛之中。诸葛亮的母亲去世时,诸葛亮的心情是悲痛的。但那时他毕竟是个六岁的小孩,感情世界单纯,易于平复。父亲去世时,八岁的诸葛亮确有天塌地陷之感,但叔父担起了抚养他们姐弟的责任,使诸葛亮感到生活中又有了擎天柱。从那时起,诸葛亮一直在叔父的关怀下成长。他想起了在家乡时叔父对他在学业上的督导,在流离中叔父对他在生活上的关照,在去荆州前叔父对他开辟新生活的鼓励,在到荆州后叔父对他们新生活的苦心安排。
从八岁到十七岁,九年了。这九年里,叔父与他在家庭关系上是叔侄,在感情世界里却是父子。
庞德公、司马徽、庞统等人听到了这件事,纷纷来安慰他。师友们的劝慰,使诸葛亮渐渐从悲痛中解脱出来。此时的诸葛亮毕竟不是只知道悲痛的八岁孩子,而是一个有学识、有阅历、有思想的十七岁的青年。“往者既往矣,来者犹可待”,不知是谁安慰诸葛亮的这句话,引起了他深深的思考。是啊,依靠叔叔关照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今后的日子全靠自己了。
怎样安排今后的日子呢?家乡是不能回去了。诸葛亮不愿意回到家乡,不仅是因为家乡依然战乱不已,也不仅是两个姐姐在荆州已有婆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叔叔的夙愿。他知道叔叔希望自己学有所成,将来有所作为。而荆州地区环境安宁,消息灵通,交通便利,教育发达,人才济济,显然比乱纷纷的家乡更适合于学习和发展。
为了能实现叔父的夙愿,诸葛亮决意留在荆州。然而,以何种方式留在荆州呢?凭着叔叔与刘表的关系,凭着大姐婆家蒯氏的势力,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诸葛亮本可在荆州捞个一官半职。然而,诸葛亮不愿意这样,他觉得这样做不符合自己的志向。这一点以后我们还要详述。为了学有所成,诸葛亮要留在荆州;为了自己的志向,他又不愿人仕刘表政权。他想请庞德公给出个主意。一想到庞德公,他突然心头一亮,还用得着找他吗?像他那样躬耕隐居不是很好吗?!
在襄阳城西二十多里的地方有一个小山村。这里山峦起伏,山谷幽深。众山峦之中,最高的主峰恰好居中,因此名为隆中山。山村也因山得名,称为隆中。隆中山起伏盘旋,势若蟠龙。另一座大旗山与之隔谷相望,它一头高昂,一头缓缓下垂,像只卧虎。这里林木茂密,修竹叠翠,泉水潺潺,池塘清澈,是修身养性、静心读书的好地方。在当时,隆中虽属南阳邓县管辖,但它远离战乱纷扰的南阳郡治,靠近安定富庶的襄阳,所以诸葛亮便带着弟弟诸葛均在这里隐居下来。
隆中不仅有清秀的山水,而且有适于耕种的良田。宋代大诗人苏轼有一首诗这样写道:
回头望西北,隐隐龟背起;
传云古隆中,万树桑柘美。
“万树桑柘美”,正是人们辛勤劳作的结果。清幽的环境,给诸葛亮一个轻松、宁谧的心境,他除了平时参加田间的耕作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学习上。读书自然是一种学习。伴着草屋稻草的幽香,伴着跳动闪耀的烛火,诸葛亮常常苦读至深夜。诸葛亮在隆中期间都读了些什么书?历史上虽无明文记载,但我们从他日后的一些言行中,可以推想出一些大概情况。
他读过儒家着作。诸葛亮上表追尊甘夫人为昭烈皇后时说:“臣辄与太常臣赖恭等议:《礼记》曰:‘立爱自亲始,教民孝也;立敬自长始,教民顺也。’不忘其亲所由生也。《春秋》之义,母以子贵。”又说:“《诗》曰:‘榖则异室,死则同穴。’故昭烈皇后宜与大行皇帝合葬,臣请太尉告宗庙,布露天下,具礼仪别奏。”他在《便宜十六策·治人》中说:“故经云:‘陈之以德义而民与行,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在《便宜十六策·察疑》中说:“《书》曰:‘三人占,必从二人之言。’”《诗经》、《尚书》、《礼记》、《春秋》都是儒家的重要经典,诸葛亮在许多处加以引用,可见他对儒家着作之熟。
