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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第一个星期里的某一天，大概是星期四还是星期五的晚上吧。李泉将两只胳膊高高地举过头顶，带着嗓子里绵长的呻吟声伸了个懒腰，然后活动了一下因为伏案写作而有些僵直的脖颈，摇头晃脑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拿起餐桌上的水杯，到厨房接了一杯温水一饮而尽之后，李泉有些飘忽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沙发旁。　　“喂，我说”，手中的空杯子还没有放下，借着杯子里的余温，李泉有些热切跟仰卧在沙发上面的那个家伙打招呼，“这个周末你有没有空？”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寂。　　大概等了足足十五秒钟之后，才从沙发上传来了懒洋洋的回答；“对不起，你说啥？刚才在打副本所以听没见。”　　第三个月的伊始，终于学会“对不起”这种礼貌的用词了嘛。　　这大概是一个好兆头，于是李泉没什么芥蒂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问你这周末有没有时间啊？”　　“这周末？有没有时间？”正忙于整理游戏素材的吴桐显然是分心二用，嘴里念叨着李泉的话，以便忙碌的大脑暂时不会把它忘记，而手指却继续在iPad的屏幕上戳个不停。　　“啊……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不过周六的话会出新活动，大概也许可能会宅在家里肝一整天吧。”　　说的好像是她正在玩的那款手游。　　也不知道是从上个月的哪天开始，这家伙就特别沉迷于这个游戏了。　　对于手游李泉本来了解的并不多，但既然家里有人整天玩个不停嘛，难免就要从侧面了解一下这些东西的基本情况。　　在网上查找了不少资料，又问过身边的朋友之后，李泉才明白手游里有两大基本概念来指导玩家的游戏行为——　　那就是“肝”和“氪”。　　所谓“肝”就是名词作动词，代指熬夜玩游戏导致爆肝的行为；而“氪”是通假字，通“课”，直接化用了外来词语“课金”，代替游戏过程中充值的行为。　　所以既然她说有新活动要“肝”的话，那么周六大概是不行的了。　　于是李泉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周日的日程安排，确定并无冲突之后才继续问道：“那周日呢？周日有空没有？”　　“诶？”吴桐放下iPad素面朝天地躺在沙发上，双手挠了挠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翻着眼睛往后应该算是站在自己脑后的李泉，有些烦躁地回答他：“有什么事直接说不就好了？你不说什么事我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空。”　　根据对方提出的具体要求再决定是否拒绝么？果然是最稳妥的行动方针啊。　　说起来在微信界也流传着相似的段子呢——　　“在不在？”　　“你不说什么事我怎么知道自己在不在。”　　大概就是这种展开了吧。　　不过今天的李泉不能被这样糊弄过去，他背负着重要的历史使命，肩膀上也承担着人民的重托，如果不坚持下去的话……　　“既然这么回答，那就说明是有空了咯。”他决定用强硬一点的语气。　　“诶？”也许是发现了今天的李泉不太好对付，吴桐神情肃然地坐直了身子。“那你既然这么说的话，就一定有很麻烦的事情要拜托我了咯。”　　“这么说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李泉突然就娇羞起来了，转过身去放下了水杯，学卓清涟般绞起了手指来。　　“你好恶心啊。”不出意料地，吴桐拧着细长的眉毛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这个不重要。你看啊”，李泉运用刚才的少许闲暇组织了一下语言，但还是有些吞吞吐吐地道：“周一的时候，你不是帮我去上课了嘛。”　　“诶？我没去啊。”　　“啥！”　　“你自己都翘的课我干嘛帮你去上？好不容易学校有活动才放一天假。”　　听到这样的回答，李泉的脸色顿时就有些苍白，　　因为早先应承过陈惠然的室友——小恶魔方圆同学要找人代她上马原课，所以当上个周末，李泉知道吴桐周一会放假在家的时候，立马厚着脸皮跪求她出席了。　　当时吴桐很爽快地答应了，而第二天李泉又因为一些很微妙的原因翘了课，所以他一直以为周一的时候吴桐是去代人上课了，岂料这家伙现在才讲出来这样的话。　　“我自己翘课是因为我不怕挂科啊！”李泉有些崩溃，“但是那个叫方圆的女孩子就不一样，要是因为缺勤挂了科，她真的会杀了我的！”　　“那你就爽快一点直接剖腹谢罪好了啊。”　　“你不去上干嘛还要答应我啊？还答应得那么爽快？你直接拒绝我也好找别人呐！”李泉没空听她吐槽，继续兴师问罪道。　　“那个……”吴桐将下巴靠在了曲起来的膝盖上，双手抱着小腿沉着地思索一番后认真地回答他，“因为你问我的时候我正在玩游戏，如果不答应的话你就会纠缠很久吧。所以我就答应了。”　　“既然答应了你就要去做啊！”李泉几要咬碎一口钢牙，但是又对背信弃义的妹妹毫无办法，只好泄愤似地朝地板上狠狠跺了几脚。　　“好了，既然知道我是这种不守信用的人，所以以后也没什么事可以拜托我了吧？所以这周日我有没有时间也跟你无关了吧？快点回答是，你答完了我还要继续打副本。”　　“不！”李泉瞪大了眼睛朝她低吼了一声，总算按照部分围观群众的愿望般硬气了一回，“为了表达对你周一帮忙的感谢，我决定这个周日要约你一起出门。”　　“哈？周末那么宝贵的时间哪有工夫出门啊？周六肝不完的话……”　　“很抱歉你没有拒绝的权利。你一直氪金的账号可是通过我的Apple_ID噢。如果我向运营方申诉被盗号的话……”　　“你！”吴桐第一次发现原来区区李泉也能对自己的幸福生活产生威胁，急忙把一旁的iPad藏到身后，恶兮兮地拿能杀人的眼神盯着李泉。　　“所以你还是乖乖就范吧。不然喊破喉咙账号也不会解禁的。”、　　Bingo！　　看着吴桐越发冰冷的眼神，李泉就知道自己终于赢来了第一回合的胜利。　　果然一切的展开都在大神的预料之中啊，抱上这根大腿实在太明智了！
　　“哼！”　　尽管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并且迅速抱着iPad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吴桐还是在李泉的淫威下屈服了，被迫答应了星期天和他一起出门，虽然行动方针和目的都不明吧。　　李泉攥紧了双拳欢呼一声，立马又钻进了书房。　　然后他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电脑前，迅速在键盘上敲打出“我回来了！”，然后按了回车键。　　某企鹅的对话框里立马传来了回复，措辞和李泉一样的简单，“怎么样？”　　“Perfect！大神你真是老司机啊！向运营方投诉这种狠招你怎么想出来的？”　　“无他，唯手熟尔。”对面的大神轻描淡写地谦虚了一句。　　“啧啧！”李泉自己赞叹了两声，然后又在键盘上敲到，“果然艺术都来源于生活啊。大神你的恋爱喜剧写得那么好，想必也是一个现充吧。”　　“现充什么的，姑且还算不上吧。”　　“那要不然你怎么把我妹妹玩弄于股掌之间啊？自从抱上您这根大腿，攻受之势完全逆转了呀！”　　“输入法好像暴露了什么噢。”　　“诶？”李泉赶忙回顾自己的上一句话，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那个最近虎扑足球话题区逛多了，不免就有点哲♂学起来。”　　“其实啊，这也不算什么。　　“你的妹妹就是一个百分百的纯傲娇吧。　　“傲娇最好攻略了啊。”　　刚刚取得一场大胜的李泉现在有些兴奋，以至于并没有思考“攻略”这个谓语动词放在妹妹这个宾语的前面到底是不是有些背德，反而毫不在意地继续求教道：“此话何解？”　　“所谓的傲娇嘛，就是说傲度与娇度处在一个动态平衡当中，二者可以随时互相转换。所以你只要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用合适的方法让她傲不起来，接下来自然就会娇度猛飚的嘛！”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何谓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跟合适的方法呢？”　　“这个就要结合具体案例来分析了。比如刚才你这不就是一个成功的案例么？这样吧，不如你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讲给我听听，我来帮你分析一下。”　　面对早就让自己心悦诚服的大神，李泉自然无有不从，但刚刚和吴桐所发生的事情要用文字来表述，少不得要用两千字左右，聊天框里打这么多字实在有点奇怪，所以李泉就提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要求——　　“这打字打出来太麻烦了啊，不如我们视频？语音也可以。”　　“这就免了吧。用文字表现出来还能顺便锻炼你的笔力，不要忘了责编大大最早让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噢，说的也是。”　　即便对方似乎因为某种原因而不愿意与他有更多的接触，李泉也没有多想什么。　　他只是老老实实地按照对方的吩咐，敲键如飞地迅速打出了一千来个字，稍微检查一下，就“咚”的一声敲了回车键发送出去。　　该说是几年来的码字生涯大大提高了他的手速，李泉看了一下聊天记录，发现自己只用不到二十分钟的事情就敲了这么多字，不禁有些得意。　　但是对方的回复更快。　　“你这码字速度有点堪忧呐。”　　而且一上来就给了这样的评价。　　正兀自得意的李泉当然有些不忿，“时速都三千了你还想怎样啊！”　　“可是时速不是这么算的啊。而且你看。”对面的大神一边敲着键盘，一边传递过来一个离线文件，天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李泉迅速点了接收，原来是一个Word文档，花了三秒钟时间打开文档之后，李泉突然惊呼一声，然后迅速低头在键盘上敲起来。　　“骗人的吧！《社联主席》的存稿！你怎么敢发给别人的啊！”　　“没事，反正就是今天晚上要更的几章，提前一小时给你看看也没什么吧。”　　“噢。”李泉回了一个字，又将屏幕切回到文档上，看了看左下角的字数统计，今晚的更新大概六千多字。　　“今天又三更？大神你也太猛了吧？”　　“白天已经有过两更了啊，而且不是让你看内容。点‘属性’—‘详细信息’，看‘总编辑时间’。”　　李泉依葫芦画瓢地做了，00:57:05的时间赫然出现在眼前。　　“骗人的吧！一小时不到六千字？！”　　“业内只是中等水平啦。”　　“砰”地一声李泉的脑袋就砸在了键盘上。　　“这……好吧，我承认我的速度的确有点堪忧。”　　“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就可以继续愉快地交谈啦。”大神竟然发了个调皮的表情包过来，看起来尤为不严肃的样子。　　