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玩游戏输了钱足月小样儿 有啥后果果

我的电脑功耗峰值为221瓦,可是电源最大输出才180瓦,这样跑会有什么后果?我玩游戏的,目前玩了两把,没问题_百度知道
我的电脑功耗峰值为221瓦,可是电源最大输出才180瓦,这样跑会有什么后果?我玩游戏的,目前玩了两把,没问题
提问者采纳
否则电源长期高负载工作。主要我不知道的你的配置,自动重启。你说的最大输出180W 应该是12V输出,但是CPU和显卡同时满载就未必足够了,容易损坏硬件。如果经常突然断电 会对电脑里面各个硬件产生影响,蓝屏死机,尤其是硬盘,电源输出的电流也不纯什么配置呢电源不足的症状一般是。按你所说的 机器能开机能玩游戏 但未必就表示你的功率足够.3 和+5V等参数,或者显卡满载的时候足够,玩游戏不一定会让显卡和CPU同时满载。12V输出180W 还有+3。对于游戏电脑来说 CPU和显卡通常是最费电的2个配件,选择电源最后是整机满载功率再放宽一点是最好。或者CPU单独满载的时候足够。打个比方你200W的电源 在整机待机的时候足够,开机几秒就自动关机
配置截图,我已经买了一个电源 航嘉(Huntkey)jumper350 电源(额定350W/80plus铜牌/主动PFC/宽电压/智能温控)
这电源可以的,你这配置对电源没什么要求的。200W都能带的动。
提问者评价
来自:求助得到的回答
来自团队:
其他类似问题
为您推荐:
功耗的相关知识
等待您来回答
下载知道APP
随时随地咨询
出门在外也不愁玩游戏输了什么惩罚好呢?_百度知道
玩游戏输了什么惩罚好呢?
我有更好的答案
罚钱太俗了。直接说答应对方一件事好啦。
男的:去找女的索吻(大马路上)女的:勾引男的,等到差不多了的时候,说:我玩你的!
其他类似问题
为您推荐:
玩游戏的相关知识
等待您来回答
下载知道APP
随时随地咨询
出门在外也不愁[text]返回顶部&/&《华夏游戏帝国》自写小说求看看看看看……围观&·&&0评论&·&&0香蕉&/&&&/&&已收藏&/&&/&《华夏游戏帝国》自写小说求看看看看看……
第一章 电子游戏记事簿
年七月二十九日,高考结束第二十天。
山齐省青台港,余生落榜了。
树影斑驳,知了聒噪的叫着。
余生靠在老槐树粗壮的树干上,略显无聊地望着不远处无忧无虑嬉戏的孩子。他在等陈近南,准备和他一起去海关的仓库。
远远望上去,余生的身材匀称,深蓝色的工装显得他颇为干练。
离近了一瞧,看他精气神十足的样子,白皙的面庞,规整的五官,妥妥一个帅小伙。
这身衣服,这个气质,这个长相,拎出去想亲,就算没有自行车,也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生子,你在这呢啊。”陈近南中气十足的话音还未落下,一条健壮的手臂,就勾住了余生的肩膀。
“嗯,在这呢,刚从学校回来没多久。”余生回答道。
“高考成绩出来了?考得咋样,够上大学了不?”陈近南问道。
“没考上,志愿没报好,报的山齐大,分数才过专科线几分。”
“考不上也没啥的,不还有明年呢么,你爸是厂长,和那些砸锅卖铁读书考学的不一样,一年没考上不算啥事儿。”
余生点了点头,他是独生子女,他的父亲是青台机械三场的厂长。对于他来说,考大学更多是梦想,而不是迫切需求。他就算考几年没考上,也有退路,大不了在父亲的安排下,回厂里当一个工人。
他想到这里问道身边的陈近南,“你有啥梦想?”
“啊?梦想啊,我想想……”陈近南特憨厚的挠了挠头回答道。“我想考核通过,成为三级工,我想厂里分个房,我想娶个好看的姑娘,生个大胖小子……嗯……暂时就这几个梦想。”
余生无言以对,还真是现实的梦想。
“生子你的梦想是啥?”陈近南反问道。
“我的梦想……是干一番大事,让更多的人幸福快乐……”余生回答道。
他的梦想很伟大,他参加高考考大学也是因为这个,爷爷告诉他知识改变命运。而他认为拥有知识不光能改变个人的命运,还能改变更多人的命运,造福更多的人。
“我相信生子一定能够实现梦想的。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不然晚了。”陈近南松开余生的肩膀说道。
“嗯,得赶紧去,不然啥好东西都被人挑走了。去年我就弄到一个杯子,今年我希望能搞个小收音机。”余生赶忙说道。
他们两个人一边继续说着,一边朝着远处大海的方向走去。
今天是青台港海关一年一度清理库存的日子。
改革开放几年了,经由港口发往国内邮件日益增多。其中大多数都能正常投递,而逾期未报关税,以及地址不明的邮件,就堆积在了港口的仓库中。
为了不影响港口的正常运转,这些占用空间的货物邮件,基本上一年会清理一回。
这些需要处理的邮件,将会以极低的价格,福利给港口和海关的员工和员工家属。
陈近南的妈妈就在港口工作,余生则是沾了陈近南的光。才能参与到这狂欢般的“分赃”活动中。
说是“分赃”,其实不尽然。
按照陈近南口中他那个走南闯北四叔的说法,员工得邮件的玩法,更像是缅甸那面的赌石。
一件件邮件包裹不许拆,一人一个选定离场,里头开出翡翠黄金高兴去吧,里头全是石子儿破烂也别抱怨。
事实上也没谁抱怨,本来就是福利,属于白占的便宜,大家都是实用主义者,不管出了什么都能物尽其用。开出杯子能喝水,要是开出外文文件,就算看不懂也能用来擦屁股嘛。
一名穿着海蓝色工作服的中年人,神色激动,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划开贴在邮件上的胶带。
慢慢掀开箱子。
“唉……”,中年人拍了一下大腿,垂头丧气,脸色颓然。原本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脸部皮肤,也随着这声叹息变得松弛。
余生凑过头看了一眼,这位中年大叔开出来的东西是一块好看的石头。
它的颜色淡黄,泛着金属光泽,似乎是什么矿石的样本。
好看却无用。
对于中年人来说,这块东西比能擦屁股的外文资料还没有价值。
“李叔好!”
余生和陈近南两人,异口同声的对看管仓库的李管理员问好。
“好!好!”李叔的身子骨有点瘦。有些脏而且皱巴巴的绿色保安服,不是那么太和身子,看上去空荡荡的。他这幅打扮要是离开青台港,铁定会有人把他当做是要饭的,而不是仓库管理员。
李管理员拿过陈近南手中的两张票子,用油笔画上个道子,特和蔼的说道,“进去挑吧,今年挑点好东西出来。”
“嗯!李叔!”两个人嘴甜的应道,在李叔笑眯眯的注视下,钻进了邮件的海洋。
仓库很大很高却不空旷,各种大小的邮件包裹规整的摆放着,有的地方有点凌乱,那是因为已经已经有人挑过了。
余生和近南分开了,各自寻觅着自己的猎物。
余生拿着一个小邮件,放在耳边晃晃,按照听到的声音和体会到的重量,判断里头是个啥。
看着像是那么一回事,不过,没怎么准过就是了。
看来没有小收音机啊,余生把小邮件都翻了一遍,有些失望的想道。
既然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小收音机,那就随便拿个啥好了。
一直弯腰侧耳倾听邮件的余生,此时站直了身子放眼望去,他决定哪个有眼缘就选哪个。
好!就那个了!林彦看到了一个中等大小的包裹,觉得挺顺眼的,就选这个好了。
这个中等大小的邮件包裹,虽然体积不算很大,可却沉得很,抱着它走到仓库门口,余生对李叔说道,“就选它了。”
票子被撕成两半,李叔留下一半夹在本子里当存根,另一半还给余生,同时还递给他一把刀。
这把刀有年头了,上头布满了铁锈,看上去黑乎乎的。余生握着这把不锋利的刀,像是用锯一般,把这个邮件的包装给割开了。
掀开纸壳箱的盖子,看到里头东西的余生,登时觉得眼前一黑,因为里头静静地躺着一摞笔记本。
我这是开出了两个月的厕纸么?余生觉得自己今年的运气比去年还差,好歹去年还是个杯子。
余生折腾开箱子的时候,陈近南也选好了邮件。他选中的邮件,小小的一只,握在他的手里特别不起眼,在李叔那里过完手续,他都没用刀子,直接用蛮力撕开了邮件的包装。
余生凑过去一看,像是被野兽撕咬过的包装里,静静地躺着一只粉色腕带的电子表。
“近南,你今年运气不错啊。是只电子表!”余生惊叹道。
或许再过几年,来自香港的劣质电子表,就会铺满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商场,变得不再稀奇高端。但是在一九
年,电子表还是正经的高端货。拿出去卖,比天津产的高端海鸥手表还贵哩。
替陈近南高兴过后,余生就开始为自己发愁了,他抱着些许希望,盼望着笔记本是新的,是空白的,那样的话自己还能拿来用。
当他满心希冀的拿起最上面一本,打开封面的时候,他看到字了,上面的字是汉字,他都认识。写的是“电子游戏记事簿”。
“电子?游戏?”余生觉得有点糊涂。
电子他大概明白是啥,近南开出来的那个表,就是电子表。游戏他也懂,厂子里那些小孩儿玩的就是游戏。
可是,合起来他就不懂了,电子游戏是个啥玩意?难道是在电子表上玩游戏?
再跟后边“记事簿”这三个字连起来。难道这个本子里记载的内容,都是有关于这个啥“电子游戏”的?
余生本来就是一个好奇心颇重的人,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光还挺好,开出了这一摞挺有意思的笔记。
“生子,看完没?回家再看也来得及。”陈近南提醒道。
来仓库的人越来越多,原本空旷的仓库有些拥挤,他们两个呆在这里,确实有些多余。
“哦,行,回去再看。”余生回过神来说道。
“李叔再见。”两个人齐声告别李管理员,朝厂子的方向往回走。
余生没有着急回家,他坐在老槐树下,翻来“电子游戏记事簿”,想要看看这里头到底写了个啥。
第二章 我就做个游戏机
笔记本的数量多,内容也丰富,言之有物,就算没有接触过电子游戏的余生,也搞懂了电子游戏是个啥,脑海中浮现出了生动确切的画面。
余生的手摩挲着书页,似乎是在扭动虚构的旋钮,家中只有晚上七点才打开看新闻联播的黑白电视,似乎变成了电子游戏的显示屏。电视里头的飞船在他的操控下腾挪转移,射击炮弹好不快活。
画面一转,二维的画面转为三维,他操纵的人物手里握了一把枪,射击远处的怪物。
平面屏幕表现的三维,逐渐有了真实的空间感,四处扭头环视,景物随之变化,仿若身处现实之中。
沉浸在某件事儿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余生边看电子游戏记事簿边脑补,时间就从下午到了傍晚,太阳往西边沉去,落日的余晖把记事簿略微泛黄的书页染成了金色。
“生子!余生?喂!听到没?”清脆的声音,属于余生身前的少女,她头上一左一右扎着两条马尾辫,身上穿着白色的小碎花衣裤,显得土气的衣服,掩盖不住人的气质,一双仿若会说话的大眼睛,显得她整个人灵动无比。
少女皱着眉头,盯着眼前余生这个笨小子,她叫了半天,他都没反应。
“喂!喂!”少女伸出手在书本和余生的眼前晃了几下。
看到几根嫩如葱白般手指的余生抬起了头,直视着少女的大眼睛说道,“雪儿姐怎么了?”
