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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机外观图案个性化定制:娃娃机外观图案个性化定制
材质:五金
产地:广州番禺
电压:220v
功能:扫码免费抓娃娃
类别:夹娃娃机
类型:关注公众号免费抓娃娃
适用范围:商场
适用年龄:3岁以上
适用人群:不限
适用人数:双人
售后服务:终身保固
销售方式:直销
重量:45KG
执行质量标准:国标
贸易属性:批发促销
发货期限:3天
品牌:娃娃机厂家
型号:英伦风娃娃机
加工定制:是
是否支持一件代发:支持
打样周期:1-2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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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最迷人的最危险
92年3月9号我出生了,经过十六年贫穷的生活辗转又到了3月9号。
万万没想到就在生日那天,发生了件很恶心的事。
整件事的起因要从生日前一天说起。
记得是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奶奶把刚出生的妹妹丢进烧开的滚水里,一声脆生生的哭声过后就再没了动静。
妈在床边哭得直抽气,爸跛着腿走来走去,闷头抽烟就是不吭声。
***手指都点到了我妈鼻子上,嘴里还碎碎叨叨骂着:“老扶家怎么进了你这种生不出儿子的东西!一个傻子就算了,丧门星还有脸哭!”
陈年旧事都被翻了一遍后,奶奶提着木桶往外面走,关门声很重,连带脚底的地也轻震了一下。
奶奶要去做什么我心里清楚得很,所以平时我不太敢经过那棵树,晚上更不敢。
我们村在很偏远的地方,村里人重男轻女的观念很重,经济和思想也起码落后城里二十年,类似事件村里人都睁只眼闭只眼,但人家生了女孩不要大多是送人,没奶奶这么狠心的。
我上头有个大了三岁的姐姐叫扶稻,她十七岁那会儿就去了北京打工,这两年每个月都会寄几百上千回家,家里人对她自然没什么怨言。相比之下我就成了吃闲饭的,说话做事都得在脑子里滚一圈才行。
爸让我出去摘菜,我望了眼都快哭昏的妈,扁扁嘴也只能听话走远。
傍晚我把饭给妈送去,她背对着我又哭又笑说着胡话,她的话我一直很难听懂。正如奶奶所说,我妈和正常人不同。小时候家里没人,妈给我弄鱼吃不挖鱼肚子就炖。有时候她饿了,抓起米缸里的生米就吃。
我心痛却也无奈,看着她瘦骨嶙峋的样子,只能扶起她把饭喂进她嘴里。
拿着空碗出去再回到饭桌时奶奶冷眼瞥一下又骂不绝口,左一句当年让你妈一个傻子进门本来就是造孽,右一句看着我就来气。
每次奶奶骂我,我爸一贯连替我说句话都没有。
慢慢往嘴里送稀饭,再怎么委屈也只能憋着。心里却暗暗在想,以后嫁的人千万别和爸一样没法保护我的人。
闷头吃不顶嘴,奶奶就说我摆架子。等夹菜的时候,她一筷子抽我手上,马上就梗起两条红印。
奶奶板着脸说:“夹菜的时候别拨来拨去,夹了哪块就是哪块,以后到别人家像什么样子?”
这话听起来有些怪,我不敢问,只是看着奶奶。
没几秒就听到奶奶又说了句:“婚事给你谈好了,隔壁村的陈清远,离得近不说,关键人家庭条件比咱家好多了。你爸妈都是低保户,他家可不是。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和你那么大的时候,你大伯都一岁多了。”
我愣了下,奶奶见我不说话就伸手揪住我耳朵凶道:“三岁,你哑了?”
扶三岁是我的名字,姐姐三岁时我出了娘胎,据说爸和奶奶满心欢喜准备了男名,可我又是个女孩,他们失望下就随便糊弄叫了这个名。
陈清远今年27岁,他比我大11岁,附近的人都知道他之前两媳妇全死挺早。谁都说他克妻,跟了他就短命。
奶奶不是在商量,不管我答不答应,结果都是一样的。也许是潜意识里很想逃离这个家,天真地认为嫁人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收拾完东西,我隔天就去了陈家。
陈叔要去城里谈事情,叫我好好待着,我点头怯怯说好,谁知第一天我就发现了不对劲。
真正见到陈清远是在晚饭后,门被推开时我望向了他。
站门口那个男人五官端正,人高腿长,比我想象中要帅气很多,才16岁的我愚蠢的觉得真遇上了好人家。
陈清远应该在外面喝了不少酒,看样子醉得不轻。
我从椅子上起来准备去给他拿拖鞋,头发却突然被粗暴地扯住。
他低头眯着眼睛看我,像是在打量。过后他熏着醉意松手说:“到房里去。”
不难猜到陈清远是要干嘛,应该是想和我睡觉。
在村里各种老旧思想洗脑,我觉得既然决定跟他了,和他生孩子也是早晚。
我低着头给他拿拖鞋换上,然后就到他房间等着。
陈清远是十分钟后进来的,到我跟前就抽掉了腰间的皮带。
他一落手抽在我身上时,我突然就给吓住。
常年累月的压抑,让我早就失去了为自己说话的能力。陈清远送这样的见面礼,到最后我竟然也只说的出个“你?”
之后,就了无声响。
没想到陈清远突然像是疯了般用皮带抽我,停都不带停。
我眼里泪花直泛,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打我。
陈清远抽得更用力,更狠。
我抱住他的一只胳膊求饶:“别抽了,我知道错了。”
以往在***威势下,不管是不是我错,关键时刻嘴上求饶早像是当饭吃似的习惯成自然,常常张嘴就来。
陈清远根本就听不见我的,他抽得越来越凶,我衣服被打得裂开好多大口子,疼痛没有任何征兆的卷来。
虽说以前在家里我也挨过打,从没像这次这么惨。
他抽了很久,酒劲过了些才终于停下手。
我缩着一团不吱声,翻着带来的衣服想去清洗下伤口换身衣裳。
陈清远晃着身子站在一边,酒意半醒不醒的样子。
他不许我穿自己带来的那些,说是瞧了会烂他眼睛。
村里的小姑娘都穿这些,当时陈清远说衣服难看我体会不到。毕竟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出过村,没有比较就不会有高低之分。
后来他丢我件他的衣服,我接了去洗身子,洗澡的时候水浇在破皮的地方疼得我眼泪直掉。
陈清远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挺大的,洗完出来那会,他手里又握了酒瓶,我立刻怕得要命。
都说他之前两个老婆是病死的,可越来越觉得不像,反而像陈清远一喝酒爱打人,他刚刚打我就打得特别狠。
陈清远喝了口酒,醉醺醺地说:“我爸急着抱孙子,也不给我挑挑年纪,一棵豆芽菜也往我床上送。没胸没屁股的干扁样,得养多年年才吃的下去。”
“我奶奶让来的。”我说得又慢有轻。
“那个老不死挺石心的,你这么小就舍得给人当媳妇。”陈清远打了个酒嗝。
他知道我奶奶一点都不奇怪。
我家很穷没错,但奶奶在自个儿爸妈手里挺享福的。听说以前外镇上一半的房子都是太爷爷家的,光是佣人就不少个。再后来太爷爷家败了,什么都没了,奶奶心里还是傲气得很,思想也遗留着年轻时的刻薄。附近很多人都知道我奶奶,好多还在背地里说她眼睛长在头顶上,我听到过不止一回。
“我想回去。”我轻声说着。
陈清远似有所指地说:“回哪儿?娘家?只怕他们不收你。”
我并不相信。
陈清远一杯一杯倒酒,我悄悄退退到了墙角。
一瓶酒没多久被陈清远喝了个干净,他拿杯子时没拿稳,匡唐碎在地上,声响特别大。
我吓得真想把自个儿贴到墙里头去,嘴上也忍不住‘啊’的叫唤了声。
“你给我过来!”陈清远又摸向那根让我颤抖的皮带条子。
“别打我了。”我如是未卜先知似的把话说上了前,胆怯像只老鼠。
陈清远不理,站起来把我按在墙上,狂躁地给我狠狠一顿抽。
外头一声惊雷,暴雨来得猛烈,如同陈清远手里的那根皮带一样狠。
我像是屎尿都要被打出来,嘴上再怎么讨饶都没用,更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打我。
再后来,陈清远什么时候睡着的不清楚,反正等我有点力气能起来时他已经合了眼。
大概他是抽累了。
我看着熟睡的陈清远,再看看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眼泪无声地掉。
这是十六年来过得最惨烈最屈辱的生日。
趁陈清远熟睡,我狼狈又疼痛地冒雨逃回家。
等到家门口的时候也就半条命。
我抬手想敲门,谁知门恰好打开,一股烈性刚毅的气息迎面而来。
男人沉默地抿着嘴唇,眼神带着一些震惊和茫然,而我也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我身上穿着陈清远的衣裳,大雨把长头发浇得扁扁,紧贴在脸上,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像个鬼,和他整洁的打扮成了最鲜明的反差。
这个人为什么会在我家我不清楚,就觉得他特别好看,更别说身高的优势完全网住了我。
“扶三岁?”他眼睛微眯,皱眉头的样子硬朗极了。
我张着嘴,第一次听见这么低的男声。
再后来我很快知道了他的名字。
他叫沈寰九,是大城市里的有钱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到底富到什么地步。
我姐叫他九哥。而我,喊他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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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最迷人的最危险
那晚我昏倒了,还高烧了一整夜,隔天早上才退了烧。
扶稻告诉我,昨晚是沈寰九抱我进的房间。
16岁的我并不太懂男人和女人间的爱情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姐姐说起他的名字眼角弯得厉害,我想姐肯定很喜欢他。
我问姐怎么突然回来,她说我生日特地回来的,谁知道出了这事。
没讲几句话奶奶就进来不冷不热地说:“嫁出去的女娃泼出去的水,哪个新媳妇没事往娘家跑?”
“奶奶,不是我不想听话,他打我打得可狠了。”我太委屈,眼泪啪塔啪塔掉下来,哪怕昨晚挨打的时候也没哭这么惨。
奶奶精瘦的身板,手指点起人来一点不含糊:“陈清远很不错一人,相貌好条件也不错,就是喝了酒有点脾气,哪个人没点孬的地方?”
我听完心更凉了,原来奶奶是知道陈清远喝了酒爱打人,明知是火坑竟还把亲孙女往里推。
奶奶把熬好的小米粥往我床头一放:“清远爸听说你回了娘家,一大早让人捎话来,说等你醒了来接你。”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全竖起来了,伸出被抽烂的手臂忙抓住扶稻叫唤了声:“姐。”
扶稻没接我话,突然站起来问奶奶:“家里五个月大的小男孩怎么回事?是不是陈家人给你弄来的?三岁许人家许那么急,上个月回家过年那会也没听家里人提呀。”
奶奶不吱声了。
我惊讶坏了,明白发生了很恶心的事。可能我不是被嫁掉的,而是被抵掉的。
扶稻追着问:“奶奶,到底是不是?”
