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的日子里,我恨不得将一天中所有的时间都放在网络游戏上。 坐在网吧,空气中刺鼻的烟味飘荡在身边。我和同学忍受着那些逃课跑来上网的初中生们的呼喊嚎叫。 (这些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自制。) 人与人之间,是应该相互容忍的。 我同学觉得那些家伙很烦,可我对这一切却只是淡然处之。 没什么可心烦的。 (只要我还在网络上,就足够了。) 没必要,再奢求太多。 …… 近来的天气很是炎热,但今天却阴沉沉的,空中也飘扬着些微小的雨滴。对我来说,这非常凉爽。 (尽管我也清楚在别人的感觉里,这样的雨一定很冷。) 离开网吧。 独自漫步在空旷的街道上。 因为是下雨,所以还在街头走的人极少。更何况,对除我们这些高考刚刚结束的应届生而外的人来说,不论是工作还是学习,都还必须要继续下去。他们没时间闲逛。 再说句逗趣的话。 现在是六月,离那些小屁孩们的暑假还早着呢。 …… 回到家。 吃过饭后,陪着家人看电视。 说实话,电视节目真的很无聊。 …… 睡觉。 在梦里,梦到了高考成绩。 我考的非常不好。 从梦中惊醒,惶恐的盯着头顶上方那一块漆黑的天花板。 假如,我的高考成绩,真像在梦里见到的那样…… 那,该怎么办? 重读一年吗? 不,绝对不要。 在教室里呆若木鸡的坐着,即使是下课时,也只能独自一人摆弄手机看些小说之类的打发时间……,我明明很讨厌那种生活。 (讨厌孤独) 像那种生活…… 绝对不能再继续下去。 那种生活我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不需要理由,像那种生活——绝对,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再经历一次。 绝对不会…… *** 激流奔走,山体巍峨。 夏至追雨。 夏末溃。 夏了…… 知了…… *** 我越来越讨厌这个城市了。 厌恶它,唾弃它,它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憎恶。 只有这雨是纯净的。 当雨落下的时候,空气就会变得很清爽。 我享受这种感觉。 端午节当天,窗外是阴沉沉的。没有降水。这样的天气对我来说,甚至比下雨时要更完美一些。 天空,是大块大块抱成团的深沉灰色,天际的边缘夹杂着些染成了灰的银白。 窗外我所能看到的所有楼体,都呈现出一种好似【濒死感】的暗淡色调。我享受这种感觉。这样的世界在我眼中,就像是停顿了一般。 平静,静谧,安宁,祥和。 假如这世界真能停顿下来,那该有多好。 …… 但我知道自己所想,终究只能是妄想。 地球并不因一个人而转。 每当我衷心希望着什么的时候,事情就一定会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倒还不如不想。 倒还不如不去希望。 倒还不如就这样混沌度日。 只要什么都不做—— 这样的日子就永远不会结束…… ……不要。 不要! 我不要就这样活下去。 对别人来讲,这世界充满阳光,充满爱,是一个可任他们自由施展的空间。但对我来说完全不是! 至少我知道,再这样按照父母规划的路线走下去,我会一事无成。 甚至有可能崩溃。 我不想看到父母在电视上哭哭啼啼的说,我们家的孩子,是一个听话的小孩,他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笑) 或者是被那些蠢货们说。XX是一个不大合群的人,但平时却看不出他如今会变成这样。(笑) 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可一点都不有趣。而更糟糕的,是即使在别人的闲谈里,我也会被当成是毫不重要的家伙。 当!当!当! 厨房里,父亲用菜刀剁猪骨头的声音,清晰可闻。 今天除了是端午节外,还是爷爷的生日。 等到中午时,会有住在本市的亲戚来我家串门。 真希望这段时间能尽快过去,我还打算下午去上网吧呢。昨天雨下得很大,那时骑去的自行车,直到现在还锁在网吧旁边的铁柱上。可总感觉它不可能会丢呢,毕竟是那么一辆濒临报废的车子(笑)。 窗外的世界,依旧阴沉、宁静。 就像是放在地上的一盆水,既然没有震动,自然也就会平静得毫无波澜。 天空中,白色的范围逐渐有些扩大了。现在的白色呈条带状,拼凑起来,就像是一条龙……或许更像的是【之】字吧。王羲之的之。 天,快晴了。 ……讨厌晴天。 闲着无聊,我开始数对面那栋楼的窗户的总数。 亲戚已经到了。他们在客厅里大声的攀谈着,有说有笑。 但这和我无关。 闭上眼,世界是一片平静。 没有声音。 并非什么都没有,闭上眼睛后的我,看到的,仍是这个世界。 唯一不同的是我的世界是一片单调的灰色。 但只有灰色才是最好的。 灰色最棒,灰色最妙,灰色最可爱。 在这一片深灰的世界中…… 我,成为了唯一。 Only One 学不好英语的我,唯独对这个词印象深刻。 唯一。 …… 不会再有别人来了。 独自一个的时候的确很开心,但真正难过的却也是这个。 只有你一个,难道不会很孤独吗? 强撑着的时候,可以大声宣告自己正享受着寂寞。但我相信,无论怎么诡辩,你都没法真正反抗那股无处不在的孤寂感。 *** 在现实世界的时候,尽管孤僻,可我好歹也算是有一两个朋友的。 上网吧的时候,不管怎么说都还有同学陪我。 恋爱? 我的确处在对恋爱有兴趣的年纪。 但没办法吧。有哪个女孩会看上我呢? 哦,对了,女生们常用的理由是讨厌对自己没信心的男生。是了,有哪个人会喜欢一个连自己的未来都把握不住的家伙呢?所以说…… 所以说…… 她们的话,是骗·你·的! 大致也猜得出来的…… 遵照生物本能,雌性喜爱的是身强、力壮、能杀能烧能抢的雄性。 从狮子,到羚羊、再到狼、再到狗、再到鹿。 一切可分为雌雄的生物,都遵循着各自的本能。 正如男人也喜欢温柔顺从的女人一般。 究其根本,我之所以不被人喜欢,只是由于我很弱吧? 所以,只要变强就好了。 只要变强就好。强大以后不仅女生会喜欢我,就连朋友什么的,也绝对会多到数不过来的。 等到那时候,我的朋友就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千上万了。 大家都会崇拜我。 ……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世界啊。 可惜,只是妄想。 暂时回到了现实世界。客厅里,他们先是谈论关于孩子们的高考,继而又说了些生活中的事。 (我的考试成绩,真的会好吗?) 还有十天,高考成绩就会下发。这十天简直太难熬了。 亲戚买来了荔枝。 我吃了一个,味道很好,比较甜。 现在的生活是苦涩的,但今后一定会变好。我坚信着这一点,所以才有了继续拼下去的信心。 不论遇到什么,都将其视为上帝给予的试炼。 必须如此。 否则,该怎么活下去? *** 透过阴云,太阳向大地投下了一缕光。 梦中的世界,谁也说不准它会美好,还是糟糕。听爷爷奶奶说,他们的梦一般都是在从前的地点,见到从前的人、从前的事。但对我来说,梦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的梦,很少贴近生活。 (不过真正贴近生活的,一般都容易成真。) 在网吧的时候,我睡着了。 只有十五分钟。 操控着的角色,被其他玩家打死了很多次。网络游戏中的好友在消息栏里看到了我的角色连续死亡的讯息,便纷纷问我究竟怎么了。 我没有发生任何问题。 只是睡着了。 ……在梦中,我见到了一栋大楼。 和我窗外的那栋很是相似。唯一的不同,是我梦里的这座楼通体呈橘黄色。 楼顶映射出淡淡的夕阳的暮色,约莫在偏东的那侧成排矗立着许多太阳能热水器。它们起伏不断,宛如没有生长好的人的牙齿。 这一排牙齿,深深嵌进了惨蓝的天际。 暮色之光,是天空渗出的血色。 *** 有人在向我呼救。 或者,是我想要向别人求救? 这两种事,是现在的我无法辨别的,我已隐约知道自己正身处梦中,但却无法醒来。身处梦境,却无法自由的操控自己——但即使是这样的我也知道:如今的我,和那个在现实中混沌度日的我完全不同。 在我手里的是什么? 虽说有这种感觉,但事实上,掌中并没有任何触感。 眯起眼睛,将视线转移向别处…… 不,并不是在我手里。我的双手并没有抓住任何东西。 异样的存在,是我脚下的这片地面—— 全都是。 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仅仅变成了灰的现实世界。 在无尽宽广的世界中,阴云密布。天地间支撑起一股浓重的深灰色,在我身旁的,是断剑、短戟、盾牌、钢刀、锈枪、长矛。 兵器,兵器,兵器。 无数的兵器,或并排,或斜插,或乱置,或闪烁着熠熠寒光。 没有风,可它们却在微微作响。就像是在暗示只要我稍不注意,它们就会挣脱束缚,直接洞穿我的喉咙。 我,有这种感觉。 …… 然后梦境的世界就此终结。 摆在我面前的依旧是嗡嗡作响的电脑。狭小的空间里,到处都是烟味、汗臭味,以及成群结队跑来打网络游戏的小学生们的叫嚷。 真的好吵。 暮日霞光,我原本打算买它。 但刷新之后,交易行里已经没有这个装备了。 电脑的嗡嗡声。在网吧这样吵闹的环境中,按说我应该是听不到的。 从耳机里传来的是音量极大的音乐。但即使如此,也还是能听到嗡鸣声。它比吹风机的声音略小一些。 假如电脑也有自己的灵魂,那它的情感会是以这种方式宣泄出来的吗? 网络上什么都有。 网络的智慧超越了人类过往数千年积累的总和。而且,它是完美的,是没有感情的,它永远不会受限于人类的那些弊病,永远不会。 【仔细一想,或许将人类的命运交由机械统治才是最适当的吧。】 人类会彼此杀害。 可机械与网络却会受限于既有的程序。 在网络和机械的统治下,人类就此拥有了永久的和平。不会再有行贿受贿,不会再有阴谋诡计,不会再有见利忘义,更不会再有将人划分出阶级的事发生。 这样的美好世界会在什么时候到来呢?一百年后,又或者是一千年? 那样的世界,对每一个人来说都不是灰色。 但我知道自己终究看不到这样的美好世界。 我活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中,而且不论是现实还是虚幻中的我,都同样的软弱无力。我只能跑,只能逃,只能像这样一直懦弱而又卑贱的存活。 电影中的故事离我太过遥远,他们是活在另一个世界中的人。而且他们绝对,并永远不会试图去理解如我这般的弱者们的心理。 …… (所以……) 我只要有网络就好。 只要能让我蜷缩在这个四方形的世界中就好。 朋友什么的,没有也行。 