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绵宝宝疯狂大冒险4怎么进去第二关,一直重复第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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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更好的答案
3-2首先利用来袭的飞弹,然后跳跃到上方的墙上去。注意飞弹来袭只有一次机会,所以要把握机会。  然后这里不要乱跳,不然有可能触碰到机关。注意下方的烟囱会有毒草冒出来,所以佯装跳一下。引出来等它下去再过。而对面的台阶则是会位移的,也是佯装要跳出去,此时台阶则是会位移到对应的位置。然后跳过去后,踩到地上的存档点。  此时将你左侧的箱子顶出,而烟囱里也会有怪物跑出。所以将怪物引出后,迅速跑到箱子上面等待。  过去后则是可以看到个机关,这时过去会直接跳下去。所以你需要对着机关跳三下,然后发现机关坏掉后就可以过桥了,注意过桥期间不要不断随意跳跃。然后走到女神身边,3-2关就通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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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凤于九天27部第一至十二章
《凤于九天 第二十七集》作者:风弄
  第一章
   看着身材高大的若言在自己面前的软席上缓缓入座,一直心脏怦怦乱跳,屏息以待的凤鸣,总算暗中舒了一口气。
  若言用可以穿透人心的目光打量了他片刻,哑然失笑,“本王是在做梦吗?鸣王竟然会主动提出和本王一起坐下聊聊。”
  凤鸣心道,恭喜恭喜,你猜对了,这当然是个梦,不然我吃饱了撑着跑到你的离国王宫来干什么?找死吗?
  当然,他是不会这么乖把真实答案告诉若言的。
  凤鸣微笑着问,“依大王之见呢?”
  “本王觉得……”
  “嗯?”
“本王觉得,当鸣王表示友好的时候,本王就该小心了。”若言淡淡的话语中,暗藏讥讽,“本王记性不差,还没有忘记鸣王在阿曼江边献给本王的那条连环船之计。”
  “呃,这个……”
  凤鸣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哪个混蛋提议说什么好好相处的?根本就搞不清离国和西雷的新仇旧恨有多深嘛!看样子,若言还牢牢记得当年阿曼江一站的耻辱。
  这次死定了。
  原本在睡着前,他和容恬制定了很多策略,例如见到若言应该如何表示友好,如何用话题引起若言的兴趣,包括治国良方啦,均恩令啦,同国大战啦。
  甚至只要可以吸引若言的注意力,让若言不对凤鸣作出伤害性的事,甚至把兵法背几条给他听也OK。
  没想到,这个可恨的家伙居然一上来就提起阿曼江之败,一副要报仇雪恨的格局呀……
  “鸣王无话可说了吗?”见到凤鸣愣住,若言唇角勾起一丝危险的笑意,有趣地瞄着他那张依旧藏不住心事的脸。
  多久没见了?个头似乎又长高了。
  当初细细长长,仿佛稍用点力就会被折断的手指,如今优雅地垂在身侧,晶莹洁白,修长而拥有了内敛的力度。
  在惊隼岛上,指挥众人把同国大军砸成飞灰的,就是这双手吧?
  如果,可以一边饮酒,一边慢慢把玩这双珍贵的手,必是一件爽事。
  “咳咳,”发现若言诡异地盯着自己的手,把手悄悄往袖子里缩了一缩,努力用最诚恳的语气说,“难道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谈谈吗?”
  “不能。”
  “为什么?”
  就算恐怖分子也有谈判的可能性呀!
  “因为本王没这个耐性。”若言眸中掠过捕猎的光芒,话音未落,大手毫不客气地朝凤鸣抓来。
  凤鸣惊叫一声,不顾仪态地抱着脑袋,一个倒滚翻。
  幸亏他在体能方面,经过容恬、容虎、洛云等多位名师的专业教导,身手大胜往昔,竟然伶俐地逃过了若言这一次突袭。
  狼狈地从地上一跳而起,发现若言高大魁梧的身躯已经站立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冷笑,俨然要亲手把他抓到手的样子,顿时心里一震。
  这就是容恬再三叮嘱一定要避免的情况。
  什么猎人见到逃跑的兔子都会忍不住暴戾地追上去,所以千万不要逃避,否则会引发对方更旺盛的侵犯欲。
  可恶啊!
  为什么我不是猎人?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当兔子?
  不逃,难道我自己往枪口上撞?!
  “等一下!”在若言移动身形之前,凤鸣突然一声大吼,伸出一掌,虚虚挡在若言面前,“若言,你知道我为什么在你们两人之间,选择了容恬吗?”
   若言见他居然没有继续逃跑,还有胆子向自己发问,也暗暗惊诧。
  今日所见的凤鸣,和他记忆中那个见到他就哆哆嗦嗦,一脸恐惧的凤鸣截然不同,感觉更机灵了,更勇敢了,表情更生动了。
   更,有趣了。
  “因为你在遇见本王之前,先遇见了容恬。如果你从下生长在离国王宫,先遇见的是本王,本王保证,会让你深深地爱上本王,从此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我又不是小鸡。”
   “嗯?”凤鸣奇峰突出的这句话,让若言大皱眉头,“这和鸡有什么关系?”
  “小鸡破壳而出的时候,会把第一眼看见的动物视为母亲。”
  若言想了想,点头道,“似乎确有其事,本王也曾经听说过,有的鸡会跟着鸭子去水里玩,也许就是错认鸭子做母亲了。不过,这和刚刚说的事又有什么关系?你不会是为了什么目的,在浪费本王的时间吧?”
  凤鸣心道,恭喜,又猜对了。
  目的当然是要浪费你的时间。
  凤鸣故意做出一副示弱的样子,向若言请求,“我们可以坐下再说嘛?”
  若言怀疑地上下打量他。
  凤鸣叹了一口气,又耸了耸肩,直接走到若言面前,拿起他腰间垂下的长长地细带,和自己长袍上的细带,绑在一起,打了个蝴蝶结,无奈地看着他,“这样总可以了吧?我已经向你表明我不会逃走。你要是不相信,干脆把我关到牢里好了。但是,你把我关到牢里,对你有什么好处呢?不过帮你多吃点牢饭罢了,你说是不是?”
  若言双目炯然生光,虽然非常狐疑,却终于被凤鸣勾起更为激烈的好奇。
  “好,”若言缓缓点头,“就让本王看看你在玩什么花样。”
  好不容易,让若言再一次坐回精致的软席上。
  可是,接下来……要说什么呢……
  凤鸣轻咳两声,有条不紊地说,“所以说,小鸡一旦破壳……”
  “再说什么小鸡之类的无聊话,本王就不客气了。”若言扫过来的目光,说明他是认真的。
  “那……我们就说说你比不上容恬的地方,总可以了吧?”凤鸣忍不住冲口而出。
  “嗯?”若言眯起眼睛,“鸣王是存心想激怒本王吗?”
  凤鸣顿时缩了缩脖子。
  不能怪他胆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怕了若言这么久,这次可以挺直腰杆和他面对面地谈判,已经很有进步了。
  问题是,这个对手,实在不是随便说点小故事就哄得过去的。
  不愧是当王的人。
  看来,不管是容恬还是若言,都绝不会上一千零一夜这种拖延时间的小伎俩的当得。
  唯今之计,只有……这样了!
  凤鸣思忖片刻,感叹着说,“我这一次来,本来是诚心诚意和离王示好,希望化解彼此恩怨。可是不管我说什么,离王都会往最糟的地方想。也不能怪离王,谁叫你我第一次见面时就没有留下好印象呢。唉,难道我们就真的不可能有心平气和相处的一天?”
  这番话,除了第一句有点情非得已的虚假外,剩下的大部分倒真的发自肺腑。
  若言也不禁沉思。
  长时间以来,他不惜一切代价想得到凤鸣。
  但得到之后呢?下一步,当然是彻底地收服,让他臣服于自己雄风之下,让他对自己像对容恬那样的全心全意。
  占有一个人的身体非常容易,但要得到一个人心悦诚服的归顺,却难比登天。
  这才是真正的占有。
  现在凤鸣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而且竟令人难以置信地主动示好,这是千古难逢的机会,如果自己主动放弃这个争取凤鸣的心的机会,岂不是天底下最大的蠢材。
  想到这里,若言心里已经松动,淡淡笑道,“鸣王已经在我离国王宫中,本王随时可以对你做任何事,既然如此,那也不急在一时。既然鸣王这么想和本王聊天,我们就聊聊,就当本王在占有鸣王可爱的身体之前,满足鸣王一个小小的愿望吧。”
  呸呸!
  凤鸣在心里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我才不会让你占有我纯洁的身体!&
  “那太好了,多谢离王的体贴。”
  “不过本王有言在先。”若言先警告依据,“不要再把本王当傻子,说一些无用的废话浪费本王的时间。”
  “离王放心,”凤鸣举起手,竖着两根手指对天发誓,“这次我使用的方法,包你不会觉得是浪费时间,而且,一定会增进我们彼此之间的了解。”
  “什么方法?”
  “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
  “真心话大冒险?”若言皱眉,“这事什么?”
  “首先就是猜拳,猜输的人就要选择是说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凤鸣立即热情洋溢地把游戏规则给若言详细解释了一遍。
  若言听了规则,瞳孔微微一缩,意味深长地问,“赢了猜拳的一方,可以指定输家做任何事情作为惩罚?”
  凤鸣打个冷颤,赶紧解释,“只能是跑跑步,唱唱歌之类的。”绝不包括上床!
  “说真心话的人,不会撒谎吗?”
  “不可以撒谎,一定要说真话。”
  “嗯,”若言沉吟片刻,悠悠道,“既然如此,双方先立下誓言吧。”
  “什么?”
  “按对方的说法,立一个绝不说谎的毒誓。”
  凤鸣咋舌。
  哇,玩个游戏都要发毒誓,你也太认真了吧……
  “鸣王不愿意?”
  “哦不,我当然愿意,反正我说的都是真话。”凤鸣赶紧撇清。
  “那就好,那么请鸣王按照我所说的立誓,”不等凤鸣反对,若言已经有条不紊地说道,“我,西雷鸣王,立誓在和离王若言的真心话大冒险中只说真话,绝不撒谎,若违此誓,容恬必死于若言剑下,尸骨无存。”
  凤鸣满脸震惊。
  “这个誓言,呃,是不是太毒了点?”凤鸣蹙眉。
   若言冰冷的目光,缓缓斜到凤鸣脸上。
  “难不成,鸣王从一开始,就打算撒谎欺骗本王?这个所谓的游戏,其实是鸣王的又一个轨迹吧?”
  “不不,我没有骗你。”
  “那就很简单了。只要鸣王说的确实是真话,又何必担心这个誓有多毒呢?本王做事一向公道,鸣王按本王所说的立誓,反过来,本王也可以按照鸣王所说的立誓。”
  这种时候,如果说NO,八成会立即被若言撕成八大块吧?
   怕就怕他在把自己撕成八大块之前,先撕衣服,然后上演一出禽兽三级片……
  凤鸣想起前几天噩梦中被若言压在身上凌辱的情景,浑身一阵颤栗。
  咬牙想到,无论如何要坚持到底,抱歉,容恬,借你发个誓,不过我保证,绝对不会违背誓言。
  “我,西雷鸣王,立誓在和离王若言的真心话大冒险中只说真话,绝不撒谎,若违此誓,容恬必……必死于若言剑下,尸骨……无存。”凤鸣纠结着肠子念出若言指定的誓言,表情坚决地迎上若言的目光,沉声道,“离王满意了吧?现在,该轮到离王了。”
   “鸣王要我立什么誓呢?本王照办。”若言一脸轻松。
  “请离王发誓,如果你破坏游戏规则,”凤鸣一字一顿地说,“就永远不能碰触我,一片指甲、一根头发都不许碰。”
  若言双目霍然转厉,死死盯着凤鸣。
  凤鸣全身绷紧,知道自己再次愚蠢地激怒了他,但此时此刻,绝不能继续示弱,唯一的机会就是坚持到底。
  凤鸣昂着头说,“我身在离国王宫,离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他忽然停下。
  若言冷冷问,“不过什么?”