“是又怎么了?老扶家没儿子,先抱一个有什么不可以?以后你爹妈要还能生个儿子出来就更好,老祖宗的古话说的好,男丁兴旺是好事。要你爹妈生不出来,扶家总要留个姓扶的,要不然不就断子绝孙了?”奶奶向来是个老顽固,一点没好气地说着。
我不愿相信,忍着浑身的痛一骨碌冲出房间,果真看见我爸抱着个几个月大的小男孩,还一副挺高兴的样子。
我瞬间和个僵尸似的快不会动了。
扶稻追出来搂我胳膊,着急上火地说:“你好好躺着去。”
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提胳膊就甩掉扶稻的手,盯着我爸问:“爸你看看我,你还让我过去吗?”
爸没敢看我,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男孩,闷沉沉地丢给我句:“你总要嫁人。十六……也不小了。”
奶奶从屋里出来就搭着腔:“去陈家是你自己点头答应的,现在说不去怎么行?”随即又对扶稻说:“三岁的事你就别管了,管好你自己。”
***地位在这个家里从来都不可撼动,就算是我姐也不敢和奶奶真干起来。
短暂的鸦雀无声让我感觉到钻心的绝望。
“她还小,嫁人不急。”一记男音从身后毫无预兆冒出来。
这声音我记得,昨晚听见就没再忘。
扭头一看,沈寰九的长腿正巧跨过十几公分的木头门槛。
我盯着他,眼看着一米八朝外的沈寰九一步步向着我走过来,心里顿时好像有什么奇妙的东西闪过,泛着热气,暖烘烘的。
“教训孩子呢,让你看了笑话。小沈,你和扶稻去村子里走走,吃午饭了再回来。”奶奶对沈寰九说话的态度特别好,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奶奶对谁有这种态度。我想大概是因为停在门口的车,虽然没见过世面,但也知道那牌子的车好像不便宜。
沈寰九盯着我,嘴上却回着***话:“我身边有很多优秀的青年,她真要嫁,再过几年等她大点我可以给她介绍。”
他说完这句,我一下就被他横在怀里,地面顷刻间变得好远。
我的心突然就噗通噗通跳个厉害,说话都结巴了:“姐夫,我自己能走。”
他低头:“叫我一声姐夫,照顾你应当。”
沈寰九的手臂特别有力道,抱我似乎特别轻松,每一步都走得从容。
我被丢在房间的床上,沈寰九从兜里摸着盒药,转身对我姐说:“早上我开车去市区弄来的,对外伤有特效,一会给她擦。”
姐姐接过药,看着他说:“九哥,谢谢。”
沈寰九满是宠爱地去捏扶稻的脸,没说话。
我不声不响地看着他们,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姐姐为什么喜欢这个男人。
沈寰九说要出去,没想奶奶进来了,但我爸没好意思进。
奶奶板着脸,开口就问:“三岁,昨夜里陈清远有没有和你睡觉?”
我的脸一下子就热得不行。
在农村,这种话一般不会当面问,奶奶却当着姐姐和姐夫的面就问出来,我突然就想挖个地洞来钻。
“问你话呢,那个事做没做?”奶奶又来揪我耳朵,不依不饶。
我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看了眼姐夫,他眉心皱着的样子很有味道。
“没,没有。”我低下头,眼泪突然不争气地在眼睛里滚了一圈又一圈。
奶奶松开手,声调高了很多:“陈清远一男人和你这黄花闺女和他呆一晚上,怎么会没有?要真没有,你昨晚穿他衣裳回来啊?”
听着***意思,像是巴不得我和他睡了。
一时间我耐不住积压的火气冲奶奶凶道:“男孩女孩到底有什么要紧,不就是一个姓?爸抱的那小男孩是别人生的孩子!我才是你亲孙女!我说了没有就没有!”
奶奶似乎吓住了!
我自己也吓住了!
没人敢这么奋力扯开嗓子冲奶奶吼,连爸都不敢。
“谁说没有啊?”一个透着圆滑笑意的声音冒出来,然后我就瞧见了陈叔,而他身后跟着个面无表情宿醉未醒的男人。
陈清远的脸进入眼里时,我猛得就是一颤。
我怕他,怕得不行。
奶奶忙扯着笑脸招呼他们,客气了几句就直接进入正题:“老陈,你刚说昨晚三岁和清远……”
陈叔睁眼说着瞎话:“清远打她那事其实也有原因,三岁她第一次不见红,清远也是一时太在乎才会……”
我何止震惊,一时间只能冲着扶稻拼命摇头,深刻理解有口难辩是种什么感觉。
奶奶眼睛瞪得滚圆:“三岁你!你啥时候和别人……你!”
我没有理奶奶,一股脑又从床上下来,不管不顾地揪住陈清远的衣领:“什么叫没见红!”
陈清远还是面无表情,只是眼睛轻轻地眯了下,像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陈叔忽然耸动陈清远的胳膊:“说话!”
陈清远这才慢吞吞地对我说:“打你是我不对,不过既然我碰了你,就会负责。”
听到这句话,我忽然间觉得天崩地裂,在乡下女孩儿名声最重要了。
陈清远的衣领被我揪得更紧,我咬着牙,心情从不可置信转为无比愤怒。
我瞪着眼前这个我第一眼看见时觉得帅气高大的男人,哭着说:“你冤枉我,我们明明没有!”
陈清远不再开口。
奶奶就像急着把我赶出门似的凶道:“行了!不管有没有。附近邻居好多都知道你去了陈家,要是临时回家叫别人怎么想你。自己在外面做了不要脸的事,人家清远不计较你还死拧什么。现在婆家的人都来了,赶紧跟他们回去,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好和孬!”
***意思我懂。
穷山恶水多刁民,在农村从来就不缺喜欢说闲话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还不知道难听成什么样子。
我看着奶奶,又想到始终没进门的爸,眼泪掉得很汹。
陈清远拉住我的胳膊问:“能走吗?不能走我背你。”
“不走,我不要走。”身上痛得要死,还得把胳膊从陈清远的力道中死命往回抽。
陈清远的力气很大,像是没使什么劲就能把我的胳膊给捏碎似的。
正在我绝望到渐渐不再反抗的时候,沈寰九一条手臂捞过来,像是老鹰捉小鸡似的把我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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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最迷人的最危险
“松手!”
陈清远可能也不是什么怂玩意,放开我的同时傲慢地问沈寰九:“谁啊你?”
姐夫没和他再废话,顷刻用拳头伺候他。
一个西装革履话不多的男人这会实在太硬气,骨子里的血性藏都藏不住。
陈清远被打得吐出黄疸水,嘴里骂着:“你到底哪来的?***有精神病?”
沈寰九一把抓起陈清远的衣领,神色自若地说:“真要有病,你也得给我受着!”
他对着陈清远一侧的脸猛砸拳头,谁劝谁拉都不管用。
所有人都吓坏了。
这场上门讨媳妇的事件,没想姐夫竟会动用最直接的方式来解决。
我突然有丝丝缺氧,从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烈性迷魅的男人。
陈清远被打得不成人样,陈叔气得喊,说要让警察把姐夫抓起来。但他们自己也理亏,事闹大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谁心里都和明镜似的。
亲家做不成,陈叔就说要抱走那个男孩,奶奶气得差点昏倒。
她把气都撒我身上,操起桌上的鸡毛毯子就往我身上抽了一记,蛮不讲理地骂:“当初就该把你和她们一样摁在马桶里烫死!把你养这么大一点用都没有!”
我疼的像是青蛙一样跳起来。
爸站在门口突然很有威慑力的吼了声:“都闹够了没有!儿子的福气我没有我认还不行?”
爸有些不忍的把小男孩递到陈叔手里,跛着腿闷声不响出去。
屋槛外围了好多邻居指指点点,脸上的表情别提多恶心,不用想也知道在说闲话。
后来陈家人灰头土脸的走,陈清远临走时还说早晚要干哭我,叫我给等着。
再没戏可看,围在门口和一些干脆进来问长问短的邻居也渐渐都散了。
奶奶那么要面儿的人大抵是觉着脸上挂不住,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天没出来。
晚上爸拿了两瓶酒回来,假装没事人似的要和姐夫喝酒,可我瞧得出来爸哭过了,眼睛里的红血丝特别多,眼皮子也是肿的,八成是不舍得那小男孩。
我如同个罪人似的没敢上桌吃饭,盛了点饭菜就去我妈屋里和她一块吃。
我妈是傻子没错,可我一边吃一边掉眼泪,她至少还知道拿手给我擦,我看着她痴痴呆呆的样子反而眼泪更得止不住。
扶稻给奶奶送完晚饭,进我屋来安慰了我很久。她还给我擦了药,就是姐夫去买的那瓶。那药擦完起初还没觉得什么,后来我整个身子都疼起来,火辣辣的难受。
半夜我实在没法子睡,就想出去走走。
沈寰九恰好坐在外面的椅子喝茶,抽烟。墙角的老式电视放着军事新闻的回放,只是电视机早就出了毛病,时不时嘶嘶作响。
我双脚像是被黏在地上,不敢走近。
沈寰九碾了烟蒂,兀自看我一会说:“城里和你一样岁数的女孩儿擦破点皮都能叫唤一天。你倒好,一声都不知道吭。”
我嘴笨,不知道接什么话合适,于是半天没吱个声。
更何况姐夫实在长得太好看,我多看几眼都不太敢,身上又太疼轻轻发着抖。
“买的药是最烈的,你忍忍。”姐夫关了电视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和我擦肩而过。他往姐姐房间走,徒留给我一个短暂而深刻的背影。
这一晚,远处的几只大黄狗叫个没完没了,畜生和人都不安生。
我房间左边的墙后头是奶奶住的,她扯着喉咙没完没了的骂我爸。右边的墙后头是姐姐住的,同样传出争吵的声音,还有姐姐的哭声。
奶奶骂人我听习惯了,可没想到沈寰九和姐姐也会吵起来。
我趴在墙上模模糊糊听到几句,姐姐哭着说:“你又是抱我妹,又是替她出气,叫外人怎么说怎么想?”
