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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蜀中道上
当日，何其狂刚灭了唐亦开满门。从蜀中山上下来。蜀道中秋风习习，吹得四周山野一片肃然。何其狂笑了，听人道，唐亦开武功高深，也没能在他剑下走上二十招。笑声可以振奋人，也可以娇纵人，他就属于后者，他不但武功诡秘，而且心狠手辣。与人过招从来不留活口，但他也有他的规矩：若有人在击败他，无论什么事情，他都愿意为那人做一件别人不愿意做或者不敢做的事，哪怕是要他自残。在他看来，天下有能耐的人实在太少了，所以他发此誓言。因为他相信他的剑足够准，足够的快，也足够的狠，能在他手上走十招的人俩个人已经都被他杀了。还有谁的剑法、武功高于这俩人呢？
这俩人一位是当今中原大侠‘云中岳’贺腾云，一位就是刚刚被他杀的蜀中唐亦开，次两人一个配云凤刀，侠肝义胆。一位持紫杉剑，风流倜傥。武功之高自然非寻常武人能及。竟然还是死在了他的剑下。
一团飘渺变化的天气在山谷中吞吐不定。忽而飘渺无行，忽而隐约可见。当真是另一番美妙感！时维九月，正是深秋季节，满山红枫似火，黄叶如蝶，一片片斑斓景象。
崇山峻岭之中，但见一条鸟道，上依绝壁，下临深渊，若有若无，蜿蜒而向南去，空山其时寂寂。鸟息虫偃、泉流无声，远远传来人语，落在这深山当中，实在是分外的清晰。
蜀中道上，秋风吹得周遭的山野一片肃然，寂寂的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偶尔可以看见几只兀鹰在遥远的山涧中长嘶，震得山谷嗡嗡做响。
看着兀鹰那捕不到猎物失魂落魄，何其狂心头一种难以明状的感觉，瞬间涌上。孤独、无助、寂寞、落魄、心悸、恐惧，从剑十多年来，第一次心头有这种感觉，真实而让一个人畏惧，从前没有像今天这般伤神，难道我真的累了。本以为征服对手就会给自己快乐，但在此时他宁愿什么也不去想更好。“这无涯的一生呀！”
他的使命就是为了战胜天下人，为了心愿，这么多年，他的双手，还有他的剑上染上了多少武林人士的血。每次对决，他都没有试图给对会，因为他知道给别人机会，就预示给自己危险，所以他必一次成功，慢慢地他的心魔每每就更胜一筹，不能自拔，便莫明地产声挑战的快感。
但现在他却不觉得一丝一毫的快感，累了，他第一次感到累了。
何其狂几声叹息，带着失望和轻蔑，疲倦和骄狂。突然，他停住了脚步，身后有人，叹息声轻声而来，何其狂心中悸然！那并非出自他口中，总算他江湖阅历不错，很快他就猜出了“是的，有人在跟踪他，但此人是谁，轻功之高，神出鬼莫，这分功力江湖上又有几人呢？能轻易跟踪我，并且莫让我察觉，就次等功夫，我就得败下了。”想到此处，惟恐是来寻仇的，没敢大意，当下收摄心神，运攻护住全身大穴，提剑在手，剑决已出，但身子却未动。身后之人是谁？
他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也徒劳！来人身法之快，轻功绝妙，那一声叹息，中气实足，实在远高于己，何其狂自负天下无敌，剑术风流，武功自然天下无敌，睥睨天下，不可一世。想来真是天外自有天，人外自有人。
只听那人缓缓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何其狂紧握剑柄，颐指而立，转身后五尺出，一老和尚合掌而立，面容枯瘦，俩眼炯炯有神，自是内力深湛。何其狂不禁一愣，心想：“原来是这个老和尚作祟，当真可恶之急！且来看看他为何而来？”心中这样想到，向老和尚躬身施礼道：“请问大师法号？大师如要化缘，我这里银子不算多，但也够大师盘桓几天了。”&边说边从衣内取出一锭银子，正想奉上。