  “不过,离王要是连一个说真话的誓言都不敢立,我……”
  “你就怎样?”
  “我就以后再也不和你说真话了。”凤鸣对他不屑地一瞥。
  虽然只是一瞥,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光华流溢,宝石一般生动诱人。
  若言微愕。
  他原以为凤鸣要说什么狠毒的威胁,没想到,却是如此孩子气的一句话。
   天下之大,也只有凤鸣会在他若言面前以不再说真话来要挟。
  “哈哈哈哈!”若言大笑之后,眼神深沉,直盯得凤鸣心里毛毛的,“刀枪箭斧,本王尚且不怕,还怕和你说几句真话吗?好,本王就陪你玩到底。”
  凤鸣忙道,“你发誓不破坏游戏规则,不能撒谎,也不能玩输了就耍赖滥用武力。”
  “好,本王发誓,绝不破坏游戏规则,否则今生今世,不得碰触鸣王一丝一毫。”
  凤鸣双掌一击,发出清脆的声音,大声道,“好,誓言已立,游戏开始!”
  如果放在一个月前,就算打死凤鸣,他也不会相信自己会有和若言坐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的一天。
  到底是怎么样诡异的命运,才能知道出目前如此荒诞可笑的一幕?
  堂堂西雷鸣王,和他最惧怕最想躲开的离王若言,哥俩好的坐在同一块软席上撩起袖子猜拳。
  值得幸运的是,凤鸣在猜拳方面,似乎有点天赋。
  “耶!我赢了!”即使是最可怕的若言在面前,但凤鸣得意忘形之中,还是忍不住做了一个胜利的V字手势,看着若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很礼貌地问,“请问离王,你是选择大冒险,还是选择真心话呢?”
  最好是选择大冒险,那我就惩罚他做两千个伏地挺身,这样可以拖延很多时间,说不定没等他做完,这个叫本鸣王焦头烂额的破梦就已经醒了。
  睁开眼,我就可以见到最最亲爱的容恬。
  “本王选择真心话。”若言饶有兴致地看着满脸兴奋地凤鸣。
  虽然第一盘划拳输了,但能见到如此兴高采烈的凤鸣,却也算一份礼物。
  这个小东西,在容恬面前就是这样活蹦乱跳的吗?
  早就打探到不少关于他的消息,他的贪玩,他的爱捣蛋,他的小耍赖,还会逃学,他身边的人,都对他又爱又恨。
  但是,在把他囚禁在身边的半年里,他却惜字如金……
  既想立即把他压在身下,探索那象牙般雪白的可爱的身躯,听他婉转呻吟,但是,又想再继续看着他神采飞扬,说不尽的灵动俊逸。
  “真心话啊?那我要问你问题了。”
  “鸣王请问。”
  “嗯……”这可让凤鸣有点犯难,玩这个游戏,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对若言,他可并没有什么很想知道的问题。
  早知道就和容恬商量一下, 看看要不要问点军事机密了。
  凤鸣想了半天,才问,“我身上的毒,是你叫人放的吗?”
  问这个好像有点吃亏,明明早就知道答案了。
  果然,若言毫不迟疑地点头,“不错,是我派去的人做。”
  “就是那个叫余浪的人吗?”
  “本王已经回答过一个问题了。”
  “哦,那继续猜拳。”
   凤鸣撩起袖子,又伸出雪白漂亮的手,“幺幺四五六!哇!又赢了!”
   连续好几盘,竟然都是凤鸣猜赢了。
  而若言每次都选择了真心话。
  “那个冒充杜枫的余浪是什么人吗?”
  “离国王族。”
  “是你要他毒死我吗?”
  “本王怎么会害死你,下毒是为了得到你。我已经给西雷王去信,只要他肯把你送来,本王就帮你解毒。”
  凤鸣愕然。
  从来没有听到容恬提起过这件事。
  “我们第一次在繁佳见面,你为什么要在我身上下毒?”
  凤鸣的问题,让若言不禁想起第一次和凤鸣见面的情景,在繁佳三公主别致的住所里,正式这个天真幼稚的小家伙,破坏他向三公主求亲的大计。
  从此,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再想过迎娶新王后的事。
  “那个时候你是名义上的西雷太子,又博学多才,下毒害你,主要是为了对付西雷。”
  也许,还有一点当时尚未清晰的,想把你囚禁在掌心里的想法。
  凤鸣皱皱可爱的鼻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容恬而讨厌你吗?就是因为你老害我。”&&
  若言已经立誓不破坏游戏规则,也就是说,不会中途动用耍赖动用武力。
  这种前提条件下,凤鸣暂时可以放下心防,畅所欲言。
  “本来嘛,大家没什么私人过节,你离国看西雷不顺眼,可以用国家策略嘛,为什么总针对我这个无辜的人呢?第一次见面,你就在我身上下毒,毒发时几乎把我痛到死。”
  “接着,你又打算让夏管骗我出营地,在外面布下伏兵想抓我,幸亏我没有上当。”
   “没想到,你一计不成,又施一计。让妹妹妙光出使西雷,用什么私奔的话来哄我,把我绑架了。”
  “后来,在博间……”
  “又后来,在土月族……”
  “对了,还有,在悬崖上……”
  “…………”
  “你说,换了你是我,你会喜欢一直害你,抓你,折磨你的人吗?”
  面对凤鸣义正词严的指控,若言泰然自若,事先锐利深刻,微微笑道,“只有不听话的骏马才需要用鞭子调教,如果鸣王乖乖顺从本王,本王又怎么不好好疼惜鸣王呢?一档本王疼惜鸣王,鸣王会比在容恬怀里更加满足。”
  最后两个字故意加重了语气,藏着淫邪的暗示。
  凤鸣听得头皮发麻,生怕激起若言的“性致”,不敢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连忙岔开话题,“好啦!好啦!继续猜拳。看来你猜拳不大行啊,一盘都没有赢过……”
   拳头划出去。&&
  看着自己和若言停在半空的两只手,凤鸣瞠目结舌,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笨蛋!
  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居然大言不惭地说若言一盘都没有赢过,现在好了吧,话音未落就让若言赢了!
  “本王赢了。”
  “是啊……”
  “请问鸣王,你是要真心话,还是要大冒险?”若言那副淡定自若的样子,让凤鸣忐忑不安起来。
  不会想好了什么歹毒的惩罚吧?
  放心,我死也不会接受大冒险的。
  真心话,最多就是让你问一点私人问题罢了,就算你问我和容恬做的时候用什么姿势,我也不怕!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不过,谢天谢地,幸亏我一直不怎么过问容恬的军事机密,如果你问,我也只能老实不客气地说不知道,那可是大大的真话,嘿嘿。
  “我选择真心话。”凤鸣这个输家作出了选择,斗志昂扬地说,“你尽管问吧。”
  若言深如墨潭般的眼睛往凤鸣身上缓缓扫过,露出一丝令人心惊胆颤的浅笑,缓缓开口,“这真的是一个寻常的梦吗?”
  凤鸣骤然僵住,半响,才结结巴巴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宫到处都有守卫,你怎么可能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进入本王的寝宫?本王醒来这段时间,为什么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出现?如果说本王在做梦,但人怎么可能梦见从未听过的游戏。这种匪夷所思而有趣的游戏,似乎也只有此刻应该还在博间的鸣王才可以想得出来。”若言的目光,越来越犀利,仿佛要把面前的凤鸣刺穿了,“此情此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这个……”
  “别忘了你立下的毒誓,有一字不实,容恬将会有一日死在本王剑下,尸骨不存。”若言不冷不淡地“好心”提醒。
  “……每次只能提一个问题……”凤鸣一头冷汗地搪塞。
  “那好,请鸣王先回答本王的第一个问题。”
  凤鸣扭过头,避开若言好整以暇的审视,想起自己刚才用容恬姓名立下的誓言,挣扎了半天,最终气馁地低声说,“是的,这不是一个寻常的梦。”
  若言一点也不惊讶,胸有成竹地伸出手,“来,继续划拳。”
  “还要划啊?”凤鸣心中大叫不妙。
  “当然,本王开始有点喜欢上这个游戏了呢。而且,本王会让鸣王把本王想知道的答案,一个接一个如实奉上的。”
  第二章
   佳阳城首府里。
  府中最大最华丽的寝室中挤满了人,都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一切仿佛凝固了,静到极点,连一声咳嗽也不闻。
  容恬、容虎、烈儿、秋蓝等侍女,以罗登为首的一大群忧心忡忡的萧家干将,还有最近才被自己的副将打包送给鸣王的佳阳城守孔叶心,此刻,都正围绕在寝室中那张大床旁。
  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床上沉沉入睡的凤鸣脸上。
  另一个无法触及的梦的世界里,正在发生着什么呢?
  在入梦者尚未醒来之前,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等待是天底下最难忍受的事。
  容恬从凤鸣入睡后就一直坐在床边,深深地凝视着他,姿势丝毫没有变过,刚毅的脸上平淡无波,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秋蓝和秋星也在“听”孔叶心说了心毒的事,知道鸣王这次入睡很可能会见到离王真正的阳魂,想到鸣王这么害怕离王,现在却要孤零零去面对那可怕的男人,既担心又心疼。
  鸣王刚刚入睡,她们就忍不住哭了。
  但她们绝不敢惊扰中毒的鸣王,都死死捂住小嘴无声地流泪。
  所有人中,脸色最难看的是萧家人。
  萧家是典型的行动派,萧家杀手团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么多年以来,只有人家怕他们的,哪吃过这种无法做声的闷亏。
  明明利刃在手,高手成群,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少主去只身赴战,像那佳阳城守说的,这是阳魂与阳魂的单独较量,旁人无从插手。
  去他的阳魂!
  去他的单独较量!
  真恨不得咔嚓一剑,叫离王那个下毒黑心的混账阳变阴,人变鬼!
  唉,只能呆站在床边,这感觉真窝囊。
  崔洋站在罗登右边,以杀手特有的犀利眼神紧紧盯着少主精致的脸庞,不放过任何一丝最微不足道的变化,仿佛这样就能推测出这场阳魂之战的内情。
  可恨却什么也瞧不出来。
  少主似乎睡得很香。
  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能做吗?