他读过法家着作。蜀汉建兴元年(223),刘备病危,临终遗诏给刘禅说:“闻丞相为写《申》、《韩》、《管子》、《六韬》已毕,未送,道亡,可自更求闻达。”诏书中所说《申子》、《韩非子》、《管子》均为法家着作。诸葛亮受遗诏辅佐刘禅,为他抄写法家着作,认为从这些书中可汲取治国方略。可见诸葛亮对法家着作是早有研究的。
他读过兵家着作。上述诸葛亮为刘禅所抄写的《六韬》,便是一部兵家着作,乃后人托名太公吕尚所撰。此外,诸葛亮在军事论述中,多次讲到孙武、孙膑之谋或其着作。诸葛亮于兵家书研习最深,在其军事论着中,有不少重要见解是从《孙子兵法》、《孙膑兵法》中转化而来的。至于其着名的八阵图,更是从前代兵家阵图演化而生。对此,我们将在后面军事思想中详论。
  他读过道家着作。诸葛亮《诫外生书》中有这样一段话:“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老子曾说过:“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重为轻根,静为躁君”。这是老子关于“静”的论述。关于“俭”,老子说:“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关于“淡泊”,老子说:“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当然,诸葛亮所说的“静”、“俭”、“淡泊”与老子学说尚有差异,但他熟读过道家着作则是毫无疑问的。
他读过史学着作。诸葛亮的很多论述中,都引用了大量的历史知识、历史事件、历史人物。其中最典型者是他的《论让夺》:
范蠡以去贵为高,虞卿以舍相为功,太伯以三让为仁,燕哙以辞国为祸,尧舜以禅位为圣,孝哀以授贤为愚,武王以取殷为义,王莽以夺汉为篡,桓公以管仲为伯,秦王以赵高丧国。此皆以趣同而事异也,明者以兴治,暗者以辱乱也。
范蠡是春秋越国人,他在帮助越王勾践复国后,辞去高位独自经商。虞卿是战国时人,受赵王重用,被拜为卿相,后辞相离开赵国,着书立说。太伯是周古公的长子,但将继承权让给弟弟季历。燕哙是战国燕王,因信用子之,将王位让他,自己为臣,结果酿成燕国大乱。尧、舜是远古时代的氏族领袖,他们禅让王位之事早已为人们所熟知。孝哀即西汉哀帝,他宠爱佞臣董贤,封他为大司马,还要把帝位让他,遭到群臣反对。武王即周武王,他率军攻进殷商首都,推翻商朝。王莽是西汉末人,他曾代汉建立新莽王朝。桓公即春秋时的齐桓公,在管仲的辅佐下成为春秋五霸之一。秦王即秦二世,他信任赵高,最后终被赵高杀死。诸葛亮对于让夺的论述,涉及到了远古、商周、春秋战国、秦汉,相对诸葛亮所处的时代,简直是一部古代、近代的历史。不阅读大量的史书,是不会有这么丰富的历史知识的。
读书固然是一种重要的学习方式,然而对于像诸葛亮这样的心怀远志之人,决不会仅仅满足于读书一种方式。从兴平二年(195)到建安十二年(207),诸葛亮在隆中生活了整整十二年。在这十二年中,他始终活动于襄阳、隆中地区,向师友们学习活的知识。
在诸葛亮的师长辈中,对他帮助最大的要属庞德公和司马徽了。
庞德公是襄阳地区在野士人的领袖,是德高望重的名士。他多次拒绝刘表让他出来当官的邀请,认为在乱世当中确保自身与子孙安全的方法不是出仕,而是退隐。这种思想对诸葛亮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诸葛亮和他在一起,思想日益成熟,学问日益精进,久而久之,便从庞德公那里获得了“卧龙”的雅号。