然后两人亲切而友善地就李泉和吴桐间所发生的逸事进行商谈，相互交换了意见和观点，并最终达成了友好共识。　　“所以说，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啦！这个星期天继续加油！拜拜！我要继续码字去了。”　　“请等一下啊大神！”　　“怎么了？”　　“呃”，李泉敲键盘的手指慢了下来，稍微思考了一下，他才继续打道：“这样做，真的对写小说有所帮助吗？毕竟感觉就像在攻略自己的妹妹，有背德和负罪感啊。”　　李泉没有看到屏幕对面大神嘴角逸出的一丝微笑，也没法感受到他有些得意雀跃的心情，只看到了他发过来的这样的信息——　　“写通俗小说就是在贩卖妄想。越是禁忌的妄想越能引人入胜，德国骨科什么的，你不觉得是世界上最好的素材吗？”　　“只是……”　　“没有只是，这就是取材。取材多么平常啊，既不会没钱买饰品，也不会被迫入住love_hotel，只是兄妹两人一起逛个街而已，剩下的全部要靠你的妄想来弥补。”　　“总觉得这个neta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啊。”　　“毕竟你的第一本书就用过嘛。”　　“这样啊……嗯，大神说得对，只是取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这个味儿！”大神敲下了今天最后的教导，发过来一个挥手再见的表情，然后头像迅速地变灰了。　　李泉看了看灰色的头像，又看了看头像右边黑色的四个大字——　　“也爱毛衣”。　　真是奇怪的笔名，奇怪的人呢。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来到周日的上午。　　尽管嘴上百般不愿，但吴桐还是一大早就起了床，呆呆地双手撑着下巴坐在餐桌边。　　李泉从奋战了大半夜的书房中走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朝妹妹打了一声招呼，“早。”　　“噢，你也早。”　　对方的声音就要清醒得多，但不免还是能听出一种心累的感觉。　　也难怪，自己投入大量时间与金钱的游戏被人威胁要投诉封号，不管是谁都没办法轻松自然地面对罪魁祸首吧？　　李泉也知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心中有点愧疚，望着妹妹有气无力的样子，他揉了揉近来长得有些长的头发，开口问道：“那个，吃早饭了没？”　　“噢，还没有。”　　“这样啊，那个上次买的乌冬面还有剩，要不我来做点清汤乌冬面当早餐吧？”李泉稍微想了一下，就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噢，都可以。”　　噢字后面加一句三字经，就是这家伙最新的口头禅了么？李泉看着仍在发呆的吴桐就有些无奈，今天的取材工作，这家伙不配合可不行啊。　　但是总不能直接告诉她这是取材吧。　　以这家伙对那个neta的熟悉程度，八成一说出口就要投以“你是变态吗？你是变态吧！你真的是变态吧！”的这种目光了吧？　　所以，到底该怎么样哄骗她，好让她配合自己的取材工作呢？　　一时间也没有什么良策，李泉决定还是边煮面边思考。　　不多会之后——　　看起来圆润白嫩的乌冬在沸腾的清汤里翻滚，引人食指大动的香气也透着锅盖扑鼻而来。　　李泉熄掉了灶台的明火，揭开锅盖后放在一边，从洗碗机里取出两个大碗，连汤带面地舀了两大碗乌冬出来。　　因为面汤还太热，瓷质的大碗导热性又比较好的缘故，李泉只能先小心翼翼地端一碗面给吴桐，然后再度回到厨房来取自己的面。　　谨慎地将自己的面碗也放到餐桌上，并没有洒出一滴汤汁，李泉轻轻地朝汤面吹了几口气散热，这才坐下来将顺手带来的筷子递第一双给吴桐。　　“噢，谢谢你。”　　依然恪守着那样的句式，不过好歹也算是道谢了。　　但李泉听在耳朵里只能摇了摇头，低头慢慢吸溜起自己的面条来。　　本来难免是要问一下她这面条做得怎么样的，但一想到回答自己的大概是一句“噢，挺好的”，李泉就完全没有了问下去的兴致。　　遵循了李泉家里食不言的传统，一顿面条的功夫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倒是吴桐先吃完了早餐，起身把面碗端回厨房里，倒掉了剩余的汤水之后开始洗起碗来。　　听到哗哗的水流声，李泉就有点惊讶，这家伙竟然也主动做起家务来了？于是他迅速地吃完了自己的面条，端着空碗进了厨房，伸手就递给吴桐道：“顺便也把我的洗一下吧。”　　嘿，这一下还不激得你原形毕露，我看你还怎么念三字经。　　李泉弯起嘴角表示自己有点得意。　　但是——　　“嗯，可以的。”吴桐一边说着，一边就顺手接过了李泉的面碗。　　李泉就这么睁大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把两个面碗都仔细擦洗几遍，最后用台面上的干净洗碗布擦干之后，稳稳当当地放回了柜橱。　　然后她还顺手去拿还没洗刷的煮锅。　　“诶——？”李泉大着胆子靠了过去，把手背贴上了她的额头，“我说，你也没发烧吧？”　　“嗯，没发烧。”　　“那你干嘛一直用这种奇怪的方式讲话，还一反常态地开始做家务啊。”　　“嗯，我愿意。”　　哟呵，看来今天是准备把这种“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三字经态度贯彻到底了呀。　　李泉觉得不能让她破坏了自己的取材计划，于是悍然地朝对面龇了龇牙。　　然而对方一脸内心毫无波动的样子，让李泉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于是他就再度抛出了杀手锏——　　不过却有点色厉内荏的感觉，“那个，我还保留有申诉封号的权利诶。”　　“嗯，去死吧。”　　好像一阵寒光从对方漂亮的大眼睛里闪过。　　看着厨房案板上的“对诚宝具”，又回想起西园寺小姐、我妻小姐又或是love_my_angel绫濑碳的天使面容，李泉不由地哆嗦一下，故作大度地挥了挥手，“算啦，按照原定计划出门吧。”　　“嗯，那走吧。”　　虽说还是三字经，好歹眼睛里的寒光算是敛去了。　　李泉长舒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抱怨道：“能不能不要总是‘嗯’啊‘噢’啊的，听起来很背德哎！”　　“好，不说了。”　　……　　依然还是一句三字经。　　“行吧，行吧，行吧！”李泉做一个侧身让路的姿态，“虽然知道您今天不太愿意出门，但毕竟早就约定好了，所以还请你配合一下好不好？”　　“呵——”吴桐从鼻孔里哼出来一声不屑的声音，正当李泉以为她终于要打破三字令而欢欣鼓舞时，又开口追加了一句，“是约定？”　　照样用了一个三字反问句来表达抗争和轻蔑啊。　　毛衣大神的教导虽然精髓，但某妹妹恶劣糟糕的性格并不会因此有一丁点儿的改善，先前还以为是自己获得胜利的李泉这时才发现自己实在图样——　　妹妹有一百万种方法来窃取他的胜利果实，而他却无可奈何。　　但现在的情况是箭在弦上了，自己和毛衣大神商定了一个多星期才确定下来的开篇三万字只欠缺这么一个兄妹约会的桥段了。　　为了使这三万字能够尽善尽美地在明天早上之前交到责编手里，李泉没有其他的选择，无论如何也要硬着头皮收集好素材，以便能撰写出最精彩的故事和最完美的细节。　　就算对方一点儿也不配合——　　那也要先把她拉出去。　　李泉咬了咬牙，像哪里来的黄世仁一样，恶兮兮地拽住了妹妹的手，强行克制住那温软柔荑对自己心神的冲击，硬生生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顺着妹妹纤长的手指，一阵颤栗传到李泉的掌心。　　李泉回头去看，吴桐白皙的脸上突然间竟多了不少血色。　　“喂，你放手。”这次的三字经与前些次不同，语调中已经带上了一些情绪，听起来应该是慌乱而急促的。　　李泉这才想起来这应该算是两人正儿八经地第一次身体接触，当然除了夜袭那次又或是平日里被殴打的，　　一股灼热的感觉从胸膛里烧起。　　李泉稍微松了松自己的手掌，但仍然牵着妹妹的手指，以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这，这也是没办法的啊。如果不强硬一点，你怎么可能会听我的。”　　“哼，那倒是。”虽然猝不及防下被抓住了手很害羞，但只要稍微调整一下，吴桐可以立马恢复波澜不惊的常态，哼了一声之后跨过李泉的身侧走出厨房。　　“喂，你是要去干嘛啊？”　　“笨！出门啊！”　　诶？“笨”什么时候也成语气助词了？　　李泉有点迷惘地抓了抓脑袋，急忙回书房取了早就准备好的单肩包后跟着吴桐出了门。　　周日上午十点左右，算是一周之中校园里比较热闹的时候，李泉走在吴桐的身侧，刻意与她拉开二三十公分的距离，以免又在人来车往中被投以各种奇怪的注目礼。　　“喂，靠近点。”吴桐朝李泉翻了翻眼，提出一个未免让人有些匪夷所思的要求。　　“为什么啊？”就算靠近点更能体会德国骨科的情怀，对取材一事大有好处，但出自妹妹的，不明不白的要求可不能随便答应了，李泉过往就吃了不少亏。　　大概是这一次的原因不好用三四个字表述，吴桐指了指嗓子，轻轻地咳了两声。　　噢，离远了说话的声音就要大，然后嗓子就会不舒服吧？　　李泉觉得这个解释挺合理的，好像也不可能隐藏着什么邪恶的陷阱，于是靠近了吴桐一点，胳膊几乎贴在了她的肩膀上。　　结果向来难缠的家伙又不高兴了，转过头来就瞪了李泉一眼，一巴掌拍在他的胳膊上。　　“你，离远点！”　　喂喂，明明是你让我靠近点的啊。　　这家伙简直就像喵喵叫的小猫一样难缠啊。　　李泉没好气地回瞪她一眼，试图挽回自己的尊严，另一方面身体上倒是挺诚实的，一边瞪着一边就稍微拉开了与她的距离，但又没有远到二十公分以上的区间，就算她小声说话，应该也能听得见。　　不过眼见对方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李泉就放慢了脚步，低头去翻自己特意背出来的单肩包。　　平日里除了上课，李泉外出时决计不会背什么包，因为那实在太麻烦，哪有牛仔裤上的两个口袋来得方便。　　但考虑到今天是外出取材，所以还是有不少东西要带着的，李泉在包里翻找了好一会，这才从里面拿出了一本手账和一支签字笔。　　好像是前些天买什么轻小说送的特典，李泉平日里自然没有用什么手账本的习惯，不过昨天晚上拟定取材计划时却意外地派上了用场。　　“诶，我来看看”，李泉自言自语着，仔细地翻开了手账，“九点四十五出门，达成。”　　一边口里念叨着事件与时间，一边手里的签字笔就在相关事项后打了个勾。　　“然后，接下来是去公交站台……”　　一阵尖锐的鸣笛声响起，李泉从手账本上移开视线一看，原来不知不觉间跟着吴桐的脚步，两人已经来到学校北门外的公交站台。　　“那个，坐哪路车，坐哪路车……”他嘴里不停念叨着，继续在手账本里找计划安排。　　“啊，找到了！是382路！”李泉又抬起头来去找吴桐，想要告诉她一起坐382路车，但一望之下没见人影，急忙扭着脖子四处环顾。　　结果大概在五米开外的地方，李泉看到了那家伙一本正经地排着队，正准备上一辆公交车。　　“喂，我说你啊！”他正想好好斥责这这无组织无纪律的妹妹一顿，猛然间却又看到了公交车车尾的线路牌。　　我去，还真是382路啊，这家伙怎么知道自己要坐这路车的。　　眼见排着上车的队伍越来越短，李泉知道已经耽误不得，匆忙几个箭步跨了过去，抢在车门关闭前上了车。　　然后在乌压压的人群当中，他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看到吴桐，因为提前去排队的缘故，她竟然还抢到了一个靠窗的单人座位，此刻正头枕在玻璃窗上，悠然自得地闭目养神。　　一种挫败的感觉从李泉心底油然而生，嘴里念叨着“唔该借借”，李泉从人群的夹缝中钻了过去，站到吴桐的身边。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故意，那家伙竟然恰好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以相当值得玩味的眼神瞟了李泉一眼，然后嘴角边似乎也扯出了一点笑容。　　“哼！”李泉怒哼一声表明自己并不在乎，然后又打开了手里的手账本。　　作为一场传统意义上的商业区约会，在男生的主导下应该主要有这四个步骤，李泉翻看了着手账本上的计划表，这是毛衣大神的亲自指导——　　1、首先到装潢时尚的咖啡厅聊天　　2、一起看电影　　3、一起吃饭　　4、最后在景色美丽的公园散步　　虽然有些微妙的好像在哪本漫画里看过一样，但不得不说典型的年轻男女商业区约会模式也就是如此了。　　昨天晚上在拟定计划表的时候，考虑到各种意外因素的不确定性，所以时间线只安排到了10点上公交车而已。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活动时间都由李泉根据具体情况安排，没有明确的限定。　　考虑到两人才刚刚吃过早饭，第三项一起吃饭的任务稍微迟一点应该也没关系，那么咖啡厅和电影的选择就尤为关键了，毕竟这两项是整个约会……啊，整个取材过程中上午活动的主体。　　对于这么重要的内容，李泉不可能没有提前准备，于是他按照手账本上的记录，打开了手机里的一个APP。