岂只那老和尚道：“何施主，难道不认得老衲？施主当真好忘性！”何其狂隐约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再仔细想来，竟呆立了半晌，脸色铁青，心中暗自揣测道：“此人莫非就是当今武林中少林方丈元靖大师？难道他为我而来的，唐亦开刚被我杀，千里之外，他怎么会知道的呢？难道他来是对付我的？”一时间何其狂哑口无言，他也不想多解释些什么。
只是他的脸上一层愤怒隐隐而生，“他是来寻岔的！”何其狂心中嘀咕个不停，脸上却没有异样的神色。他惨然一笑道：“大师是来捉我的，那么就请出招罢！“话音未落，一柄长剑已然出鞘，右手剑分刺元靖大师面门、腋下别人来退闪。元靖大师不禁一惊，长剑划破了僧衣。
只见元靖大师僧衣一摆，人已经从何其狂的身边擦肩而过。何其狂一招得手，那会留情，又是三招快剑，剑光铺天盖地而来，势不可挡。似浪涛滚滚、又似黄沙漫天。但谁都能看得出，此招为险招，毫不留情。元靖大师依然气定神闲，神色凝重。
口中只是念道：“阿弥陀佛，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双掌略分，身行突然变急，在何其狂的剑招下连连躲闪，并未出招，何其狂不免胆怯，他从来不曾有的感觉突然而至，不能不使他惊悸非常。见招式未使老，竟又变招，直刺满面，想将元靖大师毙于剑下，因为他的武功太高了，若不能得手，自己恐怕要命丧于此了。
何其狂脸已经煞白，额上冷汗涔涔，招式仍是犀利无比。一招长虹贯日，剑间直刺胸膛，接着又是一招浪逆飞舟，双足一点，人已飞起，剑起侧锋，身子在空中如波涛一般，看不清那是剑光，那是身形。元靖大师身法更快，足间一闪，人竟也轻飘飘地退后了几丈远，仍然不见他出招。
强敌在前，何其狂那敢多想。揉身而上，身法颇快，俩腿左右踢出，这招腿法名为：飞身腿，中腿之人，非死即伤。但这双腿为需招，厉害的后招是他的剑，因为他最擅长的是剑法。这招那能逃过元靖大师的眼睛，只见他僧衣一抖，朝何其狂两腿而来，何其狂不敢大意，双腿一曲，剑刺进了元靖大师的胸膛。鲜血急涌，喷了他一身。
一招得手，何其狂心中却没有一丝的快意，因为他这次败了。败了的人是不会快意的，他要的是胜。元靖大师身体摇摇欲坠，勉强支持住。说道：“何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何其狂黯然道：“大师慈悲，多谢大师手下留情，否则，在下已经伤在了大师的罗汉伏魔神功之下。但大师让在下从此罢手，在下可未必答应。”&何其狂心里怎会不知，双方刚才局势逆转悖行，实则对方心存慈悲之念，想来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吧，这才一招般若波密掌，却只使了五成的内功，毫无伤人之心。此招只是用来封他的双剑的，以搓其锐气罢了！
岂不知何其狂狂妄自大，睥睨天下，更是势气凌人。那肯就此而罢手。反而，痛下杀手，欲一招败敌，“对方武功远高于自己，时间稍滞，恐自己内功不济，非死在次地不可，而且他的雄心大志就当夭折了，愈想愈不甘心，才有次一变，“哎！”何其狂心中惭愧之急。
——“秋风折煞枫叶红，
&&&&&&燕去楼空巢已倾；
&&&&&&蜀中寂寂鸟飞尽，
&&&&&&南国花开待何时？”
好久，俩人谁也没有动，何其狂在等他开口，元靖大师叹息道：“何施主，老衲败了一招，但老衲仍劝你迷途知返，幡然悔悟！，你如答应老衲，哪怕是要老衲的性命，又有何难呢？”
声音雄浑有力，回荡在山谷中，久久不绝。
何其狂很快醒悟是自己遇上了麻烦，刚才的愧意登时无了。好不气恼！“元靖大师武功太高，要是单打独斗，那是输定了，如何呢？”何其狂望瞭望巫山山涧，远远地如幻如影，虚无缥缈，时隐时现，令人难以捉摸。