他说:“扶稻,她在我眼里就是个没长开的孩子。”
我心里莫名沉了一下,没料到姐姐也有些嫌我。
一整晚我都没睡着,隔天一早我就起来给院里几只老母鸡喂菜叶,顺便把它们下的蛋捡到篮里。
这活向来都是我干的,我要是不干,奶奶才不管我是不是身上疼,一定又会扯着喉咙骂人。
等我忙完转过身去,一眼就瞧见迎着笔直立在两米开外的沈寰九。
我吓了一跳,竹篮子砰得掉到地上,五个鸡蛋全碎了,我顿时心疼得要命。
三月的早晨还很冷,沈寰九说话时嘴里冒着浅浅的白烟:“我和你姐要回北京,跟不跟我们一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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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悻悻说:“姐夫,我不走。”
沈寰九前前后后拢共问了四五次,始终得到一样的答案。
天知道我有多想跟着走,可姐姐好不容易从村里走出去有好日子过,我不敢变成她的麻烦。
姐夫临走前开车去外镇给我买了部手机,里面存了他和姐姐的电话号。我没把这事告诉家人,生怕它会被缴走,毕竟我们家里几个人除了姐姐还没人用这种东西。我把它当成宝贝似的,早上擦晚上也擦,天天揣兜里,就是睡觉也得放在枕头旁边才能安心。
他们走的第五天施工队来了,爸说是姐夫找人来要把这屋从里到外修整一遍。奶奶从此在村里人面前又傲气起来,逢人就说扶稻对象有多好多好。
奶奶心情好,我的日子也跟着好过了不少。她没再急着给我重新找婆家,也好久没和爸旧事重提要男孙,一切似乎都在好起来。
然而当生活给你一点甜头的时候,保不准什么时候又会给你致命一击。
陈清远找上门来闹是一个月后的事。
他喝得烂醉如泥往我家里冲,谁都拦不住。他借着酒精上头把我们家的剩菜碗扣在刚整刷过的墙上,东西也砸得乱七八糟,奶奶气得当场捂住心口像是要厥。我爸管得了东管不了西,给奶奶拿速效救心丸的功夫,我就被陈清远死命拉了出去。
村里人都睡得早,我一路叫唤也没什么人出来。偶尔有几间屋子的灯亮了,村民看几眼后灯又灭了。
“你,你带我去哪?放手。”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回缩,陈清远干脆反手给了我一巴掌叫我老实点。
他把我拉到村后一个没什么人的荒地,直接给摁在地上,动作野蛮得像只野兽。
我怕极了。
陈清远一喝酒就完全不像个人,他八成还在记恨被姐夫打的事,怒气冲冲地警告我要是不听话就天天来闹事。说完他就开始伸手解自己的拉链,还把我的衣服撕得乱七八糟,我捶他,求他都没有用。
那是一段无比恶心的记忆,他的手不停在我身上攻城略地,几乎游遍了我全身。
一个挺身冲向我,结果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
陈清远喘着粗气,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似的。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陈清远是那里出了毛病,他早就失去了做个正常男人的能力又无法对人言说,才会导致脾气暴虐心理扭曲。
我用手环住自己衣不蔽体的身子不停发抖,陈清远不知道是不是心软了还是酒醒了,后来他走前懊恼地丢下句:“小豆芽菜,算你运气。”
我无声地掉着眼泪,不停收拾着衣服,无意间摸到姐夫给我的那部手机。突然很想听听姐姐的声音,手指跟着不受控制地拨下号码。
没曾想电话却是姐夫接的。
“三岁。”
耳朵里窜进沈寰九低沉的声音,我的情绪莫名就坍塌得更快,最后沉默地挂掉。
手机后来响了好几次,我没有再接。
夜里真的太冷,我哈着气身子缩成一团,依旧不想回家。当然,也根本没人会找过来,我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在无人问津的角落,一整晚下来我快冻成根冰棍。
黎明来的时候,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我渐渐模糊的视线里。
抬头,是双深邃又深刻的眼睛。
沈寰九脱下外套为我挡住寒冷,抱起我。
他语气颇淡:“跟姐夫回家。”
一定是快死了才会出现这种幻觉。
然而眼睛一闭一睁间,世界已经换了天地。
“醒了?”
循声扭头,床侧站着像神一样的男人。
我说不出话,就像置身梦中。
面对我的茫然,沈寰九强势地说:“这里是北京,是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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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最迷人的最危险
沈寰九的话让我没有任何防备,他只用寥寥几个字抽走些我的不安和困惑。
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当睁开眼发现身处完全陌生的地方时,有个男人强势对我说,这里就是我的家!
心里想问太多又无从问起,最后只是傻愣愣地看着他说:“我,我姐呢?”
沈寰九睫毛很长,半遮着瞳仁,他挺直脊梁骨回道:“扶稻在楼下做饭,我先下去,一会把饭菜给你端上来。”
语声渐远,他已经走到门口,正伸手去拉门把。
“姐夫,我可以自己过去吃。”
沈寰九的脸微侧,沉默两三秒才说:“柜子里有衣服,喜欢哪件穿哪件。”
门开,门关。
房间里似是仍旧留有他的气息。
我环视着这间屋子,哪儿哪儿都和电视里演的那么好看。
柜子里满是崭新花哨的衣服,商标没有剪掉,我翻了一遍最后只敢套了件垫在柜子底的灰色长毛衣,还是高领的,我还真没怎么穿过高领毛衣,知足的不得了。
走到楼梯最底处一个台阶时,葱花在油里煸炒时的香气放肆涌出来。
我如是恍惚地向前走。
一楼,比我想象中要宽敞华丽,这种房子别说是睡一觉,就是在门口瞧一眼于当时的我而言也是种奢侈。
沈寰九站在扶稻身后,两人身高的差距让我觉得油烟味十足的画面仍然好看的像副画儿。
我傻傻笑出声,于是他俩齐刷刷看向我。
扶稻指了指我,吃惊地问:“柜子里都是新衣服你不穿,这毛衣是九哥的旧衣服,拿来垫衣柜的,你穿它干嘛呀?”
我一听,脸唰得憋红了,明白自己干了件蠢事。
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还能怎样?
很多人无法体会,常常只要一句看似无谓的话就能把人的自尊打击得支离破碎。
扶稻把铲子交给沈寰九,解下围兜把我拉到一边说:“三岁,真不是我说你。九哥早让你跟我们一起来北京你不来,结果出了那档子事,九哥把你弄回来的时候……你衣服……你说你往后名声得多难听!”
我看着扶稻,心里哽了一下,毕竟那晚发生的一切我自己都不忍心提。
“没什么难听的。”关键时刻替我说话的人仍是姐夫,他站在灶前不急不忙地挥动锅铲,连他周身的空气也似乎令人向往。
扶稻可能是注意到我的眼神,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轻声说:“我丑话先跟你说前面,你可别存旁的心思,姐妹俩跟一个男人的事在大城市里可不兴。”
“姐!”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扶稻严肃的神色瞬而转柔,她拍着我的手说:“我就是给你敲一警钟。你是我妹,既然来了北京,我这个做姐姐的一定会把你照顾好。”
我看着她,小心点头。
然而,寄人篱下的时候谁是真的对你好,谁压根没把你放心上,往往一目了然。
姐夫出差谈生意的一个礼拜我吃的多是些剩菜,姐把肉挑走了,菜留给我。她买了很多零食也都放到贴着天花板的那排柜子。我小时候没吃好,个子不太高,所以饿起来的时候站在椅子上踮起脚才能勉强够到。
我不明白姐姐前后为什么变化那么大,但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小事。
姐夫出差回来那天临时有个饭局,对方和姐夫好像一直有生意来往,因为是姐夫买单,所以扶稻拖着我也要过去。
扶稻给我换了身特别好看的衣服,我差点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有种飞上枝头当凤凰的错觉。
我们打车往酒店赶,在车上我问她和沈寰九是怎么认识又怎么好上的,她挑动了下眉梢说:“和你认识他差不多。”
我皱起眉头:“和我认识他差不多?”
“刚到北京总被人欺负,九哥碰上就替我出头,我们就认识了,再后来我死皮赖脸缠着他非让他和我试试,他被我逼得没办法就这样开始了呗,没听过女追男隔层纱呀?”扶稻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
我忽然理解扶稻为什么会那么介意沈寰九关心我,兴许怕我会变成第二个让他心疼的人。可姐夫自己也说过,我对他来说只是个没长开的孩子。
扶稻照着镜子,一边擦口红一边说:“哎,就是九哥从来没和我提过结婚,可能也是觉得我年纪小。反正再过两个月我满岁数就逼他领证,九哥在北京混得不错,才二十四岁就已经是个外企老板。姐和你一样的出身,要是真能嫁给他就彻底翻身了。”
“嗯,翻身了。”我傻笑。
扶稻说:“你也聪明点,要是不给自己找条好路,你以后嫁给谁也只能由着奶奶说了算。”
我没再吱声。
下车后一种窒息的味道扑面而来。一路都有人带路,开口闭口都是“这边请,那边请。”
我像是看西洋镜似的一路愣到包间门口,要不是扶稻在身边,真想抽自个儿一巴掌看看是不是做梦。
服务生给我们拉开包间的门,沈寰九的身影一眼就入了我的视线,他身边坐了个五六十岁眼睛笑眯眯的大叔。
明明姐夫和那人同样穿着白衬衫,那衣裳穿在姐夫身上魅力十足,穿那人身上却像个颠勺厨子。
扶稻让我坐大叔身边,还在我耳边说一会哄大叔认我做干女儿。我当时没多想,谁知姐夫放下茶杯,忽然低喝说了句:“三岁,你坐我身边。”
我永远都会记得扶稻那个吃惊又失落的表情。
一共就四把椅子,俩男人是挨着坐的,姐夫让我坐身边,等同把扶稻推到大叔那。
“九哥!”扶稻瞪大眼睛。
我顿觉气氛尴尬到极点,忙说:“姐夫,我去坐大叔身边。”
沈寰九很有威慑力地横了扶稻一眼,伸手就把我拉到椅子上,有些动怒地说:“你就坐这!”
“沈总,不就一个位置,谁坐我身边都不打紧,不打紧。”大叔笑得爽朗,随后冲我姐笑,拍拍自个儿身边的那把空椅子。
我心抖得厉害,悄悄握住桌布,手底下全是汗。
“沈总啊,你就是会享受,身边的丫头还嫩得很啊。真行!”
也不知道大叔是没眼力见还是在故意打趣,总之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以为姐夫会第一时间解释,可他什么都没说。
好几次沈寰九都在给我夹菜,姐姐瞪着我,然后说要上厕所,出门就再没回到桌上。她什么都没带,包和手机后来还是我提回来的,姐夫不知道在气什么,硬是没出去找。
那时,我们都以为姐姐很快就会回来,可她却永远回不来了。
陪姐夫去警察局认领尸体是隔天的晚上。
警察给我们看监控。画面里清晰记录她出事的全过程。货车冲过来没刹住,肇事司机撞了人就逃,扶稻被抛起十几米又重重摔下。因为没有及时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出事地点也没人认得她,所以到这会儿才联系上家属。
我们脚步沉重地走进停尸房,一时间谁也没勇气去靠近那张床,扶稻的死留给我们的并不仅仅只是悲伤。
办完葬礼那天奶奶边哭边拍大腿说扶家没指望了。她向来小心思多,一个劲把我往姐夫怀里推,扯着喉咙叫唤道:“姓沈的,扶稻会走和你脱不了干系,我们扶家你总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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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最迷人的最危险
奶奶推个不停,我一次次撞在沈寰九胸口,如是撞上一堵石墙。
他站着没动,我甚至听不到他呼吸的声音,好像硬憋着一股气,让自己存在得无声无息。
奶奶蛮不讲理的重复着相似的话,大概是见沈寰九毫无反应,她居然又动了苦肉计,随手就拿起贴在墙角的一把笤帚,冲我狠狠骂道:“我看老扶家是毁了,干脆连你这扫把星一起弄死算了,反正我老太婆这辈子命就是苦。”
***笤帚棍子向我抽来,姐夫扬手一接,淡淡地说:“我管。”
我抬头,不可置信看着他。
他从兜里掏出皮夹,随意抽出一张银行卡,又用钢笔在后面写下密码交给奶奶。
“里面有九十万。”
奶奶愣住。
要知道,在我们村谁家能拿出两万块都是不得了的事,九十万对他们来说和天文数字没什么差别。
奶奶伸手接过,没等她说点什么,沈寰九又补了句:“用这钱随便干什么都行,三岁以后就是我的人,就是打狗以后也要看看主人。”
过分强硬的语声跳跃进我的耳朵,我如是吃了一枪似的动弹不得。
沈寰九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手很快便被他猛然一握,他带我跨出家门。
从我家到村口的泥泞小路,面对了太多难堪的指点和声音,但我明白在这场闹剧中,沈寰九才是最难堪的那个。
这次来他没自己开车,我们站在路口一起等一小时才会路过一次的巴士。
他一根接着一根抽烟,接连不断。
细微的动作还是暴露出他不断涌动的狂躁和焦虑。
我向他挪了半步,动作极度笨拙地扯住他西装的衣摆。
他转过头看我:“怎么了?”