恋爱什么的,不要也好。 ……反正这些东西根本就不会拿正眼看我一眼。因为,我是弱者。 *** 在梦中,我又见到了这个世界。 它的确是灰色的,我很喜欢灰色。而到了现在,这股灰色已经纯粹成了深灰。 现实中的我很希望能走进前面那栋楼里一探究竟,但梦中的我,对那座建筑却好像充满了忌惮。梦中的我,蜷缩在一个被刀剑伤不到的角落希冀入眠,但结果却并不如他所愿。 梦境中的世界非常寒冷。 这是连现实中的我的灵魂,都能清楚感受到的情感。 {喂,你好歹也动一下啊。} 现实中的我,不断对梦境中的我呼喊着。 {再这样呆坐下去,你绝对会冻死的!} {为什么不到前面那栋楼里去啊。} 但梦境中的我,却仍是微微颤抖着。这个我,听不到我在向他喊话吗? {至少也动一动啊!} {就算不想到楼里去,你也总该活动一下身体吧!} 我反复劝告着。 呼喊着。 哀求着。(尽管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向梦境中的我哀求)。 即使眼前的人,完全听不到我在讲话。 却也还是一直顽固的坚持着。 坚持着,相信我的话会传到他的耳中,但现在看来一切恐怕都只是妄想吧。这个人,实在有些顽固过头了。 ……虽说我也一样。 啊,对了,这个家伙就是我。 梦中的我抱紧双膝,眼神呆滞的看向地面。 他在想什么? 我在劝告的同时,也饶有兴致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梦中的我盯着脚边不远处一柄折了刀尖的黄铜小刀。 然后—— 将干枯的手伸了过去。 (……我的手会有这么干枯吗?) 我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但看他的脸,还有行动模式,又确是我自己没错。 就在我想着这些毫无意义的事的同时,他已经捡起了刀,他将刀并对准自己,又慢慢以双手的十根手指笨拙的捏住了刀锋。 他将刀柄戳上了自己的喉咙。 理所当然的,刀柄无法对人造成什么伤害。 尽管是人体最脆弱的喉咙,但他用的是那样缓慢的动作——没有受伤是正常的发展。这一下要真见了血,那才真叫人难以置信呢。 不过就算是我,也绝对不会做出那种古怪的动作吧。 这算是什么梦? 真够无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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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置顶啊,亲
端午节什么都不会发生,因为每个窗台上都放了艾蒿。 但之后的日子就说不准了。 尽管我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事到临头,我却还是想再多嘴问上一句。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 你永远无法驱避我。 我是你,更准确的说,我是你内心的真实写照。 你否定了我,就等同于在否定你自己。 更何况我是你内心深处的愿望。 你期盼着我的存在。 所以我知道,你永远无法真正的战胜我。 即使是一时取胜,也只能获得暂时性的喜悦。我将带给你永久的悲伤,将你的亲人、朋友、爱人纷纷夺走——可纵使如此,你也还是不会离开我。 ……我不是毒品。 毒瘾可以凭意志戒掉,但我却是你的意志本身。 即使你死了,我也会一直缠着你。 我会陪你,一直走到天地终结之时。 …… 阴历,五月初七。 夏天。 我再次回到了这座城市。 重新回到这里,心中却并未激发出许多感动。这座城市还是如从前一般狭小,说得再过分些,由我看来,这小地方简直比从前还要萎缩了几分。 不过,街边的烧烤依旧是令人怀念的味道。 咸淡适宜,非常可口。然后更重要的是,它的价格非常便宜。 在大城市住了那么久,我似乎已经将自己锻造成了一个不论怎么花钱,都不会觉得心疼的奢侈女人了呢。现在回想起来,花父母的钱却总是那么一副仗义模样的自己,还真是有够欠揍。 走在大街上,街道给我的感觉也无比狭窄。 因为是双休日的缘故,尽管是上午,街上却仍挤满了人。 炎热的天气别有一番温暖的色调。虽说是独自回到这城市,但我与其它地方交下的朋友们的联系,倒都还没有断。 离开那边,细数也才一天的光景。 问候的短信已经收到不少了。 一次次的向她们解释我只是回家探亲还真是不轻松哩。 …… 人声鼎沸,将这个词用在这座小城市上似乎不大妥当。 但这里的确是挤满了人。 十字路口也根本没有红绿灯,明明是附近最繁华的一段,竟然就这样放任自流。要不我说,这边的政府还真是怠工。 穿过这条街。 我拐进了一条由红砖铺砌的道路。 这里是本市最有名的小吃街。 出行匆忙,本地的朋友们并不知道我回来的消息,现在要是打电话过去的话,肯定会吓她们一跳吧。 高考结束了。但估计她们都以为,就算我能回到这里也绝不会太早。 可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猜不到我的举动,完全超出所有人的预料,才是最能让我感到满足的。 翻看通讯录,查找手机号码。 真麻烦,总是记不住别人的手机号。 光翻通讯录也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早知会变成这样,那时就该把这些人都分一下类了。 (呼——) 在我摆弄手机的时候。 突然,一股冷风拂过了我的身体。 骤然打了个冷战,这般寒冷的感觉,即使在冬天也很少会有。 我朝四周看了几眼。 没什么特别之处。这条街上的行人虽不算多,可也绝不能称之为少。众多的人数再加上炎热的天气,这已经算是酷暑了吧…… 果然只是我多心了。 再说明明是夏天,怎可能会产生寒冷的感觉? 绝对是错觉。 (虽然可以让自己这么想,但果然还是没法立刻轻松下来。) 我漫不经心的,将视线转移向街角。 ! 那个是谁? 尽管不大清楚,但我敢肯定刚才的那个街角有人在看我。 是谁在跟踪我? 会是谁? 色狼吗? 尽管这句话由我来说并不妥当,但实际上,我也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长相特别漂亮的女孩。我没有足够吸引色狼的美貌——单纯以此说,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不是色狼。 …那么,刚才的那个人会是谁? 我的动作有些发滞。 周围有很多人。即使是坏人,也不可能在有这么多人的地方作恶。 ……要过去看看吗? (叹息——)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摇头苦笑。 然后,是拿自嘲当幌子,暂时性的掩盖了自身的恐惧。 【还说什么想去看看……你未免也太多疑了,神经兮兮的小女孩的年岁,早已经熬过去了吧。】 没必要在乎这件事。 ……我开始给朋友们打电话。 说到底,那只不过是我看错罢了,而且就算再严重,也顶多是有人在色迷迷的看我这身清凉的打扮。(轻轻地笑声) 这样的情况,尽管我自己并没遇见过。但从朋友们那里听到的却不算少。所以,我很轻易地忘记了整件事。 无论今后是否会对此感到后悔。 我也已经 彻彻底底的, 将整件事抛到了脑后。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鸟语花香,处处是阳光,日常生活中一切不顺心的事,都能在这里将它们彻底的抛至脑后。 这是我的世界。 我叫它——里世界。 和朋友们无关,这个地方只有我自己能看到。 在这个地方,我就是全世界的公主。 没有什么事是不顺心的。 ……这个鸟语花香,充满阳光的世界,甚至比我的日常生活还要好很多。 或许这里就是梦境吧。 我所希望的,其实是这样一个美丽的世界吗? 微风在草原上轻轻吹拂,闭上眼睛,感受从花草中传来的自然气息。 我在日常生活中,从没有一次能像这样褪去一切伪装,自由并舒适、安逸的躺在草原上。 …这世界实在是太好了。 …… 但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 在我的世界的一角,有一栋凭空横在那里的大楼。 过分现代化的设施,直接将我从童话故事里拉了出来,每一次看到这座大楼,我总会气不打一处来。 喂。 好不容易才能放松一下的。 凭什么就连这种地方,都必须要有别人留下的痕迹啊。 但在不满的同时,我也对那栋楼产生了无比的好奇。而好奇心总是可以被原谅的。更何况在这个梦中世界里,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安全的。不管我怎么行动,都不会发生危险。 所以现实中的我,开始试图指挥梦中的我走进那栋大楼。 但梦中的我却违抗了我的命令。 我,和我。 明明是一个人,但在梦境中时,我却时常会觉察到自己和她其实是不同的。 尽管我们俩的感觉是相通的…… 但她不是我。 她只想快乐的待在这个充满希望与美好的世界里。 对面那栋橘黄色的楼是另一个未知的世界。而这也意味着对梦中的我来讲,它不见得是安全的。 {为什么你不能动一动啊。} {比起这边的世界,那里的大楼明显要更有趣吧。} 对我的劝告,她充耳不闻。 但我在自己的好奇心的驱使下,却也只能耐心的一直劝告下去。 {像这样活着,你不会感到羞耻吗!} {对面的世界可能更好吧。过了那栋大楼,另一边说不定会是更美的景色呢!} 可她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也正因如此,我才渐渐从她的沉默中,体会到了她针对于我的不悦之情。
…… 接下来,我还在梦中不断地劝着她。 我说的口干舌燥却仍不愿停止。而且直到最后,我才由于梦醒而被迫从这个世界中脱离了出去。 *** 面前的是电脑,嗡嗡作响,这噪音实在是太过刺耳。 最近,我一直在注意某件事。 不快的感觉逐渐堆积,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正处在某种事物的威胁之中。 继上次在小吃街被人窥视的那天以来,在我的日常生活中,类似的被人窥测的感觉正逐渐变多。 买东西的时候,走路的时候,甚至是洗澡的时候。尽管并未抓到过谁,但我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 在暗地里,有一双眼睛。 无时无刻的, 在看着我。 它是谁?它是他,还是她? 我渐渐发觉到,自己已变得神经衰弱了起来。 对身边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充满了疑心。