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湾人马清是救人英雄联盟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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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批衙差将客栈团团围住的时候,小二才明白,昨晚独对四联,出尽风头,让知州公子颜面扫地的人就是眼前这位公子。钦佩也好,赞赏也罢,如今这位林公子只怕是在劫难逃了,小二早早地躲到一边,以免惹上无妄之灾。  林旭刚刚起床,听见外面一片嘈杂,一见大批衙差出现,仔细一看柳清涧和温思远就在不远处,心中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虽不知柳清涧的具体身份,但是从昨天天香楼的情形来看,此人身份绝对不一般,非富即贵。  如今他带着大批衙差出现意欲何为?难道是对自己不利?反正自己没什么把柄在他手上。他从汴京一走就是近两个月的时间,对醉不归的情况毫不知情。  他倒是真想看看柳清涧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他能信口雌黄随便给我罗织罪名?光天化日之下,林旭怎么也不相信。他大大当当地下楼,准备再会会这位柳解元,看看他究竟能无耻到何种地步?  柳清涧远远看见林旭的时候,嘴角冷冷笑着,时隔一夜,他终于可以报一箭之仇了。  温思远一夜未睡,此时却十分兴奋,暗赞自己马屁拍得到位,冷笑着准备看好戏。  林旭很淡定,走到门外,呵呵一笑:“阵势挺大的啊!不知诸位有何贵干啊?”  洛州长史曾贤暴喝一声:“大胆贼子,还不束手就擒!”背后主使的是柳清涧,但对外还是得官员出面。  林旭一脸轻松:“哦?大人何出此言?小民不懂啊!”国人围观的历史悠久,官府抓人,而且事关昨日牡丹园的风云人物,看热闹的人更是里三层外三层。  曾贤喝道:“不懂?身为通缉要犯,还敢在本官面前出言不逊。”  林旭立刻故作惊疑道:“大人,这话可能不能乱说,事关在下清白,斗胆请大人说个明白。”  赵普刚刚赶到客栈,才知道林旭出事了,柳清涧这么快就动手了?公报私仇是不是做的有点太明显了?赶忙凑了上去,想到听个清楚。  白茸在第一时间得到小厮的禀报,不出所料,林公子果然出事了。牡丹仙子急切地想要知道来龙去脉,但是小厮一得到抓人的消息,就急忙赶回报信,至于现场的情况是一问三不知。  急的白茸满头香汗,连忙吩咐人准备马车,想要亲自就看个究竟。侍女、小厮本想劝阻,但是见到小姐从未有过的着急神色,不敢再多言,急忙着手准备。  客栈门前,曾贤冷笑道:“七月十一,开封府衙接到线报,醉不归乃是西北军阀秘密联络站,现已被查封,从犯杨光义、刘守忠已经收押狱中,而你林旭,一品堂奸细,本案主犯却逃之夭夭,开封府发下海捕文书,天堂有路你不走,偏偏要到我洛阳耀武扬威……”  赵普一听,恍然大悟。他虽只是一介小吏,但毕竟在整日出入衙门,这些事自然有所耳闻。其实昨日初闻林旭之名时,心中就有一丝差异,只是当时并未想起,此时听到曾贤之语,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林旭骤然一听,整条脊柱冰冷彻骨,醉不归出事了?杨光义和刘守忠被抓了?一品堂干的好事?显然他没料到野离办事会这么狠,自己根本不曾想到,一直不曾在意。  林旭愣在原地,根本没在乎自己的处境。而是牵挂着身在汴京的杨光义、刘守忠二人,不知他们还好吗?一想到自己连累他们,真的有些不过意不起。  众人见林旭只是站在原地,默然不语,而是冷冷发笑,不禁都有些好奇。此时一辆马车刚刚听到街对面,隔着窗帘,车中的红颜美人紧张地盯着客栈台阶上的林公子,满眼关切。  陈峰远远地站在一边,眼前情景尽收眼底,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坏笑。转身在手下耳边低语几句,手下听了吩咐,匆匆消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陈峰喃喃说道:“你怎么帮自己开脱呢?”  曾贤见林旭不动不语,大喝一声:“给我拿下!”  林旭这才从沉思中惊醒,说道:“等等,大人,您口口声声说我是一品堂奸细,不知您可有什么证据?我大汉律法讲究的可是真凭实据。”  曾贤冷冷一笑:“证据?开封府衙已经查证清楚,证据确凿,不容你狡辩。”  林旭故作恍然道:“这么说大人受伤没有证据?那大人凭什么抓在下呢?开封府的文书?”至于曾贤口中的海捕文书,他真的不信,若真有这么一回事,自己最近还能活动自由?平安无事?  再说了,怎么不早不晚,偏偏是自己得罪了柳清涧之后呢?林旭相信汴京醉不归可能真出事了,但是没有这么严重,至少曾贤今天来的突兀,事情并无充足准备。所以姑且一试,反正人已经得罪了,没什么可怕的。  曾贤确实没有文书,清早柳清涧一得到消息,激动之下,立即前来拿人,准备全不充分。没想到林旭口齿伶俐,据理力争,这位洛州长史大人一时倒有些为难了。吞吞吐吐良久,外强中干地说道:“拿下你这奸细,自会押赴汴京,交由开封府治罪……”  “大人说了半天,这海捕文书是有还是没有呢?”林旭别的不管,就是揪住这一点。  柳清涧远远看着林旭,冷哼道:“到这时候还这么嚣张?有你好受的,哼哼!”文质彬彬的解元才子浑身透着一股阴险。隔着人群对曾贤使个眼色。  曾贤会意,喝道:“奸佞之徒休得多言,拿下……”  林旭沉声道:“曾大人,恐怕有失偏颇吧?”  曾贤冷冷一笑:“废话少说,会衙门再说。”  街对面的马上上,红颜美人惊呼一声,美目微红,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陈峰见状,微微一笑,对身旁高大威猛的汉子说道:“赵兄,该你出手了,免得搞得太僵。”赵兄轻轻点头,正欲前去,陈峰想想又叫住他,递给汉子一块金属牌子,说道:“拿着这个,说不定用的上。”赵兄结果之后,挤进人群当中。  此时衙差已经近身,林旭双拳紧握,尚在犹豫之中。他相信凭自己如今的身上,安然脱身自不在话下,可是当着满街百姓,如果自己真的动手了,岂不是正好坐实罪名,任由柳清涧、曾贤泼脏水。  束手就擒?一看到柳清涧那副得意的嘴脸,林旭心里一阵阵恶心。到底该怎么办?  正在此时,人群中一声高喊:“住手!”赵普踮起脚,只见一个身着盔甲的威猛男子领着几个士兵正穿过人群。  曾贤回过头来,见到来人身穿盔甲,知道是军方人物。洛州驻军受知州节制,这几个士兵从哪来呢?再看看领头那人服饰品秩,轻蔑一笑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喧哗?”  领头那人微微一抱拳,说道:“末将乃枢密副使郭元帅的亲兵校尉赵匡胤!”说着亮出自己的腰牌,以示真实。  赵匡胤?林旭听的分明,心中一惊,来人是宋太祖?看着架势是来救我的,呵呵!想起师父陈抟老祖分别时所救的贵人,心中一笑,初时他还以为是赵普,没想到竟是赫赫威名的宋太祖。听到他爆出枢密院的头衔,知道自己暂时无忧,轻松地站到一边打量着这位传奇的帝王。  校尉?确确实实的校尉,一个曾贤毫不放在眼中的武职,但是眼前这人是枢密副使郭威的亲笔校尉,相当于国防部长的卫队队长,赵匡胤既然能胜任亲笔校尉,自然是郭威的心腹,一个长史如何敢惹掌控天下兵权的枢密副使。  但也不能轻易低头,曾贤讪讪一笑:“赵校尉?何故阻止本官执行公务?”  赵匡胤轻轻一笑:“曾大人是要抓林兄弟?不知是何罪名?”  兄弟相称?曾贤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忌惮,说道:“林旭乃是西北一品堂的奸细,自然该收押严惩。”  赵匡胤依然淡淡一笑:“曾大人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怕是弄错了吧?林兄弟可是我枢密院的人。”  一句话出来,林旭立马就称为后汉军方一员,此话出自枢密副使的卫队长之口,自然不从质疑。至于一品堂奸细一说,自然就站不住脚了。  曾贤表情迟疑,支支吾吾地向不远处的柳清涧求助。眼见成功在即,突然杀出了赵校尉坏了好事,想起昨日天香楼之辱,他如何能甘心。于是上期几步,也顾不得自己身份,说道:“林公子适才说给,我大汉律法注重真凭实据,不知赵校尉可有文书等证明林旭的身份?”  枢密副使确实惹不起,但林旭年纪轻轻,岂能和郭元帅拉上关系,八成是这位校尉大人狐假虎威。虽说对方是元帅座前红人,不可轻易得罪,可是想起昨日之辱,二者相较,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林旭白了柳清涧一眼,满意蔑视,真你玛无耻!刚才怎不见曾贤拿出文书呢?  赵匡胤全部在乎,哈哈一笑,递给曾贤一块金牌,说道:“曾大人看看,这是林兄弟的腰牌。”  曾贤结果一看,金牌上面写着两个篆字,自然难不倒这位进士出身的长史大人。曾贤只是看了一眼,顿时愣在原地,惊的说不出话来。  
