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仙朝 八一仙道境界划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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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犯官林微,冲撞仙官,犯人法、触仙律,灵仙下令,判斩首之刑!”  午门大街,烈阳当头,刽子手吞入一口烈酒喷于鬼头刀上,手起刀落,血溅白绫,人头落地。  林微‘啊’的一声惊呼,猛的睁开眼睛,盯着头顶的木梁,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可以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衣服都被打湿了。  “少爷,你醒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旁边,一个丫头这时候从瞌睡中惊醒了过来,急忙上前问候,听的出来,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激动和欣喜,如果仔细看,还可以看到她那一双大眼睛红肿,似乎之前刚刚哭过。  “我……我……不是被斩首了吗?”林微愣了半响,突然发疯一样从床铺上跳起来,伸手摸着脖子和脑袋。  这一下那丫头直接被吓哭了,连连说自家少爷这是疯了。  林微没理会这丫头,而是将有些混乱的脑袋冷静下来,这时候他确定自己还活着,可他明明记得,自己因为冲撞仙官,被人陷害,以莫须有的罪名定了罪,竟然是惹的灵仙动怒,下令定自己斩首之刑。  当时脖子上那疼痛都记忆犹新。  那种情况下,自己又如何能活?  扭头看了一眼在那里碎碎念,又求神又拜佛,嘴里说着“少爷你快好”的丫头,林微只觉得眼熟,又看了一眼,他立刻是双目瞪圆,心中疑惑丛生,暗道这不是自己年少时陪伴自己成长的铃铛么?  她……她怎么还活着,而且,和记忆里的那个俏丫头一般年纪,可自己分明记得,当年铃铛在自己屡受打击一蹶不振之时为了给自己捡柴取暖,一天在大雪中上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据山上的猎户说,是被山中野兽给吃了。  为这事,林微大哭三天,从此幡然醒悟,发愤图强,考取功名,成人官,最后一路升迁,在吴国官拜二品大员,为刑部尚书,可谓是权倾一时。但也因为官事,得罪一位仙官,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些过往历历在目,但现在不光是已经死掉的铃铛活过来,自己也还阳了?  又看了看铃铛,她此刻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就算她活着,也不可能如此年轻。林微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心头立刻冒出一个念头,然后出言问道:“你是铃铛?”  “少爷,我是铃铛啊,你连我都不记得了?怎么会这样,只不过是摔到枯井里撞到头,怎么会连人都认不得了。”铃铛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摔到枯井?”林微一听,当即回忆起自己在十三岁时的一幕,当时自己的确是摔入村东的一个枯井当中,但并非是自己不小心失足,而是有人将自己推入枯井的。林微清楚的记得,那天是林勇说是有事,约自己去枯井旁,结果对方趁自己不备,突然将自己推下枯井,当时因为撞到头,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差一点丢了小命。  也是那一次,林勇冒名顶替自己,拜入空山玄宗,从此飞黄腾达,踏入修士之途。  难道自己非但没死,而且还回到了三十年前的少年时期?  林微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痛无比,并非做梦,这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一阵无语,先是大笑几声,随后嚎啕大哭。婢女铃铛也在一旁哭着,心里发愁,暗道少爷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果然是将脑袋撞坏了。  将前世那种郁闷发泄完,林微才止啼沉思,不管是还阳重生还是黄粱一梦,既然可以重走人生路,那就要走出一个不一样的路来,再不可重蹈覆辙。  见自家少爷又恢复正常,而且比以前还要一本正经起来,铃铛也是抹了抹眼泪不敢再哭。林微问她问题,她也是老老实实回答,模样乖巧无比。  铃铛的回答,让林微更加确定现在是什么时候,跌落枯井是发生在昨天,而自己此刻就是在林勇的家中。  说到这林勇,林微是恨得牙痒痒,林勇的父亲林方和自己的父亲林旭当年关系莫逆,两家人也是经常走动,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没想到林方和林勇都是心怀叵测的小人。  此事还要从十年前的一件事说起,林微的父亲林旭在十年前游历时,机缘巧合之下曾经救过一个人,而那人竟是当时仙门之一空山玄宗的弟子。  空山玄宗是正统仙门之一,修的是长生之仙,那是出过仙人的大宗门,距今已经传承数千年,这世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拜入空山玄宗,修长生之法,踏上仙路。只是玄宗择徒严格,入门者皆是上上之资,别说偏僻乡村的农家小子,就是郡县当中豪门子弟甚至是官宦人家都得不到玄宗的入门资格。但偏偏那个被林旭搭救的玄宗弟子为了报答林旭救命之恩,许诺十年之后,会接林旭的儿子入玄宗修炼。  林旭归来并未将此事宣扬,只告诉了妻子以及好友林方,而那时林微还只有三岁,二年之后,林旭从外面抱回一个被人遗弃的女孩,便是铃铛。  而世事难料,林旭归来之后第四年突然染病身亡,林旭之妻悲伤过度,再加上身子不好,只撑了一年也就撒手人寰,只留下独子林微和养女铃铛相依为命。  父母双亡,每每想起此事,林微都是心如刀绞。父母在时,林微家里还过得去,至少有屋有田,吃穿不愁,而等到父母相续故去,家里的情况便是一落千丈,若不是还有几个老邻居照应,林微和铃铛二人早就露宿街头了。  那时作为父亲好友的林方就想起数年之前林旭曾和他说过的玄宗之事,竟然是灵机一动,将主意打到那玄宗入门资格上了。  林方有一子林勇和林微同龄,他便想若是能偷梁换柱,让自己的儿子林勇顶替林微进入玄宗,那绝对是光宗耀祖,壮大门楣的好机会。  于是林方父子暗中算计,设计在那玄宗弟子来的前一天将林微推入枯井,再让林勇假扮林微,住到林微家中,玄宗弟子未见过林微,登门之后必然会以为林勇便是林旭之子,到时候可鸠占鹊巢,让林勇拜入空山玄宗。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聪明的计谋,而上一世林方和林勇这一对父子也的确奸计得逞,靠这法子夺了林微的入门资格。  好在那林方和林勇只为窃取入门资格,也不想搞出人命,所以将重伤的林微弄到自己家中,掩人耳目,当然也将铃铛骗过去。而林微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就算是想要去揭发,也找不到玄宗山门,申冤无门。  这便是林微知道的经过,如果没有记错,今天,正是父亲所救那玄宗弟子说要登门的日子,林微问了问铃铛现在的时辰,脑中盘算一阵,立刻换衣下地出门。此番林微伤势未愈,头上还裹着麻布绷带,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再加上身体底子薄,整个人病怏怏的,不过那一双眼睛,却是从未有过的明亮。  门外守着一个林勇家的亲戚,是林方一个堂弟,五大三粗,看来林方为防万一,让这人守在门口。他见到林微走出来先是一愣,随即急忙上前阻拦。  林微哪能让这人坏自己的大事,立刻冲着铃铛道:“给我打晕他。”  铃铛应了一声,立刻是身形一闪,那人眼一花,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是被铃铛一掌劈到后颈,顿时一声不吭栽倒在地。  没错,铃铛懂得武艺,而且相当不差。  林微能活到现在,铃铛功不可没。她被林旭抱回来后便和林微一起长大,不过她称呼林旭为老爷,称呼林微为少爷,怎么劝都没用,也就由着她,但林微当她是亲妹一般。三年前在她九岁的时候,曾有一个道姑云游到此处,见到当时的铃铛是分外喜欢,直言说要收铃铛为徒带她离开,只不过那时铃铛和林微相依为命,铃铛虽然年幼但却是知恩图报,死活不肯离开林家。那道姑感动,于是便在村外树林结庐住下,天黑之后就来院中教铃铛武艺,那时林微年少,但也知道姑是世外高人,就这么过了一年,道姑才因事离开,一年时间铃铛从那道姑身上学到不少本事,武艺精湛,如果真打起来,三五个壮汉都休想近身。  此事隐秘,除林微之外无人知晓,而铃铛也听从道姑临行告诫,不轻易展露本事,这也是林微现在最大的依仗。  那林方的堂弟不过是一个庄稼汉,空有一身蛮力,又怎是铃铛的对手。  冲出林勇的家,林微带着铃铛径直朝自家走去。  想起往事,林微心中思绪良多,玄宗入门资格是断然不能让林方那卑鄙父子夺去,但入玄宗,却并非是林微的上上之选。  成为仙官,才是林微现在所想之事。  上一世林微见识过仙官之威,自己当时已是吴国二品大官,但仙官嘴皮一动,自己便是人头落地。相比拜入空山玄宗,苦修数十年,即便是修炼有成,也不过是一个修士,哪怕是天资卓越,百年之后修炼成仙,也比仙官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毕竟仙朝治下,仙人也得遵命。  既然再世为人,为何不搏一搏,图谋仙官之位。  这时候他和铃铛已到了自家小院,听到屋子里有人说话,直接推门而入。  屋中,林勇正激动的跪地冲着一个年轻的黄衣道人磕头,林方站在一旁赔笑,屋子里还有几个林方的亲戚。见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林微,一个个都是瞠目结舌,楞在当场。  不用问,林勇定然是冒自己之名正在磕头拜师,而林方带着那几个亲戚,显然是以乡邻之名,证实林勇就是‘林微’。  卑鄙无耻,若不是林微再世为人,及时赶到,这一场骗局还当真会得逞。  ……  (茄子新书上传,本来名为“大仙朝”,无奈撞名,所以就改“大”为“至尊”,俗是俗了点,但新年伊始,也图个吉利。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先养养,多多收藏,多多投票,拜谢各位!)
