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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鸟的愤怒 第四百零七章 整整齐齐 上(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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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鸽是被电话铃声所吵醒的。自从跟林颜悟正式交往之后,王鸽就十分重视有关于电话和消息的提醒和回复了。以前他的手机不论是什么时候,都处于振动状态,能否及时接到电话,能否及时的回复信息全靠缘分,因为他没什么朋友,也没人找他,就算是找了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类似于家里人,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大多都知道王鸽工作单位打电话,找不到人或者有急事的时候直接打电话给车队,马上就能联系上王鸽。
&&&&再说了,还不是有刘崖和沈慧的嘛!就算是电话打到了急诊部的护士站前台,也分分钟找得到人,王鸽完全不在乎这一点。
&&&&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是下班状态,他的手机必定是处于响铃状态的,毕竟有些事情还是要为另一半去考虑的,要负责任。
&&&&王鸽起床的时间已经不能说是早晨了,现在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半,是彻头彻尾的中午。林颜悟看到了王鸽在凌晨给她的留言,也知道王鸽睡得晚,计算好了时间,生怕让王鸽睡眠不足。可是即便如此,王鸽昨晚还是有些失眠,距离上班还剩下半个小时都还没醒。十分钟前闹钟已经响过了,可是在睡梦之中王鸽迷迷糊糊的关掉了它,这是常有的事情。
&&&&若是在家里出现这种情况,还有赵雪芹或者王建成提醒一声自己的儿子。可是自己住了以后就没这么个情况了。
&&&&“还好是你打电话过来了。不然我就要迟到扣钱了,本身就没多少工资。”王鸽揉着脑袋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接起电话就赶紧说道。
&&&&“我的天,我还以为你醒了才给你打的电话呢,就算是距离近,你也不能睡到现在才起床啊,还得洗脸刷牙呢,昨天晚上回来没洗澡吧,啧啧啧,脏死了!”林颜悟语气之中虽然透露着一股嫌弃,但是这话还是笑着说出来的。王鸽再邋遢也邋遢不到那里去,平时还是比较在意个人卫生的。
&&&&“时间够了,冲个凉是够了,实在不行去办公室那边洗洗,也是有地方的。”王鸽把手机开了免提,丢在床上,丢在床上,自己则是赶紧起床穿衣服。虽然睡着之前是穿着衣服的,但是睡着了以后下意识的就给自己把衣服都脱了下来,什么时候脱的都不知道。
&&&&“你这也太辛苦了,去了要是没什么事情,就赶紧找个机会吃饭,不然这一天又什么东西都不吃。”
&&&&“嗯,知道了。”王鸽搓了一把眼睛,“今天课多吗?”
&&&&“周六,哪来的课。不过天气太热了,最近又要准备六级的考试,六月份就要考了,宿舍待不住,我下午去你那儿,顺便帮你收拾一下。晚上要是有时间,买点吃的给你带过去,等你下班我们……一起回来。”林颜悟说道,看来她今天晚上是不打算回宿舍了,就要留在王鸽这里。
&&&&而晚上会发生什么,自然就不用多说了。
&&&&王鸽答应了一声,洗完了脸,直接用冷水冲了一下头发,反正头发不算多,待会儿出去干的也快,“成,你路上小心点儿就是了,带好钥匙啊。我这里倒是不乱……用不着收拾。”王鸽环顾四周,屋子里东西比较少,的确算不上太乱。
&&&&“那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快去上班吧,别迟到了,我有事给你发微信。”林颜悟见王鸽同意,似乎十分开心的挂掉了电话。
&&&&王鸽则是抓起了钥匙和手机,在检查了没缺什么东西之后就赶紧出了门,从电梯出来过了马路,没走几步就到医院大门口,再一看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十二点钟上班打卡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呢!
&&&&他不由得放满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今天是个阴天,但是气温还是不低,湿度也大,闷热的十分难受,拖了几天的这场雨愣是没有下下来,实在是太不舒服了,一阵困意袭来,王鸽打了个哈欠,张大嘴的同时,突然觉得嘴里多了一根东西,闻着气味,应该是个烤肠。
&&&&王鸽赶紧定神一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居然是沈慧。
&&&&“昨天兔子输的,让我自己买。去你那边送给你太麻烦了,本来还想贪污的不给你算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你了。”沈慧说道,“自从你搬到了医院附近住,上下班坐公交车都碰不到熟人了,没想到这都能遇见,你小子是闻见烤肠的味道了吧,命还真是好呢!”
&&&&这一根烤肠可算是把王鸽的食欲给勾引了出来,本来就饿着肚子呢,现在更是叫的不行。“得,我得再搞点吃的去。”王鸽两口就把烤肠给吃完。
&&&&“先打卡吧,我也得赶紧去了,待会儿护士长要骂人了!”沈慧也赶紧把烤肠塞进嘴里吃掉,嘴里的话说的都不太清楚,赶紧跑开了。
&&&&王鸽冲着她的背影笑了笑,估计也就只有沈慧和刘崖对他可以这样了。车队里的几个同事,除了铁大致之外基本上都是住在距离医院比较远的地方,来的反而比王鸽早一些,王鸽今天真的是觉得自己起的晚了。
&&&&“昨晚酒驾那几个,什么情况啊?没见新闻说啊。”铁大致看见了王鸽,随即问道。
&&&&“我车上那个人还活着,听兔子大夫说下半辈子是废了,不出意外的话两条腿都不会恢复到以前的运动功能,走路要拄拐,开车就别想了。”王鸽回想了一下,“这报应也算比较重了。”
&&&&“我车上那个也没事儿,女孩儿,二十多岁,怀孕两个月,由于撞击孩子流了,子宫大出血,割了。”杜伟平轻描淡写的说道,好像自己所说的并不是一个女孩子永远都不能怀孕生产一样轻松。
&&&&“听四医院的兄弟说,最轻的那个是坐在后排中间的一个女孩,这个姑娘喝的太多,最初她的朋友们是嫌弃她在车上坐不稳,东倒西歪,然后才用安全带把她固定在座位上的,没想到居然救了一命,身上只有擦伤。后来她醒了之后,告诉警察车上应该是五个人,而不是四个人。而交警在看了监控录像之后,发现有一个人直接被甩入湘江里了,打捞队一无所获。”王鸽叹了口气,“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一群年轻人,几百万的路虎,家里肯定是非富即贵啊,这种事情早就被压下来了,上不了新闻的,哪个有钱有权人的家里都丢不起这个人。”何盛一边掏出香烟,一边说道。
&&&&“不过,这也就是自己撞了自己,这要是撞死了人,那恐怕就不是想压就能压得下来的了。”说话之间王鸽已经上班打卡,对讲机调整成打开的位置,检查了一下频道,然后将麦克风别在了领子上。
&&&&趁着现在没事儿,他宁愿先去找顾雪若把事情说清楚,也不愿意优先解决自己的肚子叫的问题。吃饭有的是机会,先把问题弄明白再说吧。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一大早顾雪若就会被从急诊的观察病房转移到普通外科病房,甚至要去精神科走一圈。王鸽不知道她人具体被转移到了哪里,只好到急诊这边的护士站查询。
&&&&刚来办公室报到就往外跑,虽然觉得不太地道,但是大多数人都认为王鸽是买吃的去了,也就没有在意。
&&&&“白美女,你给我查一下,昨天晚上我载回来那个病人给送到住院部哪个科室去了?”王鸽看着几个护士忙的到处转悠,赶紧把白楠给抓住了,笑眯眯的问道。
&&&&“你昨天可拉了不少病人回医院呢,哪一个啊?”白楠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文件夹,叹了口气,还是选择先帮王鸽一个忙,再去办自己的事儿。
&&&&“顾雪若。”王鸽说道。
&&&&白楠在护士站的电脑上输入了几个字,然后点了几下,“表里没这么个名字啊。”她自言自语的说道,然后又点击了几下鼠标。
&&&&“哦,有了。你自己来看,上午办理出院了。”白楠一边说着,一边冲着王鸽招手。
&&&&“出院?好家伙,割腕呢!说出院就出院啊,咱们这边能批吗?”王鸽难以置信的来到了护士站里面,然后盯着电脑屏幕,果然在系统的记录里面,顾雪若的名字后面写了一个绿色的已经出院字样,而在后面的出院理由中,写的则是病人自行要求出院。
&&&&而在顾雪若出院记录的下面,则是贾德的出院记录。顾雪若出院王鸽颇感意外,而贾德想要赶紧逃跑则就是在情理之中了。他不会在医院这种地方呆太久的,太过于危险了。
&&&&“根据病例来看出血量还好,到今天早晨已经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了,还没有进行心里检测和后续检查,看起来没什么大事儿,而且病人没有亲属,她自己要求出院的话我们又不能强制要求她住院,否则不成了我们坑钱了嘛。临走的时候她还签了一份责任承诺书呢,由于自行要求出院所产生的一切后果由本人承担。只不过,按照曹大夫的脾气,还是看着她精神状态不错,只需要回家调养就可以,才把人给放走的。”白楠关闭了页面。“咋啦,看上人家了?”
&&&&“你怎么跟老曹似的那么八卦呢!”王鸽皱了皱眉头,“那是我一个老同学,偶然碰上的。”他把身子往白楠跟前凑了凑,然后指着自己的脑袋,“这里可能有点儿问题,受了刺激的,好歹是认识,过来看看,担心她出事儿。”
&&&&王鸽的动作惟妙惟肖,表情十分认真,绝对不是敷衍,但说的却是结结实实的假话,他是害怕顾雪若这个适格者老油条在医生和护士面前说什么胡话,故意这样说的。
&&&&“哎呀,这就麻烦了。病人临走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万一再做傻事怎么办!”白楠看着王鸽,不知如何是好。
&&&&“我再找找吧,希望别出事儿,你甭担心了,忙你的吧。”王鸽赶紧把人给打发走了。
&&&&得,这下完了,昨天晚上他也没有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顾雪若,两个人就此断了联系。只是他昨天听前来调查顾雪若家里人的民警说过,她好像是在湘沙市开了个花店,就在这个区,只是名字不太记得了。
&&&&这样想起来,王鸽觉得自己也不应该太过于担心,毕竟顾雪若这个人虽然行事神秘,但是能力应该很强,不然也不可能一遍赚钱照顾母亲,一遍完成死神的赌约内容了。她肯定是能够找得到自己的!
&&&&“哟,王鸽,你居然在这,没事儿吧,赶紧出车去,我马上下通知。”刚才在护士站打电话的关凤霞结束了自己的通话,“大事儿。”
&&&&王鸽听完赶紧点头,反正待会儿信息可以从耳机里听到,摸着口袋里的钥匙就往停车场里面跑。在十秒钟之后,耳机里果然传来了关副护士长的声音。
&&&&“救护车队请注意,接市公安局通知,芙蓉区维二路聚美酒店套件中有人服毒自杀,请求三辆救护车马上抵达现场!”
&&&&王鸽奔跑的脚步停滞了一下,三辆救护车?这是聚众自杀啊!他没多想,赶紧按着麦克风,“这里是王鸽,我快到停车场了。”
&&&&“这里是杜伟平,剩下的两个由我跟何盛解决。”耳机里再次传来了声音。
&&&&等到王鸽的救护车开出停车场的时候,杜伟平跟何盛才刚刚上车,他们两个还纳闷呢,这个王鸽怎么就这么快!