  崔洋忍不住低声道:“如果孔城守的推测没有错,现在少主应该正在和离王碰面。如果少主目前正处于不利情况,我们当机立断把少主叫醒,是不是比较……”
  房中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他虽然说得很小声,但相比之下却不啻于大嗓门的嚷嚷。
  说到一半,所有的目光转了方向,齐刷刷向他射来。
  崔洋赶紧闭嘴,以为自己贸然开口,打破沉默,惹来众怒,正等着挨骂。
  不料,却听到耳边接连出现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冉青用不会惊扰到凤鸣的小音量说,“我也正有此意。我的老天,这样没有尽头的等待真要命,我宁愿赤手空拳去和黑熊打一架也比受这种煎熬好啊。”
  身边几个萧家年轻高手虽然没吭声,却纷纷点头。
  他们也憋惨了。
  “不许轻举妄动,”罗登板起老脸,威严地扫了这群年轻人一眼,“如果事情这么简单,西雷王会一直坐着不动吗?大事当前,最忌心浮气躁,乱作主张。你们之中有人比孔城守更了解心毒是怎么一回事?贸然打断少主和离王的阳魂相遇,如果伤到少主,或者让少主无法醒来,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如果洛云在,他肯定不会……”
  说到下落不明的洛云,萧家人,包括罗登自己的脸色都更为难看。
  罗登不再往下说,只轻轻叹了口气。
  又把目光转回到躺在床上的凤鸣身上。
  罗登虽然不是杀手团主管,但在萧家资历够老,而且萧家又最讲究等级和资格,崔洋等人受到他训斥,都垂下头,不敢再做声。
  孔叶心对于鸣王身边的小团体来说,明显是个新丁,所以他一直很本分地待在床的外围一听崔洋提议弄醒鸣王,这位说话结巴的城守大人就有点着急了。
  赶紧把笔沾了墨,刷刷刷写起来。
  等他写完,罗登已经训斥完毕。
  以防万一,孔叶心还是小心地戳了戳崔洋的后背,等崔洋转过头来,便把手里刚刚写好的字伸过来,请他看一看。
  上面写道——拓照族秘法非常诡异,鸣王阳魂如果是被离王召入梦中,强行惊醒可能会伤害鸣王的阳魂。不可冒险,不可冒险。
  他连写了两个不可冒险,显得很是担心,频频往崔洋脸上看,瞧他是否领会。
  崔洋点点头,低声道:“多谢指点。”
  英气的脸上露出一丝莽撞后的羞愧。
  其实崔洋他们从小被挑入杀手团培养,绝不是心浮气躁的人,但老主人和夫人一起消失,洛云生死不明,少主中毒危在旦夕,不详之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出现,难免就沉不住气了。
  “鸣王动了。”忽然容虎沉声道。
  这一声,顿时把大家神经扯到最紧。
  冉青等高手经过常年训练,目光锐利,和容虎同时注意到凤鸣精致的眉脚轻轻纠了纠,仿佛就快醒来。
  情不自禁之下,众人身子都往大床的方向倾前,秋蓝和秋星更是紧张得小手捂在心脏的位置,蒙着泪雾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容恬更不用说,他是第一个发现凤鸣脸上有变化的人,早就微俯上身,把长着薄茧的温暖手掌轻轻贴在凤鸣鬓角上,令人安心的嗓音低沉地问,“凤鸣,你醒了吗?”
  等了片刻。
  凤鸣的睫毛也若有似无地动了动。
  开始是难以察觉地微颤,渐渐的颤得厉害了,仿佛要从沉睡中醒来,眼睑却有千斤重一样。
  众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都恨不得帮他一把,却又都不敢轻举妄动,捏着心等他独自从困境中挣扎出来。
  揪心的等待中,乌黑浓密的睫毛终于缓缓掀起。
  “唔……”凤鸣鼻子里发出一声懵懵懂懂的呻吟。
  “鸣王醒了。”
  “少主。”
  “鸣王?”
  “哇!”凤鸣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一瞟,猛然怪叫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
  “鸣王,怎么了?”
  “你们搞什么鬼啊?吓人吗?”凤鸣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一醒来就看见头顶上方这么多双眼睛,吓了他一跳。
  不过,无须众人回答,他立即就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了。
  容恬在床边伸过手来,凤鸣下意识地就挨他身边去了。众人早就等得心焦,见他终于醒来,七嘴八舌问道。
  “少主,你真的梦见离王了吗?”
   “若言和鸣王交谈了吗?” “那个坏人有没有欺负你?”这是秋星问的。
  孔叶心说话不够其他人快,写字却很有效率,激动地刷刷写了一张,送到凤鸣眼前,问他——阳魂相遇,是否真有其事?
  不等凤鸣开头,他又意犹未尽地在上面加了一句——鸣王可以确定那是另一个人的阳魂,而不是鸣王自己梦出来的形象吗?
  瞅着凤鸣的视线略带激动。 这个看起来胆小的家伙果然是学术派的,一涉及到阳魂什么的讨论,就露出一点狂热的劲头来了。
  凤鸣一醒来就被他们问得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左看看右看看,不禁问正用一双长臂搂着他的容恬,“你没问题问我吗?”
  容恬转过头来审视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这次醒来,身子并没有像从前那样一阵阵发抖,看来,孔叶心的猜测很有道理,你的梦真的发生了变化,是吗?”
  “嗯嗯,确实是这样。”凤鸣点头。向孔叶心投去一个佩服的眼神。
  环顾周围这些关心他的人们,凤鸣说,“大家不要急,我才醒过来,起码给我几分钟清醒一下,安静,安静。”两手举起来往空中虚虚一按。
   大家立即安静下来。
  凤鸣沉吟了一下,才说,“我刚才做的那个梦里,是有若言出现。不过,我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性质。是若言的阳魂呢?还是,只是我的潜意识在作祟?这样吧,我先说说自己梦见了什么。”
  他清清嗓子,开始一五一十,童叟无欺地说起自己的梦境。 众人都露出认真聆听的神情。
  讲故事一向是凤鸣最杰出的本领,这一次虽然是个梦,一样被他讲得有曲有折,高潮迭起。
  说到若言一伸手就往凤鸣身上抓时,秋星吓得花容失色,全靠体贴的尚再思在她身后扶了她一把。
  听凤鸣说他后翻身躲了过去,她才松了一口气,拍着酥胸道:“好险。”
  转过头去,微红着脸,感激地瞅了尚再思一眼。
  凤鸣继续往下说,大家一边听着,一边都在脑海中付出当时的情景,容恬听得最为仔细,不时开口问一两个问题,例如梦中离宫的软席式样,是否有其他人出现的梦中。
  凤鸣一一回答。
  “所以,后来为了拖延时间,我只好和若言玩真心话大冒险。”
  所有人一愣,齐问,“什么是真心话大冒险?”
  “这是一种我故乡独有的游戏,猜拳决定输赢,输的人要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为了让众人明白这种他们从来没有玩过的游戏,凤鸣把规则详尽地解释了一遍。
  接下来,就发现所有人都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呃,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会,冉青才硬着头皮说,“少主和若言比猜拳,是不是有点……有点……”
  “有点什么?”
  容虎说,“若言的武功很不错,鸣王和他猜拳,真的有点吃亏。”
  冉青赶紧点点头,非常感激容虎帮他补充了最后一个词。
  其实他是想说“蠢”这个字的,但这个对少主实在不敬,所以最后还是默默吞回了肚子。
  容虎所用的“吃亏”就相当委婉了。不愧是西雷王调教出来的人才。
  凤鸣不解地问,“我知道若言武功好啊,但我只是和他比猜拳,又不是比武。打我是打不过他,难道比机灵我也差他一截?”
  众人心里一片哀叹。& 您老人家真是没常识……
  “凤鸣,”容恬在他脑门上轻轻拍了拍,苦笑着解释,“但凡武功好的人,观察力,反应力,还有对身体四肢的控制力,都比常人要好。像若言这种一国之君,从小就受到国内最高明的师父教导,善于琢磨别人的心理。这些条件加起来,估计在你出拳的瞬间,他已经瞧破你打算出什么了。他要赢你,自然很容易。”
  凤鸣一愣。再前后一想,猛然领悟过来。若言,你太狡猾了!我是蠢材呀! 满脸愧色。
  罗登生怕少主面子上过不去,打圆场道:“请少主先说完,我们再讨论吧。”
  凤鸣把各自发下毒誓的事说了,声音越来越小,惭愧的红云更是从耳朵一直蔓延到脖子。
  现在他当然知道,开始若言是故意输给自己的。
  这奸险小人,把我当小猫小狗一样逗着玩!可笑自己还呆呆的自以为有猜拳的天赋。
  “后来,若言就一直赢,再也没有输过。”凤鸣耷拉着脑袋。
  这个结果,不用凤鸣说,大家都能猜得出来。
  冉青看他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出言安慰道:“只不过是一个无聊的游戏,输了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少主安全醒过来了。若言问问题又如何,可以回答的就回答,不能回答的就胡扯,也没什么大不了。”
  凤鸣叹了一声,“我刚才已经说了,游戏之前我们都发了毒誓。”
  冉青翻了个白眼,对少主的老实乖顺无话可说。
  和王族不同,毒誓这种和天神,诅咒有关的离奇东西,萧家人从来不放在眼里。
  如果随便嘀咕几句就可以有这么大的效果,还要杀手团干什么?
  何况,毒誓的对象是西雷王而已。
  又不是他们萧家少主。
   “这么说,鸣王真的如实回答了若言提出的问题?”
  凤鸣尴尬地点点头
  “所有的问题?”
  继续点头。
  大家都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了。
  “凤鸣,”容恬用手捧起他垂下的脸,无奈而温柔地问,“你到底告诉若言什么了?”
  凤鸣叹了一口气,半晌,才鼓起勇气,苦笑着道:“全部……”
  “大王,繁佳的军报送来了。”
  帘外传来的声音,让若言从梦中惊醒。
  鸣王!
  人呢?
  前一刻,那人还在他眼前吞吞吐吐,小脸皱成一团的说着“真心话”,转眼却……
  一股怅然若失和恼怒涌上心头,若言霍然坐起,掀开床边的垂帘。
  下了床,他没有理会站在一旁躬着身,双手毕恭毕敬呈着军报的侍从,而是大步走到室内设下的矮几处,双目灼灼地盯着梦中出现的软席。
  就是这里。
  一定是!
  他清楚地记得席上刺绣的纹路,虎形外缠绕一圈荆棘,是离国王族常用的图案之一。
  刚才,鸣王就是坐在这软席上,和他玩那个闻所未闻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那张五官出色的脸上表情是那么丰富,时而得意,时而目瞪口呆,不管哪一种都赏心悦目,整座离宫都因为他而变得生机勃勃。
  若言不由自主屈下一膝,把手掌按在软席上,想从上面汲取到凤鸣残留的温度。
  但是,软席全然冰冷。
  这一切,究竟是否真的发生过?
  那梦中鸣王所透露的拓照、心毒、阳魂,又是怎么一回事?
  “大王?”身后传来侍从小心翼翼的试探声。
  奇怪,大王醒来后,竟然瞧也没有瞧军报一眼。
  那张不起眼的软席摆在寝宫有大半年了,今天哪里不对劲,让大王这么注意它?
  侍从好奇地把视线投往软席,身前的若言忽然转身,吓得他赶紧低头。&
  “大王,这是繁佳刚刚送到的军报。”
  若言结果军报,拆开看过后,脸色平静地说,“来人。”
  两个王宫侍卫立即从门外进来,垂手等着他的吩咐。
  “拖下去,砍了。”
  侍从吓得脸色像纸一样白,跪倒在地上,磕头求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知罪,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嘴上随然硕知罪,其实心里糊里糊涂,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大王不高兴了。
  把大王叫醒这是常有的事。
  实际上,这也是大王自己从一登基就立下的规矩。
  凡是军报送达王宫,即使大王已经入睡,也必须唤醒,呈上军报,以免贻误战机。从前只发生过侍从为了讨好大王,没有及时唤醒大王而被处死的,杀了几个侍从后,再也没有人在送呈军报时敢耽搁半刻。
  “大王饶命啊!”