    “林……林微,你怎么醒了……”看到林微,林勇大惊失色,他找大夫看过林微伤势,那大夫信誓旦旦道非三五日不可能转醒,可为何只是一夜这林微就醒了。  而话刚出口,林勇就知道不好。  再看那年轻的黄衣道人,脸色已经满是疑虑,他听林勇惊慌失言,又见突然闯入一个和当年林旭有八九分相似的少年,若是看不出问题,那他还修什么仙。  林方虽然在村中也是一霸,无人敢惹,但在正统的仙门弟子面前,那就什么都不是了。黄衣道人脸一沉,林方和林勇已经是抖个不停,吓的连话都说不出,林微见状,却是不卑不亢,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尤其讲到林方父子为夺人资格,推自己入枯井险些丢了性命的时候,黄衣道人已经是怒发冲冠,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桌子直接被震的粉碎,这一掌的力道,怕是有千斤之重。  “卑鄙小人,竟敢骗我!”仙门弟子威势十足,他自然看得出来林微所说的是句句属实,而林方林勇二人则是面色铁青,自知理亏又哪敢狡辩。  被几个凡人施计欺骗,那也是辱没了仙门弟子的名声,若是传出去,还不让同道笑掉大牙,就见这黄袍道人身形一闪,林微只感觉屋中风声呼啸,再看,屋子里除自己和铃铛,以及那黄袍道人之外,再无其他人。  只听到屋子外面传来林方林勇等人的凄惨哀嚎,也不知道眼前这位仙门弟子是如何惩治那一对父子的,又是如何将他们丢出屋子的。  “师门有令,不得妄杀凡人,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断了他们腿骨稍作惩戒,谅他们再不敢作奸犯科。”黄袍道人说完,看向林微却是带着一丝欣慰,上下打量,喃喃自语:“好苗子,灵根虽为下品,但遇事不慌,沉稳老道,很对我脾气,模样更是和当年恩公有八九分相似,看来,你才是恩公之子,只可惜他们夫妻去的早,我当年虽也听说他二人故去的消息,但因门中有要事脱身不得无法赶来,实在是遗憾。”  林微这时候已经知道眼前这黄袍道人就是当年父亲曾经救过的那个仙门弟子,不过那也是十年前的事情,可眼前这位看样子也是翩翩少年,不过比自己年长几岁的样子,十年前他才多大?  不过转念一想,林微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空山玄宗修的是长生之仙,驻颜之术当世无双,门下弟子,便是年过半百,凡人看来也如同少年一般,这就是仙门妙处。  提到故去的父母林微悲从心来,真情流露,那黄衣道人虽然是修仙之人,但也不禁有些唏嘘。  “林微,你父亲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曾许诺十年之期,想必你也知道了,那么,你可愿随我去空山修炼?”黄袍道人这时候正色道。  此刻林微已经知道这道人叫做吕宗岩,玄宗六代弟子,听到对方问话,林微没有立刻回答,却是低头沉思,而一旁铃铛见林微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心里替林微着急,她自然知道空山玄宗乃是当世正派仙门,入门极难,可一旦成为仙门弟子,以后定然会平步青云,这种机会还考虑什么,直接答应就是。  却不知林微心中正在衡量,他若是拜入空山玄宗,铃铛必然无法一起跟随,到时候自己去仙门修仙,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留铃铛一人在家如何能放心,况且林微还有一个更大的图谋,如果现在就跟吕宗岩上空山,定然会错失这一个机缘。  这机缘,和仙官有关。  思前想后,林微心下已经有了决断,却是躬身一礼,道:“前辈,可否带铃铛一起去玄宗?”  一旁铃铛眼睛睁大,看着林微,手指略微有些颤抖。吕宗岩一听则是面露难色,背手渡了几步回道:“不可,你由我接引入门,只能从记名弟子做起,记名弟子需炼心三年,第一年砍材挑水,第二年才传修炼功法,第三年考核修业,若不合格,循环三年苦功,合格之后,才为外宗弟子,只有外宗弟子才可携仆在侧,你若想带铃铛,需熬得过那三年苦功成为外宗弟子才行。”  “不可通融?”林微追问一句。  “宗门规矩,无人可改!”吕宗岩神色肃穆,毫无商量。  林微笑道:“那林微只能辜负前辈的好意,铃铛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我入玄宗留她一人在此地,林微实在做不到。”  听到林微的话,吕宗岩也是相当吃惊,别人听说可以进入玄宗修仙,哪个不是削减脑袋想要挤进来,偏偏这林微竟然是拒绝了。  只是为了一个林家的养女?  吕宗岩是吃惊,那铃铛现在就是又气又恼,急得直跺脚,她气恼的是林微意气用事,如此良机如果错过,怕是此生再无机会进入玄宗这种门派,更担心林微的前途。  “少爷,你不能……”铃铛刚想开口,林微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用一句话将她堵回去。  “铃铛,当年那道姑要收你为徒,你为何不去,你能为我林微放弃机会,我林微又岂能弃你于不顾,留你一人孤苦伶仃在这里,况且就是不入玄宗,我林微也能傲然于世,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迹。”  林微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雄心壮志,铃铛咬着嘴唇竟是无言以对,小丫头心中早已经是百般滋味涌出来,大眼睛又蒙上雾气,心道少爷待我如此,便是立刻为少爷死了也值。  一旁吕宗岩也是目露欣赏,沉声道:“好心性,果然和林恩公是一模一样,当年我曾邀恩公入玄宗,他也是断然拒绝,说家有妻儿,他若修仙,便无法陪伴妻儿,这才有了十年之约。只是林微,你真的决定如此?”  林微点头,目光坚定,吕宗岩直言罢了罢了,随即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林微,是一块木牌,通体乌色,沉重如铁,上刻“空山吕宗岩”五个大字。  “林微,若是哪天你回心转意,想去修仙,可上空山来寻我,只要给巡山弟子出示此木牌便可,记住,这是你的仙缘,得之不易,自己珍重吧!”  说完,吕宗岩大步踏出屋子,铃铛追出去一看,已经是没了踪影,也不知道是飞天了还是遁地了。  “少爷,你为了铃铛错失仙缘,实在不应该。”铃铛闷闷不乐的走回来,在她看来,林微的前途比自己的命都要重要。  林微笑了笑,上前刮了刮铃铛的鼻子,只说了一句话:“做饭,少爷饿了。”  铃铛一跺脚,气的跑出去忙活,林微则是坐在门前凳子上沉思,说实话,若非重生一次,林微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放弃入玄宗的傻事,但他既然这么做了,就必然有这么做的理由。  上一世,林微依靠自身努力,在吴国坐到二品大员的位置,显然不是愚笨之辈,他见识也广。入空山玄宗的这个机会固然好,但林微所图更大,要知道玄宗弟子众多,就算林微天资卓越,可玄宗弟子哪个不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去了多半也只会湮灭在众多天才弟子当中,难有出头之日。况且仙,不是那么好修的,天下修士多如牛毛,可真正成仙的又有几个?  当然,若不是林微要寻一个机缘,入玄宗也比窝在这穷山僻壤之地强了万倍,现在,就要说说那机缘了。  这个机缘,和一个人有关,确切的说,是在一个人身上。  林微再世为人,最大的资本就是他的阅历和知识。上一世,林微已是二品大员,但就是因为得罪了一位仙官,最后身败名裂,被斩首示众,所以这一世,林微思前想后,定下了他的目标,那就是成为仙官。  何为仙官?  统御三界十二国,九天之上‘仙朝’所属之官,入仙籍,名录天书地卷,地位更在一般修士和仙人之上。  也就是说,林勇即便是在空山玄宗修仙有成,成为修士,也不如一位哪怕是最普通的仙官,因为仙官代表了‘仙朝’之威,九天众仙,三界十二国都归仙朝管辖统御,管天管地,人神鬼怪皆是仙朝子民,谁又敢触怒仙朝之威?  不过想要成为仙官,难度可想而知,对于一般庶人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可林微想到一条路,若是成功,那自己就有可能踏入仙官之途,而这件事的关键,就在于林微要找的那个人身上。  重生的好处就在此处,可以获知未来之走向。  林微在上一世为官时,曾偶然得知一位手段通天的‘阴官’也是临县人,叫做卫渊。因为是老乡,林微就打听了一下卫渊的经历,原来对方原本只是凡人,但修阴德,死后才被地府封为‘七品阴官’。  千万别小瞧这七品阴官,虽然并不属于真正的仙官,但也是名入地卷,最重要的是,卫渊那七品阴官主职降伏恶鬼,有权自行封一位随行鬼差。  
    这种鬼差在阴间地府也只属于从九品,是最低级的那种阴官,但再低级,那也是阴官。上一世,卫渊将他同乡好友一位姓傅的书生封为鬼差,后者也算是平步青云,据说后来借用鬼差这身份,还入了一个宗门修正统仙道,只可惜资质一般,并没有太大成就。  此间距离卫渊身死,成就阴官还有一个月,林微打算利用这个时间结交卫渊,想法子在对方成为七品阴官后,将鬼差这位子封给自己。  只要成了鬼差,哪怕这是最低级的阴官,那以后的路子就算是打开了。  不过要被封为鬼差,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的,若是死人,只存阴魂,那自然没有问题,但若是未死的活人,要成阴官,就必然要有功名在身。  这也缘于一个典故,地府阴神的规矩那是只有成了鬼才能在地府当差供职,这也是传承了万年的规矩,但八百年前景国有一位姓方的书生,其母死于恶鬼之手,为报母仇,书生先是去衙门告状,要请捕快捉拿恶鬼,可衙门口说此时他们管不了,要他找地府鬼差。于是书生就重写状纸,到各地城隍庙烧状请愿,结果当天晚上书生在梦中就遇到几个扛旗小鬼,这些小鬼唉声叹气,自称鬼差,说是接了书生的状子去抓那恶鬼,却不是那恶鬼的对手,让书生自己想法子。醒来之后,书生大怒,骂鬼差渎职无能,又骂天地不公,直言他若为鬼差,必抓尽天下恶鬼,救赎苍生。  书生骂了三天三夜,就在第三天夜里,屋外突然电闪雷鸣,随后门外走进一个儒衣老者,这老者身后还跟着一个青皮大鬼。  老者告诉书生,他乃是仙朝儒圣六品仙官,听到书生怒言,特意来封书生官位。那书生不信,就问是什么官,老者曰:“九品阴官,鬼差!”  书生曾言鬼差无能,所以儒圣仙官就封他做鬼差,让他去降伏恶鬼。那青皮大鬼就是儒圣老者送于书生的鬼兵,据说从此之后,活人也可封为鬼差,但儒圣立了规矩,只有功名在身才可封位。也就是说,必须是读书人。  三日之后,临县城西,过了柳河有几户人家,其中一家瓦房破旧落魄不堪的小院,便是卫渊之居。  打探到卫渊住处这件事并不难,林微带着铃铛到达十几里外的临县,问了几个路人便问出来了。临县不少人家都知道卫善人的大名,说他是善人,那是一点都不过,虽然家徒四壁,无妻无子,但卫渊最爱助人为乐。  有人说一个乞丐到卫渊那里乞食,当时卫渊正熬米煮粥,那时卫渊家中米罐已无米为继,简直就是揭不开锅了,可他偏偏是将粥饭给了乞丐,自己生生饿了一天。再比如一年冬天大雪漫天,卫渊在外遇到有人冻卧街头,立刻解下自己的棉袄捂在那人身上,人是救活了,可卫渊却因此大病三天。  而当林微站到卫渊家小院门口,才知道卫渊家比自己想的还要贫苦。  