少女的名字叫做韩雪,和余生同龄,稍微大上一个月,从小就认识,说是青梅竹马也差不了太多。
“我考上大学啦!”韩雪用小炫耀的语气说道。
“我没考上,雪儿姐来打击我么?”余生玩笑道。
“你没考上还不是因为你眼界高,报的好大学,姐姐分比你还少呢,不是也考上山齐师范。”
韩雪数落着余生,似乎在说他好高骛远。
“呐,这是请柬,收好了,到时候来吃升学宴。”她从随身的军绿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了余生。
余生合上电子游戏记事簿,接了过来回答道,“行,那天准去。”
“那你继续看书,我去通知别人啦。”十几岁的大姑娘没有个正形,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夕阳勾勒出少女活泼的背影。
望着韩雪的背影,余生脸上浮现出笑容,他从心底为她高兴。
八十年代高考考生多,录取率低,上了大学就有补助,毕业就有编制,算是捧上了金饭碗,妥妥地天之骄子。
上大学在这个年代真的是光耀门楣,值得大书特书,请客吃饭的事情。
对于韩雪来说特别如此。她是烈士子女,她父亲和余生的父亲是战友,牺牲于越南的战事中。
战后余生的父亲转业到地方,空降到青台机械厂当厂长,安顿好之后就把韩雪和她母亲接了过来。
夏天天黑的晚,昏暗的光线中,孩子们依旧在玩耍。他们把原先在地上轱辘玩的车圈拿起来,地上摆了一排砖头,按远近算不同的分数。扔车圈套砖头。一个小孩几次机会,谁最后的分数高,谁就是最后胜利的人。
余生看了一会小孩们玩游戏,拿他们玩的和电子游戏做对比,直到天黑的看不清东西,小孩儿散了,他才捧着一大摞笔记本往家走。
他不太想回家,不管他再乐观,没考上大学终究不光彩。
余铁成是余生的父亲,也是青台机械厂的厂长。他坐在板凳上,望着厂区,抽着闷烟。
头上的灯泡不断有小飞虫撞上去,接触到炙热的灯泡,纷纷烤熟落在下边的水盆里。
他的心情不好,不是因为儿子高考失利,而是因为厂子的效益不好,产品卖不出去。
改革开放几年了,原先按需生产的制度变了,现在是个什么市场经济,厂里的东西没人认了。
除了偶尔市政府下来的接济性订单,厂里几乎处于完全停工的状态。
工人的工资虽然还能用银行贷款发出来,但厂子的氛围却很不好。不少工人白天睡觉,晚上在厂房里拿公家材料,干私家活儿。他又偏偏不能说,空降的厂长哪有啥威望,这个厂长当的憋屈啊!
不仅如此,过几天省里主办的交易博览会就要召开了,市工业局要求,必须搞出能够出口创汇的产品。
这上上下下的事儿把他夹在中间,搞得焦头烂额,地方真难,还是当兵容易。他想起了原先在部队的日子。
余铁成把烟屁股扔到满是虫尸水盆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余生回到家的时候,他父亲正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看新闻联播。
余生没有和父亲打招呼,余铁成看新闻联播的时候,最烦被打扰。余生才不会自找没趣,去触他的霉头。
他蹑手蹑脚,轻轻关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打开罩在绿色灯罩里的灯,继续看电子游戏记事簿。
一幅磅礴壮观的电子游戏产业蓝图在他的眼前浮现。他数着销售数据里头的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他渐渐明白了电子游戏是一个涉及领域庞杂的高科技产业。
他逐渐有了一个念头,电子游戏似乎就是那个可以让更多人幸福快乐的东西。
不光如此,电子游戏相关产业的发展,还能提高中国的综合实力,让中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让每一个中国人,都能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说,“我是中国人!”
我要做电子游戏!余生的脑袋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余生握紧双拳,全身热血沸腾。可是热乎劲还没过,他就发愁了,他连电子管都没摸过,更不懂电子游戏机的运行原理,怎么做电子游戏。
短暂的思考后,他没有放弃往电子游戏发展的心思。一口吃不成胖子,脚踏实地,就从没有电子的游戏机开始做起吧。
余生想着傍晚时小孩们玩的游戏,很快就有了一个想法。
搞一个可以拿在手里的机器,里头竖两个像牙签一样的小柱子,再放上数个小小的木环,最后灌上水,设置个装置可以扰动水流。让水流带动木环移动,游戏的目的就是让木环全部套在柱子上。
没多长时间,一幅水力游戏机的外观草图就勾画出来了。
行了!有了样图就去做好了。
余生出了家门下了楼,朝着厂房走去。
厂区里没有路灯,夜空很清澈,在点点繁星和月光的照耀下,倒是也能看得清脚下的路。
远处的稻田地里青蛙叫个不停,余生走的离厂房越近,就越能听到掩藏在蛙鸣下的忙碌声。
侧身从厂房半掩着的门进去,里头亮着数盏灯。
灯火下十数个人,在不同的机床上忙碌。
“生子,你咋来了!”陈近南看到余生惊讶道。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加工的噪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齐齐停手,惊愕地望着余生。
毕竟他是厂长的儿子,身份比较敏感。
余生被这么多人看着,觉得有点尴尬,他挠了挠头说道,“我就做个游戏机,你们忙。”
第三章 创汇靠谱么
“八尺你去看看。”四十多岁的工长刘长江冲着陈近南说道。
八尺是陈近南的外号。
外号多是在一个人突出的特征上加以夸张。他之所以有这个外号,据说是因为他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的缘故。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觉得好玩,跟风似的叫他。久而久之陈八尺这个倍显贴切的外号就流传开了。连刘长江这样的长辈,都八尺,八尺的叫着。
陈近南走到余生身边问道,“生子,你来这干啥?”
余生四处找着可用的工具,回头回答道,“做游戏机啊。”
“游戏机?那是啥?”陈八尺挠头问道。
余生拿出自己画的样图,一阵比比划划,算是解释清楚了游戏机是啥。
“怎么样?”余生描述完游戏机的样子,问道陈近南。
“有点意思,生子你真能想……可这东西有啥用?”陈八尺疑惑道。
余生的动作顿住了,是啊,游戏机,电子游戏,有什么用?
余生想了半分钟才回答道,“能让玩的人开心呀!”
“那行……你先做着吧……”陈八尺看到眼睛里冒着小星星的余生,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的奇思妙想。便退回到刘长江身边,把余生要干嘛一五一十的说了。
刘长江皱着眉头,盯着在一旁自己忙乎自己的余生,见他自己玩自己的,也没有麻烦人,就说道,“不用管他,让他自己玩吧。”
机器恢复运转,安静被打破,厂房恢复了吵闹。
余生对于机器的噪音充耳不闻,他的左手握着一块方形木头,右手拿着画石在上边画出道道。
他歪着脑袋思考着,把脑海里的游戏机,和手里的这块木头做对比。思索了一会,擦掉了一条画好的白道,重新画了一条。
余生虽说在工厂里生活了几年了,但却没有干过活,动手能力不算强。
忙忙活活,几个小时过去了。他才刚刚掏出来一个方形的凹槽。
刘长江那边的东西做完了,陈八尺过来了,他看看余生这边的没有多大进展的进展,有点不忍心的说道,“生子,我来帮你吧。”
陈八尺作为二级工,动手能力自然是极强的。没过多长时间,就依照着余生的样图和描述,用木头做出了大概的形状。
这段时间余生也没闲着,不光看着陈八尺的动作,学了不少小技巧。还自己动手,搞出了几个游戏机的小零件。
他的一只手捏着一个小木环,另一只手拿着小柱子说道,“底部这应该有两个小孔,扰动水流,让这个套在这个上。”
“嗯……这有点难。”陈八尺说道。两个人沉默不语,开始思考实现这个功能的方法。
余生在厂房里寻寻觅觅,找到了一节自行车气密芯用的细缘胶管,这东西的用途挺广泛,打针输液时,也用它来绑手腕。
“你看它行不?”余生问道。
陈八尺看到胶管,想起了气密芯的结构,有了想法。
两个人开始实验。
接下来的几天。余生白天睡觉、看“电子游戏记事簿”,晚上先自己忙活,等陈八尺那边忙完之后,再和他一起做。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三天黎明时分,两人搞出了第一台能够好好玩的“水力游戏机”。
夜晚的天空是深蓝色的,厂房内的陈八尺捏着两边的按钮,看着薄玻璃下,浸在水里的小木环,努力让所有圆圈都挂在小木柱上。
“怎么样,好玩不?”余生问道。
“挺好玩,生子你的想法真不错。”陈近南夸道,“就是有点小,要是像最开始那个那么大就好了。”
这台已经能玩的“水力游戏机”,可比最开始的初号机小了不知道多少。
看了“电子游戏记事簿”的余生,觉得“水力游戏机”的定位就是掌上游戏机,是那种可以便携,揣在兜里,想玩就能玩的机器。所以,它不能太大,必须变小。
“那是因为你手太大了,才会觉得小,你看,我拿着就不觉得小。”余生拿过来放在自己的手里。
“做出它真不容易啊……”余生按着按着按钮,忽然感叹道。
真的挺不容易。
余生和陈近南这两天,不知道解决的多少问题。
实现了喷出水流结构的时候,余生以为没问题了。
哪想到组装完的第一台机器,像是个筛子一样,浑身四处漏水。
密闭性的问题解决了,又发现长期泡水的木头,会吸水变形。
不吸水变形了,余生玩的挺开心,手舞足蹈,一不小心没拿住,把它掉在了地上,玻璃碎了,把他的手割坏了。
游戏机怎么能伤害到人?
余生在玻璃板的外侧,贴上了宽胶带,这样就算它破了,也还都粘在胶带上,不会扎到人了。
“生子,你打算怎么处理它,拿出去卖?”陈八尺问道。
“不卖……先做一个送雪姐儿,祝她考上大学了。剩下的……八尺,你知道过几天的山齐省交易博览会不?”余生问道。
“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天咱们厂,为了这个博览会,可是费了心思了,要是外国人看上咱们厂的产品,下了订单。咱们厂,可就能赚外汇了!”陈近南兴奋的说道。
外汇,赚外汇!