最近也很少和朋友们联系了,谁知道那个偷偷看我的人,会不会就是她们之中的一员。谁都不能相信,现在我除了父母…不,就连他们都必须怀疑。除了我自己,没有人是可以相信的,除了我自己,除了我自己…… 等等, 难道我自己就值得相信吗? 我再度记起了那个多次出现在我梦中的女人。 她是我。 但她却非常的厌恶我。 她拥有那么一个世界,会不会就是她,在盯着我,在算计我。她想叫我死? 叫我死,然后她来抢走我的现实世界? 梦境—— 梦境—— ——现实 ——现实 哪边才是真的? 说不定她才是冯雅,而我是假的。 所以她要过来杀我了。 就像从前的那个女人一样。 而且她会比那个女人更凶恶,那个女人,她毕竟只是想抓走我。可这个梦境中的我,却想要抹杀我——也就是冯雅的这个存在。 不会让她得逞! 绝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我要活着。 我会活着的。 我…… 就在这时。 我突然发现了一个,令我感到非常……亲近的人。 一个男孩。 年纪,约莫和我差不多大小,又兴许会比我小一些。 他的眼睛,和我一样。 准确的说,是和现在的我一样。 从前,我从来不会到注意如他这类家伙的眼神。 可现在不同。 那是一个和现在的我一样的人,我敢说这句话。 透过窗子,我往楼下俯视着那个男孩。 应该怎么做? 必须把他拉到我这边来。 要让他知道,现在的我和他是一样的。 他可以保护我。 是的,可以保护。那是只有相同的人,才感受得到的一种情感,在日常生活中的他即使是一个毫无用途的人,在我这边,他也绝对能派上用场。 所以我拿起了水瓶。 这个是我昨天在楼下的小卖部买的,但只喝了一口。 接下来就像这样…… 以此为开始。 假装不小心的,全部,倒下去。 水浇在了他肩膀上。 但他只是向上看了我一眼。 看了一眼后,就垂下头。什么都没说,走了。 为什么不质问? 我深知自己现在绝不能让他走。 “对不起,我没看到底下有人。” 我喊了一声,希望能得到他的注意。 但他根本没回头来看我,他加快了步伐,就像是想从我这边逃离一般。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走? 我,现在的我有什么问题吗? 明明现在的我和他是相同的人。 都已经变成相同的人了,不是吗?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还不看我一眼?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凭什么?! …… 等等, 我认识他吗? 从前的我有很多朋友,而且爱说爱笑。尽管那还不过是三四天前的事情,可对现在的我来说,却仿佛隔了好几个世纪般遥远。
我仔细查找着自己的记忆。 没有这个人。 我根本不认识他。 并非朋友,在这之前,我和他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一次。 ……头,好痛。 好痛。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我是谁?谁在操控我的记忆? 是你么! 不对,不对!该死……一群混账。 咳咳。 突然,整个世界都改变了。 电脑上的QQ标记,突然闪烁了起来。 我不是我了。 头也不再痛了。 …… 朋友们又来联系我了,今天的午餐该吃什么呢?火锅虽然不错,可这样的喜好随便透露出去,说不定会被男生看成是大胃王(笑)。 吃过饭后,要去逛街吗? 上次看中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搭配上新凉鞋,正合适(笑)。 手里正拿着半瓶水。 怎么会是半瓶的,我什么时候喝过水吗? 算了,随便啦。 反正只是喝水应该不会变胖…… 暑假才刚刚开始,我有大把的时间去和朋友们玩。 唯一可惜的是,处了两年多的男朋友已经吹了,现在再联系他,就未免显得我太积极了。真是,那时候全是他的错,他要是不先和我联系,我就绝对不要和他复合,绝对!
第三章
冯雅察觉到自己仍身在梦境。 一片大草原点缀着花朵,有蝴蝶在飞,稍微远上一些的地方还有小溪在流淌。 这是哪里? 现在的她,并非一个旁观者。 这是哪里?!! 她站起身,并非单纯的劝告,更不是身处安全的位置。 {这里是你的了。} {喜欢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吗?} {既然想知道那边有什么,那你就去吧。} 冯雅听到了自己的话。 {去吧,去看看吧。} 轻柔,而又充满蛊惑性的话语,那是自己的声音,但说话的人却并非自己。 源自灵魂深处的触动,使她向那栋高楼的方向缓缓前行。 慢慢的挪动步伐。 尽管并不情愿,却终究没法停止自己的脚步。 【这里多好啊,可那边,那边一定会这里更美。】 晕眩的感觉,笼罩着她的头脑。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正在做的事究竟是为了什么;更没法理解出当前的一切,以及自己现如今所作所为的缘由。 大楼的那边似乎已经陷入了深夜。 以楼顶为分界,整个世界分成了永恒的白昼与间歇性的黑暗两部分。她走近那栋楼,并在恍惚中意识到了自己究竟该怎样去开启对面的那扇“门”。 在即将撞上墙壁的前一刻,缓缓抬起右臂。 