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女子在河边大便家中出现独角兽

代序:    信仰、宣言、力量    能够激发灵魂的高贵与伟大的,只有虔诚的信仰。在最危险的情形下,最虔诚的信仰支撑着我们;在最严重的困难面前,也是虔诚的信仰帮助我们获得胜利。  
——塞缪尔 斯迈尔斯    一个人不能没有信仰。在当前物质利益充斥世界、精神领域极度空虚的时候,信仰在人们中间、特别尤其是在年轻人中间发挥作用的时刻应当来到了,因年轻人的信仰越来越单薄,一个正确的信仰会指导年轻一代重新树立人生观、世界观,为富强祖国而努力奋斗。  一八四八年,由马克思和恩格斯写就的《共产党宣言》在伦敦付印出版,世界为之一震。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呼声此起彼伏,新的共产主义的信仰一扫旧的对偶像神诋的膜拜之风,掀起了旨在推翻腐朽的资产阶级的无产阶级革命。革命的火种点燃了无产阶级的斗志、唤醒了劳苦大众的心灵,革命之圣火迅速蔓延,席卷了欧洲大陆。  共产主义的理想传入中国,经过与中国当时的形势的碰撞,终于在一九二一年七月二十三日正式诞生了中国共产党,中国的工人阶级为主力的无产阶级在革命旗帜的感召下,觉醒、斗争、解放,经过多年的奋斗,历经反革命政变腥风血雨的洗礼和抵御外辱的解放民族的斗争,于革命成功的那天欢呼、庆贺、建设。一切在信仰和理想的激发之下最大主观能动地构筑着自己的家园。强国富民得以实现。  时空仿佛一下子走到了今天,今天的年轻人在历经改革的浪潮、开放的空间之后,可能没有经历过战争洗礼的我们这一辈真的于信仰渐渐淡漠,在今天重提信仰和理想这个话题也许会为很多年轻人嗤之以鼻。可是我依然要老生常谈,信仰的力量不容忽视,一个没有理想的人也就没有责任感,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无异于行尸走肉。  学生时代所受的教育不应当尽数还给老师,而是应该加以应用,上报国家、下安黎庶,这样方能告慰前辈英烈们在天之灵,这样方能配得成为中华民族的炎黄自豪儿孙。中国人向来是不会被困难压倒的,这种不畏难、不怕牺牲、前赴后继的品格源于信仰的忠贞。我们这八零后的一代不能够全然地只去想着自己的私利和如何去享受,而是该看看如何把祖国建设地更富强。看现在网吧里那些眼神空洞的少年,堪忧!没有信仰就没有人生。  也许是现在太过注重经济利益,于思想教育不那么看重了,至少不那么看得很重了,加之网络化使得一些腐败的外来的思潮渐入青年之心理,甚为可怖。长此以往,年轻人的信仰越发不易导入正途了。今天重读《共产党宣言》找到了答案,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还是得用共产主义的理论联系实际的行之有效的方法来武装自己的头脑,只有真正有了一个好思想,才能抵制住外来的腐朽思潮的影响和侵蚀。  《共产党宣言》序言里提到,可能多年后的世界政治经济格局会发生大变化,可是《宣言》里的对于信仰和理想的指导性却是不打折扣的。对于今天的年轻人有必要读一读《共产党宣言》等马列著作,是马克思恩格斯这两位先哲早就考虑到了的问题,伟人的思想与世长存。  读过了《共产党宣言》的人们应当重新读,这本书不厚,分量却很重,这是公认的。在坚持中国共产党作为领导的今天,更应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信仰和自己的人生结合在一起,人的生命只有与信仰结合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思想教育、思想的重建绝不亚于物质的家园的重建。精神的、灵魂的高洁才会铸就当今的抗战在救灾一线的军民的坚强堡垒。八零后影响的将是九零后,九零后的思想正确了,后面国家才有希望更富强。信仰和理想、信仰和理想的教育、信仰的力量应当会为青年人所懂得和切身体会到。  信仰和理想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坚信信仰的力量能够改变命运、能够强国富民、能够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八月十五日,谨以此文纪念革命英烈,这革命的含义包括抗战的先烈和当前救灾牺牲的英雄们。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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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写抗日传奇(9月24日动笔之际)  前辈和朋友都已写过不少抗日题材的传奇故事,抗日的长篇我之前是没有写过的,现在有意一试。  夸下海口一个月写成一部20万字的长篇小说,有朋友说你疯了?20万字一个月?没有任何准备?  其实我是有准备的,早就想好了一个传奇故事,别事不论,全力以赴写作。虽说以构思好大纲背景,一些细节描写还需反复推敲,因为你的主人公不是现代人,而是生活在上世纪30年代的,那个动荡的时代人们的思想构成一定与现在不同。  愿效革命英烈志,敢为天下一争先。  我只有一个月,就像我故事的主人公,最后通牒只有一个月。  还是有一定压力的,不过热忱引发了动力,就像那个年月,只要有坚贞的信仰,就可以创造奇迹!  80后续写抗日传奇,决心尝试,坚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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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建    电子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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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生命诚宝贵,爱情价更高;若为信仰故,二者皆可抛。  ——这就是独角兽的信条,为了自己的信仰会不惜一切,包括生命和爱情。在信仰的指引下,任何事物都无法阻挡他前行的脚步,他有自己的使命,他的使命选择了他,他也不会辜负他的使命。    上世纪三十年代,日本帝国主义悍然发动侵华战争,疯狂地残杀中国民众,一时间山河破碎、狼烟四起;在将要亡国灭种的危难时期,革命先驱和爱国志士们力挽狂澜,担负起救亡图存的历史使命,经过八年艰苦卓绝的英勇奋战,终在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迫使日本军队无条件投降,为抗日战争画上了句号。革命先驱和爱国志士们不仅缔造了今世的共和国、为我们创造了和平的生活,也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做出了伟大的贡献,他们的英雄事迹可歌可泣,永远激励着后人为着理想和信仰不懈努力奋斗!  在抗日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一个鲜为人知的“独角兽”的故事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一九三八年一月,日军占领山东。十日,日本海军陆战队在青岛登陆,成立日本驻青陆军司令部,奉命接管青岛司令部的的日军军官是长野容二。十三日,中国国民党军克复济宁,予日军重创。日本军队为了再次占领济宁,打算从青岛秘密运送化学武器到济宁,以期获得更大胜算,长野容二委派日军陆军少佐星野夫古全权负责此次行动……  
  一个淅淅沥沥的小雨夜,青城大批日军聚集在臭名昭著的“忠魂碑”前,静默了许久之后,列队返回司令部。  星野夫古表情严肃,对着下面的士兵一字一句地说:“这一次决不允许再出现任何意外。”手下的士兵们一齐喊道:“天皇万岁!大东亚圣战万岁!”这喊声宛如黑夜中的狼嚎,略带有一丝悲哀。  “出发!”星野夫古厉声命令。  雨下得更大了,仿佛是上天有意与日军过不去,一声闷雷过后,日军司令部楼顶的太阳旗突然断裂,随着风雨飘落在星野夫古的脚上。星野夫古听着卡车声远去,弯腰捡起地上已经裂为两片的日本国旗,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在他将要喊叫的时候,远处一声轰鸣,紧接着是一片日本士兵鬼哭狼嚎的嘶叫。  星野夫古变态般地一声大吼,迅速跑到爆炸的卡车处,只见残骸零落,成箱的毒气弹早已变成了碎片。星野夫古知道,这样的毒气弹被炸毁意味着什么,但今天也许是老天爷饶过他一次,由于雨水的冲刷,毒气并没有蔓延开来,因为毒气会在雨雪中被水解,从而发挥不了大作用。然而即便如此,星野夫古也感到一种不适,他的嗅觉告诉他,毒气已经开始朝着自己的身体扑过来!  星野夫古用手接了一些雨水,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这个时候,已经有几十个鬼子兵来到他跟前,他们是听到了爆炸声跑过来的。星野夫古一个手势,鬼子兵们把还未炸死的两名同伴抬回司令部。星野感到心里像有一团无明业火在灼烧着自己的灵魂,然而想爆发却怎么也爆发不出来。  星野回到司令部,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猛然间,一组线条映入他的眼帘。确切地说,是在星野的办公桌上,有人用小刀或者匕首这类尖利的东西在他的办公桌上刻了一个图案。这是一匹马!不!比一般的马还多一个角,而且马头上的角还是螺旋状的,看来刻画这个图案的人是位绘画水平不低的人,因为星野也是艺术学校毕业,他懂画,从这匹马头上的角可以看得出来,刻画的这个人在艺术上有着很高的悟性。星野仔细端详这个图案:“是独角兽!有意思。”  刻画在星野司令部办公室的写字桌上的正是一个独角兽!独角兽刻得很深,特别是独角兽的角,好像是用颜料涂过了一样。星野仔细观察独角兽的角,用食指沾了沾螺旋纹路里那些暗红色的东西,凑到鼻子闻了闻,“是血!”星野简直就要发疯,竟然在自己离开办公室不足五分钟的时间里轻易进来画下了这个,而且还涂上了血在独角上!“这分明是挑衅!”星野想到:“大日本皇军岂容如此侮辱!?”  “独角兽!混蛋!”星野夫古低声骂道。  第二天的军事会议上,星野夫古依照长野容二的指示,专门讨论如何对付“独角兽”,因为独角兽已经不止一次向日本军队制造恐怖事件。  “大日本帝国的利益屡次毁在这个独角兽身上!”主持会议的星野夫古说道。与会的日本军官都低头静听。“长野将军亲自去济宁督战,委我彻底查出独角兽的行踪并消灭之。”星野越说越兴奋:“我仔细研究了中国古代神话和西方神话,这独角兽是一种上古名兽,只有在履行重要使命的时候才会出现,它象征高贵、纯洁、和平。”  星野看士官们已经听得入了神,心下稍稍满意,这多少可以补偿昨晚的不快情绪。