年,改革开放第三年。外汇储备异常缺乏。只有六十九亿,不到七十亿美元。这数字看起来很多,但对于一个百废待兴的国家来说真的不多,说是捉襟见肘也不为过。
外汇有什么用?外汇可以购买国内最需要的设备、技术、物资。
或许有人说,想要外汇出口东西不就好了。
可是,哪有这么简单。
除了矿产资源,以及具有中国特色的传统纺织品、瓷器外,其它的产品、工业品想出口都难。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产品太落后了。
国内的工业体系,虽然全,但水平绝不先进,和世界平均水平差距有些大,就算是便宜,在国际市场上也几乎没有半点竞争力。
山齐省虽然对出口创汇很有想法,但总感觉有力使不出。研究了许久之后,决定引进广州交易博览会的模式。既然不知道什么产品能出口,那就把能摆的都摆出来,让外国人来挑。
“生子,你确定能有外国人相中它?厂里最先进的设备,外国人可都不一定能看得上。”陈近南问道,一脸奇怪的表情,他在心里想,生子是不是迷了心了,玩具怎么能出口创汇。
“怎么不能?”余生笃定地说道,“外国可不像国内,买布要布票,买肉要肉票。他们的物质充足,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用什么买什么。这时候他们追求的是丰富的精神生活。而游戏机的作用就是这个!”
“是这样么?”陈近南听着余生的声音,不太确信道。他无法想象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日子,外国要这样,岂不是实现共产主义了?
“对!就是这样!总有一天,咱们也会有这样的生活。天亮了,咱们回家吧,我去和我爸说!”
余生慷慨激昂的说道。
天边晨曦金黄,陈八尺看着余生昂首挺胸的背影摇了摇头。
水力游戏机出口创汇,靠谱么?
第四章 这个可以有
“胡闹!你这是胡闹!”余铁成压低嗓子冲余生喊道,“两块木板,黏块玻璃,就能参加交易博览会?”
“不,不是两块木板,是一块。我没有胡闹,这是水力游戏机,是能让人开心的玩具。”余生反驳争辩道。
不知是因为熬夜,还是因为被老爹吼,余生的脸色不太好,有些惨白。但是,他的目光却依旧坚定。
“不管是一块木板,还是两块木板,这小孩玩意都不可能上齐交会。大人的事儿不用你小孩瞎操心,你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如想想怎么复习,怎么考上大学。”余铁成说到。
说完这句话,他坐在沙发一头不吭声了。
余生气呼呼的坐到沙发另一头,手指头戳进沙发上的破洞,摸着夹在海绵里的弹簧。
太阳渐渐升起,天色由深蓝变为湛蓝,朝阳为东侧的云彩勾出了一道金边。
大概过了两分钟,余生的妈妈,余铁成的老婆从内屋出来,看着沙发一头一个、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怕打扰到邻居,压低声音问道,“一大早你们爷俩怎么了?”
余铁成看了老婆一眼没有说话。
余生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他现在想的是让别人看到自己做的水力游戏机,希望别人认同自己。
他抓着手里的水力游戏机,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对母亲说道,“妈,这是我做的水力游戏机,我想拿它参加山齐省交易博览会,爸他说不行。”
“这东西怎么玩?”妈妈李子珍问道,她是厂里妇联的主席,对于小孩的东西还算比较熟悉,接受起来比较快,起码没有太大代沟。
“这样,双手握住它,按下面这两个小按钮……”余生边说边演示起来,他按下按钮,一道水流从按钮上方,玻璃挡板下方射出。关在水中的小木圈,受到扰动一个个上下翻腾,其中有一两个套在了竖起来的小木棒上。
“就是这样玩的,最终目标是让所有小木圈,都套在这两个小木棍上。”水力游戏机的玩法简单,余生演示完,就把它放到了妈妈的手里。
李子珍学着余生的样子,按了几下,水里的木圈确实动了起来,也有几个套在了木棒上。看起来似乎很容易玩的样子。
不过,她按了大概五六次,就知道容易玩是自己的幻觉,每一次按下按钮,确实都有木圈套在小木棒上,但随着套上去的水圈越来越多,有新水圈套上去的同时,就有水圈从小木棒上被挤落下来。
这时候一下子按死按钮就不行了,开始需要控制力道了。轻轻按下,轻柔的水流带着残存的水圈冲上去,至于能不能挂上,就看运气了。
“有点意思,做的不错。”李子珍放下水力游戏机,表扬道一旁双眼含着热切,一脸求夸奖表情的余生。
她看着余生高兴的样子,眼中流露出母爱,她转过头对丈夫说道,“老余,你看看儿子做的这个……”
“水力游戏机。”余生提醒道。
“对,你看看儿子做的这个水力游戏机,玩一玩,你再决定让不让它上齐交会。”
“不看!小孩玩意,我才不看!”沙发虽软,余铁成却板板正正的坐在沙发上,当兵多年,坐卧行走,都留下了深深地军旅烙印。
“老余!”李子珍的语气重了起来,她说道,“共产党员讲究的是求真务实,你现在这算什么?双眼一闭,双手一摊,心里喊着我不看,我不看,我不听,我不听,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要客观,要唯物,不要主观,不要违心。
是,我知道你转业转的心不甘情不愿,可也不能不做事不是?你我都是颗螺丝钉,国家需要我们在哪,我们就在哪。
有问题就要解决,自己不知道怎么解决。就去群众中间走走。一切问题,都是人的问题,深入群众,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有什么困难,和他们一条心,真心实意帮助他们解决问题,就没有什么槛是迈步过去的。
你怎么对待别人,别人就怎么对待你。拿出你在部队时候的那股干劲,前途永远是光明的。”
余铁成听了老婆这一套说教意味浓重的话,严肃的面具有了奔溃的痕迹,他酝酿一下说道,“子珍,我真的不适合,也不习惯这后方的工作。我想回到部队,回到一线,去和敌人战斗。在部队的时候,就算是再苦再累,再危险再困难,睡一觉就过去了。可这到了地方,醒了一切都还在,一团乱麻,处理起来烦心呐。”
余铁成的脸上写满了惆怅,他的神情有些疲惫,有些释然,他朝着余生说道,“生生,把你那个水力游戏机拿来给我看看吧。刚才看都没看你做的东西就训你,是爸爸不对。爸爸跟你道歉了,这几天你每晚上出去,都是为了它吧,累坏了吧。”
“不累,不仅不累,还挺开心呢。”余生回答道。
被老爹点破自己每天晚上偷偷溜出去,没有好好睡觉,余生没有一丝尴尬。老爹耳朵好使的很,恨不得门口路过一只蚂蚁都能被他听到,自己一个大活人偷偷摸出去,他不知道才怪了。
他也没有因刚才老爹的训斥,在心里产生什么芥蒂。一家人吵吵架,拌拌嘴,不是正常的嘛,谁都有不顺心的时候,发泄出来就好了。
余铁成接过水力游戏机,开始玩了起来。别看他也是一个将近四十岁的人了,手指头却一点都不迟钝,甚至反而可以说很敏锐。
妈妈李子珍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把全部的小木圈,套在小木棒上,他没尝试几次,就都套上了。
“这东西还行。”余铁成把全部水圈都套好的水力游戏机,交还余生时说道。
余生看着老爹的脸色,揣摩着“还行”这个中性词汇,在此刻的含义是什么。可是,怎奈何他道行太浅,分析了半天,还没分析出这个“还行”,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想了一会,他就放弃了自己这个略显愚蠢的举动。自己老爹,想那么多干什么,他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老爹,我的这个水力游戏机,能不能上齐交会?”
余铁成似乎想开了什么,紧锁的眉头松开了一些,他沉吟一会道,“这个……可以有。”
第五章 军令状
七月,雨季。
大雨滂沱,天光昏暗,沉重的雨声似乎压住了所有声音。这样的天气,使人沉闷压抑。
余生的父亲,虽然是厂长,但住处和普通职工,也没太大区别,依旧是筒子楼。这个年代住房紧张,实际上能住上筒子楼,用上自来水,已经很不容易了。
余生看着屋外的雨幕,抬起勺子往嘴里塞了一口粥,回想着刚才和父亲的谈话。
“这个可以有……”余铁成语气一转说道,“但是……只有这一次,下不为例。你还是学生,应当以学业为重,好好复习,争取明年考一所好大学。”
“可是……”余生争辩道。经过电子游戏记事簿熏陶,他已经为自己定下了制作电子游戏的目标,水力游戏机只是条件不足时,通往电子游戏的跳板。
时不待我,电子游戏记事簿记载,电子游戏自七十年代末兴起,成为市场的宠儿后。它的变化就可以用日新月异,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来形容。
从简单到复杂,从复杂到更复杂,从更复杂到超级复杂。越晚进入电子游戏行业,需要学习的就越多,出头的机会就越渺茫。
当然,这不是说后来者完全没有机会,就算都是电子游戏,也有着数个差异巨大的细分市场。从道理上讲,任何时候进入都还有机会。
不过,余生主观看来,还是觉得越早进入机会越大。
“没有什么可是。”余铁成说道,“这次让你和这个水力游戏机参加齐交会,已经是破例了。目的是让你见见世面,难道你真以为外国人会相中你这个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小玩具,并且会下订单?”
余铁成一边说着,一边从茶几上拿起一本已经被翻厚的广交会商品画册。
他翻开画册对余生说道,“你看看这是广交会上,展示的所有商品。商品照片下面的数字,是他们打成的交易数量和交易额,你看看这里头有和你水力游戏机类似的玩意,拿到订单了么?”
余生拿过广交会画册,可以看得出来,画册下了本钱,全彩色的图书,在现在可不常见。就算是最为紧张的高三复习,都很难用印刷的卷子做题,基本上还都是拿草纸抄题,然后再做。
余生翻的很慢,一页又一页,广交会上的商品,可以分为几大种类。交易额最大,交易量最多,排在第一位的是丝织品。
第二位的是如瓷器之类,具有中国传统特色的手工艺品。
排在第三位的是土特产,例如香菇干等等。
第四位才是少数的机械用具,一些工业上可以用到的材料。
厚厚的一本广交会商品画册翻下来,确实没有类似于水力游戏机的东西拿到订单。甚至,图册上连类似于水力游戏机的商品都没有。
“这上面根本就没有类似水力游戏机的商品,凭什么说我的水力游戏机,在齐交会上,就不可能拿到订单?”余生放下画册与老爸说道。
“你就对你的水力游戏机这么有信心?”余铁成看到儿子的坚持,说不上是欣慰,还是失望。对于一个人来说,有所坚持,总归是好的。但是,如果坚持的方向错了,那就是执迷不悟了。
“有信心!”