只有那几片枫林在夕阳下愈发得光彩惹人，何其狂缓缓道：“方丈大师，是真得劝我走上正途？”一句话问得好生无理。
元靖大师不怒反笑道：“施主多问了。”“那好。”
何其狂冷冷道：“方丈大师，倘若有人在剑术上胜过在下，在下定当弃剑归隐，不再踏入中原半步。”说得斩钉截铁，豪迈有情。丝毫不似有诈。
何其狂从剑十年，从来没有给任何人承诺，因为他觉得没有人配，但此刻他找到了配让他承诺的人了。人一旦给别人承诺，那就意味他无法收回。元靖大师大笑几声，道：“施主，一言为定，驷马难追！”话未说完，整个人已没入了山道中的暮色下，身法飘逸鬼魅。远远地从山涧中传来：“何施主，扬州紫烟楼楼主相宜凡大侠，乃老衲的至交，他封剑有十八年了，还没有。。。”何其狂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额上汗水啧啧，心中仍然惊魂未定，“方丈大师才是高人，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剑的较量已使他不敢在小屈天下人。五．对决\
吱呀，一声正厅的门，开了，走出来的人自然是相宜凡了，他步履轻盈，衣着朴素，淡淡的青灰色长衫裹住了全身，头带头巾，手中一柄薄扇已经破烂不堪，但那破扇在手中丝毫不让人觉得那不搭配，清瘦的脸上，年轻时的风华还尤在，潇洒、风流、俊郎、庄重。
眉宇间充满笑意道：“何兄，年纪轻轻，就有此造诣，真让人佩服！”何其狂没有答应，也没有动，他怕他如果出手，自己的破绽就给了别人，所以他在等，等敌人疏忽之际，等自己的剑出手。
相宜凡挪着脚步，走了过来，只是几步，又停了，他的扇子是那么的破烂，但他却把它当作宝贝似的，轻轻地摇了摇，初春本来凉气甚重，更何况在这个深园中呢？他目光中尽是凄迷和茫然，何其狂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是在想若何对付自己吗？不由得何其狂定了定神，无风，但他的衣服却在抖动。
相宜凡自然一目了然。以他的武功，他的敏锐，还会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的。他微微笑道：“何兄，你看今天的天气如何？这般的美景不欣赏岂不可惜！”说罢拂了拂薄扇，&仪态洒脱，身形飘逸。
人似中年却仍然是英气勃勃，在这寒意渐淡的季节里，他晃若神仙逸人，充满神秘而又难以名状。何其狂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那么多的纷争突然都消失的无了踪影！但他也知道他此行的目的，那就是打败他，打败相宜凡。
其实，何其狂不晓得他的武功也多深，他也不敢想那么多的，要是敌人出手，你恐怕是没有时间看到明天的晨曦了。相宜凡无疑是一个能使别人这样的人。否则，江湖上人为何称他风流剑客，而且在二十年前他早已声名鹊起，成为了江湖剑的领袖人物，何其狂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他是一个剑客，所谓的剑客就是要以剑为生，比剑往往比一个剑客的生命还重要，他来找他，就是为了比剑，不管结果如何，总要有人活着罢！
一会儿，小过送来了茶点，就又匆匆地离开了，他从来不会在不必要的时候出现。他来的就很及时。相宜凡用眼神送走了小过，才说道：“你真的要和我比剑高下吗？”言语中尽是苦涩之味，春风吹得他的头发在飘舞，但整个长袍却丝毫未动，何其狂见他意兴阑珊，风姿绝代，周围的美景都黯然失色，心想看来我把他估计的太高了。
冷冷道：“相大侠，在下不远千里，赶来扬州，实为和你一决高下，二十年前，相大侠名动武林，不论谁都想和你一决雌雄，我剑魔岂有不来之理，”