  两个侍卫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但大王的命令谁敢质疑,二话不说,一人拽住侍从一个胳膊,恶狠狠地拖到殿门外,侍从留下一串凄厉的叫声,“冤枉!冤枉呀!大王饶命......”
   不一会,一下惨叫响起。
  所有声音截然而止。
  妙光一早过来请安,正好看见侍从在殿门被斩首,血糊糊的头颅滚在地上,两眼不甘地大瞪。
  王宫里处死奴仆本来就很寻常,她也不怎么在意,跨进殿门后,眼中出现若言的背影,他正在低头盯着什么沉思不语。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只是一张普通的软席,妙光不禁笑道。“王兄再这样盯着那软席看,它恐怕要烧起来了。”
  若言转过身来,眼神变得略为柔和,竖起一根手指,朝她勾了勾。
  妙光像小鸟一样轻快地走到他跟前,送给他一个甜美的微笑,声音清脆地问,“王兄心情不好吗?”
  “谁和你说我心情不好了?”
  “既然没有心情不好,为什么一大早刚起床就动怒杀人呢?”妙光两只眼睛乌溜溜地转着,好奇地问,“那人伺候了王兄五六年了,一直很机灵,我还以为王兄很满意他呢,他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丢了一条小命?”
  若言淡淡道,“他吵醒了本王。”
  “吵醒?”
  妙光眼光一掠,已瞥见桌案上放着一封已经打开的信,虽看不清上面内容,但从式样和颜色上就看出是远方送来的军报。
  军报必须立即呈报的规矩,她当然也是知道的。
  王兄一向重视军务,怎可能下令处死遵照他的命令,叫醒他并且送上军报的人?
  妙光本来只是随口提起那被杀的侍从,现在却不禁上了心,暗暗奇怪。
  想要再往下问,忽然想起若言刚才轻描淡写的态度,似乎不希望自己多嘴,不禁犹豫地沉默起来。
  对这位杀人如麻,没人可以猜透的王兄,她心里也是有着惧怕的。
  “你一早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没地方玩了吗?”
  妙光忙笑盈盈答道:“我嘛,是特意过来向王兄禀告的。按照王兄的吩咐,媚姬姐姐已经搬到精粹殿,这几天我忙得腰背都酸了,总算把媚姬姐姐的新居布置得妥妥帖帖。我还送了她一扇嵌紫贝的屏风呢,摆在内室又漂亮又雅致。王兄要不要忙里偷闲,到精粹殿看看你未来的王后呢?”
  “她答应了吗?”
  “嗯。”妙光沉吟片刻,“她是一个又聪明又美丽的女人,不管做什么事都令人难以对她生出不好的感觉。现在,她虽然还未正式答应,但看起来又不像要拒绝的样子。如果她最终拒绝了王兄,王兄会杀了她吗?”
  若言淡笑道:“杀了她对本王有什么好处?容恬那种对天下有企图的男人,很少会对至亲以外的人产生感情,但是,敢情一旦产生,就很难消失。媚姬即使不是他最爱的女人,但在他心中一定有某种特殊的地位,否则他落难时怎肯去向媚姬求助?把这女人捏在本王的手里,让她为本王做做挡箭牌,让容恬难受一下,不是很有趣吗?”
  妙光听着这无情的话,不禁对风姿卓越的媚姬生出一丝同情,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低声道“王兄英明。那么,在她还没有应允王兄的条件之前,王兄并不打算大驾光临精粹殿,对吗?”
  “恰恰相反,本王这就过去。”若言目光从不远处的软席上滑过,脑中浮起凤鸣和他并肩坐在上面的一幕,眼底溢出一丝罕见的温柔,“有一个问题,本王要向她请教。”
&&& 第三章
  “大王驾到。”
  门外侍从传来抑扬顿挫的通报声,让正在内室梳妆的媚姬微感惊讶。
  奉命移入精粹宫,一切才刚刚安顿下来,以她对若言的认识,这位心高气傲,满腹算计的离王,在没有得到她正式的答复前应该不会太快造访。
  难道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若言并不像这么没耐性的人。
  “媚姬恭迎大王。”媚姬领着两名侍女迎接若言。
  请若言在内室所设的锦席上坐下,侍女们奉上香茶果点,媚姬则和若言隔几相对而坐,姿态温婉动人。
  若言吩咐左右,“你们都下去。”
  没人敢违逆离王的命令,瞬间退得干干净净。
  内室的门悄然紧闭。
  落针可闻的安静,让媚姬的心跳不禁有点加快。
  和心狠手辣的离王独处,毕竟带给她强大的压迫感。
  眼前的男人此刻虽然脸色平和,似乎没有恶意,却还是使人感觉如陷在荆棘丛中。
  “大王忽然驾临,是有什么事要对媚姬说吗?”静待片刻,还不见若言开口,媚姬脸上露出最自然的微笑,试探着问。
  “不错。”若言点了点头。
  “大王要和我说什么呢?”
  若言却没有立即回答。
  他闭上双目,仿佛在思索一个关键的问题,很快又把眼睛睁开,里面闪现一丝异光,语气平静地问,“本王是想亲自告诉你,鸣王已经被本王生擒,而且此刻已经送到离王王宫,就躺在本王寝宫的床上。”
  炯然有神的双眸,紧紧盯着媚姬,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变化。
  媚姬只在听见他的话的瞬间露出一丝惊讶,但很快就镇定下来,笑道,“这不可能呢。”
  “哦?为什么不可能?”若言轻描淡写地问,“难道你在这里,还听到了别的什么消息?”
  媚姬心中一紧。
  莫非若言已经对妙光起疑心?
  妙光这段日子,和媚姬交情渐渐深厚,因为妙光对凤鸣的关心和担忧,常常有意无意地在媚姬面前泄漏有关凤鸣的情报。
  至少上一次妙光谈及的时候,还指出中毒后的凤鸣应该在容恬身边。
  事情不会这么快就起了变化吧?
  “在这里,有谁会告诉我这个外人消息呢?但我这样估计,也不是凭空猜测,而是有依据的。”
  “依据什么?”
  “当然是容恬和大王您的个性和行事。”媚姬不徐不疾地道,“容恬对鸣王的疼爱之心,人所共睹,只要容恬还活着,绝不会容许鸣王落入大王之手。这是一。”
  “嗯,”若言不置可否,淡淡问,“那二呢?”
  “如果,”媚姬顿了一顿,明眸飘向若言,嫣然一笑,“如果鸣王此刻真的在大王寝宫的床上,大王应该忙着和鸣王打交道吧,又怎么可能有心情大驾光临精粹宫呢?”
  “所以你觉得,本王刚才是在骗你了?”
  若言听不出情绪的话,让媚姬背脊微寒,忙识趣地道,“媚姬不敢。”
  隔着矮几,曲了曲婀娜的上身,作出一个道歉的姿势,优雅而不失大方,连若言也不禁觉得赏心悦目。
  妙光说得对,媚姬确实是一个不管做什么都令人难以对她生出不好感觉的女人。
  “媚姬不必害怕,能够生擒鸣王,对本王来说,也是一件难以置信的美事,你一时无法相信,也情有可原。但事情的确如此。”若言含笑朝她一瞥,“本王是怎么抓到他的,过程非常精彩离奇,也不急在今晚详叙。”
  他的语气饱含信心,镇定自若,让媚姬不禁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他一眼。
  难道离王真的已经抓到鸣王?
  在这个问题上,欺骗她这样一个连自由都没有的女人,对离王没有任何好处,他实在没必要撒谎。
  难道……是真的?!
  “大王过来,到底是想做什么呢?”媚姬轻轻蹙眉,露出一丝困惑,“恕媚姬愚钝,到现在仍是不知道大王想从媚姬这里得到什么。既然大王已经抓到鸣王,那媚姬对大王来说,就更没有什么价值了。”
  “本王想问一个问题。”
  “大王请说。”
  “鸣王右手手肘外侧多了一道伤痕,有两指宽,应该是剑伤,这是怎么回事?”
  媚姬闻言,娇躯大震,顿时花容变色。
  别人也许不明白,但她却非常清楚这个看似寻常的问题意味着什么。
  手肘,那是被衣袖覆盖的地方,没有必要,凤鸣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袒露。
  如果若言没有近身观察过凤鸣,怎会知道凤鸣身上的伤痕?
  这么说,凤鸣估计真的落到了若言手中。
  唉,容恬怎么会这么大意?
  媚姬缓缓转过头,掩饰着脸上的震惊,低声问,“大王特意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吗?鸣王这些年经历不少艰险,身上留下伤痕,也是常事。难道他手腕上那道伤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本王只是想多知道一点他近来的经历。那一道伤痕,当年在阿曼江大战失去他时,还不曾有,可见是和本王分离后才落下的。”若言说,非凡“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媚姬端起几上半冷的香茶,啜了一口,镇定下来,“大王想要的答案,媚姬恰巧知道。但媚姬想用这个答案,和大王交换一个小小的条件。”
  “你说。”
  “媚姬想求大王,不要对鸣王……”媚姬欲言又止,半晌,才幽幽道,“请大王不要伤害鸣王。”
  若言冷冷道,“本王真搞不懂女人在想什么。鸣王如果投入本王怀抱,你就有机会重新得到容恬。竟然为鸣王担忧,到底要说你太善良,还是太愚蠢?”
  这一句讥讽,却似乎激起媚姬心中的斗志。
  她面容起了一丝变化,把目光移到若言脸上,用温柔似水的声音问,“大王知道鸣王为什么选择容恬,而不选择大王吗?”
  若言一时没做声。
  这个问题,凤鸣不久前才刚刚问过他。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选择本王。”若言沉声道。
  “不,因为容恬让他快乐,满足,幸福,而大王让他害怕,恐惧,厌恶。”媚姬道,“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会盼着他时时刻刻高兴,绝不会希望他难过伤心。我对西雷王,就是如此。他高兴,我就为他高兴,他伤心难过,我就同样伤心难过。大王如果想真正地得到鸣王,必须明白这个道理,喜欢一个人,和领着大军去侵占别人的国家,并不是一回事。”
  若言笑道,“你这是在教训本王不懂如何爱人了?”
  “不敢。”媚姬又温婉地曲了曲身。
  “媚姬,本王没必要答应你任何条件。不过,如果你不立即回答本王的问题,本王这就回寝宫,以你能想像到的最糟糕的方式伤害他,如何?”
  媚姬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大王一意孤行,媚姬又怎么敢抗拒王命呢?”
  “那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媚姬狐疑地瞥了若言一眼。
  她实在不明白,若言既然已经抓到凤鸣,为什么对凤鸣身上的一个伤口如此在意?
  难道若言无法忍受凤鸣的身上出现任何瑕疵?
  这实在说不过去。
  但已经到了这一步,保持强硬态度只能招来若言的冷酷镇压,甚至会为凤鸣惹来麻烦。
  “对鸣王身上的这道伤口,媚姬也是偶然才得知的。当年西雷王和鸣王隐藏在小谷中,有一天我去找西雷王,恰好看见他为鸣王撩起衣袖换药,问了后,才知道鸣王在东凡王宫一战中受了伤。”
  说完,媚姬看相若言,“大王又如何知道,媚姬会晓得鸣王身上的这一道伤口呢?”