司至弓徽也并非像刘表所说是个“小书生”,而是一个大学者。庞德公对司马徽的认识与刘表绝然不同,他送司马徽一个雅号“水镜先生”,夸他学问渊博,有知人之鉴。事实上确是如此。
据说庞统第一次去颍川见司马徽时,正遇上他身背箩筐,准备去采桑。庞统想试试司马徽的学问,便从车中探出头来,问道:“来者可是司马先生?”“正是。”司马徽答道。庞统说:“我有一个问题想向先生请教。我听说丈夫处世,当带金佩紫,怎能够屈洪流之量,却干些织妇之事?”司马徽见问,知道对方也不是凡庸之辈,便说:“你先从车上下来。”待庞统下车之后,司马徽便开始给他上课:“你只知道小路近捷,却不想会有迷路的危险。想当初伯成耦耕,不慕诸侯之荣;原宪桑枢,不易有官之宅。何有坐则华屋,行则肥马,侍女数十,然后为奇?此乃许、父所以伉慨,夷、齐所以长叹,虽有窃秦之爵,千驷之富,不足贵也。”
司马徽这番话,不但阐明了自己关于富贵的观点,而且句句都有历史典故。他说的伯成,是尧舜时的伯成子高,后来禹坐天下,他便辞官回家种田。他说的原宪,是春秋时宋人,孔子的弟子。此人生活十分贫困,但始终学而不辍。他说的许、父、夷、齐,即许由、巢父、伯夷、叔齐,都是古代不求富贵的隐士。他说的“窃秦之爵”,指的是吕不韦。此人曾利用手中的财富,帮助秦太子子楚回国登位,被封官赐爵。他说的“千驷之富”,指的是春秋时的齐景公,据说他有马千匹,但无使民称颂的德政。庞统听了司马徽这番话,对他的学问和见识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说道:“我生在边野之地,少见大义之人。如果今天不来叩洪钟、擂响鼓,便不能领教其声音的洪亮。”说完,便步行随司马徽来到郊外采桑,二人一个在树上采,一个在树下装,边采边谈,一直聊到深夜。
司马徽不但有学问,而且还是荆州地区古文经学的领袖人物。司马徽到荆州以后,和刘表的五业从事宋忠一起授经讲学。宋忠是当时与古文经学大师郑玄齐名的学者,他与郑玄虽同是古文经学的宗师,但两人的治学方法和特点又有所差异。宋忠和司马徽教出的学生李仁、尹默、王肃等都“依准贾、马,异于郑玄”。这就反映了宋忠、司马徽的学问与郑玄确有区别,这种区别大致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宋忠、司马徽的学问约简,而郑玄的学问深芜。总的说来,东汉时的古文经学要比今文经学约简得多,正因为如此,郑玄的古文经学在东汉末期占了上风。但郑玄学通今、古各经,他的古文经学中吸取了一些今文经的内容及观点。而宋忠等所撰写的《五经章句》,在当时被称为“后定”之学,鲜受今文经学影响,因而与郑玄是不同的。在南北朝时,宋忠、司马徽的学生王肃所注的《周易》在南方流行,郑玄注的《周易》在北方流行,而《隋书·儒林传》所说“南人约简,得其英华;北学深芜,穷其枝叶”,正概括出宋忠、司马徽所代表的荆州学派与郑玄的古文经学各自的特点和优劣。第二,宋忠、司马徽的学问主张学以致用,与现实结合得比较紧密。前面我们说过,进入荆州的人士有的是为了避难图存,有的是为了待机择主,有的是为了发展学术,不论何种动机,其现实性都是很突出的。宋忠、司马徽学问注重现实的风格自然会受到这些人的青睐,这反过来又会加重荆州学派的学以致用的现实色彩。而且荆州学派注重新解,不囿于成说的学风,对学人们步人仕途,适应政治变革的需要颇为有利。