说着，当啷一声，剑已出鞘，“相大侠，请赐教罢！”相宜凡人未动，心已动，何其狂嚓嚓嚓三剑，快若闪电，向相宜凡袭来，剑魔不愧为剑魔，出剑迅雷不惊，诡异莫便，招招直取相宜凡要害之处，虽然何其狂身手很快，但相宜凡比他还快，风中身形变幻，人飞出了七八丈远。只见他轻轻抚扇，笑道：“小兄弟，慢来！”
何其狂岂肯罢手，六剑快似迅雷，又若长蛇妖娆，一剑快似一剑，看来毫无机会。六招过后，何其狂剑招越使越快，如暴风骤雨一般，剑法狠辣诡秘，犹如鬼魅魔号，每一招都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其势只怕江湖上剑术名家都逊之一筹。春风中，俩人的身影都已快极，分不清到底孰是孰！
相宜凡一把薄扇在这凌厉无比的魔剑中丝毫不落下风。二十招后，俩人这才使出生平绝学，看对方怎么化解。
何其狂更是暗想：今日方为酣战！何其狂心高气傲，想从剑术上窥其破绽，料敌制胜。殊不知对方却总能应对自如，风流剑客，只是凭一把破扇将何其狂十多年的苦技于短短几十招尽破，而且何其狂感到对方有更厉害的后招在，但却点到为止，卸掉他的剑招后，却也不急于反攻。
&何其狂心中暗自思量，谁知踌躇对策之际，相宜凡薄扇不退，反进，薄扇挑何其狂手中长剑，直取何其狂檀中穴，手法高超，动作丝毫不逊，洒脱中兼霸道，何其狂惊诧，忽地身体一弹，翻身退后了几步远，回剑招架。原来，动武切记不要分神，何其狂岂有不知之理，但由于急于求胜所至。
当下，何其狂收摄心神，调匀内息，将十六路剑法发挥的淋漓尽致。看对方如何，这才，俩人才斗的难分伯仲。
这路剑法乃是五阳子真人所创，当时五阳子就是凭借这一路剑法震烁江湖的。
何其狂是五阳子真人晚年隐居雪山时，收的最后一位徒弟。
十五年来，师徒相依为命，隐匿大雪山，从未涉足江湖纷争。五阳子见何其狂资质甚佳，有意传授，这才将这路剑法传授给何其狂，遂经过他的细心教导，勤加指点，再加之何其狂颇为用功，十五年如一日，剑法才大成。不料，五阳子真人的行踪被西域迷宗门得知，并且诱骗五阳子道：武当有难！骗得的五阳子下山。那想到，五阳子武功绝高，还是不幸毙于西域迷踪门的围攻之下。何其狂得知真相后，发誓：师仇不报，誓不为人。此时他还是弱冠之年。五年后，小剑魔出世，连搓西域迷宗门八大高手，从此以‘小剑魔’行走江湖。五阳子原授乃为武当正宗快剑，只是自己再加以完善而已，那想到何其狂恩怨积习太深，日久天长，剑招似魔，诡秘难测。江湖耸动。
相宜凡身行骤缓骤急，忽左忽右，青衣飘飘，在魔剑下从容不迫，潇洒自如，一把薄扇时点时刺，时挡时折，如蛟龙游走，似弱柳扶风，无丝毫落败之象。何其狂见不占上风，招式更加狠辣非常，却也不怕将相宜凡伤于剑下，因为，他明白“风流剑客”不是徒有虚名之辈。
他虽用扇，但他的扇也就是他的剑。一个人的武功到了这中境地，那还有谁能伤他呢？
相宜凡的‘剑’朴实无华，典雅大方。实非自己能及，难免何其狂的切磋之意大胜，俩人剑扇相交，偌大的庭院中人影交错，剑声习习。周遭的一切似在凝神，俩大高手的对决。这已不能称之为对决了，两百招过后，俩人剑扇再次相交，催动内力之下，剑扇齐断。相宜凡和何其狂对望片刻，都哈哈大笑。
六．尾声，笑！
笑，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夕阳下，一匹快马奔出了扬州西门，往北而去。谁也不知道最后对决的结果如何！多年后，江湖上才有传闻，小剑魔败于风流剑客扇下之后，出此遁入空门，坐了少林俗家弟子。
再多年之后，江湖人大概只记得扬州紫烟楼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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