余生大声说道,他觉得自己光这样空口白牙没有说服力,他咬咬牙,决定拼一枪。
“我可以下军令状。如果水力游戏机没有拿到订单,那我就老老实实的复习考大学。如果水力游戏机拿到了订单,我就可以继续开发新的产品。”
余铁成看着儿子这一副拼了命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和可爱,在心里想着自家小子,果然还是一个未经风雨的孩子,凡事都太乐观了。不过,他既然有下军令状这个觉悟,还是不要打击他的积极性比较好。
余铁成笑着说道,“行啊,如果你的水力游戏机,能拿到外汇订单,你就可以开发新的产品,如果你的水力游戏机,问都没有人问,更没有人下订单。你小子就乖乖的回学校上学去。”
“行!”余生说道。
筒子楼的厨房和厕所,都在卧室的外面。母亲李子珍从门外捧着粥进来,看着这对父子好像达成了什么协议,不再吵架了,露出了些笑容。
她说道,“老余、生生过来吃饭了,老余吃完去上班,生生一宿没睡吧,吃完了就去睡觉。”
“吃完就睡,他是小猪?”余铁成端起碗说道,接着用鄙夷的语气说,“谁家养一头这样只吃饭,不长膘的小猪羔,也是倒霉。”
“吃饭的时候别说话。”李子珍说道。
余生抬头看了看捧着碗喝粥的老爹,夹了一块咸菜,没说说话。他知道老爹是在看玩笑,虽然不那么好笑就是了。
余铁成吃得很快,吃完就披上深色的中山装外套下楼上班去了。
李子珍第二个吃完,吃完后她嘱咐余生记得刷碗,也去上班了。
他们刚走没多大一会,亮了没多久的天,就暗了下来。雨水顷刻之前,就从天际倾泻了下来。
余生吃完最后的一口粥,放下勺子,收拾完碗筷。走出房门,来到楼尽头的厨房清洗。
他的动作很机械,因为,他的脑袋里,还在回想着刚刚下的军令状。
但愿,水力游戏机能够有外国商人相中下订单吧。
除了许愿外,余生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能做的了。
这世间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什么神仙皇帝。向上天祈祷又有什么用呢,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包装一下水力游戏机,为它起一个能够吸引外国人目标的名字。
余生想到这里,放下手里已经清洗干净的碗筷,回到屋里,从书架上抽下两本词典。分别是日语词典,以及英语词典。
他要从这两本词典中,为水力游戏机翻出一个响亮的外文名称。为什么他不直接自己翻译,这是因为他学习的第二语言是俄语。
如今中国与苏联交恶,来齐交会的商人不可能有苏联阵营的人。而资本主义阵营的国家,此刻在中国人眼中,最强大的就是美国和日本。
余生也是如此认为,所以,他才会翻开这两本词典。
一定要起个好名字!余生抱着这样的念头,一头扎入了单词的海洋。
第六章 凝聚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想从词典出发,在根本不懂日语、英语这两门外语的情况下,给水力游戏机起两个具有震撼力的外文名字,几乎不可能。
余生想了想,既然不能起华丽到爆的名字,那就寻找几个与水力游戏机有关的单词,起个简单易懂的名字好了。
“水”、“游戏”,余生最后在英汉词典里,锁定了这两个单词。两个单词连在一起,就是水力游戏机的英文名称了。
这个名字简单粗暴,看英文名字就知道水力游戏机,是一个和水有关的游戏机。
至于,日文名字嘛。
余生曾经听父亲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日本自从一八五三年黑船事件,被迫打开国门,就开始对西方文明,有着难言的仰慕之情。就连女学生的制服,都是仿照美国水手的服装制作的。文化上,日语中也开始大量引用外文词汇。
较早引用的外文词汇,还会翻译成汉字,并为之注音。但随着接触的外语越来越多,这种缺乏效率的翻译手段被抛弃。最终改成了外文词汇,直接用片假名注音。
如此来说,水力游戏机的名字,不是可以直接把“水、游戏”这两个英文单词,翻译成片假名就行了。
余生查了一会日语字典,把日文翻译搞定。
看着自己翻译的英文和日文,成就感满满,欣赏了一会英文字母和日文假名的线条。他的眼皮开始发重,顺势躺下睡着了。
余生睡觉的时候,余铁成正在工厂里和工人讨论生产的问题。刚开始的时候,他问的问题还显得有些可笑,不过,随着不断的修正,提出的问题,逐渐开始变得靠谱了。
今天清晨老婆李子珍的一席话,让余铁成顿悟了。与其一个人发闷气,还不如把这发闷气的功夫,用到工人身上。
怎样倾听,怎样提问,都是学问,恰恰这两门学问,余铁成刚好有所学习,此时此刻实践起来,效果也算显著。
大半天的时间,走访了车间内的一小半工人,余铁成就发现现在厂里的问题是什么了。
不是,没有订单,而是人心散了。
老厂长突发疾病意外死亡,自己空降到厂里,如果当时自己积极的参与到生产中,也许还没什么。
但由于自己的不作为,以及隔壁兄弟厂的一些风言风语,再加上一部分订单被兄弟厂抢走。闲下来的工人们,难免不开始多想。
想来想去,就觉得跟着自己这一个不懂生产的军人没有什么前途。能托关系转厂的就托关系转厂,转不了的看没什么希望,也放开了。再加上没有订单,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干私活呗。
反正工厂里的材料不算钱,用些“废料”就能加工出能够换钱的东西,除了费些力气外,几乎零投入,却有着不错的产出,为什么不去做呢。
余铁成分析到这里,展开了自我批评。
青台机械三厂如今面临的困境,和自己是脱不开关系的。想要三厂脱离困境,自然也需要从自己身上入手,才能解决问题。
趁着休息的时候,余铁成站到一张桌子上面,冲着下面的工人们,大声的喊道,“同志们,请听我说一说……”
包括刘长江、陈近南在内的工人,全部望向了余铁成喊话的方向。
“我知道不光厂里现在有困难,大家现在都面临着困难,这几年上山下乡的孩子们都回来了。没有工作岗位,大多在家里待业。没有工作,就没有粮食,大家自己私下里用‘废料’干些活,身为厂长、身为父亲,我也能够理解。”
余铁成先是一席话把干私活这件事揭过去,然后继续说道,“同志们都知道过几天就要举办的省交易博览会吧。我们厂也是有参展名额的。咱们厂里的张工,赵工,已经为博览会准备了几个月了。
同志们都知道外汇的重要性吧,咱们国家,刚刚改革开放,万事待兴。如果,咱们厂的产品,能够拿到外汇订单。不说别的,至少同志们家里孩子顶替上岗这件事情,就能解决了。
孩子们有工作了,咱们这些当家长的不也放心了。现在社会上确实有些乱,有工作不是很好的事情么。
能拿到外汇订单,不仅仅孩子们有工作了,咱们厂不也有活干了。能不能评先进,涨不涨工资先不说,至少大家过年过节的时候,也能有肉吃,能够过得更好不是么。”
下面的工人们渐渐开始小声议论起来,相较于几十年前,那种非常看重荣誉的时候不同了。时代在变化,现在的工人们,更在乎的是家里的小孩能不能有工作,有工作就有机会分房,有机会分房,就代表着能够娶妻生子了。
还在乎的就是吃穿用度了,涨工资最好,涨不了工资,发些福利待遇不也是好的。
“厂长,要是拿不到外汇订单怎么办?”
一名工人举手提问道。
余铁成还没说话,这名提问的工人,就被他身边的工人怒目而视。好在他是厂里有名的没脑子,也没人责怪他。
在众工人看来,余铁成敢在这么多工人的面前,说下这番话,意味着他已经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拿到外汇订单了。
八十年代,作为一名军人,哪怕作为一名转业军人,是被尊重的。虽然私下里总说新厂长不懂搞生产,不过,却没有人说军人坏话的。
余铁成也从来没有胡乱指挥,放过嘴炮,所以这一次他公开讲话的公信力还是有的。
哪怕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没有拿到外汇订单,一切都没有改变。大家都不傻,既然成功了有好处,失败了也不会变得更坏,为什么要反对呢。
“我们要相信自己,一定会拿到外汇订单的。还有没有同志提问了?”余铁成问道。
他的目光扫过下面的工人,有的人目光和他对视,有的躲开他的目光,看了一圈,没有人提问。
“那就这样吧,全体都有,散会!”
青台机械三厂这一盘散沙,开始了初步的凝聚。
第七章 黑猫白猫
大巴车“吱呀吱呀”的开着,除了颠簸,还混合着柴油的味道。
天还未亮,余生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稍稍推开玻璃。凉意十足的清新之风,吹拂在他的脸上。
虽然时间还早,车上却并不安静,各个厂的头头脑脑互相寒暄着。
这辆大巴车前面还有一辆大巴车,这两辆大巴车后边跟着三辆解放大卡车,它们拉着各个厂参加齐交会的产品。
空口白牙,画个大饼的承诺不能打动人心。不过,余生的父亲余铁成,这些天一直奋斗在生产的第一线,厂里就算有人持不同意见,也没有表现出来。
余生趁着这一周多的时间,有制作了不少水力游戏机。除了送雪姐儿一个外,余下都都被他塞进帆布军包里背了来。
齐交会对于余铁成父子俩,都有着重要意义。对于余铁成,意味着能否让三厂摆脱困境,走上正轨。对于余生,意味着他能不能迈上电子游戏这条路。
不过,在这之前,先需要一个纸袋。
余生没了倚窗眺远的云淡风轻,扶着前面的座椅,弯着腰低着头,对着纸袋哇哇大吐。
没规律的颠簸,难闻的气味,最终还是让余生吐了出来。
他一直有晕车这毛病,从小到大都有。坐车对于他来说,不是个好体验,但凡能走路,他绝不坐车。如果不是青苔港离省城太远,余生说不得真的会提前两天出发,双腿丈量到省城。
吃了些晕车药,吐了又吐,好不容易挨到省城。
下了车,省政府花大气力建造的交易会场,展露在青台港众厂长面前。
厂长们没什么反应,纷纷表现出一厂之主的镇定。厂长身边的跟班们,可就没有那么有风度了,叽叽喳喳的谈论起来了。
“这不是余老弟嘛,原来一在这辆车上啊,怪不得哥哥刚才没有看到你。”前面大巴车上下来一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干部,他叫孙红旗。
他头顶的头发略微稀疏,红光满面,肚皮微微隆起,说起话来也是笑着的,两条本来就成一条缝的眼睛,一说话更是快挤没了。
“我也找老哥来着,路上没有老哥,连个能聊开心的人都没有。”余生身前的余铁成,向前两个大跨步,迈到孙红旗面前,伸出手和孙红旗握住,用力的摇了又摇说道。
“余老弟,你也把大侄子带来了?他今年高考吧,考的怎么样。考上大学可要请老哥吃饭啊。”孙红旗看到跟在余铁成后边的余生说道。
“今年没考上,老哥你也把儿子带过来了?”余铁成看到孙红旗后边也跟着一个年轻人说道。
这名年轻人看模样就知道是孙红旗的儿子没错了。他也穿着中山装,竖着和他爹一样的头发,眼睛也眯成一条缝,看上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年轻瘦版孙红旗。
“嗯,带来了,让他跟着来见见世面。落榜了呀,那怪可惜的。没事,余老弟这么聪明,儿子也一定很聪明,复读一年,来年考上大学一定没问题。”孙红旗笑着说道,他一抬手,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余老弟听说最近你们厂里遇到点小困难,要是你解决不了,就来找老哥,老哥帮你解决。青台港老哥也待了四十多年了,说话好使。”
孙红旗说着,拍了拍胸脯。
余铁成脸色没变说道,“多谢老哥关心,困难都已经解决了。生子,快来跟你孙大爷,还有孙大哥问好。”
余生规规矩矩的弯腰鞠躬道,“孙大爷好,孙大哥好。”
“好,好。”孙红旗点头笑道,他点完头,转过头训道身侧儿子道,“小兔崽子,还不快跟你余叔,还有弟弟问好。”
“余叔好,余弟弟好。”孙红旗的儿子说道。
“先这样吧,余老弟,咱们还是先进会场准备准备吧。听说老弟对拿下外汇订单很有信心,在厂里都下承诺了。就算万一你们厂的产品,没有人相中外汇订单,你也可以来和哥哥说么,都是兄弟厂,怎么能看到你们厂有困难不帮忙呢。”
“谢谢老哥了。”余铁成谢道。
等孙红旗和他儿子走远了,余生小声询问道,“爸,他就是四厂的厂长?”