    大军进城,兵围皇宫,郭威暂时住进了魏王府。  当郭辰玉泪流满满面地扑进父亲怀中的时候,恍如隔世,父亲俩相拥而泣,多日的悲伤痛苦再也忍耐不住,如洪水办决堤而去。即便他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威震天下的元帅。这是属于他父女二人的时间,众人悄然退避。  李业伏诛,十几车财宝加上皇宫内库的存银,分发三军,将士们很是满意。在郭威特意约束下,大军秋毫无犯,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林旭与符秀宁终于松了一口气,彼此凝望着对方,柔情蜜意,羡煞旁人。多日以来,二人心有灵犀,精诚合作,完成了艰巨的任务,二人的感情也增进不少。  刘承佑死了,郭威进城,意味着什么天下人都很清楚。可刘氏皇帝仍然不死心,捧出了一个叫刘赟的娃儿登基,只可惜还没有看见龙椅的金光便一命呜呼了。有时候暗杀是很好的解决办法,但是一定要清楚估计形式,慎重行事,李业与刘承佑的下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郭威也没有立即称帝,那位在太庙哭灵的李太后被请了出来。名义上由她主政,而郭威则成为其义子,成为监国,总之呢,年龄什么的总感觉怪怪的,政治总有很多不得已的怪现象。  过度是必须的,但是绝对不能太久,所谓迟则生变,必须早作打算。在各方势力整合完成后,正月,郭威谎称契丹南下,率军出击,兵至澶州,数千将士不满当前国无君主的尴尬局面,开始起哄。监国郭威德高望重,自然成了新君的不二人选,众人一致推举,郭威再三推辞,迫不得已只得答应,返回汴京。  林旭得知消息后,不禁有些感慨,郭威称帝是必然的,只是这形势……五代帝王大多如此,郭威只是依样画葫芦罢了。若他知道,几年后赵匡胤也学了一回,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以同样的形式发生。后周因之而兴,因之而亡,何其巧合,天意昭昭,很多事情实在难以预料。  郭威回京,李太后出面,声称刘氏子孙不肖,无力担当大任。为保天下安定,黎民福祉,禅位于监国郭威。郭威勉为其难接受禅让,李氏仍以太后之尊,奉养慈寿宫。刘氏宗族荣宠如故,成为终生养育笼中的金丝雀。  随后,郭威正式即皇帝位,自称是周朝虢叔后裔,故而定国号为周,改元广顺。祭告天地,追封祖先父母,加封名山大川。  诏书又下:追封嫡妻柴氏为皇后,妾杨氏为淑妃,张氏为贵妃,董氏为德妃;皇长子赐名侗,赠太尉,追封为剡王;皇次子赐名信,赠司空,追封为杞王;皇长女追封为乐安公主;皇三女追封为永宁公主;唯一在世的皇二女郭辰玉加封寿安公主。内侄柴荣封澶州刺史、检校太保。  郭威两子皆已亡故,如今他已五十余岁,能否再有所出也不好说。故而自小养于身边的柴荣便水涨船高,而且以亲戚身份出现在封赏家人的诏书中,其中意义已然明了。众人不自觉地将其奉为皇太子。林旭却是心知肚明,柴荣,周世宗是也!  紧接着就是论功行赏了,开国之臣,从龙之功,自然就不一般了。首先是魏王符彦卿,坚定不移地支持郭威,邺城千里报讯,冒险护公主周全,功劳自不必多说。因已经身处亲王爵位,无法再升,只是赏赐了珍宝,符家诸子分别加封。  几个女儿以郡主身份享受公主待遇,只是偏偏漏了符慧宁一人,实在令人好奇。坊间不免传言是因为曾是罪臣之媳,林旭不禁为之莞尔,他知道郭皇帝留了个更大的荣耀给自己的大姨姐。  若说此次功劳最大的是谁?自非林旭莫属。邺城救驾;汴京护卫公主;策反刘益,兵不血刃拿下汴京城;手刃奸贼李业,为皇家报仇雪恨,此等大功,谁又能及呢?  宁远将军林旭擢升为雁翎将军,赐雁翎金剑,享三品武将待遇,加封为一等宣威伯。这一殊荣让人羡慕不已,林旭年不过二十许,参军入伍不过月余时间,便已经身居高位,当真是个异数。  不仅别人这样想,就连林旭自己也这么认为,数月前自己还是个二十一世纪的学生,如今却是公元954年的后周将军。多么的差距,这种人生的跌宕,恐怕自由他一人可以体会。初到这个世界,不过是个皮货行岌岌可危的少东家,时刻担心被一品堂识破,引来杀身之祸。不过数月时间,已然谁名扬天下,立不世之功的的英雄将军,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赵匡胤也因功劳,加封归德将军,从三品衔,进三等忠勇伯。虽然也是荣功环绕,但是从这一刻起,他这个大哥已经比结义兄弟落了一程。将来又会怎么样呢?不知林旭是否会惶恐?  刘承佑之死被算在石守信头上,可谓大功一件,因而成为除林、赵二人的第三大功臣。直到此时林旭才得知杨光义,刘守忠等人确实投奔了石守信,此次也受到封赏,心中很是高兴,想着什么时候前去探望。  其他有功将领,臣子都论功行赏,当然其中包括那位献城的刘府尹……  后周王朝建立的消息迅速传遍天下,各方都提高了警惕,防备着可能的摩擦。除此之外,倒并无特别在意的,因为中原王朝更替实在太频繁了,几乎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了。  其中只有两人例外,一个是河东节度使刘崇,或许这是刘承佑生前最正确的一步棋吧!自己王朝被推翻,刘崇如何能甘心,当即据河东之地,也就是今天的山西大部,依旧延续汉朝国祚,史称北汉。建国后为防止郭威反扑,刘崇立即认北方的耶律氏为叔皇帝,抱住了契丹这条大腿,继而成为后周和北宋初年的心腹大患。  还有一个就是夏州城里的李光睿,精心策划挑起郭威与刘承佑两虎相争,本想着趁此机会有所动作,只可惜这么快就结束了。又是他——林旭坏了好事。  李光睿冷哼一声:“之前小觑你了,果真不简单。”于是骑马出城,站在山丘顶上,眺望远方,淡淡的叹了口气,那里正是萧关的方向。继而转身放眼东方,沉吟良久,喃喃道:“你该不会如李守贞那般不中用吧?”  消息传到洛阳城,那个意气风发的解元公子柳清涧傻了眼。惊恐道:“他……他怎么……就成了……”想到此处,不禁忧心忡忡。  牡丹园的小楼上,白茸慵懒地靠在窗边,有几分懒起画峨眉的样子。自从上次林旭与柳清涧的冲突,牡丹园便门可罗雀,难得清静。  汴京的消息她已经知道了,尤其是那个名字让他眼前一亮,不由喃喃念道:“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署署凉凉,严冬过后始逢春,是你吗?”沉默良久,喊道:“小红,吩咐下去,我们去汴京。”  总之,后周王朝的建立,还有林旭其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对天下,多许多人产生着潜移默化的影响。  
    汴京后周皇宫,大庆殿的朝会刚刚完,皇帝郭威单独召见魏王符彦卿到了小朝的垂拱殿。  “官家,您召臣来此有何吩咐。”符彦卿小心翼翼地问道。  郭威呵呵一笑:“坐坐,你与朕只见还客气什么?”  符彦卿人老成精,历经数朝而不倒,自然练就一身扎实的政治功底。以前和郭威是相熟,而且是自己地位在上,可如今不同了,人家成了皇帝,君臣之礼岂可轻废。  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容自己威严有失,郭威嘴上客客气气的,但内心也是一般无二。一个“朕”字无疑是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符彦卿能这般恭敬,郭威自然很高兴。  “彦卿啊!朕是想和你商量个事。”郭威笑着说道,虽然他最近情绪一直不怎么好,但今日却格外神清气爽。  符彦卿陪笑道:“但凭官家吩咐。”  “朕想给令爱做个媒,如何?”郭威笑问道。  符彦卿心念一动,若无其事道:“多谢官家垂爱,慧宁如何身份……秀宁与林旭情投意和,我与拙荆已经同意,兰宁倒是正当嫁龄。”  郭威摇头道:“慧宁怎么了?在邺城时,我看着很好。”  “官家谬赞了,只是不知官家看中的是哪家公子?”符彦卿试探着问道。  “你看我家荣儿如何?”郭威笑眯眯地轻声说道。  符彦卿惶恐道:“蒙官家厚爱,只是慧宁毕竟嫁过人,荣公子身份尊贵,这……”  “你也知道,荣儿的原配刚刚去世,只要你不觉得让女儿做继室委屈,那边无妨。还有,你也知道当年他们也如秀宁和林旭一般,何不成人之美呢?”  符彦卿点头道:“若是如此,臣自然赞成。”  原来是要娶儿媳妇,难怪郭威如此兴奋,“那就这么说定了,只是婚事得延迟到下半年。”  “此次辰玉守孝期间出嫁已有违制,只是婚期是之前定下的,皇后生前也一直在操办此事,也是为了完成她母亲的遗愿。荣儿毕竟是皇后养大的,所以只能等等了。这孩子坚持守孝三年,朕没答应,天子之家本就该变通,何况若真那样,朕何时才能抱孙子呢?”  说这一番话时,郭威不是一个皇帝,而是一个渴望儿孙绕膝的乡间老翁心态。  符彦卿道:“应该的,公主的婚期定了?驸马可是并州张家公子?”  “不错,并州张颖之子张永德,早年订下的婚约,婚期定在三月初六,冲冲喜气。”  “也好,那秀宁与林旭的婚事也等到下半年吧,和他姐姐一块。”  郭威笑道:“如此甚好,双喜临门,林旭这孩子有出息,你有福了。”说着,二人相视一笑。  ——————————————————————————  虽然在朝为官,但林旭不喜拘束,并不喜欢每日上朝议政。好在如今圣眷优渥,得了郭威的特别恩准。但是每半月一次的大朝会是逃不掉的,还有就是军机要务必须随召随到。  今日事二月十五,几个时辰的大朝会憋的他实在难受,好不容易等到散朝,便急忙离开了大庆殿。刚出殿门,便被一个人叫住了,回头一看正是刚从邺城赶回来,多日不见的柴荣。  “可是闷坏了?”说着两人相视一笑。  “辰玉和慧宁的事,多亏你了!”柴荣谢道。  “哪里话?客气什么?”心中暗道:你喜欢大姨姐,我又不是不知道,早晚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你和秀宁的事情我听说了,恭喜了!”  林旭嘿嘿一笑,没有说话,心道:还说呢?若非如此,我怎么能娶到王府尊贵的小郡主呢?  “走吧!随我去后面坐坐,辰玉也想见见你。”柴荣拉着他就走。林旭狐疑地看了柴荣一眼,只好随后而去。  散朝的百官看到这幅场景,都恭敬地避开,这可是整个大周朝最炙手可热的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储君的上上人选,一个王府郡马,天子宠臣,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看着二人背影消失在内宫门处,众人不禁感慨,林将军圣眷之重当真不一般。柴荣公子亲自领着,出入内宫禁地,放眼大周朝再无第二人有此殊荣。  大殿之外并非全是艳羡的目光,至少有一个不是。只见一个年轻的官员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尤其是林旭,露出一丝怨恨与嫉妒。不过他的掩饰的很好,客气独与众人告别,悄然离去。众官员依稀记的,这人叫张永德,并州人,第一次出现在朝堂上,皇帝刚刚加封其位禁军将领。有见识的人已经看出来,此人不简单,定然前程远大,要巴结的话,得趁早。  柴荣边走边说:“辰玉要出嫁了。”  “是吗?喜事,待会得向公主道贺才是。”和郭辰玉相处许久,那个柔弱又坚强的女孩终于有了归宿,林旭打真心为他高兴。  柴荣没有说话,嘴角一丝苦笑一闪而过,目光中透着几分情非得已的无奈。  “唉,驸马是哪家公子?几时办喜事?”林旭并未在意柴荣的神色,随口问道。  “张永德,钦天监选的三月初六。”  “张永德?就是今日朝上加封禁军殿前都虞侯的那个?我说呢?难怪!”  柴荣点点头,淡淡的一笑,郭辰玉居住的福宁殿已在眼前。初春时节,天气转暖,园中百花含苞待放,泛起的点点新绿给人一种希望。而小亭中的那一抹无疑是最艳丽的,只见郭辰玉站在亭边,眉角微蹙,愁容淡淡。  “臣林旭参加寿安公主!”  郭辰玉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身白了林旭一眼,嗔道:“林大哥,你又来了,不是说过了吗?”  林旭轻声道:“那是以前,今非昔比,君臣有别。”  “好了,总是你有理,如今又没有外人,何必假惺惺的。”柴荣不禁莞尔,心中却更多了一丝隐忧。  三人落座,郭辰玉亲自为二人斟茶,又端上一碟子点心,说道:“知道你们在前朝站累了,吃点东西,喝杯茶。”  “有劳公主玉趾了,嘿嘿。”  在郭辰玉的嗔怨的目光中,林旭乖乖的品茶吃点心,茶叶清香恬淡,口感极好。只是那糕点,手艺确实不一般,林旭不禁心道:这就是御厨的水平?还不及王府最一般的厨娘呢?  “好吃吗?”郭威关切地问到。  林旭陪笑道:“好吃,好吃。”说着一拿起一块塞入口中,强自咽了下去。  看着林旭的样子,郭辰玉眼睛一酸,泪水险些夺眶而出,又不敢让林旭看见,急忙起身转到一边。柴荣本就知晓内情,微微叹了口气,不忍道:“辰玉,点心不错,送一份去垂拱殿给父皇吧!”  郭辰玉拭去眼角的湿润,收摄心神,强颜欢笑道:“那好,荣哥哥你先陪着林旭大哥,我先去了。”说完转身就走,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心中默默念道:“前事早定,我只能为你做这些了……”心乱如麻的公主脚步更快了,瞬间消失在宫门处。  林旭看着郭辰玉有些黯然的背影,涌起一丝怪怪的感觉,不禁好奇地看着柴荣。  柴荣看到这幅情景,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悠然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这茶和点心都是辰玉亲自烹制的,你吃完了再走。”说完在他重重一摁,也是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怔在原地的林旭。  这算怎么回事?春风吹过,林旭露出一丝苦笑。紧紧盯着桌上的点心,默默出声。  良久,抓起一块点心塞入口中,端起尚且温热的半杯清茶一饮而尽。  
    三月初六,寿安公主郭辰玉下嫁,后周皇帝的头一遭喜事,空前隆重。无数世家公子长吁短叹,无比羡慕驸马张永德。满朝文武这才发现,当日朝上受封禁军将领的年轻人就是驸马爷。很多人扼腕叹息,早知如此,该多亲近亲近才好,当初有先见之明的开心不已。  之前不知也就罢了,如今有机会就一定得抓住,大婚当日,送礼祝贺者络绎不绝,礼品更是难得一见,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所有都知道郭威只有这么一个亲生女儿,女婿半子也,张永德身价几何?自然万众瞩目,成为继柴荣之后的后周第二人,隐隐有盖过雁翎将军林旭的意思。  整个汴京官场,唯独一个人是个例外,那就是林旭,他只是送去了礼物,称病并未到场。那日柴荣打着幌子请自己进宫,很明显是郭辰玉的意思,是为了变着法的让自己吃她亲手做的点心,喝茶。柴荣不忍小妹一片苦心随风而逝,忍不住告诉了林旭,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前些日子与郭辰玉相处,当时情况危急,时时刻刻看都有可能发生危险。那些日子他殚精竭虑,时刻考虑的是王府的安危和明枪暗战,并未太在意伤心忧郁的郭二小姐,何况当时身边还有个郎情妾意的符秀宁。  也不知道郭辰玉是何时对自己动心的?或许是那晚衣柜里的耳鬓厮磨,或是当日称呼大哥的时候。总之,他在一个女人最脆弱,最孤单的时候,给了她依靠,何况他的外形内涵都是上上之选,郭小姐动心也是情理中的。  有时候林旭在想,这会不会是一场错觉?但终究永远无法求证。而他只把郭辰玉当做妹妹,或许说是为了郭威和柴荣的嘱托,而并非你男女之情,至少林旭从未这样想过。  今天公主嫁人了,彼此再无交集,只是在他心里泛起一圈涟漪而已,希望驸马好好待她,希望她幸福。  说到底,他只能是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她只能是他此生的一朵浮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一片……  符秀宁何其聪明,对林旭和郭辰玉又极为了解,还有什么看不出来?他看的出未婚夫的忧郁,很多事需要时间去冲淡,去释怀,即便他心里想着别的女人。如若这个男人无情无义,自己又岂会多看他一眼呢?  毕竟有些沉重,有些在“负罪感”,今日林旭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符秀宁便让他一个人出去走走,踏春逛街。虽然很想陪在身边,但她清楚,他需要一个人好好静静。  三月间,春风送暖,汴河两岸的杨柳发出了新的枝桠,一片新绿很是赏心悦目。林旭正独自一人信步游走与汴河堤上,赏春散心。  一处宽阔的场子,有个艺人正在讲话本戏,吸引了众多观众,林旭好奇之下,也围了上去。到了近千才发现,这人讲的是汴京近期的新闻事件,有点类似后世的时事评论,不过采取的是评书一类的形式。  “如今大周朝的官家好啊!”表演的是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说话抑扬顿挫,显然是个行家,很能调动听众的情绪。  “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位官家才登基几天?谁知道后面怎么样?”当时改朝换代实在频发,故而民间谈论也少了许多顾忌,毕竟战火不休,老百姓心中的怨恨不少。  那艺人道:“朝廷发了告示,废除正税之外的一切苛捐杂税,严令各级官员不得以任何借口加征赋税,废除旧汉的严刑峻法,这可不是好事吗?”  “好事是好事,可哪个皇帝上台不是这么说,老头子这些年听的多了,可是又谁做到了呢?”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翁,经历整个五代时期,对此表示完全的不信任与不屑。  那一人赶紧拦住:“唉,此次不一样,官家已经下诏书取消了牛租和营田务,各地已经开始办了。”  早年朱温征伐南唐,曾将缴获的数万头更牛给百姓使用,以此征收牛租。朱温死了,后梁也亡了,耕牛多活了几年也寿终正寝了,但牛租一成不变,贯彻梁唐晋汉,这不是坑爹吗?  营田务起源于唐末,主要实行于中原地区,是户部直接管理的农业生产机构,所属农民负担很重,苦不堪言。  众百姓一听,大为激动,喜笑颜开。更欣喜若狂的是,将原来百姓使用的田地房屋,耕牛都永久赏赐。苦熬数十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虽说这些小市民并非收益对象,但他们真心高兴,因为这皇帝好,皇帝替老百姓着想,总要轮到自己的时候。  艺人侃着侃着又说到汴京近日的趣事,不免又提到今日寿安公主大婚的事。林旭不禁莞尔一笑,看来怎么都躲不过去,不过心中已然释怀许多。  人群中有人道:“驸马爷如今可是风光了,以后定能飞黄腾达。”  “话是这么说,可终究靠的是公主的裙带关系,要说飞黄腾达,还得是雁翎林将军,年方弱冠依然是三品大员,一等伯爵。”  “听说那林将军已然和魏王府的郡主订婚,这不也是靠女人马?”  艺人打断道:“此言差矣,诸位可曾听说林将军在河中城羊腿天梯妙计,而且亲自带兵破城,五百人只剩下十一个,英雄啊!林旭将军是靠自己的本事赢得郡主青睐,美人配英雄,佳偶天成啊!”  “果真如此?”  “当然了!林将士是好人,听说……”艺人机警地向四处看看,压低了嗓子,众人知道有料,不自觉地靠了上去。  艺人低声道:“听说为了破城,当今官家,那会的元帅迫不得已答应将士,允许士兵进城抢掠……”说道这,众人心头一颤,后怕不已,更有人险些叫出声。  “好在有个林将军,是他一力说服官家,又亲自带兵劫杀前朝大奸臣、大贪官李业,运回十几车财宝犒赏三军。若非如此,诸位此刻还能站在这赏春看柳?”  众人恍然大悟,发自内心的感激林旭,林将军的民间的声望顿时高涨。而人群之外的真佛淡淡一笑,转身朝着汴桥方向走去。  此时,汴桥之上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车中的红颜美人撩起窗帘,欣赏明媚的春光。旁边一个俏婢笑道:“小姐你看,汴京比洛阳繁华多了,一点都不像刚刚经历过战乱。”  美人嫣然一笑:“那是因为是兵不血刃破城的,若非如此,哪能欣赏到这名不虚传的汴河烟柳。”说着想起平日里听到的些许传闻,那个英武俊朗的容貌由出现在眼前。  俏婢嫣然道:“小姐英明,汴京是来对了,只消置下房屋地产之后,以小姐容颜才艺,必然名动汴京,引无数王孙公子尽折腰,嘿嘿!”  红颜美人伸出玉指一点俏婢眉心,嗔道:“你啊!又没了正行。”  俏婢咯咯一笑,突然发觉自己小姐娇躯一震,美眸瞬间放大,眼睛微红,直勾勾地看着窗外的远方。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和难以名状的激动。  “小姐,你怎么了?”  马车前行,红颜美人恍若未闻,脖颈轻轻转动,死死盯着窗外,眼睛始终没有眨一下。俏婢顺着美人的目光望了过去,汴河岸上,一个风流倜傥的男子信步而行。  俏婢记起,此人去岁曾在洛阳牡丹园独对四联,笔纸都是她亲手准备的。也正是此人羞辱了柳公子,导致他们生意惨淡。作为贴身侍婢,她看的出小姐的心思,仅仅一面之缘,小姐的魂似乎被勾走了,常常念起那几句诗文,黯然伤神。  她也清楚,此来汴京,除了正常的生意需要外,小姐是有私心的。之前还犹豫不决,一听说那位同名同姓的将军大门,便迫不及待地赶来汴京。说实话,她有些怨恨这个男人,自家小姐为他憔悴不知多少?真想冲上去骂上几句。看在小姐失神的表情,她又不忍了,不管怎么说?她都希望小姐能幸福。  “小姐,小姐!”俏婢连续叫了几声,红颜美人才反应过来,“怎么了?”一边问道,时不时仍往外看去,生怕一不留神,就再也看不见了。  “小姐,我知道你的心思,来汴京也是因为他吧?既然正好遇到,那就见见吧!”  “这如何可行……如今他是名扬天下的将军,只怕早把我们忘了!”红颜美人悠悠叹道,两颊带着一丝红晕。  俏婢嫣然一笑道:“小姐何必害羞呢?见上一见,记得自然最好!若是不记得,小姐又何必再为他伤神呢?”喊道:“停车!”马车一停稳,就跳了下去。  红颜美人疾呼道:“小红,你要做什么?回来。”俏婢充耳不闻,径直往前跑去。  汴河岸上,林旭欣赏风景,甜美的女声传来:“林公子!”  林旭一回头,见一个俏丽的丫头站在身后,很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是叫我吗?”  “是,公子!”  “你认识我?有事找我?”  “奴婢认得公子,我家小姐有请,请林公子移步相叙。”  “你家小姐?哪位?”  “公子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转身就走,神色间颇有几分倨傲,林旭心中一笑,且去看看,会是谁呢?似乎与我很熟?  马车停在路边,俏婢近前道:“小姐,林公子到了。”  车里的红颜美人惊喜之下,俏脸一片晕红,眼角湿润。连忙拿起手绢拭去泪痕,恢复矜持的仪态,嫣然一笑,轻轻嗯了一声。  窗帘打开,一朵娇艳的牡丹花绽放在林旭眼前。  