小院木门腐朽不堪,似乎一碰就会碎,林微和铃铛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依稀看到院子正中央,摆放着一具棺材。  林微想了想,伸手叩门道:“有人在家吗?”  门板上尘土下落,敲了几声,就听到里面有人咳嗽,不一会儿木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黑衣,有些书卷之气的中年文士。  这中年文士三十岁上下,头戴儒巾,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须鬓垂下,很有一股出尘的味道,衣服虽然很旧,但洗得干干净净。  “请问,你找谁?”中年文士出声问道,语气客气,一看就是知书达理之人。  林微也是自幼读书,当然懂得礼数,此刻先是行了一礼,才问道:“可是卫渊,卫善人?”  “正是卫渊,只是善人之名,万不敢当!”中年文士果然便是卫渊。  这让林微心中激动,他知道,自己即将要踏向仙官的第一步,关键就在这卫渊身上。当下林微神色一肃,正色道:“卫善人,还请相助!”  说完,林微直接躬身一礼,这礼就要比之前的大很多,后面的铃铛搞不清楚状况,也只能随着自家少爷行礼,她虽然心中疑惑丛生,但却是明白林微的性格,一定是有正经事要做,所以她显然不会多言多语。  林微这么一弄,果然是让卫渊有些措手不及。  “这位小友,切不可如此,你是何人,又遇到什么麻烦,先可向我道明,若是能施以援手,卫某必尽全力。”卫渊伸手托起林微,随后又看了看周围,然后道:“若不嫌我这里简陋,就入院详谈。”  林微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他这么做却是因为大致知道卫渊的性格,还有,他还知道卫渊修的是‘功德法’中阴德之法,但凡有人求上门,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乱法欺人的坏事,他都会施以援手,所以林微才会用这种单刀直入的方式和卫渊搭上关系。  入了院子,卫渊将门掩上,请林微入屋。  林微早有说辞,此刻拱手道:“卫善人,是小子我唐突了,我二人从西村来,姓林单名一个微字,这是我妹铃铛,我自由读书,此番前来临县参加下月县试,只为考取功名,为民效力。但因父母早亡,我兄妹二人无依无靠,更是身无分文,客栈我兄妹二人是住不起的,但也不能露宿街头,听闻卫善人乐善好施,最爱助人为乐,所以林微斗胆,前来求助,能不能让我和我的侍女铃铛在这里住一段时日?”  说完,又是拱手一礼。  那卫渊一听,也是叹息一声:“原来是来赴考的考生,只是借住倒是没什么,但是……”  卫渊向院中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明显有难处,林微一愣,暗道只有住到这里,才能以最快的方式交好卫渊,否则等到卫渊成了阴官,又怎么可能封自己鬼差之职?  不等卫渊继续说话,林微立刻又道:“卫善人助人为乐,林微佩服无比,且你年长于我,我就叫一声卫兄。实不相瞒,我兄妹二人实在信不过别人,外面世道也并不安稳,听说流寇横行,若是无处容身,恐遭贼人惦记,卫善人若不帮我,我只能放弃县试,回家种地了。”  林微再世为人,谈吐和城府非同小可,他将自己说成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而铃铛则是柔弱的少女,住在别的地方,还真可能被贼人惦记,如此情况,修阴德的卫渊又如何能拒绝。  果然,卫渊一时无语,沉思再三,才道:“既如此,那,就先住下吧,只是有一事我需讲在前头,子时三更,万不可出屋,切记,切记!”  卫渊这一套院子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屋子就有好几间,据说卫家祖上也算过的殷实,只是到了卫渊这里,因为他修的是‘阴德法’,讲究的是散财做善事,所以家产基本都被败光了。  院东的两屋子里,卫渊安排二人住下,林微和铃铛带着随身衣物,他们也不讲究,能住就行。林微赶考是真,穷困也是真,所以之前所言没有欺骗卫渊,如今在卫渊家中住下,等于是成功的踏出了一步。  这时候的林微,正在琢磨卫渊刚才最后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特别的叮嘱自己和铃铛三更之后不能出屋,林微想不明白。现在距离天黑还早,二人安顿好行李,铃铛便去生火做饭,这时候卫渊要出门去,他叮嘱林微,如果要出门就用锁挂上门就行,那锁是坏的,就是装个样子,另外就是千万别碰院子里摆的那个棺材。  那棺材是怎么回事林微也问过,卫渊说他路遇死尸,应该是遭了贼人,被人谋财害命,但凡遇到这种事,卫渊都会做好事,替这些枉死者收拾尸骨,入棺埋葬,当然棺材都是便宜的那种,好的他也买不起。  
    林微当真没有去碰那棺材,他在院中读书写字,当然林微不是真的在温习功课,上一世他可是二品大员,文采了得,区区县试他还用不着温习功课,如今读书写字也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没多久卫渊便回来了,身后还引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一路谈笑风生入了院子,看到这书生林微心头一动,这时卫渊也看到林微,却是笑着招手道:“林兄弟,来来,介绍你认识一个人。”  林微急忙放下书本走了过去。  “这是我的好友,傅春来,和我同年中的秀才,很有文采,为人也是慷慨仗义。”说完,又对那书生道:“春来,这是西村的林微,前来参加下月县试,暂住在我这里,他年纪小,又是后学,咱们当学长的可是要好好关照。”  林微急忙见礼,倒是那傅春来神色之中藏有傲色,只是淡淡回了一礼,显然并不在意林微,更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二人进了屋子,没过一会儿卫渊便出来叫林微进去,林微入屋一看,原来卫渊和傅春来二人正在讨论画作,桌子上摆着一副墨迹未干的梅花图。  林微看了一眼那书生,他刚刚想起来,上一世卫渊在成为七品阴官之后,就将一位姓傅的书生封做九品鬼差,想来是这个人了。  如此说来,这傅春来就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毕竟卫渊也只能封一个鬼差,而这个鬼差之位给了傅春来就没有自己的份,反之亦然。  当下他就打起十二分注意,开始关注这个叫做傅春来的书生。这傅春来明显比卫渊更书卷气,虽然年纪和卫渊相仿,但张口闭口都是儒圣名言,又喜欢引经据典,口才十分了得,和卫渊也是谈的十分投机,显然两人关系非常好。  林微顿时感觉到一股危机感,看这傅春来和卫渊的关系,就算是自己想要横插一杠,到时候卫渊也未必会将鬼差位子封给自己。毕竟自己和他不过是刚刚认识,还谈不上交情,傅春来则是和他交情已久,轮资排位,自己还在这傅春来后面。  这可如何是好。  “林兄弟,虽然你还没有考取功名,但也是读书人,这一幅春梅图,你来点评点评。”林微正在沉思,却听到卫渊说话,急忙回神,投目去看桌子上那一副春梅图。  林微上一世也是书画大家,眼光那是不用说,只是一眼就看出这一幅画在技艺上实属一般。但怪就怪在,这一幅画似乎另有玄机,仔细看画,春梅上的落雪在初阳之下慢慢融化,显露出梅花,意喻冬去春来,柳暗花明,意境是好,可是画技凡凡,倒是梅花之上那一抹初阳锐气透纸,彰显出蓬勃之气,仿佛骄阳在前,扑面一股暖意。  再看卫渊和傅春来二人,都是翘首以盼,似乎在等林微说话。  当下林微想到另外一件事,卫渊能成为七品阴官,镇压恶鬼阴魂,不光是因为他积阴德,而且还有他本身的能耐。  曾经有人告诉林微,卫渊降鬼,靠的是‘神画道’,这画神道也是一种法术,寄灵于画中,例如一幅钟馗降魔图,若是入灵于画,便可镇压厉鬼,也就是说,卫渊的画作定然充满灵性,可是这一幅春梅图,只有那一抹骄阳蕴含灵性,其余都是普通至极,难道说,这画并非出自卫渊之手。  再看了看,林微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已经是弄清楚怎么回事了。  春梅是出自傅春来之手,而那骄阳,应该是卫渊画的,这是他二人一起画出来的。  见林微观图不语,卫渊轻捋胡须静静等待,倒是那傅春来有些等不及了,他忍不住出声道:“此画究竟如何,莫不是林小兄弟不懂画道,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若是如此林小兄弟也无需担心,我与卫兄都不会笑你,毕竟你还年少。”  这话虽然有玩笑成分,但也从侧面说明傅春来瞧不起林微,说他乳臭未干。  林微当然听出话中含义,但他不急不恼,从容淡定,伸手一指画作上方那一抹初升骄阳道:“整篇画作,唯有这一抹初春骄阳属上品,也是画中重点,饱含灵韵,一眼望去,暖意扑面而来,说是春梅图,肯定是二位大哥在考我,这根本不是梅花为题,梅花只是绿叶,骄阳才是主题,这分明是一幅初春骄阳图。”  话音刚落,那边卫渊便是双眼放光,颇为惊奇的看着林微,神色之间也是带着一种喜悦和激动,仿佛遇到知音一般,倒是傅春来,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仿佛被人当面喝斥一般,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林微装作没有看到二人的表情,只是拱手道:“小子我年少眼拙,也只是胡乱点评,二位大哥也别当真。”  傅春来脸色这才稍有好转,有趣的是,他和卫渊二人再没有提过这一画作,竟然是岔开话题和林微交谈了起来,但显然,卫渊对林微的态度比之前又亲近了许多。  一直到日落山头,傅春来才告辞离去,卫渊相送到门外,随后阔步归来。  铃铛下去烧菜,她从小就懂事伶俐,虽然年纪小,但厨艺已经很有火候,不一会儿,就弄了几道素菜,虽然食材普通,但也是香味扑鼻,让人食指大动,林微让铃铛摆好饭菜,他则是走到卫渊的屋子前敲门。  这时候卫渊正在就着凉水啃馒头,他散尽家财做善事,修阴德,日子过的很贫苦,林微见状也是心中敬佩,邀卫渊一起吃饭,卫渊不肯,当下林微就装作不高兴道:“卫大哥,你能收留我兄妹二人,我和铃铛都感恩戴德,铃铛烧得一手好菜,两个人吃也是吃,三个人吃也是吃,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罢了,你若是不来,便是瞧不起我这个兄弟,若如此,我和铃铛今夜就搬走。”  这么一闹,卫渊也只能点头答应,等到酒足饭饱,卫渊才心满意足告辞回屋,临走之前,依旧叮嘱林微和铃铛要尽早休息,三更之后不可出屋。  铃铛在收拾碗筷,林微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  一月之后,卫渊就将成就七品阴官,自己要在一个月内取得卫渊信任绝非易事,更何况还有傅春来这么一个竞争对手。  思前想后,林微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鬼差之位林微势在必得,因为一旦被封为鬼差,等于是半只脚踏入了‘仙朝’,自己的名字也可以入天书地卷中的‘地卷’,千万别小看这名入地卷,活人要修“鬼道之仙”,必须要名入地卷,否则就只能身死成鬼方可修炼鬼道。  ……  (刚刚回家,所以晚了不少,宅茄出去理了个发,顿时感觉清爽了许多。新书期,字数需要慢慢积攒,不过大家还是要多多支持,喂食喂水,也就是收藏推荐什么的。另外,谢谢几位老兄弟的打赏。)  