余铁成看着孙红旗的背影,点了下头,“嗯。”
余生刚才听老爹和这个孙大爷谈话,就觉得他对父亲敌意很大。虽然看上去说话和和气气的,但一点都不能让人感觉到舒服。
余生从老爹嘴里确认这个孙大爷,就是青台机械四厂的厂长孙红旗,就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了。
这是因为,孙红旗怨恨自己的父亲——余铁成。如果不是父亲突然空降,三场厂长就是孙红旗的了。虽然过了一年,他也当上了四厂厂长,但还是觉得自己的位子被父亲抢了。
如果把一厂说成是嫡子亲儿子,二厂就是侧室的儿子,三厂或许能算是后妈养的,四厂就是后后妈养的了。
按理来说,三厂厂长和四厂厂长,虽然是一个等级,平起平坐。但是,三厂厂长,还是要比四厂厂长好上不少的。
陈八尺告诉过余生,孙红旗原本不叫孙红旗,现在这个名字是前些年闹革
命时候改的。他大义灭亲,批
斗自己老爹,踹断了老爹三根肋骨,是青台最厉害的红小将。
在那时候,说他是呼风唤雨,也差不了多少。
运动结束后,代政
府和工厂职能的革委会被取缔。不过,孙红旗却没收到影响,反而从以前一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摇身一变成了三厂副厂长。
若不是余铁成空降,他现在铁定是三厂厂长了。
被这样经历的红小将恨上,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余生想到厂里现在遇到的困难,这位看人笑眯眯的孙伯伯,一定背后使了不少绊子。
余铁成看出在自己的儿子在那里运气了,他安慰道,“别生气,没什么好气的,大家都是建设国家,没有什么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就算是坏人,黑猫买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能然更多的人生活的更好,就能说是好人了。知道了么?”
“嗯,知道了。”余生不服气的回答道。
第八章 万一拿到了呢
山齐省交易博览会的布局,基本上是按照余生看到的广交会商品画册上,货品销售的多少安排的。
各种各样的丝织品,占着最大最中间的场地,再旁边就是陶瓷等手工艺品,再次是各种山齐省的土特产。剩下边边角角的地方,才是这个厂那个厂的展位。
青台机械一二三四厂,被安排在了一个大展位里。
大展位里有四个大小不一的展台。
四个展台,一个比一个小,一个比一个偏僻。并且,这几个展台没有直接标识哪个厂去哪个展台,看来要自己选了。
一厂的业务比较忙,厂长在南方考察,来参加齐交会的是副厂长。
一厂副厂张呼啦啦的带着一群手下,占了最大的一号展台。
二厂的厂长还没来得及动,孙红旗就嘿嘿一笑,领着儿子还有几个跟班,占了稍小一点的二号展位。
二厂厂长和孙红旗对视了一眼,没露出生气的表情,摇了摇头带着人前往三号展台。
剩下最小、最偏僻的四号展台,就归余铁成了。
尽管余铁成转业两年多,将近三年了,但是他依旧不能融入青台机械厂的圈子里。
不是他不想融入,而是这个圈子不让他融入。
抱着不与人交恶的心思,余铁成也没有争什么,就来到了四号展台。
余生看着小小的展台,问道老爹,“这能放下咱们的产品么?”
“想办法就能放下。”余铁成回答道,接着他转头和身边张师傅商量了一下,看着怎么摆放产品比较好。
青台机械三厂,生产的主要是农机具,这次参展的展品当然也是农机具。
不过,哪怕是参展的农机具,经过了厂里最有经验的两位老师傅研究改进的,依旧没有多大拿到外汇订单的可能。
农机具就算结构再先进,根本还是在打造农机具的材料上。国内的材料科学与国际上有着明显的代差。
落到实地,就是同样功能的农机具,发达国家的好用耐用,这样的话外商有什么理由选购青台机械三厂的农机具呢。
当然,世界上不仅只有发达国家,依旧有许多落后国家,例如亚非拉地区的一些国家。但是,这些国家自己吃饭都有问题呢,哪有功夫和金钱,远渡重洋来山齐省参加交易博览会采供农机具呢。
余生帮忙把厂里生产出的农机具,从解放上卸下来,搬运到展台边。
农机具不多,一共就只有三套,都是小型农机具。不过,这都是青台机械三厂的精华,是青台机械三厂的拳头产品。
虽然今年效益不太乐观,不过,张师傅对于自己参与研发制造出来的产品,还是喜欢的紧,就像喜欢自家孩子一样的喜欢。
两套设备摆在展台下边,一套摆在展台上面。
张师傅站在展台外边,调整了几次机器的角度,让路过展台的人,能够一眼就看到它最美的地方。
会场的穹顶遍布着灯泡,哪怕是白天,都全部点亮。张师傅摆在展台上的那一台播种机,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流露出现代机械的金属之美。
余生看着张师傅摆好的机器,眼神也有些迷离。大多数男孩对于工业品都有股特殊的迷恋。从枪
械到汽车,从轮船到飞机不一而足。
余生没有研究过这些,但就是一台播种机的工业之美,都能让他感到震撼。
他仔仔细细绕了几圈,反反复复看着播种机,用了挺长时间,才从这种喜爱的感觉中脱离出来。
播种机好看是好看,不过,脱离了最初的震撼后,并不是十分符合余生的审美。
余生喜欢的是精致的机械之美,而这台有着苏
联血统的播种机,看上去粗狂,很硬的美。
这种硬派代表着结实耐用,不过,往往同时也代表着落后。
三台机器全部布置完,余生小心翼翼地在播种机傍边,摆上一个木制的小支架。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台水力游戏机,认真的摆了上去。
张师傅看到余生摆上去的小玩意,想要出言阻止,但是想到余生的父亲还在这,自己训斥他瞎往上摆东西有些逾越,就把目光望向了余铁成。
余铁成接受了儿子的对赌后,并没有和厂里通气,说自己儿子设计了一台水力游戏机想要参加齐交会,而是,直接将水力游戏机作为参展商品上报上去了。
这样做不会遭到厂里同志的阻拦,不用浪费口舌,但现在这样做的后遗症就显现出来了。
余铁成拉过张师傅,凑着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同时使眼色,让余生从包里再拿出一台水力游戏机,交给张师傅过目。
张师傅拿过来看了看,按了按按钮,看这小玩意制作的还挺精致,再看看余生清澈地眼神,也知道这是他的一片好心。也就点点头,同意了余生的做法。
余生不是个笨蛋,知道这时候应该嘴甜一些,他朝着张师傅鞠了一躬谢谢道,“谢谢张师傅。”
“这是什么?”
就在余生搞定张师傅的那一刹那,他听到了身后有一个年轻的神情问道。
余生转过头,看到孙红旗的儿子,走到了四号站台前,把自己摆上去的水力游戏机拿了下来。
余生走过去,不卑不亢的说道,“这是我做的水力游戏机。”
“游戏机?”孙儿子疑问道。他没等余生解释玩法,自己就按着按钮捅咕起来了。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孙儿子叨咕了几声。
“跃进,过来,别给你余叔添麻烦,本来你余叔那边就有困难。”孙红旗看到儿子跑到叫道。
“知道了……”孙跃进拉着长声,回答着他老子,转过头用领导的老气横秋的语气对余生说道,“这小孩儿玩意做的不错,再接再厉。”
余生拿回水力游戏机,用毛巾好好的擦了又擦。这孙伯伯家的孩子,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吧。
孙跃进回去没多久,孙红旗那边就爆出一阵大笑声。
不光是青台一二三四厂的同志,旁边展台和搬运东西路过的人,都纷纷侧目注视。
孙红旗迈着富态的小步子,挪到了四号展台这边,两只手指头捏起余生刚刚擦好的水力游戏机,冲着余铁成说道,“余老弟,你不会是希望用这小孩儿玩意拿到外汇订单吧。如果你真这么希望,那容我……”
孙红旗没说完,就忍不住笑意,哈哈的笑出声来。
二号展台那边,以孙跃进为首的一干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余生不是余铁成,要讲究个和谐,他用力一下把水力游戏机从孙红旗的手中抽出来,大声说道,“它能不能拿到外汇订单,孙伯伯您别着急下结论,万一拿到了呢?”
第九章 废物,都是废物
提前一天布置会场,山齐省交易博览会还要一天才正式开始。
夜幕降临,齐交会附近的招待所人满为患,临时增设的私人饭店,生意爆好,尽管临时新添了不少桌子,座位依旧不是很够。
很少有像齐交会这样厂长齐聚一堂的时候,这实在是一个难得的交际机会。
尽管逐步开启了市场供应,大部分商品都能在市场上自由购买。但是厂长们却依旧很吃香。毕竟,紧俏的商品,用钱难以买到,却可以找厂长批条拿到。
需求决定供应关系。
最受欢迎的厂长是水泥厂厂长和钢铁厂厂长,以及肉联厂的厂长。
全国上下住房紧缺,人均居住面积不足十平方米。一个三四十平米的筒子楼,往往能挤下一家三代十几口人。
这也是小一辈年轻人想要尽快工作的原因,没有工作,就不分配住房。不分配住房,就结不了婚。
住房问题,是现阶段国内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哪怕厂里要集资盖房,拿到了批准文件,也不是说盖就盖。盖房子需要的钢筋水泥异常难拿。
想要普价的钢筋水泥,没问题,不过需要排队需要等,短则几个月半年,长则几年。多数人是等不起的。
而黑市的钢筋水泥,则最少以两倍于普价的价格起跳,想要盖个楼,需要多付出几倍的资金,没有性价比,预算也不够。
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去找这些钢筋水泥厂的厂长,卖些人情拿到批条。
有了他们的批条,就能以普价的价格,黑市的速度,拿到盖楼所需要的材料。
衣食住行,这个年代紧紧排在住房问题之后的就是吃饭问题。全国大多数人民都能吃饱,但多是吃素,荤腥一年到头碰不到多少。
包括屠宰,制作肉制品在内的肉联厂,因此成了热门的企业。别看处理肉制品又脏又累,肉联厂在这个年代却有很多人钻门盗洞想要进来,都进不来的。
没有别的原因,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总有一些不合格不达标的产品,或者一些下脚料,落到工人们的嘴里。
像是余铁成这样负责农机具生产的机械厂厂长,就不是那么受欢迎了。绝大多数企业用不到农机具,农机具的受众是农民。
要是机械厂直接面对农民还好,兴许能用农机具换些农副产品。可惜的是,与农机厂对接的是省市县各级分销商。
如此一来丁点油头都没有了,说不定还要被这些经销商吃拿卡要。
一名穿着普通衣服,动作却颇有雷厉风行味道的人端起酒杯问道,“团长,你在机械厂干的咋样?”