&&&&宋平安和蒙娜早早就等在了急诊部的外面,看到王鸽的车之后就马上招手。
&&&&“这才刚上班呢,一点儿都闲不住啊。”宋平安打了个哈欠说道,“昨天晚上忙到四点钟才下班。”
&&&&“差不多,都一样。”王鸽打开了自己的警笛和警灯,“这回居然是集体自杀啊。”
&&&&“还有点怪,集体自杀一般都是封门封窗,烧炭,那应该是最好的死法了,死的快,没什么痛苦,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同时不容易被抢救。死后的样子比较好,由于一氧化碳中毒,死后皮肤还会有淡淡的粉红色。最关键的是,大家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死的,讲求的是黄泉路上有个作伴的!服药这个东西就不怎么靠谱了。”宋平安经验丰富,这些事情都清清楚楚。
&&&&“要是在东三省,冬天随便找个地方,买上几瓶白酒咕咚咕咚灌下去,晚上窝在公园里一睡,睡着了就再也起不来了,还省了冷冻的钱呢!”宋平安说起来滔滔不绝,好像以前见过似的。
&&&&“宋大夫,这话咱们听了就得,可别说出去,有些心情不好想要自杀的人听了,没准就用了呢!”王鸽赶紧说道。
&&&&“其实通知我们的不是公安的普通部门,而是网警。”孟娜说道。护士的内部消息永远比大夫和司机多一些。
&&&&“好家伙,自杀还搞网络直播呢?”宋平安瞪大了眼睛。&&&&亲,本章未完,还有下一页哦^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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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狼牙特战旅,随便提溜谁出来都是个人物,这点毋庸置疑。能把这一个个刺头儿给拨拉顺溜了,范天雷功不可没,旅长不止一次开玩笑说:参谋长那是狼牙的定海神针,来的就是个刺猬,他也有本事把那刺捋顺喽!想到这里,陈善明没由来地打了个冷战,后脊梁有点冒凉气儿,下意识绷劲身体进入战斗状态,一只大手带着风就落在他后背上,响得那叫一个干脆,一旁的苗狼默默送去关怀的一瞥,就眼观鼻鼻观口眼不见心为静了。其实,他范天雷才是狼牙特战旅最欠收拾的刺猬!陈善明默默地想着,冲着范天雷呲牙,疼的这是。“参谋长。”范天雷笑得跟狐狸似的,看得陈善明后脊梁的凉气儿跟霜降一样,他下意识地去看格斗场上,没事儿,都老鸟了,没出乱子,接着他就想抽自己,参谋长要给你找点事,还用出乱子么?多少年了,就是不长记性。“哎呀,兔崽子们都长进了!”范天雷笑得得意又满足。“那是,也不看看谁教的。”陈善明和苗狼相视一笑,参谋长这是来找成就感了么?“善明啊,准备的怎么样了?”“啊?啊!你说红细胞特别行动组啊,时刻准备着呢,说顶上就能顶得上!”陈善明信心很足,但是一瞄参谋长的表情,底气就有点不足,总觉得他这阵仗铺开的不太像为找成就感来的,怎么都有点发人深思的东西里头。范天雷闻言把目光从训练场上扯回来,点头:“那就好,把红细胞特别行动组交给你,我这心就放下一半了。”陈善明笑笑,略有不服:“才放下一半?”范天雷别有深意看他一眼:“等你的教导员到位了,就彻底放心了。”“哟,定下来了?”陈善明自打知道要兼任红细胞特别行动组组长,就好奇要跟自己搭档的教导员是哪路神仙,对教导员的人选,旅里一直秘而不宣,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对,定下来了!”范天雷今天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嘴都要咧到耳根了,这样都没收敛,他最近一次这么高兴是把何晨光、王艳兵、李二牛忽悠到手,这一样的表情让陈善明觉得又有人要被坑了。陈善明没接茬,等着范天雷自己揭晓谜底,就算是老领导,也不能惯着。范天雷没说啥,从口袋里掏出张纸递给他,笑眯眯地吩咐:“等旅长给红细胞小组开完会,你就去接人吧!”“还得去接?参谋长你又去哪儿坑蒙拐骗的?”陈善明说着接过纸,又迅速退出危险地带,问:“不对呀,进狼牙特战旅都得通过考核,没有空降的……”范天雷笑得更得意了:“人都认识,特战旅出去的,不能差了!”“就算是特战旅出去的,再进来也不是……”陈善明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噎死自己,他大概似乎可能知道这位教导员是谁了。怪不得他上来就说兔崽子们都长进了!怪不得他今天这么高兴!!怪不得他笑得跟似的!!!他终于把他得意门徒给折腾回来了,他能不得意能不高兴能不跟大尾巴狼一样么!陈善明捏着手里的纸,想起多年前的口头禅了:怎么哪儿都有你?!吐出口气,陈善明莫名地笑了声,真是,哪都有你!陈善明为人算低调,但是开车很嚣张。龚箭微眯起眼盯着这车急刹在自己跟前儿,垂眸目测了一下车前保险杠和自己之间的距离,悄没声儿地向上扯了扯嘴角。陈善明胳膊搭在方向盘上盯着车前这个一身海军常服的少校看了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下了车,扶着车门也不说话,还是盯着这位少校一顿打量。“我说陈组长,你这是看盆景呐?”少校带着点戏谑地笑容,说实话,有点欠揍。陈善明不置可否的挑眉笑笑,实话实说:“没想到是你。”不看表情的话,龚箭回答也挺实诚:“我也没想到。”陈善明在心里默默翻着白眼,真是范天雷的得意门徒,一点没差。“上车吧。”陈善明觉得自己消化系统可能出了问题,总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口没消化下去,歪头看看龚箭身边,只有一个背包,微微错愕:“就一个包?”
“就一个包!”龚箭把背包扔到后座,自己也坐上副驾驶,抬头看了眼刚进驻没几天的驻地,顿了顿,又低头去整理了下衣服,再抬头时,脸上的表情该怎样就还是怎样了。昨天接到调令,康师傅把范天雷翻来覆去骂了一个半小时不带重复的,算是把上次坑走何晨光他们仨攒下来的气给骂出去了,这不算,顺带着把龚箭也骂进去了。龚箭那个委屈啊,能怪我吗?这能怪我吗?他范天雷盯上的人哪个弄不到手?何晨光他们仨是您老人家喝酒上头人来疯装大方送给他的,还谁反悔谁孙子呢!您不也早就酒后吐真言说我是范天雷寄放在咱们团的吗?当年怂恿我去狼牙的是谁?……算了,你俩的帐你俩算,我掰扯不清楚!“这些年走了那么多地方,也没给自己攒下些家当?”陈善明瞥了眼旁边这人的肩章,了,上次见还是上尉呢。“有,都在脑子里了!”龚箭笑得很谦虚,和语气完全相左,捕捉到陈善明的目光,耸耸肩:“新鲜出炉的,比不了老同志。”陈善明踩油门挂档,觉得自己嘴真欠,不长记性,这位谁啊?范天雷嫡传弟子!!!同样是范天雷教出来的,想想善良又好欺负的苗狼,再看看身边这位,差距咋这么大呢!陈善明一路上把车开得很拉风,龚箭坐得也挺自在,那模样看起来就差哼个小曲儿了,憋了半天,陈善明忍不住问:“心情挺好?”龚箭扭头看着他反问:“你心情不好?”陈善明一脚跺刹车上,又狠狠跺回油门,心说我这一口气还没顺过来呢,军区演习为了逮你的人我是满山窜,参谋长隔三差五把你提溜出来刺激同志们奋进,训个菜鸟仨是你的兵那个李二牛整天嘚嘚你那点名言警句没完没了……龚箭同志你走了这几年除了出国那段时间销声匿迹大家伙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我是走哪儿哪儿有你,这都要共事了你见面先拿话给我添堵,合辙你那好心情全是奔着让我不爽来的?还好龚箭反应快,难为他一手抓着车门一手摁着军帽,还没忘向驾驶员同志行注目礼,这下陈善明的心情是好了。龚箭默默扭回头,看来刚才陈组长心情是真不好。陈善明说到底是个实诚人,心情好了,车就越开越欢乐,抽空瞄了眼龚箭,后者正盯着正前方沉思,自然地开口问:“想什么呢?”“终于回来了。”龚箭说着转过脸,陈善明难得从他脸上看到如此正经的笑容,陈善明目光停了半秒,移到右后视镜上:“回来挺好。”不等说完,自己就笑了,挺好!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第一次全员到齐,陈善明挨个看看,从这个牛哄哄的教导员开始,有一个算一个,就没个省油的灯。“我叫龚箭……”龚箭的开场白一如既往,陈善明站在他身后,忍不住微微扯了下嘴角。当年他们让老鸟们撵得满山跑,一边跑一边还要防止老鸟偷袭,要多狼狈就多狼狈,陈善明清楚记得他跑得快断气了的时候,一错眼看见那么个二货抱着狙击枪扶着棵树吐得酣畅淋漓,陈善明本着同类既是伙伴的原则上前表示一下战友间春天般的温暖,顺便提醒他动静太大了,再吐就把那帮孙子招来了云云。这位战友脸上抹着油彩都没挡住那小脸往外透着煞白,吓了陈善明一跳,还没等他张嘴,这位战友拽着他撒丫子就跑,身后远远传来老鸟的骂声,陈善明边跑边想:这家伙是属自来水阀么?说不吐就不吐了?甩掉老鸟,俩人找了个土坑猫着喘口气,自觉警戒的陈善明诧异地发现这位战友蹲在一旁吐得很欢乐,他还真是个自来水阀啊!陈善明实在看不下去了,蹭过去拍着他后背,小声问:“你能行吗?这都吐两场了……”这位战友总算是不吐了,回了句:“行不行的,等让他们抓住再说吧!”嗬,这口气,陈善明心说这位战友还挺个性。“我叫龚箭,铁拳团神枪手四连的。”龚战友脸色虽差,底气还足,说完呲牙一笑,陈善明就这么被那两排白牙给晃了一下。
陈善明想不起来当时是怎么介绍自己的,后来俩人怎么玩命儿的跑也都想不起来了,怎么被抓住的……算了,这种糗事不想也罢,总之,从他和狼牙有联系的那天起,龚箭这个名字就如影随形,陈善明看着面前谈起政治工作一套一套的教导员同志,默默地想,这就是命啊!话说回来,这传说中军政全优的龚箭同志还挺像那么回事,头回亮相就把这几个牛人说得一愣一愣的,陈善明有点得意,笑容刚露出来就收住了,我高兴个什么劲的!得承认,有龚箭在,陈善明很放心。如果以为陈善明就是个逆来顺受的主,那就大错特错了。范天雷后来说过得亏龚箭那时候嫩就知道单打独斗,但凡多个心眼联合几个菜鸟尤其是陈善明这种的一起折腾,他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陈善明就是脑子转得没龚箭快,鬼点子不够多,攒着让老鸟不舒坦的劲儿使不出去而已。再后来,有范天雷这种教官在,就算十个龚箭也给收拾挺了。要不怎么说孙悟空逃不出如来的手掌心呢,龚战友没事儿不给自己找不舒坦了,也不呲牙乐了,那小脸青白的时候远比正常的时候多,陈善明这才发现这家伙的眼睛贼亮,真的是贼!亮。范天雷说:这兔崽子憋着劲要使坏呢!不过,一直到他们进入狼牙特战旅,范天雷也没给龚箭蹦跶的机会,但龚箭招他喜欢,谁都看得出来,陈善明后来知道这是为什么了,因为龚箭像范天雷,得瑟起来那股欠收拾的劲儿格外像。正式成为狼牙特战旅的一名特种兵的时候,他们说过“同生共死”,同生共死不是一句口号,是承诺,永不放弃的承诺。陈善明没想过他们经历了炼狱一样的训练考核成为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的战友,却一直到这么多年后才真正有机会同生共死。“精诚合作,同生共死!”陈善明看着龚箭的眼睛,伸出拳头,这次,是真的要并肩作战了。龚箭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坚定:“精诚合作,同生共死!”两拳相击,从此以后生死同命、荣辱与共。晚上,忙完手头的事,陈善明拐了个弯去看看红细胞那几个娃,远远看见龚箭在那儿装大尾巴狼给几个娃训话呢,瞧这马步扎的,陈善明心说以后训菜鸟就该让龚箭去,以他的手段,玩死这些菜鸟绝对不带重样的!这家伙真不愧是政工干部,嘴皮子够利索的,陈善明背着手听了一会儿,真心觉得自己也被教育了,嗯,回头在一营也推行一下。歪头看了看说得很嗨皮的龚箭,心情不错嘛,于是,陈组长也就心情愉悦地回一营了。“有的人上午出去的时候满身都是我不爽三个字,怎么转脸就阳光明媚了?”苗狼端着脸盆儿,满心疑惑。陈善明乐呵呵地冲苗狼招了招手,苗狼听话的凑过来,陈善明搭着他的肩,问:“平时训练总是这些科目也挺烦的吧?”“啊!啊?”苗狼完全不知道亲爱的陈战友这是抽得哪门子风。“嗯,有必要引进新的训练科目!”陈善明语气愉悦而笃定。苗狼好奇地追问:“要上新科目?难道有任务?”陈善明笑得神秘莫测,摆摆手,摇着尾巴就走了,留下苗狼站在楼道里对着陈战友的背影犯嘀咕:上新科目至于高兴得跟春天来了似的么!玩神秘?你也让参谋长传染了?陈善明扎起马步闭上眼睛,耳边似乎响起龚箭的话“你们都是从几十万野战军中挑出来的精兵悍将,你们应该成为军人的楷模……”军人楷模,陈善明突然觉得不管他承不承认,现在的龚箭似乎大概可能既是如此。