    林微知道他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想要获得鬼差这个阴官官职,对于他来说,难度还是太大。  不过现在他已经结交卫渊,踏出了第一步。  洗漱过后,林微就睡下,铃铛则是睡在另外一间房。林微有些乏困,躺下之后变迷迷糊糊入梦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似是有人在说话。  林微听到这些声音,顿时清醒,这时候耳边的声音竟然是越发清晰起来。那声音像是两个小孩在说话,林微依旧闭目佯睡,因为他听到,这两个声音根本就是从自己床边发出来的。  房间里有人。  这是林微第一个反应,可自己睡前分明是将门栓插好,怎么可能有人进来。  而仔细一听这两个声音交谈的内容,林微立刻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其中一个声音道:“老九,院里棺材里那位可是够凶的,小卫的伏鬼图也不知道能不能降服那凶鬼。”  另外一个声音立刻桀桀一笑,仿佛夜猫子哭一般渗人:“横死的恶鬼本来就凶,而这位生前还懂一些术法,临死前给自己下了血煞术,想要留在尸身成煞,横行世间,这事儿咱们应付不来,小卫去处理就好,咱们也只是小鬼,得了小卫的供奉,过来帮忙压住这两个活人,不被那恶鬼害了就行,一会儿动起手来,老八你压着这小子,另外那屋子里的丫头,我去压。”  “凭什么你压丫头我压小子,不行,咱俩得换换。”老八明显不乐意。  “费什么话,一会儿时辰就到了,到时候棺木一开,那恶鬼就会冲出来,一旦发现这小子和那丫头,肯定来祸害,小卫可是说了,如果这俩人出了事,就叫鬼差抓咱哥俩去地府受刑,再说,这小子阳气足,只有老八你才能压得住。”老九话里带着弯弯绕。  那老八没听出来,还以为对方夸他呢,立刻是嘿嘿一笑道:“那倒也是,我死的时间比你长,阴气也足,压这小子搓搓有余。不过,咱们在这里说了这么长时间话,这小子都一动不动,就算不压,估摸也醒不了。”  “老八,你忘了,咱们是鬼,说的是鬼语,活人是听不到的,除非是修炼到明心境界的修士。”老九桀桀一笑,似是在取笑。  “对,倒是我忘了这事了。”老八说完,便不再说话。  林微听到这里,又觉得有趣,又有些惊骇。不用问,说话这两位肯定不是活人,是鬼,鬼压人,那不就是鬼压床嘛。林微曾经听说过,鬼压床,人便睡不醒,就算醒了也动不了,睁不开眼睛。听这两个鬼的意思,它们是小卫叫来的,鬼压床也是为了保自己和铃铛的性命,不被恶鬼所害。  小卫,应该就是卫渊。  林微立刻想起里,怪不得在卫渊的院子里会有那么一个棺材,原来里面的尸身里藏着一个恶鬼,自己要来借住,当时卫渊犹豫欲言又止,也是因为这件事,而且几次三番提醒自己三更天不要外出,也是因为如此,估摸是为了保险,才召来两个野鬼来压身,一来不让自己和铃铛醒过来坏事,二来还能压制阳气,不被那恶鬼发觉。  之前林微就知道卫渊成为阴官之前就懂得‘神画道’的法术,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而降服恶鬼也是修阴德的法门之一,所以卫渊做这种事当然是在情理之中。  心思电转之时,林微就感觉一股阴冷的东西压在自己身上,立刻知道老八压住了自己,正常人,绝对不可能清醒或者起身。  不过说来也怪,除了一开始的阴冷,林微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甚至自己愿意,可以随时起身,而且刚才两个鬼说过,它们说的是鬼话,活人除修士之外是听不到的,可自己偏偏听到了,而且字字不落,自己并非是修士,为什么能听到鬼话。  仔细一想,林微恍然大悟,莫非是因为自己重生为人的缘故,所以才能听到鬼话,这时候林微将眼皮睁开一条缝,立刻看到自己身上趴着一个看上去十几岁的小鬼,而床边还站着另外一个小鬼,那小鬼估摸是老九,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阴风,穿墙而出,估摸是去压铃铛去了。  林微曾经读过草堂文集,也懂得一些鬼怪之事,肉体凡胎是看不到鬼物的,除非是修士,懂得开阴眼之法,又或者是修炼到通窍境界,开了神目窍,否则难见天地灵物。  鬼也是灵物,是阴灵,总之,普通人就算是面对面遇到,也看不到,只能感觉到阴风拂面。  可现在,自己不光是听到鬼话,还能看到阴灵。  再联想到白天看那一副春梅图,林微一眼就看到骄阳灵气逼人,也是不同寻常,思来想去,林微也只能归到这是自己重生在世而获得的神通,因为上一世,自己可没有这种能耐。  对于已经一门心思想要成就仙官之路的林微来说,这是好事,据说这种天生可以耳听鬼语,眼见阴灵的人,以后成为修士,修炼到通窍境后,会事半功倍。  就在这时,林微听到屋外院子里传来古怪的声响,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什么东西在磨牙一样,有人怪笑,如同老鸦叫丧,随后林微听到卫渊一声喝斥,下一刻,便是一声棺木破碎的响声。  一声闷哼,是卫渊传来的。  “坏了!”  林微虽然没有看到,但也知道外面的情况不乐观,一时间,只听到外面阴风呼啸,除此之外,竟然再没有听到卫渊的声音。  这时候林微心中焦急,虽然知道自己应该老实躺在床上,但一想到刚才卫渊的那一声闷哼,却是再也按耐不住,直接从床上坐起。  林微这么一下动作,把趴在他身上的老八直接撞飞出去,这老八更是吓的魂飞魄散,他还从没有见过哪个普通人被它压着还能起身的,更不用说将自己撞开了。  林微也没有理会躲在墙角的老八,他披上衣服就打开门栓冲了出去。  此刻外面夜空乌云密布,不见月光,院子里却是静悄悄的。棺材此刻已经破裂,散落一地,里面躺着的尸体掉在地上,已经腐烂,瞪着眼张着嘴,要有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一旁,卫渊手持一幅画僵立,手中画卷还未打开,再看卫渊一动不动,眼睛瞪圆,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汗珠滚落,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水一般。  显然情况不对。  见到林微冲出来,卫渊眼珠一动,露出惊骇之色,不过他现在不知为何动弹不得,只能是不断的转动眼珠来示警林微。  林微在上一世官居二品,也结交过不少能人异士,修士也认识很多,所以见识广博,看出卫渊可能是被那恶鬼上身,知道情况紧急,又见卫渊眼神转动似想告诉自己什么,再看卫渊手中还未张开的画,林微当即反应过来,几步上前从卫渊手里夺过画卷,对着卫渊展开。  这显然是一副古图,从纸张上就能看出有些年代,图上是一个布衣青年,头戴羽冠,负手而立,背后背着一卷画,一把剑,神色傲然,脚下则是匍匐跪着几只模样丑陋的鬼物,画上还有两行字,“落笔有灵神画师,伏魔诛鬼墨自成”,落款之处,写着‘袁碧空’三个大字。  画是好画,字是好字,画中之人傲气冲天,字里行间也是透着一股桀骜不驯,林微竟然是不自觉叫了一声好。  下一刻,林微似乎看到画中之人眼神一瞪,看向卫渊,后者身上立刻冒出一股黑烟,那黑烟惨叫着,片刻之间就游离涣散,最后消散无形。  而与此同时,在小院墙外,一名身着布袍,背着木剑,道士打扮的一个人刚刚跃上墙头,见到小院当中的景象,刚好看到卫渊被一个少年扶着进入屋内,一时有些愕然。  “师叔说这卫渊今晚有大难,专门让我前来解救,趁机结交,以图阴官鬼差之职,不过这卫渊竟然已被人救,难道师叔的卜算有误?现在若是现身,并无好处,倒不如回去请教师叔,再作打算。”  这年轻道士喃喃自语,随后跃下墙头,快步离去。  ……  清晨鸡鸣,林微让铃铛熬了一锅米粥,喂了卫渊一小碗,昨夜卫渊险被恶鬼附身,虽然最后被林微救下,但阳气受损,竟然是一病不起。  铃铛出去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林微和卫渊二人。  此刻卫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气息萎靡,不过还是冲着林微道:“林兄弟,昨夜多亏你了,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我焉有命在!”  说完,卫渊看了林微一眼,并没有看出任何异常,林微一脸关切,只是忙里忙外。说实话卫渊心中虽然有感激,但也有怀疑,他分明招来两个小鬼来压着林微和铃铛,正常人被鬼压,就算是院子里打雷都不可能醒过来,可这林微偏偏醒了。卫渊也问过压林微的小鬼,那小鬼当时被林微一撞,险些魂飞魄散,说这林微可能是体质特殊,阳气充足,卫渊也是将信将疑。  
    (新的一周,新的开始,还没收藏的同学,请收藏支持,推荐票有剩下的,也给茄子投几张吧。)  ……  卫渊知道他自己的情况,实际上,卫渊早知道自己阳寿将尽,最多还能活一个多月,地府阴司早已经将他的积攒的阴德记录在案,并且在一月之前就已经托梦告诉他,在他死后,会封为七品阴官,文判。  此事虽然隐秘,但未必不会被人知晓,要知道七品阴官是有权封一位阴官鬼差,颇有权势,别看只是一个从九品鬼差,但那也是堂堂阴官,名入地卷,就算是一些修有神通的修士,对此也是垂帘三尺,便是修仙宗门当中,也有不少人窥视这鬼差之位。  原因很简单,从九品鬼差所属地府阴官,而地府又属仙朝,获此职位,若是阴身倒是没什么,将来只能晋升阴官,可若是阳身在世的活人,可能会踏入真正的仙官序列,到时候便是平步青云,就算是修炼有成的修士,甚至是仙人,在仙官面前也是矮了一头。  就在数天之前,便有空山玄宗一位弟子登门拜访,虽然对方并没有提及鬼差之事,但卫渊知道,对方必定是在打这个主意。  林微兄妹二人昨日突然上门,卫渊说不怀疑是假的,倘若林微和那玄宗弟子一样,从某处探知自己死后成七品阴官之事,故意示好接近,那这林微心机可是太过恐怖了。  只是转念一想,卫渊又觉得自己多虑,林微不过一个十三岁少年,又如何能有如此心机,况且他懂得驱鬼之法,昨日就暗中派小鬼去探查林微的底细,结果和林微所说的丝毫不差,那兄妹二人的确来自西村,林微父母也是早年双亡,家境贫寒,普通人家,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至于吕宗岩之事,那小鬼却是没有打探出来,实在是这件事十分隐秘,只知道林微从小苦读诗书,为人上进,品行端正。  况且昨夜林微不顾恶鬼反噬,毫不犹豫施以援手,一切都是真性情表露,乃是堂堂正正,卫渊一想,就觉得自己是疑神疑鬼,竟觉得有些羞愧。  因为心有所想,所以卫渊一天少有言语,好在在林微和铃铛的悉心照料之下,情况渐渐好转,傍晚时分,已经可以下地活动,并无大碍。  午后傅春来曾来探望,对这傅春来,卫渊是最为看重的,一来对方是自己发小,又是同年秀才,二来傅春来为人还算正直,鬼差之事,卫渊曾对傅春来提过,更表明有意将这鬼差之位封给他,对方自然是欣喜若狂,已将其当做囊中之物。  不过在二人独处之时,傅春来突然提及林微,言语当中尽是怀疑和敌视,显然也是将林微当成故意讨好卫渊,想要谋求鬼差之位的小人。  “卫兄,此事你可要小心一二,那姓林的小子无缘无故突然投住这里,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可能没安什么好心,你可千万别被他蒙骗。”傅春来这时候低声说道,颇有替卫渊着想之意。  卫渊眉头微皱,他光明磊落,最不喜背后议论人,但也不好发作,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接茬,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画作,傅春来见卫渊兴致不高,这才告辞离去。  不过傅春来刚走,就有一个道士打扮的青年登门拜访,这青年道士自称龙虎山门人,这龙虎山林微也听过,那也是仙门之一,出过天师仙人,虽不及空山玄宗,但也是大门大派。  青年道士自称管弈,彬彬有礼,和卫渊在屋中畅谈许久才告辞离去。  林微在屋子里熬药,药是他和铃铛跑遍了临县所有的药铺才弄齐的,药方是临县一个老大夫开的,专治阳损体虚,为此几乎花去林微和铃铛本就不多的积蓄。  熬药的间隙,铃铛一脸不解之色,终于按耐不住小声问道:“少爷,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林微看了看这小丫头,暗笑一声故意逗她道:“知道不该说,就不要说。”  “可是我想知道,少爷,你肯定是有什么事想要依仗卫先生,那干嘛不和他直说,我看这卫先生不错,行事端正,为人仗义,若是有求于他,他肯定会帮忙。”铃铛急忙说道,一脸正经。  林微知道这丫头关心自己,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能看出自己对卫渊有所求,若是连铃铛都能看出来,那其他人呢,卫渊呢?  “还是太过着急了,不过也没法子,我和卫渊之前并无交情,如果不主动结交,鬼差之事想都不要想。”林微心中暗想,嘴上却是呵呵一笑,对着铃铛道:“有些事,不可说,不可讲。”  铃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既然林微不讲,她就知道林微一定有不讲的道理,自己只要听少爷的就好。  和铃铛去送了药,卫渊显然有心事,喝了药便早早睡下,也没有提及昨夜的事情。  次日清晨,林微和铃铛将最后一副药熬好送过去,却没想到昨天那个叫做管奕的年青道士又来了,而且这一次还带着一个包裹,也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此番林微仔细打量管奕,见对方身上灵气涌动,头顶更有一道古怪的纹路,清晰可见,而这番异象只有林微能看到,显然,这是他灵眼的异能,既知如此,林微也是装作看不到。  他也没留下碍眼,直接回到屋子,心里却是琢磨这个管奕的目的,仔细一想立刻反应过来,这个管奕说不定和自己一样也是为了鬼差之位。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从九品鬼差,但绝对是一个进入仙朝的敲门砖,就算是一些大宗门的弟子,对此也是向往无比。  而卫渊成为七品阴官这事,地府阴司说不定早就定好了,这件事想要保密并不容易,就林微所知,一些宗门修士都有官职在身,身为修士的阴官也不再少数。所以卫渊的事情,肯定有人知道,提前交好卫渊,目的都是为了那个从九品鬼差之职。鬼差虽是最低级的阴官,但也是有数之位,如今鬼差名额早满,一个萝卜一个坑,如果不是卫渊修阴德成为七品阴官,有权加封一个鬼差,要等到其他鬼差退位,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所以那龙虎山的管奕不是第一个,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林微有些烦躁,有了一个傅春来就已经够麻烦的了,没想到还有其他竞争对手。  院子里破碎的棺木和那腐尸昨天就已经收拾好下葬了,不过院子里依旧有些杂乱,林微一想自己闲来无事,头上的伤口也好了很多,倒不如活动活动,于是拿起扫帚就扫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门,林微上前一看,看到傅春来一手拿着一幅画卷,另外一个手里还拎着一盒点心,显然是来探望卫渊的。  富春来正眼不看林微,直接走向卫渊的屋子,结果刚好看到卫渊和那管弈出屋,这一下,林微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傅春来对那管弈满是戒备和敌视,而管弈也是一脸凝重,不过二人都是十分客气。  林微在一旁觉得十分有趣,现在他也看出来了,卫渊成七品阴官的事,估摸这傅春来和管弈都知道了,就说这傅春来,几乎是天天都来,其目的傻子都能看出来,而那管弈更是直接,要知道他可是龙虎山这种大门派的弟子,那也是修士的身份,连县太爷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卫渊只是一个穷秀才,他却上杆子来结交示好,简直比傅春来都要露骨。  不用问,对于彼此的目的,这俩人心里也是明镜似的,肯定是互相提防,甚至会有一些冲撞。  林微不想掺和到这种争斗当中,至少现在不能,所以他将扫帚一放,出去闲逛去了。  等到傍晚,林微依旧去叫卫渊吃饭,住了快三天,基本顿顿都是如此,卫渊喝了三副药也是气色好转,已经无碍。  吃了饭,卫渊将林微叫到他的屋子里,说是有话要说,林微微微一笑,也道:“卫大哥,正好,我也有话想和你说说。”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卫渊也很好奇林微要说什么。  林微则是一脸诚恳道:“卫大哥,我以前也听到过不少鬼怪神仙的事,我看得出来,那天晚上卫大哥你是在降服鬼物,实不相瞒,我还是头一次遇到那种事,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我也知道卫大哥定然不是普通人,连龙虎山的弟子都来结交,但我只是一介凡人,不怕卫大哥你笑话,那晚我吓得都快尿裤子了,这两天我思前想后,若是继续住在这里,指不定哪天会闯出祸事,还会拖累卫大哥,所以我特来向你请辞,天亮之后,我兄妹二人就搬走。”  卫渊当即就有些傻眼了,他一开始还怀疑林微和其他人一样,接近自己是有所图谋,本来还想试探一番,没想到林微竟然是要搬走。  一下子,卫渊有些措手不及,倘若林微真的有所图谋,又怎么会搬走,看来,还是自己多心了。又想到这两日自己阳身受损,无论是傅春来还是管弈,都只是前来探望,并没有寻医问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阳寿将尽,一月之后必死无疑,便是寻医问药也没有必要,他们图鬼差之位是真,关心自己是假。唯独林微和铃铛二人,对自己悉心照顾,还专门请老大夫开方抓药,此事卫渊又怎能不知,正所谓观其行知其性,林微人品如何,已经是毋庸置疑,更不用说,那晚若非林微冒险冲出屋子,将伏鬼图展开,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命在了。  到时自己阳寿未尽便横死,想要成阴官也难。  一时间,卫渊竟是对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羞愧,再看林微,立刻是感觉亲近了许多,更舍不得林微搬走,激动之下,便脱口而出道:“林兄弟,你若是还将我当成大哥,就安安心心住在这里,我这几间屋子空置已久,空着也是空着,你和铃铛若是搬走,这里就又冷清了。另外,你卫大哥我的确懂得一些驱鬼的小法术,你若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卫大哥,这……”林微装作惊愕,卫渊以为林微要推脱,急忙道:“别这的那的,听我的,住下!”  
    林微拗不过卫渊,当然,他也不是真的要搬走,之前所言,不过是以退为进的法子罢了,毕竟论及真实年纪和阅历,卫渊都比不上林微。  二品大员,官场沉浮,那可不是说说而已。  当夜,林微和卫渊便是秉烛长谈,这一谈之下,卫渊更是将林微当成知己,却是林微很对他的胃口,无论是脾性,文采和丹青之道,两人越聊越投机,就差烧黄纸拜把子了。卫渊毫无睡意,给林微讲了不少事,有鬼怪之事,也有修炼之道。  “林兄弟,我平生交友无数,知心朋友却没有几人,傅春来是一个,如今又能遇到你,实在是平生无憾,你也是贫苦出身,为兄问你,你想不想学一些法术?”  卫渊这一句话明显有引林微入道的意思。  林微等的就是这一句,当即是喜形于色,对卫渊道:“技多不压身,若是卫大哥不嫌我愚笨,卫大哥教我什么,我便学什么。”  卫渊连连点头,显然林微脾气很对他的胃口,他也是谈兴正浓,便讲了修炼之道。  天下修士,仙人之下,分了九级境界,为‘明心’‘聚灵’‘玄道’‘神关’‘纳灵’‘神目’‘真言’‘神觉’‘法身’。每一个境界,都分小境界和大境界两阶。  其中神关之后,‘纳灵’‘神目’‘真言’‘神觉’又称“通窍境”。  此乃修炼九境,而法身境之上,便是仙了。  林微安静倾听,虽然这修炼之道他在上一世已经知晓,可是依旧听的津津有味,这时候林微突然想到一事,于是出声问道:“卫大哥懂得法术,也是修士,那卫大哥你是哪个境界?”  卫渊一听,当即老脸一红,干咳一声道:“懂得法术,并非就是修士,你卫大哥我资质不佳,所以到现在,依旧没有踏入明心境。”  估摸是觉得面子有些不好看,他立刻又道:“不过就算资质不佳也无妨,一些宗门弟子也未必比我强,却是因为我卫渊有两大看家本领,一个是得自阴谷先生的驱鬼之术,另外一个便是我偶的的一本‘神画师道’。”  阴谷先生林微在上一世听说过,乃是一个散修鬼仙,鬼道修为出神入化,地府阴司当中有不少阴官都是其门人弟子,而这阴谷先生所收弟子大多为鬼物,却是因为阴谷先生所修之法最适合鬼物修炼。  至于‘神画师道’更是神秘,林微也只是知道此道以书画为媒介,施展大神通,就像是前天晚上那一副卫渊机缘巧合下得到的伏鬼图,画卷一展,那恶鬼便飞灰湮灭。  这便是神画师道的手段。  当然林微所知道的极其有限,上一世他所结交的能人异士当中,竟无一人通晓神画师道,由此可知有多神秘。  这时候卫渊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黯,但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便道:“林兄弟,这两项本领你若是想学,我都可以教你,只是我需讲明,驱鬼之术我已经略有小成,为你解惑论道不在话下,但那神画师道,我也只是初窥门径,修为尚浅,怕是此生也止步于此了,你若学,我能帮你的便不多,只能靠你自行领悟。”  此等好事林微当然不会拒绝,立刻起身很是恭敬的对卫渊行了一个大礼,卫渊也没有推脱,泰然自若的接受这大礼,却是他明白自己对林微有传道授业之恩,受此礼并不为过。  接下来几日,林微闭门不出,潜心研修卫渊所教的术法。卫渊告诉林微,不是修士也可施展术法,修士可明心聚灵,施展术法随心所欲,可若是普通人,要施展术法就要“借灵”。  借灵借的便是阴官甚至仙官之灵力,需要在家中供奉某位仙官牌位,香火不断,需要施法便可以借灵手法借来灵力施展法术。  驱鬼的法门便是如此,卫渊供奉的是一位地府四品阴官刘城隍,需要施展术法,便烧纸通达地府,然后念咒借灵,之后便可施展法术。