    “白姑娘!”  车上的红颜的美人正是白茸,名动洛阳的牡丹园主人,听到林旭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禁腼腆一笑。俏婢小红站在林旭身后,也是满脸笑意。  “林公子!”相比他将军,爵爷的身份,白茸更愿意沿用这个熟悉的称呼。人生初见的回忆何其美好,已经牢牢印刻在她心里。  “姑娘不是在汴京吗?几时来的洛阳?”  白茸见自己的马车滞留许久,后面已经有人叫喊,不禁露出了为难神色。林旭看在眼中,微笑道:“春光明媚,今日算是在下做东,请姑娘共赏汴河新柳,略尽地主之谊如何?”  白茸抿嘴一笑,哪里会不答应。  乘船游汴河,共看一川柳,何其有意境?  画舫上,林旭与白茸相对而坐,问道:“姑娘此来汴京是探亲,访友,抑或是……”  白茸尚未回答,俏婢已然露出不悦神色,目光中带着几分怨恨瞟了过来。  林旭自然看在眼中,试探道:“是与在下有关?”  白茸有些迟疑,俏婢已经抢着回答:“确实如此,公子当日大败柳清涧,名动洛阳城,之后转身便走。只是那柳解元岂是省油的灯,将怨气全部洒在了小姐身上。”  林旭大惊,忙问道:“怎么?他有为难你?王八蛋!”  白茸摇摇头:“小女子在洛阳略有薄名,他也不敢桀骜如斯。”见小姐不再多言,俏婢又道:“那厮放出风声恐吓,从此牡丹园门可罗雀,惨淡至极。”  “倒真是林某连累姑娘了。”林旭明白过来,很是内疚。不料白茸只是轻轻摆摆手,说道:“没有以前那般丝竹管弦,软红十丈的日子,倒是难得落个清净。只是一大家子要吃饭,无奈之下只能前来汴京谋划一番,今日出门寻找合适场所,岂料正好巧遇公子。”  林旭恍然,大为歉意,关切道:“地方找好了吗?如今的住所可还好?”  “暂时的居所还好,只是汴京寸土寸金,想再建一座牡丹园实在不易。”白茸悠悠说道。  林旭叹息道:“原是我连累了你,此事我该帮忙才是。”  “不必劳烦,公子如今在朝为官,公务众多,岂可为这么小事劳力费神。”  “哪里话?”林旭说着说着,猛然想起一处地方,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有了!”  嗯?白茸和小红有些诧异。  林旭微微一笑,河岸边,汴桥头正是醉不归的所在。  自从上次一品堂把了林旭一道,便被开封府查封了。因为涉及到地方军阀,密探这些敏感词汇,加上符秀宁的一些手段,虽然处于黄金地段,却也一直闲置着。  如今白茸在汴京寻求发展,醉不归正是最佳的选择,房屋设施与群众基础犹在,加上白茸的才艺之名,定可再现昔日辉煌。这数日时间,林旭便一直忙着此事,也算是对白茸的补偿。  想当初是因涉及密探一事被查封的,但曾经的当时林旭身份已经今非昔比,堂堂忠勇伯,雁翎将军,天子宠臣,怎么可能是小军阀的密探呢?用小脚趾都能想明白。  开封府正在为此忙碌,产业原是在石守信名下,又有林旭的股份。二人都是正当红的年轻将军,自然得小心翼翼。府衙正准备物归原主的时候,林旭正好找上门来。  这让府衙的大小官员一阵激动,没想到误打误撞有这等好运道,拍马屁拍的实在恰如其分。有了这等红人提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故而表现的异常热情,倒让林旭很是“受用不起”。  但这终究是石守信和杨光义等人的产业,怎么也得先打个招呼,何况他还未去探望过几人,毕竟当初是受了自己的连累。于是林旭选个天朗气清的日子,上门拜访。  “林旭见过几位大哥!”石府的客厅里,寒暄总是少不了。  “林将军多礼了。”一个三十来岁的武将,面色黝黑,孔武有力,正是石守信。  石守信面相平和,杨光义微微有些不悦,刘守忠则笑道:“好你个林公子了,做着做着生意,先是糊里糊涂地成了一品堂的密探,后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河中城下,一战成名天下知,如今又成了威名赫赫的将军,伯爷,真有你的?”说话时,眼神中微微有些不屑与嫉妒,仅仅一闪而过,并无人注意到。  林旭陪笑道:“哪里?说起此事,我还要向二位兄台道歉,因为当日的些许误会,连累二位受苦,实在抱歉。”  杨光义见林旭陈恳,倒是释怀不少。刘守忠笑道:“林将军何必客气?当日若不是魏王府暗中帮忙,我与光义才能平安无事。如今你与郡主的婚事,满朝皆知,可以说是功过相抵吧!”  林旭为之一笑,家有贤妻当真是好,符秀宁在背后帮他做了许多,不禁心中很是感激与爱怜。  石守信淡淡道:“林将军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今日来主要是为了探望几位大哥,还有就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醉不归的事情,开封府将会物归原主。在下有一朋友,欲借宝地一用,故而先来问问几位大哥的意思?”  石守信哈哈一笑:“不就是个瓦肆吗?林将军用的着正好,随意即可,不然闲着也是闲着。”  杨光义呵呵一笑:“林兄弟做生意有一套,正好再搞一次开业典礼。”  刘守忠看了一眼大哥石守信,笑道:“如今林将军事务繁忙,哪有时间做那些小事……”  “守忠兄见笑了,此番只是为朋友寻个安身立命之所,当然醉不归定会恢复往日繁华。我会给各位留下股份,以后盈利,定期送月例到府上。”林旭很正式地说道。  “林将军太客气了,只是些许小事……”刘守忠话未说完,便被石守信打断了:“如此甚好,我们可是坐享其成,没有光等着收银子,多谢林将军了。”  就这么着,醉不归重新开业,白茸入主的事情就算定下来,接下来都是下人的事情了。  没呆多久,林旭就匆匆离开了石府,出了门,那种怪怪的感觉才消失。回想起来,石守信于刘守忠的态度,还有,尽管自己一直坚称兄弟,对方却一直称呼自己将军。  亲疏氛围,交往态度一览无余。  
    醉不归重新开业的消息让整个汴京都翘首以盼,数月前那些新颖的食物,娱乐方式,很多人都记忆犹新。更想不到好好的怎么会被官府查封,长吁短叹者大有人在。  去过醉不归的意犹未尽,没去过的遗憾抱怨,如今传出了重新开业的消息,他们怎么能不激动?而且后面的消息让他们更加热情高涨,第一是东家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林将军,再也不用担心官府查封。而且林将军风流倜傥,英雄威武,是许多女子的春闺梦里人,故而吸引了大批女性顾客。  第二,听说从洛阳来了位牡丹仙子,乃是洛阳第一美人,才艺双绝。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为看一眼白茸的绝世芳容?有多少人为听一曲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曲。  在前期宣传的同时,醉不归的原有的基础上,迅速恢复曾经的富丽堂皇,当然银子可是没少花。白茸很快入住其中的牡丹阁,是林旭特意为她新修的居所。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前忙后,好在符秀宁帮忙许多,才有如此成效。对于白茸这个红颜女子的出现,她表现的很是从容,两人还见过几面。虽说二人身份差别极大,但都是有学识涵养的才女,彼此相谈甚欢,相处极为融洽。  总之,诸多事情忙完,已经是四月中旬。这日,林旭看新编的舞曲,突然接到了皇帝急招入宫的圣旨。  按照之前的皇帝的恩旨,定是有紧急的军国要务,需要林旭进宫商议,而他必须随叫随到。  垂拱殿,小朝所在,皇帝平日在此单独接见大臣。林旭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人在座了。余光扫过,已经认出有柴荣,驸马张永德,将军李重进,还有几位自己不认识的武将。  “拜见吾皇!”  “嗯,坐吧!”  唐宋时期,臣子和皇帝之间的登基差别较小,比如日常议政,可以相对而坐。虽说差了一个或高或低的台阶,但终究能平等的坐着。回来林旭的那位好大哥撤去了凳子,大臣们只能干站着。不管怎么说?至少比清朝臣子自称奴才,跪受笔录好的多。  郭威道:“荣儿,给林旭介绍一下几位将军。”  “这位是怀化大将军李继勋,镇守淮北前线,刚刚回京述职。”李继勋四十多岁的年纪,本是后汉淮河守将。汴京破城的时候,他手上还有数万军队,对于这样拥兵在外的将领只能厚赏加封,收为己用。此次能主动回京述职,说明他已真心臣服。  “这两位是曹彬和潘美将军。”哦?林旭心头一震,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下,见到这两位不世名将。曹彬沉稳厚重,微微点头致意。至于潘美,一个因为杨家将的传说饱受误会的将军,一副正值温厚的儒将风范,没有丝毫奸臣的样子。  别人没有注意到,柴荣却看的分明,对于李继勋这位边疆大将,林旭波澜不惊。而对于两个不有些默默无闻的将领,却表现出了惊讶或是惊喜。这让柴公子很是诧异,不禁对潘曹二人多了几分留意。  “见过三位将军,久仰!”林旭起身见礼。  对面的李继勋笑道:“林将军年轻有为,李某可是真的久仰已久,今日一见,一表人才,名不虚传。”  “李将军谬赞了!”虽然同为三品武将,但林旭只是个新锐,一时难及李继勋这等边塞老将。故而表现的很是谦逊客气。  “河中羊腿天梯妙计,北门一战之英勇早已传遍天下,英雄出少年,林将军实在令人仰慕。”说话的时曹彬,林旭微微一笑,心中很是得意。能让这样的传奇大将给出如此高的评价,实在是难得。  郭威笑道:“郭威爱卿替朕征战四方,保家卫国,都是好样的,害了,说正事吧!