“独角兽的性格是高傲的,喜欢独来独往。我认为这次爆炸事件的制造者也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星野扫视全场,略微一顿,继续说道:“我注意到一个细节,我办公桌上的独角兽的角全部是红颜色的!而在西方神话中,它的角是底部白、中部黑、顶部红!”  士官们听到星野少佐将自己的研究成果讲出来,还真是佩服这位以前学艺术的高材生,大日本圣战是需要各行各业的人才都加入进来,才能迅速征服那些不顺从的民族,这些士官这样想。这样的想法不仅是日本军人,就是日本民众,也普遍受军国主义的影响,认为只有让自己的孩子参军参加征服别国的战争,才是光宗耀祖的。星野夫古的母亲就是怀着这样的“崇高”心境让从艺术学校毕业的星野也参加了“圣战”。星野夫古也没有令母亲失望,从一名五等兵做起,因为成绩优秀,两年时间就破格提拔为少佐,更被分配到景色怡人的青岛来驻军。  “将自己画的独角兽之角全部染成红色,这意味着什么?”说着星野那双敏锐的小眼睛又扫视一下全场:“这意味着这个独角兽极有可能是共产党!因为共产党一贯喜欢红色!”得出了这个结论,星野自觉很有成就感,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独角兽还真不是共产党,而是一个用自己的方式驱逐日寇的独行者。    “独角兽的角永远是红色的!”  “为什么?”  “因为它的角是鲜血染红的。”  “独角兽是喜欢和平的神兽,不喜欢血腥。”  “我知道,但不除去鬼子,便没有和平,为了我的信仰,我要杀……”  “咳……咳……”躺在床上的凌知寒因为伤口流血,又说话较多,咳嗽了起来。  “凌大哥,你不要说话,我给你上药。”拿着药布的童少鸣坐到凌知寒的旁边,将药膏敷在已经取出子弹的肩膀上,继而裹紧纱布。  凌知寒赞道:“兄弟还有这一手,真是佩服!今天若不是遇上你,我就被鬼子们烧死了。”  童少鸣微微一笑,说:“凌大哥这样的英雄,俺最是佩服,就像佩服我哥哥一样的佩服你。”  凌知寒道:“你哥哥是谁?”  童少鸣自豪地回答:“我哥哥就是令日寇汉奸闻风丧胆的独角兽!”  凌知寒奇怪得问:“原来你不是独角兽?我一直以为你是独角兽呢。”  童少鸣道:“独角兽的名号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获得的,我哪有哥哥那本事呀!”说着傻笑。  这个时候,屋外有人敲门。童少鸣从敲门声辨别的出来,这是哥哥童少驹回来了。  童少鸣赶过去开门,一开门,只见哥哥童少驹搀扶着一位半昏迷的女人,这女人看起来眉目清秀,也不过二十出头,一只手搭在童少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臂却在流血。童少鸣顺着血流往上看,原来这位姐姐的胳膊也中了枪伤,他赶紧把哥哥和女人让进屋子,迅速拿着院中的笤帚扫尽了门外的血滴,又把院子里的血滴打扫干净,这才进屋去。  一进屋,童少鸣就惊呆了,一幅画面直撞进他的瞳孔:被自己救回来的凌知寒正用枪对准哥哥带回来的那个女人,那女人双手拿着一柄匕首正抵住哥哥的脖子,而哥哥却用枪口顶住了凌知寒的太阳穴。  童少鸣到底是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见到这场面不免有些错愕,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四个人都沉默了须臾,还是童少驹最先说话了:“军统的凌副官,别来无恙啊!”凌知寒干笑一声:“没想到,真的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独角兽原来是你。”  “对啊!就是我哥哥啊!刚才我都说了嘛……”童少鸣一副小孩心性,“凌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有话好说啊!怎么动起枪了……你好像认识我哥?”  童少驹立喝:“少鸣闭嘴!”旋即对那个女子说:“独角兽今天好人没有做到底,真是对不住你,实在是太大意了。”童少鸣说:“什么好人没有做到底啊?哥哥,你们快都放下武器!”  “闭嘴!”童少驹又一声暴喝:“姑娘若恨,就恨我童少驹,千万不要把这笔账算到独角兽的头上。你要是答应这一点,我可以引颈就戮。”  还未等那女子回话,凌知寒先开口了:“大家无非是想生存,我看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放下武器,怎么样?”童少驹当然不能答应,他吃过国民党军统不少亏,已经发誓再也不相信国民党了,所以听了凌知寒这句话,没有什么反应。还是童少鸣灵机一动:“凌大哥,你相信我吗?”  凌知寒已看出这个小孩的心思,于是就坡下驴道:“少鸣,我当然相信你,要不然我不会跟你回来。你说怎么办,我照办!”  童少鸣大喜过望,没想到事情进展如此顺利:“这样啊,凌大哥先放下手枪,然后我哥哥再放下手枪,最后是这位姐姐放下刀子,你们看好不好?”  凌知寒知道童少鸣的意思,他方才听童少鸣说过:“独角兽从来不杀手无寸铁的人。”于是很放心得放下了手枪,他太了解童少驹了,方才看到童少鸣的眼神就有几分相像,原来还真是童少驹的弟弟。童少驹也缓缓放下手枪:“老同学,这几年又做了几笔大生意啊?”凌知寒依旧干笑一声:“蒙你还惦记着,老同学你还是这般孤傲啊。”  童少鸣正在想着“原来凌大哥和哥哥是老同学”,却没有注意到那女子持刀的手慢慢移开童少驹后,猛地一刺,刺入凌知寒的小腹!凌知寒立即抽出手枪,想要打死那女子,童少驹快步抢上,制住了凌知寒,紧接着一脚踢飞了那女子手中的匕首。凌知寒的小腹汩汩流血,不等童少驹吩咐,童少鸣已经过去给他包扎了。  本来屋子里三个人对峙的场面就这样变作童少驹兄弟占了绝对优势。凌知寒和那女子都是身上带伤,凌知寒又小腹受损,自然威胁又小了一些。童少驹家里有一个阁楼,他吩咐弟弟先照顾好凌知寒之后,自己搀着那女子上了阁楼。  “告诉我,你是共产党吗?”童少驹似乎很焦急地问。  那女子将头一扭,不搭理童少驹。童少驹也不继续追问,在阁楼的一个玻璃橱子里取出医用药物,给那女子包扎了手臂上的伤口。  “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问了,你好好休息,这里很安全。”童少驹刚刚说完“这里很安全”之后,立即后悔了,这叫什么话啊?现在楼下有个军统特务凌知寒,要是这女子真是共产党,不但日本人要抓她,国民党特务们也定然不肯放过她,这还能叫“安全”吗?自己从来都是一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职业杀手,从来不讲什么感情,今天在刑场上看到日本人要处决一个女犯人,自己却忍不住出手救了这名女子,学艺的时候师父明明告诫过自己:“少驹,你心性善良,也许并不适合做杀手。杀手是不讲感情的!”  可是童少驹却有那么一股子韧劲,立志要成为一名铲除邪恶的杀手。噢!也许自己的初衷就是错的,杀手不为钱财却为锄暴,这不是明摆着说,我是一个杀手,但我只杀坏人恶人,要是你要雇我杀好人,我可以拒绝。唉,师父当年就曾说,杀手这类人,是不问什么善恶对错的,谁给钱就替谁办事,从一定意义上说,杀手就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棋子或者木偶,操纵你的人就是雇用你的人,他们才是下棋的人或者玩木偶的人。想到这里,童少驹自嘲地一笑,旋即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做杀手的这些年月里,他已经锻炼出了杀手特有的冷峻,但冷峻却不怎么冷酷。  童少驹从阁楼上下来,坐到凌知寒的床前。凌知寒看到童少驹来了,想要起身,被童少驹一个手势止住了:“你就这样躺着,老同学在我这里不必客气。”凌知寒苦笑一声,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想客气也客气不起来啊。”叹一口气又道:“少驹,当年我们都从黄埔毕业,你不去做国军栋梁,怎么干起杀手这个行当了?你的才能在我之上,若是当年跟随校长到今天,那成就不可限量啊。”  童少驹道:“我这个人受不得约束,喜欢独来独往。当年咱学校一帮学员组织‘蓝衣社’,邀我参加,我就没去,我想我有自己的一种方式来报国,加入组织会束缚我的。”说着摇了摇头说:“凌兄现在是如愿以偿了,做了国军的栋梁。”  凌知寒又苦笑道:“什么栋梁?现在中国的半壁河山沦陷,日本人猖獗,若不是还有理想未实现,我早就自杀了。这年头,活着真是不容易。”  童少驹微微一笑:“不要这么悲观,日本人长不了,中华民族是不可战胜的!”凌知寒看看童少驹,也给自己鼓劲道:“中国历来是不可战胜的民族,小日本在明朝就想食我中华国土,还不是让戚继光给打个屁滚尿流?哈哈哈哈……”他只顾自己说,没有注意到童少驹眼眶中已渗出了泪水,正在这个时候,童少鸣买肉回来,推门进屋,童少驹马上拭去泪水,恢复常态。  童少鸣把肉包往桌上一放,一股熟肉的香味直冲凌知寒的鼻子,凌知寒也是有些饿了,道:“少驹,何时开饭啊?你看我这个老同学很不客气吧?”童少驹微笑道:“这就开!”说着拿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几下子将熟肉切成许多片,那刀法在凌知寒看来,真是炉火纯青了,在童少鸣看来也是出神入化了。  童少驹将匕首插进自己的靴侧,吩咐童少鸣:“少鸣,上楼去叫那位姐姐下来吃饭,她伤得不很重,可以自己走动了。”童少鸣答应一声,刚要上楼,童少驹说:“还是我自己去吧,你在这里先陪着凌大哥。”童少鸣见哥哥上了阁楼,才不失时机地衔起一片肉,一吞下肚。  童少驹上得阁楼,看到那位姑娘已经站在玻璃柜前看里面的东西,听得童少驹的脚步声,回转过头来。  “你伤得不重,刚才为什么要假装?”童少驹开门见山地问。  “我得确定你是不是值得我信任的人。”那女子从容不迫地回答。  “现在确认了?”  “确认了。”  童少驹再没有多问,直接说:“开饭了,一起下楼吃饭吧。”那女子与童少驹并肩下楼,童少驹看到弟弟在和凌知寒谈论着什么,看到他们一下来,顿时两个人都哈哈大笑。  这一笑把童少驹如堕五里雾中,而那女子随即提高了警惕,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童少驹到底是一个杀手,在任何时候也要沉着冷静,问弟弟道:“少鸣,你们笑什么呢?”童少鸣是哥哥从小看着长大的,哥哥知道这个弟弟没有什么心机,果然,经童少驹这么一问,弟弟童少鸣说:“刚才凌大哥说你和这位姐姐可真是天生一对呦!”  此语一出,凌知寒又是大笑,童少驹侧脸看一眼那女子,只见女子眉头微皱,似乎很不屑听到了这样轻佻的话语,沉默了几秒钟,忽然对童少驹说:“独角兽的救命之恩,来日定当报答!”说着像职业杀手一样抱拳:“告辞了!”童少驹说:“要走也要吃了饭再走。”那女子道:“不必了!”语气果断明快。  童少驹追出小院,拉住了那女子的手:“真要走,也要告诉我今天救的到底是什么人。”那女子见状,一胳膊甩开童少驹的手:“你去问凌副官吧,他会告诉你的。”童少驹没有问多余的话,随手塞给女子一包东西,然后说了一句:“自己小心吧。”随后回入家中。  女子打开纸包,见是半块牛肉、一支左轮小手枪,心里顿时浮出这样一个念头:“也许这个人是可以争取的。”  