　　名为“大家点评”的这个APP，应该算是一个非常好用的本地生活应用。　　而李泉今天要去的，靠近大学城几所大学，人气非常旺盛的商业区，其中大部分店铺的资料，在“大家点评”里自然也都有收录。　　在分类搜索栏里选择了几项参考的因素，李泉端详着出现在屏幕里的店铺资料，慎重地考虑该去哪间咖啡厅又或是茶室。　　这次取材的要求是一场传统意义上的典型情侣约会，虽然理论上是由男方主导，但选择去处的过程中，女方的感受和倾向性就更加重要。　　那么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就摆上台面——　　吴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咖啡厅呢？　　乍一听起来这个问题还真是无解啊。　　李泉还记得两人刚刚相认没几天的时候，大概好像可能就是第二天吧。两人一起出门逛街看电影后突遇天降暴雨，就是在商场的一间茶室里等雨停的。　　李泉搜索自己记忆的深处，当时面对琳琅满目的茶室菜单，那家伙的选择好像是——　　“啊，不用了，我要一杯开水。谢谢，麻烦了。”　　虽然也可能是当时情绪不太稳定的缘故吧，但看起来她好像很不喜欢喝茶的样子。　　所以清静素雅的茶室们对不起啦，虽然我很喜欢你们的装修和氛围，但是为了取材的顺利，只好有所往有所不往……　　李泉在心中默默地向这一两间茶室道了歉，把它们从自己计划表里移除。　　然后他再度低下头看参详手机屏幕——　　这间知名的连锁咖啡厅实在太喧闹，排除；　　那间市场定位有些微妙的咖啡厅死宅气太浓，排除；　　还有这一间……，也排除。　　一条条信息筛选下来，剩下可供选择的咖啡厅已然不多。而正当李泉为这件事愁眉紧缩的时候，突然靠着座椅的胳膊被人轻轻戳了一下。　　然而耳边又传来一句三字经，“呐，到站啦……”。　　大概是公共场合的缘故吧，这家伙显得格外温柔，以至于说起话来都有气无力的样子。　　喂，是不是装得太过了啊。　　李泉一边吐着槽，一边又说了几句“唔该”，为两人打开一条坦途一起走下车去。　　待到下了公交车以后，商业区的琳琅店铺出现在李泉眼前，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件事情，转过头去问吴桐：“你怎么知道我要到这里来？”　　结果对方皱起了鼻头抿起了嘴，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你，也就这……”　　诶？终于遇到一句用三四个字不能概括的回答了吗？明显被人嫌弃的李泉竟然开始有一点儿得意，抚着下巴稍微思索了一会，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以我的活动范围也就只会到这里来了，是吧？”　　侧过身去的吴桐带着一脸不不太舒服的表情费力地点点头，连三四个字也都吝惜着没说出口了。　　仍在自鸣得意的李泉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反常的地方，倒是兴高采烈地一拍双手，“啊，既然被你这么说的话，这次就去一家我没去过的店吧！”　　吴桐拍拍胸口，舒缓了一下自己的脸色，这才转过头来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李泉，虽然仍是没有说话，但询问的意思倒是很明显——“去，什么店？”　　“啊呀，去了你就知道了。”李泉俏皮地朝妹妹眨了眨眼，招招手让她跟上自己。　　然后他就昂首阔步地往前面走了，吴桐倒也没说什么，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决定好去哪家的李泉兴致有些高涨，抬起头看了看天上挂着的艳阳，然后大声跟自己身后的吴桐说道：“天气预报说今天最高温度28度呢。明明都已经11月了，气温还跟夏天一样，哈。”　　跟在身后的吴桐大概是攒足了力气，幽幽地叹了一声；“唉，不习惯。”　　说起来从更北边的地方，第一年来南州生活的人大概都是这样。对每年年底这里冬天与夏天交杂着过的生活多少有些无奈。　　犹记得前两天阴雨连绵，狠狠地降了几次温，大家都已经把冬衣拿出来洗洗晒了，谁知道隔天之后就突兀地画风一转，满大街又是短袖衫了。　　听到妹妹无奈且幽怨的语气，已经在南州谈笑风生过一年的李泉有些畅快地咧嘴笑出了声，然后大概是突然意识到这可是作为长者传授人生经验的好机会，于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回过头去跟吴桐说：“总之这里的鬼天气就是这样的，你得尽快习惯它，在大自然面前，人的力量是很渺小的。”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一本正经脸终于撑不住，从嘴角偷跑出来几分贱贱的笑意来。　　吴桐果断皱着眉头怒瞪回去，做了一个要踢人的架势。　　多巴胺分泌正盛的李泉岂会惧怕这等鬼蜮伎俩，眼睑都不带眨地跳往一边，顺带还回首朝她吐了吐舌头。　　吴桐见状从鼻孔里挤出了表示轻蔑的鼻息，垂下眉眼不再望他。　　意兴正浓的李泉见对方似乎不太配合，有点失望地挠了挠脑后的头发，想了想重新换了个话题开了口。　　“说起来，待会去的那家店呢，听说最推荐的甜品就是雪顶咖啡。　　“你看，一般雪顶咖啡都是最上层加冰淇淋或者奶油的吧。但是他家就不是……　　“除了加的这些材料很丰富哈，听说整体的口感也很特别……”　　李泉滔滔不绝地向吴桐介绍这间咖啡厅的独特甜品，全然没有注意到妹妹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起来。　　“所以说啊！你看今天天气还挺热的吧，正好合适品尝冰冰凉凉的甜品不是？这就是所谓择日不如撞日的道理。”李泉一脸激动地下了这样的结论，也不知道是在期待甜品还是期待其他的一些什么。　　“所以快点啦快……”　　“咳……咳。”李泉正着急要去的时候，吴桐突然有些剧烈地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他的催促声。　　然后，她就缓缓地停下脚步在原地站住了。
　　“不，不要去。”她坚定地摇了摇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拒绝道。　　“诶？为什么啊？不喜欢吃甜品？还是怕胖？”看着吴桐脚下生根的样子，李泉倒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坚决地否定自己的提议，女孩子不是都很喜欢甜品的么？　　“不会发胖啦，只是一杯咖啡而已，而且也没有加奶油什么的，热量又不高。”从自己的推测出发，李泉试图说服她，毕竟是难得取材经历，要是一上来事情的发展就偏离了既定轨道，那接下来可就不好办了。　　“所以，我们还是……”朝妹妹笑着眨了眨眼睛，李泉觉得自己的说辞很有说服力。　　然而对方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绷紧了双腿、挺直了腰身又慎而重之地再度摇了摇头。　　“呃——”，真的有一阵头疼的感觉涌上了李泉的后脑勺，“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好歹说明一下，解释一下原因吧。虽然说起来很不好意思，是我强迫你一起出门的，但是既然出来了就不要用这么消极的态度应对啊，很扫兴的不是么？　　“或者还是说，你真的认为我会去投诉封你账号？　　“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啊……”　　“算了，还是跳过这一步直接进行下个步骤吧。”　　李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话的对象慢慢也由吴桐变成了自言自语。　　也许是大清早这落寞的样子让人看着实在有些碍眼，刚刚还在兀自任性地吴桐稍稍靠近了李泉一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当然还是没有说话。　　不好好说话就别装什么乖巧啊。　　李泉有些生硬地、但又是轻轻地拿开了她的手，从鼻孔里长哼出一口气，“那去看电影总可以的吧？就是你前段时间再追的那什么番的剧场版，昨天才上映的。”　　“嗯，可以的。”好像是又攒了一段时间力气，吴桐以声仅可闻的音量回答李泉。　　“好，那走吧。”　　应该是为了强烈谴责和严正抗议，李泉模仿妹妹的三字句式说了一句话，然后转身就快步走了。　　吴桐依然没有什么不满的表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　　虽然并不怎么经常看电影，但熟悉的商业区里哪里有电影院，就算是毫不现充如李泉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　　和吴桐一起站在稍微令人有些眼花缭乱的电子布告栏前，李泉伸出右手指向了屏幕的左上角，就看10点45那场的吧，只剩下不到十几分钟就开场了，而且也还有座位。　　“嗯。”　　这次的回答更为简略。　　已经有些习惯的李泉也不怎么生气了，从单肩包里拽出钱包就去前台购票，当然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在意——　　以对方这么不配合的态度，所谓的取材真的有用么？取到的素材会不会酸里透着爽，一经采用立刻变成读者老爷们唯恐避之不及的大毒草。　　不过取到的材料不一定能用，但取不到的材料一定没法用。　　李泉这么给自己鼓着劲，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走向前台。　　虽然是星期天，但毕竟是上午早场，前来观影的人数并不很多，李泉很轻松地就买到了两张位置相当不错的连座。　　