司马徽治学约简、学以致用的学风,对诸葛亮是有深刻影响的。历史记载诸葛亮读书,不是“务于精熟”,而是“独观其大略”。这不能理解为诸葛亮读书粗疏,而是说明了他在读书时比一般人多花了分析综合,从中抽象出最本质的东西的功夫。这种提纲挈领化繁为简的本事,正是诸葛亮把治学约简的学风用于读书的最好说明。诸葛亮读书注重领会精神实质,正是出于思考、解决现实问题的需要,因为只有最普遍、最抽象的道理,对理解现实具体问题才有理论的指导意义。诸葛亮的《论诸子》,很能体现他学以致用的现实主义风格:
老子长于养性,不可以临危难。商鞅长于理法,不可以从教化。苏、张长于驰辞,不可以结盟誓。白起长于攻取,不可以广众。子胥长于图敌,不可以谋身。尾生长于守信,不可以应变。王嘉长于遇明君,不可以事暗主。许子将长于明臧否,不可以养人物。此任长之术者也。
在这里,诸葛亮对各家理论与经验的评判,完全是以其在现实生活中的作用来分其短长的。
向同辈朋友学习,是诸葛亮获得知识、增进学业的又一途径。诸葛亮在荆州有许多同学好友,最着名者有博陵人崔州平,颍川人徐庶、石韬,汝南人孟建,襄阳人庞统、马良等。崔州平是簪缨官宦子弟。庞统是襄阳名人,史称他“雅好人流,经学思谋,于时荆、楚谓之高俊”。马良亦以才学显名乡里,是马氏兄弟五人中才学最高者。因其眉间有白毛,所以乡里有一首谚语说:“马氏五常,白眉最良。”孟建、石韬、徐庶都曾与诸葛亮游学于荆州。特别是徐庶,出身贫寒,少好任侠击剑,曾因为人报仇而被捉受辱,此后便决心弃绝刀戟,折节学问,终于“听习经业,义理精熟”,后来在荆州一见到刘备,便受到刘备的器重。可见诸葛亮的朋友,都是些学有所成、才华出众的青年。诸葛亮隆中隐居时,仍和他们经常来往,一起交流思想,切磋学问,取长补短,共同提高。后来,诸葛亮在回忆这段往事时还不无感慨地说:“昔初交州平,屡闻得失。后交元直,勤见启诲。”
向书本学习,向师友学习,向社会学习,诸葛亮以极大的努力通过各种途径汲取着一切可能学到的知识。
然而,诸葛亮并不想做一个学富五车的学者,不想当皓首穷经的儒生。他有更加远大的志向。他有更高的人生目标追求。
月落星稀,东方渐渐发亮,晨曦微露,引来雄鸡长鸣。晶莹的露珠挂在草尖,霭霭晨雾从山中腾起,将这山、这石、这草、这木罩得朦朦胧胧。隆中山村的每个黎明都是这样富有诗意。
在隆中山的对面,乐山东端的山脚处,有一块突兀而起的岩石,它傍山临涧,面对隆中山口,像一座天然的舞台。人们经常能听见从这里传出来的诸葛亮的歌声:
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
里中有三坟,累累正相似。
问是谁家冢?田疆古冶子。
力能排南山,文能绝地理。
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
谁能为此谋?国相齐晏子。
这首古歌词的内容,大致是讲在春秋时代,齐景公的三个权臣,被齐相国晏婴用计杀死的故事。很长时间以来,这委婉哀伤的曲调,这如泣如诉的歌词,这雄浑深沉的嗓音,日复一日地在这山中重复着。人们渐渐知道,这首歌名叫《梁父吟》,是流传在齐鲁梁父山一带的挽歌。歌是齐鲁的歌,曲是齐鲁的曲,事是齐鲁的事,唱歌者又是齐鲁的人。于是人们纷纷猜测,这个齐鲁来的小伙子,又在怀念他的家乡了。
人们实在是误解了诸葛亮。诗以言志,这对创作者和歌唱者都是适用的。诸葛亮高唱《梁父吟》,不是在思念家乡,而是在抒发积郁心中的豪情壮志,在以歌寄托自己的政治理想。为了说明这一点,我们先来看看《晏子春秋》记载的“二桃杀三士”的故事。
春秋时候,齐景公养了三个勇士,他们是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这三个人,或率兵征战,开疆扩土,有功于国;或临危不惧,保驾护主,有恩于君。由于受到恩宠,这三人便挟功恃勇,粗暴野蛮,目无礼法。有一次,晏婴从他们身边走过,向他们表示敬意,不料他们既不起身,也不抬头。更有甚者,他们在齐景公面前也以功臣自居,不讲君臣之礼。他们自恃功高,目无君主,破坏朝仪,已成为国家的祸患。