“还行。”余铁成和他的杯子碰了一下,回答道。
“还行,就是不太好吧。我这边也是,地方这帮孙……”曾经的士兵仰头把酒喝净,看来他对于地方的同志怨念颇大。
“别抱怨。认真,凡事最怕认真。不会亏待认真的人,小郝,有功夫抱怨,还不如多做些事。我也是这段时间才明白这个道理。”余铁成跟着把杯子里的酒喝净。
“团长,那是你境界高,俺们可没这境界。每天被刁难的够呛,想要做事,事还没做,就一堆麻烦。甚至,都有人直接和我说,让我混吃等死得了,别瞎指挥乱指挥。酒桌上另一名曾经的士兵摇了摇头说道。
余铁成所在的这一桌子,全都是最近这几年转业到山齐省各个工厂的战友。能来的级别都不算低,不然,也不能在不吃香的情况下,来省城参加齐交会。
余铁成倒满最后一杯酒,举起来说道,“今天就喝到这里吧,明天齐交会就开始了,大家都有正事。别因为喝酒耽误了。最后这一杯,祝大家以后的工作,越来越顺利。”
“团长,剩下的这些酒我能拿走不?”喜欢喝酒的老部下问道余铁成。
余铁成笑着说道,“拿吧,悠着点喝,这放在以前可是犯错误。”
老部下的手稍微缩了一下,又伸了回去,他也笑着回答道,“没事,现在都改革开放了,再说,我又不是王洪
文,这也不是国宴,自己花钱买剩酒还犯罪。”
“嗯,拿吧。”
回到招待所,余铁成酒量不错,只有些微醺,没有醉。
余铁成没有带着余生去见世面,他认为余生还小,不应该喝酒。
余生也乐得清闲,他帆布包里放了一本电子游戏记事簿,这段时间一个人在招待所的房间里,看的挺开心。
晚风习习,夜幕降临,进入梦乡。
清晨五点半,余生被自己老爸叫起来了。
今天是一九八三年八月一日,第一届山齐省交易博览会第一天。
早早吃完早餐,到会场准备。
上午九点,齐交会开幕式开始,从省长到省委的领导,再到市政府、市委的领导,再到承办单位的领导,一共讲话三个多小时。
中午十二点三刻,齐交会正式开始,外商进入交易会场。
下午三时,签署第一笔外汇订单。英国商人购入五万英镑丝绸。
临近齐交会第一天结束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齐交会上已经有英国、美国、加拿大、日本等国商人,签署二十六笔意向合同。
意向订单涉及总金额折合成美元,超过了一百万。
与广州交易博览会相差不多,交易发生频繁的类别,依旧是丝绸,传统手工艺品,土特产。
机械制造业,重工业部分,没有拿到一张订单。
孙跃进在第一天展会将要结束的时候,大摇大摆的从二号展台,走到四号展台。看着神情凝重的余铁成,耀武扬威,假装同情的说道,“余叔叔,这第一天齐交会都要结束了,您不着急么?”
孙跃进话音刚落,孙红旗也走了过来,佯装呵斥道,“别瞎说。没看你余叔正在发愁么。要知道,你余叔可是在厂里下了军令状的。拿不到外汇订单,他回去可没法说。
余老弟,小孩子不懂事瞎说话,童言无忌,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这地方工厂和军队还是有区别的,你也别太着急,还有四天呢。肯定能拿到外汇订单。我相信你。”
“没事儿,小孩子嘛。”余铁成嘴一裂,露出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
“加油!要是四厂拿到订单,老哥会匀给老弟一些的,别着急。”孙红旗安慰完,大钟响了,第一天齐交会正式结束。
回招待所的路上,孙跃进悄悄地凑到余生身边说道,“废物,你和你老爹两个都是废物。”
没等余生回答,他就摇头晃脑的走掉了。
第十章 我能看看么
被人骂做废物,余生的心里很不好受。
他想反驳,却没办法反驳。
上去拽住孙跃进和大吵一顿?那不过是给父亲填麻烦。
一切用实力说话。只要水力游戏机能够拿到了外汇订单,他就可以昂首挺胸,理直气壮的质问孙跃进到底谁是废物。
齐交会第二天当天,签署订单意向合同书三十二份,意向成交金额一百三十万美元。
齐交会第三天,签署意向合同书四十五份,意向成交金额一百五十万美元。
齐交会第四天,签署意向合同书六十一份,意向成交金额首天超过两百万美元。
前四天总意向成交金额,超过五百万美元。山齐省不是传统的创汇出口大省。在上一年全国外汇收入不过两亿余美元,外汇储备不超过十亿美元的大背景下。
山齐省举办交易博览会,拉升外汇收入的目的,几乎已经达到了。
说不定,省政府的领导们,已经开始喝酒庆祝了。
八月五号,齐交会第五天。
昨天夜里刚刚下过雨,外面的马路上有不少积水,人走进来,会场的地上也满是水渍,白色的瓷砖,变成了斑点狗图案。
偏僻角落里四号展台前的瓷砖,相对来说比较干净,这说明往这边走的人比较少。
展台里只有余生和张师傅,余生的父亲余铁成,觉得这样坐以待毙不是办法。他学着前两天有人发传单的举动,连夜和余生绘制了三百多张传单,去人流量多的地方发传单了。
“您……你好……”
一名鼻子高挺,黄头发老外路过四号站台,停在二号展台前。孙跃进正用这几天临时抱佛脚,记住的几句外语和这位外商打招呼。
孙红旗看到老外在自己展台前停住,挺着自己的小肚子,两条短腿挪动的很快,飞奔着去找负责这一块的翻译了。
来自于山齐外语学院英语系的大三女翻译,被孙红旗扯着套裙的小西装就抓了过来。
虽然面部不悦,但女翻译对于孙红旗的行为还是理解的。拿到外汇订单,不单单意味着荣誉,更意味着政
绩。对于厂长来说,自己的厂子能拿到外汇订单,他自己距离升官就更近了一步。
“泰斯先生说,他想要一千美元的这个。”女翻译搞不懂二号展台上奇形怪状的农具具体名字是什么,手指着说道。
虽说按照官方汇率牌价,一千美元不过两千多人民币。但是,它的意义却非同小可。
“没问题,我们会用最好的材料,最快的速度,完成订单的。”孙红旗搓着手说道。
翻译把孙红旗的话,翻译给泰斯。
老外啼哩吐噜说了一大串外语,女翻译仔细倾听,朝着急切到不行的孙红旗说道,“泰斯先生说,他说的是到岸价。”
“到岸价?”孙红旗疑问了一句。然后,就不说话,开始思考了。
进出口贸易,分为离岸价和到岸价。
离岸价又称“船上交货价格”,指的是从起运港到目的地的运输费以及保险费等费用,由买方承担。
到岸价则与之相反,中间的运输等费用由买方承担。
齐交会所有展品标出的价格都是离岸价,是不包括运输费用的。这名叫做泰斯的外国人,想要离岸的价格,买到岸的商品。
“麻烦你问一下泰斯先生,他是哪个国家的人,货物要运送到哪里。”孙红旗朝着女翻译拜托道。
“泰斯先生是加拿大人,这批货物也是运送到加拿大的。”女翻译说道。
泰斯相中的农机具个头不小,重量也不轻,无论算重量还是体积,运费都不会便宜。
孙红旗问泰斯是哪国人,运到哪,就是要估算一下运费。如果不是太远,就咬咬牙答应泰斯了。
孙红旗没敢想太长时间,他怕泰斯不耐烦走掉,大概过了半分钟,他一跺脚,笑容满面的鞠了一躬,伸出手说道,“很高兴您能相中我们的货物。”
女翻译没有直译,而是把孙红旗这句话中,同意交易的意思告诉了泰斯。
泰斯点了点头,笑着接受了孙红旗的鞠躬,握住了孙红旗的手。
孙红旗看到老外握了自己的手,听到女翻译的翻译,告罪了一声,赶紧迈动着他的步伐,一步两步,去找负责这片区域合同的负责人了。
负责人来了,听了泰斯、孙红旗、女翻译的叙述,拿出一份现成的合同模板,往上面填上货物的名称,商品的价格,收发货的地址。就把三份中的两份,交给了泰斯和孙红旗。
齐交会学习了广交会的先进经验,预先就备有数种合同模板,需要签署合同的时候,不用重新起草,直接在模板上做填空题就好了。
合同中英文对照,泰斯仔细的看着英文的部分,孙红旗则是装着是在快速的浏览中文部分,他心中思绪繁多,而且颇为杂乱,合同上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升官发财。
“没问题。”泰斯说道。
“我……我也没问题。”孙红旗赶紧跟着说道。
“那请两位在三份合同上签字。”合同负责人说道。
意向合同签完,孙红旗心情大畅,脸上笑得更开了,本就很小的眼睛,真的变成了一条缝。
“合作愉快。”孙红旗说道。
女翻译把话翻译给泰斯,泰斯笑着说了句英语,和孙红旗伸出的手握在一起,被孙红旗用力的摇了摇。
泰斯走了,合同官也走了,女翻译也转身想要离开。
刚刚和合同官说完话的孙红旗,唤住女翻译说道,“同志,等一等。”
“还有什么事儿么?”女翻译疑问道。
“这是给你的,刚才帮忙翻译,辛苦你了。”孙红旗说道。
女翻译把自己的手从孙红旗的胖手里抽了回来,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是好几张十元面值印着各族人民的大团结,初步估计一下最少有五张。
“这……我不能要。”女翻译迟疑的说道,同时她也把钱往回推,“我们有纪律……”
“纪律?什么纪律?同志这么勤苦,不允许我赠送同志一点买胖大海的钱?收着,听叔的话收着!”孙红旗虎着脸说道。
大三的女翻译左右扭头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这面,赶忙把钱塞入口袋里。
“我们拿到外汇订单了,你们还要多久?啊?小废物?”孙跃进趾高气昂走过来炫耀道。
“齐交会还没结束,谁说的准呢?”余生呛道,他还想再说说,却看到四号展台前有个老外停住了。
他赶忙转身,回到柜台前。
“就你们这些破烂,也想拿到外汇订单?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痴人说梦。”孙跃进无视张师傅愤怒的眼神,摇头晃脑的走了。
“水、游戏。”
站在四号展台前的老外,看上去很年轻,他轻轻的拼着水力游戏机的英文名单词,抬起头看到同样很年轻的余生问道,“我能拿起来看看么?”