没有任何阻隔,右臂直接透进了对面的世界。 然后,她整个人都走了进去。 毫不费力地,闯入。 远离这边的这个拥有一切美好的世界。 ……墙对面,是另一个世界。 冯雅惊呆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完全空白的空间。 花草树木?没有;鸟兽虫鱼?没有;阳光?没有;黑暗?同样没有。 唯一存在着的只有她。 以及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自上至下,由左及右,完全看不到终点的,洁白。 ……但冯雅知道这还不是自己想去的地方。 尽管从未见过,但她知道这里不是。 还要往前走。 空白的世界是那栋楼,大楼隔绝了这个世界内的两个空间。从这里继续向前,一直走下去,就能看到自己真正想知道的。 再度抬起手。 尖锐的指甲,仿佛一把利刃。 空间并不是不可违逆的,在这个世界,冯雅就仿佛创世的精灵。 划破。 割裂。 彻底的将另一个空间展现在自己面前。 然后, 再向前走。 她会看到什么? 黑云积压在暗沉的天空四周,靠近天际最中央的地方仅有一小块深灰区域的存在。整片大地上,遍布着鲜血、尸首、兵器、铠甲。 与美好相对应的,是不宜摆上台面的另一种真实。 这里没有风,而且有些潮湿,仿佛才下过雨。空气中只略微嗅得到一些血腥的气味,而可以相信的是,在此之前,这边的血腥味只会有更多。 一种威慑感,不断轰击着冯雅的心灵。 她想要退回原来的世界。 但目光被另一件本不该存在于此的事物吸引,她没法转移自己的视线。(更别提放弃好奇心,直接退回原来的世界了。) 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中,蜷缩着一个孤零零的人。
在这由死去之物覆盖的大地上,唯一存活着的存在,是如此出人意料的显目。 “你……” 她试图发问。 “你是……谁?” 口齿并不流畅,花费了很大力气,可冯雅最终还是成功抛出了自己的疑问。只不过两人之间相隔着非常远的距离,她不确定自己的话能否在这种距离内准确传达到对方那里。 “陶立。” 那是少年的声调,对方以极其干脆的方式对冯雅的问题做出了回答。 “所以呢?你就是我的对手吗?” 对手? 他在说什么? 那个人抬起了头,但却没有转向冯雅这边。 冯雅现在只能凭心中的感觉,去想象那个人的容貌、性格、以及他拥有这边世界的缘由。 “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对方再度说出了令冯雅无法理解的话语。 “你在说什么?什么对手,什么准备?”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啊!?” 对方转过了身。 他手里握着一柄满是锈迹的长剑。 冯雅从前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这种剑的造型。 但是她知道,电视剧中的剑绝不会像自己现在看到的这柄一般冷酷、无情,并且透露出残忍的气息。 “真没想到,我竟然也会被别人宣战。” “不是,我……” “原本还以为这么破烂的地方,别人根本看不上眼……会有这种想法的我,果然是在自欺欺人吗。啊,别以为我没跟人交过手就好欺负。看到这里的武器没有?只要我愿意,你就会在一瞬间——听懂了吗!一瞬间!嗖嗖——!被我串成烂抹布!” 这是一个面容清秀,略显瘦弱,而且眼中满是……惊慌之色的少年。 抓住长剑的模样,并不给人以威慑感。令人感到害怕的只是那把剑。他给冯雅的感觉,只像是一只被逼无奈,为了自身安全才不断向敌人发出低吼的小动物。 一切的举动,都只是为了自身的安全。 冯雅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对方唯一的目的就是将自己赶回原本的世界里去。 “拿出你的武器吧!别以为我会怕你!” “……” 冯雅勉强的作出笑容,她摊开双手,并希冀着能用和善的目光缓和对方的情绪。 “我不想和你作战,请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还说没恶意?这么假的话,你觉得我会信吗?”少年以夸张的动作,小心,而又谨慎的表现着自身的情感: “闯进别人的世界就意味着宣战,别以为我会天真的相信你!” “我、我的确不知道。” “少说谎了!快拿出你的兵器!” “我……” 惊慌之下,冯雅一不小心向前踏出了一步。 她踩到几把锈蚀兵器的连接处上,并使得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轰鸣起来。再然后,她就听到了兵器落地的声响。 少年手里的长剑掉到了地上。 ……