  童少驹回到屋中,看到弟弟童少鸣独自一个人在吃牛肉,左右不见了凌知寒,问道:“你凌大哥呢?”童少鸣一边吃一边吐字不清地说:“凌大哥说去买酒,说不喝酒还真不习惯。”看了一眼哥哥,又继续边吃边说:“我劝他受伤了不能喝酒,他不听,就非要去,我也拦不住。”  童少驹暗说一声“不好”,按了按腰间的手枪,对弟弟说了一句:“好好看家!”就要离开。童少鸣一把拉住哥哥,说:“这个给你!”童少驹从弟弟手中接过纸笺,一看是凌知寒写给自己的留言:“童兄见谅,恕不奉陪;回局复命,后会有期!”看完立即出门远去。童少鸣追出去,只能借着月色看到哥哥那迅捷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一声长叹地自言自语道:“又把我一个人撂家里了。”      童少鸣吃罢晚饭,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本《三国演义》,看到“七擒孟获”那一段,心想:诸葛孔明真是大度,不愧为蜀汉丞相,对于孟获可以说是一再宽大,七擒七纵,终于感化了孟获来投诚。孔明的胸怀真是做大事者应具有的啊!想到这里,又转念一想:“不对,孔明对待司马懿就没有这么宽大了,这是为什么呢?”  正思索间,门外有脚步声越来越近,童少鸣听这来人的脚步,节奏沉稳且铿锵有力,不是哥哥,听起来好像是哪个主顾吧。果然,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  这敲门声一听就不是哥哥的,哥哥的敲门声是一慢二快的节奏,非常稳,而这个很急躁的样子。童少鸣也不管那么多了,跑去开门。  来人头戴礼帽,身着西装,脚蹬油亮的爵士牌皮鞋,一进门就彬彬有礼地问:“请问是童少驹先生家吗?”童少鸣说道:“正是童先生家,不过他不在家,我是他弟弟,有什么事屋里说吧。”  童少鸣将来人让进屋里,倒一杯普洱茶递过去,来人毫不犹豫,一饮而尽。童少鸣不禁心说:“这人真爽快,不像有些人,给斟杯水还怕人家下毒。”  来人开门见山、自报姓名道:“鄙人孙督齐,今天过来找少驹先生,是想求先生帮我杀一宗人。”童少鸣心想:你这不是废话吗,来找我哥的都是要杀人的,谁让我的哥哥名头响呢,独角兽的角从来都是被鲜血滋润着的。  “杀谁?”童少鸣忙问。  孙督齐并不答话,而是拿出了一摞银票往桌上一拍,道:“这是给你哥哥的100万块,另有一箱金条,事成后奉送。”  “乖乖”,童少鸣心说:“100万块外加一箱金条,看来杀的一定是个大人物,以往杀个人顶多是10万、20万的,这次一开价就是100万,办成了还外赠一箱金条,这笔买卖真是大呀!”想到这里,童少鸣也学着哥哥的语气说道:“干这行当,保不定成不成,虽然准备充裕,可万一不成,那这钱就打了水漂了。”  本来童少鸣就是学说几句行话,先探探路,其实哥哥的身手他知道,在青岛港那是数一数二的,就是在全中国,也得排在前十吧,不过既然哥哥还没回来,就问问这位孙先生,消遣他几句,磨磨时间也是好的,省得自己在家,一个人寂寞。  谁知孙督齐一听此话,一改方才刚进门时候的谦逊有礼,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铁青,吓了童少鸣一跳。然而更吓人的还在后头,孙督齐冷笑几声,一把捏住童少鸣的脖子,仿佛是自言自语得说:“我不会让这笔钱打水漂的,没有万一,如果有了万一,那么你们哥俩就去阎王殿相会吧。”……    童少驹回到家中,看着桌上用茶杯压住的纸笺,顿时自己的脸色也铁青了。  纸笺上写着,请童先生帮着杀五个人,事成之日,自当礼送您弟弟回来,酬金再加一倍,以表劫走令弟之歉意。署名是“孙督齐”。童少驹是一个很有经验的杀手,将纸笺反过来,五个人的名字赫然醒目,在这五个人名字的下面,有一个大大的镰刀斧头的标志,童少驹头上嗡的一声,感到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这镰刀斧头明明是共产党的党徽啊,难道姓孙的要我杀的这五个人都是共产党?  弟弟在姓孙的手上,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可是这五个人究竟是不是共产党?还是孙督齐是共产党?故意画上党徽告诉自己这次是为共产党办事?种种思虑浮在心头,这一夜童少驹怎么也睡不着觉。都说杀手没有感情,可是自己的亲弟弟,自己现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说什么也要找回弟弟。这次的酬金很丰厚,拿到之后就送弟弟去苏联,现在的国内太乱,等自己的理想实现了,再把弟弟接回来。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这个不速之客孙督齐并没有告知与他的联系方式,而且也没有说明杀这五个人的期限。童少驹以杀手的职业本能猜测:孙督齐还会再来找他的。自己就在家等他!  果然,隔了一天,孙督齐就又来到了童少驹家。  “童先生,令弟在我那里很舒服,这个你放心。那五个人都是该死的人,只是我能力有限,所以我只有出钱请你替我杀了他们!”孙督齐说道,好像心情很沉痛。  童少驹从来不多问雇主与要杀的目标有什么恩怨,因为一个职业杀手不过问雇主的事情是基本职业道德。  然而童少驹却不能不问该问的:“孙先生,期限是多少天?”  孙督齐微微点点头:“邬老板向我介绍你时,我还不敢肯定你是否能完成这个任务;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时间上当然越快越好,不过最晚不能超过今年国庆节。”  童少驹知道,孙督齐说的“国庆节”是指国民党政府的10月10日,也就是说,给了将近九个月的时间,这个时间上也还说得过去,从姓孙的话语中可以初步断定,他是国民党的人物,那么,要杀的人真的是共产党吗?  童少驹有意无意的把孙督齐上次留的纸笺拿出来,翻过来又翻过去,看似漫不经心。孙督齐看到纸笺,脸色又是一下子铁青了:“童先生怎么还留着这个纸条?得把它毁掉!”说完意识到自己真是多余的,童少驹这个职业杀手这点基本常识不懂吗?不!不是他不懂,是他把这个纸条留到现在,一定有什么用意。  果然,童少驹顺着孙督齐的话说道:“不能毁啊,还没有看明白的东西应暂且留着。”  孙督齐忙问:“哪里不明白?”  童少驹眨眨眼睛,瞅了瞅纸笺上面那个共产党党徽,把它凑近到台灯下,问道:“这个镰刀斧头是个什么帮会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孙督齐闻听此言,一下子忍俊不禁:“童先生真会开玩笑,你不知道吗?这是共产党的标志。看来童先生心生畏惧了。”  童少驹心下已然明了,这次雇主要杀的真的就是共产党人,我该怎么办?略一镇静,道:“不是我畏惧了,是我想知道我的对手的情况,要是这五个人的背后是一个帮会,说不定我可以把这个帮会一锅烩。”他说的很平静,不紧不慢,从容淡定,好似在与一个小孩子讲故事一般。  这下孙督齐无语了,瞪大着双眼半天说不出话来,额头竟然渗出了汗珠。童少驹微笑道:“你出汗了。”  “是,是……”孙督齐掏出随身带的手帕,拭去汗珠。“童先生果然不是一般的勇烈,孙某佩服!”说着站起身来,对着童少驹就是一鞠躬。  童少驹似乎感到哪里有些不对劲,敏锐的目光直盯着孙督齐,一字一句问道:“阁下是日本人吧?”  孙督齐嘴角略微有一丝抽搐,深吸一口气,道:“好眼力!童先生真不愧是独角兽!鄙人正是大日本皇军驻青岛陆军司令部新上任的军务长武田督齐。”  若是换在以往,童少驹定会在这个时候毫不犹豫地杀了这个侵略者,可是现在弟弟在日本人的手中,为了弟弟,不能鲁莽行动。  武田督齐好似看出了童少驹的心思,笑脸相对:“独角兽难道不想名垂青史吗?为大日本皇军效力,日后自然前途无量!怎么样?考虑考虑?”  童少驹严肃道:“独角兽的角永远是红色的!”说完拿起那张留言条,投入火盆中。  武田督齐进而道:“童先生,我给的时间很宽裕,要是想好了,直接拿那五个共产党的人头来我司令部,到时候我和令弟,自然还有长野少将和星野少佐,一起来迎接英雄的到来!”看到童少驹一脸反感,武田又道:“童先生放心,之前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只要以后你全心全意为皇军服务,皇军不会亏待你的。”  童少驹再也忍不住,他是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怎能令日寇如此羞辱?就在武田要起身告辞的时候,童少驹突然伸出手拦住武田,道:“武田先生,很高兴今天能认识你,”听到这儿,武田督齐还以为童少驹想通了,乐得咧起了嘴。只听童少驹继续说:“不过恩是恩,怨是怨,不能一笔勾销,将来都要算清楚的!”  武田督齐还以为是童少驹心存顾虑,于是赶忙开导:“童先生,中国有句话,叫做相逢一笑泯恩仇。你放心,皇军说话算数,不会与你算旧账的。”  “那就算算新账。”童少驹说道。  “童先生的意思是?”武田不解地问。  童少驹严肃道:“武田先生的人头,我会在今晚送到贵军司令部,至于以后这笔账怎么算,就要看星野和长野怎么说了。”  武田督齐之所以敢来到童少驹家中,一来是想说通童少驹归顺日军,二来仗着童少鸣做人质,料想童少驹为弟弟的缘故也不敢有什么太过激的举动,借这个机会除掉青岛港的“共党五杰”乃至将青岛共产党地下组织一网打尽,自己这个名将之后就可以像先祖武田信玄那样笑傲本土了。孰不料童少驹说出了上述话语,这个人疯了吗?  武田干笑一声:“童先生说笑话吧?”  童少驹正色道:“武田督齐!你想听笑话就到阎罗殿去听吧!”一刀横过,武田毙命!  杀手的功夫真是了得,武田根本没有看清童少驹是如何抽刀的,甚至没有看清刀是从哪儿抽出来的,甚至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童少驹杀了武田,将这个侵略者的脑袋切下来包好,又将尸身倒挂起来。在一切都处理好之后,童少驹提着那人头飘然出了家门。  