我很快就垂下眼睛,只敢看这个男人的皮鞋,忍着眼泪轻声说着:“奶奶和爸都没跟过来。”
从奶奶接下那笔钱开始我就回不去了,又或者说打从我呱呱下地那天起,去还是留根本不重要,这种命运的摆布何其残忍。
沈寰九丢了烟,大手落在我肩头,他淡淡冲我笑了笑说:“三岁,你会过得很好。”
这是沈寰九在等车时唯一对我说的话。
回到北京后不久,沈寰九决定送我去上一所好高中,报道第一天他开了辆张扬的宾利慕尚在校门口停得横行霸道。
他靠在真皮座椅上,身上的精工西装向来都是一丝不苟。
最近他总是早出晚归,每天脸上都充满了倦意,照顾我其实并不是无可厚非,而是他生来带的硬朗气和责任感,最重要的应该还是看在姐姐的面。
下车前我终于鼓起勇气小心问他,扶稻走了是不是特别难受?
沈寰九寡薄的看了我一眼,淡笑道:“我认识她开始,她就像个甩不掉的麻烦,追我的人其实不少,但她是最热烈的那个,现在这种热烈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四平八稳的话让我隐约感受到沈寰九的寂寞。
说实话我对他并不了解,除了知道他是一家外企公司的老板,他有什么家人有什么经历我通通不知。像他这样优秀的男人明明能有很多选择,为什么会不管不顾地选择和姐姐在一起?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太多,或许正因为太好奇,让我总是不由自主想去靠近他。
我想沈寰九应该特别爱扶稻,所以眉宇间的倦意在谈及她后才会渐渐转为悲怆。那场让人措手不及的意外,脱不了干系的人,还有我。
明明我亏欠他,他却在照顾我。
“进去吧,你这个年纪上学才是正道,好好上,跟不上的课我私下给你补。”他摸了摸我的头,如是长辈般宠溺。
比我大八岁的沈寰九,即便还没到男人最成熟的年纪,依然能给予我强有力的安宁。
这之后他不管多忙都会接送我上学放学,每天耐心替我补落下的课程。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业,他一点一点进入我的生命,亦师亦父,无人能替。
我不敢承认短短一个月,沈寰九在我心里早就不是我的姐夫了。
而真正让我认清这种变化确实存在,其实是在他喝醉晚归的那个晚上。
正值初夏,雷雨总是说来就来。一道雷劈下来,整个屋子突然间没有一丝灯光,雨声更是大得如同狮子在吼。
我有些害怕,摸出手机给姐夫打电话,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怎么了?”
“你喝酒了?”我没有第一时间去回答他的问题。
“嗯。”电话那头的声音厚重而低沉。
“给我打电话,有事吗?”这句话的中途,他隐约打了两个酒嗝。
“停电了。”我说。
瞬时却传来一连串嘟嘟声。
我以为他有事才会挂我电话,可不久之后大门就被钥匙开进来。
窗外微薄的光线还是让我看清了他的身形轮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对他的身形已经那么熟悉。
我忙走到门口,谁知他手臂一伸直接把我捞入怀里,酒精的气味弥漫在他周身,如同他沉然皮囊下真正的性子般烈得很。
“跟姐夫说,是不是怕打雷?”沈寰九一条手臂紧紧搂着我,身子并不稳当地晃动。
他太高了,一米八四的身高对我来说如是个巨人。我不知道他究竟喝了多少,反正手臂的力道已经没了轻重。
我的脸被迫紧贴在他紧实的肌肉弧度上,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令我的心脏快从胸膛子里蹦出来。
“姐,姐夫。”我结巴了。
试图从这种让我惊慌的感觉中抽离,可他本身就站不稳当,我一扭身子,他没吃住重心抱着我一起摔到地上。
后背的疼痛被另一种感觉完全覆盖。
沈寰九的嘴唇,好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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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最迷人的最危险
异样的触感让我透不过气来。
心里再清楚不过,如磐石般意外倒在我身上的人是我一直叫姐夫的男人,可眼下竟完全抗拒不了他的亲近,连带流过身体的血都滚热起来,哪怕再虔诚的忏悔也赎不了这种心罪。
吻息终还是淡去,沈寰九一个翻身咚的躺在我身侧的地板上。他扬起一条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姣好的肌线轮廓顺着呼吸不断起伏,毫无节奏可言。
“三岁,姐夫刚才……不是有意的。”沈寰九的声音又低又缓。
“知,知道。”我一骨碌坐起来,憋热了脸。
这一晚,我们相安无事。
但隔天沈寰九没再和往常一样开车送我去学校,整个屋子都摸不到他的影。
我坐地铁下站,一路步行往校门口走,快到的时候正好撞上班里俩女同学。一个是王悦,另一个是王悦的跟班三毛,绰号的由来是因为她头发稀少。
王悦盘着手,挑起眉笑道:“我没瞧错吧扶三岁,怎么没坐大宾来?包养你那男的把给你蹬了?”
“我看像。”三毛说。
她们对我冷嘲热讽,起初我还一头雾水地傻问道:“什么?”
“才上高中就被男人养起来也算你有本事,我就想不明白那开大宾的看上你什么了?”王悦斜我一眼。
这回我听懂了,她们以为沈寰九和我是那种关系。
我忙摆手解释:“他不是。”
“少来,一个外地的乡下人来我们学校上学,没门没路谁信?”王悦说。
听说王悦爸生意做很大,这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我无法体会,因为从来我都低到尘埃任人践踏。
我看着她们,咬住嘴唇说不出来话。
三毛给她递瓶水,王悦喝了口故意往我脸上喷。
我吓到愣住。
“真不好意思,我给你洗洗啊。”王悦把矿泉水瓶往我头上倒。
“给老子滚!”一个男声穿耳而过。
王悦和三毛的全瞪得好大,看着同一个方向。
我偏过头,一个又高又瘦的身影杵在我身侧。
我认得这个人。
他叫陈浩东,是我的同桌,全年级最好看的男生。可他就像个隐形一样,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没见和哪个同学说过话。
我们班很多女生喜欢他,经常会有信封塞在他抽屉里,王悦也给他抽屉塞过信封,但他所有的信都是直接丢的。
关于陈浩东的传言很多,经常会在校门口看见一群染着黄毛的大男孩等着他一起放学,有人说他爸爸是老混子,他是小混子,都说他打小就没走正道,能进来这学校无非是家里有几个钱。
“东哥。”王悦的脸唰得红成了苹果,声音也顿时轻得像猫叫。
陈浩东傲慢地横了王悦一眼:“谁是你东哥?多看你一眼,一天吃不进饭,以后乱七八糟的东西别老往我抽屉里塞。”
王悦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当场气得转身就跑。
陈浩东从兜里摸了包纸巾丢我脸上,骂了句:“你吃屎长大的?不会还回去?”
这是我入学一个月来陈浩东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不再理我,径直朝前走。
陈浩东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长,一路斜到很远的地方。
他替我出头这事很快就在班里传开了,我无端成了班里女生憎恨讨厌的对象。她们看我的眼神除了以往的鄙夷,多了一份巴不得弄死我的恨意。
我心惊胆战过了一天,陈浩东则睡了一整天的觉,放学铃声响的时候才慵懒地凑够桌上爬起来。
窗外的暴雨下了很久,学校门口的看门大叔都回家吃饭去了,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我和一样被雨困住的陈浩东。
其实,困住我的并不是这场雨。
学校门口的车来来往往,我始终看不到沈寰九的车过来,给他打过两个电话也都传来关机的提示音。来北京到现在,今天无疑是我最不心安的一天。
陈浩东大概是等不住,也打了电话让朋友来接。
传言果然不虚,一群勾肩搭背浩浩荡荡走过来的人,手臂上刺龙画虎,瞧着没一个是正经的。
其中一个给陈浩东丢了把伞就把眼神横向我,还吹着口哨,随即手指往我身上一点问陈浩东:“这姑娘哪来的啊?长得还不错,就是他妈矮了点。”
许多人都笑起来。
陈浩东撑开伞,慵懒地回了句:“同桌。”
“哦,同桌啊,还以为同床。”
“不能吧,我瞧她这个儿,要真同床估计顶多能亲到咱浩东的腹肌。”
“真损啊你。”
笑声更盛。
我的脸涨得老红,心里有些害怕,这些人的嘴脸让我莫名想起了陈清远。
没想越是躲,他们越是来了逗我的兴趣。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干脆哥哥们带你去唱k,等雨停了你再回家怎么样。”一条胳膊搭在了我肩膀上。
“不,不用了。”我半天才把这三个字说完整,肩膀不停抖着,却怎么也耍不掉那人的手,因为胆小,因为害怕,身子不争气地轻轻抖起来。
关键时刻,陈浩东拉开了那只手,身影完全罩住了我,和我一样才十六岁的他已经有了将近一米八的身高。
陈浩东一只手插进裤兜里,吊儿郎当地说:“和我们一块,晚点我送你回家。”
一阵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他的朋友都在起哄。
“陈浩东,我娘的没听错吧。”
陈浩东并无特别的表情,但他看着我时,我真的感觉到了排山倒海的压力。
我不知道如何拒绝,心里只期盼着姐夫能快点出现。
或许是我许久没有说话,陈浩东似乎没了耐性,干脆一把拽过我。
他手中的黑色雨伞忽然将我和他裹进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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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看着陈浩东的眼睛,手一抽退到伞外,雨大得就像一盆水从头顶直接浇下来一样,一个透心凉。
雨伞再次罩住脑袋,陈浩东有些厌恶地对我说:“躲个屁,再躲我睡你。”
我肩膀一缩,像颗钉子似的杵着不敢再动。
“他不把你甩了么,留这当木头?跟我走。”陈浩东手一伸,直接把我裹进他怀里。
我心里一沉,原来真的和王悦讲的一样,大家都觉得我和沈寰九是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
我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陈,陈……”
“陈什么陈,到那给你弄饭吃,比你淋雨强。”陈浩东手臂一收,比姐夫搂我那回还要紧。
伞下狭隘的距离变得暧昧不堪。陈浩东的朋友们跟在后头,时不时会损上几句,陈浩东都没有在理会。
而我即使心里不愿意,还是抵不过骨子里的懦弱被一群根本不熟络的人带到了ktv的包房。
陈浩东点了外卖小龙虾,他们喝酒我吃饭,完了才开始唱歌。
光线暗得让人不安,我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手里拽着手机一遍遍拨下沈寰九的号码,结果却都一样。难道,我就像垃圾一样被丢弃了吗?