他面容抽搐。 即使再愚钝的人,也完全可以从他的表情中瞧出其内心萦绕着的恐惧。 他并非强者。 “你……” “滚……滚出去!!!” 少年不再控制自己的感情了。 刚刚那些挑唆式的话语,果然是在逞强。 “从我的世界,滚出去!” 他颤抖着,从身躯,到手臂,再到双腿。 可以看出他那已经濒临崩溃的情感。 但即使如此—— 他也还是从地上,拿起了一把兵器。 然后,颤抖着将其对准了冯雅。 “……我最后再说,一,一遍!” 简直无法想象,这样的他还能坚持着站在原地。 “滚、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冯雅从他的行动中感受到了危险。 她知道,假如自己再在这里呆站下去,对方将毫不迟疑的把兵器插进她的胸口。 “别紧张,我会走的。” “滚出去!” “我现在就走,现在就……” “滚出去——!!!” 少年向前迈了一步。 尽管只是一步。但在冯雅眼中,这已象征了死亡。 她不停的后退着。 后退着。 ……一直退到完全离开对方的世界。 也只有在这个距离外,对方与自己的恐惧,才都渐渐缓和了下来。 “回去吧,快回去吧,你也看过了,我这里没什么好的。” 少年那平静的感情中,蕴含着不安的波澜。 “……回到你那边,我绝不会侵入进去。好不容易做一次邻居,彼此相处的融洽一些比什么都强。” “我……” “回去。” “…………” 没法再和这样的人对话了。 冯雅原本以为,世界的另一边会是更加美好的存在。 但现在,她的幻想破灭了。 尽管,这里只是梦境——但她已下定决心:从今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自己都绝不会再踏入这边的世界。 回到白色空间,那个撕裂开的口子逐渐愈合了起来。 冯雅长舒了一口气。 平静下来后,她迅速感受到了一种深刻的不悦。 想转身回去同那个少年争吵。但微许的怯懦,却使她并不敢于再次回到那个少年存在着的世界里去。“去你妈的!”她骂了一声,又在白色的空间中虚踢了一脚。 但这个世界是平静地,安静的,毫无波澜的。任何动作都无法令这个纯白的世界改变。 所以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徒劳。
…… 冯雅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微风,在草原上静静吹拂。 与对面的肮脏空间完全相异,尽管这里只有自己一个,和那边的家伙一样。但毫无疑问,自己和那边的那个家伙是有着根本性的不同的。 那种阴暗的家伙,最适合孤独的呆在角落里默默哭泣到死。 大块大块的白云,在草原上空悬浮。这宁静的世界,令冯雅不由得闭上眼睛静静感受阳光以及大地的礼赞。 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开始忘记在另一边的不快。 乌黑的世界,少年的斥骂,满地的刀枪,血腥的触感。 全部,全部,忘得一干二净。 …… 就这样沉醉下去吧。 就这样迷失下去吧。 假如你认为,只有这样毫无瑕疵的世界才是好的。 就请继续享受。 享受,直至我们的终结之日降临的时刻。
第四章
“陶立。” 少年爽朗的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他以看似毫不畏惧的表情,面对着前方的两人。 这两个人是真正的侵入者。 …… “呵。瞧现在这状况……难不成说,你一点都不害怕?” “没什么好怕的,想打,就来吧!” 陶立双手持刀,以对抗性的姿势,紧盯着秦龙的双眸。 “喂喂,你这个小子,该不会是真想和我打吧。”秦龙困惑的以手扶额,他的笑容中,充满了蔑视的情感。 “初生牛犊,果然是不自量力……” “可这么一来不是也很好吗。”站在一旁预备着看一场好戏的华平依也笑了:“反正我也没法劝你不经对战就将别人的世界夺走。现在这样才好,省着我出手了。” “嘿……” 秦龙解开了披风。 他以左手,从右肩的断裂处拔下了一柄长剑。 “说的倒轻松……我啊,可是最讨厌把剑拔出的过程了。这种感觉不管经历多少次都实在够痛。要是打得不过瘾,可就连这点痛苦的利息都付不出了。” “喂,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华平依哈哈大笑,她指向陶立,近乎病态的高声叫嚷: “好好给我打啊,千万别叫咱们的秦大王感到无聊哦!你要是太过脆弱,就算这个人会大发慈悲的饶你一命,我也是会……” 阴森, 阴险的目光。 在陶立眼中,华平依看向自己的眼神,就仿佛一条毒蛇盯紧了它的猎物。 “……杀了你哦。” 非常轻易的,讲出异常沉重的话语。 不,或许对这两人来说,夺取他人的性命并不沉重。 那只是,非常轻易的事。 将锋利的物体摆在人的咽喉上,就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夺走那人的性命。 不过是轻轻一割罢。 【不过是,轻轻一割。】 陶立咬紧了牙齿,他已经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和之前的那个冒失鬼不同,这次的两人,是真正想要夺走自己世界还有性命的存在。 没有恐惧的时间。 必须尽快解决战斗。 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杀!杀了他们。 必须……杀了他们。 “嘿,不错的眼神。” 秦龙突然笑了:“你的眼球我要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躯已经动了起来。 眼前的是一道光,这道金色的光在这一片昏暗的深灰色世界中,爆发出了远超常人想象的明亮。秦龙的身躯仍在刚才的那个地方……但,那个不是他! 是残像! “Game Over!!!” 冰冷的气息,从自己身后传来。 他就在后面!