这几年他对龚箭的了解全是从军报、新闻、宣传栏里来的,一个在基层积极探索政治教育与科学练兵紧密结合的连队指导员,不论是什么样的赞誉,镜头里展现出来的都是这个人锋芒尽敛的一面,和当初离开特战旅时的他完全不同,那时候的龚箭恨不得把骄傲两个字刻在脑门上告诉别人他是中国陆军精锐中的精锐,那德行真不是一般的欠收拾,他还以为这家伙真的学会低调了,今日一见才发现自己这不是不长记性,压根就是没脑子,就算相信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也不能相信龚箭真的变低调了,然而,不论是哪一面的龚箭,都是标准的职业军人,兼具军人的表和里,值得尊重。陈善明因为自己的结论打了个哆嗦,就这个比猴儿都精的人物,尊重个头啊!当年那点事虽说是已经扯平了,陈善明想起这家伙抱着狙击枪得意洋洋地冲着自己呲牙的场面,心里就跟让猫爪子挠了一样,那个不自在,现在想起来,还是不自在。范天雷关心他的得意门徒也就算了,龚箭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念叨龚箭又怎么怎么着了,陈善明特别想问问龚箭是你儿啊?特战旅出去的又不只是他一个人,你念叨一下别人能怎么滴?话是这么说,龚箭军校毕业,龚箭留学归来,龚箭回铁拳团当了神枪手四连指导员,龚箭开始读博士……陈善明听着范天雷嘴里的龚箭都快脱离当初那个惨白着脸狂吐的小战友的真身成神了,也没见范天雷动动心思把这个宝贝给弄回来。哦,动了一回心思,军区首长给拒了,放往常,别说军区首长,就是军委主席给拒了,他相信范天雷也有法子把人弄回来,那回,这位老人家居然就这么乖乖的回来了,好像这事没发生过似的,令人费解啊。军队是个大熔炉,每个人都在经历着不同的成长,他陈善明的成长是一次次经过生与死的考验,经历生离死别,是努力让自己、让战友们活着从大大小小的战场归来,而同样出自狼牙的龚箭呢?陈善明有些理解龚箭了,没有几个人能体会得了在军政全优的光环下他心里那些蠢蠢欲动的不甘,中国陆军那至高无上的荣誉对龚箭来说,是明明得到了却难以触及的痛苦。龚箭今晚有句话说对了,“我希望你们有一天离开的时候,像一颗种子,把这种精神,带到各个部队,让他生根、发芽……”这几年,他所做的应该就是如此。这么想想,陈善明反而觉得龚箭不容易了,果然还是战友情深,陈善明长吐出口气,别说,龚箭这招还挺有用,能想明白不少事儿,出一身汗吧,还挺舒服,陈组长心情不错,准备洗洗睡了,躺在床上,莫名其妙就想起白天俩人的玩笑话,“你是老龚,那我是什么?”“哦,呵呵……”“老龚挺好,我适应适应,老、龚……”“诶!”龚箭这姓还挺占便宜!笑得跟朵花似的,看见他呲着两排白牙笑得找不到眼就烦!还老龚?瞎闹什么!这是陈组长入睡前最后的念头。
龚箭教导员认床,作为一个军人,认床这种事实在是……太亏了,所以赶上演习行军打仗逮哪儿睡哪儿的时候,龚箭就格外郁闷。铁拳团整编为海军陆战队,新驻地的床他还没认清楚,这就又换了张床,龚箭躺在床上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折腾了快一个小时,终于作罢,爬起来穿好衣服去操场跑步。今天没有连队搞夜训,偌大的基地似乎也在夜幕中沉睡过去,这样的夜晚很安静,安静得龚箭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有规律地错落着,他很享受这个节奏。新兵时体能是龚箭的短板,他就每天晚上等所有人都睡了,偷偷绑了沙袋去操场跑步,每天比前一天多跑一圈。老黑那时候是新兵连的班长,龚箭是他的兵,在老黑眼里,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子压根就不是块当兵的料,小身板一阵风来就给吹散了,自由散漫又倔得跟头驴一样的个性不招他待见,所以第一次发现这小子偷偷补课的时候,老黑没当回事,谁都有年轻不服输的时候,三分钟热度的人多得是,而老黑没想到的是新兵连三个月,龚箭跑了三个月,从连队倒数跑到了前三名,这个看着不适合当兵的小子成了新兵连最像兵的兵。下连队后,老黑还是他班长,龚箭仍旧坚持每晚加练,他爱动脑子,虽然当班长的并不喜欢自己的兵有太多独特的想法,不好管,可是龚箭就是有能耐让老黑对他脑子里那些神奇的想法赞赏有加,只要是能提高战斗力、增强实战能力的,那都是好想法,老黑开始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兵,而龚箭就这么一路跑成了神枪手四连的尖兵,跑进了狼牙特战旅。龚箭没有去记自己跑了多少公里,倒是这些年的往事想起来不少。当初从国外回来,他一心以为自己能回特战旅,结果范天雷从天而降,一番促膝长谈,回头康雷就把人领回了铁拳团,他真相信这俩人是商量好的,一前一后,默契十足。范天雷问:离开狼牙这几年你学到了什么?龚箭身上那股兴奋劲儿还没过去,憋了一肚子话打算和老领导好好聊聊,这几年的收获和感悟聊起来两个人都眉飞色舞。龚箭从来不是一个吝惜笑容的人,范天雷看着他灿烂的笑脸,却渐渐收起了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组织上决定让你回老连队担任指导员。”“啊。”龚箭笑得很爽朗,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范天雷表情彻底严肃起来,龚箭的笑容凝了半秒,瞬间消失,问:“为什么?”范天雷手指点着他肩膀,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不是,到底为什么呀?我这几年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我憋足了劲儿要回特战旅施展一下,这怎么又让我回铁拳团了?旅里不要我了?”龚箭有种找不到说理的地儿的茫然。“不是特战旅不要你,革(**)命军人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种老话还用我再教你吗?”范天雷和颜安抚住眼见着快炸毛的学生,又严肃起来,提起他们之间多年前的话题:“我知道你是一名优秀的军人,但是你来告诉我,你适合做一名出色的特战军官吗?”已经挂着中尉军衔的龚箭有点懵,还没从刚才的消息中缓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回答:“我相信我会是一名出色的特战军官。”范天雷除了笑就是摇头,总之传递出的信息就是:我不这么认为。范天雷说:“你离开特战旅之前我告诉你出去不断充实自己,不要忘了做一件事,你做了吗?”“审视自己。”龚箭记得清楚,他也自信做得很好。可是范天雷依旧摇头,语重心长地说:“在狼牙,我能做的都做了,但你还是没明白你欠缺什么,龚箭,回你的老连队吧,去学着怎么做好一个基层军官,好好地看明白你自己,假以时日,你会是出色的特战军官的。”“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龚箭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和坐过山车似的,不对,坐过山车也不带这么刺激的,连个缓冲都没有,瞬间掉了底。“龚箭,在你进入狼牙之前我就说过,你就是把自己练成金刚不坏,在战场上你还是一只绵羊,为什么?自视过高!锐气太盛!是的,特种作战要求士兵独立,你所有作战技能足以独当一面,但是在你身上,你的长处恰恰就是致命的弱点,你太独了,骨子里那点傲气让你浮着,到现在都没踩到地面上,我现在怀疑把你送出去学习的
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可能留你在狼牙去经历更多的实战你整个人现在已经落了地,但是我又怕在此之前你已经牺牲在战场上了。”除去训练场和战场,范天雷很少对他有这么认真的时候,有些话,他已经是第二次从范天雷嘴里听到了,龚箭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就好像小时候明明觉得自己是第一名,成绩公布之后发现前面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名字,失落?挫败?太复杂了。龚箭承认他回铁拳团的时候并非心甘情愿,但他在范天雷面前放了话,不论在哪支部队,他都能做最优秀的那一个。说是赌气吧,也不算,到了神枪手四连之后,他渐渐明白了范天雷的话,真正沉下心去审视自己,完善自己。龚箭说过的话通常都是有质量保证的,半年后军区联合演习,神枪手四连指导员脱颖而出,一战成名,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人有不怕有缺点,最怕认不清自己,他时常这么提醒自己,无论如何,记得看清楚自己。懒得去管究竟跑了多久,龚箭就只一圈又一圈地跑着,直到发现操场边上多了一个算不上陌生的身影,才转了个方向,跑了过去,到跟前抹着汗停下,问:“大半夜的你不睡觉,遛弯儿呢?”陈善明暗暗鄙视了一下自己该死的好奇心,说:“你不也没睡么!”瞅瞅他身上汗湿的T恤,问:“你这跑了多少了?”说着拉他回跑道上溜达。“没数。”龚箭呼出口气,调整着呼吸。陈善明“呵”了声,脱下自己上衣递过去:“披上吧,这一头一身汗的,容易着凉,这教导员上任才一天就病倒了,也不是个事儿。”“谢了啊!”龚箭自然而然接过衣服。“客气什么!”陈善明说着眼见龚箭毫不客气地拿衣服擦头上的汗,笑容打了个折,这家伙压根就没准备客气。龚箭穿上衣服,问:“你怎么也没睡?”“睡了,做了个梦醒了,就睡不着了,躺着难受,出来遛遛。”陈善明挺惆怅的,难得晚上不用夜训,能早点睡。龚箭乐:“不是做噩梦了吧?”失眠的时候发现有个人同病相怜,心情就是好。“对,噩梦,梦着你了!”陈善明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本来天就黑,一笑除了牙你还有什么?就算要幸灾乐祸,收敛着点能怎么着?龚箭语气很淡定:“没想到我还能惊着陈组长,什么梦,说出来我给你解解。”表情很臭屁,没等说完自己先乐了起来,话音刚落就发现身边没人了,回头见陈组长站在那里,表情很凝重,龚箭不由笑道:“至于么,不就是个梦……”“红细胞执行任务失败,我们伤亡惨重……”陈善明回想起这个梦,就觉得身上的毛孔都炸开了。闻言,龚箭不由得收敛起笑容,回到陈善明面前,语气也正经起来:“善明,担子不轻啊。”“是啊,红细胞交到我们手上,怎么练,怎么用都是大问题,这五个兵哪个都不叫人省心,且不说实战,管理、教育就是个考验……”陈善明就差扒拉着手指头数他俩面前到底都多少山头了。龚箭点着头,陈善明说的这些在他脑子转了不知多少圈了,这是一个崭新团队的负责人必然要面对的问题,更是为将来在战场上少流血少牺牲打好基础的大问题,责任大压力就大,很正常。“你压力太大了,咱们换个角度想想,这也是好事儿,你看啊,担子虽然重,但压力就是动力啊,咱们面临的问题是挺多,怕什么!一个一个解决!咱们呐,得相信只要能解决的那就不叫问题。”龚箭是做思想工作的专家,即便他自己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但下意识地,他不希望陈善明也如此。陈善明盯着他那双贼亮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没说话,龚箭有点摸不着底儿,问:“怎么了?”“打认识你那会儿我就想问,你这莫名其妙的信心都是从哪儿来的?”陈善明很认真。龚箭“嘿嘿”笑着,反问:“自信不好么?”“好!”陈善明笑了声,抬头看了看夜空,顿了几秒才揶揄:“怕你自信过头了,自负。”龚箭凑过头,认真说:“所以你得随时拽着我点儿,看我要飘起来了,就赶紧拽我下来。”“行,行。”陈善明笑着点头,龚战友的人生里大概从来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吧,就因为他这莫名其妙的自信。俩人溜达着就近期训练计划交换过意见,陈善明看看手表,都快一点了,再看看龚箭,这俩眼还是贼亮,精神着呢,费解:“你属猫的吧?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这么精神?”难得龚箭也会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说:“没办法,换地方睡不着。”陈善明“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然后龚箭就从陈组长脸上看到了笑肌在抖动,教导员同志背起手,环顾四周,由衷感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是真没说错啊!”陈善明的笑容彻底绷不住了:“要不怎么证明是五号教出来的学生!”说着拽着龚箭往回走:“你呀,这也差不多了,回去保准倒头就睡,明天还有晨练,赶紧回去睡吧,睡不着就数菜鸟!”龚箭跟在他侧后,笑得眼睛快眯到一起了,认床这种事,哪是数菜鸟能解决的!