相国晏婴很忧虑,便对齐景公说:“我听说,明君所蓄养的勇士,对上服从君臣道义,对下讲究长幼伦常,对内可用来禁止**,对外可以威慑强敌。国君认为他们于国有用,臣下佩服他们的勇敢,所以才给他们以高官厚禄。如今,我们朝中的三位勇士,是不是这样呢?”齐景公感到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因为他养的三位勇士并非如此。晏婴见景公不语,便接着说:“如今,国君所蓄养的勇士,上不讲君臣道义,下不讲长幼礼仪,内不可以禁暴,外不可以慑敌。他们是国家的隐患,不如将他们除掉。”这正中景公下怀,他早就想解决这个问题,但又心存顾虑,说:“这三个人很厉害,明打打不过,暗杀杀不了,怎么办?”晏子说:“这些人只知道靠勇力击敌,完全可以智取。”
于是,晏婴请景公派人给三位勇士送去两个桃子,让他们三个人按照功劳大小分吃。
公孙接首先站出来,说:“我公孙接跟随主公狩猎,见一只猛虎向主公扑来,危急时刻,是我用拳脚将猛虎打死,保护了主公的安全。像我这样的功劳,可以独享一个桃子。”说完,便随手拿起一个。
田开疆也不示弱,嚷道:“我奉命征讨敌国,用手中的兵器多次打退敌人。像我这样的功劳,也不能与别人同吃一个桃子。”说完,也伸手拿起一个。
古冶子见桃子全被他们拿走,便高声说道:“我跟随主公渡黄河时,有一只大鼋咬住了驾车的马,将马拖入河中。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不会游泳,便潜到水底行走,向上走了一百步,又向下走了九里,才追上那只大鼋,将它杀死。当我左手抓住马尾巴,右手提着大鼋的头从水中一跃而出时,岸上的人都惊呼是河神出现,仔细一看,才知是我提着大鼋的头。像我这样的功劳,怎能没桃可吃?你们还不快把桃放回去!”
古冶子这一番充满夸张的表功,使公孙接、田开疆自惭形秽,说:“我们勇敢比不上您,功劳没有您高,拿了桃子不相谦让,这是贪的表现。知道己贪而不去死,就是缺乏勇气。”说完,二人将桃子放回,自杀而死。
古冶子见二人自杀,也非常羞愧,说:“他们俩人都死了,而我却活着,这是不仁;出言使别人感到羞耻,却还夸耀自己的名声,这是不义;悔恨自己的行为而又不敢去死,这是不勇。我认为他们俩应该分吃一个桃。难道我独吃一桃就应该吗?”说完也没动那两个桃子,自杀身亡。
对于这件事,一些人说晏婴气量狭小,只因三勇士对其无礼便设计将他们陷害,更有甚者,说晏子阴险残忍,善耍政治手腕。就连流传已久的《梁父吟》,也对三勇士有同情感,说他们是被谗言而死。诸葛亮虽然也时时吟唱此歌,但心中却有另一番理解。在他心目中,晏婴绝不是排斥异己,专会陷害人的政客,而是一位善于治国,品行高尚的贤相。诸葛亮读过司马迁的《史记》,他很熟习其中关于晏婴的记载:
晏平仲婴者,莱之夷维人也。事齐灵公、庄公、景公,以节俭力行重于齐。既相齐,食不重肉,妾不衣帛。其在朝,君语及之,即危言;语不及之,即危行。国有道,即顺命;无道,即衡命。
对于这样一位生活节俭、责己修行、犯颜直谏、励精图治的贤相,司马迁是心慕已久的。他甚至说:假令晏婴还活在世上,自己当他的仆人,为其执鞭驾车也甘之如饴。诸葛亮的思想感情与司马迁是相同的。在司马迁心中,管仲和晏婴是一类人,所以他把二人列传并列在一卷中。他说管仲相齐,“顺百姓之美,匡救国家之恶,令君臣百姓相亲”。诸葛亮也常常把自己比作齐国的管仲。司马迁说晏婴是“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的贤相,诸葛亮怎能同意把晏婴说成是谗言害人的阴谋家呢?