  若言嘴角逸出一丝狡计得逞的笑意,“本王不晓得,只是此刻在离国王宫中,你是阿曼江之战后,唯一和鸣王有过较长时间近身接触的人,也是最有可能给本王答案的人,所以特意过来试一试。果然,你帮本王弄明白了。”
  媚姬心中一阵不安。
  她隐约知道自己被若言利用了,但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大王从媚姬这里,弄明白了什么?”媚姬追问。
  若言高深莫测地一笑,长身而起,“本王该回去了。”
  无视媚姬惊忧的目光,毫不留恋地离开内室。
  出到精粹宫外,艳阳高照,若言按捺不住心中涌动的兴奋,仰天大笑。
  在梦中玩真心话大冒险时,凤鸣头几盘赢得游戏时,兴奋地撩起了宽大的衣袖,以方便猜拳,就在那一刻,若言看见了那一道手肘上的伤痕。
  正是那一道伤痕,让若言察觉蹊跷。
  那是若言从来没有在凤鸣身上见过的伤痕,也是若言从来不曾想像过会存在的伤痕。
  如果凤鸣的身上,真的有那么一道伤痕存在,就足以说明这一切并不仅仅是普通的梦那么简单。也许他在梦中遇见的凤鸣,并不是日思夜想幻化的虚影,而是正在另一个遥远的地方的凤鸣,是真正的另一个灵魂。
  因为没有人在做梦的时候能臆想到自己不知道,但真实中存在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要好好利用这个上天赐予的机会了。
  如果,凤鸣在梦中玩输游戏时所说的那些拓照族、心毒、阳魂相遇……还让若言无法置信的话,那么,现在若言可以放心地全盘接受了。
  因为媚姬的话,就是这匪夷所思的一切,最活生生的铁证!
  霸气的笑声震动离国王宫上空。
  若言心中的畅快,难以用言语形容。
  世界上竟有如此有趣的事,他能在梦中和真正的凤鸣相聚,而且再没有任何碍眼的人打扰。
  而现在,媚姬,向他证实了这一点。
  哗啦!
  重物落入水中,激起一阵水花。
  苏锦超手忙脚乱地在水里挣扎,慌忙中脚趾似乎触到了硬物,求生的欲望,让他猛然生出一股力气站直身体,从水中钻出头。
  “咳咳咳……咳……”
  他大声地咳嗽,呼吸着潮湿阴冷的空气。
  好一会,终于才想起抬头,看向自己被丢进来的入口。
  头顶上方是一个由木条拼成的栅栏,看起来非常结实——这大概就是过去曾经听说过的水牢了。
  但是,把人关进水牢,也用不着脱光犯人的衣服吧?!
  粗鲁、卑鄙、下流的贱民!
  苏锦超在心中大骂,却也心知肚明这无法改善自己目前够狼狈的窘况。
  身上一丝不挂的浸在水里,而且这该死的水真够冷的,都已经隆春了,为什么冷得像冰水一样?
  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几个时辰,他恐怕就会活活冻死。
  苏锦超打着哆嗦,尽量伸展脚踝,果然,这里的水不算很深,刚才他触及的硬物就是类似石砖性质的地面,以他的身高,踮起脚尖足以让头保持在水面上。
  他这样不懂水性的人,被人无缘无故弄进水牢,可以如此镇定已算难得。
  不过,他总不能一直维持这种踮起脚尖的姿势,总有力气用完栽进水里的时候,在此之前,他必须逃出去。
  苏锦超再一次抬起头,打量头上的出口,那里离水面至少有三四个人的高度,要爬上去就是一个大问题,更不用说栅栏上肯定有锁。
  他用手掌在石墙上试了一下,石头又冷又硬,上面湿漉漉的,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难道要活活在这里冷死?
  想到这里,身体似乎也感应到他的惧怕,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正在这时,头顶上 忽然传来声音。苏锦超赶紧抬头,正好看见栅栏别人掀开,一个黑影簌然从上面落下。
  扑通!
  溅起的水花拍了苏锦超满脸,他不禁又咳嗽起来,慌忙抹了一把脸,睁大眼睛看向水牢的新住客,立即失声大叫,“是你?!”
  既意外,又不是太意外。
  “哼,当然是我。”绵涯见到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只是眉头皱了一下,抬头去观察上方的入口。
  苏锦超赤裸的和绵涯想见,本来担心他会揶揄自己两句,没想到他居然视而不见,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觉得大受侮辱,看绵涯正眼也不瞟自己一下,就往别的地方打量,顿时有些莫名其妙地不甘心起来。
  “喂,为什么你穿着衣服?”苏锦超愤愤不平地问。
  这个问题无头无脑,又非常暧昧,让不想理会他的绵涯也不禁转回头,露出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可恨!我被关进来的时候被脱了衣服,怎么他们不脱你的?说!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要在本公子面前用诡计?告诉你,本公子可不是那么笨的人。”
  绵涯似乎此时才发现水里的苏锦超是浑身赤裸的,放肆地打量了水中若隐若现的白嫩身躯一番,嘴角慢悠悠地浮现一丝笑意,“我如果也被脱光了,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什么?”
  “你想偷看我强壮的身体,想了很久了吧。不过,没那么容易。”
  苏锦超勃然大怒,脖子上的青筋直跳,昂头道,“谁想看你丑恶难看的身体,在西雷那么多没人本少爷都不屑一看,想讨本少爷欢心你连边都靠不上。”
  “那你为什么对我穿着衣服这件事这么不高兴呢?”
  “那是因为……”苏锦超瞪着眼睛。
  “因为什么?”绵涯好笑地调侃。
  “因为……冷!”苏锦超悻悻道,“你不会笨到连水冷不冷都分辨不出来吧?你脱光了站在水里试试!”
  绵涯一哂,“搞了半天,你是想我可怜你,把身上的衣服分给你穿。我才不干。”
  苏锦超气得几乎晕倒,把头狠狠扭到一边。
  踮起脚尖在水里站了这么一会,他的脚踝已经开始隐隐发疼,寒意冲击着每一处肌肤,好像正把他体内仅存的热量一点一滴带走。
  手按在潮湿坚硬的石壁上,勉强忍耐着。
  绵涯个头比苏锦超高,非凡论坛在水里可以直接站稳,不必踮起脚尖,比苏锦超自在多了。他等了片刻,见苏锦超呆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倒很意外这脆弱的小子能坚持这么久。
  此时的苏锦超脸朝向墙壁,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光裸的背部在水下阵阵轻颤,带起一丝涟漪,可怜之外,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
  绵涯瞧着瞧着,心里忽然一热。
  一种形容不出的柔软的感觉,无声无息漫上来,让绵涯觉得怪异而不安,心里不禁埋怨起丞相来。
  要不是丞相想出这种馊主意,自己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想到别的地方去。
  更糟糕的是,连大王也赞成丞相的方法。
  要命!
  这次任务完全是赶鸭子上架,绵涯非常反对以这种方法对付敌人,他宁愿到战场上一刀一枪的和敌人厮杀。
  但如果自己违抗王令,被赐死固然是天经地义,但是——大王会不会也杀了苏锦超呢?
  这家伙虽然嚣张跋扈,没有任何优点,可是就这样杀了,也怪可怜的……
  “喂。”绵涯喊了一声。
  见苏锦超不理睬,在水里走到他身后。
  “拿去吧。”
  肩膀被什么东西碰了碰,又湿又软,苏锦超转过头,眼帘霍然跳入绵涯精干结实的上身,猛地一愣。
  下一刻,他才意识到绵涯递给自己的东西,正是绵涯脱下的上衣。
  “穿上。”看苏锦超还在发愣,绵涯把湿漉漉的衣服往苏锦超头上一丢,转身走到水牢的另一个角落,两手抱起在胸,闭起眼睛。苏锦超很诧异这粗鲁的混蛋居然也有如此仁义的举动,这样绵涯不是会很冷吗?
  不过求生欲占了上风,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衣服套上了,有一件遮体之物,总比没有要好。
  但实际上一层已经湿透的衣服并不能带来多少热量,穿上后,苏锦超还是觉得自己在发抖。
  看来真的需要和绵涯这个“难友”商量一下逃离的方法。
  估计绵涯也不喜欢被关在水牢里吧。
  “喂。”
  感觉到人在水里移动时水波的荡漾,绵涯知道苏锦超已经磨磨蹭蹭到了自己身边,所以一听见苏锦超的声音,他就睁开了眼,看着穿上自己衣裳的苏锦超。
  衣裳有些大了,这小子个子比自己矮,肩膀也不够自己宽。
  可是沾湿的布料贴在肩上……唉,挺好看的……
  苏锦超摆出一副商量的模样,冷咳一声,“嗯,我们要想个办法逃出去。这里的水真是冷死了。”
  “这是地脉的水,比阿曼江水冷得多。”
  “怪不得这么冷,真要命。不过现在没工夫说这个水,逃出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怎么才可以逃出去?你想到法子没有?”
  面对苏锦超超急切的询问,绵涯一点反应也没有,两眼一闭,又继续养神,气得苏锦超咬牙切齿,用手去推他的肩膀,“喂!我问你话,你聋啦?”
  没有没好气地扫他一眼,“我不是和关你的人串通好了,要对你用诡计吗?既然如此,我又怎么可能帮你逃走?”
  苏锦超顿时被他堵得没话说。
  绵涯看他脸色冻得发青,那张漂亮精致的脸上写满失望,不禁心肠一软,再没有吊他胃口的兴致,开口说,“现在还不能行动上面的看守随时会透过栅栏窥看我们,再过两个时辰他们会换班,那是最容易放松紧惕的时候。只有到那时,我们才能找到逃走的时机。”
  苏锦超眼睛大亮,忙问,“怎么逃?墙壁这么滑,又高,你可以爬上去吗?”
  绵涯说,“再等两个时辰,你就知道了。现在告诉你也白搭。”
  苏锦超叫苦道,“两个时辰?一个时辰都很难熬了,冻死了。”又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
  绵涯瞅他一眼,皱着眉问,“你穿了我的衣裳,还是很冷吗?”