宋凯飞跌跌撞撞中努力伸长胳膊,好不容易抓住前面徐天龙背囊,就死也不撒手了,徐天龙气喘吁吁地警告:“把你爪子拿开!”“拿不动了,让他放着吧!”宋凯飞半死不活的声音让杂乱的脚步声衬托得更加凄惨。“自己跑!”龚箭要命的声音适时地从后面追上来。“天啊!”宋凯飞哀嚎一声,松开手,一边七扭八歪地跑一边回过头去看队伍最末的教导员同志,大早晨的搞武装越野,说好的十公里早就跑过去好几个了,眼看这就奔着五十去了,可亲可敬的教导员还没有叫停的意思。“何战友,王战友,咱们这位教导员以前也这么练么?”宋凯飞气都不够喘的,一点没耽误他八卦。被他亲切呼唤的两位战友咬着牙互相看了眼,默默地攒了把力气窜前面去了。倒是他身边的李二牛干咽了下说:“以前、以前是光练俺们。”宋凯飞哭丧着脸紧跟在徐天龙身后,小声嘀咕着:“就算是要练我们,教导员也不带这么逞能的,你看那脸白的,别第一天就把自己练趴下了吧……”徐天龙被他聒噪得心烦,阴阴地抛出一句:“你少说两句也不会这么累。”李二牛到底是个好同志,听宋凯飞那么一嘀咕,扭头看了眼,放慢步子保持和龚箭并肩,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开口问:“教导员,那个,要不俺帮你拿、拿着枪?……”龚箭淡淡瞥他一眼:“别瞧不起老同志。”“俺不、不是那个意思!”李二牛脸本来就跑得红彤彤的,这会儿更红了,急忙解释:“俺是觉得……”“最后一公里,谁落我后面,今天加餐!”龚箭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脚步也开始加快,笑话,这些臭小子真拿他当普通政工干部了。宋凯飞眼睁睁看着龚箭从身边超过:“我去,博尔特附体了?”“跑吧!”李二牛愣了愣,撒腿开始追。“瞎搞!”徐天龙也开始加速,还不忘回身拽上还处于神游状态的宋凯飞。教导员说他会给大家惊喜的,原来这惊喜不只是政治课啊!何晨光他们领悟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怨不得陈组长当时在旁边笑得那么诡异……结果,当天红细胞小组全体加餐,全体自然包括组长和教导员。“我算是明白了,咱这位教导员深藏不露啊!”宋凯飞瘫在烂泥里,抱定了打死也不起来的决心。徐天龙找准穴位摁下去,宋凯飞“嗷”一声嗓子爬起来,不等瞪眼,徐天龙的拳头就已经招呼在眼前了,“不长脑子你,何晨光都说了他是咱特战旅出去的人,能差了?你能八卦得专业一点么!”王艳兵一个没留神被何晨光摔进泥里,吐出嘴里的泥巴:“他是藏得太深了。”说话的功夫,脚上没闲着,把何晨光绊倒,俩人又扭打到一块儿了。“何晨光,王艳兵,你们打得是泼妇拳么?滚在一块儿想干什么?起来!”龚箭的声音颇有穿透力,半个训练场都听见了,被他踩在脚下的李二牛满脸满眼都是崇拜,龚箭挪开脚,伸手拉李二牛起来,李二牛憨憨地笑着,抓住他手腕,腾地翻身而起,扣腕绊腿扼喉压制妥妥地把龚箭制服,宋凯飞的欢呼还在嗓子眼里,眼前一花,龚箭就已经成功解脱,一脚把李二牛撂倒,二牛坐在泥水里,冲着龚箭傻笑:“教导员,你真厉害。”一旁观战的陈善明挑了挑眉,傻小子,你们教导员的解脱是参谋长亲自调教的,当年多少老鸟都玩不过他,就你那点小心思?孩子,你可长点心吧。别说,龚箭这家伙还行,这几年什么都没落下。看着一身泥巴的龚箭在阳光下笑得劲劲儿的,糊满泥巴的脸上又剩了两排白牙,陈组长一边嫌弃,一边觉得自己有点手痒,他俩多少年没切磋过了。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的第一天短暂又漫长,看着几个筋疲力尽的娃面呈菜色扎着马,陈善明暗暗咋舌,真是师承一脉啊,看看龚箭就想起来当初范天雷是怎么教他们的了,那就是一段又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龚箭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个平均年龄才二十岁,龚箭可是三十的人了,陈善明皱起眉,才一天,他就已经把这几个自以为是、眼高于顶的小子给拿住了,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没落下,还是在逞能。“不要以为你们进了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就是最强的,就想着偷懒耍滑,成为一名特战队员这仅仅是个开始,你们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在特战旅现在随便拉出一个班的战斗力都比你们强,在他们眼里,你们依旧是菜鸟,因为你们会的他们全都会,但是他们会的你们不会!”龚箭说着低头看看手表,继续说道:“给你们布置一个作业,回去都好好想想你们欠缺什么?明天晚上给我答案。停!活动活动,互相放松一下。”龚箭话音刚落,宋凯飞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呀妈呀,这一天总算过去了!”李二牛拉他起来:“活动活动……”“飞行员,我真不想打击你,这种日子以后会天天有的。”何晨光见李二牛拽不起来他,过去帮忙。“这种噩耗不能等明天起来告诉我啊,我还能睡个踏实觉,”宋凯飞哼哼唧唧不肯起来:“一天我就快散架了……”
熄灯后,陈善明转完一营自然而然往红细胞这边过来,折腾了一天,宿舍里早已经鼾声一片,陈组长笑着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关上门,往隔壁龚箭宿舍门前一站,敲门的手来来回回尝试了五六次,还是没敲上,陈组长咬着嘴唇在犯嘀咕,万一他睡了,自己这不多此一举惹人烦么!“干嘛呢?想敲就敲,我这门还能咬你么?”龚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组长一惊,转过身就看见龚箭对着自己一脸坏笑,陈善明看看门再看看他,我去,他什么时候来的?不对,他怎么不在屋里?“组长同志警惕性太低了啊!”龚箭揶揄着打开门:“进来吧。”陈善明颇有些无奈地吐出口气,也不知道为了哪个光犯嘀咕去了,跟在龚箭身后进了屋,问:“都熄灯了,你怎么才回来?”打量了一圈,见床上被子是铺开的,于是了然。“睡不着,想去跑跑步。”龚箭不以为然随口应了声。“还跑?你没照镜子看看脸上都什么颜色了!不嫌累啊!”陈组长没好气地瞪眼。教导员同志很坦诚:“累啊,所以跑了一圈就回来了。”陈善明憋着一口气没上来,遇上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你能怎么办?谁当初眼瞎,觉得这人无毒无害的?要命了!瞪了他两眼,陈善明就败给他脸上的疲惫了,缓和了脸色,道:“你这味药下得够重啊,这才第一天。”说着,拽着他到床边,冲着床努努嘴:“趴下。”“练他们也是练我自己,真上战场了,我不能拖累你们,毕竟离开这么多年了。”龚箭顺从地趴在床上,放松了身体。陈善明一边给他放松着肌肉,一边默默翻个白眼,憋了好一会儿,挤到嘴边的话还是说了出来:“你那明摆着逞能。”说完了,又觉得不太好,低头凑到龚箭眼前,求证:“你那是逞能吧?”龚箭眨眨眼,脸不红心不跳撒谎:“不是。”“拉倒吧!”陈善明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龚箭“嗷”一嗓子卡到半截又咽了回去,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轻点!”白天李二牛没轻没重一脚踢他后背上,陈善明也真会挑地方下手。“就你那体能,我不知道?当初谁一边跑一边吐的。”陈善明顺手掀开他衣服看了看,好大一块乌青,一看就知道是白天格斗训练的结果,不由有些恼,噌得站起来,嗓门也上去了:“这谁呀,脚下也没个轻重,当踢沙袋呢!”龚箭伸手拽他,压着声音瞪他:“你嚷嚷什么!训练磕磕碰碰正常,你又不是第一天当特种兵。”说着,龚箭指了指后背,示意他继续,陈善明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激,满心莫名奇妙,抓了抓头,复又坐下。“不对呀,陈组长,你这思想有问题!”龚箭突然正色,说得陈组长一脸茫然:“我什么思想有问题?关心战友还有错了?”“那时候我体能是不行,你还不许人长进了?你这什么思想!”龚箭绷了一天,大强度的训练早就疲惫不堪,这会儿放松下来,整个人的精神也就松懈了,本来就不算大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说完习惯地扯起嘴角笑。瞧着他那享受的模样,陈善明实在哭笑不得:“许,敢不许吗?这样都拿命拼了!话说回来,你悠着点,来日方长。”“是时不我待吧!任务可不会等我们练成了再来。”龚箭咬牙抬起手冲他摆了摆,一边扭过头想要再说什么。“行行,我知道了,时不我待,昨天还气定神闲劝我呢!你老实趴着,别动。”陈组长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抓起他胳膊放松着。龚箭安静了好一会儿,陈善明差点以为他睡着了,刚要停下,就听见他开口:“说真的,这几年最怕的就是有一天回来了,却跟不上你们了,我得为自己负责,也得为要和我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兄弟负责,不敢松懈,为这一天,我准备太久了……”陈善明手上动作一顿,目光移到他脸上,那双贼亮的眼睛似乎盛满了沧桑,话在嘴里打了个转,犹豫着说出来:“其实我一直挺奇怪,五号那么欣赏你,当年你从国外回来的时候,为什么没让你回特战旅。”龚箭的表情渐渐严肃,短暂的沉默后,回道:“在他眼里,那时候我不够格。”“不够格?他真觉得你不够格,选拔的时候就不会让你通过!”陈善明不以为然。龚箭却又接着说:“他说的对,我那时候人太浮,觉得自己什么都行,干什么都牛哄哄的,从选拔开始,我知道他想要什么,那我就给他什么,目的很简单,告诉他他们会的我也能行,现在想想,太浅薄了,看不见自己究竟欠缺什么。”“所以今天你让他们好好想想自己欠缺什么?”陈善明对自己这个搭档真的开始心服口服了。“算是过来人的心态未雨绸缪吧,他们都是强人、好兵,但是,太年轻了!”龚箭又露出惯有的那副劲儿劲儿的表情,陈善明却难得地不觉得这表情欠抽了,现在的龚箭依旧是骄傲的,和多年前那个上等兵一样,不同的是他成熟了,稳重得让陈善明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不怪五号没事儿就把你挂在嘴边上夸,”陈善明由衷地表达着佩服:“说实话,原来吧,他整天龚箭长龚箭短的,哎哟念叨得我们这个烦啊,你说特战旅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知道你龚箭是什么人,用得着他这个夸?可这些年看到的那些毕竟都只是看到的,现在和你搭档了吧,才有点明白为什么五号整天拿你得瑟,说认真的,老龚,你是好样的……”陈善明说完好一会儿,也没听见龚箭再有动静,低头一看,陈组长忍不住牵起嘴角,教导员同志已经一脸满足地睡过去了,轻手轻脚拉过被子给他盖上,陈组长心说龚战友你这么拼下去,还给我们这些老家伙们活路吗?逼着大家一起拼命啊,算了,本来就已经生死同命了,要拼就一起拼吧。