卫渊教给林微的便是驱鬼的法门,可以召集孤魂野鬼替你做事,那夜卫渊召来的老八老九两个小鬼,便是用的驱鬼之术。  而神画师道则是截然不同,此道无需供奉神灵,就算不是修士也可以修炼,以画入灵,自成一派。卫渊将他那一本神画师道交于林微,林微花了两天时间抄录,抄录一遍之后,林微对神画师道已经是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在林微看来,阴谷先生所传的驱鬼之法是小道,神画师道才是大道真法,况且林微本就喜好书画,上一世他就是吴国书画大家,一幅墨宝千金难求,此间得了这神画师道自然是看的如痴如醉,简直可以用废寝忘食来形容。  兴致起来,林微立刻是泼墨挥毫,就见墨染清水,笔锋交错,一幅青莲图跃然纸上,纸上墨迹未干,林微也不署名,更无名印,更像是随意之作。只是看着画中青莲,这青莲图林微上一世不知画过多少,就是闭着眼睛也能画出,但是无论哪一副,都无法和眼前这个相提并论。  那青莲栩栩如生,似有灵韵,看上一眼,似乎都可以洗涤心灵,原本林微心中还有一丝杂念,可此刻那一丝杂念却是烟消云散,整个人如沐春风,空明了许多。  “神画师道,果然神妙!”林微赞叹一声,他得自卫渊的神画师道看上去只是残本,并不完整,而林微所领悟的也不过是这残篇中的九牛一毛,可即便如此,也已经让林微泼墨晕染出的画作充满灵韵,画技也是大有长进。  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林微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有多日没有出门,四肢也有些困乏,起身活动了一番,才略微有些好转。  这几日卫渊也经常来和林微讨论,两人关系也是突飞猛进,甚至卫渊将林微当成了他的传人。  卫渊的心思林微能察觉一二,显然卫渊知道他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将来入地府阴司为官,和阳间的联系也将越来越少,在此之前找一个传人将本事传下去,也算是一种慰藉。  只不过卫渊虽然将林微看成传人,但似乎并没有透露任何阴官鬼差的事情给林微,除了鬼道和神画师道之外也不多说,这才是林微心中杂念的根源。  而观想青莲图后,林微却是放下杂念,鬼差之位林微依旧是势在必得,况且现在还有不少时间运作,虽然有傅春来和管奕这两个竞争者,但究竟鹿死谁手还尚不可知。  三个人,都有机会,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这天铃铛端来晚饭,林微一看,只有三碗稀粥,一个馒头,当即一愣,不解的看了一眼铃铛。铃铛嘴一嘟,无可奈何的道:“少爷,咱们没钱了。”  林微上一世是大官,并不在意钱财,而且他和铃铛虽然贫苦,但多少也是有一点积蓄的,林微以为至少可以用一月,没想到这才几天就没钱了。  他却忘了,来了这里顿顿都要准备三个人的饭事,给卫渊请医问药又花了大头,有钱才怪。  林微反应过来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一脸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幽怨模样,哈哈一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没钱咱就赚,别担心,去,请卫先生过来吧。”  钱的事,必须解决,要不然他和铃铛二人就得要饭了,卫渊提供住所,又传授本事,总不能再要求人家管饭吧。  只是如何赚钱,林微虽然嘴上说的那般容易,他却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上一世林微省吃俭用考取功名,功名在身,便当了官,有了俸禄,当然不用担心钱财,自然也不懂如何赚钱,这算是他的一个短板。  苦思一夜,林微也只想出一个法子,那就是发挥一技之长,卖字画。上一世他林微的字画可是吴国一绝,不少官宦豪门,甚至是皇亲国戚都为求他一幅墨宝而砸金砸银,甚至会争破脑袋大打出手。  哪怕只是一个字,也能卖出几个金锭子,而现在,别说金子,就是一锭银子,也足够林微用了。  于是第二日,林微取了笔墨纸砚便出门而去。  临县归属吴国元洲广阳郡,一条柳河将其一分为二,一条大街贯通南北,两条小街连接东西,像极了一个‘丰字’。临县百年前曾出了一个有名的大将军,据说武道超群,后成了武仙,因此武风鼎盛,民风彪悍,但也不乏文人墨客,柳河之桥更是一些书生游玩寄情之地。  桥上举书朗读,桥下河水潺潺,偶尔一叶小船划过,很是诗情画意。  林微看了看,暗道这里最适合卖字画,因为在那桥边,已经有一个老头正在售卖字画,应该是老商户。于是林微在木桥边,也就是那老头旁边铺上草席,将几幅字画摆上。  旁边老头斜眼看了一眼林微,脸带敌意,正所谓同行是冤家,本来这里只有他这一家书画摊,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这不是抢生意么。  只不过那老头也没有什么进一步动作,毕竟街不是他的,虽然如此,但也是时不时关注那边的林微,反倒是林微一副泰然之色,席地而坐。  
    柳河边上柳树成荫,正有几个穷酸书生在高谈阔论,见到一个少年摆摊卖字画,都是好奇的围了过去。  林微其貌不扬,年纪又小,那些书生眼高手低,并没有将林微瞧在眼里,多是取笑挖苦,其中一个书生左看右看,出声问道:“小兄弟,这几幅画都是你画的?”  林微点头,笑道:“我第一次卖画,若是看上那一副,我给你打个八折,算是讨个喜。”  那书生笑而不语,另外一个书生则是看着几幅画连连摇头:“拙劣之作,也好意思拿出来献丑,你瞧那一幅青竹图,既无形,也无意,还有那一副青莲图,用笔杂乱,胡乱晕染,若是我来画,行笔到此处,应该提笔轻点,那处叶子也需仔细勾勒,差劲,差劲啊。”  “田兄高见,我也觉的如此,画作拙劣倒也罢了,几幅字也是写的稀松平常。”一开始说话那书生笑声符合,连连摇头。  林微也不支声,他看得出来,这几个书生并不是想买画,而且他们压根就不懂书画,只是在故意卖弄,哗众取宠罢了。  对于这种人,不需要理睬便是。  几个书生将书画一一点评,互相恭维几句,便扬长而去,一旁卖画那老头则是一脸幸灾乐祸之色,他在此地卖画已经有些年头,时常被那些自命不凡的书生嘲弄,此番见到有人和他一样,心中当然是大为畅快。  等了半天,看画者寥寥无几,问价者更是一个都没有,林微心中大感失落,暗道这临县之中莫非就没有慧眼识珠之人,自己的画作又或者书法,上一世在吴国那都是佳品,多少人踏破门槛就只为求自己一幅画作当做传家宝,到了这临县竟然是无人问津。  不过林微也知道,上一世自己声名在外,名气很大,现在,自己不过是一个无人知道的毛头小子,此番场景也属正常,况且临县并不大,文人墨客本就少,街上走过的都是普通农户,要么便是赶路的脚夫,他们劳作,也只为养家糊口,哪有闲钱附庸文雅。  过了晌午之后,终于是有一个下人打扮的过来问价,不过在听到林微的报价之后,脸上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我说小子,你是想钱想疯了吧,一幅画竟然要十两银子,旁边老许头也不过一百五十文钱一副,哼,你要是能卖出去,那才是见了鬼了,还是说你压根不打算做生意,只是为了消遣我。”那人气急败坏,认定林微是在捣乱。  十两银子贵吗?  林微不觉得,就这两幅画,一幅字,任何一个在上一世都可以卖出百两黄金,可林微上一世极少卖字画,但凡文人都有傲骨,不愿沾染铜臭,可如今穷困也不得不贱卖字画,没想到对方还嫌贵。  不过家里也的确是揭不开锅了,林微暗道罢了,就看着那人问道:“那你说,多少钱合适?”  “我看,一幅画最多两百文,那一副字也算你两百文,再多绝对没人买,我家老爷也是爱书画之人,老许头的画已经有很多,看你这画新鲜,所以才便宜你,下次,最多只给你一百五十文。”那下人一脸便宜你的模样。  林微叹气,想着今天若不把钱拿回去,估摸就得和卫渊一样凉水啃馊馒头了,所以一咬牙,道:“两百文就两百文。”  两幅画一幅字出手,六百文揣进兜里,林微松了口气,这六百文钱也能支撑一阵子了。  那人拿着画扬长而去,林微将草席一卷,在旁边老许头那一脸怨气之下离开。得了这些钱,林微打算去买一斗米,一斤鱼干回去让铃铛好好做一顿打打牙祭,剩下的钱也够用到下月初了。  却说那买了画的下人,此刻走到临县以北一处大宅,迈步而入,门口一个小厮见到,立刻讨好一般迎了上来:“常管家,您又去给老爷买画去了?”  那人道:“可不是,老爷他最近喜爱上了丹青书画,隔几日就要买几幅临摹鉴赏,如此风雅之事,咱们这些当下人的可不懂,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得赶紧给老爷送去,省的挨骂。”  说完,捧着画进了后院,在一个大屋前轻叩门板,听到里面有人喊了一声进,他才弓着腰,推门而入。  “老爷,字画买回来了。”常姓管家恭敬的说道,屋子里,有一个模样威严的老者正在提笔绘山水,老者虽已年迈,但却是人高马大,腰杆挺直,有一股不怒自威之势,老者旁边,站着一个身着黄衫的少女,嘴角含笑,见到常管家进屋,却是坐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将画放一旁便可。  那管家急忙轻手轻脚,不敢打扰自家老爷,将两幅画一幅字轻轻放在桌上便转身退出去。  那老者握笔稳如泰山,目不转睛,直到将一副山水画作完成才收笔,旁边黄衫少女将一杯茶奉上,笑道:“爷爷,您这画技比前几日可是要长进很多,上月郡守文大人说过爷爷您领兵打仗乃当世一绝,摆弄文墨就略逊一筹,说您舞刀弄剑大半辈子,现在要摆弄笔墨纸砚,这又是何苦,还和您打赌,说您画不出佳作,写不出佳词。而爷爷您答武定江山,文教天下,谁说武夫不能摆弄文墨,便和他赌,一月期限画出一副佳作,写出一幅好字,若不然,便将配剑输给他,反之,文大人输您一匹枣皮骏马,而一月期限已过半,爷爷您画技已然有所火候,不比那卖画的许老头差,而接下来,字就要好好练练了。”  听到孙女夸奖,老者哈哈一笑:“还不是双儿你教的好,你书画双绝,冠绝元洲,爷爷能有你这么一个好老师,焉能赢不了那文老头,哈哈,只是可惜,你书画意境太高,我临摹都学不来,只能让人去买那姓许的书画来临摹练习。”  “那许老头的书画虽然一般,但也有可圈可点之处,初学临摹最忌好高骛远,爷爷,你若是赢了文郡守,也得谢谢那许老头呢。”黄衫少女嘻嘻一笑,虽不到二八年华,但也已是千娇百媚。  说完,少女将桌上两幅画一幅字取来,递给老者。  老者展开其中一幅画摆于案上,正打算继续临摹,却听到身旁曲无双一声轻咦。  这老者并非一般人,乃是广阳郡武将军曲正乾,在吴国官拜五品武将,不过去年已解甲归田告老还乡。那黄衫少女是他孙女曲无双,自由聪明绝顶,得名师指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眼光自然是极高。听到孙女的声音,曲正乾奇道:“双儿,怎么了?是不是今天买的画有问题。”  说着也是侧目去瞧,就见曲无双手中一副青莲图,她正盯着这一副图出神,竟是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曲正乾知道孙女脾性,若不是这画有什么特别之处,肯定不会如此失神,于是也是仔细看画。画中只有一叶青莲,没有填词落款,也无作画人的文印,纸张也是普通至极,更无装裱。  