余生不懂英语,不过他能理解肢体语言,他用汉语回复的同时,点了点头,“可以。”
第十一章 十万美元订单
白人青年的动作很慢,他手指按在水力游戏机的按钮上,轻轻按下,小木圈随着喷涌的水柱漂流。
他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他笑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小玩具多么好玩,而是他对这个落后的国度太失望了。
他今年二十四岁,很年轻,在一家玩具经销公司上班,公司自己不从事生产,一切销售的玩具,全部从外厂采购。
当小老板和他说,要把他派遣到亚洲,负责亚洲方面玩具采购事宜的时候,他虽然有所不安,但更多的是兴奋。
这是他在心中亚洲的形象是。日本,东京,充满异域风情的繁华大都市。
然而,当他提着行李箱,下了飞机,却猛然发现,他降落的地方不是日本,更不是东京。而是中国,是北
当他被一群黄皮肤,穿着单色衣服的群众,用围观北
京动物园里奇珍异兽的眼神盯着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住进友谊宾馆,赶紧联系国内。
电话那一头小老板说,中国是一个刚刚开放,有着八亿人口的大国。无论是作为生产地,还是未来的销售地。都是一片广阔的市场。
你作为公司的探路者,应当对公司选中你感到荣幸。现在,我任命你为公司中国区首席执行官,你将有使用十万美元的权限,好好使用,我看好你哦。
尼克深深地觉得自己被小老板欺骗了,不过,到了中国,就到了中国吧。就他这一路上的见闻来看,这里虽然贫穷,虽然落后,虽然土里土气,治安却还不错。至少,生命安全方面无须担心。
穿着老土单色衣服的平民百姓,有不少脸上都挂着璀璨的笑容。这是一个虽然贫穷,却充满活力的国度。
他身上的美元被强行兑换成外汇券,在友谊宾馆吃住几天,他发现这里的食物蛮好吃,价钱也不贵,就是旅游来这里都是不错的选择,至少他觉得值飞机票的票价。
这样闲适的时光一晃几天就过去了,每天都吃饱喝足的他,终于想起自己不是来度假,是来工作的。
那么,去哪里找生产玩具的厂家呢。
他把他的需求和服务员一说,服务员没过多长时间,就告诉他,有一个省级的交易博览会正在举办当中,问他要不要去,如果去,宾馆方面可以代办火车票。
八月三日下午五点,尼克离开友谊宾馆,下午七点坐上了前往山齐省的火车。
绿皮火车速度不快,软卧隔间里,只有他自己。
穿过连绵不绝的农田,穿过一个又一个小城镇。八月五号清晨,他终于赶到了山齐省省会齐阳市。
拿着友谊宾馆帮他开的介绍信,以及一份中文地址纸条,中午的时候,他来到了山齐省交易博览会现场。
雨气朦胧,冲散了暑气。穿着短袖的尼克,进入了齐交会会场。
进入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丝绸,他对这东西没兴趣,再往里是中国瓷器,继续往里,是一些干制的土特产。再往里,就是各种各样的机械设备了。
此时此刻的尼克,是在心里叹着气的。落后,土气,俗套,是他对这场交易博览会上看到一切的总结。
不是说这些东西不好,实际上,会场最中央的丝绸,有些他在美国就看过。由此可以印证,这些东西绝对是有销路的。
不过,他所在的公司是玩具经销商,不是丝织品经销商,这些东西再好,销路再广,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
来都来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玩具吧。
尼克抱着这样的心态,在会场里溜达了起来。不管是哪个边边角角的展台,他都要看到。
越看越心凉,几乎所有展台,都没有和玩具有关的东西。
直到,他再一次经过一个角落的时候,看到狭小展台上的水力游戏机。
水,游戏。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尼克询问一下能否试玩,得到允许后,他拿起了这台水力游戏机,把弄着这个没有生产日期,没有质量许可证,没有生产厂家的三无产品。
确实是玩具!
而且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新玩具!
尼克的脸上露出了激动的表情,他开始用一名玩具销售人员的眼光,来评价这个他从未见到过游戏机。
上手简单,不用看说明就能玩。这意味它受众广。
趣味不错,能够长时间把玩,不是那种短时间就会让人丧失兴趣的玩具。
玩法新奇,从未在市面上过同类产品,容易吸引消费者眼球。哪怕没有完整的产品系列,前期的销量也会不错。
唯一的问题,就是看上去这个玩具结构不算太复杂,容易被仿制。这样一个玩具,售价在三到五美元比较合适。
这样的话……他的交易价格是多少?
尼克放下了手中的水力游戏机,看向销售价格的铭牌。
尼克看到美元符号前的一,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这比生意可以做,自己的运气真不错,来中国还没到一周,就发现了一个可玩性不错的新玩具。
难道,中国是我的幸运之地?
尼克放下水力游戏机,抬起头,看向余生,脑海里想着如何和这个少年交流。
………………
“让一让,让一让。”稳重的余铁成,难得的高声喊着。
订单有数了!这是余铁成此时此刻心里的想法。
传单有作用,三百多份传单,发剩五十多份的时候,就有一名来自巴西的外商,找到了余铁成,指着订单上的播种机图,说了一大堆。
“就是这个。”余铁成也不管外商听不听得懂,把播种机从展台上拎下来,放在外商面前。
“老爸。”余生叫道。
“怎么了?我这边忙着呢,你赶快去找翻译。”余铁成语速很快的说道。
“爸,我这边也有外商,他相中水力游戏机了。”余生说道。
“什么?”余铁成脸上挂着惊讶的转过头,打量了一下尼克,然后催促余生道,“那就去找两个翻译,快!别让外商等着急了。”
“行!我去!”余生语速也变快了,迈开步子小跑了起来。
尼克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对父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莫非转运了?”孙红旗摸着自己油光水滑的下巴嘀咕道。
他身旁的孙跃进,听到父亲的话说道,“转什么运,这两个外商是来逗他们玩的吧。爸,你看那个外商,根本没有多少心里看播种机,另一个外商,看起来那么年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说的也是。”孙红旗摸着下巴,回应着儿子话,两只眼睛眯了起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负责这一片的翻译组人不少,大概有三十余个,从韩语、日语到英语、西班牙语常用语言的翻译,最少有一个。
像是有着广泛国家使用的英语,翻译人员就更多了。
余生带回来的就是两个英语翻译人员。
“我负责谈播种机,你负责谈水力游戏机。”余铁成说道。在他看来,播种机才是王道,自己儿子搞出来的那个水力游戏机,就算能拿到外汇订单,数额也不会太大。
在翻译的帮助下,尼克和余生交谈了起来。
尼克非常明确的向余生变大了他下订单的意愿,不过,他现在比较迟疑的是,到底下多少订单。
订多了,销路不好怎么办。
订少了,销售太好怎么办。
如果是前者,不光白白的花了不少钱,还占用了不少人力和库存。如果是后者,那就是给竞争商家寻找仿制品的时间。
该如何决定呢……
尼克在脑海里想着,我有十万元的权限,要不然赌一把,把这十万美元全投在这个产品上?
尼克拿起水力游戏机思索着。
“别……别走啊……还可以再便宜一点。”余铁成就像摆摊的小商贩,出言挽留道。
那名巴西商人,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走远了。
“爸,你看看,我说的对吧。”孙跃进冲着老爹说道,“还剩下那个嘴上没毛的了,我看也要黄。”
余铁成将播种机摆回去,拿起传单,准备继续发传单去了。
这时候,尼克说话了,“我下十万美元订单,你们需要多长时间全部交货。”
“我下十万美元订单,你们需要多长时间全部交货……”
女翻译的水平很高,几乎达到了同声传译的水平。当她下意识的翻译完这句话后,却感觉不对,赶忙闭上嘴。向尼克又确认了一遍。
确认无误后,女翻译才把这句话重新又说了一遍。
“这……这是开玩笑吧。一定是开玩笑!”孙跃进跳脚道。
他身旁的孙红旗,处于嘴巴微张的呆滞状态。
不光孙红旗,余铁成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搞呆掉了。
“请问是离岸价还是到岸价。”余生问道。
尼克想了想,既然小老板坑了自己一把,把自己坑到了中国,他是自己负责人,自己也坑他一回好了。
“离岸价,不过运输费用需要等货到齐再结算。”
“这样啊,我这边没问题。是否可以现在签署意向合同?”余生询问道。
“可以。”尼克微微点头。
合同负责人过来,拿出模板合同,一式三份,签字画押。
余生与尼克握了握手,表示合作愉快。并且双方叫唤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和联系地址。
“这个我能拿走么?”尼克举起水力游戏机的样品问道。
“当然可以。”余生回答道。
尼克走后,余生叫了一声余铁成,“爸。”
“怎么了?”余铁成有些意识模糊。
“爸,你身上有钱么?”余生问道。
“拿出来。”
“哦。”余铁成从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
余生看也没看,一把全抓住,就往外头跑。追上了正在往回走的翻译和合同负责人。
负责水力游戏机的翻译和负责人,余生一人给了三张大团结。而那名刚才负责和巴西商人谈生意的他也塞了一张。
回去的路上,他昂首挺胸,路过二号站台的时候,他稍稍歪过头,冲着石雕状态,嘴里一只嘀咕着,“不可能,不可能。”的孙红旗说道。
“我是废物?十万美元的订单,你行么?”