诸葛亮是肯定晏婴的。他反复吟唱这首流传已久的,《梁父吟》,就是在缅怀晏婴为国除乱的功绩。对古人的缅怀,出于对今世的感慨。
  从诸葛亮记事起,就不记得朝廷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权威。他记得在他八岁那年,朝廷在郡县之上设置州牧,从此出现许多掌握地方军政大权的地方军阀。他记得大人们曾经讲过宦官张让、赵忠之流是怎样像对待孩子一样把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他记得董卓进京后,就像扔掉旧鞋子一样将少帝拉下皇位。他记得董卓在受到各路兵马讨伐时,就像带走洛阳宫中的珍宝一样,将献帝劫持到长安。他记得各路军阀并不是真正想讨贼伐逆,而是打着勤王的旗号,为扩大自己实力而互相吞并。最使他感到震惊的是袁术,这位东汉末党人的领袖,叔叔的好友,自从杀了扬州刺史陈璃自领州牧以来,野心急剧膨胀。他不顾下属的反对,公然在淮南设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建立年号,称起皇帝来了。由于众叛亲离,袁术不得已归帝号于他的堂兄袁绍。袁绍虽未公开称帝,但内心里却十分向往。在诸葛亮看来,这些大大小小的割据者,都是春秋齐国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式的人物,他们倚仗着占有的地盘,自恃手中的实力,目无朝廷君主,致使天下分崩,王纲颓坏。值此天下危难之际,诸葛亮立志做新时期的晏婴,把这些大大小小的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们一一除掉,使王纲重振,汉室复兴。诸葛亮正是以吟唱《梁父吟》来抒发自己的抱负和宏愿。几百年以后,南朝刘宋人裴松之在读这段历史时曾感慨地说:
夫其高吟俟时,情见乎言,志气所存,既已定于其始矣。若使游步中华,骋其龙光,岂夫多士所能沉翳哉!委质魏氏,展其器能,诚非陈长文、司马仲达所能颉颃,而况于余哉!苟不患功业不就,道之不行,虽志恢宇宙而终不北向者,盖以权御已移,汉祚将倾,方将翊赞宗杰,以兴微继绝克复为己任故也。
显然,裴松之是理解诸葛亮的知音!
有志者立志长。自从诸葛亮立下兴复汉室的志向以后,就将毕生精力、心血、智慧、努力全部贡献于此。高远之志长存,不渝之志如矢,诸葛亮志向之长、之坚,是由于其根植于文化、历史、现实的土壤之中。
诸葛亮的家乡是孔孟儒家的发祥地,他的家族诸葛氏是世代传经的书香门第,因此,诸葛亮受儒家思想影响是很深的。儒家讲究大一统,《春秋公羊传》解释“元年春王正月”这句话时说:“春王正月,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岁之始也。王者孰谓?谓文王也。曷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儒家讲仁。曾子说:“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己,不亦远乎?”仁的内容很多,最重要的内容就是“天下之民归心”。怎样才能达到呢?孔子说:“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从诸葛亮“兴复汉室、还于旧都”,“隆季兴之功”等主张中,我们可以看出,上述儒家思想对其政治理想追求的影响。
东汉较之前代,在社会风气和人们的思想观念中出现两个变化:一个是崇尚节义蔚然成风,另一个是忠君思想和正统观念日趋加深。东汉社会的崇尚节义之风,首先是由于最高统治者的倡导。清初人顾炎武曾概括当时的风气说:“汉自孝武表彰六经之后,师儒虽盛而大义未明。故新莽居摄,颂德献符者遍于天下。光武有鉴于此,故尊崇节义,敦厉名实,所举用者,莫非经明行修之人,而风俗为之一变。”而东汉末党人的活动,又把这种崇尚节义之风推向高潮。桓帝、灵帝之时,“主荒政缪,国命委于阉寺,士子羞与为伍,故匹夫抗愤,处士横议,遂乃激扬名声,互相题拂,品核公卿,裁量执政”。在宦官势力对党人实行镇压,党人处于生死关头之际,却仍“依仁蹈义,舍命不渝,风雨如晦,鸡鸣不已”。这种舍身取义的精神所带来的社会影响是巨大的。自以秦朝建立专制主义中央集权政体以来,至东汉末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随着中央集权的专制政体的巩固,忠君思想和封建正统观念不断地在封建士人中间巩固。南朝刘宋史学家范晔曾指出:“自桓、灵之间,君道秕僻,朝纲日陵,国隙屡启,自中智以下,靡不审其崩离;而权强之臣,息其窥盗之谋,豪俊之夫,屈于鄙生之议者,人诵先王言也。”这种情况到东汉末仍是如此,有几件事可以说明。