  “当然!你那件破衣裳……”苏锦超猛然止住,想着人家毕竟好心好意把衣裳脱下来给自己,虽然太薄不抵寒,还是没理由抱怨,便转口说,“很有用。不过就是水太冷了。”
  绵涯在水下抓住苏锦超的手一握,果然冰凉凉的一点热意都没有,知道他这种公子哥儿,和自己这种常年在苦寒环境下练武的人是不能比的。
  他只是为了试探对方的体温,正准备松开苏锦超的手,却不料苏锦超在如此冰冷下碰到一个暖烘烘的东西,哪里肯轻易放开,自动自觉的反握紧了绵涯的手,不肯让他松开。
  绵涯心里一颤,目光往苏锦超那边一瞄,原来苏锦超也正眼睛亮闪闪的瞅着自己。
  那种亮闪闪的目光,俨然就是冰天雪地里看见一个大暖炉的兴奋。
  即使这只暖炉不是那么完美,也曾经害他狼狈了许多次,可是——暖炉毕竟是暖炉,他正急切需要。
  “借光。”苏锦超喃喃一声。
  绵涯正要说话,一个冰凉凉的身子就已经捱过来了。
  大剌剌地靠近还在发愣的绵涯的怀里。
  两具身躯间的水被挤出去,直到两人的身体尽最大的程度紧贴,肌肤之间,只隔了苏锦超身上穿的那层薄薄的衣料,绵涯身上的热一下子就透了过来。
  “嗯。”苏锦超觉得自己简直被火烤着,温暖惬意之中,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极舒服满足的呻吟。
  绵涯却觉得自己像听见了一道炸雷,震得浑身都哆嗦了。
  那绝不是冷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牙齿莫名其妙就打起颤来,苏锦超贴在他身上,贪婪地汲取着他的体温。
  冰冷,却软弱无骨的迷人,毫无防备的简单。
  “看不出来,你这家伙也有点用处,身子居然这么热,本公子……”
  “闭嘴!”绵涯一声低吼。
  他似乎有些恼火,好像最终还是着了那个整天胡思乱想的丞相的道,可是恼火之中,似乎又带着一股新鲜的惊喜。
  他感到苏锦超贪心不足地还在往自己怀里挤,恨不得连背部都能贴上自己的身体,低声说,“你别动来动去,真是一条小肉虫。”
  窝在绵涯的怀里,就像怕冷的猫儿,窝上了一个大暖炉。
  “就是你。”绵涯毫不犹豫地丢了答案。
  然后抬起双手,把苏锦超抱在怀里。
  果然,有了他的手臂环护着苏锦超的背部,传递着热量,这贪图享受的小子顿时乖多了。
  “混蛋!你说谁是小肉虫?”苏锦超不忿地抬起头抗议。
看守换班,应该就是这时候了。
  绵涯把耳朵贴在潮湿冰凉而且非常滑手的墙壁上,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足足有好一会,没有任何改变。
  失去他的拥抱,大半个身子泡在水里的苏锦超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尽量和他挨着,好吸取绵涯身上源源不断的热量,小声问,「你在听什么?」
  他也学着绵涯的样子,把耳朵贴到墙上。
  可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呀。
  倒是脸颊被冻得厉害。
  「守卫换班了。」绵涯低声道,「这是我们逃走的最佳机会。」
  他站直身体,看见苏锦超还皱着眉把半边脸颊贴在墙上,不禁好笑,拧着他的下巴让他把脸转回来,「别装了,你听得见吗?好吃懒做,从来没有下过苦功的富家小子。」
  苏锦超不忿地瞅他一眼。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不是斗气,而是在被冻死之前逃离这里,听绵涯的意思,似乎守卫一换班他们就有逃走的希望了。
  「你想到逃走的办法没有?」
  「等我看看。」
  看什么?
  苏锦超还没问出口,面前的绵涯长吸一口气,沉入水中。
  这一眼可以看完的水牢才巴掌一点大,水倒是挺混浊的,虽然只浸到人的脖子,但绵涯入水后,很快隐没了身影。苏锦超以为他很快就会出来,不料等了好一会,水面一片平静。
  「喂。」苏锦超满肚子狐疑地叫了一声。
  不想惊动守卫,声音压得很低,但在狭窄的水牢里,也引起了低沉的嗡嗡含混的一阵回响。
  心里不安起来。
  这混蛋跑哪去了?不会潜在水里一下子岔了气,淹死在里面了吧?想到自己浸着的这池子混水里,还泡着另一个男人的尸体,苏锦超浑身一僵。
  绵涯!
  苏锦超踮起脚,在水里来回走动,靠着脚底的触感着急的摸索。脚掌接触到的都是粗糙平实的石砖之类的东西,走到水牢另一个角落时,大拇指毫无防备地撞上一块突出的硬块,痛得苏锦超一声低叫。
  好疼,不知道是不是划出血了。
  苏锦超用脚趾去碰碰那个弄疼他的东西,看起来也是一块颇大的石砖,不过,整个水牢的底部应该是封起来的,这块石砖从哪里来的?他忍着疼,扶着墙壁,用脚慢慢在石块附近试探。
  果然,在看不见的水底,侧面墙壁上似乎有一个开口。
  碰伤他脚的石块,开始可能是贴在侧墙上的。
  「绵涯?」苏锦超压低声音,按着那一道侧壁,小心地叫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
  开口在水下,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估计水面上的声音传不过去。
  苏锦超水性不佳,但这时也别无他法,勉强振作起来,大深了一口气,把头压入水里。两手摸着墙壁,慢慢靠近水下那个被撬开石板的开口。
  水下难以视物,苏锦超像瞎子一样,把手伸进信道,信道似乎非常长,他试着往里,把手往前伸,半边身子钻进去,感觉到里面的水比水牢里的还要冷。
  感到憋的气快用完了,苏锦超慌张地倒退出来,头冒出水面。
  看来绵涯确实找到了逃走的路,绵涯现在肯定已经不在这个水牢里了。
  想清楚这一点,苏锦超无来由地浑身一寒。
  那家伙再讨人厌也好,有他在,好歹还有点安心。
  可是现在……这没义气的家伙,不会是丢下我,独自逃生去了吧?
  开口刚好够一人经过的大小,以绵涯的身形,整个人钻进去是没问题的,可那是水底,一口气可以让他游出多远呢?如果这通道很长,绵涯游到一半就没了空气,又被困在这么狭窄的通道里,那他岂不是……
  苏锦超心脏霍霍几跳,赶紧摇头,面无人色地自言自语,「不会,绝不会的。」
  正忐忑不安,忽然,身边的水面晃起涟漪。
  一个湿淋淋的头从水里冒出来。
  「啊……」
  绵涯手急眼快地捂住差点叫起来的苏锦超,低声道,「嘘,是我。想引来守卫吗?真是没有遇过事的新丁。」松了手。
  「你这混蛋,去这么久也先打个招呼啊!」苏锦超喘了几口气,又气又急,又不敢大声,压下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吓了本公子一跳,还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
  「你……」你淹死了……
  「以为我丢下你,自己逃走了?」
  「哼!」
  绵涯老实不客气地道,「本来是打算自己走的,不过忽然觉得你被丢在这里活活冻死,太可怜了。所以我就回来带你一起走。」
  「岂有此理,敢说本公子可怜?」苏锦超严重受伤。
  他这辈子,车前马后受人伺候拥簇,引来无数艳羡目光,从来没人敢把他当成一条可怜虫!
  正要和绵涯理论,绵涯却无聊地摆了摆手,「废话少讲。时间无多,趁着守兵空隙,我现在就走了,你来不来?要是不来,我正好省点麻烦。逃生还是自己一人比较方便。」
  看见绵涯又打算往水下潜,苏锦超心里一惊,赶紧拉住他的手腕,「别!我当然跟着你,难道在这里等死吗?不过在水下面要待多久?要多远才能逃出去?」
  绵涯问,「你会闭息吗?」
  苏锦超愣了一下,挺起胸膛回答,「当然会。」
  绵涯打量他一番,居然没揭穿他,「这是一条地下水脉,水牢正是和它相通。从石板后进去,初时狭窄,渐渐变宽。不过中途都是封闭的石岩,没有可以换气的地方,我们必须一口气潜到最靠近的湖面。我刚刚已经潜过一次,撬松了他们布置的几道铁栏。」
  他在水下伸手,摸到苏锦超腰腹间。
  苏锦超蓦地一颤,不知他想干什么。
  绵涯却一脸冷静,抓着苏锦超身上的衣裳,用力撕出几条长布带,接在一起,拉着试了试,觉得还算结实,拿起苏锦超右手,把布带的一头绑在他手腕上。
  绵涯又把自己的手腕伸到苏锦超面前,「帮我绑上。」
  现在逃生全靠绵涯,苏锦超当然听话,拿起布带的另一头,老老实实给绵涯绑紧。
  两人的手腕就被一根布带连在一起了。
  「路我已经探好了,不会弄错方向,水下很黑,你要跟紧。现在,尽你最大的能力吸一口气,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把气吐尽。」
  苏锦超点点头,抬起头,大大地吸一口气。
  下一刻,他被绵涯把头按进了水里。
  两人很快进入逃生通道,绵涯在前,苏锦超在后。水下一片漆黑,但他能感觉手腕上的布带被前面的绵涯拉扯着,像在给他指示方向。果然,如绵涯所言,通道渐渐变宽,原来仅容一人通过的地方,慢慢拓宽。
  可是,肺好疼。
  游了一阵,苏锦超下水前的一口气即将用尽,四手都是冷冰冰的水和岩石,他下意识地把手往上摸,头顶上也是岩石,岩石和水之间没有一丝缝隙。
  好想呼吸……离地面还有多远?
  胸肺燃烧一样的刺痛。
  无数个疯狂的念头逼迫他张开嘴大口呼吸,但他知道,如果在这里张开嘴,只会喝进冰冷的地脉水。
  他会活活溺死在这个漆黑的地方!
  恐惧像水一样无所不在地包围了苏锦超。
  绵涯!
  苏锦超拼命挥动手腕,扯着布带。
  在前面的绵涯察觉到,转身游回到他身边,以绵涯的老道,早就猜到苏锦超会中途慌乱。
  幸亏自己有所准备。
  他在水中抱住苏锦超,拍拍他的肩背,要他不要过于紧张。这只是习惯动作,原来也不指望这小笨蛋能够深刻领会什么叫临危不乱。没想到,苏锦超这次却罕见的变聪明了。
  乱挣乱动的身体,很快安静下来。
  两手攀在绵涯项颈上。
  这个姿势,但非常……适合……
  地下水脉中静寂无声,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似乎一切动作都是出自本能而天经地义。
  绵涯大手握着怀里人的后脑,唇贴上唇。
  空气!
  渡过来的少许空气,让苏锦超抓到救命稻草似的,紧紧追随着绵涯的双唇,像是还觉得远远不够,居然下意识地试着把舌头探进绵涯嘴里。
  绵涯气息差点紊乱。
  要命!你是不是想我们同归于尽啊!?
  狠狠地捏了苏锦超腰肢一把,绵涯狠着心把唇移开,抱着这个不懂事的小麻烦拼命往前游。
  给苏锦超渡了一口气后,他自己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必须在气尽之前,带着苏锦超游到水面上。
  可恨的是,苏锦超那坏小子,憋气憋得脸颊胸肺都烧着了一样,满脑子只想着要绵涯再给一点救命的空气,抱着绵涯的脖子,一直把唇往绵涯嘴上乱蹭,示意绵涯张开口。
  绵涯明白这是两人的生死关头,哪肯让他胡闹,一边游,一边左右摆头,不让苏锦超撬开自己双唇。
  都什么时候了?老实一点!