然后两人分别稍微去去洗手间什么的消磨了几分钟时间，就到了电影快要入场的时候。　　“呐，那就进场……吧。”最后的语气词说出口前，嗡嗡的手机震动声打断了李泉的话。　　“啊，抱歉，我接个电话。”他向吴桐解释了要暂时离开的原因，示意她可以先入场。　　吴桐点了点头，自己慢步走进了放映厅。　　“喂，你这家伙该死不死的星期天一大早打什么电话啊！”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李泉朝电话对面撒了出来，并不是什么欺软怕硬，只是身为基友的艾友达这时候恰巧送上门来，少不得要拿他撒撒火。　　“这……这是起床气么泉哥？我哪知道你都快11点了还在睡啊？”　　“周末早晨还不睡懒觉，不是辜负大好青春么？”李泉并没有向他解释清楚自己的现状，一来取材这种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二来一旦说起打开了友达君的话匣子，动画电影的OP恐怕就看不到了。　　“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啊。”艾友达若有所感地叹了叹，“不说这个，泉哥你猜我在哪？”　　“这特么鬼知道，艾欧尼亚还是诺克萨斯？”　　“怎么可能！我半个月前就戒撸了，所有的符文都熔掉了。”　　“你以为我不玩那个游戏，就不知道什么符文熔炉早就移除了么？”　　“嘿嘿。”　　“好了说正事，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瞎聊。”　　“我现在在新世纪广场呢。”　　听着艾友达报出的地点，李泉的手机就是一震，险些松了手掉到地上。　　“诶？你怎么了泉哥？”隔着话筒对方也听出了李泉的动摇。　　“啊，没事，没事。”汗涔涔的右手稍微加了点力道，以便握紧掌心里的手机，李泉拿左手遮了遮额头的刘海，缩起了脖子贼头鼠脑地朝四周环顾了一圈。　　是的，所谓的新世纪广场，指的就是李泉现在所立足的这个商业区。　　明明刚刚还明里暗里地跟人家说自己躺在家里睡觉，结果话刚说出口就在电影院门前遇上了，这种尴尬李泉想想都觉得难受，于是下定决心一定要避免悲剧的发生。　　于是他脱口而出：“你给我站着别动！”　　突闻这样的吩咐，就算没心没肺如艾友达也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了，泉哥？我这好好地走在路上呢。”　　“啊，啊，没事，你那边户外的声音比较吵，说话听不清楚，想让你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快点把话说完的意思。”察觉到自己失言的李泉随口编了个拙劣的理由。　　“噢，这样啊”，拙劣的理由竟然真的蒙骗过了对方，“那我把话筒离近一点吧。”　　“嗯嗯，对，现在听起来就清楚多了。说起来，你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到底是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啊泉哥”，李泉几乎能看见他在电话那头咧着嘴巴笑的样子，“当然是……”
　　“卧槽，你特么这是跟踪狂啊！”听完了艾友达的解释，李泉有些惶恐地惊呼了一声。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泉哥”，艾友达拽着惯常的油腔滑调，面有得色地继续向李泉说道：“只不过是在路上偶遇了，然后碰巧坐了一辆公交车，碰巧同路，碰巧跟在她们身后而已，这么怎么能算是痴汉跟踪狂呢？”　　“不要以为你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就能掩盖掉你猥琐卑劣的本质。”然后李泉又意识到他的话里似乎还藏有了其他信息，于是立刻追问道：“她们？除了那个百褶裙妹子还有谁？”　　“什么百褶裙妹子啊，人家又不是没有正经名字，而且她的名字还很好听咧……”　　“打住打住”，离电影开幕的时间已然不多，李泉实在没工夫再听他的延伸拓展，“她叫什么名字我根本不关心，在我这里她的代号就是百褶裙。”　　“只不过是偶然穿过一次而已啊，你就这么一直揪着人家叫，那难道冬天满大街上的女生都叫羽绒服妹子么？”　　“代号都是羽绒服也不是不可以。”李泉迅速截断了他的吐槽，但也忘了自己刚才的追问，“我很忙的，长话短说，就算你做了无耻下流的跟踪狂，为什么要打电话告诉我？难道你觉得我会赞成并支持你么？”　　“那当然不是啊。我只是想问问，泉哥你能不能迅猛地赶到新世纪广场来，然后咱们将跟踪化为偶遇，来一场干柴烈火的四人约会。”　　“啊？关我什么事啊？你怎么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大星期天早上硬拽我去当僚机？而且百褶裙那家伙我也不认识呐。”　　“可是跟在她身边的就是你的好朋友陈惠然啊。”磨蹭了好久，艾友达终于托出了全盘信息。　　“诶——？”李泉心中大骂了一万个卧槽，“你特么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件事？她们两个来新世纪广场了？”　　“不……不用这么激动吧，只不过是一场四人约会而已，泉哥你是身经百战见得多……”　　艾友达显然对李泉情绪激动的原因理解得有些偏差。　　“别特么废话了，她们现在到哪了？”　　“啊，快到商场门口了吧”，艾友达的声音稍微小了一点，大概是跟踪两人的距离又缩近了一点，“我总觉得她们这路线是要去电影院。泉哥，你什么时候……泉哥？泉哥？”　　去特么的吧，果然取材过程中会遇到熟人是不证自明的公理么？　　李泉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一头钻进已经开始放映的放映厅。　　不过幸好自己买的票够早，就算现在陈惠然和百褶裙要一起看电影，也不会选择这已经开场的吧。　　李泉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后轻轻拍了拍吴桐的肩膀，示意她自己已经到了。　　于是吴桐转过身来，昏暗的放映厅里李泉看不清她的神色，但总觉得那表情看起来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什么啊，这不是你自己从上个月就吵着要看的剧场版么？好像是叫精灵的翅膀还是什么来着。　　但放映厅里不宜喧闹，吴桐朝这边望了一眼后，很快地将视线转向正前方，李泉也坐直了身体，集中精神看着荧幕。　　既然购票进场的话，就要认真地观影来表达对制作人员的尊重嘛。　　然后有人并不想让他表达这种尊重，开场的OP还没放完，口袋里的手机又嗡嗡地震动起来。　　李泉低下头来一看，仍是艾友达不屈不挠地找了过来。　　嗡嗡地震动声很是恼人，李泉立即挂断了他的电话，点进微信给他回了一条信息。　　“又怎么了？正忙着呢，没空接你电话。”　　“刚才怎么断了？”艾友达不答反问，又发来一大堆表示疑惑的表情包。　　“信号不好。”　　“呃，听起来莫名有些敷衍啊。　　“泉哥你什么时候来送助攻？我看她们好像已经买好电影票了！”　　“啥？你知道她们买的是哪一场吗？”　　“这我怎么知道？”　　“你去问问售票姐姐啊！”　　“这怎么好意思？”　　“特么的跟踪狂都当了，你跟我说这不好意思？”　　“好好，我去问就是了。”　　然后大概五分钟之后，在李泉焦急等待的目光里，艾友达发来了回复——　　“《精灵的翅膀剧场版》，12:45，三号放映厅。”　　啊，李泉长舒了一口气，虽然看的是同一部电影，但毕竟不是同一场呐，没有上演狗血的偶遇戏码实在太好……　　诶？不对？三号放映厅！？　　李泉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电影票，靠近了手机的屏幕，借着手机背光看了看上面的信息——　　靠！自己现在正在观影的就是三号放映厅呐。　　虽说在电影放映过程中相遇的机会大概为零，但是等到放映结束，电影散场的时候……　　走出放映厅的自己和等在放映厅门外的陈惠然就必然要相遇了不是么？　　这是何等狗血的展开啊！　　要是说取材过程中李泉最不愿意发生的事，那大概不愿与熟人相遇要排在第一；然后再说起最不愿相遇的熟人，那大概陈惠然又要排在第一……　　且不论吴桐提起这个名字就要炸毛，单以上个月某个周一在小湖边发生的事情来看……　　李泉虽然是位典型的迟钝男主，又无比擅长于装傻充愣，但这并不表示他真的既傻又楞。　　和吴桐一起从电影院里走出来，然后偶遇了陈惠然——　　虽说吴桐和陈惠然还没见过面吧，虽说吴桐真的是自己的三代以内旁系血亲吧，虽说陈惠然也在进行着自己百合约会吧……　　但是在这种相遇之后，故事悲剧般的推进还是不难预料的。　　如之奈何！　　李泉像某位没什么本事的创业之君一样，如此真诚地发问，可惜他身边既没有子房也没有韩信。　　唯一一个稍微有可能依赖的家伙，这时还在微信上发来一个向dalao低头的表情，跪求李泉大哥赶快飞奔过来助攻。　　助攻，助你妹的攻啊！　　李泉没有回他，直接摁下手机侧面的电源键五秒钟，向右一滑就关了机。
　　该说是这部动画电影制作实在精良，就算是焦急无奈被困在放映厅里的李泉，也不禁被精美绝伦的画面和高潮迭起的剧情紧紧抓住了眼睛，等到回过神的时候，ED的音乐声已经响起，四周观众纷纷起身——　　这时候就算再想借这个那个的遁，似乎也来不及了。　　他侧目去看吴桐，正盘算着是否找个借口让她和自己分头离开，这样就算迎头撞上，陈惠然也只会感慨一声你这家伙怎么独自一人来看电影，而不会引发什么惨烈的修罗场。　　岂料转头所见，吴桐却靠在座椅的靠背上仰着头，眼睛也微微闭起来的样子。　　天呐，这家伙竟然在电影院里睡着了。　　如果这一场真的约会而非取材，李泉实在想象不出这个世界还能有比这更差劲的女朋友了。　　“喂，散场啦，电影已经放完啦。”李泉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胳膊。　　“嗯？”吴桐发出了带着浓厚鼻音的哼声，看起来非常费力地睁开了眼，然后蹙着眉头把目光投向了李泉。　　“喂喂，已经散场了，你再待在这里会妨碍人家的正常秩序，赶快起来了啦。”说完这句催促，李泉又晃了晃她的肩膀，想让她更清醒一些。　　“好，知道了。”吴桐拿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有气无力地说出了一句话。　　李泉看她这么磨蹭地样子，心里不免有些焦急，便不耐烦地把手递了过去，再次催促道：“喂，快起来啊。”　　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吴桐只是点了点头，握住了李泉递来的手掌，借着他拉自己的力气站起身来。　　“嗯，就走吧。”　　然后她向右跨出一步，从李泉身边侧身挤过时，一个不小心把膝盖撞到了座椅扶手上。　　“啊！”吴桐吃痛低呼一声，抱着被撞的膝盖单腿往前面跳了几步，来到走廊边上才蹲了下来，口中不停地倒吸着凉气。　　“你是不是傻啊？”李泉见状赶紧凑了过去，也在她身边蹲下身子，盯着她的捂着膝盖的双手问道：“撞到哪里了？要不要紧？”　　“不，没什么。”吴桐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膝盖，然后站了起来，姿态有些怪异地向前迈出步子。　　“疼的话就不要逞强了啊。”李泉嫌弃地摇摇脑袋，大步追了上去搀住了她的胳膊。　　出奇地，吴桐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反而好像一下子找到了支撑，卸了不少力气往李泉的胳膊上靠去。　　