我把手机放下,抬眼时看见了陈浩东,比起他的那群朋友他显然安静很多。兀自翘着二郎腿,时不时往嘴里丢两颗花生米,喝点啤酒,不怎么爱搭理人。
“小矮子,是不是瞧上我们家浩东了?瞧上就和我说,我给你牵线。”突然有只手搭在我肩膀上,这只手的手腕上有六个烟疤和纹身。
我僵着身子,轻轻发抖说:“我没有。”
他一听,拿起手里的话题喊:“浩东,小矮子说不喜欢你。”
我的脸立刻涨红,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做。
陈浩东一眼瞥过来,阴着张脸说:“谁要她喜欢。”
“那你把小矮子弄来做什么?给人又给打伞又给叫饭吃的,成活菩萨了你?”有人调笑起来。
陈浩东拿起酒杯喝了口酒,没说话。
后来他的朋友们一个个坐到我身边全逼着我喝酒,我说了不会喝,可他们都不信。僵持到最后,有个脾气不好的一只杯子摔我脚边,骂了句:“酒也不喝,歌也不唱,你娘的什么意思?”
杯子划破了我的脚踝,但我并不敢吭声。骂人的就是说我要和陈浩东睡只到腹肌那人,嘴特损。
在这一群人中他年纪最大,看着岁数和姐夫差不多,肩膀上还有一条很大很大的龙,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
我心跳越来越快,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想一定在陈浩东给我撑伞的时候就坚决不过来。可时间从来不会倒流,和扶稻的死一样无法挽回。
除了沉默,我学不会应付。
“矮就算了,还和个哑巴似的,和你说话听没听见?”那人扬起手就要揍我。
我窝囊地抱住脑袋,可那人并没有打下来,我还听到他‘哎呦’叫了一声。
睁开眼就瞧见那人摸着自个儿的后脑勺,脚边还滚着原先在果盘里的红李子。
陈浩东慵懒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坐下冲他们说:“自己玩去。”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多笑得挺欢,也有人假意骂他重色轻友,但事后还是会和他碰杯喝酒。这一刻我就意识到,陈浩东不是一般的高中生。
陈浩东坐我身边后那群人再没来骚扰我,他是继姐夫后第二个莫名让我感到安全的人。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各自沉默,他一杯一杯喝着酒,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小声地问他:“酒,好喝吗?”
陈浩东的眼神瞥过来,嘴里冷哼了声:“你没长嘴?”
我的眼神从他脸上移到那只从未动过的酒杯上,不由自主地拿起来眯了一口。这种酒味在姐夫身上也有过,令我不由感到熟悉。
想到姐夫,想到昨天意外的唇部接触,脸狠狠热起来,扬手就把杯中剩下的酒全干进肚子里,喝完又自己倒了一杯。
陈浩东轻轻咳嗽了声问我要不要玩骰子,我说不知道怎么玩,他就和我比大小,输的喝酒,随便喝多少。
那天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和陈浩东一起放纵起来。或许是姐夫没有出现,又或许是我太寂寞了,可我的寂寞只是因为一个不可能的人。
喝的有些迷糊时,陈浩东说:“别再喝了,要不现在我送你回家。你住哪?”
听到这句,我失控地扑腾到桌上哭成个泪人儿:“陈浩东,我没地方去。”
陈浩东不像今早上一样给我递纸巾,凶了句:“屁大点事就哭哭啼啼,除了眼睛疼,还能有什么用。”
我的哭声在那一刹那戛然而止,支起脑袋歪头看着他。他伸手过来,粗鲁地给我擦了几把眼泪,很是嫌弃地说:“再敢哭我真睡你。”
我沉默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我和陈浩东短暂而又别样的对视。
我慌不迭地去摸手机,没想到陈浩东却夺去,他盯着屏幕看了会,丢给我时嘴里还阴阳怪气说了句:“九哥?扶三岁,还说没地儿可去,逗我呢?”
我心头一沉,悄悄改了沈寰九的电话备注是今天早上的事,从姐夫到九哥,何尝不是一种深重的罪孽。
我接下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熟悉而低沉。
“在哪?”
我胆怯地报下地址,让沈寰九到了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再出去。他没回应我的话,直接将通话切断。
我的心头似小鹿乱撞也只能静等他的出现,而陈浩东再不和我说话。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包间门被推开,一个如是乔木的身影在站在门边。
沈寰九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服,从头到脚都彰显着精致与整洁。
他的到来似乎让包间里其余几个不明原因的男人开始不悦了。
“你谁?谁娘的让你进的?”之前摔杯子的男人是第一个跳起来发飙的。
沈寰九面无表情,眼神始终捕捉着我。
我被盯得毛骨悚然。
沈寰九阔步向我走来,高大的身躯立在我面前,他的眼神从我脸上移开,落到酒杯上,落到我身边,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将我拉起的蛮力。
没有过多的语言,沈寰九只丢我句:“三岁,我们回家。”
陈浩东自顾自拿起酒杯喝酒,不向朋友解释沈寰九是谁,也不阻止我离开。可他的朋友们却一个个围过来拦住去路,顺便还冲陈浩东说:“这货谁?瞧着不像家长。浩东,该不会跟你抢女人来的?”
我心头一惊,忙望向了陈浩东,希望他能解释几句,结果却出乎我意料。
陈浩东年纪小,气势一点都不小。他缓慢站起身来,虽说比沈寰九矮了六七公分,可眼神却很有杀伤力。
“是和我抢女人,哥几个说怎么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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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最迷人的最危险
这场突如其来的较量,我想真正的诱因不是陈浩东喜欢我,而是他看不惯姐夫横冲直撞目中无人的态度。
“陈浩东,你胡说什么呢?”我急得要跳脚。
“你闭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总傻不拉几的样,保不准会被他骗!”陈浩东瞟了我一眼。
那一眼太凶了,是与陈浩东年龄不符合的霸道。
“浩东,别跟他废话,直接干起来!女人可以输,面儿可丢不得,他娘的什么玩意!”有人低喝了一声。
搂住我肩膀的那只手又收紧了一分,我深刻感受到沈寰九温热的手掌。
我晃了晃脑袋,一瞬不瞬盯着身侧的男人。原来,他没有想丢了我,他来找我了,活生生的在我面前。
“这年头不靠拳头说话。”沈寰九的淡笑声滑入我的耳朵,他一如既往的镇定让我缺失的安全感一点点爬回来。
“那靠什么?靠钱吗?知道你有钱!开宾利怎么了?”陈浩东走近了些:“她还小,不适合被你这种有几个臭钱就乱来的人糟蹋,最好给我把她留这!”
陈浩东的话无疑让我很难堪,明知道这件事因我而起,可我却无力改变什么,甚至不敢再说话,懦弱到了极点。
我的手被陈浩东拉住,生猛得力量让我顿觉疼痛。
陈浩东皱着眉头凶我:“他就是玩你的,你是不是傻?”
不知道陈浩东在发什么疯,我傻乎乎摇着头:“陈浩东,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其实是我的……”
沈寰九把我拉到一边,四两拨千斤的对陈浩东说:“要我留下她?你小子在说什么低级笑话?”语声还没落尽就一脚下去,蹬在陈浩东肚子上,把他蹬回了沙发。
陈浩东捂着肚子,傲慢地冷笑了声:“还挺有劲。”
我吓得一个激灵,醉意顷刻间散了几分。
有沉然的呼吸气打到我脸颊上:“三岁,我们走。”
沈寰九搂住我转身,无视堵住我们去路的一道道人墙。
嘴最欠那家伙骂了句找死,紧跟着就匡唐一声,我听见了酒瓶碎裂的声音,然后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两条血柱子从姐夫额角下来,他矗着不动,毫无反应,好似一滩难以搅动的死水。
我却急哭了,瞪着陈浩东吼:“你们怎么能真打人!”
陈浩东指着沈寰九,眼神却在我脸上:“平时在学校乖得像猫,这会出息了?就这么想跟他走?”
“陈浩东,你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我真被包养也好,被他骗也好,和你有什么关系?”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勃然发怒地扯着喉咙肆意大喊。
陈浩东指着我的鼻子说:“扶三岁你就一蠢货,为你好还不领情!以后再多管你的闲事我就不姓陈!”完了就拽起桌上的一只酒瓶用力往地上砸去,酒瓶碎了个干净。
我说:“我们又不熟。”
“所以老子今天是吃撑了才想着管你闲事,你要走我不拦你。滚!”陈浩东瞪着我,他那帮朋友慢慢退开。
沈寰九那只手悄悄滑下来牵住了我,径直带我出了包房去了停车场。
“姐夫。”我在车里低着头,心疼又自责地问:“干嘛不还手?”
别人或许会认为一个商人不会有太好的身手,可我来北京后无意间看过沈寰九的自由搏击教练证。
他有很多爱好:健身,搏击,斯诺克。
自从照顾我,所有的爱好被一样样搁下。
沈寰九看着我,像是有些绷不住笑地说:“姐夫十五六那会更狂妄,谁没年轻过?一帮无所事事的小兔崽子而已。三岁,没及时来接你下课是我不好,刚刚实在不屑和帮愣头青费时间,就想着快点带你回家。”
我盯着他,眼底湿润得厉害。他扯过纸巾递给我,我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伸手帮他擦额角的血。
我们挨得近,他的呼吸从平稳到浑浊成了让我心慌的原因。
我的动作越来越慢,直至停下。
他淡笑,伸手刮我鼻子:“瞧你这傻模样是在心疼姐夫?”
我一听,完全按耐不住腾起的冲动,突然将他抱住,扣在他脖子上那双手轻轻抖着。
沈寰九绷直着身体,双手连一丝回应都吝啬给我,在我耳边淡淡地问:“怎么了?”
我松开他,看见他的脸,所有流动的血仿佛在刹那间沸腾起来。
借着残余的酒劲,我一把揪住他笔挺的衣襟,沉默吻上他的唇。
这是一个真正的吻,丧失道德肮脏卑鄙。
我把他逼到后背只能贴着车窗,全然不顾他可能会有的茫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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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最迷人的最危险
沈寰九揪住我一侧的肩膀,距离一寸一寸拉远。
心口微微疼痛,很真实的痛。我盯着他,沉默的就像车里的空气。
沈寰九伸手抽掉了自己的领带放在一边,解开衬衣领口顶端的那粒纽扣。深深呼吸后,绷直的身子完全靠回椅背。
一系列动作其实不过几秒而已,可对我而言却太过漫长。我如是等待批判的罪人,胆战心惊。
沈寰九看打开车内的音响,一曲热血的舞曲突然令我震了下。他很快就换掉了碟子,音乐刹时变成用大提琴演绎的伦理电影插曲。
我的心忽然间抖得厉害,低下头,紧紧攥着椅套的边角。
“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沈寰九的声音比流过耳畔的大提琴声还要低。
“对不起。”我没有勇气再看他。
沈寰九短暂叹息,扬起一丝生硬的浅笑:“你这个年纪会有很多错误的情愫产生。不管它是怎么产生的,但通常不会有结果,懂吗?”
我一阵压抑:“以后你会为了我姐一辈子不娶别人吗?”