进入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这只是一个开始。小组的七名成员都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组长、教导员和组员们彼此都在磨合,寻找着默契,同时也在磨合中渐渐建立起绝对的信任,这种信任让他们有一天走上战场时,可以把后背放心交给对方,真正的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王艳兵格挡住何晨光飞来的一脚,却接连退出去好几步,俩人打得正嗨,丝毫没发现旁边徐天龙、宋凯飞和李二牛早就住了手,王艳兵哪是个吃亏的主儿啊,何况对手还是何晨光,拉好架子就往前冲,却被李二牛和宋凯飞一左一右架住,“艳兵,歇歇,歇歇,咱歇歇。”俩人一起用力,不等王艳兵挣脱,就地搬着他转了一百八十度,王艳兵同志看到眼前一幕,瞬间从满血状态静止了。后面何晨光不明所以,摸着脑袋凑上来,探头一看,不由道:“我去,他俩玩真的?”“难道你跟我玩假的?”王艳兵目不斜视,冷冷抛出一句。“没有没有,我就是跟教导员玩假的,也不会跟你来假的。”何晨光目光诚挚,语气诚恳。王艳兵顿了顿,转过脸认真问:“跟教导员玩假的?何战友,你目测一下这两位战斗力,你有把握吗?”何晨光咧嘴一笑,不说话了。李二牛在一旁“啧啧”个没完没了,宋凯飞烦了,隔着王艳兵抗议:“李二牛!你观战就观战,安静点,你当看电影呐,嘴里还出点动静!”“不是,俺是觉得教导员真厉害,每次被组长控住都有办法解脱。”李二牛说的真心是实话,却引来所有组员白眼,宋凯飞翻着白眼问:“二牛啊,你这是夸教导员呢?还是夸组长呢?”二牛不由得咧了咧嘴:“其实俺也觉得组长厉害,上次俺和教导员一组,一点便宜都没占到,还是组长厉害。”“组长厉害是因为他熟悉教导员的套路!”徐天龙幽幽地充当起解说员。“高见!”何晨光抱拳。“献丑!”徐天龙回礼。“这说明什么?战友们!”宋凯飞俩眼霍然间闪变一百瓦,锃亮锃亮。李二牛茫然:“什么说明什么?”“他又要八卦了!”其余三人异口同声。李二牛心有不忍,捂住额头感叹:“哎呀,这男人八卦起来是防火墙也挡不住啊……”几只手同时把善良的李二牛同志给摁了下去。“这说明陈组长和教导员以前认识,不光认识还交过手!”宋凯飞公布他惊人的发现,话落瞬间就被三只手同时摁了下去。王艳兵第一个不耐烦:“用你说!”何晨光兴趣索然:“太不敬业了!”徐天龙默默垂眸瞥了宋凯飞一眼:“该!”被围观的两个人正拳来脚往,没工夫修理这几个死孩子,陈组长真心觉得这几个娃的智商叫人捉急,就看不见他们教导员脸上都罩上一层杀气了么?这就是一群死都不知怎么死的货!!这场旷日持久的视觉盛宴终结在龚箭的一声闷哼里,当然这一声也只有陈善明听见了,手脚并用死死锁住龚战友的陈组长当下就撤了力,坐在一旁喘息,龚箭憋得脸都快紫了,终于能喘口气了,一边咳嗽一边喘着好一会儿也没回过劲儿来,教导员心说陈组长你到底是有多恨我?几年前锁不住我你怀恨在心呢这是!你这往死里勒啊……陈善明摇摇晃晃站起来,又躬下身撑着膝盖喘息着问:“老龚,没事儿吧?没控制好力道……”陈组长内心一个小人在发飙,龚箭你够了,你受不了早点拍拍地示个弱服个软能死啊?我光提防着你解脱了你知道吧?你要是不出动静我真差点勒死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龚箭挥挥手,没事儿,还能喘气儿。俩主官自觉在组员面前保持了冷静,克制住再跳起来继续的冲动。“看见没?这真是往死里练啊!”王艳兵看着俩领导,喃喃自语。“兄弟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何晨光不住摇头。“练吧!”李二牛咧着嘴,欲哭无泪。“太残忍了……”宋凯飞不忍直视。“瞎搞啊……”徐天龙叹息一声。“看什么?好看吗?谁让你们停下来的?练!往死里练!”众人一个没注意,教导员同志就已经缓了过来,好大一嗓门砸过去,说完又别有深意的瞟了眼陈善明,充分向这位组长证明了他的确没有事儿。陈组长这心里真是被他怄得想吐血了,龚箭我上辈子跟你有仇!血海深仇!!龚箭这一嗓子引来无数侧目,训练场上的战友们真心觉得自己该加把劲儿了,你看人家一群新兵蛋子“往死里练”的口号都喊出来了,你一个资深老特种兵还好意思凑合?于是训练场上各个角落喊声嗷嗷的,士气那个高涨啊!在场外跟看庄稼收成似的旅长和参谋长美得满脸褶子,旅长不住点头:“陈善明和龚箭没用错,狼牙就得有这种气势!”范天雷笑得那个得意哟,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学生!这俩小兔崽子还较劲呢。“他俩都没结婚吧。”首长对这种出类拔萃的部下的私生活一向很关照。“连对象都没有跟谁结啊!”范天雷深深怀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自觉性,象征性的叹了一声。旅长看着那俩身影,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顿了顿,自言自语:“看看有合适的给他俩介绍介绍,嗯!”
到午饭之前,龚箭还在咳嗽,陈善明心里真不是一点半点的过意不去,悔得肠子都快青了,盘子里的饭菜对他完全是黑白色系没有任何吸引力,筷子在鸡腿上戳来戳去,就是不往嘴里送。一旁的苗狼吃得很嗨皮,无意中错眼发现陈大营长难得一脸愧色对着一盘子饭菜较劲,苗狼心疼地咬着筷子看了两秒,痛下决心,把鸡腿从陈善明手里解救过来:“不吃别浪费了。”“你说我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脾气,怎么就没想到呢!”陈善明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自言自语。苗狼友情提示:“善明,营长,浪费可耻!”陈善明看了看饭菜,又看看苗狼那清瘦的小脸,把餐盘推到他跟前:“补补吧,看这孩子瘦的!”说完拍拍屁股走人,留下苗狼挂了一头黑线面对着一盘没动过的饭菜,浪费可耻,营长你更可耻!!陈善明出了食堂,自觉往红细胞小组宿舍去,龚箭没去吃饭,他早就注意到了,不然也不会被自个儿良心谴责得吃不下饭。龚箭宿舍门没关严,陈善明敲了下门意思意思,就直接推门而入了,龚箭听见动静,从卫生间探出头来,和他对了个眼,有些意外,问:“这个点儿你没吃饭啊?”说着还咳了几声,听得陈善明不由自主皱起眉:“你真没事?要不去卫生队看看,怎么还咳嗽?”“哦,”龚箭笑眯眯地出来,不以为然:“这是吼他们吼的,嗓子难受。”“笑,就知道笑!”陈善明语气不耐,心却瞬间放回了原地。“你来就为这事儿?”龚箭没当回事,依旧保持着那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笑容。“啊,那什么……”陈组长有些不自然的把眼神往四处乱撒,小声说:“这不看你没去吃饭,还以为怎么着了,过来看看。”“哦……”教导员答应得满是恍然大悟的腔调,解释:“我寻思赶紧把下周训练计划拟出来好跟你商量商量。”陈善明舔了舔嘴唇:“那,你忙,我先回去了。那个,再急饭也得吃,下午还训练呢。”“啊……”龚箭觉得陈组长还有话,既没送客也没挽留。陈善明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深吸了口气,话还是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龚箭实在忍不住:“我说陈组长,有话你就快说吧,憋着你难受,看得我难受,这么大块儿的爷们,怎么一点不爽快。”我不爽快?陈组长一手掐腰,无语望天花板,然后把严肃的目光投到对方脸上,龚箭背后的窗户大开着,阳光毫无遮拦地投进来,给龚箭打了一身暖洋洋的光,陈善明严肃的表情蓦然间松了下来,缓缓开口:“龚箭,说好了,精诚合作,有压力我们一起扛,不论是红细胞的,还是别的。”龚箭抿了抿嘴,带出一抹诚挚的笑容,诚恳地点头:“谢谢。”“所以!”陈善明话锋一转:“别再逞能了,你啊,已经够强了,真的。”龚箭笑容一顿,“我有数,能做到就不叫逞能,那叫激发潜能,放心,我不是为了把自己练倒来的。”随即笑容绽开得更大,于是陈组长看到的又只剩下两排白牙。陈组长心情瞬间变得很好,但脸上满是“嫌弃”二字:“哎呀,行了,别笑了,就剩牙了!”然后,陈组长脸上笑得也就剩牙了。军区高世巍中将要来特战旅视察工作,重中之重就放在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上,为这个,旅里党委开会讨论汇报演练科目的时候把陈善明和龚箭也给叫上了,俩少校在一圈大校上校里格外扎眼,讨论完了,问这俩少校有没有意见,龚箭刚要张嘴,被陈善明不动声色给拽住了,陈善明抢了个先:“保证完成任务!”所以汇报科目就这么定下来了,龚箭回来就对着电脑里汇报演练方案的文档挫牙,陈善明实在受不了了,曲起手指扣扣桌面:“你牙疼?”“牙不疼!脑仁疼!”龚箭没好气地把目光移到对面陈善明脸上,问:“开会的时候你拽我干什么?”“不是你说的让我拽着点你么?”陈组长理直气壮。龚教导语塞,烦躁地挥挥手:“说正经的呐!你拉我干嘛?”“领导们开会,你插什么嘴!”“不是问我们意见呢吗!”“问你你就说?”陈善明拍着额头感叹:“我看你是让铁拳团康团长给惯出毛病来了。那是党委会,我不信你没听出来问我们意见那也就是走个过场。”龚箭把笔记本转向他:“我也不信你觉得这个方案能入得了高中将法眼。”轮到陈善明挫牙了:“按照你的思路就是什么方案也不用,他来咱们练到哪儿算哪儿,就算是野外生存训练,也让高中将跟着咱在野地里一猫三天?我的教导员,你在铁拳团应付这种视察也不少了,哪个没点准备,没准备别说是旅长政委,就是团长政委那里都过不了关。”龚箭急了:“你说的我不懂吗?铁拳团那是我拗不过康师傅,问题在我们是红细胞特别行动组,刚刚组建,说好听了那是万众瞩目,其实就是个靶子,都少眼睛盯着呢,这个方案就是我们练出了花,那都不叫出彩!第一回亮相,怎么能镇住他们,怎么能鼓舞士气!才是最重要的!”说完不过瘾又强调了一遍:“我要的是鼓舞士气!!”陈善明默默地盯着龚箭那双贼亮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挫着牙说:“你就是个政工干部的命!操这个心!练!只要素质过硬,没花也能镇住他们!”