  日军驻青岛司令部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这份礼物是用一个镶着金边的檀木盒子盛着的,这份礼物并没有通过下级传递给上级,而是直接到了星野夫古的办公桌上,就像上次那个镌刻的独角兽造型一样。  星野夫古刚与新来司令部就职、协助自己工作的少佐池田大友喝完酒,踉跄着步子回到办公室。今晚他喝得不少,再加上心情郁闷,更容易借酒浇愁:什么协助我工作?分明是架空我,还不是因为独角兽事件,搞得自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该死的独角兽!”星野骂了一句,转念一想,竟然歇斯底里地笑起来:“独角兽,我不能让你死得痛快,我要让你生不如死,然后求我赐你一死,哈哈哈……”  星野夫古一摸口袋,香烟没有了。他记得办公桌抽屉里还有一包青岛本土产的老刀牌香烟,从沙发上起身,踉跄着走到办公椅旁,扶着椅背停了一会儿,然后左手支撑在椅背上,以保持身体平衡,“今晚喝得太多了。”星野这样想着,右手去开抽屉。当星野右手指还未碰到抽屉把手的时候,就停住了,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多了一个木盒。  这是一个精美别致的木盒,虽然星野喝得微醉,可是依然能看清楚木盒的顶面上赫然镌刻着一个昂首奋蹄的独角兽!  星野瞪大眼睛,酒登时便醒了。  “该死的独角兽!”猛然间,星野意识到什么,“会不会是定时炸弹?”立即端着盒子来到院子里。  拉响了集合警报,星野只对刚上任的池田大友说了一句:“如果我回不来,请替我照顾慧子。”说完就抱着自认为是定时炸弹的盒子跑到离司令部不远的一片小树林里。  星野夫古一边祈祷天皇保佑,一边慢慢地打开了盒子。  “武田君!”星野看到盒子里是武田督齐的人头,又是气急败坏,又是痛心得喊道:“都过来!都过来!——”  池田大友听到喊声,与一帮日兵来到树林中,看到星野夫古捧着武田督齐的脑袋,似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也明白这一切都是谁干的。正在这个时候,星野夫古狼嚎般得一通乱叫,然后吩咐手下士官:“把那个独角兽的弟弟童少鸣带过来,我要剜出他的心,给武田君报仇!”  池田大友一个手势制止住将要提人的士官,对星野说:“星野君,对于武田君的死,我也甚为悲痛。我大日本帝国又失去了一位军事天才,天皇陛下也会为武田君哀痛万分的。”  星野说:“何止是军事天才,他还是化学武器研制专家、谍报工作专家。”  池田微微一点头,道:“童少鸣先不急着处理,我有一个计划,这个计划或者可以称作是一个实验,实验成功与否就要看星野君配合得怎么样了。”  星野夫古百思不得其解,道:“什么实验?”  “实验标本就是童少鸣。”池田少佐这样说。  星野问:“池田君莫非要拿童少鸣做人体细菌实验?”  池田大友略微一笑,道:“不不、不,不是人体细菌实验,而是精神灵魂实验。”  星野不知道池田在说什么。池田看到星野一脸疑惑,示意回到司令部再说。  司令部办公室里,池田侃侃道来:“……这个实验是很有趣的,支那人的灵魂很脆弱,你还记得我们征服朝鲜的那段日子吗?……所以说不能光靠征服他们的肉体来显示我大日本天皇的荣耀,还要征服他们的灵魂!”  星野夫古有些明白池田的意思了,咬牙说:“武田君的仇不能不报!”  “当然一定要报!”池田大友继续说:“你不想报得更彻底一些吗?武田君生前最爱把事情做得很完美,你不想把这件事做的完美一些,然后再告慰武田君的在天之灵吗?”  星野夫古立即答道:“好吧!就听你的!”  池田大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轻轻地哼唱起了日本的小曲,这是一首怀念故乡亲人的小曲,而且曲调有些低沉,从池田的喉嗓里哼出来,还有一种悲伤的意味。    有道是:猛虎斗不过一群狼。童少驹为了自己的“独角兽信条”不顾弟弟的安危,毅然杀死了武田督齐后,决定先把弟弟救出来,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童少驹没有落入日本人之手,却被国民党军统局驻青岛站的特务擒获了。这位敢于公开身份、特立独行的杀手,早已经被日伪列入黑名单。童少驹就是这么一个脾气:杀手杀人干嘛要隐藏身份?我杀人赚钱吃饭,就是要公开身份,这样才能有更多人找我,才可以多赚钱。  这乍一听不大可能,可是童少驹是凭着在青岛港与黑白两道的交情,就敢于公开自己的杀手身份。直到日本人来了,他在自己的信条里加了一条:“不为日本人办事。”不仅不给日本人办事,还无偿地杀了日本军界的几位要员。日本人着实恨透了独角兽。本来童少驹是奔着日军驻青司令部去的,可是在路上出了岔子。  军统青岛站的几名特务,押着几名共产党要到僻静处处决。这正巧被童少驹看到了,自从中国有了共产党,童少驹就在自己的信条里又加了一条:“不杀共产党人。”为什么要加上这一条,童少驹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心里觉得共产党是为劳苦大众办事的,而自己也曾经是“劳苦大众”,他比较同情弱者,所以一看到军统特务处决人犯,就决定去救了回来。  真是英雄也有失算的地方,殊不知这是军统方面设的圈套。他们早就知道童少驹要打此经过,故意上演了这出“好戏”。就在童少驹几下子撂倒手持冲锋枪的国民党特务的时候,那几名待处决的所谓“犯人”一拥而上,将童少驹锁个严实!原来他们也是特务假扮的“共党要犯”。童少驹深恨自己太大意,这次亏可以终身难忘了。  出卖童少驹的就是军统局驻青岛站站长凌知寒。  凌知寒奉上峰戴老板之命,务要抓获青岛港的头号杀手独角兽。他与日本间谍也有一些来往,当时故意上演了“日本兵要活活烧死中国人”的活剧,激得童少驹的弟弟童少鸣把自己救回了家。其实童少鸣那点身手哪能对付得了十几个日本兵呀,那些所谓的日本兵都是凌知寒安排在青岛做生意的日本商人穿上军服假扮的。童少鸣救了凌知寒,凌知寒才知道独角兽原来真是自己黄埔时候的老同学。  然而凌知寒虽然抓了童少驹,也不敢轻易裁处,他知道童少驹在“江湖上”很讲义气,人缘好,青岛港黑道的人可是隐藏在地下的,这些人平日里没少得独角兽的恩惠与扶持。你要是杀了独角兽,这帮人在暗里给你来个防不胜防卧底刀,那可够呛的。这年头谁都知道人的这条命就有一回,谁也不想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童少驹虽然没有加入任何帮派,可青岛港的任何帮派都罩着他。这可怎么办?凌知寒左想右想,对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童少驹移交给上峰,把他送出青岛,让其到上海。上海可是我们军统的天下,就这么办。这样既可以给戴老板一个“不擅断”的好印象,而且推卸了责任,为日后少了麻烦。凌知寒不由得佩服自己的聪明。  童少驹与凌知寒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他救了那个受伤女子,回到家中的时候。当时凌知寒不辞而别,只留下了一个“回局复命”的纸条。童少驹入狱后,凌知寒没有去牢房见他,而是秘密地把童少驹押送往上海军统部门。  童少驹被军统特务抓获的消息竟然被凌知寒封锁的滴水不漏。  一时间,青岛港的各方面都认为童少驹失踪了。黑帮、日本人,还有那些童家的老邻居们,不但看不到童少驹了,连童少鸣也看不到。一时关于独角兽的传闻根据种种猜测结出了好几个版本。有的说童少驹被日本人干掉了;有的说不可能呀,独角兽武功那么高;有的说怎么不可能,日本人的装备厉害呀!还有的说童家哥俩到苏联去了,还有的说哥俩投奔共产党去了……  童少驹的销声匿迹,日本人也百思不得其解。但童少鸣却实实在在还在日军司令部的看押房内。    没有独角兽行侠仗义的日子,青岛港的日本人可是又猖獗又得意。青岛民众可是苦不堪言,要受国民党不良分子和日本人的双重欺凌。童少驹在青岛民众的眼里,不仅仅是一个杀手,更是一个扶危济困的侠客了。而今,这位侠客却好似退隐江湖了,那么独角兽还能不能重出江湖呢?渴望英雄的时代就是这样,对于一个深入人心的印象,往往能长久记忆。    童少鸣也不知道自己在日军看押房里呆了多少天,只知道在这里面每一天都有烧鸡吃,而且是青岛港最有名气的“潘家烧鸡”。这日本人对自己还真是不薄啊,进来了不打不骂,还好吃好喝,唯一感到不悦的就是没有人过来跟自己说话,太寂寞了。哪怕给一本书看也好啊!在家的时候常看《三国演义》,唉,又想起诸葛亮七擒孟获那一段了,对喽!说不定日本人是想也把我七擒七纵吧。想到这里,自言自语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让小爷归顺日本人,办不到!”  童少鸣也读过私塾,又受哥哥熏陶,常把文天祥、史可法这样的英雄人物拿来和哥哥比,认为哥哥真是和文、史一样的英雄人物,可是哥哥总是说:“我不是什么英雄,人家文天祥、史可法都是坚贞不屈的民族英雄,而哥哥只是一个小杀手、小人物、小棋子罢了。”  想起哥哥,童少鸣不禁流下了两行热泪:“要是哥哥也不算英雄,那青岛港谁是英雄?唉,哥哥现在在哪里?是不是来救过我好几回了?难道哥哥出事了?”  童少鸣不敢再想下去,正在这时,“吱拗——”一声,看押房的门开了。一缕阳光投射进来,照得童少鸣一时睁不开眼,只听看守的士兵说:“支那小子,快出来洗澡!”  “洗澡?”童少鸣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那个士兵:“你说……洗澡?”  那士兵很不耐烦:“快快快!快出来洗澡!慢的不行!死拉死拉的!”  童少鸣听日本话也听的多了,知道这是在威胁他,于是这气就上来了:“你才死了呢!你这个日本死尸!”  那士兵听见童少鸣骂自己,倒转枪托,就用步枪后托打童少鸣肩膀。由于童少鸣在牢狱中没有怎么活动,身体也有些虚弱,本来就瘦弱的他现在没有多大力气与这个日本强盗周旋了。就在童少鸣躲避士兵的猛打的时候,星野夫古进来了,看到这个场面,当场就给那日本士兵两耳光!  童少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睛,只听星野道:“童少爷,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这个侵略者竟然叫我童少爷?而且还这么客气地向我道歉?”童少鸣换一个角度思考:“难道是哥哥来了?日本人怕了,所以主动放了我。一定是哥哥又做了几桩针对日本鬼子的恐怖事件。哈哈,哥哥,你太有才了!”想到这里,童少鸣随口问星野夫古:“是不是我哥哥来了?”  星野夫古狞笑一声,咬着牙说:“你哥哥失踪了,大日本皇军也在到处寻找他的踪迹。我也不希望你哥哥落入别的势力,独角兽应当为皇军效力,这样才可以体现独角的价值!”声音居然越来越高。  童少鸣只当他说的是废话,哥哥怎么可能失踪了,再说了,哥哥也不可能不来救自己呀,一定是日本人又在耍什么花样。  “你们找不到我哥哥,就说他失踪了。你们怎么不说你们小日本没本事找到我哥哥?”童少鸣想要激怒星野,那样自己可以像文天祥一样舍生取义了,在这里面呆着,精神上真的受不了,还不如死了。  谁知星野夫古不怒反笑:“童少爷最好对我客气一点,你不知道在长野将军在外督战的日子里,我是青岛港的军政总长官吗?我可以任意把你怎么样。”  童少鸣心想:你最多不就是杀了我吗?我就成了烈士了。于是说道:“你想把我怎么样?杀了我吗?”  星野夫古微微摇头,似乎意味深长地说:“我要杀你太简单了,可是我不想就这样简单的结束,我,还有池田君会让事情有一个完美的开始,同样有一个完美的结束。”  童少鸣不知道星野在搞什么花样,也懒的和他多费唇舌,摸摸肚子也饿了,就对星野说:“怎么今天送饭的还没来?”  星野夫古冷笑道:“你要出去了,所以今天我吩咐不用来送饭了。今天开始,你到外面吃饭。”  童少鸣一想,这话什么意思?真要放了我?只见星野抬手看看手表,说道:“到中午饭的时间了,吃饭之前你要洗个澡,我可不想让我们日本的进步少年看到你这副脏兮兮的样子,那样太煞风景了。”  童少鸣索性跟着他出去,看看鬼子到底要玩什么鬼花样。  来到司令部军用澡堂,童少鸣快速洗完澡,就在要穿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衣服都不见了。