林旭,你先看看这个。”  内侍接过,恭恭敬敬递到林旭身前,拿起打开才知,是一封来自淮南的军报。说的是:唐军趁闽国内乱,出兵攻占建、汀、漳三州。又趁北方政权交替,一举攻占江北十四周,淮南之地尽入南唐之后,版图与声势空前高涨。  林旭已然明白缘故,只是不知道要自己做什么?  “有何看法?”郭威沉声问道。  林旭思考片刻道:“南唐锋芒正盛,尤其是在淮南的实力,会威胁我朝安定与发展。”  “爱卿认为该当如何?”  “这……”和突兀的问题,让林旭不知该如何回答。  “出兵否?”  哦?是说这个啊?林旭坦言道:“臣以为暂时不宜出兵,北汉在背后蠢蠢欲动,我国刚立,粮草积蓄也不足,且如今南唐兵锋正盛,该避其锋芒才是。”  “那就任由卧榻之旁容他人鼾睡?”  “或许采取其他方式,拖住南唐,待官家料理北汉,无后顾之忧时再做打算。”  “爱卿有何妙计?”  林旭额上微微冒汗,郭威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人摸不着头脑。转身看着旁边几人都轻轻地偷笑着,这才明白,竟是被皇帝开了个玩笑。微笑而不失恭敬道:“官家锦囊妙计,臣自当尽心竭力。”  郭威哈哈一笑:“说的不错,继勋呀,你说说吧!”  李继勋说道:“淮南目前由南唐名将皇甫晖镇守,此人在南唐军中威信甚高,若是此人不在了,唐军士气必然受挫,对现下,对将来征伐都是有好处的。当然,若是有其他途径,让南唐国内暂时不稳亦可,只是暂时没有头绪。”  林旭已然明白,明知故问道:“李将军的意思是让末将去?”  “不错,你林将军武功高超,智谋机变,还有你初出茅庐,南唐对你毫无了解。更为难得的是荣公子与驸马爷同时推荐了将军,官家对此也颇为赞同,现在就看你了?”  前面的理由很客观,柴荣推荐自己是情理之中的,至于张永德吗?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就不好说了,现在他也不愿计较。  李继勋开口说了,郭威也点头了,这时候来问自己的意见,这不是扯淡吗?这时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林旭心中一丝苦笑,起身道:“臣遵旨,定不辱命。”  
    “什么?林公子病了?严重吗?”醉不归牡丹阁里,白茸一声惊呼。林旭已经数日没来醉不归了,牡丹仙子不免有些失落,别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俏婢小红答道:“没错,小姐,听说是去岁在北方打仗的旧伤发作,好像还不轻。”  “啊?”白茸立即花容失色,急道:“赶紧去王府问问消息?看看怎么样了?”同时心中更加失落,他生病了,我竟不知许久,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俏婢无奈道:“去过了,王府的人只说公子卧病在床,再多的就没有,不过有传言说,好几位御医住进了王府,这么些日子一直不曾出来。”  “啊?”白茸的心又是一沉,自言道:“御医都去了,可见病的不轻,这可如何是好?”  “小姐,有御医在,还有秀宁郡主照顾,不用担心。”  白茸失神喃喃道:“是啊!有秀宁照顾着,而我只能这么干着急……”良久,回过神来,说道:“不行,不去探望我实在不放心,走,去王府。”  当白茸风尘仆仆,心急火燎地赶到魏王府,迎接他的却是个毫无情面的闭门羹。  “林将军卧病,需要静养,御医嘱咐了,不能让外人打扰。”  外人?两个字让白茸更加失落,但她始终更在乎他。放低了身姿,说道:“那秀宁郡主呢?我与郡主颇为相熟,能不能……”  还未说完,门卫打断道:“郡主此刻正在照顾将军,无暇见你,姑娘还是请回吧。”  白茸哪肯死心,一挥手,小红递上了一锭银子。说道:“麻烦小哥代为通传,就说民女白茸求见。”那门卫笑吟吟地接过,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勉强答应。  片刻之后,依旧是个失望的答复,“郡主说了这段时间要照顾将军养病,不见外客,姑娘还是请回吧!”  再想多说,门卫已经换了冷漠的表情,再无答复。白茸眼中满是失望与担忧,无奈地看了一眼魏王府紧闭的大门,无奈地走了。背影那么的黯淡,那么失落……  一连数日,白茸或是派人或是亲自前来,无奈结果全是一样的结果。印象里聪慧敏达,有情有义的小郡主变得很是冷漠,何其之郁闷?  几日后,出入醉不归的客人不免有些失望,牡丹仙子白茸生病了。继老板雁翎将军林旭之后,同样的闭门养病。有知情人传言,白姑娘是得的是相思病,暗恋林将军已久,连续多日探病未果,抑郁成疾。还有人说是郡主不见的缘故,有些人不禁对小郡主的气度有所怀疑,甚至微有怨恨。  魏王府的绣楼上,符秀宁一身紫色春装,凭窗远眺。南风悠悠,自淮南而来。  符秀宁小嘴一嘟,眼神幽怨地凝视远方,嗔道:“哼!不带我去也就罢了!还得要我当恶人,背黑锅,回来再和你算账。”  同一时间,采石矶谪仙楼上,一个风流倜傥,手摇折扇的年轻公子连打几个喷嚏。实在有辱斯文,路人纷纷避而远之。公子自言自语道:“这是谁?这么想我?”  “除了六小姐,还会有谁呢?”后面一个沉稳内敛的男子,一身仆人的装扮。  见身边无人,年轻公子笑道:“唉!真是委屈你了,堂堂魏王府侍卫统领,如今却要你扮仆人,当真难为你了。”  仆人轻轻一笑:“没办法,谁让我家六小姐看上你了呢?您是姑爷,我自然就是仆人喽!”说完,二人相识一笑。  这一主一仆正是林旭与陈锋,自从郭威下令命他前来的淮南的时候,漫长而无情的装病就开始了。为了不走漏消息,使人起疑心,只好声称林旭抱病卧床,可怜那几位御医困在王府装模作样。  当真有个人更是郁闷,那就是符秀宁,未婚夫生病,他自然得照顾身前,给世人演出戏。加之魏王妃身体不适,身为人女自然得尽孝膝下,只好留在汴京当个幽怨的小姑娘。  至于白茸这一遭,那是事先完全不曾想到的。林旭依旧是轻装简行,只待了十一勇士南下,但是符秀宁不放心,找了陈峰跟随身边,替自己照顾林旭。  当所有人都以为林将军尚在养病,真正的林旭化名为莫天佑,出现在江淮一带。只是委屈了堂堂的侍卫统领,只能以仆人身份出现。  采石矶与燕子矶,城陵矶并称长江三矶,地处长江北岸,于金陵城隔江而望。其战略位置非同一般,可以说是金陵长江防线的重中之重,只要攻占采石,顺利渡江,便可兵临城下。如此战略要地作为北方将领怎能不来呢?  而这谪仙楼更是大有来历,与武昌黄鹤楼,洞庭岳阳楼,洪都滕王阁并称江南三楼一阁。相传是唐朝大诗人李白醉酒于此,水中捉月而亡,谪仙楼便是对诗仙的纪念。  林旭凭栏远望,见青山依旧,江水浩浩荡荡,李白等曾经留迹于此的名人都已作古,几句熟悉的诗词脱口而出: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成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观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如今所处的时代何尝不是这样呢?  “好!”  “好!”  连着两声叫好惊醒了陶醉中的林旭,回过头来,见两人站在身后。一个四十来岁,成熟沉稳,一个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如冠玉,模样极为俊俏,是个温文尔雅的小书生,两人相貌有几分相似,几乎是父子关系。  见二人正打量自己,客气道:“偶人心情激动,忍不住吟出声了,有扰两位清听了。”  那小书生微笑道:“叔父,若非我拉着你出来,哪能听到这么好的绝世佳作,你可得谢我啊!”原来他二人是叔侄关系。  中年男子哈哈笑道:“当真许久不闻此等佳作了,好好!敢问这词可是公子所作?当真是少年英才啊?”  林旭微微一脸红,本想说是自己听来的,却嫌解释麻烦,只要暂时侵犯“后人”版权了。于是谦逊道:“在下拙作,二位谬赞了。”  “一壶浊酒喜相逢,说得好,既然有缘请公子喝杯水酒如何?”中年男子温言说道。  三人分宾主在落座,林旭这才注意到两人身畔跟着几位仆人,但明眼人看的出,其实是二人的保镖。加之二人身上流露出的富贵气,可以断定二人出身不一般。中年男子同样打量了陈锋,同样的道理,林旭也不掩饰,说道:“出门经商,每个人在身边不安全。”  “公子是商人?”小书生有些难以置信,或许是好奇一个商人如何会写出这等好词来。  林旭一抱拳,说道:“在下莫天佑,荆州人士,敝祖以经商起家,但有家训,子孙要世代读书习字。”  “莫公子好,在下姓李,排行第六,这是家叔。”  “李老爷,李公子,莫某有礼了。”虽然讨厌这些俗套,但是要扮个书香门第的公子还就得这样。  “公子此番是来做生意?北上还是渡江南下?”小李公子好奇问道。  林旭答道:“那倒不是,此次出门游历,途径江淮,仰慕滁州文化圣地已久,不日将会前往。”  “如此说来,但是同路……兄台的才学真好。”说着竟显得很是失落,似乎受到很大打击。  “不错,莫公子才学出众,可有弃商入仕的打算?”小李书生听叔父这么说,微微露出一丝不悦。  “人各有志,天佑此人惟愿寄情于山水,乐的逍遥自在。”林旭“口是心非”地说着,心道;我是想,可是有机会吗?听林旭这么说,小李书生眼中大放异彩,似乎非常赞赏、渴望。  李老爷点点头,道:“说的也是,纵情于山水也未尝不好。只是好男儿应有大志……”  正在这时,一个仆人匆匆上楼,俯身在李老爷耳边低语几句。“加二,恐怕我们得走了……”又向林旭道:“实在抱歉,家中有急事,先行一步。”  小李公子有些失落道:“好吧!莫公子,我们应该是同路,三日后滁州观风阁有盛会,莫兄若是有空,来转转吧!”  说完便消失在楼梯口,邻近有新到的游人听到观风阁三字,立时有人道:“三日后观风阁,你们去不去?”  “去啊!六皇子和晋王殿下都会到场,如此盛会岂可错过。”  “晋王殿下一手好诗文,六皇子就更不必说了,才高八斗,江南无人可及。”  “没错,江淮初定,晋王殿下北上犒军,六皇子仰慕滁州文风已久,便也跟着来了。”  “诸位诸位,一定要好好准备,我还听说晋王殿下此番前来,还有遴选人才之意,可别错过了。”  “就是,就是!晋王殿下乃官家胞弟,若能得到赏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  南唐皇室姓李,一对叔侄北上滁州观风阁,皇子刚好排行第六,好熟悉的感觉。林旭与陈锋对望一眼,想起刚刚离去的小李公子,心道:“他叫李从嘉?”  