战争的到来,有那么一点不期而遇的感觉。尖锐的警报声响起,训练场上的几个人都停下动作,有瞬间的茫然。陈善明和龚箭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反应,异口同声:“实战警报,快,取装备,集(河蟹)合!”俩人对望一眼,陈善明从龚箭眼里看到了兴奋,不由得扯了扯嘴,这家伙,就不是个安分的主。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的第一次实战就这么到来了,龚箭在整队的时候,看到了队员们的紧张和兴奋,他想自己的表情未尝不是如此,目光与队首的陈善明一错,龚箭下意识地牵了下嘴角,陈战友,终于要并肩作战了。陈善明没有兴奋,第一次带着这个新生的小组去战斗,他更多的是紧张,毕竟,他肩负的是五个年轻的生命。可是他从龚箭那一眼里收获了莫名的信心,那个家伙总是有着莫名其妙的自信,能够和他并肩作战,真的很不错。范天雷的战前动员很有效果,那悲痛化成的愤怒几乎能点燃整个机库。解散各自准备的时候,陈善明看着范天雷的背影,久久无语。“他一定特别想和我们一起。”龚箭略带低沉的声音蓦然在身边响起。陈善明收回目光,咬着牙说:“我们都和蝎子有血仇。”龚箭皱起了眉,迎着他的目光问:“交过手?”陈善明用力咬着牙,眼眶有些泛红,别过脸,没有回答。龚箭明白了,拍拍他:“那就让我们干掉他,血债血偿!”言犹在耳,却是铩羽而归。龚箭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事后写总结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想,这次任务从一开始就不是多顺利,在直升机上布置任务时,第一狙击小组俩成员一个不在状态一个对任务不满,想到这个,龚箭多少有点自责,他一直觉得何晨光和王艳兵之间的竞争是一件好事,没有过多干涉,只是毕竟是争强好胜的年纪,谁也不肯承认自己比别人差,他早该和他们谈谈的。后来,温总介绍情况时,他和陈善明已经尽可能想到一切不利因素,虽然被温总一一排除,但最重要的西贡玫瑰和蝎子的关系这点谁也没有料想到,这直接导致了任务的失败。陈善明说过他和蝎子交过手,蝎子不简单。龚箭想自己到底抽得哪门子风没有选择相信自己身边的战友,反而去相信这一厢情愿的情报。脑子进水了!龚箭懊恼地呼拉着脑袋,任务失败的责任主要在他,就算有处分他也不会有意见,只是不能原谅自己犯的错误。身后的门“嘭”得一声被撞开,龚箭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那五个娃没这个胆子敢踢他的门,特战旅绝大部分人看自己的眼神还跟看火星人似的,没事也不会无聊到来踢火星人的门。龚箭合上笔记本,转过身看着站在门口装人形雕塑的陈组长,呲牙一笑:“有事儿?”“废话!”陈善明两步窜到他桌旁,满腹不爽:“你什么意思啊?”“什么什么意思,你急赤白赖地跑过来踢开门张嘴就这五个字,你有意思吗?”龚箭倒上杯水,看得出来,陈组长炸毛了。陈善明习惯地觉得胸口堵得慌,龚箭你说话能别这么给人添堵么!“从解散你躲我到刚才,我这一肚子话都让你给憋烂了!什么叫责任全在你,我是行动负责人,就算有责任那也是我来负,你半路杀出来干什么?”“这不也没憋烂了么!”龚箭把杯子往他跟前推了推,又起身搬过凳子,陈善明自觉一屁股坐下:“你别给我瞎扯!”“谁跟你瞎扯,咱俩好好掰扯掰扯到底是谁的责任,行吗?”龚箭拉开长谈的架子,陈组长也觉得和他掰扯明白这件事很重要,所以有句老话叫做“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龚箭挖的坑遍地都是,陈组长你就愿意往里跳那就没办法了,谁挡得住你呀!这一掰扯,半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陈善明光水就喝下去十好几杯了,教导员这嘴还嘚嘚着呢,这会儿嘚嘚到重建红细胞小组成员的信心上了,窗户外面,军号嘹亮,龚箭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说:“到点吃饭了,吃完饭咱俩接着说。”陈善明心说接着说个屁,话都让你说了,理都让你占了,我来干嘛的!服了,龚箭,我算是服了你这张嘴了!胡乱挥挥手:“不说了,张翠莲都说不过你。”碰上龚箭这能犁地的嘴,陈组长败北无疑。晚饭,龚箭没有去食堂,陈善明也没有去食堂,属于红细胞小组那张餐桌干干净净,一个人影都没有。龚箭站在组员集体宿舍门口,眉头紧锁,屋里的五个人在不同的位置发呆,整间宿舍弥漫着失败和屈辱的气息,看来参谋长的话是白说了。“你们在干什么?”龚箭惯有的腔调突然响起,打破沉默。何晨光急忙喊“起立”,大家都站起来,以标准的军姿站立着。“你看你们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样子,还像个军人吗?魂都丢了,站得再直也没有用!”龚箭一番话,让几个娃都低下了头。“任务失败了,就觉得你们没用了?之前练的就白练了?”“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常胜将军,经验都是在一次次失败中积累起来的。”“都把头抬起来,因为一次失败就被击垮了的人配不上这身军装!”“我说过,我们应该是百折不挠的,李二牛,你是胆小鬼吗?”龚箭站在李二牛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严肃地问。“报告,不是!”李二牛扬起下巴,吼道。“那为什么害怕失败?”龚箭这个问题问得很轻,却比之前他所有话的分量都重。“你们都是优秀的特种兵,这次任务你们表现很出色,没有一个人畏惧各种未知的危险甚至是死亡,为什么现在害怕失败?”龚箭环视着这几个兵,他们都是好样的,真正要承受失败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他们。“报告,我没有被打败!”何晨光大声喊道。龚箭带起一抹笑容,转瞬即逝,看向其余四人,问:“你们呢?”“我们没有被打败!”四个人异口同声。“好,从现在开始,证明给我看。”龚箭点点头,点名:“何晨光!”“到!”“列队,目标食堂!”“是!”接到命令的何晨光怔了怔,龚箭不耐烦地朝门口甩了甩头,何晨光立即执行命令。门外陈善明低头笑了笑,还谈什么重建信心呢,说着就和多大工程似的,他龚箭一张嘴就事半功倍。龚箭看着人都离开宿舍了,才嘀咕:一个个熊样,不受点挫折就永远不知道什么叫长大。不小心听墙角的陈组长偷乐,怎么跟参谋长当初说你一个调调?
当初,范天雷是这么说龚箭的:不受点挫折你永远不知道什么叫长大!什么叫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什么叫井底之蛙!这话对当初那个心高气傲没事还想折腾点事出来的上等兵龚箭来说,够毒了。尤其是当着所有参训教官和受训菜鸟的面,刚刚被无情打击了的龚箭青白着一张小脸,觉得自己可以GAME OVER打包滚蛋了,然而,这一关,他就这么过了。一旁和他一起挨熊但是并不是火力重点的陈善明没有半点庆幸,而是真的觉得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菜鸟和老鸟对抗,他们这一组硕果仅存的两只被老鸟撵得鸡飞狗跳,龚箭被揍烦了,一发狠,怂恿着陈善明去端老鸟老窝。陈善明真心觉得这位战友的脑容量之大令人佩服,他是怎么想到这种馊主意的,“就我们俩,去端他们老窝?你要是想退出直接发信号不比送上去让人胖揍一顿再淘汰省事!”“他们又没规定我们不能端他们老窝!”龚战友现阶段最大的乐趣就是挑战老鸟的规矩。陈善明想想也对,然后俩菜鸟就头对头密谋了一个掏鸟窝计划。这么多年过去,陈善明再想起这个计划的时候,只能说他俩真不愧于菜鸟这个称号。龚箭枪法准,这个他早就见识过了,眼神毒倒是头回见识,俩人合作把老鸟临时鸟窝外围设置的狙击手、观察哨给灭的干净利落。陈战友好奇,狙击手隐蔽得那么严实,你发现一个也还说得过去,你能都给扒拉出来就太不靠谱了,龚战友呲着牙得意:“我在神枪手四连就是狙击手,他们什么心态、怎么伪装我太了解了。”陈善明觉得这位战友得瑟起来欠收拾的小表情还挺招人稀罕的,喜滋滋儿地跟着他头脑发热去了。然后,鸟窝掏是掏了,龚箭和陈善明还挺得意的时候,范天雷从天而降,劈头盖脸一顿骂,骂得俩孩子找不着北。龚箭心说就算这事儿不能表扬,也不至于这样吧,怎么?输不起?龚战友这么想的,基本也用语言这么表达了。陈善明顿时觉得身边这位海拔没自己高的小战友形象瞬间高大了,牛人啊,敢这么明目张胆言语犀利地质疑教官,质疑的还是十八层地狱都不够他轮回的范教官。范天雷不怒反笑,揪着龚箭衣领问:“士兵,你觉得你成功了?”“是的!”龚箭不卑不亢。范天雷放开龚箭,大声道:“刚才被这两个菜鸟干掉的都回到原来位置,士兵,我来告诉你,你究竟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范天雷带着龚箭和陈善明回到他们干掉第一个观察哨的位置,他们怎么配合,怎么一步步推进,直到干掉所有狙击手、观察哨,进入鸟窝,甚至于龚箭在哪个位置呲牙得意范天雷都指的清清楚楚,于是俩菜鸟都傻眼了。“我没有狙杀你们是因为我觉得你们俩有意思,有胆识,有创意,也是想看看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认识到自己的失误。告诉我,这是谁的主意,谁拟定的方案?”“报告,我的主意。”龚箭的表情可以用面如死灰来形容,骄傲如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惨败。“报告,我的方案。”陈善明学指挥的,这种事自然是他来,妥妥的指挥失当范天雷站到陈善明面前,低喝:“你对你的士兵太不负责任了!”陈善明低下了头,他和龚箭最大的区别在于,该想少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多。旁边的龚箭虽然输了,却始终不肯低头,把那个小下巴扬得跟打了胜仗似的。“士兵,在战场,你会为你的冲动付出代价的,这代价可能是你自己,也可能是你的战友。”范天雷打心眼里喜欢这俩兵,但是刺太多了。龚箭从来就不是别人说他错了他就觉得自己错了的人,但是这一次,不论他把头昂得再怎么骄傲,在心里他不得不承认他错了,承认他失败了。多年后,龚箭再回头看这件事,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想那么多却永远不在重点上,那是范天雷第一次提醒他欠缺什么,他没有在意,光顾着哀悼他的失败去了。陈善明觉得和现在身边这位豪华旗舰款的教导员相比,当年的龚战友可爱多了,起码那张能犁地的嘴不会时不时地拿话给自己添堵。陈组长忘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总会惺惺相惜的。