这时,一个日本三等兵捧着一套崭新的日本兵服走进来,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你的,童小爷,衣服的,穿上。”  童少鸣到此总算明白了,原来是要让我穿上这身狼皮去给你们当炮灰啊,根本不可能!他一下打翻日本兵手中的衣服,大嚷道:“杀了我吧!死也不穿日本衣服!”那日本兵迅速拾起地上的衣服,跑了出去。  童少鸣心想:自己这样一丝不挂,也不能就这样走出去啊,但日本兵服是万万不能穿上身的,这是一个民族气节的问题,绝不能坏了中国人的气节!  正在童少鸣想着如何脱身的时候,池田大友走了进来,童少鸣不认得池田,池田倒是一脸和蔼地说:“童少爷,让你受惊了。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既然皇军的衣服你不喜欢,那么就换一身中国的衣服吧。你先前的衣服太脏了,皇军已经替你扔掉了。”  池田大友亮了亮嗓子,扭头冲澡堂门外说了一句日本话,刚才那个称呼自己“童小爷”的日本兵又捧着一套衣服走了进来。这次的衣服是一套绸缎棉里青花袍,从里到外都是做工很好的,童少鸣一眼就看出来,所用布料、面料都是青岛港数一数二的大布店的。  果然,池田大友说道:“这是皇军专门为你做的,布料都是特意到瑞蚨祥、谦祥益这几个大牌店铺精心挑选的,怎么样?还合你的心意吧?”  童少鸣不答话,直接穿上这套衣服。池田一见,满意地点点头:“穿上这身衣服,真是一个不一般的中国少年!唉……”忽然叹了口气:“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穿上日本衣服,要是穿上一身和服,那么会更加完美。”  童少鸣注意到这个日本人正用一种异样的目光在审视着自己,那眼神就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池田大友将童少鸣带到司令部食堂,童少鸣霎时看到满食堂里端坐着的都是身着日本兵服的少年人,年纪与自己相差不了一二岁。星野夫古也坐在食堂东首。  池田大友朝星野使一个眼色,星野夫古站起身来,很有节奏的拍了两下手,一队日本厨师整齐有序地端上午饭到每一个人的桌前。星野走过来对童少鸣说:“童少爷,请就餐吧。这个位子是为你准备的。”  童少鸣顺着星野手指的方向,那个为自己准备的座位就在星野座位的旁边,于是大步走过去,坐了下来。  池田大友对星野笑笑:“看来很配合嘛,不错!好的很!”  星野夫古整整衣领,一边来回踱着步子,一边说:“在座的都是大日本帝国刚来到中国的少年精英,你们有幸来到中国,有幸来到青岛这个美丽的城市,应当感到自豪!并不是你们多么优秀,而是战事需要你们为国出力!并不是让你们来游山玩水,而是让你们来到这里受训,几个月后就会成为大日本帝国的一等士兵,可以为自己的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乃至生命!”  星野夫古唾沫横飞地发表着自己的演说,童少鸣心想,你这些日本小兔崽子来到中国,无非是想继续扩大侵略范围、残害中国人民,原来这个看守所还负责新兵训练,那么叫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星野夫古正巧看一眼童少鸣,童少鸣正在盯着星野滔滔不绝的嘴唇,只听星野道:“这位中国的童少爷,是土生土长的青岛人,对青岛熟悉,可以帮助你们在最短的时间里摸清青岛的每一条街道……”  童少鸣听到这里,心下已初步猜到了鬼子的意思:“原来小日本让我做带路者,这不是汉奸行径吗?我宁死也不从!”  星野夫古转头对童少鸣说:“童少爷,以后这批学员就有你来带队,你就是他们的队长兼教官,汉语、地理这两门课程将由你来担任教授!”  童少鸣肚子饿得咕咕叫,瞅了瞅喷香的米饭,一想:“不行!不能吃鬼子的饭了,吃了就意味着我答应了他们。”自己紧了紧腰带。  星野夫古似乎看出了童少鸣的想法,说:“童少爷不必有什么顾虑,皇军不会强迫你,皇军只是请你担任这批日本学员的教官,主要是辅导他们汉语和地理两门课程,体能训练将由池田君负责。”  童少鸣问道:“汉语和地理?我没有当过老师,不知道怎么教。”  池田大友发话了:“童君,你是青岛本地人,青岛人的方言要你来教授他们;青岛的道路情况你也熟悉,包括哪里有商店、哪里有医院,你都要告诉他们,以便在他们有需要的时候会快速找到目标地点。”  “啪——”童少鸣一拍桌子,道:“我决不做汉奸!”说完就大步走出食堂。  星野掏出枪,想要追赶,池田大友拦住他:“星野君,不要着急,他走不出去的。”  童少鸣来到司令部大门口,回头看了看,嗳?没有人追过来,莫非鬼子故意放我走?我得好好想想。他放慢了脚步,“管他呢,先跑出去再说!”  司令部门口的卫兵看到童少鸣跑出来,一起冲他嚷道:“快回去!快回去!”  童少鸣不管那一套,直挺挺就出了司令部大门。其中一个卫兵终于忍不住,“砰——”,一枪打中童少鸣右小腿。童少鸣顿时跌倒。这些日本兵变态成性,还不满足,另一个士兵看到跌倒的童少鸣还想爬起来,说了一句:“一腿伤了还能够走的,看我废他另一条腿!”说着狞笑着“砰——”的一枪,打在童少鸣左小腿上,童少鸣双腿皆伤,伤口血流不止,看着两个日本兵狰狞的狂笑,自己的眼睛渐渐被一层黑雾遮盖,昏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一间屋子里。童少鸣仔细打量这间屋子,床的对面是几个大柜子,里面有很多瓶子,自己的床头柜上有一个医用听诊器,他明白了,这是间医务室。  不一会儿,他听见医务室门外有个声音询问:“伤的怎么样?”是池田大友的声音。另一个声音回答:“子弹都取出来了,失血过多,需要保养。”这个声音很陌生,童少鸣确认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池田大友又问:“会残疾吗?”那个陌生人又回答:“没有伤到骨头,恢复一个月就可以正常走路了。”  池田道:“这可是我的标本,你懂吗?这次实验就指着他了,不能有任何差错,给他好好治疗!”  陌生人说:“是!池田少佐阁下!我一定全力以赴治疗好这个少年。”接着是脚步声远去,童少鸣知道,是池田走了,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池田说自己是“标本”,还什么“实验”,难道自己被他们用来做细菌实验了?可恶!他曾经听说过日本的731细菌部队,知道这些龌龊的日本细菌专家拿中国人做活体实验,难道自己也要被细菌折磨死?想到这儿,童少鸣不寒而栗。  门开了,一个身穿白色衣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进医务室,看到童少鸣醒了,关切地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他这一问,童少鸣感到一种从所未有的温暖袭遍全身,这声音有着摄人的魅力,就像父亲对待儿子,非常慈爱又略有威严。可是童少鸣却不屑一顾地说:“我感觉怎么样!?你们日本人真正考虑过我们中国人的感受吗?”  陌生人听到童少鸣这样说,关紧了门,到童少鸣床前,严肃地说:“我是中国人,不是日本人!”  童少鸣闻言,终于正眼看了看这个人,只见他眉宇间透出一股不屈的英气,在圆眼镜的衬托下更散发着摄人的光辉。若不是额头的皱纹和两鬓的白发显出了他的年纪,童少鸣还真就以为是位大哥来了。这个人脸色红润,显然很注重保养。  “你是中国人?有凭据吗?我会相信你吗?”童少鸣又是一脸狐疑。  那个陌生人说道:“我叫孟清涛,是不折不扣的中国人!”略微顿了一下,斩钉截铁道:“中国人就是中国人,不需要什么表面的凭据,我心中流淌的血永远是中国人的报国之血!”  童少鸣听他说话如此决绝,有点相信这个人了,但还是补问了一句:“你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助纣为虐?”  孟清涛听得懂童少鸣在指责自己为日本人做事,舒了一口气,道:“我没有助纣为虐,我在这里从来都是救人,没有害过人,你知道卧薪尝胆这个典故吗?”  童少鸣见孟清涛反问自己,立即回答道:“当然知道,那是越王勾践复国的故事。”  孟清涛点点头说:“既然知道,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少年人要学会思考,做事不要太莽撞,前些日子威震青岛港的独行杀手独角兽突然失踪,就是他做事太莽撞造成的。”  童少鸣看孟清涛提到了哥哥,急切地问:“你知道独角兽的下落吗?”  孟清涛正在摆弄药瓶,漫不经心地说:“他的下落,只有天知道吧。”  “大叔,你要是知道,一定要告诉我啊!”童少鸣更加急了。  孟清涛瞅瞅童少鸣,继续摆弄药瓶:“怎么这么急着想知道独角兽的下落啊?”  童少鸣冲口而出:“我是独角兽的……”突然顿住了,这个人会不会是在套自己的口风?  孟清涛道:“你是独角兽的弟弟,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你想想,你就是以独角兽家属的身份被抓进来的,这个司令部里的人都知道,你不必隐瞒了。”  是啊!这个日军司令部的人谁不知道我是独角兽的弟弟啊!唉,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了,忽然就人间蒸发了。  孟清涛一边往药瓶里装药片,一边说:“以后不要叫我大叔,‘大叔’这个称呼太亲昵,容易引起日本鬼子的怀疑,你就叫我孟大夫或者孟医生,以后看情况可以叫我‘老孟’。”  童少鸣一听这话,心底一股热流涌起。他与哥哥相依为命的日子里,也学会了迅速捕捉别人话语里的信息。这种捕捉信息的能力能够迅速判断对方的真实意图,即便对方在撒谎,也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因为所处不同阵营的人必然不知不觉说出习惯性的话语。  “日本鬼子?孟医生刚才说日本鬼子?”童少鸣知道,“日本鬼子”这个给小日本侵略者的称谓是什么人说得、什么人说不得的。还有“老孟”这个亲切的称呼,既熟悉又陌生,自己还从来没有称呼过别人“老什么什么”。  “日本鬼子”、“老孟”……难道孟医生是共产党?  “你是共产党吗?”童少鸣看着背朝自己的孟清涛,不假思索得直接问出来。  孟清涛依旧在整理药瓶,猛一听童少鸣这样问,拿药瓶的手紧了紧,头也不回地回答说:“这可是你说的。”  童少鸣不需要再问了,他知道孟清涛话中的意思。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使童少鸣感觉浑身舒泰,伤口也不怎么疼了。  孟清涛看看童少鸣:“眼下你得老老实实地听星野的话,他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至于池田,他的话你可以不听。”  童少鸣紧追不放:“这是党的指示吗?我早就向往共产党了,能让我加入吗?你做我的入党介绍人好不好?”  孟清涛皱眉道:“什么指示、介绍人的?向往?加入?”