今天，妹妹的样子有点怪？　　心中暗暗吐槽出这个neta之后，李泉小心翼翼地斜着眼睛偷瞟了一眼吴桐，发现她的脸色和那个最近有点怪的妹妹一样，渗着有些可怕的潮红之色。　　这是……被妖精附身了？　　尽管事实真相已经明显摆在眼前，但李泉依然还是做出了最不靠谱的推测，也许是在他的印象里，吴桐的身体实在太过健康了吧。　　搀着妹妹往放映厅外走去，一阵喧闹的声音从唯一的出口处传来。　　李泉这才想起原来最大的危机远远没有解除——　　因为这部电影票房火爆，档期排得比较满的缘故，两人只是稍稍磨蹭了十来分钟，下一波观众就要入场了。　　我去，保洁阿姨你清场的时候倒是留点心啊，两个大活人待在放映厅里，你还不向平常那样急吼吼地赶他们走？　　李泉飞快地把锅甩给负责清场的工作人员，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走在最前面的几个观众已经进门了。　　幸好出口处的地势相对较低，李泉借着占领了高处的地利，伸长了脖子往出口处望去。　　不会这么巧，刚好赶上那家伙进……　　这个侥幸的念头都还没有想完，残酷的现实就彻底打破了李泉的幻想。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出口处传来之后，李泉第一眼看到的是几缕稍显熟悉的空气刘海。　　然后这家伙的身边，站在自己更熟悉的……青梅竹马。　　而且更糟糕的是，两人还挽着胳膊言笑晏晏地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　　这尼玛狭路相逢必须要亮剑了呀。　　李泉焦急得直如小学生作文里的蚂蚁，蓦地一下拉住吴桐向前的脚步。　　“嗯？”吴桐讶异地回过头来看了看李泉。　　李泉却没空理会这些，不停地扭着脑袋期待能够找到一条地缝，毕竟现在钻总比待会当着一大堆人的面钻要好得多啊。　　从一般经验出发，普通的放映厅里自然没有什么地缝，但常言亦有道：苦心人天不负。　　没被天负的李泉几乎快要扭断了脖子，却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发现了一道“暗门”。　　而且那“暗门”就在离两人不到五米的墙角处，走得快些的话绝对能赶在陈惠然前藏身进去。　　“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秉持着这种精神与态度，李泉紧紧地握住了妹妹的手，也顾不上她的膝盖是否还支持得住，半拽着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扇“暗门”之前。　　也不顾上吴桐惊异的表情，李泉顺手往下拧了拧“暗门”的把手，欣喜地发现这扇神奇的大门竟然能够打开。　　这可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李泉想也不想拉开“暗门”就领着吴桐一起钻了进去，“啪”的一声顺手关上门后，才发觉这里的空气浮着很多灰尘的样子，那气味的确不太好闻。　　“喂！你干……！”抢在吴桐发出有可能引人注意的声音之前，李泉用掌心捂住了她的嘴巴，然后几乎是把她抵在墙壁上低头望着她，快速而小声地向她解释：“你先别出声，我慢慢跟你解释。那一晚睡一张床我都没做什么，所以现在你也绝对安全，懂了吗？”　　吴桐给他的回答是充盈在眼间的怒火，不过口中倒真的消停了下来，不再试图发出质问的声音。　　“呼——”李泉放下手掌，稍稍侧过身去长呼一口气，然后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般靠在了另一面墙壁之上。　　“暗门”所引出的隔间出奇地狭小，即使分别靠着两面墙壁，两人依然能互相听到对方的鼻息。　　“喂……”　　“先等两分钟，暂时先别说话。”李泉抢在吴桐发出质问前让她收声，同时竖起来去听门外的动静，想要隔空捕捉到陈惠然两人的动态。
　　可惜隔着门只能听到放映厅里吵吵闹闹的，想要捕捉更具体细节只是空谈。　　不过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想要发现这个“暗门”应该是不可能的吧。李泉抚着自己的胸口舒了一口气，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这才开始打量起这个狭小的隔间来。　　横竖大概都在一米五到两米之间，连两个人站起一起都稍显拥挤的小隔间里泛着一股难闻的灰尘味道，离李泉大概一臂距离的墙角里，歪歪斜斜地靠着几支扫帚和拖把，更暗一些的角落似乎还有水桶、簸箕之类的东西，只是光线太昏暗看得不太真切。　　原来是保洁阿姨的工具间啊。　　李泉抽动了一下鼻子，心里想道这下子阿姨你可算是戴罪立功了，清场不力的锅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卸下吧。　　正暗自庆幸呢，李泉突然感到小腹被什么东西猛戳了一下，一阵难以言明的阵痛感从被戳的地方传来。　　他回头去看，眼见吴桐手里握着手机，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只顾着欢庆劫后余生，却把这家伙晾在一边了吗？　　也是时候随便编个理由糊弄她一下了呢。　　于是李泉把自己脑袋朝她前倾过去，他的本意是想在吴桐耳边小声说话，以免被外面的人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声响。　　但是这种动作在对方眼里看来，大概不管怎么解释都有些微妙——　　于是比李泉脑袋前倾的动作还要快上许多，吴桐迅速伸直了没拿手机的那只胳膊往李泉身上推去，猝不及防下，李泉“砰”的一声被推着撞到身后的墙壁上。　　突然被来这么一下，李泉的肩膀自然吃痛，但顾忌着不能发出声音，只能咬紧牙关低沉着嗓子呻吟一声，脸上的神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昏暗中吴桐勉力看清李泉惊愕且痛苦的神情，这才开始有点明白刚才自己大概是错怪了他。　　于是低声咳嗽两声后，她说出了今天第一个完整的句子，“离我远点，感冒会传染的。”　　不过措辞依然还是很简洁，而且立即就为自己出格的行为找了个像模像样的理由，还真是挺能干的呢。　　李泉好容易才从肩膀的疼痛中醒觉过来，猛然听到能干的妹妹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于是他下意识地又靠了过去，想听清楚对方说的到底是啥。　　“那个，你刚刚说……”　　“砰！”　　两人果然是有些血缘关系的，吴桐也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再度将他撞到了墙上。　　“我去！”李泉沉声骂了一句，皱眉眯眼、龇牙咧嘴地弯着胳膊轻轻抚着被撞得生疼的肩膀。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虽然没有伤害对方的主观意愿，但吴桐也认识到了自己行为的恶劣性质，以及导致的惨痛后果，也低沉着嗓子向李泉道了一声歉。　　因为道歉的时候身体前倾露出……啊，呸，露出真诚的面容是常识，这一下李泉倒听得真真切切。　　没有惊异于对方难得的诚恳态度，李泉倒是比较在意另一些事情——　　“呃，你嗓子怎么哑了？”　　是的，不复以往颐指气使时的凌厉清脆，此刻露出真诚面容道歉的吴桐，音调变低变粗，听起来不能再喑哑了。　　其实李泉早该发现这件事情，不过吴桐把每一句话都浓缩成三四个字，然后半天才说一句话的策略倒是很好地隐藏了这个事实，以至于事到如今他才突然察觉。　　“刚才说了啊，感冒了，嗓子疼。”吴桐迅速地说完了这句话，然后立即闭上了嘴巴，似乎多说一个字都让她十分痛苦。　　听了这句解释，似乎一道闪光从李泉的脑际滑过。　　坚持一句话只说三四个字，果断拒绝自己一起去吃甜品的建议，以及看着自己喜欢的电影却中途睡着了觉，原来这些恶劣行为的表象之下，到底还是有一些原委和苦衷的啊。　　一念及此，李泉先前愤懑不满的心情顿时就去了七八分，然后再低头看到妹妹皱着眉头、面色潮红的辛苦样子，剩余两三分也立即化为了怜爱疼惜之意。　　“生病了就直说啊”，李泉送上一记温柔的摸头杀，“但凡用脑子就想想就知道不可能真的去投诉封你号的吧，干嘛要这么勉强啊？”　　“当然不是怕封……”吴桐急切地解释，但话说到一半就发现嗓子实在力有不逮，中断了一下又小声地续道：“只是觉得跟你约定好又不守信用的话，一定会……一定会被你唠叨死的。”　　“怎么可能啊。”大概领悟到了些什么的李泉嘴角泛起笑意，“嗓子不舒服就不要说话了，你可以……”　　李泉思索着代替嗓子发声的方法，然后眼睛一亮看到了吴桐手里的手机，“你可以用手机打字啊，微信上发给我就行了。”　　然后李泉就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发现先前好像是关了机。　　“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小声地说的。”吴桐拒绝了李泉这有些矫情别扭的提议，说了很长的一句话来表示自己完全OK。　　但是李泉已经顺手打开了手机，然后就在运营商的信号刚刚接入时——　　一阵这时候听起来就十分刺耳的马林巴琴音几乎是立刻就响起了。　　该死，开机的时候不小心把另一边的静音键拨回去了么？　　李泉望着屏幕上艾友达的名字，恨不得千刀万剐这该死的基友，然而声音既然已经突兀地响起，也没有多少犹豫的时间跟余地了。　　他冲吴桐使了个眼色，然后开始倒数：“三，二，一！”　　两人猛地一下推开了工具间的门，在后排观众的一阵惊呼声中冲出了放映厅。　　往外冲时李泉是深深埋着脑袋的，至于有没有被陈惠然窥见面容，那特么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口气拉着吴桐冲出了商场，李泉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什么熟悉的身影，这才放缓脚步，轻轻拍了拍吴桐的背，“那个，你没事吧？”　　吴桐的脸色潮红依旧，额头上更是渗出了不少汗珠，她双手撑着膝盖长长地喘了几口气，然后剧烈咳嗽几声才有些辛苦地开了口；“没……没事。不过……不过你到底是在躲什么啊？”