龚箭的话很有作用,第二天早操,红细胞小组嗷嗷叫,特战旅其他战友都说红细胞这是受刺激了,龚箭就扛着他那骄傲的小下巴和他的兵一起嗷嗷叫,在一营带队的陈善明不忍直视,哎哟,我的教导员,他们活过来就行了,你就别真整的跟打了胜仗一样的模样得瑟了行不?戳参谋长眼皮底下,你皮痒啊?皮痒的这位还没等操练结束,就被范天雷给提溜到操场边上训话了。“行,思想工作做得挺成功。”范天雷很满意。“必须的,干什么的!”对付范天雷,龚箭一向有杆不爬怕吃亏。“不吹牛你能死啊!”范天雷瞪眼:“你把你那个头低低,鼻孔朝天真当自己打了胜仗了!”龚箭“嘿嘿”笑着:“这不做个表率么。”“报告写完了?”范天雷看着自己学生俩大黑眼圈问。“写完了。”“善明工作做通了?”“啊,做通了。”龚箭艮了一下,如果那也算的话。“那就好,好好训练吧,看到不足了就抓紧补上。”“是,首长!”龚箭立正,仨字儿喊得掷地有声。“去吧。”范天雷就喜欢看他得意门生劲劲儿的德行,舒坦。龚箭拔脚要走,又被他叫住:“回来!”“啊?首长还有事?”“上午训练结束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叫上善明。”范天雷笑得跟狐狸似的,龚箭心里有点发毛。“是!”龚箭答应了,要走,犹豫了下,问:“首长,什么事……”“不该问的别问!滚!”范天雷瞪眼,龚箭一溜烟儿地窜了,“小兔崽子好奇心还挺重,什么事?好事!”“哎呀首长这什么时候你提这有的没的干什么红细胞训练教育一大堆事乱着呢关键时候哪有功夫相什么亲啊!”龚箭跟扔烫手山芋似的把手里的照片一甩老远,嘴里噼里啪啦响得比机关枪都热闹。陈善明捏着照片,嬉皮笑脸问:“参谋长,这相亲还是买一赠一的?”“你俩都给我正经点!”范天雷提了下嗓门,俩少校遂立正,一副马上就要上前线来和老领导做最后道别的表情,范天雷哭笑不得,指着沙发:“过去坐!”“看照片怎么样?我跟你们说,这可是旅长家夫人亲自挑出来的,都是出类拔萃的姑娘,模样好,工作好,人品好,你们别给我不当回事啊!旅长可是跟人家说了你俩是精英,这是任务!必须完成!”龚箭瞄了眼陈善明手里那张照片,小声嘀咕:“真挺漂亮。”陈善明闻言把照片往他手里塞:“觉得漂亮你就一起见了。”“你不用拿他打马虎眼,陈善明,我算过了,明天你们小组调整休息,你俩出去把这事给我办了。”范天雷火眼金睛。“不是,首长,这弄得跟打仗似的多不好,这你情我愿的事,是吧,咱不能勉强……”龚箭瞬间组织好了一肚子的词汇在那儿排兵布阵呢。“什么你情我愿?什么勉强?就个相亲,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范天雷深知他这学生嘴上功夫厉害,坚决不给他机会施展:“姓名,联系方式,见面地点都在照片后面写着呢,出去给我精神点,别给咱们旅丢人。行了,走吧,我还得去开会呢!”范天雷不等说完就溜了,留下俩少校面面相觑。照片上的漂亮姑娘对着俩少校笑得温婉贤淑,可惜俩人都没心情荡漾。“我这刚打算趁热打铁,给他们加餐呢……”龚箭对着照片发功。“旅长夫人的大媒你敢驳?”陈善明苦笑着拿起照片,站起来:“走吧,你就是把照片盯个窟窿,明天该见还得见。”阳光明媚,天气晴朗,微风徐送,万里无云啊,真是一个外出游玩兼约会的好天气。操场边,宋凯飞扒着栏杆,可怜兮兮的望着遥远的特战旅大门,喃喃自语:“好不容易休息一回,俩外出名额全没了,我还打算去市里转转吃点好吃的呢,现在可好,只能蹲在这里拔草。”“就知道吃,想吃零食军人服务社里就有,一个大老爷们爱好太萝莉了,不是瞎搞么。”徐天龙白了他一眼,同样也抓着栏杆望眼欲穿。“你们说组长和教导员穿得那么帅去干什么?”宋凯飞八卦的因子又开始活跃。“约会!”李二牛想都不想就回答。宋凯飞立马否定:“怎么可能,据我所知,他俩都没对象,跟谁约啊!”“总不能是他俩约吧!”旁边的王艳兵幽幽地插嘴。大家瞬间安静,过了好一会儿,“呼拉”作鸟兽散。
陈善明和龚箭站在左岸咖啡厅门口互相端详了一会儿,异口同声:“还真是买一赠一的啊!”龚箭抽过陈善明手里的照片,和自己的地址一比对,一个字不差,无奈地还给他:“连地方都一样,旅长想把咱俩一锅端么?”“行了,就旅长那脑子,能想出个咖啡厅这种地方就已经是个奇迹了,别勉强他老人家浪费脑细胞了。”陈善明叹了一声,看看手表,问:“怎么着?还有半个多小时呢。”“选个有利地形,等吧。”龚箭四下看了看,径直走到室外一张桌边坐下,不动声色给陈组长做了个“进入”的手势,陈善明硬着头皮推门进去,选了一个靠窗又近门的座位,刚好能看见龚箭坐在阳光下摩挲脑袋,看起来随意又不耐,陈组长不由得微笑起来。两位女士如约而来,陈善明以标准的军人坐姿开始了这次约会,一窗之隔的龚箭满面含春,笑得褶子都快出来了,陈善明程式化的和人家大姑娘交流的同时,不时观察着外面那个眼看着又得瑟起来的家伙,心说你还不愿意来呢,这聊得多开心啊,哎呀,别笑了,知道你看见美女开心,你不用笑得就剩牙了,愁死个人啊!陈组长心不在焉,看外面那个嘴就没闲着,之前虽有些戏谑,这会儿却心里莫名窝火,他还真挺适应的,本来还以为真是一条战线的呢。对面的姑娘觉得这亲实在相不下去了,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就这样的。你聊什么呢?这姑娘是护士,聊自己工作吧,说了半天,面前这位坐得跟雕塑似的帅哥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接茬的,打听一下帅哥的工作和个人情况吧,帅哥标准一张军人脸“对不起,这是秘密,不方便透露。”大姑娘心说:我去,不方便个头啊,都是秘密你还来相什么亲啊!于是陈善明这边草草收场,陈组长买了单,就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盯着龚战友看他发挥。他龚战友不负所望,和那位姑娘说得是满面红光,陈组长越看越觉得看不下去了,狠狠心别过脸,眼不见心为净,叫过服务生点了杯咖啡,语气不善地追加了一句:“多拿点糖!”咖啡和糖很快送上来,陈组长一边耐不住瞥着窗外的进程,一边狠命的往咖啡里扔糖,差不多了吧,龚箭,你是不是想立马把人家姑娘娶回去啊?无明业火堵得陈组长胸口发闷,他端起咖啡仰脖就灌,就差再直接喷出去,控制了下给忍住了,冲着远处目瞪口呆的服务生招招手:“给我来杯水。”灌了整杯水下去,陈善明才觉得嗓子眼通畅了,好家伙,甜腻歪了。外面,龚箭和那姑娘总算进行到最后一个仪式,互道再见,龚教导员面带微笑目送美女飘然离开,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龚箭长出口气,这亲相的跟打仗似的。“哟,走了?”陈善明的声音阴不阴阳不阳地传过来。龚箭点头:“走了。”“挺聊得来啊!”“啊,还行!”龚箭回身,见陈善明脸色不佳,问:“聊得不好?”“挺好。”陈组长硬生生砸出俩字,又觉得不过瘾,追加:“没你聊得好。”龚箭笑眯眯地看着他:“看出来了,心情不好需要咖啡调节,刚才甜齁着了吧?糖不花钱也不能这个加法!”陈组长被噎得瞪着龚战友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我干什么的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必须的!”龚箭得意的咧嘴一笑,好开心的两排白牙,陈组长真真是差点吐血而亡,龚箭你怎么就这么欠收拾呢!“行了,任务完成了,我们怎么办?”龚箭看看手表,还不到午饭时间,现在往回走,以陈善明开车的风格,回旅里刚好赶上吃午饭。陈善明没好气地斜他一眼:“随便!”“那就回去?”龚箭虽然是征求意见的口气,但行动比话语要快,等陈善明顺过气反应过来,龚箭都溜达出去好几米了。“老龚,好不容易休个假出来,就这么回去了?”陈善明追上他,蠢蠢欲动提点意见。龚箭看着他,寻思了两秒:“也是啊!有点浪费。”俩人站在路边交流了半天,最后结论是去趟超市。主意依旧是龚箭出的,陈善明推着购物车跟在教导员身后,颇有些无奈,按照陈组长心里那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他应该去电影院看大片或者去游艺场痛痛快快玩几个小时游戏,在军营待久了,他都快忘了当年上大学寒暑假还能玩这些的感觉了。军人作风,雷厉风行。龚箭带着陈善明在超市里转了一圈,十分钟不到,购物车里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品,陈善明黑着脸问:“龚箭同志,我能问问你这是要干什么吗?”“就家里那几个宝贝,不出一个小时保证这就是一堆包装袋,你没看见咱俩出来的时候他们那个眼神,啧啧,怪可怜的。”龚箭心情一直很好,说话都带着笑音儿:“物质安慰很有必要。”“诶呀,你这当自己孩子贯啊?又不是小姑娘,一个个大小伙子吃这些?”“想他们之所想,是政工干部要考虑的事,你呀,就是军事主官的命,哪用操心这些。”龚箭回过头给陈组长下结论。陈组长欣然接受:“那是,我没那么多脑细胞可浪费跟一群孩子斗智斗勇。”说着从货架上拿了两盒速溶咖啡放进购物车。龚箭皱眉:“喝这个干什么?对胃不好,不如喝点茶。”陈组长看着龚战友的背影踟蹰了一下,放回去一盒,走了两步,又把剩下那盒也放下了,然后推着车屁颠屁颠追上龚箭。结账时龚箭抢着付钱,陈组长看着他龚战友认真打包的模样,不知不觉笑得春光明媚。“乐什么?帮忙啊!赶紧回去犒劳犒劳那些死孩子们。”龚箭抬眼见他站那儿傻笑,翻了个大白眼。贤惠!陈组长由衷地给了教导员同志一个评价。哎呀,不知道谁家闺女有福气能嫁给这么一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好老公。陈组长发现他现在心态特别好,完全是龚箭给锻炼出来的,哪怕半个小时前让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现在照样觉得他龚箭还算不错,咱这胸怀,啧啧,太爷们了。