说着用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地说:“记住!在这里面不许提‘共产党’这三个字!任何时候也不许提!”说完就推门走出了医务室。  童少鸣躺在床上,不明所以。眼下这个孟清涛还不敢说就是真的共产党,还需要考察考察他,不过他说的也不错,当前就听星野的指派、担任那帮日本少年的教官吧,寻找机会,总可以找到自己的信仰的。  童少鸣与哥哥童少驹不同。童少驹是孤傲不羁、不愿意加入任何组织,而童少鸣自小就认为,人生是需要一个正确的信仰的,而信仰是要靠组织实现的。从这些年的观察,童少鸣已经决心投奔共产党,这个在中国新兴的政党,为着劳苦大众得解放,不惜抛头颅、洒热血,自己也是苦孩子出身,深知道无产阶级迫切需要有人带领团结起来革命,从而实现自己的理想。  “上报国家、下安黎庶。”童少鸣想着《三国》里刘关张三结义时候的誓言,“自己也要报国安民,现在共产党是真正在报国安民的组织啊!我一定要加入!”想着想着,童少鸣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已下定决心与鬼子周旋到底的童少鸣正式成为“日军少年特遣组青岛支队第一分队”的教官,与此同时,特遣组第二分队的教官也是一个中国少年,听食堂的厨师说,他是日本人从东北带过来的。  星野夫古照例是训话,讲了一大通什么“大日本圣战”、“大日本共荣圈”等一系列鬼话,然后对童少鸣说:“童,以后你要与二分队的教官段辉互相配合,共同为大东亚圣战贡献力量!”又踱步到二分队教官面前说道:“段,你要和一分队童少鸣搞好关系,他是青岛本地人,会给你帮助的。”说着拍拍段辉肩膀。  童少鸣斜眼觑见段辉是个身体相当壮的少年,也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日本人大老远把他从东北带过来干什么呢?  星野夫古让童少鸣和段辉互相握手致意。童少鸣发觉段辉的眼神非常空洞,就像一个傀儡。少鸣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想:“看来段辉这个中国人已被日本人施行精神控制了。”  童少鸣所料不错,段辉正是被日本法西斯设在东北的“精神研究院”灌输了太多的法西斯思想,彻底地成为了日本军国主义手中的傀儡。  星野夫古宣布两位教官带队到操场上接受池田大友的体能训练的时候,孟清涛突然来到星野的身旁,对星野夫古耳语了什么,星野神色有点慌乱,直接与孟清涛向办公室方向走去。  童少鸣与段辉分别带队到了操场,池田大友首先进行常规训练,什么俯卧撑、高低杠这些体育项目,每人必须做一遍。童少鸣身体本来就弱,全套做了一遍之后,气喘吁吁,显得体力不支。池田大友不屑地说:“以后这些训练,教官们可以不参加。”童少鸣一听乐了:“看来鬼子不想那么快把我累死,但究竟要拿我干什么,现在尚不得知。管他呢,反正先逃过一劫再说。”  童少鸣心里在骂“日本鬼子”,口中却说:“那就多谢太君了。”  谁知道段辉一脸不高兴:“太君!支那人丝毫不比大和民族的少年差,我要与我的队员一起,练好身体,为大日本倡导的共荣共存贡献力量!所以,常规体能训练我也不能少!”  童少鸣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小子还是不是中国人!?还自称‘支那’,什么东西!?瞧着吧,以后有你好受的!”  池田大友满意地点点头,忽然朝童少鸣问道:“童君,你呢?”  童少鸣一愣:“什么‘我呢’?什么意思?”  还没等池田大友说话,“啪——”一个耳光,竟是段辉打了童少鸣的脸。  池田道:“段君,不要冲动,童君初来乍到,还没有你这样的觉悟,先不要怪他,要慢慢开导。”  童少鸣捂着脸,看到段辉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心想:“好你个段辉,看来你真是数典忘祖、认贼作父了,死心塌地当汉奸,好!从现在开始,我正式将你列入独角兽计划黑名单!”  原来童少鸣这些日子在看押房,思考如何也像哥哥一样,杀他几个日寇汉奸,让寂静了好一阵子的青岛港再度出现令日寇闻风丧胆的独角兽,可是想来容易,做起来却未必顺利。  池田刚要说什么,看到星野夫古在操场南首示意自己过去,于是道:“都解散吧。”    星野夫古和池田大友,还有军医孟清涛,三个人坐在会议室里。星野夫古问孟清涛:“孟大夫,这个独角兽的图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孟清涛不紧不慢道:“是在药品仓库的记录桌上发现这张纸的,是用一个笔筒压住的,看守仓库的士兵竟没有发现。”  池田大友恶狼一般的眼睛紧盯着孟清涛:“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孟清涛说:“我去仓库取退烧药,三队新来的五名士兵发烧了,可能是水土不服,医务室只有止泻药,退烧药没有了,我看过他们的症状,需要止泻药和退烧药一起吃才能有好的效果。”池田一直盯着孟清涛,孟清涛舔了舔嘴唇继续说:“我来到仓库,取了药,一摸口袋,钢笔忘带了。太君知道,取药是需要做记录的。仓库的记录桌上有一支插在笔筒里的钢笔,我随手拿起签了名。就在我放钢笔的时候,不小心把笔筒碰倒了,就显出这张画着独角兽的纸。”  池田大友见孟清涛娓娓道来,丝毫没有停顿,对星野夫古说:“星野君,我们去问问看守仓库的士兵。”  星野夫古对孟清涛说道:“孟大夫先回去休息吧,太君有事再找你。”  孟清涛走后,池田和星野来到药品仓库,看守的士兵说的与孟大夫说的丝毫不差,池田这才放心,转而对星野夫古说:“我看笠原长政送来的这个成果似乎对我们的童少爷很不友好。”  星野问:“怎么了?”  池田大友边走边说:“笠原君把他的实验成果送往中国各地驻皇军司令部,夸耀自己的成果可以影响那些新的实验品,可是今天的情形看来,长政的这个段辉被实验地过了,比较极端,这可不行,一下子就打了需要影响的实验品,要知道,童少鸣可是我的实验标本!”  星野夫古说道:“池田君不要发火,我知道你想把自己的实验搞的比笠原君的还要好,可是当前的大事是尽快找到独角兽,今天的情况来看,独角兽很可能已经复出。要是那样的话,皇军又将不得安宁了。”  池田大友道:“我的实验可以慢慢来,我们在中国有很多的时间,我要想个办法,好好想个办法……”星野看到池田的样子,似乎陷入了沉思,无奈地摇摇头,只听池田又道:“有了!段辉这个人太幼稚,容易坏事,把他们两个人分开。”  星野道:“分开的话,笠原长政的计划就没法实现了。”  池田很鄙视地说:“笠原长政这个呆鸟,只会夸耀自己的手段,他有没有把天皇陛下放在眼里!我们的成果,一切荣耀都要归于天皇陛下!”说着非常恭敬的神态。  星野夫古道:“你说吧,怎么干?”  池田大友清了清嗓子:“这样吧,我让美子过来,她会帮我圆满完成我的实验!”  星野夫古问说:“你是说池田美子?你的妹妹?你让她过来干什么?”  池田大友说:“我妹妹和童少鸣都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少男,我让妹妹在这里,给童少鸣无微不至的体贴,我相信我的实验成果要比笠原的好一百倍!哈哈哈哈……”说着很兴奋地笑着。  星野夫古道:“池田君这一手确实妙,可是一旦美子小姐真的爱上了童少鸣,那怎么办?”  池田大友望天说道:“我们这次就是要给童少鸣以精神征服,让其自愿为皇军效力,没有美子的协助,恐怕很难单从精神上征服他。有了美子,会成功的。”又叹一口气道:“美子要是爱上了他,那么我只能杀了童少鸣。我只要能看到我的实验标本变成了实验成果,就有一种成就感。至于美子嘛,我事先早就和她说过,不能对支那人有任何感情,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血统是高贵的。”  星野夫古拊掌道:“妙啊!池田君真是天才,明天我就派人把慧子也接来,她是坚决的法西斯拥护者,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娶她的。有慧子在,就不至于让情窦初开的美子小姐陷入感情的旋涡。”  池田大友道:“好!你是说让慧子夫人时刻提醒美子不能爱上支那人,是不是?”  星野笑道:“正是这个意思,慧子还做得一手好菜,池田君又可以品尝慧子的正宗寿司了。”  池田大友仿佛很想快些吃到加藤慧子亲手做的寿司,咽了一口唾沫,说道:“那么我真有口福了,嗯,有慧子夫人在美子身边,时刻教导,不会有差错的。”  两个日本人一拍即合,分别派人接加藤慧子和池田美子来青岛。    童少鸣在日本军队陆军司令部,不知不觉已经两个月了,他每天与一帮日本少年参加体能训练,还要分时段给日本少年讲授汉语课和地理课,池田大友时不时地来到授课地点——司令部里一个小凉亭,这里本来是鸟语花香,自从日本鬼子来了,枪声吓飞了鸟儿,本来凉亭周围种植的五颜六色的花也凋零了,日本人把这里种上了黑紫色的罂粟。  池田大友询问特遣组第一分队的日本学员:“给你们配的这位中国教官讲得怎么样?听得还不错吧?”  日本学员纷纷说道:“童教官讲得很好,不仅教授中国语言,还讲述一些中国历史和国学知识;不仅教授地理理论,还讲述中国的名山胜境。”  池田大友一听日本学员给予童少鸣的评价如此之好,不禁好奇地道:“童教官都给你们讲了什么历史、讲了什么名山?”  一名日本学员说道:“童教官讲了岳飞的故事,岳飞是南宋名将,曾直捣金国黄龙府,威震华夏;可惜当时宋朝的皇帝赵构昏庸,听信奸相秦桧的谗言,最后导致忠臣名将岳飞惨死风波亭,而金人又一次大举侵入……童教官说,现在的日本就相当于侵略宋国的金人,而国民党政府的蒋介石就相当于赵构,那些汉奸也勉强可以算作秦桧了。”  池田大友心想,这分明是暗指我大日本帝国的侵略行为,而且敢于这样比喻,真是胆子不小。  只听另一名日本学员说:“童教官给我们讲了中国的不少名山,我印象最深的是狼牙山。”  池田大友问:“为什么狼牙山给你的印象最深?”  那日本学员道:“因为狼牙山与我日本有关系啊!”  池田忙问:“说说看,怎么和日本有关系了?”  “中国军队曾在狼牙山大败日本陆军,不过最终还是被我日本军人战胜了。”那日本学员道。  池田道:“童教员讲得倒是不假,不过这些东西对大日本圣战没有什么用处,你们还是拿出日本少年特有的勇武,让童教员多讲讲青岛本地的一些事情吧。”  一分队学员齐声喊道:“天皇圣战!天皇圣战!”  池田大友找到童少鸣:“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对我日本学员讲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我让你做教员,是希望你好好教授他们需要的东西,我希望我的耳朵里不会再听见关于你讲述一些反日的东西或者讲述一些类似反日的东西。你听清楚了吗?”  童少鸣不置可否地回答:“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  池田大友听得出来,童少鸣是在用诗词回答自己。他来到中国之前,在日本国内的士官学校修习文化课的时候,就知道中国人特别是中国古人有时候是喜欢用诗词名句互相问答的。