    作为中文系的学生生,李煜,南唐后主,号钟隐,原名从嘉,这些都是烂熟于心的。从适才那对叔侄的气度来看,再加上旁人所言李从嘉北上的消息,可以大致得到一个结论。  适才的李氏叔侄便是南唐中主李璟胞弟李景遂,六子李从嘉,即大名鼎鼎的南唐后主李煜。没想到自己随口“盗用”的诗词,引得“李后主”这样的词坛大家赞赏,当真难得。只是忘记原作者是谁?真想到找到他好好感谢一番。  江风徐徐,林旭与陈锋并肩往码头走去。  “李景遂和李从嘉来了,皇甫晖是不是得迎接,侍驾?”林旭想着想着问道。  陈锋肯定道:“是,最主要的护卫,要是两位皇室宗亲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事情,那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林旭说道:“我猜想,适才的李景遂听到的耳语和皇甫晖有关。”  “不错,整个淮南可能只有他能请的动李景遂。”陈锋想了想,问道:“观风阁,我们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至少去确认一下,会会这位从嘉皇子。”  陈锋有些疑问:“林兄似乎对这位六皇子青眼有加?据我所知,南唐皇长子李弘冀年轻有为,这位晋王也是储君人选,至于李从嘉,听说整日只会醉心诗词佛经,琴棋书画,于政治似乎一窍不通。”  “有没有想过他为何整日醉心诗词书画,堂堂皇子为何老是想做个隐士呢?或许是他确有这般愿望,但其中是否有什么现实原因呢?再说了,有时候全力争取的可能一事无成,不争的反倒就能得到,世事往往出人意表。”  林旭依照历史娓娓道来,陈峰听起来一方面觉得高深,有种未仆先知的感觉,还有一种想法就是林旭在异想天开。不过作为一个熟悉林将军的人,他情愿相信第一种。  “说的也是,那我们后天要不要?”说着做个斩首的动作。  “针对水?”  “李景遂或者李从嘉。”  “多我们有什么好处?”  “皇亲横死淮南,主将皇甫晖难辞其咎,罢官查办是少不了的,官家安排的事情不就完成了?”  林旭沉思片刻,轻轻摇头道:“或许吧!但也许会适得其反,对我大周不利。”  “为何?”陈锋有些不解,不知道林旭到底在想些什么。  “死个寻常皇亲对南唐能有多大的影响?假如后日历史叔侄真的被人刺杀了,你说别人首先怀疑的会是谁?这或许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南唐皇帝一定会对外宣称是我大周所为,当然也可以是南汉,吴越,楚国,利用哀兵之势扩展领土,谁会放过这等机会。”  陈锋有所顿悟,说道:“李景遂叔侄真的死了,只怕皇甫晖不日就会挥军北上?”  “不错,除非皇甫晖死了,令淮难唐军群龙无首,否则别那么想,得不偿失。”  陈锋恍然大悟。  “当然我们既然受到邀请,就去逛逛,皇甫晖是必然要出现的,从长计议,看是否有家可趁。总是此时随机应变,万不可寝轻举妄动。”  “嗯!”  “做好一切准备,到时候随机应变,都能用的上。”  林旭这么想,不代表别人也会如此,滁州城里的某处隐秘的院落,小屋里聚集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眼神中没有丝毫温情,尤其是一张脸冰冷冰冷,在西北如此,在淮南亦如此。  “门主,金陵传来消息,李景遂和李从嘉后日会到滁州,在观风阁以文会友。”  “以文会友?哼!这些江南人仗着富足,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早晚都是亡国的像。”  脸色冰冷的门主道:“这倒是让我们省去好大一番功夫,假如说后台李从嘉和那个老鬼李景遂被人杀了,首先被怀疑的会是谁呢?”  “当然是北周了,如今他两家隔着淮河对峙,互派细作,刺客的事也常常有。”  “也不一定,闽国,楚国与之有几乎灭国之仇,五月三面被包夹,也不知钱王是如何想到?”  “南汉也很有可能,南唐皇长子李弘冀不日前征讨南唐,杀俘虏数万人。南唐君臣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总之不会联系到我们,如果故意留下点线索,把矛头指向北周。让其两虎相争,何其美哉?”  “如此一来,两国都将元气大伤,任谁都不能很快有机会一统天下了。”  “此番我亲自南下就是为此,我们这边必须全力以赴至少要给少主争取到更多时间。”  “可是为什么不扶持北汉呢?他离我们近了许多。”  “有时候,有些事得先撇清自己,北汉是近,但是北汉身后有强大的契丹,谁的帐都不买,不是自找没趣吗?而且北汉新立,基础和实力直接无法与宋军抗衡,所以只能这般舍近求远。”  “当然,任何事情都不会那么绝对的,所以北汉岂可轻易放弃,野离已经去了。只等我们的好消息了。”  这些人正是定难五州一品堂的人,李光睿一直有自己的算盘,实力和智谋都是有的。所需要的是一个纷乱的中原,让自己的地方割据成为完全不受管制的小王国,之后再寻求大的发展。所以他处心积虑为中原的纷争火上浇油。  比如先是支援李守贞河中叛乱,再是挑拨李业杀害郭家妻***反郭威。之后让两者势均力敌,打一场消耗绝大的持久战。只可他两次都以失败公子,而且几乎是败在同一个人手里,那就是林旭。  为了配合自己春天的策划,李光睿又把目光投向了淮南,一个曾经属于后汉,如今属于南唐的地方。只要成功挑起双方即刻开战,他便能完成心愿。于是一品堂门主悉罗亲自到滁州主持,多日来他们一直在收集有关资料,想要寻个空挡,设个局,把郭氏周朝与南唐一同纳入局中。  只可惜一直没瞅到好机会,正在发愁的时候。如今李景遂叔侄的事情便是个很好的契机,让他们欣喜若狂。  机会难得,岂可轻易放过?  
    五月初五,端午节,天朗气清,红日初升,滁河上一边波光粼粼。河边的一处小丘下聚集了大量百姓,一片欢腾,大队的士兵远远地布起一道岗哨圈。凝重与激动形成鲜明对比,却又显得那么和谐。  这一切的一切只有一个原因,南唐皇室的两位贵人将要莅临滁州观风阁,以文会友。滁州本就文风兴盛,又因南唐皇室格外重视文教,故而虽是刚刚归附,向心力确很强。  今日到场的可谓三教九流,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文人士子前来会友。年轻姑娘只为一睹六皇子李从嘉的风采,当然若能抛上几个媚眼,自是是最好了。中老年与小屁孩则纯属凑热闹。当然也有不少来路不明,居心叵测之人隐藏其中。  林旭一身白衫,手摇折扇,风度翩翩地出现在岸边。顿时赢得极高的回头率。年轻女子为之倾醉,却又扭扭捏捏,林旭只道是南风女子矜持的缘故。  谁知有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这位公子确实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只可他不是六皇子,唉!”  “听说六皇子才叫一个玉树临风,他差远了。”  陈峰几乎笑出声来,林旭苦笑道:“李从嘉能和我比?哼!真是笑话。”  “是是是,只可惜我家公子不是皇子,唉,真是可惜!”  “皇子怎么了?有什么了不起?”说着想起李煜悲剧的人生,倒真有几分同情。  陈锋凑近了,低声道:“若那些姑娘知道我家公子乃是大周郡马,文韬武略第一才子,只怕他们早忘了李从嘉那个小白脸。”  “好了,说正事,廖坤,杨超他们可否到位?”  “嗯,都按你的意思,准备妥当了。”  “那就好,记住不可轻举妄动,先会会李景遂,看看再说,否则就是第二个皇甫晖,功夫就白费了。”  “放心,交待清楚了,河上有船,可进退自如。”  “如此甚好!”  人群中一阵欢呼,远远看见几艘大船缓缓靠近,风帆落下,逐渐向岸边靠来,李从嘉叔侄终于到了。  人群自然而然地朝岸边涌去,大队士兵出于安全考虑,围起范围很大的警戒线。一个四十多岁身着锦衣便服的中年男子站在码头上,身后跟着滁州文物大小官员。  “为首的就是皇甫晖。”陈锋凑到耳边,低声说道。  “没穿盔甲,还真有些认不出来。”可能出于以文会友的场合原因,皇甫晖只是着便装出席,看起来更像是寻常的中年文士,看不出征战沙场的英武戾气。林旭心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或是这是南方将领的特点吧!  紧接着两个头戴金冠,身着淡黄衣衫的天潢贵胄出现在船头。远远地向人群挥手致意,又是山呼海啸的喧闹与叫嚷。  皇甫晖客客气气地拱手相迎,李景遂先行踏过木桥登岸,就在他最后一只脚踏上码头时,木桥从中断裂。李景遂大惊,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弩箭已经射中左臂。侍卫大惊,急忙上前护卫,岸边登时一片哗然。  与此同时,船上的李从嘉也不好受,弩箭射来的时候,一个近身侍卫反应快些,用生命践行了忠诚。铁钩已经挂在船舷上,六七个身穿水靠的杀手持刀而来。  因为船体较大,泊位离岸较远,木桥断裂之后,岸上的军士无法立即上传救援。而船上呢?只有三四个近身侍卫,情势相当危急,船上的李从嘉惊恐不已,已经六神无主。  岸上的皇甫晖现实一惊,急忙指挥手下想办法上船护驾。若是六皇子在自己眼前出事,不用皇帝李璟发话,他自己能过意的去?怕是只能自刎以谢皇帝,南方无数花痴姑娘。  李景遂捂着受伤的臂膀,表情有些痛苦,却很镇定。紧紧盯着船上,满脸关切,大声疾呼道:“快!快!快救从嘉,快救从嘉!”  岸边的百姓惊恐不已,一片慌乱。人群中几个表情冷漠的汉子有些惊讶,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  “怎么回事?”  “看来是有人给我们帮忙了。”  “静观其变,无论如何,让李从嘉死在滁河边……”  几人又悄然散开,混进混乱的人群中,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码头,尤其是刀光剑影中那个慌乱的年轻人。  林旭站在远处看的分明,难以置信,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是我们的人。”  “看来有人想混水摸鱼按,让我们做替罪羔羊。”说着从地上拾起几枚石子,握在手中,又转身吩咐道:“去通知廖坤他们做好准备,必要时出手救人。”  “救人?”陈锋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难道想替别人背黑锅吗?”说完不理会陈锋,急忙往岸边靠了过去。  船上形式十分危急,几个杀手皆非等闲之辈,何况是有备而来。侍卫得时刻顾忌李从嘉,不免相形见绌,渐渐不支。岸上的李景遂直勾勾地盯着,不住大喊:“快!快!”更有士兵跳水往船上游去,但终究慢了些,岸上的士兵手持弓弩却不敢发射,唯恐误伤了尊贵的六皇子。  两个侍卫不慎中刀倒在血泊中,余下两个挂彩的急忙护着李从嘉往舱门口退去,想要据船舱拖延时间。杀手哪会让他如愿?三人拖住两个侍卫,一柄带着血迹的尖刀朝李从嘉的胸膛刺了过去,所有人的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从嘉瞳孔瞬间放大,被死亡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来,惊恐地以为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忽然破空之声传来,一枚石子飞速而来,准确无误地荡开刀尖,击碎的粉末暴起一团烟雾。  紧接着又是一枚石子,不过这一次是打在南唐侍卫身上,那名侍卫不偏不倚刚好扑在六皇子身上。二人一同倒地,正好将李从嘉护在身下。  这是拔刀相助者制造的好机会,岸上的皇甫晖若是连一点也反应不过来,他就配不上江淮统帅的身份。大手一挥,羽箭往船头射去,杀手来不及跃入水中逃生,依然中箭倒地。李从嘉与侍卫先一步的倒地,所以平安无事,只是连累余下的那命侍卫死在自己人箭下,不过也算得上以身殉职。  一直镇定的李景遂似乎有些失了方寸,不过看到几个杀手中箭毙命后,迅速恢复平静。转身朝人群中看去,想要寻找那两枚石子的来源,目光中依稀带着几分怨毒。  当第一枚石子爆裂的时候,人群中一个冷面男子也为之一惊,急忙往石子发出的方向看去。依稀看到一个白色的背影在人群中一闪即墨,第二枚石子依然出现在船头。而那个背影影却再也找不到了。  两枚普普通通的石子,在许多人心中激起圈圈波纹,或大或小,喜怒哀乐各有不同。  