前面说过,这是一个阳光明媚天气晴朗微风徐送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陈组长和龚教导员把大大小小的包扔进车里之后,忽然间都没有了关于急着要回去的一丁点心思了。俩人一左一右隔着车头对视了好一会儿,陈善明开口:“要不,我请你吃饭吧。”“也行,吃什么?”龚箭很少和陈组长客气。这边刚说完,旁边一对情侣甜蜜蜜走过,女的抱着男的胳膊撒娇:“你请我吃饭吧,好不好?”男的很懂风情地搂住女的腰:“好,你想吃什么?”于是陈组长和龚教导员目送着这对小情侣离开之后,莫名其妙地都觉得有点尴尬,龚箭干咳一声,说:“要不,我们回去吃?”“那什么,听你的。”陈组长说完就窜上了车。龚箭不紧不慢地上车,眼角无意中瞥见陈组长红得晶莹剔透的耳朵,有点不明所以,降下车窗,看着车外快速掠过的风景,心情很好。陈善明看右后视镜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把目光再往右偏移十五度,恰恰好能把身边这个家伙的表情收在眼里。眯着眼睛还怪享受的,陈组长会心微笑,难得,这个时候的龚箭倒有点像当年的小战友了,无毒无害。又一次偏移了目光,龚箭歪着脑袋闭着眼似乎睡着了,阳光透过路旁的树叶,在他脸上勾勒着变幻的图案,陈善明想起这两天晚上亮到半夜的灯,无声地叹息着,把车速降了下来,好在,路上车很少,一路很安静,看着前面的道路,陈善明心想,这路要是这么无尽头的一直开下去,多好。几乎是立刻,陈组长被自己这种想法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踩了刹车,又如同条件反射般伸长右臂把毫无防备的龚箭给死死摁在了座位上,自己却由于惯性,胸口顶在方向盘上差点顶出内伤,那边龚箭反应奇快,眼睛还没睁开,就把组长的手腕给扣住了。“我我我我,轻点轻点!”陈组长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左手捂着胸口直叫唤。龚箭不好意思地松开手,问:“发生什么事了?”陈善明随便指了指车前面,找了个借口搪塞:“突然窜出来一只狐狸。”龚箭皱起眉看看他,疑惑:“大马路上哪来的狐狸?”“鬼知道!”陈组长甩甩右手手腕,说:“你扎上安全带,一会儿再睡着了,遇到突发情况刹车,我哪有那么多精力管你。”使这么大劲儿干什么?龚箭还有点迷糊,但看着陈组长那一脸痛苦真不是装出来的,迟疑着问:“要不我开?”得到陈组长一个白眼作答,龚箭果断扎上了安全带。陈善明看着眼前一片鸡飞狗跳的景象,不由得扭过脸仔细看看笑得满足的搭档,深深为自己刚才的想法不耻。当他和龚箭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红细胞小组成员宿舍并声明东西是给他们的大家一脸或呆滞或不可思议表情看过来只有何晨光保留了思维求证属实之后,陈善明觉得他俩就跟回巢给五个小奶鸟喂食儿的鸟爸鸟妈似的,就是这五只小鸟太生猛了,如狼似虎瞬间就扑上身动抢的,陈组长深深地被惊着了。这边热火朝天山贼草寇般坐地分赃,龚箭悄悄拉走陈善明,陈善明不明所以,跟着龚箭进了宿舍,见龚箭进门就奔电脑去了,好奇:“什么事?”“商量商量明天的训练计划,临时改动一下。”龚箭扭头冲他笑得很神秘。陈善明一头雾水:“好好的训练计划,改什么啊?”龚箭冲着电脑上打开的文档甩甩头,笑容越发神秘莫测,看得陈组长有点发毛。“三天?你这是打算把野外生存和丛林潜伏一块儿练了?”陈善明坐下看着训练方案,咂咂嘴,问:“你抽什么风呐?”眼见龚箭那笑越发瘆得慌,急忙伸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打住,别笑了行不?有话你直说,笑得我心里发毛。”龚箭伸出仨手指头:“一箭三雕,你干不干?”陈善明拖着鼠标看完方案,问:“第一锻练红细胞的潜伏能力,第二强化一营丛林搜索作战能力,你这第三是什么?”龚箭往陈善明眼前凑了凑,把陈组长胃口吊了个十足,才笑眯眯地摇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组长恨得牙根痒痒,龚箭你多大了,玩这个有意思么?“怎么样?你看看方案还有要补充修改的没?”龚箭冲着电脑努努嘴,笑得很欢乐。“你这方案什么时候弄出来的?”陈善明挠着头问。“昨天晚上。”所以灯才亮到那个点?陈善明心里叹息着,摇摇头,说:“没什么问题,我这就回去把一连骨干集(河蟹)合起来说这个事儿,用不用和参谋长打声招呼?”龚箭瞬间收敛笑容,瞪眼:“首长那么忙,这么简单的训练科目就不用烦他了。零点,准时集(河蟹)合。”陈善明内心无比好奇,那第三只雕究竟是什么。
深夜十一点五十九分,龚箭全副武装好了站在集体宿舍门口看手表,那得意的小笑容跟长在嘴边上了似的,就没消失过,秒针撞击到0点的一刻,他吹响了哨子,听见门里面瞬间鸡飞狗跳,吼了声:“紧急集(河蟹)合,全副武装,快!”没等出来这栋楼,就听见远处一营营区里也有了动静,龚箭咧开嘴乐,陈善明,这几天不赶紧有多远跑多远,在家等着旅长参谋长排队拾掇啊?组员们陆续出来,宋凯飞睡眼朦胧着和李二牛一路碰碰撞撞跑出来,宋凯飞嘟囔着:“不是休息么?怎么还吹集(河蟹)合哨?”匆忙进入队列。“中尉,现在已经过了零点,休息日已经结束了!战争,也不会因为你休息就推迟!”龚箭气定神闲地看着五个人,于是五个娃都有一种被教导员坑了的感觉。“训练科目,丛林潜伏,时间是三天,从进入三号地区开始算,我知道你们对三号地区很熟悉,可能会觉得这个科目没有挑战性,没关系,我会让你们觉得新鲜刺激的。”龚箭的腔调里带着些微的慵懒:“自由分组,赶紧!”李二牛看看何晨光,后者已经和王艳兵较上了劲,俩人都没空搭理他,往宋凯飞那边挪了半步,才发现飞行员和龙龙已经斗上了嘴,二牛同志很受伤,可怜兮兮地看向教导员:“教导员,俺、俺一个人。”“你跟我一组!”龚箭心情不错,挥挥手,准备出发。车往三号地区开去,大家发现倒霉催的不仅仅是他们五个,宋凯飞乐:“一营也搞夜训啊?”开车的龚箭挑了挑眉毛,没说话,嘴边笑容可是狡猾得跟狐狸一样一样的。“他们怎么也去三号地区?”李二牛探头探脑,奇怪的嘀咕着。何晨光、王艳兵和徐天龙互相看了一眼,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教导员这是要玩死我们啊?!下车集(河蟹)合时,看见组长和教导员顺利会师,笑得默契十足,宋凯飞也明白点什么了,脸色不太好,戳戳徐天龙:“就说教导员的东西不能随便吃,都有后招啊!”徐天龙低声表达鄙视:“你的反射弧是从地面拉到几万米高空的吧?”宋凯飞瞪着他,却找不到反驳的话。“李二牛,去一连那边取给养!”龚箭吩咐了一声,就和陈善明核对着一些细节。李二牛把给养领回来分发到个人手里,几个人都傻了,三天啊,这才一天的口粮,这哪里是潜伏,分明就是野外生存训练嘛!过了一会儿,龚箭回来,依旧笑容可掬,却让几个人心越来越凉,“刚好,一营一连要搞丛林搜索训练,我和陈营长商量了一下,两个科目合作进行,你们负责潜伏,一连负责搜索,你们哪个小组如果不到48小时就被人搜到,回去加餐。至于口粮,你看到了,只有这些,自己想办法解决,被抓住的,只要没有带回到这里,可以想办法自行解脱,这不是淘汰菜鸟,没有束手就擒这一说。”“记住了,坚持不到24小时,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龚箭该严肃的时候绝对不会嬉皮笑脸,唬得几个人条件反射一凛,又玩真的了。红细胞小组装备好,陈善明看着夜色里分外明亮的那双眼睛,心说龚战友你就不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么?“半小时后我们出发,注意安全。”陈组长很配合地敬礼,龚箭回礼后带着人进入丛林,融进了漆黑的夜里。陈组长这会儿心里真有点惦记当年那点事儿了,扭头对苗狼道:“告诉他们,发现龚箭小组及时通知我,另外两个组让大家自由发挥,就把他们当菜鸟,往死里折腾,24小时之内一锅端回去我请客。”苗狼暗暗撇嘴,低声提醒:“第一,营长你已经欠了兄弟们很多顿饭了,第二,”苗狼顿住,四下看看,继续说:“你俩私人恩怨不早解决了么?趁机公报私仇,不是大丈夫所为啊,营长。”“屁话!那是私人恩怨?有本事你们都别记住这回事儿啊!话说回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没听说过?”陈组长踌躇满志,龚箭,这回不抓住你小子我陈善明爬回基地!丛林里,行进中的龚箭突然蹲下,身后的李二牛一惊,迅速举枪寻找目标,可是周围连个鬼的影子都没有,于是压低声音问:“教导员,怎么了?”龚箭闷声回了句:“没事,继续前进!”却又拍拍额头咬着后牙槽发狠,心说龚箭啊龚箭,算计来算计去你把自己给算计进去了,这场面太熟悉了,指不定陈善明在那儿动什么花花肠子呢,一招不慎啊!
当年那点事儿,其实真不是什么大事,特战旅内部搞对抗,陈善明所在的A队负责追剿龚箭所在的B队,龚箭那时候是大家眼里的名人,被参谋长拾掇和遭到表扬的次数不相上下,可上等兵龚箭同志照样没事呲个牙活蹦乱跳蹦跶着整的跟自娱自乐一样,而陈善明已经是特战军官重点栽培对象,但是,谁没个年轻的时候,谁年轻的时候又没热血过,俩人暗地里较劲这种事现在说起来估计谁都不会承认,但当年,一个心高气傲一个头脑简单,嘴上不说,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赶上对抗可逮着机会一较高下了,临出发俩人还不忘神情对瞪一下,被范天雷劈头盖脸一顿骂:“用不用给你们通上220伏电压加点火花?兔崽子,有本事演习场上见真章,看什么?再看也是那张脸,变不成自己的!”于是一个跑一个追,陈善明知道他龚战友那个小脑袋里容量非一般,所以一路上跟有强迫症似的,光给A队的战友们提醒:千万别大意!然后呢?然后经过起伏跌宕的较量,陈善明成为A队最后一个被狙掉的人,而B队唯一一个幸存者龚箭同志抱着狙击枪冲他咧嘴笑得只剩两排白牙,十分晃眼。那时候的陈善明觉得到死都忘不了那短短几秒钟发生的事,太耻辱了!陈善明的确已经发现最后一个猎物了,子弹都上膛了,扳机都抠了,结果两声枪响,自己身上蜂鸣般响起,一股青烟袅袅升起,与之相对的,是他内心里那点刚刚泛起发现猎物后的小兴奋瞬间熄灭。他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龚箭从地上爬起来,抱着枪,呲牙冲他一顿无声地笑,陈善明就想龚战友你怎么就那么欠呢?龚箭笑够了,才撂下一句:“不好意思,小胜一局。”陈善明默默地在心里狂抽自己耳光,什么无毒无害,狗屁!就这德行,明摆着小人得志!所以这次对抗,A队输给了B队,竞争嘛,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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