童少鸣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自己还真不知道这句诗是什么意思,但池田这个人极好面子,不懂也不能在中国人面前露出来,只有拍拍童少鸣肩膀说:“好自为之。”  童少鸣看到池田远去的身影,狡黠一笑,自语说:“小鬼子,懂什么呀!”  池田大友回到办公室,翻遍了唐诗宋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也找不到童少鸣说的这两句诗。星野夫古提醒他:“会不会是元曲?中国有唐诗宋词元曲。这可能是元曲。”  池田大友点点头,派人去书店买来一本《全元曲》,仔细地翻看。他是搞科研出身,战争爆发就立志从军,又去军校学习了两年,但深受军国主义影响的他却不改研究和实验时候的仔细。所以这次不管怎么样也要查出“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这句诗的来历和寓意。  可是翻遍了《全元曲》,小日本还是丝毫看不到“东西南北风”,不由得气得池田把书本朝桌子上狠狠一摔!  星野奇怪道:“会不会是这小子自己作的诗?”  池田道:“不会!这小子进来这么长时间,还没见他作诗。再说了,我每天都询问一队的学员,没有说他作诗的。一点迹象都没有,这句诗是从哪里来的?”突然不知道什么刺激了他的敏感神经:“混蛋!是不是对皇军不利的密电码一类的东西?”  “不是密电码,是原装的清词。”只听不远处,一个清脆的女声这样说着。  星野和池田同时向办公室窗外看,只见微风中伫立着两位绝代佳人,一个落落大方,一个楚楚动人。池田一看,是妹妹池田美子和星野夫人加藤慧子。  两个日本女人进了屋子,星野先是和自己分别已久的夫人慧子拥抱,继而向美子问好。池田也向慧子问好。慧子说:“还是美子妹妹精通中国诗词,一口就说出了是谁的作品。”  池田大友急不可耐:“美子,快告诉我,这是谁的作品?”  池田美子道:“是清朝郑板桥的作品,是一幅竹画上的题词。”  池田大友拍拍脑门:“怪不得,怪不得。清朝的诗,在唐宋元的诗词里当然找不到了。说说看,它是什么意思?”  美子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这首题词以我的理解就是说人的品性应该像高贵的竹子那样,可以经受住千万捶打,可以迎着狂风屹立不倒。”  慧子拍手道:“美子讲得太好了。中国的诗词,你学的真不错!”  美子道:“愧不敢当,在中国人看来,我学到的只是皮毛呢。”  慧子笑道:“呵呵,看我们的美子,说话都像中国古人了。”  星野也笑着说:“是啊,听池田君说,美子自小就对中国古典文化有浓厚的兴趣。”  池田大友正色道:“童少鸣这个支那人,看起来我小瞧他了。他明里暗里与皇军作对,实在是不可饶恕!”  慧子深受法西斯思想的熏陶,顺口说:“那就杀了他,让一切不利于皇军的东西都毁灭。”  池田很赞同慧子的建议,点头说:“慧子夫人说得对!即便是再刚强的人,要是触犯了大日本帝国的利益,那也只有死亡这一条路可以走。”紧接着深呼一口气道:“不过我已经开始了一个实验,也不能轻易放弃。只有在我彻底灰心失望的时候,才能说我是真的失败了。”  慧子好奇地问:“实验?那是什么样的实验?”  在一旁受冷落的池田美子不高兴了:“哥哥,我刚从上海过来,你也不问问我路上好不好?就只顾着你的实验、研究,全不把妹妹放在心上。”星野夫古见状,马上来打圆场:“池田君,你看看,我们的美子小姐不高兴了。”又转而对慧子说:“夫人,池田君的那个实验,晚上回房我慢慢对你说。”说着用手轻轻拍了拍加藤慧子的脸侧。  池田大友这时候才装作很关心美子的摸样,问道:“美子在路上一定受尽颠簸,应当先好好休息一下。”  加藤慧子道:“何止是颠簸?我们在路上还受了惊吓,特别是美子,吓得不行呢。”  星野夫古和池田大友一听此语,敏感的神经又绷得紧了。池田问:“美子,是怎么回事?”  美子说道:“在上海近郊,还没有到火车站的时候,突然有一帮人来到我们乘坐的卡车旁,他们手上都有枪,而且都骑着马,问我们要人。”  星野夫古见美子说起当时的情况,显得有些慌乱,于是安慰道:“美子,不要怕,现在你在这里很安全。你慢慢说吧。”  池田也说:“嗯,你慢点说。”  慧子拍拍美子肩膀:“她经历的事情太少了,不免后怕。还是让我说吧。那些人只是重复着说一句话。”  星野问道:“什么话?”  慧子答道:“他们说:‘交出独角兽!’‘交出独角兽!’,一直不停得说。”  “独角兽”这三个字就像兴奋剂,星野和池田听到后,本来绷紧的神经这时候绷得更紧了。  池田大友问道:“他们那伙人一共有几个?”  慧子说:“一共十六个人,不少呢。幸亏我们有十二个卫兵,几下子就把他们都干掉了。”  池田道:“没有留活口?”  慧子说:“当时我们的卫兵为了保证我和美子的安全,顾不了那么多,全力扫射,就把他们都干掉了。”  星野夫古摸摸下巴:“这下有意思了,独角兽?他们是什么人呢?”  慧子看着星野说:“那些人自始至终就是让我们交出独角兽,我们哪有独角兽啊,现在世界上还有独角兽吗?”  星野夫古肯定地说:“有!夫人不知道,他们要的独角兽不是一只动物,而是一个人!”  两个日本女人的到来为星野夫古充满艺术幻想力的神经又添加了一丝希望,他早就幻想着亲手与独角兽对决,手刃独角兽,凸显天皇的荣耀,也好回日本向母亲夸耀自己的勇武,他不止一次在梦里梦见自己穿着日本传统和服,手持古代军刀,飞一般追向腾空而起的独角兽……  一声鸡叫打断了星野的梦境,“天亮了,该起床了。”星野夫古吻了一下搂在怀中的慧子,眼神里满是怜爱。他以军人特有的速度穿好军装,从床上下来,双脚一立地,方才那双散发着温柔的目光的眼睛立刻变作了充满杀戮的狼眼。被法西斯熏陶日久的日本军人,正是温柔与杀戮的双重联合体,他们对待亲人和爱人是一个样子,对待被征服民族的人民又是另一个样子;但若是自己的亲人和爱人也触犯了天皇的意旨,那么这些法西斯的工具会毫不犹豫地拿起军刀,砍向亲人和爱人!为天皇效力,全力服从天皇,天皇的利益高于一切,这些信条从来都是日本法西斯者奉行的准则。  由于童少鸣经常对日本学员讲述一些反日的言论,池田大友改变了对待他的策略。日军少年特遣组第一分队并入第二分队,另外加上几名刚来的日本本土少年,改组成了“日军少年特遣组青岛支队”,统一由段辉来训导。童少鸣自然也成了该队的成员、段辉训导的对象。  段辉本来是黑龙江人,跟随父亲跑单帮到了吉林,父亲染病身亡,他不知怎么搞的竟跑到了日本驻吉林军部,要求加入日军阵营。日军问他为什么要帮日本人对付自己的同胞,段辉说为了吃饭。于是日本人给他取了一个日本名字,叫做“犬养光辉”,给他灌输不少法西斯思想,终于把这个头脑简单的中国少年教导成了日本法西斯的工具。犬养光辉可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就是看童少鸣不顺眼,动不动就对少鸣拳打脚踢,童少鸣脸上、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  犬养光辉通常是打完了童少鸣,就去池田那里夸耀自己的手段,弄得池田非常不悦:“犬养君怎么和你的老师笠原君一样,有什么可夸耀的?荣耀应该归于我们至高无上的天皇陛下!”  犬养光辉看到池田这样指责自己和笠原长政,心里也有数了:“原来你和笠原老师不睦,那以后我私底下做什么事情,就不必向你汇报了。”  童少鸣由是更受犬养的欺凌,犬养将对日本长官的不满都撒到童少鸣身上,少鸣几乎被他打得爬不起来。  这一天,“特遣组”的训练刚开始,池田就发现童少鸣的额头又带伤了,他自然知道这是犬养光辉的手笔,当众对犬养又是一顿斥责。犬养不悦,回入宿舍后,又是对童少鸣一顿拳打脚踢,甚至还鼓动特遣队的日本少年群殴童少鸣。这帮日本少年也是手痒痒,经不住犬养的说辞,一起动手开打童少鸣,童少鸣感到内脏都快要破裂了,整个身体涨得几乎要爆炸。日本少年自小受得教育就是“武士道精神”,打得起劲,竟不收手。犬养光辉看到童少鸣突然不动了,心下到底是怕池田,马上下令住手,对日本少年说:“别打了,打死了,就不好玩了。池田君也会怪罪我们的。”  童少鸣在起初挨打的时候也曾试图反抗,可是自己体弱,犬养光辉的身体强壮程度不是自己能抗衡的,再加上日本少年的猛攻,自己根本打不过他们。日子久了,索性心一横,你们打死我好了,早晚我哥哥会给我报仇的!  犬养光辉看到童少鸣不屈服,大为恼火。池田大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想:“犬养要是能用这种办法让童少鸣屈服,那么就说明童少鸣不配做我的实验标本。一个在肉体折磨上就能屈服的人,根本用不着精神占领了。”所以池田想看看童少鸣的坚忍程度。犬养的狂殴,双腿的浮肿,都没有使童少鸣屈服,甚至是百年不遇的瘟疫侵入了司令部,连日本士兵都叫苦连天,童少鸣却忍住了,直到瘟疫消除。池田大友很满意这个实验标本,终于搓着手自言自语道:“该是秘密武器出场的时候了。”  犬养光辉被叫到司令部办公室,池田大友对其说:“犬养,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让你狠揍童少鸣,这个中国少年不识抬举,不肯加入大日本帝国的圣战,那就让他去死吧。今天你可以尽情得折磨他,直到你累了,就一刀杀了他!”  犬养光辉心想:“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池田以往都是护着童少鸣,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到底是头脑简单,没有往深里考虑,满口答应道:“池田君放心,我一定让他不得好死!”说着歇斯底里地一声狂笑。  池田大友鄙视地看着犬养光辉走出办公室,又是自言自语道:“好戏开始了。”  中午,全司令部的军人一起吃饭。星野夫古、池田大友都在座。星野夫古照例讲了一大通关于日本圣战的鬼话,下令集体吃饭。这个时候,犬养光辉突然端着饭碗走到童少鸣跟前,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就扣在童少鸣的头顶上!  童少鸣被烫得“啊”的一声,犬养皱眉道:“多给你一碗饭,还给弄翻了,真是不识抬举,该打!”  童少鸣知道接下来会是一顿拳打脚踢,但今天中午和以往不同,星野和池田都在座,绝不能让这两个视独角兽为眼中钉的日本侵略者小看了自己,绝不能让独角兽的威名受损,绝不能让日本人小瞧了中国的血性男儿!哪怕今天死在这里,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想着这些,童少鸣一个箭步,跃上饭桌,一脚踢向犬养光辉的鼻梁。  犬养光辉没有料到,池田大友也没有料到童少鸣接下来像发疯了一样,朝着犬养光辉的面部一个劲地乱踢,犬养光辉一时招架不住,竟喊道:“都上啊!队员们,上啊!”特遣队的学员望望星野和池田,池田会意他们都上,这帮日本少年一窝蜂得扑向童少鸣。  在座的日本士官有的想掏枪,被星野夫古制止住了。这些日本成年人在看着犬养带的一帮少年在殴打一个中国少年,不禁放下了手中的饭食,静静地欣赏着这出闹剧,有的日本兵时不时叫声好,他们已经习惯了观看一群人蹂躏一个弱者,他们已经把这种事情当作一种人生乐趣。  