说完,也没等他回答,笑着走远了。
第十二章 酒桌
一九八三八月五日下午六时,第一届山齐省交易博览会圆满结束。
这届齐交会上,总共签署意向合同六百三十二份,预计成交金额超过七百万美元。
其中,贡献最大的是丝织品,其次是传统手工艺品与土特产。
机械制造业成交订单总体不多。其中,青台机械三厂十万美元的水力游戏机订单,是交易额最大的订单。受到了省政府领导的点名表扬。
“铁成老弟啊,三厂在你手里办的不错嘛。”一厂副厂长在闭幕式结束后,踱步走过来和余铁成搭话道。
“一般一般。”余铁成谦虚的说道。
“一般般?你余老弟拿到十万美元的订单都一般般,我们这些成什么了?大家说是不是。”一厂副厂长笑着说道。
“是啊。”
“是啊。”一厂副厂长身边的随从纷纷附和道。
“对了,铁成老弟,你这个水力游戏机是怎么研制出来的啊,说说呗,我们很好奇。”一厂副厂长问道。
他以前几年和余铁成说的话,都没有今天一天多。往常开会看到余铁成就像看到了透明人一样,一掠而过。此时此刻,今时今日,他和余铁成谈笑风生,搬出一副老熟人的样子,无非是余铁成的青台三厂受到了省领导的点名表扬。
余铁成谦虚的笑了一下,他没有把儿子的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他把身后的余生拉了过来说道,“这个水力游戏机啊,和我没多大关系,都是我家这小子自己捅咕出来的。”
“好!好!”一厂副厂长大叫道,他肥腻的大手,拍在了余生的肩膀上,笑着说道,“好啊,虎父无犬子,老子英雄儿好汉啊,不错,不错。
铁成老弟,我一直觉得你人不错,很有能力,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厉害。值得我们学习啊。你有没有什么经验和大家谈谈,咱们这些当领导的就是忙,成天早出晚归。管得了职工,就顾不上孩子。还是你们从军队出来的有办法。”
“没有啥心得,就是让他好好读书,除了这个没别的了。这小子也不争气,大学没考上,就知道鼓弄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老哥你不知道,他弄出这个水力游戏机的时候,我可是好好把他训了一顿,最后,他说要让它齐交会。我不同意,他可是下了军令状的。”
余铁成没有添油加醋,依照事实说道。
“哦?军令状?和我们说说。”一厂副厂长说道。
余铁成刚要开始说,二厂的厂长插话了,他说道,“铁成兄弟先别忙着说,大家都在展会上忙了一天了。我看这样,咱们找个饭店咱们坐下来,边吃边谈怎么样。我可是有好多话想跟兄弟你说。”
“哦,对!怪我了!”一厂副厂长拍了一下脑门抱歉道,“老张说的没错,咱们找个饭店边吃边聊。”
青台港这几个机械厂的厂长,连同他们的跟班,一窝蜂的走了。
去饭店的路上,孙跃进小声的对父亲孙红旗说道,“爸,咱俩去不好吧,要不要别去了。”
“闭嘴!说什么胡话。你这嘴该好好管管了,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招惹余家小子了。”孙红旗训斥道。
余生反问孙跃进谁是废物的时候,旁边的孙红旗听得一清二楚。
事后他询问事情经过,气了又气。要不是大庭广众人太多,他说不定就解开皮带,抽孙跃进这个倒霉孩子了。
他当时小声的告诉儿子,不要与人交恶。这世上花花轿子人抬人。你要是不好好对待别人,你得势的时候一切安好,等你失势了,可就墙倒众人推。不管是哪来的阿猫阿狗,都想踩你一脚。
那爸你不是也嘲讽余生他爸么,孙跃进问道。
幼稚,你懂什么。
“余老弟果然不负三厂一千多名员工的信任啊,果然拿到外汇订单了,还是十万美元的大订单。可喜可贺。来,这杯是老哥敬你的。”孙红旗举起一杯白酒说道。
杯子一碰,余铁成一饮而尽。
余生坐在酒桌上,也不太多说话,他不喝酒,安安静静的吃菜,甚至还稍稍打了个哈欠。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昨天他和老爹画传单画到将近凌晨,今天有撑了一天,不困才怪了。
并且,他对于这种酒桌上的事情,不太敢兴趣。他现在就想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向电子游戏再迈出一步呢。
这些天,他越是看电子游戏记事簿,就越觉得电子游戏复杂。简单来说,电子游戏就是一门以电子工业为基础,结合音乐、美术、文学、电影等多方面文化内容的新艺术形式。
电子游戏记事簿里说,电子游戏是
是继绘画、雕塑、建筑、音乐、文学、舞蹈、戏剧、电影八大艺术形式之后的“第九艺术”。
虽说初期的电子游戏可以不复杂,比较简陋,但是,自己现在连最基础的电气知识都没有,又怎么能做出电子游戏机呢。
这件事情,看来还要跟老爹说,让他帮想办法。
余生想到这里,抬起头,刚好看到孙红旗对着自己举起酒杯。
“大侄子,给你孙叔一个面子,喝一杯。”孙红旗举起酒杯说道。
“喝一杯!”
“喝一杯!”酒桌上的一众头头脑脑都已经喝开心了,不顾形象的起哄道。
余生虽然不喜欢孙红旗,甚至说的上讨厌,但就像他讨厌给翻译塞钱一样,有些事情不喜欢却不能不做。
余生抬头一口把酒杯里不算多的白酒喝没了。
“好!大侄子好样的!”孙红旗叫道。
余生很少喝酒,很快就上了头,脸色变得通红。
孙红旗看差不多了,朝着自己儿子使了个眼神,孙跃进点了点头。孙红旗继续招呼余铁成喝酒。
孙跃进趁着余铁成被缠着喝酒,余生醉醺醺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余铁成身边,悄悄拿走余铁成放在后边椅子上的公文包,快步走出包间。
过了不到两分钟,孙跃进回来了,朝着孙红旗做了个眼神。
孙红旗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招呼余铁成喝酒。
第十三章 激荡
参加这几天齐交会有什么心得?
招待所内,余铁成问道余生。
余生的脸依旧红红的,他歪着头想了想说道,“这几天我发现,似乎和咱们越近的外商,越看不起咱们。这几天我看到好多香
湾的外商,看咱们产品的时候特别不屑,几乎使用鼻孔看人。
其次是南朝鲜的外商,再然后就是日本的外商。
日本外商和别的外商又不一样,他们对待他们看不起的人也客客气气,一直鞠躬鞠个不停。
至于白人外商,我看他们长得都差不多,也看不出他们对咱们大概是个什么态度。”
余铁成的脸也有些红,他喝的酒有余生的十倍,二十几倍多,虽然如此,但是他没太醉,思维逻辑依旧清晰。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台湾和香港的外商,看不起咱们,是像看不起穷亲戚那样的看不起。就算咱们以后发达了,比他们过的日子还好了,他们还是不会看得起咱们。因为没了优越感,他们会管咱们叫做暴发户。
南朝鲜的情况和他们差不多。
至于,日本嘛,他们算是发达比较早的国家。吃过苦,知道和气生财,哪怕明明看不起人,依旧会客客气气。
剩下的美国人,欧洲人,离咱们比较远,也就没什么看不起看不起。不过,依照现在国内羡慕国外的思潮。就算是平常心的外国人,来到国内,也会慢慢变得骄傲自大的。”
“嗯……”余生点了点头,自己老爹平时话没这么多,估计他这是喝多了。
余生想到电子游戏的事情,扯着老爹现在喝多了,话比较多,估计也比较容易被说服,赶忙说道,“爸,您说过我的水力游戏机,如果在齐交会上拿到订单,就允许我继续研究这些东西。现在我想学习有关电气方面的知识,您能帮我找个师傅带带我么。”
“电气……”余铁成拉着长声,眼神有些拉长,他想了一会说道,“我还真不认识有关电气的师傅。不过,你这次立了大功。你想学,爸爸也不会拦着你。就算找不到大师傅教你,老爸最少也帮你搞到一套电气教材。”
“谢谢爸爸。”余生说道。
“咱们爷俩谢什么谢,没别的事情了吧,那睡觉吧。这两天提心吊胆,没有一天睡好……”余铁成还没有说完,就打起了呼噜。
余生蹑手蹑脚了倒了一杯凉开水,放在老爸床头柜前。
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真开始制作电子游戏,路漫漫其修远兮……呼……噜……
余生借着醉意很快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八月六日,连绵几天的雨刚刚停歇,天空洁净,澄清蔚蓝,一轮初升的太阳高高悬挂在天上。
这回余铁成余生父子,坐的是第一辆大巴车,和一厂副厂长,二厂厂长,三厂孙红旗等人坐在一起。原先排斥他的那个小圈子,在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内,接纳了他,并且显得其乐融融。
“余老弟,我看你这几天忙得也没有时间买纪念品。这是我帮弟妹挑的礼物,你回去就说是你选的,弟妹肯定开心。”孙红旗拉过一个木制的小盒子,递给余铁成。
余铁成拉开盒子看到是一条丝巾,看样子蛮贵重,却也不能拒绝,只好说道,“谢谢老哥了。”
一路上孙红旗的儿子孙跃进一直没说话,坐在靠窗的角落里,望着窗外一声不吭。
按照规划好的路线,车队先到一厂将一厂的人和机器卸下,然后再到二厂,接着就是三厂。
“余老弟慢走,把拿到外汇订单这个大好消息,告诉三厂的工友吧,给他们一个惊喜。”孙红旗拉开大巴车的窗户,大声的说道。
厂里出来卸展示样品的工人,抬起头诡异的看了看孙红旗。
“老张,老张,怎么样拿到外汇订单没?”不少工人问道走在最前面的张师傅。
张师傅沉着脸没有说话,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自己和老李辛辛苦苦设计改良的机器,怎么就没拿到订单。反而是厂长家小孩,那种自己看不上眼的东西,能拿到外汇订单。
旁人不知道张师傅的想法,看着他阴着脸的样子,还以为这次齐交会,没有拿到外汇订单呢。
热切的表情变为失望,转而变成了自暴自弃。
与此同时,那几名搬运展品的员工,也传播着从孙红旗那听来的一言半语。
一时间,听到两种截然不同消息的工人们,脸上挂着浓浓的困惑。
余铁成看火候差不多了,高声喊道,“全体员工在二号车间开会。”
十分钟后,原本空旷的二号车间,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工人。
余铁成再次站在桌子上,这一次与一周前不同,他的脸上没有半点担忧,写满了喜悦。
他这一次没有抒情,没有煽动大家的情感,用最朴实,最直接的语句高声喊道,“同志们,我们拿到外汇订单了!十万美元的外汇订单!同志们放心吧。”
“拿到了?”
“十万美元?”
“真的!?”
小声讨论不绝于耳,大多数声音都是反问语调,充满了不敢相信。
“好了好了,”余铁成压了压手,让大家安静下来,他洪声说道,“大家不用质疑,这一切都是真的,放心吧。咱们厂马上就可以进行外汇订单的生产工作了。”
不管之前的两年多,余铁成到底有没有让手下的工人们产生信赖。这个时间,罩着厂长光环,说话自信的余铁成,无疑是让大家信赖的。
不知道是谁起头,响起了第一声掌声。所有氛围感染的工人,全部开始拍起手来。
掌声很大,穿透了二号车间的墙。
“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场外的余生,听着比先前掌声,还要震撼人心的齐声喊话。眼睛有些湿润,这是他第一次受到这种感动。
哪怕喊话结束了,余生心中的激荡之情,也久久不能平息。
正文链接:/Book/3679428.aspx
求看!求评价!《华夏游戏帝国》自写小说求看看看看看……该投稿暂无简介求指出问题题题题题题……求指出问题题题题题题……[+展开简介]投1蕉安利给基友官方下载功能反馈本站不提供任何视听上传服务,所有内容均来自视频分享站点所提供的公开引用资源。Copyright (C)
AcFun. 保留所有权利}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不种树有啥后果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