  又警告地捏了苏锦超腰杆一把。
  苏锦超大怒。
  本公子都快憋死了,你不但不帮忙,还趁机下毒手?嗷呜一口,咬在绵涯嘴角上……
  平静的湖面,水花四溅。
  两颗湿淋淋的人头冒出水面,贪婪地大口呼吸宝贵万分的空气。
  绵涯虽然筋疲力尽,还是把手软脚软的苏锦超拖到了僻静无人的湖边上,把他往草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喘了半天气,骂道,「你这疯子!早就知道你想占我便宜!居然趁我在水下……真恨不得揍你一顿!」
  「你才是正宗的混蛋!」苏锦超也正喘得厉害,胸口激烈起伏,闻言勉强撑着草地坐起来,气道,「你在下面掐了本公子多少把呀?趁机报复!本公子是没办法才求助于你,肯和你嘴对嘴,你绵涯不知道占了多大便宜!西琴多少美女求本公子碰一下唇,本公子都不肯。」
  「又想咬人啊?苏家小狗!」绵涯摸摸嘴角,舌头尝到一点淡淡的腥味,一定被咬破了。
  「可恶!居然敢侮辱我是小狗?」苏锦超一声大叫,「我咬死你!」
  扑在绵涯身上,对着他的唇就凑过去。
  绵涯累归累,反应还是极快。见苏锦超迎面过来,张嘴就咬,伸手一把,捏住苏锦超牙关,让他上下牙无法合上,免得真又被他再咬一口。
  「呜!」
  四唇贴上。
  苏锦超被捏得动弹不得,樱唇半开。
  绵涯只挣扎了一个呼吸就放弃了,长叹一声,软热的舌头顺着打开的牙关滑进去,舔舐口腔里柔滑敏感的粘膜。
  舌头交缠,吸吮。
  苏锦超的甘甜,像井水一样清澈,令他第一次,深深沉溺于一向视为淫靡荒唐的肉欲中
  这应该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余浪当东边的天际露出第一丝绿光时,就睁开了眼睛。
  他总是睡得很浅。
  和别人不同,他讨厌睡得太沉,过于舒服的睡眠会让他失去应有的警戒,这是余浪的大忌。
  再说:睡得太沉,容易做梦。
  他不想做梦。
  他没有梦。
  平常早起梳洗后,他会练一下剑,但今天很特别。他想摸一摸笔。
  铺帛,设砚,研磨……
  余浪将手中的笔蘸了饱饱的墨汁,笔尖移动到案前展开的贵族书写用的特制丝帛上,却悬空着手,并没有立即下笔。
  他的目光凝结在笔尖处,仿佛那里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吸引着他,又仿佛他只是在屏息凝神,等待着最佳的下笔时机。
  很快,附着在上面的墨汁顺着微细的毫毛往下,在笔尖处慢慢凝聚,形成一个小小的黑色水珠,在笔尖最下方摇摇欲坠。
  余浪嘴角溢出一丝微笑,轻轻晃动笔杆那墨滴便悄然滴落。
  雪白丝帛上立即出现一团乌黑。
  丝帛亲切地接纳了墨滴的所有,让它渗入体内,墨意四散。
  余浪就着这一团墨意,耐心细致地在其四周添加上枝干,他的每一笔都十分用心,似乎他描绘的不仅仅是一副画,而是他全部的人生。
  用了将近两个时辰,他才完成了自己的创作。
  把笔轻轻搁下,默默端详着刚刚诞生的这幅墨图。
  这是一幅让人乍一看就觉得冷寂的老树图。
  无山无水。
  图上唯一的东西,就是一棵苍老的古树,枝干盘根错节。大部分古树经过年月的洗练,会焕发在天地间挣扎求存的庞大生机,这一棵却绝非如此。
  它的枝干虽然强壮,还有许多像展开的臂膀直伸天际的树杈,却一片叶子也没有。
  老树的右上方,最初由滴落的墨迹形成的地方,则是这株老树在秋天里结出的唯一一颗果实。
  但那颗黑色的果实,却只能让这幅画显得更为苍凉罢了。
  “你的呼吸很重,是有什么心事吗?”欣赏了自己的作品多时,余浪气定神闲地开口。
  从余浪提笔的那一刻开始,到余浪停笔,真个过程中,鹊伏始终跪侍在余浪身边,一语不发。
  但是,他藏在心里的悲痛,还是被余浪察觉了。
  “西雷鸣王是我离国一统天下的最大阻碍,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得到任何活下去的机会。公子为了离国的将来,违抗王令,不肯把安神石交给大王,非,凡电,子书论,坛其中缘由,鹊伏完全明白。”鹊伏说到这里,沉默了颇长一段时间,忽然问:“可是,公子何必为了一个鸣王配上自己宝贵的性命呢?公子对离国来说非常重要,应该争取机会活下去才对。”
  “你是要我逃走吗?”
  鹊伏沉声道:“国事为重,非常关头,又何必在乎逃走的怯弱名声?请公子立即想办法离开王宫,鹊伏会代公子去见大王,禀明安神石在回国途中已经掉进阿曼江,无法奉上给大王。”
  一直在欣赏那株老树的余浪,在搁笔后第一次移动目光,看向自己的心腹。
  和平常的余浪相比,余浪此刻的眼神犀利尽去,反而充满一种孩童似的天真,笼罩在他脸上的淡然和冰冷,糅合成极为独特的安详。
  “大王会相信你的话吗?”鹊伏不慌不忙地答道:“不相信又如何?大不了杀了我,也许大王盛怒未息,会下令追捕公子,这就要委屈公子躲藏一阵了。”
  “我这些年出生入死,不过是为了离国有朝一日可以一统天下。只要可以达到这个目的,生死对我来说算什么?”余浪说,“别国的人我早已得罪到了极点,现在还要被自己的大王像追逐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追捕,与其如此,倒不如我自行去见大王,亲自告诉他这个坏消息。”
  鹊伏忙争辩,“属下敢担保,大王很快就会意识到公子的做法是对的。一旦鸣王无药可解而惨死,容恬悲痛狂乱,大王会找到可趁之机一举铲除容恬,容恬一去,天下还有谁配做大王的敌手?大王会明白公子才是真正的忠臣,到那个时候,大王一定会赦免公子,公子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出来,继续辅佐大王的霸业,造福离国百姓。”
  余浪淡淡一笑,道:“他不会。”
  鹊伏愕然,“什么?”
  “就算大王借鸣王之死除了容恬,夺得了天下,离国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统一十一国的强大国家,”余浪苦笑,“他也不会赦免我。”
  鹊伏苦口婆心劝道:“公子,大王是英明之君,你既然相信大王有统一天下的能力,为什么却不信任大王有分辨忠臣的慧眼呢?”
  余浪像看一个小孩子似的温柔目光,扫过鹊伏,微笑着问:“鹊伏还没有家室吧?”
  鹊伏一愣,竟破天荒地有点腼腆,低头讷讷,“离国为重,现在哪有工夫理会那种小事?”
  “这和大王的英明和智慧无关,只是我和大王之间的私怨罢了。等你将来遇见自己中意的人,你就明白了。”
  没有人,会放过害死自己心上人的凶手。
  不管那个凶手出于何种目的,甚至给了他整个天下。
  这种仇恨,永远不会消失。
  余浪对这种仇恨知之甚深,每日每夜,这仇恨宛如一条沾着毒液的锁链,捆得他无法喘息。
  他恨,那个毁了烈儿的人。
  那个,伤害了烈儿的人。
  他恨,那个碎了烈儿的心后,又俘获烈儿,将烈儿作成药引去毒害鸣王的人。
  那个无情冷血的人,就是他自己。
  引发鸣王身上的毒性,面对西雷王的震怒,烈儿应该已经死了吧。假如没有被西雷王或者萧家人立即杀死,以余浪对烈儿的了解,那个小人儿,不会在如此巨大的自责下苟活。
  余浪可以想象他死前的痛心和绝望,也许刀刃还未加身,他已经被痛心和绝望夺去了性命。
  他毁了烈儿。
  他痛恨那个毁了烈儿的自己。
  这辈子,恨不得把那个残忍的自己,剥皮抽筋。
  如果这种失去爱人的恨,能深到连自己都尚且不放过自己。
  那么作为大王的若言,又怎么会,放过他余浪呢?
  就算把天下给了大王,大王还是不会原谅他的。
  这一点,余浪很明白。
  鹊伏保持着跪侍的恭敬姿势,目不转睛地看着余浪。
  余浪宛如天神恩赐的完美脸庞上波澜不兴,即使在谈及自己的生死时,也还是那么从容不迫,但鹊伏凭借自己在余浪身边多年养成的灵异直觉,感到余浪正在承受着永远不会说出来的痛苦。
  苍天太不公平。
  他的公子是天底下最聪明,最忠诚,最值得幸福的人。
  命运却总是对他刻薄到极点。
  鹊伏隐隐觉得,公子这次坚持亲自向大王复命而不肯逃生,除了上面说的原因外,还有另一点没有说出口——他已经生了厌世之心。
  自从安排了让烈儿去作为诱发鸣王身上毒性的药引后,他常常看见公子这种眼神。
  就像,只等待着如释重负的一天了。
  振兴离国就是这宽阔肩膀上唯一的重担,如今,只要毁去安神石,确定鸣王必死,离国会得到统一天下的最好机会,公子的内心,是不是就不再有牵挂了呢?
  尽管确实如此认为。
  尽管有千言万语的劝告想说出来。
  但鹊伏一个字也没说。
  没有人可以改变余浪公子的决定,从来没有。他就像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指向哪里,哪里就只能断裂。毫无商量的余地。
  如果这把宝剑指向他自己,结果也只能如此。
  鹊伏叹了一声,低声问:“请问公子,那安神石要如何处置呢?藏在王宫里太不安全,公子去见大王后,也许大王会下令搜查王宫。属下是否要把他带出王宫?”
  “你以为这种时候,还有人有机会把安神石带出王宫吗?他们正指望着你这样做呢。”
  “他们?”
  “大王,还有妙光。”
  “那也是。妙光公主一向是大王的心腹,说不定受了大王的命令,早就在暗中监视公子和公子的手下。属下最近几天,常常见到她在这附近出现。”
  余浪笑道:“这你就错了。在阿曼江一役中放走鸣王,妙光早就和大王生了嫌隙,自从知道鸣王中毒,她恐怕就在琢磨怎么帮鸣王找安神石了,竟然还借着大王的准许,频频和媚姬那个属于容恬的女人来往,就不怕人看出来她的心思吗?”
  鹊伏冷冷道:“女人就是无用,为了一个远在千里的男人,连国家和自己的亲大哥都想舍弃了。难道大王就没有察觉?”
  余浪忽然叹了一口气。
  鹊伏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公子会出现这种表情。
  “她是我的小堂妹,先王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从小就对她异常疼爱,我们这些族中当哥哥的,有好处的,好玩的,都让着她,唯恐她有一点不高兴。如今,我真的不希望出现你死我活的一幕。所以她在我的住处偷偷搜寻安神石,我没有当场揭穿。大王应该早对她生了疑心,不过既然他还没有做下不能容忍的事,就姑且放过吧。”
  鹊伏欲言又止。
  余浪说:“还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他的语调亲切可亲,却充满了一种慨然诀别的味道,让鹊伏心头一酸,赶紧忍住了。
  鹊伏摇了摇头,黯然道:“属下的问题没什么大不了,不问也罢。不过安神石既然不可能带出王宫,那要怎么办呢?这是块石头,烧又烧不烂,埋起来还是有被挖出来的危险。万一最终被大王找到,公子的牺牲就白费了。”
  余浪现在早就想好了,毫不吃踯躅地吩咐,“你把安神石取来。”
  鹊伏其实早就把安神石带入了王宫,藏在一个只有他才知道的地方,闻言赶紧去哪个地方,把安神石取了拿到密室。
  为了避免有人跟踪,来去途中他用了好几种潜入敌国时学会的手法甩开监视者。
  离国王宫规模庞大,游廊小径很多,监视者又担心被发现,以鹊伏的本领,要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确实不难。
  “公子,安神石取来了。”
  余浪吧安神石拿在手上,轻轻掂了掂。
  手掌大的一块石头,不轻不重,看起来也不怎么起眼,谁能想到它对离国的未来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呢?谁又能想到,他余浪的性命也和它的存在挂上关系?
  他不禁想到了那个奇异的夜晚。
  他静夜吹箫,被西雷鸣王邀请上大船,就此骗走安神石,送出沉玉箫,奠定鸣王和自己的死亡。
  如果鸣王可以如愿从摇曳夫人处讨来文兰,这个计划就成功了,最催人心肺的一幕就不能出现。
  但很可惜,鸣王竟没能顺利接触到文兰,余浪真不明白,摇曳夫人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女人,对于自己独子的要求不屑一顾,吝惜得连一株自己种植的文兰都不肯给。虽然这种吝惜,让鸣王逃过一劫。
  如果不是这样……
  烈儿,本不该在这个计划之内。
  “公子?”