  童少鸣到底是一个人,怎么也招架不住这么多的日本人,心想:完了,结束了,哥哥,永别了。再奋起做最后一个猛击,一拳捣碎了犬养光辉的两颗门牙!犬养光辉也打累了,想到池田大友吩咐自己的话,从腰间掏出匕首,就要一刀刺入童少鸣的喉咙。  童少鸣的双手已经被两个日本少年扭住,眼睁睁看着犬养拿刀的手朝自己逼近,想要奋起已经没了力气,感到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死法,不觉有些伤心,但再伤心也不能在日本人面前流泪,要让自己的血溅向这些侵略者,要让独角兽传人的血令敌胆寒!  “杀杀杀,砍砍砍!小日本鬼儿死的惨!杀杀杀,砍砍砍!日军未战胆先寒!”童少鸣用青岛方言唱起了山东一带的抗日儿歌,越唱越是高亢。  犬养光辉气疯了,“扑哧”一刀,刺进童少鸣小腹,童少鸣血流汩汩。犬养又说一句:“这一刀就要你的命了!”第二刀就要刺入童少鸣的心房,这时突然自己的后裆被人猛踢一脚!犬养回过头来,顿时呆住了,眼前是一个楚楚动人的姑娘,看起来年龄不算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怒视着自己。犬养回过神来:原来刚才那一脚是这个少女踢的。  日本少年们也都呆了,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美貌的少女,她是谁?怎么会来到司令部?他们窃窃私语,竟忘了刚才还在群殴童少鸣。  犬养的下裆被踢得生疼,暗说一句:“先宰了这小子,再慢慢理会这小妞。”举起匕首,就要往童少鸣脖子上砍。  那少女推开扭打童少鸣的日本少年,那些少年居然很顺从地散开。少女挡在了童少鸣的身前,犬养那个气“噌”的又上来了:“好你个童少鸣,临死还有美少女护着,他妈的!今天把你们一起杀了!”他狂性大发,对着那个少女就是一刀!少女躲闪不及,脸侧被匕首划了一道。幸亏犬养光辉的匕首不怎么锋利,否则少女恐怕就要破相了。但匕首总是利器,只见少女的一缕秀发沾着鲜血落下,显出了腮边一道一公分左右的口子,鲜血顿时静静地流淌到少女的脖子和衣服上,染红了少女的衣领。  “混蛋!”池田大友用日本话骂道。星野夫古冲上前,“啪啪”,给了犬养光辉就是几个清脆的耳光。池田大友推开星野,一拳猛击在犬养的额头。这一拳把犬养光辉打蒙了,这是在帮谁呢?那些日本少年也都战战兢兢,心里盘算着如何脱身,只听星野道:“都散了!不吃了!”接着恶狠狠瞪了犬养光辉好些时候。  池田大友命士兵把童少鸣和那少女送到医务室,给孟清涛看看。童少鸣的眼睛被打肿了,被日兵搀着,歪脸看着那名舍身救了自己的少女:“她好漂亮啊,就像古典小说中描写的仙子一样,这是梦境吗?还是我已经被杀死了,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孟清涛仔细为童少鸣和那少女上了药,并注射止血针剂。池田大友前来看望:“孟大夫,他们伤的怎么样?严重吗?”  孟清涛说:“小姐伤得不重,伤口很快就会愈合,只是这么美貌的姑娘,脸上要留下一道疤痕……这是谁干的?”  池田大友忿忿道:“这个该死的犬养!”孟清涛接下来说:“幸好在侧面,只需要侧发留得长些,就会遮挡住腮边的伤痕,也不怎么影响美观。只是童少鸣伤得很重,脾脏被刺破,我已经给他做了缝合手术,他需要静养。”  池田大友吩咐道:“那就让他在你这儿静养,要好好照顾他。”  孟清涛很为难的说:“在我这里?恐怕不行。这里条件太差,瘟疫刚过,细菌还在蔓延,恐怕会造成童少鸣的伤口感染,他已经在发烧了。”  池田问:“你说怎么办?”  孟清涛说:“我建议皇军将他送到医院去,医院有专业陪护,条件又好,相信在那里才能尽快恢复。”  池田大友说:“那好吧,就把他送到松井医生开设的私人诊所吧。那里有几个床位,都是为皇军的伤病员预备的。”  孟清涛道:“松井医生开的私人诊所可是设备齐全、护理周到,童少鸣到了那里,必能很快痊愈。”  池田道:“你把童少鸣送到松井那里,就不用管了,回来做你的事情就可以了。”孟清涛答应道:“好的,皇军还有什么指示吗?”  池田说道:“没有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对孟清涛说:“那个少女也一起到诊所去,让她陪着童少鸣。”孟清涛说声“是”,心里却想日本人为什么这样安排。  松井信义的诊所毗邻中山公园,是一个全天候坐诊的小型医院。白天,由松井信义坐诊,晚上则由松井的学生足利一郎值班,接待来就诊的各类病人。那时候的诊所跟现在的医院不同,不分科别,坐诊的大夫也是各类疾病都可以应付,所以松井诊所平时也是够忙的,日军的伤病员、国民党的伤病员、青岛的市民,各色人等都来就诊,松井可以近距离接触到青岛各界的名流宿秀。  童少鸣被送到松井的诊所,松井信义根据池田大友的指示,把他安排到一个单间病房养伤。与此同时,那个不顾一切挡在童少鸣身前、被犬养光辉划伤了脸庞的少女也被安排住在与童少鸣病房相邻的另一个单间。  童少鸣住进松井的诊所,已经是一九三八年的冬天了。这一年的隆冬,雪花纷飞。纷纷落下的白雪被寒风一吹,须臾就变作了透明的坚冰,预示着这个不寻常寒冷的冬天将要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十二月二十四日下午,童少鸣正躺在床上盘算着如何逃脱日本人的魔掌,那个隔壁的少女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着实吓了童少鸣一跳:“你可吓死我了,原来你也住在这里。”  那少女道:“你门没有关,看你呆呆地出神,我就轻轻走过来了。没想到你这么胆小,和勇斗日本群少年的时候真是判若两人了。”说着咯咯笑起来。  童少鸣道:“你这是笑话我啊,唉,我算什么勇敢?我哥哥那才是真勇敢!”  那少女道:“你哥哥是谁?”  “独角兽。”  “你哥哥不是人?”  “胡说!你哥哥才不是人呢!”童少鸣有些恼火。  少女道:“怎么说着说着话就生气了,我哪里说的不对?”  童少鸣把哥哥童少驹的英勇事迹娓娓道来,听得那少女陷入了沉思。童少鸣看自己的讲述吸引了她,很是自赏自己的表达能力,“不过我哥哥现在下落不明,不知道他在哪里。”  那少女道:“少鸣,你不要着急,我也会帮着你打听你哥哥的下落。”  童少鸣一听少女居然还知道自己的名字,就问她怎么知道自己、又是怎么进了日军司令部、继而怎么想要救自己,一系列问题把少女问得不知从何说起。  童少鸣莞尔一笑:“看我,太着急问你了,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这个少女正是池田大友的妹妹池田美子,从小熟读汉文的她,不仅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还对中国的传统文化知之甚详,可以说是个中国通。她此次来到童少鸣身边的任务,正是哥哥池田大友交代她务必要成功完成的:进入童少鸣的精神领域,影响童少鸣接受法西斯思想,让童少鸣与犬养光辉一样,彻底地成为日本法西斯的傀儡和工具。不管是用感情刺激,还是身体诱惑,都一定要让哥哥池田大友的这个实验做成功。  池田美子略一思索:“我叫田梅,稻田的田,梅花的梅。我哥哥是游击队员,一次战斗中,哥哥牺牲了,我就被这些日本人捉到了这里,不过池田大友他非常佩服我哥哥,没有加害我,很是善待我,从上海把我接来,照顾我,我就这样在司令部了。那天中午看到你被日本少年欺负,我就看不平,就出手相助了。”  本来这些话里面漏洞百出,略加思索就可以找出其中破绽,可是童少鸣心灵一向澄澈,没有经历过什么龌龊的事情,饶是美子不能自圆其谎,他也绝对相信这位美貌的救命恩人。  “我看你是吓傻了,语无伦次的。”童少鸣心疼地说:“原来你哥哥也是抗日英雄,我们真是同病相怜了。唉,可惜你哥哥牺牲了,要不然找到了我哥哥,定然要二位哥哥结拜兄弟,共创大业!”  美子见他说的兴奋,更感这个中国少年有那么一股子率真,心下愈觉他可爱,竟芳心暗许了。  童少鸣继续说:“今后我要锻炼好身体,保护好你!你也是烈士的妹妹,不能让你再出什么事。”  美子看到童少鸣对自己如此上心,不觉越来越陶醉,竟偷偷笑出了声。  童少鸣奇怪道:“有什么好笑的吗?”  美子也真是善于表演,刚才还陶醉于情爱之中,听童少鸣有此一问,竟而低头垂目,留下了泪水,泪水滴在自己的鞋子上,湿了一大片。  童少鸣看这个姑娘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料想是哥哥死了,精神受了刺激。是啊,亲人被鬼子杀害,自己哪能不心痛?  美子哭罢,抹抹眼睛,又笑眼相对。  童少鸣心想:“这个姑娘是怕我也跟着一齐伤心,才强装笑颜,唉,难为她了。”他哪知道,她的笑是真的,哭才是假的。  “田梅,听松井医生说,今天晚上是平安夜,他要到教堂去参加活动。你想不想去啊?”童少鸣试探着问道。  “少鸣,我想去。在上海的时候,我就经常去教堂祈祷,祈祷和平快快来临。”美子双手合十说道。  童少鸣兴奋道:“那我们今晚一起去!”  “可你的身体?”美子关切地问。  童少鸣拍拍胸脯:“早好了!没关系的。”他想在平安夜的时候甩开日本鬼子的眼线,带着田梅一起逃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慢慢打听哥哥的下落。童少鸣这样盘算着自己的计划,自鸣钟滴答滴答地不停摇摆,时间正在悄无声息地流走。  松井信义下午又接待了不少病人,忙了一天,傍晚的时候,他看看钟表,吩咐足利一郎在诊所值班,自己要去教堂参加平安夜活动。童少鸣和美子一起嚷着要去,松井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教堂。  教堂里本来有乐队演奏着祥和的音乐,“平安夜,圣善夜;月光华,照旷野……”松井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已经开始演奏着平安夜序曲。与松井一起来的除了两个孩子,还有两个日本保镖,是池田大友吩咐保护妹妹的。在松井眼里,这两名帝国的保镖是日本军方派过来监视自己的,所以弄得心里老大不舒服。  松井整整衣袖,对两名少年说:“孩子,你们自由活动吧,不必与我这个中年人在一起,你们应该有自己的空间,想去哪儿玩都可以。”童少鸣不知道松井是想避开那两个保镖,去干自己的事情,还以为这个日本大夫真是善解人意,给年轻人足够的空间,这样正好可以将自己的计划实施。  美子拉着童少鸣的手,非要祈祷完毕再走,童少鸣就依着美子,等到祈祷的节目一结束,就迫不及待地拉起美子,往教堂门外走。青岛的圣保罗教堂是德国人兴建的,历史悠久,现在是青岛市著名旅游景点之一。日本在第一次世界大战“青岛之战”中打败了德国,从此开始了对青岛的占领与统治。日本人为了宣传“大东亚”的那套法西斯理论,也经常到教堂里“训话”,给祥和安宁的教堂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童少鸣与美子来到教堂外院,发觉一名日本保镖跟了上来。美子也觉察到后面有人紧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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