沈寰九难得笑出声来:“不会。”
他启动了车子,用速度缓解我们之间措手不及的尴尬。
青春的年纪,总是会经历关于爱情的各种感觉。而沈寰九扼杀了我初萌的热情,并且隐晦地告诉我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和他没有一丝可能性。
车子开到中途,我把重复了好多遍的大提琴曲换成广播。
“尚寰国际化妆品原料被投毒事件,三名嫌疑人今日已被警方扣留,目前正在调查中。”
快速窜出的声音顿时让我清醒。
是我太自以为是,愚蠢的觉得是因为昨晚的吻才让沈寰九反常,原来他根本就把那件事放在心上,没来接我只是因为工作太忙。
那晚陪他去医院简单处理伤口后他就驱车带我回家,而我被划伤的脚踝和心里的疮疤一样成了掩埋的秘密。
隔天一早,我洗漱完下楼,沙发上手握报纸的男人大概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将报纸放下,看着我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时间,抓紧把早餐吃了,一会我和你一起去学校办手续。”
“办什么手续?”我轻愣。
坐在沙发的男人拿起茶几上的咖啡杯喝了口,低低地说:“早上我打过电话问过你们班主任,昨晚那小子和你一个班,平时不学无术,我认为你不适合再待在那个班。一会我会和校长打招呼,多看着点你。他要再去烦你,我只能想办法让他滚蛋或者给你办转学。”
我心里突然像被打翻了五味瓶,沉默很久才说:“陈浩东和我真没什么交情,而且……”
“而且什么?”沈寰九眼神沉然地问。
而且,真正让我在学校里举步维艰的正是沈寰九的早接晚送,所有的流言蜚语都因他而起。
我低下头,看着沈寰九的皮鞋,鼓起勇气说:“没什么,姐夫以后不要送我上学放学了,我坐公车,搭地铁都行。”
沈寰九是个聪明人,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很快走到我身边,大手搭放在我肩头说:“那些人的污言碎语,不用理会。”
我抬眼看着他,抿了下嘴唇:“姐夫,我自己真可以,也不用给我转什么班。不管在哪都可能遇见陈浩东那样的人,总不能……一遇上就只想着躲。”
沈寰九的手放下,深沉地眯起眼睛:“姐夫担心他缠着你。你没什么社会经验,很容易被毛头小伙死缠烂打的行为打动。你打小就过的不好,现在跟着姐夫,要真走错了道让我怎么对得起你姐。”
我想没有什么语言比这句话更残忍,特别是从沈寰九的嘴里说出来就更残忍。
“不会的。”我悄然哽了下,选择伪装自己般地冲他笑了笑:“姐夫,早餐我不吃了,起床的时候吃饼干吃饱了。我这会出门,以后别送我了,我能认得路。”
说完我就拎着书包和他擦肩而过。
沈寰九叫住我:“等等。”
沉稳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他站在我身边,从兜里掏出皮夹,抽出几张百元纸币塞我兜里:“钱拿着。”
我嗯了一声,脚步匆匆地离开。
一路心神恍惚地到了学校,楼梯上王悦带着三毛堵住我的去路。
“扶三岁,我警告你,离陈浩东远点!”王悦的长发一夜之间成了利落的短发,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打击太大才去剪了。
我兀自看她一会,她的五官真的很好看,不管是长发还是短发总很显眼。
我轻声说:“我没想和他离得近。”
王悦和我一言不合就揪住我的头发说:“那你说,陈浩东和谁都没交情,怎么就偏偏搭理你!”
“我不知道。”头皮都像是要被拽下来一块,疼得我泪光直冒。
三毛在一边说“好了,好了。被人看见得给自个儿惹麻烦。”
王悦松开我,语气稍好了些,斜睨着我问:“你老实说,该不会也喜欢陈浩东?”
“我没有。”其实我和王悦一样好奇,那个独来独往的陈浩东为什么突然对我关心起来。
“真没有?”
“没有。”
“你发誓。”
“王悦,我和你发誓,真没喜欢陈浩东。”我慢慢地举起手说。
王悦皱着眉头像在思索什么。后来竟一把搂住我的胳膊说:“扶三岁,你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只要你不和陈浩东好,以后你就是我王悦的姐们,我一定罩你!”
我顶着一头被扯乱的鸡窝头发,茫然地盯着王悦。
她皱了下眉头又凶起来:“怎么?该不是瞧不上我?我告诉你扶三岁,多的是死乞白赖想和我一道玩的人,别人上赶着想攀还不一定攀得上。我爸有钱,学校一说要扩建,我爸准是第一个送钱的,就是老师也不会随便欺负我。你要成我朋友,班里其他的女同学都得安生。”
我想了很久说:“没瞧不上。”
王悦猛一拍我的肩膀:“那行,就这么定了。”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王悦对我献殷勤可能是想借我接近陈浩东,毕竟我和他是同桌,有着很多便利。明知道是被利用,但一贯没有朋友的我,对于有朋友这件事还是觉得很兴奋。
在王悦的照顾下,我的身边渐渐多了很多人。
她对我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扶三岁,你越是软柿子人就越得捏着你。”
再后来,不管去学校的哪个角落都会有王悦和三毛陪着,哪怕是上厕所,我们也都形影不离。
至于姐夫,他依然每天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除了工作完全就没有生活,又或者说他的生活只剩下照顾我。他依然会强势地接送我,只是那辆宾利车会停到很远的地方。
整个学期下来,唯一让人觉得不自在的应该是陈浩东。
他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就像从没认识过。他继续过着上课睡觉,放学和狐朋狗友闲于享乐的日子。对于那天在ktv里说过的话,他似乎真的做到了。
当时我真的以为和陈浩东这人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可命运的浪潮却并没有按部就班。
王悦哭着把我拉到学校后头一个小公园那天已经临近期末,她哭了好久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安慰她好久她才说:“陈浩东找女朋友了,我那么喜欢他,整个年级的人就没人不知道的,他怎么能找女朋友呢?”
这是我头一回看见王悦哭那么伤心。
我小心翼翼拍着她的肩膀:“你是不是看错了?”
王悦哭得直抽气:“准没错,今天中午那姑娘还在学校门口等陈浩东,很多人都见着了,那女孩还抱他来着。这能看错吗?”
我听完,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王悦:“其实……我觉得,陈浩东和你不是一路人,他就是一典型的坏学生,你家条件那么好,等上完了高中你爸肯定会让你上大学,出国留学都有可能。你为了他,好像犯不着。”
王悦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扶三岁,你放屁。你心里有那宾利男当然瞧谁都瞧不上眼,可我就是喜欢陈浩东,就喜欢他!这辈子要做不成他女朋友我就去死。”
年轻的时候总是把死说的那么轻易,脱口即出。我心里无端一荡,自从那晚我冲动去吻了沈寰九被暗示后,之后和他的关系真的回归了正确的轨道。他是我的姐夫,也是同学眼中包养我的金主。有时候我会去问自己为什么不去和别人坦白沈寰九和我的关系,但始终不敢有什么答案。
王悦擦了把眼泪,突然晃着我的胳膊说:“三岁,要不这样,你去追陈浩东。先把他追到手,等他们分了你再把陈浩东甩了还给我。”
完全无法理解王悦如此疯狂的想法。
我沉默得被晃着,总是嚣张跋扈的王悦哭得好难受,每一颗眼泪都特别真实。我想,陈浩东生来就是王悦的劫。
王悦哭成了泪人儿:“扶三岁,你自个儿说我对你好不好?就算一开始我和你好有点小心思,可后来我们真就处出感情了不是?除了你,没见陈浩东搭理过我们学校哪个女生。要是你出马说不定还有点希望。你帮帮我,扶三岁你帮帮我!”
那年,我和王悦都只有十六岁。
可是青春带来的很多荒唐,不一定都会被时间原谅。
期末考试结束那天,我拿着王悦提前准备的一盒巧克力放进陈浩东的抽屉里。
和想象中一样,陈浩东看见就准备去丢。
我一把抓住陈浩东的胳膊,憋红了脸说:“是我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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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最迷人的最危险
陈浩东清冷地看我一眼,握在手里的巧克力被他晃了晃,然后丢到我桌上,傲慢地说:“我对这东西没兴趣。”
他从抽屉里拿出背包,像是要走。
我看了眼角落里的王悦,领会她眼神时又扯住他手臂。
陈浩东的眼神很茫然。
我没好意思说什么,拿过桌上的笔在手心里写了行字给他看。
他皱起眉站起来,慵懒丢给我句:“校门口等你。”他书包一拽就走出去。
王悦和三毛立刻跑过来问:“我家东哥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校门口等我。”我整理着桌上的文具。
王悦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既兴奋又失落。好半天她挠挠头说:“我,我就知道他会搭理你。”
我心里一哽,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我和陈浩东……”
王悦大立刻一推手:“别说!别解释!我明白,你还有开大宾那男的呢,陈浩东这样的你应该瞧不上是吧。放心,我不吃你醋。一会你记得帮我问问他,和那女的到底是不是……”
王悦咬了咬嘴唇,没再说下去。
爱而不得的感觉很多人都会感同身受,我也一样。之前问过她到底看上陈浩东什么了,她半天也没讲出个所以然,最后只是一摆手挺不好意思地笑说,哪有为什么,长得多帅啊?哪儿哪儿都好看。别说是他的脸,就是腿上的毛我都喜欢。
我想到这些,拉上书包拉链说:“你放心吧,我一定帮你问。”
刚出校门,我下意识地环视下四周,和往常一样,姐夫的车没再停一眼能见的地方。
贴在校传达室墙上的陈浩东就入了我的眼。他穿了件深蓝色的运动装,短发利落干净,他的站姿要是不那么松垮,瞧着其实是特周正的一小伙。
“陈,陈浩东。”我走到他面前,有些紧张地叫他的名字。
他却对我摊出右手。
我倒是愣了下:“什么?”
“送我的拿来。”陈浩东没好气地说。
我木纳地拿掉书包拉开拉链,把巧克力递给他。
陈浩东接过的时候笑容有一丝丝生硬,可反而让他看上去多了些孩子气。
“突然送我东西想干什么?”陈浩东向我附身,如是审视。
我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答非所问:“那个,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问这干嘛?”陈浩东走近了一步,他身上淡淡的烟味隐约滑进我鼻子里。
我咬了咬嘴唇说:“我就是想问问。”
陈浩东沉默了一会,轻咳一声说:“交了。隔壁艺校模特班的,班花。还有别事?”
我听到这个答案,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要我怎么和王悦去讲。
我想了想,咽口唾沫说:“陈浩东,你今年才十六,现在就交女朋友是不是太,太早了点?”
他不说话,我被盯着阵阵发寒,又扯了句:“还有,你身上有烟味儿,你还是学生,抽烟是不是也早了。”
陈浩东的脸又压下一分,他的嘴唇贴到我耳边回道:“谁说是烟味?体香不行?管得还挺多。”
他身子越过我,我回头一看,成天和他混一块的社会青年已经在马路对面甩着衣裳和他打招呼。
他们无视飞驰的车辆,横冲直撞得走过来。有人一眼就认出我,站我身边说:“小矮子,好久没见你和浩东混一块了?怎么?有几个臭钱的家伙是不是把你甩了又想搭我们浩东了?我告你,你可晚了一步,浩东现在的女朋友条儿顺盘儿靓,还特会撒娇。你要想挖墙角,先把个儿拔长了再说。”
我闷不做声,心里的伤疤无端又被掀开。不管我和沈寰九的关系是什么,在他们眼中注定是不堪的。
“我先走了。”我说。
印象中嘴儿最欠那人伸出胳膊拦我去路,吐掉嘴里的牙签吊儿郎当地说:“上哪儿啊?今天浩东生日,一道去玩呗,期中考不结束了么?浩东是有主了没错,可这一帮人还好几个单着呢,小矮子你随便挑,我们还都没交过和你一样个儿矮的女朋友呢,哥几个说是不是啊?”