　　正暗自庆幸逃出险境的李泉，猛然间听到妹妹的追问，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如实告之吧，很难预料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瞎编应付吧，仓促之下难免会被她找出什么疏漏。　　所以李泉只好回过身去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带十二分的真诚关切问道：“怎么样？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风感冒会不会更严重，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家去吧？”　　“别想就这样糊弄过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吴桐沙哑着哑嗓子也要继续追问，“你到底在躲什么？”　　“呃……”　　两人之间的氛围莫名其妙地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了。　　就在李泉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又有一位前来拯救他的天使突然降临了。　　大概还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吧，李泉突然听到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扯着嗓子在喊：“泉哥？泉哥你怎么在这里？”　　天道好轮回啊，先前犯错将自己置于险地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前来赎罪了。艾友达的公鸭嗓此刻在他听来就如天籁一般动听。　　李泉立马向吴桐合手致了个歉，迎面走上前去想将基友拉入到二人的对话当中，以此来躲避吴桐的追问。　　然而，就在艾友达那可爱的面容越来越近时，李泉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些麻烦的问题——　　第一，之前通电话时自己曾告诉他还在家里睡觉，然而失联两个小时就突然出现在了新世纪广场，从对方的角度看来必定会产生好奇和疑惑，而这好奇和疑惑却是李泉绝不愿意去帮他解答的。　　第二，这家伙与吴桐素未谋面，自己也从来没跟他提过有这么一个从天而降的便宜妹妹，所以眼见自己和一个美少女亲亲密密的场景，这家伙的情报员之魂恐怕又要熊熊燃烧，由此又会引来多少祸端，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于是伴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李泉面上的笑意渐渐消退下去，艾友达的面容也变得愈发可憎了起来。　　“泉哥，你怎么这么久不接我电话，然后又突然跑过来了？”这是艾友达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然后不待李泉解答，紧跟着又抛出了第二个，“那个女生……”　　艾友达偷偷地指了指吴桐，露出一脸惊羡的表情，“刚刚你搂着她肩膀的那个，是谁啊？”　　到底不愧是心相连、意相通的基友呢，艾友达的反应完全落在李泉的预判之中。　　才脱龙潭，又入虎穴，李泉又有些愣住了，也不知道该如何答他。　　选择今天出门取材，绝对是没看黄历的结果啊！神秘的东方力量高深莫测，李泉第一次狠狠地尝到了迷信科学的恶果。　　“呃……”　　在第二个令人尴尬的沉默出现之前，吴桐笑盈盈地从身后走了过来，坦坦荡荡地挽住了他的胳膊，朝艾友达露出好看的笑容，“哥，这是你朋友？”　　是啊，因为好久没有一起出现在外人面前，差点都忘了这家伙还有人前变身的固有属性了。　　结果李泉还没趁势跟他解释说明，对面的艾友达倒先害羞起来了，一身凛然正气清晰可见地向吴桐介绍自己，“啊，我是泉……李泉的同学，跟他一个学院的，应该算是好朋友吧。”　　连顺口讲惯了的“泉哥”都生生地改了口，也不知道到底在在意些什么。　　看来就算声音沙哑了不再清甜，光是有天使般的面容就能折服不少人啦。　　艾友达的反应让李泉对这个三代之内旁系血亲的魅力值有了新认识，正待感慨一番之时，就被艾友达扯了扯胳膊，小声地朝自己商量，“泉哥，借一步说话？”　　李泉带着微妙的笑意看了看吴桐，那家伙果然甜甜地笑着点了点头。　　“卧槽，卧槽，卧槽！”大概拉着李泉走出了五六米外，艾友达撕掉了自己正气凛然的面具，连着以非常不雅的用词感慨了三句，这才腆着脸向李泉赔笑道：“泉哥，你突然从哪来的妹妹啊。”　　“突然这个词用得尤为精妙。”李泉顺势吐槽了一句，反正对方又听不懂其中真意。　　“卧槽……”艾友达偷偷朝吴桐瞟了一眼，又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李泉的脸，带着无比不信任与怀疑的语调，又向李泉抛出了一个尤为精妙的问题——　　“这，泉哥这真是你妹妹？”　　“你特么傻缺吧。”虽然已经不止一次被人用这种怀疑的眼光打量了，但李泉还是有些恼火。一巴掌拍到了艾友达的头上，“不是我妹妹难道是你的？”　　“我可没听说你还有亲生的……”　　“是吴大辅、吴老师、吴院长、吴教授的女儿！”　　艾友达毕竟是经贸的学生，理学院的大拿他未必熟识，为了避免他再问没营养的问题，李泉一口气用了四个同义词来解释吴桐的身世。　　“噢噢，就是你舅舅的女儿对吧。”一记四连发的说明倒是彻底提醒了他，艾友达立马反应了过来，“那就是说她是你表妹咯？可惜现在不是解放前了啊。”　　“可惜你妹啊。”李泉嘴里这么说着，但是心里想的却是这个世界上不允许三代以内旁系血亲诞生美好爱情和缔结神圣婚姻的，大概也只有伏羲和女娲结合而诞下的伟大后裔们了。　　（也就人口多才能这么作，换个千来万人的寡民小国，这种政策分分钟就亡国灭种了。）　　上述括号内的文字由某不知名的神秘物体在很好用的Cherry青轴键盘上滚动而自然产生，与某不具名的编剧、某不具名的卡密萨马和李泉都没有任何关系，特此声明。　　“泉哥？泉哥？”艾友达晃了晃正神游天外的李泉，然后双手轻轻地从肩膀上往下挪了挪，一张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谄媚笑脸硬是凑了上来。　　“你又干嘛？”李泉不耐烦地打开了这恶心家伙毫不自觉就摸上自己胸脯的手。　　“这个啊，倒是有些问题想请教您啊，泉哥。”恶心家伙的声音越发谄媚起来。
　　望着自己基友的獐头鼠目，一股恶寒在李泉心间升起，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戒备道：“怎么？你想问什么？”　　“一世人两兄弟，不要这么见外嘛，泉哥。”艾友达毫不介意地眯着笑眼又贴了上来，又拿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吴桐，“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就是想问一下妹妹亲今年芳龄几何，婚配与否？没有的男朋友的话当然最好，但是有的话，介不介意再多一……”　　“啪！”李泉震怒于这家伙的大放厥词，一记亢龙有悔拍在他的肩部，然后燃烧着熊熊的怒火骂出了一句在任何网站足以被河蟹的脏话，“你妈逼你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我妈只是逼我找女朋友，可没具体到逼我找个哪个女朋友啊。”艾友达倒挺有点唾面自干的从容风骨，轻轻巧巧地李泉的国骂一笔带过了。　　李泉当然不吃这套，“你赶快给我滚，陈惠然她们还在看电影，你提前到出口处守着说不定能要个签名。”　　“什么要签名啊，我是哪里来的脑残迷弟迷妹么？”　　“你这种只要有脸什么都可以的选择标准和他们有哪怕一丁点的区别吗？”　　“这样说自己的妹妹也太失礼了吧……”　　“说的明明就是你……”　　就在对话氛围慢慢转向，空气中就要充满相亲相爱的哲♂学气息的时候，被晾在一边长达三分多钟的妹妹大概是觉得有些无聊，尽管还带着些许病容但还是扑闪着乌黑发亮的大眼睛靠了上来。　　她乖巧地将双手撘在李泉的一侧肩膀上，微微踮起了脚尖，“哇呜”一声将下巴也垫到了李泉的肩膀上，笑逐颜开地朝基友二人组道：“在聊什么呢？气氛这么热烈？”　　她脸上的笑容如此灿烂，以至于连声音都变得一如往常般清甜起来。　　该死，这是从哪来的可爱女生/妹妹啊！　　基友二人组心意相连地同时胸间一紧，发出了极为相似的内心感慨。　　“昂——”眼看艾友达张大了嘴巴就想说话，李泉赶快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喊叫先声夺人，抢在艾友达前面开口：“啊，在讨论他喜欢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正在电影院里看电影，我们正在讨论待会如何帮他去约那个女孩子。”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揭露这个家伙的丑恶嘴脸再说，李泉一边和吴桐解释，一边用凌冽如寒风的眼神往艾友达脸上扫去——　　只差用左手遮住半张脸，就是和某中二始祖、最强妹控一般无二的表情了。　　“凡觊觎吾妹者，必以世界为汝殉葬。”大概要说出这种耻度爆表的台词来才符合此时的画风呢。　　作为亲切的基友，艾友达读懂了李泉的表情和想说的台词，只好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没有辩驳。　　而听到是这样有趣的展开，吴桐不禁稍稍忘却了感冒带来的不适感，向后退了一步从李泉的肩膀上离开。　　尽管说话的声音还是不能够很大，但已经饶有兴味地八卦了起来，“诶？什么情况？我能帮上忙的吗？”　　嗯，这一问绝不是什么无的放矢，在追求女孩子的征程中，身边能有一个机灵乖巧的女性助攻手还是相当有用的。　　精擅于情报工作的艾友达深明这个道理，不由大喜过望，既然妹控的逆鳞不可触碰，那让她来给自己助攻也算是塞翁失马吧。　　于是不等李泉表明自己的态度，他立马接上了吴桐的话，“必须的，必须的。正好那个女生跟李泉也算是相识，现在和她一起看电影的就是……”　　“哈，哈哈，你们胡说些什么呢”，听到艾友达即将说出那个危险的名字，李泉慌忙怪笑两声捂住了他的嘴，“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吴桐去帮忙呢？她和那个百褶裙妹子又不熟。”　　“而……而且！吴桐你还生着病不是？别看今天好像艳阳高照的，天气预报说一会儿要下雨呢，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赶紧回家，别待会气温降了病症弄得更重。”　　顺便连吴桐的话也堵上了。　　“嗯——？”吴桐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然后竟然轻松地耸了耸肩膀果断地放弃了，“那就回家吧？不过我不想挤公交车噢。”　　原来是生病的时候更好说话么？　　李泉暗自庆幸着松了一口气，生怕吴桐反悔一般立马用某滴打车叫了一辆出租车。　　待到出租车司机打来电话，约定好上车地点之后，才转过头去挤着眼睛、一看就是毫无诚意地问艾友达：“友达兄，要一起回去么？”　　“啊，不，明显我在这还有事嘛。”艾友达还是一贯地知情识趣。　　“那就拜拜咯。”　　“拜拜。”　　“好，你们也走好，再见。”　　汽车尾气中三人互相道了别，李泉和吴桐回去学校，艾友达则留在原地继续完成十分危险而不可告人的未竟之业。　　因为新世纪广场离学校并没有多远的缘故，出租车上计价器还没来得及跳上20块，两人就已经到了教师公寓的楼下。　　通过现今已经余额充足的微信支付转过账之后，李泉扶着吴桐下了车。　　“不要搞得我好像已经病入膏肓的样子啊”，吴桐嫌弃地从李泉臂弯里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只不过稍微有点不舒服而已，而且现在都已经好多了，你不要这么矫情好不好？”　　碍眼的陌生人消失之后，果然又回到了平时的状态呢。　　不过既然能够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想必病症应该稍微缓解了些，起码嗓子该是不特别疼了。　　明明没有休息、没有喝水、也没有吃药呢。这家伙的恢复能力倒是挺快的？　　李泉带着这样的猜想和吴桐一起上了楼。　　然后，两人刚刚打开家门迈进客厅——　　“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会，不管怎么样都不要打扰我。”　　喑哑着嗓子抛出这句话，吴桐换上拖鞋后立即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卧室的门。　　而后这一天直到夜黑人静，李泉也没再见她从房里出来过。