    两枚神秘出现的石子暂时救李从嘉于危难中,士兵迅速搭好木桥,迎接惊魂未定的六皇子上岸。  “从嘉,没事吧?”李景遂关切地问道。  李从嘉六神无主许久,但毕竟是皇室子弟,此时回过神来,保持了一个皇子应有的镇定。“无碍,皇叔你受伤了?”  李景遂不以为意道:“皮肉伤,不碍事,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皇甫晖上前道:“都是末将的疏忽,王爷与皇子见谅。此地不慎安全,不宜久留,还请二位先行移驾观风阁。”  “皇甫将军多虑了,既然如此,将军安排好了。”  突然身后一声巨响,座船歪歪斜斜地沉了下去,原来船底早已被杀手凿穿。当真是危险,若非先一步上岸,葬身滁河是十之八九的事。多亏了那两枚石子,李从嘉从心底里感激那位恩人。  大批的士兵拱卫着二人,一步步朝小丘上的观风阁走去。二三十丈远的距离,他们走的小心翼翼,唯恐再出点什么意外。  同时,人群中一个冷面汉子做出一个手势,有人看见后,悄然退出,从背后慢慢接近观风阁。  士兵们护卫着李景遂叔侄慢慢走上顶端,距观风阁只有数步之遥,不禁暗暗送了口气。不过二三十丈路程,但他们太过紧张,加之又是盛夏时节,不免大汗淋漓。此刻站在观风阁外,当真是一种享受。  观风阁依山傍水而建,加上山谷河风常年吹拂,故名观风。尤其是夏季,异常凉爽。此时凉风吹拂,甚为舒爽。加之离开门口只有几步之遥,紧张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意外往往发生在这个时候。  弩箭不知从何而来,外围的士兵纷纷中箭倒地,护卫的士兵大惊,还来不及反应,持剑的蒙面杀手已经扑了上来。一直镇定自若的晋王李景遂不知何故竟有些慌了神,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跌跌撞撞地一后退,将身旁的李从嘉撞到在地。  可怜的南唐六皇子,一直如冠玉般的嫩脸,磕磕绊绊从台阶上滚了下来。蒙面杀手已然近前,护卫想要去扶已然是不可能了。李从嘉跌破了额头,晕晕乎乎地刚站起来,看到了就是持刀而来的杀手。今日,首当其中的始终是他。  林旭眉头一皱,先一步射出一枚石子,跟真一跃而起,瞬间已经穿去混乱的刀光剑影中。李从嘉只觉眼前此人好生熟悉,却晕晕乎乎地看不清楚,林旭也不理会,一手挽起他的胳膊,便往外突去。  有个杀手看清林旭的面孔,大为惊讶,迅速靠到一个蒙面人身前,迅速低语一句。看得出蒙面人是刺客的头领,听完后,恶狠狠地看向林旭,目光中满是愤恨,目光几乎可以杀死人。  手中一柄长剑直挺挺地朝林旭刺了过来,林旭见他来势凶猛,放脱李从嘉,空手与之过招。剩余的杀手则全力将南唐士兵挡在外侧,正中间的台阶上,只余下一个惊魂难定的李从嘉,大打出手的蒙面杀手和赤手空拳的林旭。  这一幅画面很人不摸不着头脑,皇甫晖见场中的白衣林旭感激万分,不断调派兵力上前支援,奈何台阶之上空间狭小,一时难有成效。莫天佑?李景遂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白衣少年,正是几日前采石矶谪仙楼,因一首好词引得他叔侄赞赏的那个莫公子。怎么会是他?一个书香门第,经商世界的公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武功?可以肯定,适才的两枚石子也是出自此人之手。  精心策划的一石三鸟之计莫名其妙地被两枚石子击碎,让他失望不已。蒙面杀手的突然出现,让他情不自禁地激动,希望之火失而复得。只可惜又被适才发石子,此刻出现在场中的,莫天佑破坏。他恨恨地看着林旭,将其相貌死死印在脑中,心中不断默默祈祷,希望蒙面刺客能得手。  林旭得了陈抟老祖真传,武功精纯,蒙面杀手难以奈何他。但是吃亏在手中并无兵刃,想要全身而退一时不是很容易。  一声特别的鸟叫想起,林旭百忙之中一回头,只见一艘快船已经靠近河边,风帆上画着一条小金鱼。台阶上一人急速而上,大喊一声:“公子,接剑”,来人正是陈锋。  “保护六皇子。”林旭接剑在手,已将蒙面人压制住。当陈峰站在身边的时候,李从嘉才认出场中的恩人,正是采石矶谪仙楼那位莫公子。真没想到,莫公子文武双全,武功如此高明?一阵莫名的惊喜。  “公子,都已准备妥当了!”陈锋见林旭占了优势,急忙喊道。  林旭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连着抢攻三招,逼退蒙面杀手。瞬间已经靠到李从嘉身边,与陈锋一人一边,挽起这位皇子的双臂,低喝一声:“走!”  台阶上腾起一阵烟雾,待到烟消云散之时,林旭三人早已不见踪影。眼尖的发现,三人已经出现在河边,那里正有一艘快船在等着。领头的蒙面杀手远远瞧见,既然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愤恨更有增加几分,一挥手带着手下愤愤不平地走了,南唐士兵竟挡不住分毫。  李景遂忍不住叹了口气,今天他的希望完全破灭了,数月来的精心策划,就让一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破坏了,真是可恨。但他很快又留意到李从嘉被带走了,快船已经离岸,一时难以追赶。心中一动,思量着或许可与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皇甫晖也正为同样的事情发愁,今日在自己的眼皮子低下,两起针对皇亲的刺杀就这样发生了。自己不仅没有事前侦破,保护不利更不在话下。多亏了后来出手相助的白衣公子。六皇子虽然没事,但却被人带走了。  白衣公子是什么人?既然出手相救,为何要带走六皇子呢?六皇子会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一连串的疑问与担心涌上心头,让这位沙场老将心烦不已。急忙吩咐人沿河去追,同时派出大队士兵封锁滁州城,搜查奸细,他已经觉得自己镇守的城池没有任何安全可言。  待一切安排妥当,抬头向河面看去,碧空湛蓝,孤帆远影渐渐远去。皇甫晖露出一丝苦笑,心中想着得赶紧写一道请罪的奏折送过江去才是。  一走神,孤帆远影已经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江风徐徐,滁河上一艘快船顺流而下,转瞬间观风阁便已化作一个小黑点。船上的十一勇士知悉李从嘉的身份后,很是奇怪,明明是杀人怎么变成救人呢?除了陈锋外,皆是一头雾水。  李从嘉靠在船舱上,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淡淡说道:“多谢莫兄救命之恩,真么想到莫兄不仅文采出众,武功更是出神入化。”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请恕在下眼拙,那日竟未看出六皇子身份。”  李从嘉苦笑道:“皇子又如何?如果可以,我情愿只是个平民百姓,纵情这山水之间,多好!”  “从嘉公子似乎很讨厌自己的身份?”林旭瞬间改口,让李从嘉感到很真实,很亲切。  “算不上讨厌,只是无奈。”话语中,显得异常失落。  林旭微笑道:“其实寻常百姓家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他们希望,羡慕富贵人的生活。但他们不知道,天潢贵胄之家何尝没有烦心事?反过来是一样的,世事本就如此,从嘉公子不必介怀。”  李从嘉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走在船头默默无语。忙活一早上,肚子早饿的咕咕叫了,赶忙吩咐陈峰等人准备饭菜。  “在想早上的事情?”  李从嘉回过头来,只见船头放着一张小桌子,酒菜已经备好。林旭一边斟酒一边言道:“想必从嘉公子也饿了,若不嫌弃,喝杯酒压压惊如何?”  李从嘉淡淡一笑:“一杯浊酒喜相逢,能与莫兄这等风流豪杰把酒言欢,人生一大快事。”  待李从嘉坐定,林旭说道:“从嘉公子此刻定是还在想早上的事情,心里堵得慌,在下可有认为是借酒浇愁吗?把酒不假,何来言欢呢?”  “知我者,莫兄也!莫公子揣测别人心思的功夫和文才武功一样好。”李从嘉笑的有些无奈,淡淡说道。  林旭哈哈一笑:“不是我善于揣测,而是公子的忧愁全部写在脸上,是人都能看的出来。”  “是吗?莫兄既知我心意,不知可有什么看法?”  “看法不是没有,只是我想先听听公子你自己的想法,可否?”林旭看着依旧失落的李从嘉,淡淡说道。  “这……”李从嘉犹豫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家丑不可外扬,但时至今日还有什么说不得?在金陵时,大哥就一直容不下我,避开钟山不行,我就索性渡江北上,没想到到了滁州还是……”  “令兄作为在下有所耳闻,只是公子断定是令兄?今日刺客有两批,究竟那一批才是令兄所派呢?”  林旭的反问,让李从嘉一时难以回答,良久才道:“我倒并未细想,除了大哥,或许还有北周吧!他们对淮南一直有野心,至于哪一批是谁派的?这个说不上来。莫兄文武全才,不知有何看法?”  林旭坚定道:“首先一点,我肯定不是北周所为。”  李从嘉疑惑道:“为何?莫兄为何能这么笃定?”  呃……林旭心道:救你两次,还请你喝酒,不懂知恩图报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怀疑我呢?心中怨怼,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在下想问问,北周杀了从嘉公子你有何好处?”  “这……”李从嘉再次为之语塞。  “不错,你可以说北周与南唐敌对,刺杀皇室要员是报复,是打击,可是似乎公子你自己都不信,为什么?”林旭盯着迷惘的李从嘉,续道:“政治不是那么简单,谁也不会意气用事,假若公子是南唐储君,刺杀成功还真有几分作用,但你不是。”  “如果是北周,就今天而言,刺杀的第一对象应该是尊叔才是,或是你叔侄俩一起,而绝不是单单从嘉公子你一个人。”  李从嘉似有所悟,问道:“那依莫兄之言呢?应该会是何人?”  林旭轻轻一笑:“我只是疑心一点,第一拨刺客是从水下而来,是一直隐藏在岸边?还是一直跟着船呢?既然要凿沉座船,在河中心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选在岸边呢?”  “同样在河面上登船行刺不是更好吗?明知岸边有大批士兵,为何还要反其道而行呢?”  “为何?莫兄的意思是?”  “做事要么是有目的,要么是迫不得已,这样看的话,要么是有人有公子有深仇大恨,但此人宅心仁厚,只想置公子一人于死地,不愿连累旁人。或者是船上有什么人或是事让刺客有所忌惮,只能那么选择……当然也有可能是杀手愚蠢,或者其他什么……”  长于帝王之家的李从嘉,如何还听不出林旭的意思,不禁冷笑一声,颓然坐在地上,神情更加了失落了。但却又有些不愿相信,求证地看向林旭,问道:“为什么?”  “很简单,令兄猜忌公子也不是什么秘密,若是公子避出金陵还是被人杀了,谁的嫌疑最大?当然此事亦可能是北周,吴越,荆楚所为,但只要有人做点手脚,移祸江南又有什么难的,嗯?那样一来,谁会是最大的收益者呢?”  