“对,就是。”好几人都搭腔,然后笑起来。
和曾经的胆怯相比,再见到这帮人时,我已没和头一回时那样懦弱。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这次我一开始就直截了当的拒绝。
没想王悦会冲出来说:“东哥生日,让你去就去,正好我也没事呢。期中考结束了,也该放松放松不是?”
王悦说完就把我拉到一边:“扶三岁我求你,就答应吧,我特想看看那女的。”
“你都听到了?刚你躲哪儿呢?”我压低声音问。
王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蹲传达室猫着呢。”
我往一个地方眺了眼说:“那个人在老地方接我放学,这忙我肯定帮不上。王悦,对不起啊。”
王悦的声音急得要命:“扶三岁,去吧,我真求你了,要不是这会有人你让我给你磕头都行。过了今天我一暑假都见不着他人。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不然我准得相思病。你忍心?”
王悦是真的很着急,情绪什么的全搁脸上了。一时心软,我最终还是不顾后果地答应了她。
我们一行人搭了地铁风风火火地离开。而那条路显然和我的‘老地方’背道而驰。
姐夫的电话打进来,我按掉电话,回复短信时对沈寰九撒了谎,生日的对象从陈浩东被我篡改成了王悦。
心惊胆战地等短信,十分钟后铃声才响起,姐夫回:结束来电话,不管多晚我都会接你。记住,偶尔放松可以,注意分寸。
地铁一站一站地过,目的地不是什么娱乐会所,是处聚集农民工和外来户的区。
王悦看了我一眼,几个月来的默契令我轻易就看懂。
传言陈浩东家里有几个钱所有才会进来好学校,可他的家庭情况显然和我们以为的出入很大。
陈浩东付回头朝我们看了眼:“看什么?我就一穷小子。和我爸只能住这种破烂地方,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要瞧不上这地儿,随时能走。”
说完陈浩东就往弄堂里走,王悦拽着我的手忙跟上。我们爬了四楼,又穿过条很狭小的走廊才到陈浩东住的地方。
打眼一看,屋里宽敞倒是很宽敞,就是连像样点的家具都没有,都快赶上我老家的条件。
我瞄了眼王悦,短暂的愣神之后,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陈浩东的家庭条件,在我耳边嘀咕着:“三岁,陈浩东的女朋友不知道一会来不来。她要是来了,咱治治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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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心里像被秤砣碾了下,没有说话。
王悦这段时间对我是不错,可在别的同学眼里她依然是个眼比天高的姑娘,能让她卑微的人似乎只有陈浩东。
“扶三岁,想什么呢?听没听见我说话?”王悦晃了下我的胳膊。
我回过神说:“喔,我听见了,别了吧。”
浩东爸穿着老式的白色背心,手里拿把蒲扇从里屋走出来,乍一看完全就是个过日子的老实人,根本不像传言中那么市井。他笑得和善:“东子,来了这么多朋友,都坐都坐,我先进厨房忙去,正好你小叔今早也来了北京。”
浩东爸说话间,我眼神忽然定在某处。
难言的恐惧突然间就穿身而过。
那个给过我无比恶心记忆的男人似乎很快认出了我,眯着眼睛慢慢向我走来。
没想陈浩东第一时间牵住我的手往身后一扯,我下意识看向王悦,她脸上的震惊和错愕一瞬间升腾。
“小叔,你怎么突然来了?”
陈浩东的一句小叔,我如是掉入了万丈深渊,再也无暇顾及别人。
“小叔来北京看看有什么好的发财路子。”陈清远唇角勾起一抹笑,眼神却牢牢捕捉着我:“她是?”
我身子不由轻轻发抖,完全止不住。
那一晚陈清远几乎把我扒光,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被陈清远摸过看过。在陈清远面前我会害怕,也会感到羞耻。
陈浩东答得快:“女朋友,在一块几个月了。”
叔侄间短暂的对视就像擦枪走火,而我更是难堪不已。
西装笔挺的陈清远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前段时间发给你小婶婶的照片,看见了?”
我一听,惊愕得下意识要抽手,陈浩东却捏得特别紧,我根本抽不走。
“见了。”陈浩东说。
大热天的,我竟浑身发冷。自打我被沈寰九带走开始就没想过有天还会遇见这个人,更没想到和我同桌那么久的人早就知道了我是谁。
“浩东你没觉得你女朋友长得有点像你小婶婶?”陈浩东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很久,如是最深的奚落和讽刺。
“是吗?倒是没觉得,小叔和小婶婶已经领证了吗?”陈浩东反问。
陈清远阴沉地笑了笑:“浩东,其实你的性子最像小叔,所以就没把你当孩子,小叔总是什么都告诉你,还拖人帮你进了好学校,相信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抬手看表:“生日快乐。和你爸打个招呼,我先走了,不碍你们这帮孩子瞎闹腾。”
跨出门之前,陈清远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我羞耻到涨红了脸。
我惊奇得发现,身边的人际关系似乎勾勒出一个危险的世界。
许多人都沉默了,多半都没从两叔侄的对话中缓过神。
气氛变得很诡异。
陈浩东松开我,转身坐在了门槛上,随手捡起落在一边的枯树枝在地上滑来滑去。
那天,我盯着陈浩东的背影内心波涛汹涌。
不管陈浩东是出于什么心态想护着我,他就是护了。
我打心里觉得,陈浩东其实是个善良的人。
王悦过了很久才靠近我,警惕地问:“扶三岁你认识他那个小叔吗?我家浩东为什么要说你是他女朋友?奇奇怪怪的。”
我垂在两侧的手悄悄捏成拳头,自欺欺人地笑:“不认识。陈浩东……应该在拿我当枪使,和他小叔闹着玩,谁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王悦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早知道刚我站陈浩东身边,他要是拿我当枪使,我做梦都能笑醒。”
我沉默了。
后来,我和王悦见到了陈浩东的女朋友。
和他朋友的描述大致相同,她是个身材极好,脸蛋标致的姑娘,眼睛大大的,梳了和我一样的马尾辫子。她叫向小阳,名字和人一样,瞧着挺阳光的。
吃饭的时候陈浩东经常会给她夹菜,虽然没表现出特别粘腻,但他俩感情看上去应该还过得去。
好几次我看王悦,她都像行尸走肉般往菜碗里捣着菜,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瞧得出王悦有多不痛快。
向小阳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趁浩东爸去泡茶的功夫对王悦说:“对了,你们班有没有女孩喜欢浩东?要是有,一定要帮我告诉她们,浩东是有女朋友的人。”
口口声声说要整人的王悦,最后却像个逃兵似的谎称有事离开。
我也简单搪塞了几句就跟着走。
出了那楼没多久王悦哭得整个鼻头都红了,她紧紧掐着我的手说她心好痛,特别痛。
“扶三岁,我是真想和他在一块。”她哭得嘴角直抽抽,毫无形象可言。
我心乱如麻,皱着眉头说:“高中还有两年半呢,说不定哪天他们就散伙了。”
王悦巴巴地看着我,毫无尊严地祈求:“一定帮我把那向小阳赶走好不好?陈浩东对你……比对我好。”
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突然觉得王悦或许不是太傻,她是太义无反顾才会不惜作茧自缚。
她的执着和勇气触动了我,被沈寰九扼杀的那些妄想突然间又变得热烈起来。
王悦让家人来接,而我拨下了沈寰九的电话号码。
她离开后不久,变天了。
两三个闷雷过后,漂泊大雨唰唰倒下来。
我没有伞,杵在原地像个傻瓜似的淋着大雨等他。
黑色宾利车横过来那会,我垂着脑袋,头发紧紧贴着脸,快赶上第一次见他时的狼狈。
大雨中我瑟瑟发抖,雨水冲进眼睛,早就看不清楚沈寰九的脸。
他为我撑伞,拿他温热的手掌擦着我脸上的雨水。
终于,我的视线转为清晰。
浓烈的眉,狭长的单眼皮,刀锋般凉薄的嘴唇,无不勾勒出一种似近即远的距离。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哪怕是一把雨伞下都无法真的靠近。
沈寰九那么那么高,我就是个一米五八的小矮子。
他低头,我仰头。
“为什么站着硬等!”沈寰九问。
没准备告诉他,淋雨是故意的,如果病了就能把他留在我房间,哪怕只有一个晚上也好。
我是真的病了,大半夜高烧到三十九度,身子一阵冷一阵热。
沈寰九的手臂伸到我后背,像是准备带我去医院,我像个孩子似的抓住他挺括的西装袖,拿出我为数不多的勇气说:“不想去医院。这会我很冷,姐夫进被窝抱我一会,好不好?”
沈寰九慢慢挺直了身子,神鬼不惊。
我以为答案只会有一个,毕竟以他刻板的性子一定会不留余地的拒绝。
然而,男人宽厚的大手唰的掀开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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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最迷人的最危险
从容不迫的黑影向我投来,沈寰九快速将我抱起。
哒哒的脚步声间隔似乎没有偏差,我在心里默默数着,他走二十四步就能到楼梯口。
我为什么知道这么精准?很要命。
心里的数字顿却在十一的地方,沈寰九用脚轻轻踢开自己的房门。
“不是带我……去医院?”我努力撑着又沉又烫的眼皮子。
“我习惯睡自己的床。”沈寰九的声线是一贯的低沉,他把我放在满是他气息的床上,没有着急挺直身子,几根手指滑到我的肩膀说:“躺好,我这就进来。”
我错愕,他的气息就像一张大网,令我困顿其中。
他挺直背脊,松掉领带脱去西装,一颗颗解开衬衣的纽扣。可对面的欧式柜面上分明摆着扶稻的照片,在我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沈寰九是故意的。
一次,又一次,连暗示都非得那么隐晦和残酷。
他的动作没有停下,依然在解着扣子,直至解到最后一颗。
紧致结实的肌线如是力量的展现。
我一点都不觉得兴奋,眼中蒙上一层湿气,无地自容地说:“姐夫,我错了。”
沈寰九漠然得将扣子重新扣好,低低道:“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他转身的时候我哽咽了:“对不起,我烧得不清醒。”
“是不清醒!”
退烧的第三天下午,王悦打电话叫我出去,问是什么事她也不说,只说在校门口等我。
姐夫在公司,我一个人在家挺无聊,于是就应约过去。
王悦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和我奇迹般撞衫,隔着几米她就朝我挥手,三毛带着一副黑框眼睛搁她旁边。
“什么事这么急。”我走过去就问。
王悦一脸兴奋,她还化了妆:“走走走,跟我去游戏厅。”
我愣了下:“你还有兴趣打游戏,期中考对答案我错了好多题,什么心情都没了。”
三毛的兴致也挺好的,在一边搭着腔说:“期中考怎么了?就是到了大学成绩不好你也甭担心,不有王悦吗,大不了以后你想工作了让王悦爸给安排。”
“可是……”我多少有点犹豫,打游戏这种事通常没什么好处,再说我真没去过那种地方。
王悦伸手推了下我,急了:“别可是了,我费了老大劲才打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人都出来了还墨迹,一会陈浩东要是走了怎么办?”