是机会?不行,现在还不行!陶立纵身向前一扑,秦龙的刀锋划破并割裂的只是他上衣的衣摆。刚才只差一点,真的只是一点! “阿龙,别让他逃掉!” “这么小的空间,你能往哪儿逃啊——!!” 秦龙的剑刺进了陶立身下的土地。 他太快了。 没有给陶立逃走的时间。这一剑只是刺在了脚边,可下一次呢? “小子,去死死死死死啊啊啊!!!!” 横空抡劈。 泛着金色光辉的,是无比锋利的剑。 仅从外表就可判断出陶立与对手在武器上的差距。 但是 这一次。 也闪得过。 陶立弓过身体,剑锋从他的身前迅速划过。 呲啦—— 只在里世界内才会着装的灰色布甲,被横着割开了一道狰狞的裂痕。 但没有受伤。 接下来的攻击是突刺,每一击都来的滴水不漏,招招直奔陶立防御中的空隙。这几次虽然都很惊险,但陶立每次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秦龙的攻击。 但他已经后退出很远的距离了。 脚尖顿在地上,另一只脚则在秦龙逼近之前稳稳地踏住地面。 (不能再退了。) 而后,将脚尖猛地向上一掀! (必须进攻!) 地面上一把生了锈的弯刀直奔秦龙而去,对方根本没料到陶立会突然以这种方式作出反击。 情急之下,秦龙只得将手里的金色长剑往胸口一横。 当! 弯刀与金色长剑撞到了一起。 昏暗的世界里,短暂的擦碰出了一小点微红的火花。 微红,而真正深红色的,属于其他事物。 陶立手中的刀,在刚才的一瞬划破了秦龙的喉咙。 鲜血从秦龙的喉咙里汩汩流出,血液不断向下流淌,他尝试着用手去堵住伤口,但一切动作都只能是徒劳。 “啊,呼啊嘎嘎——!” 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声音。 手里的金色宝剑的光辉,其颜色正逐渐转换为黯淡的惨白。 秦龙知道自己的伙伴不会来救他。而且,与其说是伙伴,倒更不如讲:自己和那个女人之间,从来都只是纯粹的利益关系。 比起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自己,反倒是…… 反倒是,活着的人…… (绝对) (绝对……不允许。) 生命燃烧到了最后一瞬。 火烛的熄灭,已近在眼前。 惟独不能容忍的,唯独不能允许的……
凭什么…… 我死了,你还活着!!! 竭尽全力将黯淡了的宝剑向前推去,已经褪散殆尽的光辉,在这一刻骤然爆发起堪比太阳的强烈光明。 没有谁挡得住。 没有谁!没有谁!!没有谁!!!! 就算是杀了我的你,也挡不住! 绝对挡不住的,挡不住!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宝剑没有刺中任何东西。 它侧着飞过陶立的身体,并一直向这个世界的终点飞驰而去。 倾尽秦龙最后力量,才燃烧出来的,最强的一束光。 在幽深的昏暗之中,消失不见。 彻彻底底的被这幽暗的世界吞没。 今后,最多也只有这世界的主人,才会在世界的尽头再次看见它吧。……原本强大的自己,在死亡之后,剩下的就只是一把残缺且毫无光泽的剑。 等等,剑? 兵器? 这个世界…… 原来如此。 若不是喉咙破裂,秦龙险些就笑出了声。 【难怪我会被杀掉。】 【这不是什么自闭少年的闷骚世界,而是“剑冢”啊。】 【说什么吞噬掉它呀,想吃掉次九大里世界之一的我,未免也太傲慢了吧。】 死的活该。 秦龙。 你的确是死的活该。 ……强盛的终点,是凋零。 他知道自己已到了毁灭的时候。 【一直以来,我做的够好吗?】 血液喷涌的速度开始放缓。 意识也渐渐远去。 【还不够。】 【完全不够。】 【你甚至连自己最初的心愿,都忘记了。】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毫无办法。 该走了。 必须走了。 【秦龙,你已经可以死了。】 ……
“还想继续打吗?” 陶立知道,自己已有足够的资格问这个问题了。 现在需要被迫做出选择的,并不是他,而是站在他对面的她! 华平依的笑容已经近乎于凝固。 剑冢。 即使是对里世界理论很少研究的她,也理解了这个世界的内容。 将一切来犯之敌,斩杀。 将一切强盛之物,转化为我之世界之坟冢。 侵入者,死。 “啊拉啦,可真是出乎我的预料呢。” 打虎不成反被虎吞,自己现在的感情应该就是这种吧。 【秦龙这么简单就被杀掉了……】 【接下来就会轮到我。】 “怎样,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你比秦龙强,我们组织会给你比他更多的权利。来,到我们这边来吧,只要你答应了,能拥有的就不仅是自己的世界!这样的灰黑色一定很压抑吧?只要你同意了,我们就会向你提供更多的世界。然后将这里,将你的这个世界改造成你喜欢的颜色!” 华平依在说话时,着重强调了“我们”和“组织”这两个词。 『我不是独自一个的。』 她正试图向陶立表达这一情感。 不想战斗,现在的她完全不想和秦龙一样,如一只狗般被人杀死。 想活下去。 无数次,通过无数条途径得知的美好世界。 里世界。 拥有之后,就不想逃离,只想永远一直如一只蜗牛般的蜷缩在这里。 所以…… 我要回去。 我不会死在这里。 为了活下去,我愿付出自己的所有。 除了里世界。 …… “拿出你的武器。” 陶立只给了她一个选择。 “没必要这么绝情吧?说到底我也是给人打工的。再说我和那个秦龙完全不同,组织是非常重视我的,我要是死了,他们一定会叫更多人来荡平你的空间的。” 不想死。 只要战斗就一定会死。 在剑冢面前,低层次的里世界根本没有拿起剑的权利。 所以华平依只能赌。 “…嗯。” 陶立微有些犹豫。 对华平依来说,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但在陶立重新开口之前,她知道自己必须保持沉默。 “的确是有点麻烦。但放你走,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吧?我杀了你们的人,你回去之后肯定会叫更厉害的家伙来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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