  鹊伏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余浪。
  余浪自嘲地一笑。
  看来亲自去击碎大王的美梦这件事,还有会对自己造成一点压力的,否则,自己也不会在动身的前一刻思潮起伏,再三想到那个自己已经没资格再想起的人。
  “石头不能烧,但可以磨。”余浪把安神石交给鹊伏,“取磨板来,把它磨成石粉,洒在当风的地方。风一吹,再没有人可以找到安神石。”
  “大王驾到!”
  若言跨入殿门,正等得无聊的妙光赶紧站起来,喜滋滋地迎接若言,一边挽着若言强健有力的右臂,一边笑问:“媚姬终于抵挡不住王兄的魅力,答应嫁给王兄了吗?恭喜王兄。”
  若言问:“谁告诉你她答应本王了?”
  “王兄自己脸上就写着呀,”妙光调皮地歪过头,打量着若言五官深刻的脸,“王兄踏进殿门的时候,带着一股久别的畅快呢,一定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喜事。而王兄又是从精粹宫那边过来,如果不是媚姬的答复,还会是什么呢?”
  若言笑道:“你猜对了一半。”
  “怎么?只有一半?”
  “确实是媚姬的答复让本王心情愉快得不得了,不过,这个愉快,和媚姬是否答应嫁给本王没有任何关系。你猜猜是怎么回事?”
  妙光想了片刻,想不出个结果。
  摇了摇头,疑惑地等着若言给出答案。
  若言呵呵一笑,“你不是最聪明的妙光公主吗,竟然也有猜不到的时候?”伸出一指,在妙光的小鼻子上轻轻一点。
  又反指为夹,疼爱地捏了嫩得出水的脸颊一把。
  这是他小时候和妙光玩闹时常做的动作,长大后登基为王,威严日增,这一类亲昵的举动越来越少了。
  现在忽然出现,足以说明他的心情真是好得不能再好。
  妙光更加大惑不解,尾随着若言进去殿内,看见若言坐下,喝命侍从斟酒,很有庆祝一番的意思,挨过去拽着若言的衣袖不依道:“王兄,你告诉人家呀!”
  “告诉你什么?”
  “王兄到底遇上了什么喜事?”
  “喜事就是喜事,何必细问?你刚才不是说有事忙去吗?怎么又溜到我这里来了?”
  妙光忙道:“那点小事早就办完了,人家关心王兄的婚事嘛,所以赶紧回来探消息。王兄,不要扯开话题,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和媚姬说了些什么?为什么她的答复会让你这么高兴?”
  侍从跪着送上纯金嵌宝石的酒器,为若言满斟了一杯。
  若言拿起酒杯,饮尽了一杯,命人再斟。
  妙光纤纤玉手伸过来,按在酒杯上,瞪着那侍从,气呼呼道:“不许斟。”
  转过头,抿唇对若言嘻嘻一笑,“王兄解了谜底,妙光就充当小宫女,亲自为王兄斟酒,斟到王兄满意为止,好不好?
  余浪所料不差。
  自从阿曼江一战中妙光放手凤鸣后,若言对这个亲妹妹的信任已经发生些微动摇。
  作为亲哥哥,他对妙光的疼爱之心目前还未减少,并且也名言已经原谅妙光在那一次事件中作出的背叛行为。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若言从此之后会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地信任眼前这个可爱调皮的妹妹。
  手足之间发生令人发指的惨事,在各国王族中屡见不鲜。
  若言不愿这种事也发生在他和妙光之间。
  他知道妙光曾经真心实意地为自己得到凤鸣而谋划,妹妹后来和他的分歧,主要是因为兄妹俩对待凤鸣的手法。
  出于对凤鸣的好感,非|凡论|坛妙光担心他对凤鸣使用强硬手段,而导致凤鸣的极度痛苦,甚至死亡。妙光非常担心事情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
  如果若言可以同时得到凤鸣的身心,让凤鸣全心全意归顺自己,那么,这种分歧也就不再存在了。
  若言相信,当凤鸣一心一意,高高兴兴地待在自己身边时,妙光会欣然接受这个事实,不再有别的多余想法。
  这件事从前办起来难度很大,毕竟凤鸣对他心结很深,要凤鸣重新扭转对他的看法,还要爱上他,他需要一个非常非常完美的,可以对凤鸣充分了解、认识,也让凤鸣了解、认识他的环境。
  最好还是一个没有任何人,包括容恬、妙光、媚姬、余浪、所有的大臣和侍从、所有的敌人和朋友,打扰的环境。
  现在,多谢余浪,多谢沉玉和文兰,多谢拓照族的神秘心毒——一切都将成真!
  若言没有为妙光按住酒杯的举动而生气,反而遣退侍从,自己拿起酒壶,往另一个小酒杯里斟了一杯,递给妙光。
  “本王遇到喜事,做妹妹的不是该为哥哥高兴吗?来,满饮此杯。”
  妙光眸中依旧写着不解。
  但若言既是她的亲哥哥,更是离国的大王,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行事一向心狠手辣,刚才借着他心情好,端起妹妹的特殊身份撒娇不许他喝酒,要他说出答案,已经是大着胆子的冒险。
  现在他为自己斟了酒,如果不趁机见好就收,乖乖领酒,一味胡闹下去,那可就有点笨了。
  “妙光遵命,谨借此酒,为王兄贺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喜事。”妙光饮了,执起酒壶,帮若言也倒上一杯,吐吐小舌头,“好吧,看来王兄这件喜事是非常神秘的了,妙光不再多问。不过,还是心甘情愿当王兄的斟酒小宫女的。王兄请喝。”
  “嗯,好乖的斟酒小宫女。”若言放下酒杯,沉吟片刻,淡淡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我昨晚做了一场绝好的好梦。”
  “哦?好梦已经不得了了,竟然还有绝好的,好梦?”
  “不过。好得我恨不得现在就天黑,我好上床睡觉,再继续昨夜的好梦。可恨的是,太阳走得实在太慢了,好像一辈子也不会下山。”
  妙光簌地掩着嘴儿笑,“我说王兄啊,你可是离国最英明的大王,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犯糊涂呢?要睡觉的话,不需要等到天黑啊,难道还有谁敢规定王兄你白天不许睡觉吗?要是因为艳阳高照,殿里太亮,要侍从们放下厚毯子遮住光不就行了。怕只怕时间太早,王兄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不过那是王兄自己想不想睡的问题了。其实嘛,都是王兄做主的。”
  “本王睡不着倒没什么,宫里入睡的药方多的是,随便服一剂就完事,可是就算我睡了,他……”说到这里,若言脸色骤然一变。
  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猛地爆出慑人精光。
  沉声问妙光,“你刚刚说了什么?重复一遍。”
  妙光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竟让若言露出这种严肃的神情,心怦怦乱跳,勉强挤出笑道:“我没说什么呀?不就是给王兄出出主意,想睡觉的话,用毯子挡着光……”
  “不是这个,还有别的。”
  妙光完全想不到问题出在哪里,被若言的目光盯着,背脊不禁一阵发寒,深悔今天太鲁莽,看着王兄心情稍好就忘记了小心谨慎,回忆了刚才说过的每字每句,又自认为没说太糟糕的话,蹙着眉问:“实在没说什么呀。王兄到底指的是哪一句?”
  若言眯起眼睛,一字一顿道:“所有的事,都是王兄做主。是不是?”
  妙光奇怪地问:“刚才我是说了这么一句。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对极了。”若言仿佛抓到了开启他所期盼的美梦的珍贵钥匙,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所有的事,都是本王做主。确实如此。”
  似乎没必要再老老实实等待天黑,等待另一个人酣然入梦。
  真心话大冒险中,凤鸣迫于发下的毒誓,不得不把关于这种诡异心毒的事说了很多给若言听。
  其中一件,就是心毒发作过程中,有决定权的人不是凤鸣。
  那么谁有决定权呢?
  如果梦里只有两个人,一个人没有决定权,说明了什么?决定权很可能在另外一个人手上。
  也就是若言手上。
  昨晚的梦里,到底是谁进入了谁的梦呢?
  梦中的一切布置都和若言的寝宫无异,若言不禁怀疑,是凤鸣进入了自己的梦,或者说:凤鸣受到了若言强烈的思念和占有欲的感召,不得不进去了若言的梦境,和若言在梦里相遇。
  这就是一种决定权吗?
  也许妙光说的对。
  对于这一切,若言掌握着决定权。
  若言越想越兴奋。
  可惜今天一大早就被该死的侍从莽莽撞撞地吵醒,打断了他和凤鸣的游戏,否则他可以从凤鸣那里问出更多的答案。
  不过,推想到的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这些推论是正确的,他就是在梦境中握有决定权的一方,这样说,自己是否有召唤凤鸣入梦的权力呢?
  中毒的凤鸣,是否就成为了他某一种形式的俘虏?
  真的吗?
  只要她想见到凤鸣,不管凤鸣在千里外正在做什么,即使他正被容恬激烈地疼爱着,也要立即来和自己梦中相见?
  这个想法,让若言内心邪恶的兴奋一下子煽动到最高点。
  若言霍然站起,扬声道:“来人!”
  妙光也忙起来,不知所以地呆看着若言。
  侍从小跑着从外面进来,跪下问:“大王有何吩咐?”
  “用厚毯把寝宫所有的门和窗户围住,立即把最好的安眠镇定的药剂取来。”
  侍从领命。
  很快,几十个侍从抬着厚毯进来,快手快脚地遮挡每一扇门,每一个窗户。
  原本亮堂堂的寝宫,立即被沉重的黑暗笼罩了。
  妙光忍不住问:“王兄这是要干什么?”
  “当然是睡觉。”若言一笑,“你先下去吧,等王兄做完了这场美梦,再来陪王兄喝酒。”
  虽然语气温和,但却是不容置疑的一道王令。
  妙光满腹谜团,却不能抗命,只好向若言行礼退下。
  踏出寝宫,身后传来木轴滚动的声音,然后,是咿呀一声。
  离王寝宫的殿门,在大白天非常罕见的严严实实关上了。
  随着哗啦的水声,凤鸣气喘吁吁地再装满了温水的又大又深的澡桶里翻了一个身,寻找舒服放松的地方。
  最舒服放松的地方,无疑是容恬结实的胸膛。
  贴在上面,可以感受容恬胸膛肌肉有节奏的起伏,还可以顺便听听这位西雷王强壮有力的心跳,会让人很心安。
  “心情好点了吗?”容恬摸着他湿漉漉的脸,微笑着问。
  凤鸣发出一声慵懒的叹息,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昨晚那个阳魂相遇,真是让他出够了丑。
  被众人提醒后,他才知道,和若言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这个自以为很得意的一招,实在蠢到极点。
  想起萧家众人知道这件事后,看向自己既同情又无言的眼神,凤鸣就一阵羞愧。
  唉,这个萧家少主,还是换人当吧。
  自己都觉得自己好逊……
  更头痛的是,到了这种地步,还不能撒手不管,抱着天塌下来当棉被的态度,因为如果佳阳城守的那套“心毒”“阳魂”理论是正确的话,那今天晚上他就要再次面对若言了。
  事实证明,佳阳城守的理论到目前还是可信的。
  烦死了!
  说来说去,都是自己笨,居然和若言玩游戏玩到把真相和盘托出。
  若言知道自己成了沉玉文兰混合毒的受益人,一定爽歪歪了吧!气死!
  还有,也不知道若言会不会利用自己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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