一件事是皇甫嵩应诏被征。皇甫嵩是东汉末人,因镇压黄巾起义而显名,被赐爵封侯,威震天下。一个叫阎忠的人对他说:“将军身建不赏之功,体兼高人之德,然而却侍奉不明之庸主,将何以求安?”皇甫嵩说:“我夙夜在公,心不忘忠,有何不安?”阎忠说:“不然,将军难道不知汉朝韩信之事吗?如今上命不行,权归近习,昏主之下,难以久居,不赏之功,谗人侧目,如不早图,后悔无及。”皇甫嵩虽然认为阎忠所说有理,但他最后还是拒绝了。他说:“人未忘主,天不佑逆。若虚造不冀之功,以速朝夕之祸,孰与委忠本朝,守其臣节。虽云多谗,不过放废,犹有令名,死且不朽。”后来,皇甫嵩果然受到谗害,受诏入朝险些死于非命。范晔说,皇甫嵩“功定天下之半,声驰四海之表,俯仰顾眄,则天业可移,犹鞠躬昏主之下,狼狈折札之命,散成兵,就绳约,而无悔心”。
再一件事是前面已提到的袁术在淮南称帝后,下属阎象坚决反对。袁术召张范,张范称病不往。就连一直追随他的孙策也与他闹翻。袁术众叛亲离,又被曹操攻打,支持不住,投奔部曲陈简,陈简也加以拒绝,最后忧郁而死。
还有一件事就是曹操不称帝。曹操统一北方,挟天子以令诸侯,据有三分之二的天下。部下劝其代汉称帝,他却说:“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当孙权上表劝曹操称帝时,曹操一眼就看出他的用意,说:“是儿欲踞吾着炉火上邪!”
从这些事中可以看出,忠君思想和正统观念在封建士人心中占有何等重要的位置。东汉盛行的崇尚节义的风气,党人舍生取义的殉道精神,忠君思想的政治准则,正统观念的道德规范,都会对诸葛亮政治思想的确立产生影响。
如果说诸葛亮政治理想的确立,儒家熏陶是文化基础,忠君思想正统观念是社会历史基础,那么救民于水火则是现实基础。战乱给人民带来的灾难实在太深重了,不要说亲历那些灾难,只要看看史书上的记载就足以使人触目惊心:
初,卓以牛辅子壻,素所亲信,使以兵屯陕。辅分遣其校尉李催、郭汜、张济将步骑数万,击破河南尹朱俊于中牟。因掠陈留、颍川诸县,杀略男女,所过无复遗类。
后数月,关东诸州起兵,众数十万,皆集荥阳及河内。诸将不能相一,纵兵抄掠,民人死者且半。
是时关西诸将,外虽怀附,内未可信。司隶校尉钟繇求以三千兵入关,外讫讨张鲁,内以胁取质任……兵始进而关右大叛,太祖自亲征,仅乃平之,死者万计。
不用再多引了,仅此几例,已足见战争中死人之多。诗人们满腔悲愤地描述:“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中野何萧条,千里无人烟。”在诗人笔下,美丽的中原大地简直成了阴风潇潇的鬼域。尸横遍野导致瘟疫流行,百姓流亡造成土地荒芜,而这一切又产生了更令人恐怖的饥荒。当人们把一切可吃的东西吃尽而仍不能填饱肚子时,便开始吃人。初平三年(192),吕布杀死董卓,董卓的部将李催又攻打吕布。李催在长安放兵杀掠,长安地区的男女老少被杀悉尽,死者狼藉。“时三辅民尚数十万户,催等放兵劫略,攻剽城邑,人民饥困,二年间相啖食略尽”。兴平元年(194),“旱蝗少谷,百姓相食”。在长安地区,由于缺粮,“谷一斛五十万,豆麦一斛二十万,人相食啖,白骨委积”。兴平二年,“太祖军乘氏,大饥,人相食”。曹操手下有一个叫王忠的部将,是扶风(治今陕西兴平东南)人,投归曹操前当过亭长。他在家乡就因战乱少粮,“饥乏啖人”。军粮紧缺时,曹操部属程昱在供给曹军的军粮中,曾杂以人肉干。
对于这一幕幕人间悲剧,诸葛亮既曾耳闻,也有目睹。曹操两次洗劫徐州,杀男女数十万,鸡犬无余,泗水尸塞,就发生在诸葛亮的家乡。他自幼离乡背井,同徐州的浩劫不无关系。袁术军在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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