可偏偏就是在曲正乾看来十分普通的画作,曲无双却是看的如痴如醉。  许久,曲无双才如梦初醒一般回神,只是妙目依旧留恋画上,如同见到绝世珍宝一般。曲正乾这时候摸了摸胡须,他并没有看出什么门道,于是不解道:“双儿,我见你望画失神,可我看这画和之前卖画的许老头所画的没什么差别。”  这次曲无双听到了,却是摇头道:“爷爷,此画非同寻常,许老头的画和此画作比,如萤火比皓月,画这一幅画的人,许老头再苦练二十年也赶不上。”  说完,曲无双又取来另外一幅青竹图,同样是如获至宝,又取来最后一幅字,上面是一句勉励之词“发愤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人间书”。  词好,字更好。  曲无双盯着这一幅字,眼中流光溢彩,如沐春风,气息也不禁有些加重,含苞待放的胸口也是上下起伏,正所谓见字识人,这一副词本就意境深远,更兼雄心壮志,但配合这刚劲有力的字体,反倒是词意被字承托而出,词成绿叶,字为红花,这字,绝非凡夫俗子所能写出。  “这词写的好,发愤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人间书,好词,好词啊。”曲正乾这时候夸奖了一声,他一介武夫,虽也识文辨字,但所读之书多为兵书,当然不知道这字的好。曲无双则是无奈一笑,低声道:“爷爷,这词当然好,那可是当年苏文圣所作,天下读书人皆以此词自勉。”  曲正乾一听则是闹了个大红脸,他虽然不知道这词的来历,但吴国苏文圣的大名又怎会没听过,当下也不好意思多问,连忙岔开话题:“既然这画和字你都说好,那就是真好,也不知道常得贵这小子是从哪儿买来的,我叫他来,咱们问问。”  不一会儿,管家常得贵就应召而入,听到自家老爷和无双小姐的问话,急忙将买画经过娓娓道来。  听到是从一个少年郎手里买的,无论曲正乾还是曲无双都有些失望,显然这画这字,不太可能出自一个少年之手,定是他人之作,不过即便如此,曲无双还是吩咐常得贵立刻去请那少年郎入府一叙。  只是常得贵显然要白跑一趟了,因为时林微早已经拎着一斗米,一斤鱼干回到卫渊的院子。  
    因为卖画赚到了钱,所以今天这一顿饭吃的是津津有味。  鱼干鲜香,加上一些野菜炖成一锅浓汤浇在饭上,简直是人间美味,况且铃铛的厨艺极佳,所以这一顿饭无论林微还是卫渊都是闭口不言,专注于食。  饭饱之后,卫渊回想了一下上次吃到如此美味,还是在数月之前,也想起刚才他自己吃了几碗饭,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吃人嘴短,于是叫林微去他房里,尽心教授驱鬼之法和神画师道。  林微虚心受教,心里却是夸了铃铛一句,将来若是谋得这鬼差之位,怕是铃铛还得位居首功,自从卫渊吃过铃铛做的饭菜,几乎顿顿都来,便是林微一次忘了去请,卫渊竟也是不请自来,两人交情也是与日俱增。  “林兄弟,驱鬼之法你也学了几日了,今天阴气盛而阳气衰,正适合招鬼,你便试试召鬼,实践一下术法。”卫渊这时候说道。  林微点头,当即按照卫渊所教的方法,先拜阴府城隍神位,念咒借灵,又烧符召鬼,此时院外已经是三更天,林微轻声道:“鬼来!”  话音刚落,屋中立刻是凭空刮起一道阴风,竟然是将烛火吹的摇摆欲灭,只是阴风吹过,并无鬼物现身,要知道林微和卫渊早就借用秘法开了阴眼,便是一些游魂野鬼也难逃他们的阴眼。  显然,林微第一次招鬼失败。  “已经很不错了,你不过才学法几天,便可阴风拂蜡,我当年学法的时候,一月才能召来阴风,若是勤加修习,要不了一月,你便能召来鬼物。”卫渊这时候称赞一句,并无敷衍成分,想必说的是真的。  说完又传授了一些经验,林微看时间已晚,忙告辞回去睡觉。  一连几天,林微日夜修习术法,日子过的不错,他卖画赚的钱,省吃俭用倒也能坚持一段时日,而他和卫渊的交情也是日渐深厚。这日林微独自在家,刚刚冥思一阵神画师道,就听到有人叩门。  开门之后,林微就见到傅春来负手站在院外。  这傅春来几乎天天都来找卫渊,林微都已经习惯了,不过今天卫渊大早就出门,也不知道干什么去,这傅春来是要白跑一趟了。  “原来是傅兄,你是来找卫大哥的吧?不巧,他大早就出门去了。”林微客客气气的说道。  “我知道,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傅春来不请自入,自己走进了院里,林微没有弄明白对方的意思,这傅春来之前对自己都是爱答不理的,怎么会专门来找自己?  进了院子,傅春来打量了林微一眼,出声道:“林兄弟,我听卫兄说过,你从西村来,虽然家境贫困,但为人勤奋刻苦,也是自由读书,立志考取功名,我听了颇不是滋味,自古书生多贫寒,想当年,我和卫兄也都是这么过来的,而今年距离县试也没有几天了,正是需要发愤图强最后一搏的时候,所以我和卫兄商量了一下,决定由我出资,将你安排到临县学堂去试读几日,临县学堂里的老先生那也是秀才出生,饱读诗书,文采出众,相信有他教导,县试必能高中。”  说这话的时候,傅春来一脸替林微担忧,为林微考虑的模样,不过林微又如何看不出来对方另有目的。  傅春来不可能无缘无故自掏腰包将自己安排到临县学堂,林微仔细一琢磨,变知道对方定然是将自己看成了威胁。因为自己威胁到那鬼差之职,所以傅春来才会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将自己弄走,只要自己搬离卫渊家,那刚刚和卫渊建立的交情也会平淡下来。  看起来傅春来早就知道卫渊下月阳寿尽,出任七品阴官的事情,而且也早就盯着鬼差之位,自己突然寄宿卫渊这里,便引得傅春来心生怀疑,再加上自己下月将考县试,若是中了秀才,有了功名在身,那就满足了鬼差的任职条件,所以哪怕自己并没有表露出争夺那鬼差的意图,傅春来也要将自己弄走,免得坏了他的大事。  眨眼之间,林微已经将此事思索了一遍,傅春来这一招用的很妙,也可以说是在试探,若是自己答应,就表明不知鬼差之事,只是单纯寄宿,若是不答应,那傅春来定然会猜出自己所图鬼差之位。  而此计更阴险之处在于,无论自己答应还是不答应,都会让卫渊心生芥蒂,林微可以肯定,傅春来所言和卫渊商量之事绝对子虚乌有,如果答应,事后卫渊会怪自己不和他商量,不答应,卫渊也会怀疑自己的动机。  虽然心思电转,但也只是短短几息之间,这时候林微也想出应对的法子。  此刻林微故作一脸感激,先是冲着傅春来拱手一礼,道:“傅兄仗义相助,林微感激不尽,若能进入临县书院,哪怕只是几日,也肯定可让我受益匪浅。”  傅春来显然很满意林微的回答,还以为林微答应了,当即是哈哈一笑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那为兄就去安排,你静候佳音便可。”  说完,得意一笑,告辞离去。  正午卫渊归来,林微直接道谢,弄的卫渊莫名其妙,等到林微将今早之事娓娓道来后,卫渊才一脸沉思,许久之后,才看向林微问道:“林兄弟,如此说来,你是愿意去书院了?”  林微摇头道:“我不去!”  卫渊更是一脸狐疑,而林微不等他再问,便继续道:“傅兄和卫大哥替林微着想,林微感激不尽,可自从学到法术,功名之心已经淡薄,今年县试,林微本就不想去了,而又不好拒绝傅兄好意,所以才等卫大哥你回来,麻烦您转告傅兄,林微这几日已深思熟虑,今后只求大道,不求功名。”  傅春来用计试探林微,林微便将计就计,试探卫渊的态度。  当然这番话一出口,就等于是破釜沉舟,现在,就看卫渊如何反应了,如果卫渊心中但凡有一点想要封自己鬼差的念头,必然会劝阻自己,让自己参加县试,毕竟未死活人任阴官鬼差,必须有功名在身。  这时候,林微的心已经悬了起来,就看卫渊的反应。  而此刻卫渊原本心头还升起的一丝怀疑,也在林微这番话后尽除。  见到林微目光坚定,卫渊沉思片刻便摇了摇头道:“林兄弟,你若将我当大哥,就听大哥一言,县试还是要考的,毕竟你寒窗苦读多年,若是现在放弃,岂不可惜?不过你若是不想去学堂,那就不要去了,留在家中读书也没什么差别,临时抱佛脚又能有什么用。”  说完,拍了拍林微肩膀。  从卫渊屋子里出来,林微嘴角上扬,刚才他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可以说刚才那短短几句话,决定了他的计划能否成功,若是卫渊同意自己离开,或者同意自己不去县试,那鬼差之位怕是得不到的。  好在这一次林微将计就计试探的结果非常好,卫渊让自己去考县试,心中定然是存了要提携自己的念头,除此之外,这件事傅春来之前肯定没有和卫渊商量过,卫渊心中会怎么想他?  这种伎俩只要不是傻子,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傅春来这么做也是有些着急了,却不知道反而因此在卫渊心中失分不少。  林微知道,距离下月十五没有多少时间了,若是以前,他争夺鬼差的把握只有一成的话,那么现在,他至少有三成把握,甚至是四成把握。  到了第二天,傅春来登门来访,从卫渊屋子里出来之后便是脸色难看,神色不善的瞪了一眼院子里的林微。  “哼,好心当成驴肝肺。”说完,拂袖而去。  不用问,对于算计自己的这件事,卫渊定然是说了让他不快的话,所以才惹得富春来这般恼怒。  林微暗暗摇头,暗道傅春来这般脾性和城府,怪不得在上一世得了鬼差之位后也只是平平凡凡,毫无作为,一个眼界狭小,只懂阴谋算计的人,又能有什么成就。  现在林微已经摸清楚卫渊心中的想法,既然卫渊心中也将自己当成选择之一,那么接下来的动作就要快一点了。  日子过的很快,又是几天过去,转眼之间距离县试的日子就只差两天,林微这几天驱鬼之法也有所心得,日落月升,三更时分,林微待铃铛睡下,一人在院中烧符念咒,随后一声“鬼来”,就见阴风吹过,点在一旁的烛火瞬间熄灭,下一刻,林微面前三四步开外,隐隐显现出一个人影。  这人影飘忽不定,是一个年轻女子,身着一声白衣,表情木然,脸色惨白,只能看到上半身,即便如此,也是若隐若现。  显然这是一个孤魂野鬼,很可能刚死没多久,在卫渊所讲鬼物当中是最弱的那种,可即便如此,林微也是十分满意,他学法也不过十几天时间,竟然就可以召鬼成功,这已经是足以傲然了。  