她们没再给我考虑的时间,一左一右驾着我胳膊就走。
我们走近离学校两条街的一个游戏厅,门口贴着十八岁以下禁止入内的标语,我们走进去,吧台的老板问:“满十八了?”
三毛撒谎说:“满了,不过……身份证没带。”
老板又看了我们一眼,估摸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下不为例啊。”
我们仨做贼心虚走得快,进去几步路而已,浓重的烟味和汗味就扑了过来。
三毛捏着鼻子:“臭!难闻。”
王悦探长脑袋,一本正经地说:“臭什么臭?有陈浩东在的地方,就是叫我去粪坑旁边待着我也觉着香。”
我和三毛同时笑出来,有种叫陈浩东的毒王悦中得很深。
“在那!”她疯了似的晃我胳膊,兴奋得能跳起来。
我顺着她眼神看去,还真见着了陈浩东和他那帮朋友,但,向小阳也在。
“她怎么也在啊。”王悦的脸很快拉下来,偏头对三毛说:“那人就陈浩东女朋友,跟只猴儿似的,你说这陈浩东到底瞧上她什么了?”
三毛拍拍她的肩:“怂什么?抢过来啊。”
我默不作声,没发表意见,甚至没来由的紧张,这种紧张多半来源于陈清远和他的关系。
“咱过去。”王悦脸色挺难看地说。
我被她一路拉到陈清远那位置旁边,她抵我胳膊,意思是让我先打招呼。
我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逼着叫唤了他声:“陈,陈浩东。”
游戏打正入迷的一群人全回过头来。
包括陈浩东。
他嘴里叼着的香烟已经燃烧了半根,见着我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就把烟给掐了。
向小阳立刻就挽上他的胳膊,歪着头靠他肩膀说:“浩东,你们班的女同学也常来这种地方?是不是被你影响的?要不然怎么哪儿都能遇上呢。”
长耳朵的都听得出向小阳的话酸得很,不过这也正常,哪个正牌女友会容忍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生接触太频了。
王悦到底也是有些傲气的人,被人当着面损也不会一次次当孙子。
她冲向小阳假笑:“哪儿都能遇上那就叫缘分,快给我们腾个地儿坐。”
向小阳涨红着脸,指着王悦说:“王悦,你给浩东塞过情书,可浩东和我说他特不喜欢你。听说你爸是个暴发户,可爱情真不是钱能买来的,你何必上赶着来丢人呢?”
“你说什么?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王悦是真的来气了,揪住向小阳的头发,脚也跟着一顿乱踢,把我和三毛都吓坏了。
向小阳被揍得嗷嗷叫,陈浩东和那群朋友都没什么声响。毕竟一般女人打架,男人不插手是不成文的规矩。
可我们没想到这游戏厅是向小阳认的干哥哥开的,陈浩东不管,自然有人出来管。
王悦被人揪住肩膀,吃了记巴掌,那声响得太吓人了。
我不是冷漠的人,骨子里懦弱没错,但真看见朋友被打,没法无动于衷。
三毛吓得直哆嗦,愣是没动。我冲上去,结果当然是以卵击石,我也挨了记很重的耳光,一下还不够,那人还想打我。
“靠你妈啊!”陈浩东大骂了一声,一只手就接住了那人的胳膊,一脚蹬过去。
他把我护在他身后,他那帮朋友也全站利索了。
“她们先打的人,我挨打你不管,我哥让人教训她们,你就来脾气了?陈浩东你什么意思?到底谁才是你女朋友?”总爱笑的向小阳这会眼泪汪汪的。
陈浩东根本没理向小阳,反而回头看了我一眼,冷不防丢出句:“动谁都行,动我身后的小矮子就是不行,要是不爽我们就干。”
年少气盛的陈浩东操起一把椅子就往打我那人身上砸去。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浩东你有病是吧?不就是同学吗?至于你出头?干什么这是?”
陈浩东傲慢地回了句:“干什么?干翻你!”
后来两拨人真的痛痛快快干了一架,游戏厅里一片狼藉,我们都被请进了派出所。
做笔录的警官问陈浩东为什么要打架,陈浩东吊儿郎当地反问:“警察同志,要是你喜欢的人给揍了,你是当孙子还是把人给干翻了再说?”
王悦听见这话冲我难堪的笑,笑得掉眼泪:“扶三岁,咱俩朋友真没法做了,对不起。”
我看见王悦这副样子,心里特不好受。
那时候我也在想,陈浩东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沈寰九把我从派出所捞出来,临走的时候警官问他:“沈总,她男朋友不一起捞出来?”
“男朋友?就那小子?”沈寰九指了下陈浩东:“他配吗?”
我被拖到车里,心里直突突。
在老家谁要是进过派出所这种地方,名声肯定是毁了。
我知道自己犯了错,脑袋垂得很低,半声不敢吭。
黑色宾利的车窗缓缓打开,沈寰九的眉宇微拧,点了根烟沉默地吸上几口说:“把你带北京来是不是做错了?”
我猛得看向他,心里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一口白烟从沈寰九嘴里冒出来,他瞥过头,过于残酷地说:“我送你回老家。”
我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你骗人。”
沈寰九狂躁地松了松领带,一掌啪得拍在我椅背上:“扶三岁,我又不是你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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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最迷人的最危险
视线聚于沈寰九迷雾般的黑瞳中,从他的眼睛里,我看见可怜兮兮的自己。
从落后的村子里走出来,见识到外面别样的世界,对于未来有了很多幻想,但这些幻想在沈寰九无情把我送回来时的地方后,全都幻灭了。
那句‘三岁以后就是我的人,和扶家再没关系’也好像已经不再作数。
沈寰九在村口把行李箱递给我那天,饶有深意地说:“你该回去看看了,我就送你到这。”
明明是回家的路,我走得像只丧家狗。
家里也的确变了样。
坐门口的大肚子女人是张生脸,家里还添了很多新的家具和电器。
起初有一瞬间还以为是不是这里换了主人,可我往里一探头看见我爸和奶奶坐在厅里看电视就知道自己没走错门。
“爸。”我没喊奶奶。
我爸看见我,惊得掉了手里的烟,烫破了裤子。
就在我离家的时间里,奶奶用沈寰九给的钱又给爸从外面找了个媳妇。有爱说是非的邻居告诉我,我走没多久我妈被赶到了养鸡的院子里,吃喝拉撒都和畜生在一起。我妈一个心智不全的人都知道跑。她一走就没再回来,找到人的时候她手里还紧紧捏着我和扶稻小时候的照片,尸体都臭了,烂了。
我愤怒到极点,哭着指向奶奶嘶吼:“你为老不尊,犯了一辈子的罪,我要告你!你一定不得好死!”
毫无知识的老人家才没被我吓到,开口闭口就是养大了我,说我有种都把从小到大吃的饭给吐出来,真敢找事就等于送我亲爹去死。
她还对我冷嘲热讽:“到最后还不是回来扶家!你真骨气就和你的傻子娘一样有多远走多远,嫌我们家不好就别待,养女孩就是这样,胳膊肘尽往外拐!到底要养男孩好。”
***威胁确实起了作用,不管爸对妈怎样他到底还是我爸,当时的我真的没勇气大义灭亲,更没有离家的骨气,身无分文的我没地方跑,就是跑了下场估计和我妈一样。
我不想变成不孝的人,可生活逼我变得沉默。我好想活出个人样儿来,不去领教门风的粗俗与生活的琐屑。
我妈的五七丧期间几个台风前后紧着来,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村里地势低,每家每户的房子都淹了半截。村干部要我们全村撤离,但老一辈的人顽固的很,家家户户宁可拿着盆从家里往外舀水也不肯走,非说不会全淹了。就因为这事还引起了上头的重视,名不见经传的村子上了新闻,成了洪水‘钉子户’,隔天来了很多人强行要我们全体撤离,村里人谁都不肯走,还和来劝说的人干了起来。
我坐在屋里心想不走才好,大水害那女人滑了胎更好!祖上无德,奶奶不配如意!
往外随意一瞥,眼神忽的定住。
沈寰九撑着把黑色雨伞,身高的优势让他光是站着就比一般人高了一个头,他的眼神比从天上倒下来的滂沱大雨还要凉,可就是这么个总让我难以靠近的男人走到跟前对我说:“阿姨五七过了,我来接你回家。”
我恍然大悟,沈寰九送我回村也许并不是出于对我厌烦。
他趁乱带走了我,洪水淹了小路。我个矮,水快淹到我大腿。
“上来!我背你走。”沈寰九把伞交给我,背对着我微微弯了腰。
我看着他弯下的背脊,心里小小的幸福是真实的。在我最沮丧的时候他总是救我出水火。
我胆怯地爬上沈寰九的后背,他轻轻松松地将我背起,而我选择沉默地为他撑伞。
有很长很长的路沈寰九都背着我,我不信谁会有过人的体力,可他就是累了也一声都没坑。
那时候我就在想,纵然可能会被扣上道德和人伦的帽子,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回北京的晚上,沈寰九推开我的房门。
他把期中考的成绩单和老师评语丢给我说:“四门不及格,非常好。”
我低头看着几门红笔画着的地方,没有说话。
沈寰九走近了些,气息从高处落下:“还有两个礼拜就要开学,我给你补。”
我咬住嘴唇,憋了好久才抬头问:“为什么?”
沈寰九的眉宇轻拧了一下,表情并不新颖:“嗯?”
我尴尬地晃了下手,轻声说:“你……又不是我的谁。”
沈寰九无端清浅地笑出来,大手随意扫了下我的脑袋瓜说:“没看出来你这丫头还挺记仇。”
我看着他,心里层层悸动。
沈寰九见我不说话,又用手揉我的头:“真记仇?嗯?”
我是多么的不争气,沈寰九给我一点温柔我就又沦陷了,而且从老家到北京的一路,他再也没自称是我姐夫,更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感觉似乎发生微妙的变化。
我缓慢地朝他扬笑:“先补哪一科?”
“随便,你决定,明天开始。”沈寰九点了根烟,转身从我房里出去。
整整两个星期,沈寰九每天上午去公司晃荡一圈,中午之前必然会赶回来陪我。
我最贪恋的就是他给我补课时,偶然会站我背后伸出手指桌上的课本,如是地把我圈进他怀里。我不仅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还在一日复一日里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温柔。
真正让我意识到我们关系确实和以往有些不同是在开学的前一天。
沈寰九是生意人,在商场上总会有一些不简单的相聚。那天他中午没回来,到傍晚才出现。他从外面带了件好看的裙子和高跟鞋叫我换上。
“去哪?”我皱着眉头问。
沈寰九坐在沙发上,轻轻松了下领带说:“有生意伙伴给我介绍对象,替我挡一挡。”
我心里立刻咯噔一下。
沈寰九的工作圈子我并不熟悉,他有多少钱,同行中地位如何,我一概不知。
我手里捻着好看裙子,一步步走近他:“带我去,别人会不会说闲话?”
毕竟我连十七岁还没满,沈寰九带我去,别人该怎么看他。
沙发上的男人似乎很轻易地洞穿了我的心思,眯着眼反问道:“你也觉得我该谈恋爱了?”
我一个激灵,丢了句:“我没有!”转身就蹭蹭蹭往楼上跑。
沈寰九给我准备的是件很好看的连衣裙,米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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