　　第二天一早，大概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吧，李泉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句号，然后迅速将文档保存，制作成压缩文件后经由邮箱发了出去。　　总算是赶在萌编周一上班前把三万字加大纲完成了，不出意外的话，她今天就会审阅并给出评价和建议。　　一想到自己刚刚完成了一项尤为艰巨的任务，熬了一整夜的李泉非但没有困意，反而精力都更加充沛了些，仿佛就是到了某个存档点，金光一闪后精气神直接全满。　　当然，熬夜经验非常丰富的李泉也知道这只不过是回光返照，如果真以为自己熬了一夜还不用休息调整，等到这天下午的时候，脑袋和内脏就会教你做人。　　所以嘛，还是喝点水吃点东西补补觉吧。　　李泉这么想着，关上了电脑，从书房里推门出来。　　“噢，你早。”　　有些出人意料地，前一天中午回家后就直接钻进卧室睡觉，而后一整天没有出来的吴桐竟然一大早就站在客厅的餐桌旁，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水杯，想来应该是正在补充水分。　　“你也挺早的啊，病好了没有？”李泉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悉心问候后勉力地打量了一番吴桐的脸。　　诡异的潮红色已经完全褪去，只是脸色似乎比平时要稍微苍白了些，只从这点看应该是尚未痊愈，不过也不像有什么麻烦问题的样子。　　“差不多……该好了吧。反正嗓子不疼了，也不打喷嚏流鼻涕。”　　“那就好……”李泉点了点头，走了过去也想倒点水喝。　　“你昨晚熬夜了？”大概是从李泉布满血丝的眼睛和迟缓得过了头的动作看出了些端倪，吴桐顺手倒了一杯水递给李泉，然后提出了这个问题。　　“是呀，有一点事情要忙。”李泉含混着说明了一下，他可不想让妹妹知道自己在写人生咨询向的小说。　　“这样啊，那你待会最好补补觉。”　　果然啊，听这语气这家伙一定也没少熬夜，可是为什么皮肤没有发黄黯淡，多少再长些痘痘呢？　　李泉在心里贯彻自己吐槽的方针，然后嘴里应了一句是。　　“嗯，那我待会就去上学了，你要先吃早饭吗？”　　“啊，不，不用了，现在困得要命。”　　考虑到如果自己的答案是肯定的话，最近开始有些心慈手软的妹妹一定会亲自下厨，可是她明明才病痛刚愈，这么快就一大清早使唤人家，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那我就不管你啦，我自己去学校的食堂解决，正好也不是太想做呢。”　　看吧，温柔的哥哥总会选择正确的分支选项。　　“嗯，那我回房睡觉了。”李泉放下了手里的水杯，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躺倒床上之后，一阵莫名其妙的疲乏之意迅速袭来，然后他就沉沉地合上了自己的眼睛，陷入到能够稍稍缓解疲累的浅层睡眠之中。　　“叮铃铃，叮铃铃……”　　不知道从哪来的闹铃声把李泉从睡梦中惊醒，脑后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迅速袭来，李泉闭着眼睛伸手去摸索闹钟的位置，花了许久什么也没摸到之后，这才蹙着眉头、带着不悦的沉重呼吸声，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　　“叮铃铃……”　　闹钟仍在兀自响着，李泉朝铃声的方向望去，吴大辅御用的闹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吴桐的卧室摆到了自己的房间。　　李泉熟练地按掉了闹铃，看了一眼闹钟的刻度盘，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午后。　　是怕自己睡得太久连午餐也错过了，这才把闹钟定好了时间放到自己的床头吗？　　这家伙最近总是做些多余的事呢。　　不过一阵由饥饿带来的疼痛感倒真的立即由腹部传来，李泉揉了揉自己杂乱油腻的头发，伸手从双人床的另一侧拽过来几件衣服，穿好之后便起了床。　　虽然已经很饿了，但照常的洗漱工作不能忘，不然牙齿间莫名有种异物感，吃东西也吃不下的吧。　　草草地洗漱完毕，李泉来到厨房打开了冰箱，但是因为最近两人都很少在家吃饭的缘故，冷藏室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几罐吴大辅留下的茶叶。　　李泉可没心大到拿茶叶当饭吃的地步，于是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轻轻关上冰箱的门。　　一个多月过去，反而有些怀念冰箱里的那些番茄生菜了呢。　　不过他毕竟没有抖M到特别去买来吃的程度，回去洗手间再稍微整理一下容装，李泉便捏着饭卡出了门。　　因为时间还没有到一点半，学校的食堂应该还在营业。　　说起来东校区的生活区有两个食堂，分别靠近男生聚居区和女生聚居区。　　平日里李泉自然都是去一层楼也看不到几个女孩子的第一学生饭堂——简称“一饭”，但由于教师公寓被很微妙地安排在“二饭”的旁边的缘故，早就饥肠辘辘的李泉没有考虑太多就直接去往了这个自己比较陌生的食堂。　　听说在女生聚居区旁的二饭，一层楼里除了打饭阿姨还能看到十几个女孩子呢。　　李泉回想着这个神秘的校园传说，大踏步地往觅食处进发。　　然而到了觅食处之后，在提供米饭的窗口打了二两饭，李泉才发现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自己的饭卡因为许久没用，里面只剩下一块二毛钱了，花了六毛钱打饭，剩下的钱连个白菜都买不到。　　而且出门时他只带了手机、钥匙、饭卡三件套，在不支持移动支付的食堂里，并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来充值。　　望着手里的白饭，李泉有点懵逼了。　　稍微思虑了一下，他决定出门去碰碰运气。　　毕竟还是饭点，说不上会遇到什么熟人呢？　　但是上午的第四节课早在一个小时前就下课了，所以现在校园路上往来的行人并不多，李泉一眼望去都可以直接看到对面的教学区。　　不过在这样的坦荡通途上啊，人的视力总会得到不知由何而起的诡异加成。　　这不……李泉好像就看到远远走来几个熟悉的身影——　　两个个子算是中等女生，和一个被夹在中间蹦蹦跳跳的小女生，走在右边的那个肤色稍微深一点，并且隐约还能看到脑后不停被甩着的马尾辫。　　哎哟，这不是亲爱的青梅竹马惠然chan吗？　　李泉带着一脸的希冀与期盼冲了上去。
　　一边往对面的陈惠然处快步跑去，李泉一边十二分地认真严肃思考着自己是否要发出“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的笑声，然后冲过去抱紧她的大腿，以便能借点钱来或者干脆就是借饭卡一用。　　以他对这个青梅竹马的熟悉认知，这么做绝对是无往而不利的。　　于是李泉咧开了嘴，昂起头来正要大笑，却看到离自己不到五米处，陈惠然脸上相当微妙的表情。　　呃，难道是电影院偷跑事件东窗事发了？　　这是李泉内心深处第一个兴起的念头，但随即就否决了。　　如果是那么严重的事情的话，她脸上的表情绝对不该是这个样子。　　那……这个微妙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呢？　　李泉不由地放缓脚步，盯着对方的表情细细思索，然后凭借着二十年的交情，迅速将对方的传递来的信息解读了——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少年你有千万种逃命的方法，只要不过来，这个恶魔就无法对你进行制裁。如果过来，制裁将被执行，你的生命将遭到威胁，你的精神将被毁灭！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天知道他是如何从一个眼神又或表情解读到这么多的信息的，或许又是哪里来的neta吧。　　总之李泉从陈惠然的脸上看到了惊惧和警告，但他实在不知道这危险到底从何而来，悍然忽视了对方的告诫，依然毫无防备地走了过去。　　陈惠然的表情随着李泉的走近而变得更加晦暗起来，然后只听“嗖”的一声，夹在陈惠然与另一个女孩中间的小个子女生，提着一个粗粗长长的圆柱形物体就朝李泉的方向冲了过来。　　事情急转直下，李泉勉力看清了正在快速行进中的小女生的脸，但已悔之晚矣。　　虽然没有双剑双铳这么精良的装备，但这个小个子女生的速度却不绝不亚于另一个。　　几乎是肉眼不能分辨地，两三个纵身她就跳到了李泉的面前，手臂向上举起，将手中粗♂粗♂长♂长♂的圆柱形物体抵上了李泉的咽喉。　　李泉带着一脸受惊的表情往下看去，抵住自己喉咙的东西似乎是一本被卷成圆柱体的杂志。　　还好不是什么危险物品啊。　　李泉正想暗自庆幸一下，小个子女生手上的劲力立马加了三分——　　“哎哟，很疼的啊姐姐，你轻点你轻点……”应该说咽喉不愧是人类最脆弱的部分之一，只是被一本杂志顶了顶，李泉就有些受不了了。　　“哼！”小个子女生仰起脸来重重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句鼻息，“我对你轻点，那谁对我轻点啊？”　　面对这样不能再糟糕的台词李泉就有点方……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方姐姐，啊，不，圆姐姐，啊，不，方圆大姐姐！您先把手里的凶器放下来好不好？这样很危险的说！”　　嗯，眼前这个女生是陈惠然的室友方圆，先前与李泉达成过不可告人的朋友交易，由李泉去找人代她上马原课的那个。　　说起来，今天是星期一呢，经贸学院的好几个班，上午第一二节课就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呢。　　沉迷于补觉而不能自拔的某人大概是忘记了些什么，才招致此祸。　　“哼！”方圆将杂志从李泉的咽喉处撤下，但顺势往他胸膛上砸了一记，又狠狠地踹了他的胫骨一脚。　　自知理亏的李泉不敢说些什么，只是朝已经走近了许多的陈惠然投出了求助的眼神。　　温柔善良的青梅竹马chan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回给李泉一记“让你不听我的”的嗔怪眼神，然后拖沓着步子走到两人中间。　　“小方，不如就先算了吧，反正你今天不是自己去上课了吗？而且也没有点名，前两次我是真看到他带了女孩子去帮你上课呢。”　　李泉听了陈惠然帮自己说的好话，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今天的青梅竹马chan尤为温柔善良，原来是错有错着地解开了卓清涟的误会，知道那只不过是李泉带去帮方圆顶包的小师妹而已。　　“哼，早知道这家伙信不过呢。”方圆怒气满满地埋怨了一句，将杂志递到陈惠然手里后戟指李泉，“做人怎么能这么不讲信用呢？今天要不是我心血来潮去教室看了看，万一那傻缺要点名怎么办？”　　