    卫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这几天他都是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外忙些什么,但看得出来,卫渊的脸色日渐苍白,浑身死气加重,应该是阳寿将尽的缘故。不过此刻,他却是轻捋胡须,连连点头:“了不起,林兄弟,你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天资卓越,将来成就必然会超过我,也不枉我传你术法。不过这孤魂底子太差,我若是你,便再招一个阴气更重的,这样养出来的鬼仆才会神通广大。”  林微笑了笑,道:“卫大哥,我能与你相识,那是缘分,我能招来这个孤魂也是缘分,既是缘分,又岂能轻易舍去,就它了。”  说完,念动咒语,那白衣女鬼周身荡起一股若隐若现的气雾,随即女鬼如梦初觉,对着林微盈盈一拜,随即飘散无影。  林微用的术法是阴谷先生的炼鬼之术,虽然名字听上去阴森恐怖,但却是正儿八经的鬼修之法,刚才林微念的是只有鬼物才能修炼的口诀,一来让这女鬼恢复神智,不再浑浑噩噩,二来讲鬼修口诀,让她自行修炼,若是鬼物愿意,修炼之后就成林微鬼仆,至少要侍奉一年,若是不愿意,也可拒绝,然后转世投胎。  简单来说,这术法有超度孤魂野鬼的神妙,一般来说,但凡心有牵挂,有未完心愿之鬼,都不愿意转世投胎,况且林微所念的鬼修之法可是正统的鬼修法门,不知道多少孤魂野鬼想要修炼,所以十有八九都会同意。  卫渊笑着点了点头,显然对林微那淡然的心境十分满意。  这驱鬼之法卫渊也曾经教授给傅春来,可傅春来资质平庸,学术之后三月才招鬼成功,而且他性格争强好胜,连招十鬼,才选了一个阴气最强,怨气最重的厉鬼当做鬼仆,相比起林微,傅春来在心境之上就要差了太多。  林微显然并不知道卫渊此番已经拿他和傅春来做了比较,若是知道,定然会欣喜若狂,因为这说明,卫渊心中那一杆天平,已经开始向他倾斜。  “林兄弟,能招来鬼仆,说明驱鬼之法你已经入门,后天便是县试之日,你还应该好好备考,若是你能考取功名,中了秀才,为兄便和你说一件事。”  “卫大哥,是什么事?”林微心中一动,却是明知故问。  卫渊摇了摇头道:“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  两天之后,临县贡院,数百学子齐聚,等待今年县试开始,林微和铃铛也早早赶来,除了随身带着的笔墨砚台,便只有铃铛大早给林微烙的几张饼。也是铃铛听说一入考场,便不准外出,连解手都要在里面,生怕林微饿着,所以才烙的饼。  “少爷,你不要紧张,发挥出平时的水平就可以,我相信你。”铃铛很是正经的说道,殊不知林微压根儿没有一丁点紧张的意思。  在林微看来,区区县试,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小孩过家家一般简单。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贡院大门打开,有学子童生已经是鱼贯而入,林微便冲着铃铛道:“行了,回去吧,考完之后我自己回去。”  铃铛摇了摇头,显然是打算一直等在门口,林微拗不过她,只能是由得她去。  进了贡院,林微看着整齐的考间,倍感亲切,当年他也是从县试开始考取功名,然后中举,最后考中进士,入朝为官。  此刻场景依旧,但林微却已经不是三十多年前的那个林微。  入了考间,有专门的监考前来搜身查验笔墨看有无夹带,最后关门上锁,考题会从一个巴掌大小的一个窗口递进来,然后燃香鸣锣,正式开考。  打开考题,上面有一题,“孔子圣人,其学必始于观书”,以次为论点,写一篇文章佐证。  林微一看,便知道此题并无难度,沉思片刻,提笔疾书。  与此同时,卫渊在屋中施展术法,就见屋子当中凭空起风,供台上城隍神像前香烟飘起,在空中聚形成一个老者形象,栩栩如生,卫渊见这老者,起身行礼,很是恭敬。  “卫渊,你成阴官文判之事已经确定无疑,只是鬼差之位你可有人选了?”这老者形象便是卫渊一直供奉的刘城隍,四品阴官,即便是在地府阴司那也是一个大人物,法力高强、  “鬼差之人,还未确定!”卫渊摇头说道,对于这件事,卫渊原本已经确定人选,那就是傅春来,只是最近几日,这个念头又有所动摇,自从结交林微之后,卫渊觉得无论人品还是天资,林微似乎更适合鬼差之位,但他已经许诺傅春来,若是选择林微,岂不是自食其言,为此,卫渊也是烦恼不已。  “此事应早些确定,名入地卷可是非同小可,需提前上报地府几位阎罗,宜早不宜迟,你应该已经知道,为了这九品鬼差之位,已经有人是争的头破血流,光是我这里,就有不少宗门的修士前来说情,听说龙虎山和空山玄宗的弟子也来找过你,若是拖了太久,你中意之人怕就难以上位了。”  “莫非,别人还能夺我封位之权不成?若是那样,这七品文判,不如也让给他们,哼!”卫渊恼怒,他骨子里还是一个文人,此刻脾气一起,大有不畏强权的架势。  “放心,他们有我顶着,搞不出什么风浪,便是仙门弟子又如何,别说还未成仙,就是成了仙,也压不到我头上,只不过要记住,你挑选之人最好有两把刷子,到时候那些谋官不成的仙门弟子,说不得会来找你那鬼差的麻烦,当然明面上他们不敢乱来,但谁也挡不住他们背地里下绊子,就像是那傅姓书生,我便瞧不上眼,资质不佳,难成大器。”刘城隍哈哈一笑,随即想到什么,又道:“不过最近又有一人借我之力施展驱鬼之法,我知你之前人选已定那傅姓书生,莫非是因为此人出现,才让你改变主意?”  卫渊一听便苦笑一声,暗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刘城隍,对方毕竟是正儿八经的阴神,地卷登记在册的四品阴官,再说林微借力施法也是借刘城隍的法力,对方又怎会不知。  既然刘城隍问起,卫渊也想听听这位阴神的建议,于是躬身一礼,将心中的犹豫道出。  刘城隍一听,也是大感有趣:“只是学法十几日便能招来鬼仆,的确是资质上承,至少悟性极佳,而且听你所言,此子品性上佳,我闲来无事,便替你去瞧瞧,他在哪儿?”  “这时候,应该在临县贡院参加县试!”  “好,我分身去去就来!”  说完,刘城隍化作一团烟雾消失无踪,卫渊知道对方乃是真正阴神,神通广大,来无影去无踪,所以也不惊奇。  这时候林微已经将一片文章洋洋洒洒写完,通读一遍,可谓佳作,而此时外面巡检的锣声刚刚响了第二声。  按照县试规则,十寸香每燃三寸便响锣一声,以此告知考生时辰,三声锣后,监考便会来收卷,所以时间还有很多。  林微这时候竟觉肚中略有饥感,当即是取出烙饼吃了起来,嘴里嘟囔着:“还是铃铛心疼我,知道我会肚子饿。”  此刻一道青烟徐徐从窗外飘入,正是那刘城隍的分身,而这刘城隍显然不想被人瞧见,所以是施展手段隐去分身,凡胎肉眼根本瞧不见他。  隔空七尺,刘城隍看着林微,见他吃饼,目光便转向林微的试卷,只是第一眼,刘城隍便是一愣,暗道好字,这一手字体可是火候十足,有大家风范,更是自成一派,字体飘逸,越看越是喜欢。要知道数百年之前,刘城隍也是一个读书人,更是中过举人,当过大官,因为机缘巧合,死后才成为阴官,之后修鬼道真法,一路升迁,才坐到四品阴官,城隍之位。  刘城隍自问自己那一手字,也算是佳品,但和眼前这试卷上的字一比,竟是霄壤之别,差了太远。  这时候刘城隍反倒是忘了初衷,开始研究起字体来了,手里也是暗自比划,竟然是物我两忘,沉浸其中。  “你是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城隍突然听到一声轻问,当即是吓得一哆嗦,也是他太过沉浸字体当中,猛不丁听到这么一声,就算是阴神也会吓一跳。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那肯定不是问自己,常人的肉眼凡胎根本看不到自己。  只是他还是下意识看了下面的林微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刘城隍立刻是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这时候下面的林微正捧着半个烙饼,抬头盯着自己。  刘城隍愣了半响,身体向左飘了飘,又向右飘了飘,只见到林微视线随着自己移动而移动,立刻明白,对方看得到自己。  “你能看到我?”刘城隍一脸不信。  林微点头,又问一句:“你是哪来的孤魂野鬼,竟然不惧阳光,可阴身日游,不对,便是修炼有成的阴神,也不可能阴身日游,你究竟是谁?”  ……  (吆喝一声,没收藏的兄弟帮忙收藏一下,有推荐票的兄弟,投几票支持,如果觉得好看,打赏也可以,茄子现在急需诸位兄弟的支持!)  
    刚刚林微正低头吃烙饼,突然觉得头顶有些不对,抬头便看到一个鬼物飘在头顶,正在那里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的试卷。  这鬼物十分奇怪,寻常鬼物在林微的灵眼之下都是阴气十足,头顶甚至有鬼火涌动,可是眼前这个却是没有,平淡无奇,但又暗藏威严。  林微第一个反应就是遇到了孤魂野鬼,他也是修炼法术的人,所以并不惊慌,看了一阵这才出声询问,但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按照卫渊所传授的鬼道之法,阴身日游,神仙也做不到,心中一时有些惊奇。  殊不知刘城隍比林微还要震惊,他当然不是阴身出游,而是借用烟气凝结分身,以特殊的鬼道法门出游,就算是明心境界的修士,也看不到自己,除非是那些修了特殊法门,又或者是通了神目窍的通窍境界修士才有可能一眼看穿自己的分身。  可这少年竟然可以看到自己。  震惊之余,刘城隍细心一想,就知道对方不可能是通窍境修士,要通神目窍,那至少是仙门中修炼超过数十年的修士,又或者是天资卓越之辈才可能做到。眼前林微,不过是一个普通少年,连明心境都不是,况且对方认为自己是孤魂野鬼,也就是说,对方能看到自己,但看不出自己是分身,若是通了神目窍的修士,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己是分身出游。  “此子定然有其他手段,要不,便是天赋异禀!”刘城隍心中暗想,知道后一种可能性要大一些。  十几天便能召唤鬼仆,更有天赋异禀,最重要的是写了一手好字,刘城隍已经是对林微很有好感。  这里面,贡献最大的便是林微那一手字体,刘城隍也是爱字之人,就如同商贾见财,淫贼见色一般,爱字之人见了好字,那也是爱屋及乌。  刘城隍正待说话,突然头顶传来一声怒斥之声:“何方鬼物,竟然敢来贡院撒野,给我出来。”  声音洪亮,如滚滚惊雷,但怪就怪在,外面并无骚动,巡视的监考也像是没有听到这声音,充耳不闻。  但偏偏,林微能听到,刘城隍更不用说,这声音就是冲着他来的。  当即刘城隍脸色一沉,又看了看书案上那一纸试卷,脸露不舍之色,竟然是挥袖一卷,凭空抓起试卷就飞掠而出。  林微想要阻拦都来不及,与此同时,三声铜锣响起,林微立刻是目瞪口呆,懵了。  三声铜锣响起,代表县试完毕,可自己的试卷竟然是被一个不知名的鬼物给夺走,这可如何是好。现在就是马上再写一份都来不及了,一时间仿佛一盆冷水浇在头上,林微从头凉到脚。  再说刘城隍被那一声喝斥引出,立刻就见到贡院屋檐之上站着一个文人打扮的中年人,这中年人一脸威严,腰挎宝剑,见到刘城隍以及他手中学子试卷,立刻是喝斥一声:“大胆鬼物,竟然敢夺学子试卷,还不放下。”  声震如雷,但常人根本听不到,只有在鬼物灵体耳中才能听到,这是一种术法,用来震慑鬼物最为灵验。  只是刘城隍显然不是一般鬼物,他可是阴神,地卷登记在册的四品阴官,堂堂鬼仙,法力强横,此刻是丝毫不惧,看了看那文人,只是冷哼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文郡守,我的事,你还管不着。”  话虽如此,但刘城隍也不想招惹麻烦,他知道这文郡守是堂堂人官,还是修到神关境的修士,更有一些来头,所以说完之后立刻转身漂走。  那中年文人面色一怒,吃惊这鬼物竟然知道自己,更惊对方可以阴身日游,见对方要走,当即是快步急追,终于在一个废弃小庙当中将刘城隍拦下。  此刻中年文人也是将腰间佩剑拔出,顿时寒光四射,一股浩然正气荡漾而出,随后一道寒光直刺刘城隍,后者冷哼一声,口喷一道阴气,顿时将那一道寒光瓦解。  中年文人大惊失色,他这一把剑所射寒光可是鬼物克星,就算是那些百年大鬼也得烟消云散,可眼前这鬼物和自己斗法,竟是轻易灭了自己的剑光。他也是见识广博,立刻是看出问题,这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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