啊呀，被人在课堂上骂哭的宿怨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消解的。　　李泉稍微心疼了一下水哥，然后才开始为自己的安危担忧。　　“这不是没点名么……”他本想这么辩驳，但终究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一时间没有开口。　　站在一旁的陈惠然只好又笑了笑，轻轻摇了摇方圆的肩膀，带着无尽温婉之意劝解道：“小方，我以我过往二十年的经验向你保证，跟这种家伙置气绝对是没有什么用的，只会白白气坏了自己。这样吧，以后我就帮你监督他，确保他会带别人来替你上课……”　　“惠然姐——！”原来小方不仅体型小，年龄大概也挺小的，“你还帮这种人说话，你知道他是为什么答应我去找人代我上课的吗？”　　我去！惊怒之下要曝出我的老底了！　　李泉这下算是彻底方了。　　要是被陈惠然知道自己正在打她“百合对象”的主意，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艾友达那怂货吧，自己都是在劫难逃了。　　“方……方方”，李泉慌乱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哼！”方圆得意地朝李泉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过身去向陈惠然道：“惠然姐，我这就跟你说清楚吧。”　　“呃，不用了。”出乎意料的，陈惠然平静地拒绝了方圆，反而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小方，你要是相信我就先和雯姐一起去吃饭，这家伙交给我来收拾。”　　气氛突然就由吐槽向转成正经向了，不仅李泉，连方圆都有些诧异，于是呆呆地向气场十足的陈惠然点了点头——　　“那好吧。”　　然后她和另一个被称为“雯姐”的女生迅速退场，方圆三米之内只剩下李泉和陈惠然两个人。
　　“走呀，还傻站着干嘛？”陈惠然回过头来嫌弃地埋怨李泉一句，抬起步子朝教学区的方向进发。　　“诶？去哪？”李泉有一点不情愿，肚子已经很饿了啊，干嘛还往该死的教学区走。　　“去吃饭啊。那个，你不是没带饭卡么？”　　“诶？你怎么知道我没带……啊，不对，明明是饭卡没钱了。”　　“看你那表情就知道啦，都这么多年了你一撅……算了，还是不说这么不雅的话了。”　　也是啊，毕竟自己都能从她的一个眼神解读出来长达一百多字的信息，那么就算她真的一眼看出自己饭卡没钱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　　“明明是要去吃饭，为什么要往教学区的方向走啊？”　　“因为我也没带饭卡啊。”　　然后李泉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穿过教学区去东门外的那条商业街上觅食呢。　　“诶，那好吧。”李泉稍稍装了一下犹豫的样子，实则当然心欢喜之。临近下午一点，食堂里虽然还有点余粮，但大多都是残羹剩菜了，能外出觅食当然极好，何况看样子还有人买单。　　“不过我没带钱噢，你带手机了吧？”下一句陈惠然就打破了他的幻想，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组织上已经决定了，今天就由你来买单。　　“啊——”　　你不是也有手机可以移动支付的吗？一声拖长了音调的不甘愿之后，李泉很想这么反问陈惠然，但终究觉得这么说似乎太小气了一点，于是最终还是没有出口。　　“那就走吧。”然后他跟上了陈惠然的步伐，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她的身边。　　“离我远一点啦。”陈惠然竟然说出了另一个和她性格截然相反的家伙的台词，但是随后就解释了，“你昨晚一定是熬夜没洗澡吧？身上一股怪味。”　　总觉得这种观察入微的细致可以去当什么少女侦探了呢。　　不过还有一点存疑的就是，似乎这种细致只对特定对象产生作用。　　李泉吐了吐舌头没有辩驳，明明小时候都一块洗过……，一晚上没洗澡而已又有什么好嫌弃的。　　“真脏。”　　但是陈惠然却不是这么想的。她再度嫌弃地唾弃了李泉一句，卷着手里的杂志往李泉胳膊上戳了戳，示意他还要再离自己远一点。　　“很烦诶你。”也许是面对着陈惠然触动了一些什么特别的回忆吧，李泉被动触发了她二姐陈其姝的口头禅，配上一脸非常不满的表情，还当真有几分神似。　　不过也许陈其姝从来不会对陈惠然说这种话，对面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只是淡淡地问了句：“说起来，昨天你和你妹妹一起去新世纪广场了？”　　“啊，说起来啊……”陈惠然平平淡淡的语气迷惑了李泉，他差点就直接中了套。　　不过这一句话当中的妹妹可是敏感词，两个月以来大脑建立起的应急机制还是让李泉在悬崖边上醒悟了过来——　　什么说起来啊，这种回答一不小心就要要人命的好么？　　“诶——？”于是他拖了好长的音调来争取时间思考对策，终于在一口气撑不下去的时候决定死不认账：“那个绝对是你看错了吧。我昨天明明在家睡觉的，你看的一定是很像我的什么人吧？”　　“你在说什么啊。”陈惠然的语气发生变化，眉宇间的神色也慢慢凝重起来，“只是昨天遇到你那个什么朋友，好像叫艾友达的什么来着，他跟我说的，跟我看不看错又有什么关系啊。”　　诶——？！　　卧槽，原来不是在电影院里看到了自己的背影啊。这么一来自己刚刚的辩解不就成了不打自招了么？　　竟然忘了艾友达这个危险分子，昨天回家时走得急，忘了嘱咐他不要多嘴，谁知道这家伙为了撩妹，三两句就把自己卖了个干净。　　而且还是干净利落地直插要害，直接把情报贩给了最不能知晓的陈惠然。　　草草草草草——　　李泉心间的碧绿草原上，一万头羊驼从上面踏过。　　“哈——”陈惠然果然也很快地反应过来了，“你这绝对是不打自招了吧？”　　“诶——”李泉真的很想蒙混过去，于是开始拉长了音不说话。　　但是青梅竹马的侦查行为仍在继续——　　“说起来，前段时间大姐给我打过电话，说你国庆节的时候带了两个女孩子回家，有一个好像是叫吴桐的，那就是你妹妹？吴大辅的女儿？”　　“这个，应该是吧。”　　这种问题是不可能逃避的，这辈子也不可能逃避的。　　“那还有一个女生呢！”陈惠然侧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李泉的眼睛，锐利的目光就像能穿透灵魂的X光一般。　　原来在意的不是妹妹……　　之前说了那么多都是为了引出这个问题……　　看来三代以内旁系血亲的好处还是客观存在的……　　伴随着这句喝问，李泉突然意识到语气画风已经转向了十分危险的境地啊。　　这……该怎么办才——　　“咦？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略带点欢喜的声音从李泉身后传来。　　——该怎么办才能死得痛快一点呢？　　李泉立马把问题朝这个更加靠谱的方向思考了。　　要不要这么巧的啊？不是号称东校区有八千名学生的吗？按照刚学过的统计学理论，任意三个人碰在一起的概率绝对远远低于1%啊？说好的不可能事件呢？　　“嘿，”李泉在手指的帮助下才勉力弯起嘴角，用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向陈惠然传达善意，然后眼眶里噙着泪转过身去——　　“啊，中午出来吃饭的啊，卓师妹。”　　师妹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几乎是已经带着哭腔了。　　听着李泉要哭的腔调，又看到了他的哭丧脸，卓清涟有些惊讶，睁大了美目望了望李泉，然后又看了看陈惠然。　　大概十几秒钟过后吧，在一片沉寂之中——　　“这位是——学姐来着么？”她呆呆地问出这一句之后，又给李泉补上了最后一刀，“不过这和学长上次给我看照片的那个学姐，好像长得不大一样啊？”
　　上次给她看的照片？　　李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脑袋断路了大概三五秒才恢复正常——　　说的是在图书馆那次吧？自己没有多想就把艾友达发给自己的照片让这位小师妹看了，结果她竟然记忆犹新直到现在。　　果然粉色切开来都是黑的么？　　要死不死地在这时候说什么师姐的照片啊。　　然而李泉转过身来一脸绝望地看向卓清涟，却发现她只是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然后突然惊慌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喂，你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是不是？但是现在再捂嘴也太迟了一点吧？　　的确是有些迟了，陈惠然已经笑盈盈地走过来站到了李泉的身后——　　“想问的问题又多了好几个呢。”　　陈惠然的双手搭上了李泉的肩膀，在卓清涟惊诧的目光中，她慢慢地凑近李泉的耳朵，气若幽兰、温柔婉约地小声在他耳边说。　　这……这这……　　你又闹的是哪一出啊？　　且不说这奇怪而不可理喻得过了分的动作，为什么要用那么温柔的声音说出那么恐怖的话啊？　　还有好几个问题……你的上一个问题我已经答不出了啊。　　“呃……呃……”李泉没能把目光从卓清涟脸上挪走，带着点颤音回答站在身后的可怖家伙，“什……什么问题啊？我一定，那个，那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然后他看到卓清涟眼里的目光越发的惊诧起来，显然自己在师妹心中树立的伟岸形象从这一刻起就要慢慢崩坏了。　　“呵！”陈惠然轻笑一声，从李泉身边退开，“你这还装什么傻呀。”　　声音似乎更加温婉，相应的，李泉的处境也更加危险起来。　　“那个，那个。”李泉当然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眼看着逃不过去，决定还是从简单好糊弄的问题开始答。　　“她是卓师妹。”满脸堆笑地面向陈惠然，李泉指着卓清涟向她介绍，“咱们学校理学院的大一新生，是吴大辅的学生，跟吴桐也是好朋友。”　　嗯，并无一字虚言的回答，但总觉得微妙地回避了些什么。　　“嗯？”陈惠然的态度是不置可否。　　“呃”，李泉咬了咬牙，然后迅速地一口气说出：“卓师妹也辅修了金融学，有时候会和我们班一起上课，我因为跟她慢慢熟悉起来，有时候也会一起去上晚自习。”　　“嗯。”陈惠然稍稍改变了自己的音调。　　“之前有一个星期代替方圆上课的也是她，理学院周一上午前两节没课来着。”　　这可是彻底交待了呀，再也没有其他隐藏情报DLC了呀。　　“嗯。”果然这次的音调更加满意了一点。　　“啊，师妹。”然后李泉立即望向了卓清涟，毕竟不想厚此薄彼得太严重，这厢都被审问过了，那边好歹也该引荐一下。　　“她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一起同学了十几年。呃，就是你上次在我家那边见过的，陈婧陈牧荑她们家的姐妹，还有印象么？”　　索性把之前的一切都交待了，反正组织上肯定要仔细审查的。　　“噢”，卓清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眼中惊疑的神色慢慢褪去，“我还记得的，就是上次我去你们那里探亲，然后和学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