林旭看着颓然无语的李从嘉,续道:“据在下所知,令尊曾有兄终弟及的想法。即便令尊顾念令兄,将责任推给外人,当然最大的可能自然是北周。不管是有没有动兵的意思,皇甫将军保护皇亲不利,难逃罪责,最不济也得暂时罢官。江淮这么多军队总得有个信任的人统领才好,恰好某人正好事北上犒军来的,倒是令尊会不会顺水推舟呢?”  一番话说的李从嘉心灰意冷,痴痴地冷笑着,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他的亲叔叔李景遂想要害他。  既然说了,就要说的彻底,林旭续道:“这是个一石三鸟之计,第一除去了公子你这个潜在的竞争者,第二,嫁祸令兄,目的何在?已是司马昭之心,第三,成功拿到江淮兵权,如意算盘却是打的响啊!”  李从嘉冷冷苦笑道:“我一直都不愿去争什么?也不愿意介入其中,没想到他们竟视我为打击彼此的棋子,一个被利用的玩物而已,他们何曾顾念郭叔侄,兄弟亲情,难道皇家真的这样残酷吗?”  林旭沉声道:“从嘉公子看淡些,世事总有很多无奈,现实总是这般残酷,残酷到难以想象……”  李从嘉戏谑地冷冷一笑,其实出身皇家这些事情是必然的,只是他生性恬淡,不以富贵权势为意。而且这次的事情太过突然,叔父李景遂一直慈爱有加,谁想到慈爱之下竟包藏这么大的祸心。  林旭说道:“尽管很残酷,但是早些面对也好,今日也算是有惊无险。吃一堑,长一智,免得日后……或许……或许比这更残酷……”  李从嘉叹了口气,淡淡道:“莫兄慧眼如炬,洞悉无遗,从嘉佩服。若非莫兄救我出来,唉?莫兄这是要带我去哪?”  林旭笑道:“呵呵,云淡风轻,一杯浊酒喜相逢,邀公子共游江湖而已。既然公子心结已解,即刻送公子回去。”说着吩咐廖坤转舵返回。  江风徐徐,李从嘉黯然摇摇头,没有说话。  “公子回去之后,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可报平安无虞!”  李从嘉轻轻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不用多久,远远看见岸上有南唐士兵的踪迹,快船则择了一处靠岸。林旭拍拍李从嘉的肩膀说道:“回去吧!他们会很快找到了,至于今日的谈话内容……”  李从嘉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问道:“莫兄放心,从嘉知道轻重,对了!莫兄不会只是个商人吧?或许连莫天佑这个名字都不是真吧?”  林旭淡淡一笑,算是默认了。  “好了,从嘉明白,不会多问,只是希望来日有缘再见,一杯浊酒喜相逢,我做东。”  林旭轻轻点点头,岸上传来南唐士兵的呼喊声,快船离岸而去。岸边的李从嘉渐渐化成一个小黑点,船头的林旭轻声念道:“一杯浊酒喜相逢:古今多时少,都付笑谈中……”  
    滁州城外的一处隐秘的山林里,八九个汉子隐在林间,躲避炎炎烈日。  “大鹏,那个白衣少年真是林旭?”一个冷面汉子再次追问道。  “门主,绝对没错,当日与野离大人在伊川镇见过他。”叫大鹏的男子笃定地说道。  这些人正是定难五州一品堂前来淮南的杀手,所谓的门主正是悉罗无疑。听到属下的回答,冷笑道:“哼!想不到他也来了淮南,每一次都是他坏了好事,当真可恶。”  “没想到他的武功这么好了。”有个曾经到过伊川镇的杀手随口说道。  大鹏冷冷道:“定是跟那老道学的,哼!”想起那晚的经历,他就愤愤不平。那晚被陈抟老祖耍的团团转的杀手更是他。  悉罗打断道:“这些都不重要,关键的是林旭为何出现在淮南?他想干什么?他怎么会出手救南唐的皇子呢?”  有人小声道:“难道他识破了我们嫁祸的计谋?”  “应该不会!”悉罗先是一惊,摇了摇头说道:“说他想到有人要嫁祸不假,但是我们的身份他未必猜的到,可能是防患于未然吧!再说了,他今日带走了李从嘉,对我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来也奇怪,先是有人和我们想到了一块,接着是最有理由杀人的出手救人,这都什么事啊?”不止大鹏一个,差不多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着。  虚!噤声!  一阵拨开草木的轻微响动,一个个子低矮的男子冒出头来,大鹏立即喊道:“门主,猴子回来了。”猴子是这人的外号,是一品堂在淮南的暗桩,今日留在山下打探消息。  “情况如何?”悉罗急切地问道。  猴子喘了口气,说道:“门主,李从嘉黯然无恙回去了。”  “什么?回去了?你确定?”悉罗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猴子点点头,说道:“没错,听说士兵在江边找到了,但救人的白衣公子,哦,不,林旭送李从嘉上岸后,就走了。”  悉罗默然不语,沉思良久,喃喃道:“这算怎么回事?你又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转身说道:“猴子,你为人机灵,又是生面孔,有件事交待你去做。”  猴子本不受重用,听悉罗这么不说,小小一激动,说道:“但凭门主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悉罗狠狠地,一字一字地挤出嘴巴:“杀了林旭,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大鹏先一步反应道:“门主,他现在毕竟是周朝的当红将军,再说少主也没发话,这么做会不会……?”  悉罗冷冷道:“他屡次坏了少主的好事,早该杀了。”  猴子答应道:“没问题,小的定当尽力,只是现下不知林旭躲到何处去了?”  “不管躲到哪,他迟早是要回汴京的,你去那等着他,瞅机会动手就是了。”说着叹了口气,说道:“少主还等着淮南的消息呢,分头行事吧。”  林中一阵窸窸窣窣,片刻后又恢复了鸟叫蝉鸣的寂静。  远处,滁州城外的某处别馆,府外守卫森严。一间幽静的小屋里,一个衣饰华贵的中年男人眉头紧皱,臂膀赤裸在外,依稀可见血迹的白纱刚刚缠好。此人正是南唐晋王李景遂,刚刚由皇甫晖的士兵护送到这处安全居所。  “王爷放心,码头上料理干净了,不会有什么把柄。”屋中只有两人,说话的是为其裹伤的心腹。  “嗯!”李景遂看看臂上的渗血,冷哼一声,愤恨道:“白受了一箭,竟被一个白衣小子坏了好事,查到他的身份了吗?”  “已经吩咐了,还没有结果。”  “一定给我弄清楚,商人莫天佑?扯淡!”  “王爷放心好了,属下尽快。”  此时有心腹来报:“王爷,六皇子回来了。”  李景遂站了起来,猛地一动,又牵动了臂上的伤口。反问道:“回来了?详情如何?”  “听说是那位莫公子送上岸,由官兵找到的。”  “莫天佑人呢?”  “走了!”  李景遂坐回椅上,冷笑道:“这小子唱的这是哪一出?”沉思片刻后,吩咐道:“为本王更衣,去探望从嘉。”  ……  滁河的船上,陈锋同样问道:“这样做好吗?接下来怎么办?”  林旭淡淡一笑,说道:“无所谓好不好,可以回家了。”  “回家?可我们什么都没做。”  林旭笑道:“我们是什么都没做,但是有人帮我们做了,官家交待的并非一定要杀了皇甫晖,只要拖住南唐江湖大军即可。李景遂和那些神秘杀手这么一闹,淮南一时难以稳定,攘外必先安内,李璟与皇甫晖是明白人。再说了,李弘冀与李景遂的明争暗斗,对我们也是大有好处的。”  陈锋点点头,又问道:“公子似乎很欣赏李从嘉,其实那些会可以不用对他讲。”  林旭明白陈锋言下之意,或许自己对李从嘉真的太好了。除了不背黑锅的政治目的,其中还有许多自己的个人感情。怎么说呢?作为一个中文系的学生,面对一个悲情的词人,或许是文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于是说道:“李从嘉活着比死了好,安然回去更好,有他夹在李景遂与李弘冀之间,南唐的储位之争才会更有意思。有时候很多事情并非是完全功力的,他也是个可怜人,对他或许有几分怜悯吧!”  陈锋无法完全理解林旭的心境,也不追问,转而问道:“公子为何能断定李景遂是幕后主使呢?”  林旭答道:“任何事情都是有蛛丝马迹可寻的,码头上的细节太过巧合,若是刺客有心,怎会容他过桥?那一箭怎会只射中臂膀?再一个,就是他是此事的最大得益者,自从得知他是来淮南犒军的时候,我就开始疑心,有个关联储位之争的王爷,对军权与军功会没有野心?”  停顿片刻道:“还有一点,当时我看的分明,观风阁前的台阶上,李景遂有意推到了李从嘉,所以我才更加确定。”当然其中还有他对历史的了解,上千年的历史经验在其中。  陈锋恍然道:“原来如此,公子确实慧眼,这等细节都注意到了。那日在谪仙楼上,他二人叔慈侄孝,谁想到暗地里会是这般光景。”  “皇室本就少亲情,何况是牵涉到那把龙椅,李璟也真是老糊涂,兄终弟及,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还是如来是一样,从西边绕回去?”  “不了,取道运河,小心些便是了。到江淮怎么也得去探望一下赵老爷子。”林旭口中的赵老爷子正是赵匡胤之父,驻守淮北前线的赵弘殷。  快船顺流而下,转入长江,因为是顺流而下,傍晚时分便赶到了扬州城外的瓜州渡口。忙活一整天,众人皆感疲惫,加之夜间行船不安全,况且并不急着赶路。  林旭吩咐:夜泊瓜州!  
    夜,瓜州渡口。  到底是南唐的地界,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林旭等人并未上岸,宿在了船上。  明月在天,夜色如水,潺潺的琵琶声响起,林旭寻着琴声走到船头,左首的船舱灯火依旧,优美的琴声萦绕在船身。  林旭觉得很有白居易当年的意境,只是自己写不出一首琵琶行。轻拢慢捻抹复挑,低眉信手续续弹,琴声间流露出淡淡的乡愁。可以想象,对面的船舱里有个流落异乡的女子,临水望月思念家乡。  琴声萦绕耳边,林旭不禁想起汴京的符秀宁,洛河逃生,生死不明的莫小鱼,还有前世的父母家人。心中默默念道:你们还好吗?  噌!琴声戛然而止!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林旭朗声道:“姑娘可是想家了?”  对面船上一名女子淡淡道:“离开家乡,难免思念故土,叨扰公子了。”声音婉转如夜莺,极为清新动人。  林旭轻轻一笑,摇头道:“姑娘客气了,一曲琵琶让在下有幸如白乐天一般幸运,哦,不,在下可比他幸运多了。”  对面的女子走到窗前,灯火照耀下,倩影浮动,似乎是个掩口轻笑的动作。嗔道:“公子以白乐天自比,可是也有一篇琵琶行?”  林旭这才意识到自比白乐天,岂不是把对面的女子与教坊舞女相比,笑道:“抱歉姑娘,是在下失言了。”转念一想,女子的话语中透着几分高傲,大老爷们岂能轻易服输,望着大江对岸的点点星光,心中已有定计,说道:“乐天之才,岂是寻常人所能比拟,不过在下确实有小诗一首,可赠与姑娘。”  “哦?”女子闻听,微干到惊讶,朱唇轻启说道:“公子且到来,小女子洗耳恭听。”  林旭笑道:“不敢当,还请姑娘指点,京口瓜州一水间,钟山之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窗户上的倩影微微一颤,显然女子有几分惊讶或者惊喜,低声默念:“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灯影上可以看出女子来对踱步,颔首的情景。  女子悠然道:“公子高才,难得的佳句,小女子佩服。只是此时已至盛夏,若是春日吟出,更加的应声应景,更加绝妙。”  林旭呵呵一笑:“之所以说一年之计在于春,是因为春天是开始,代表希望,所以在下以为,只要心中有希望,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入如沐春风,春光明媚。”  女子掩口咯咯一笑:“公子所言甚是,是小女子浅薄了,听公子意思,似乎也是漂泊在外,归心似箭?”  “算是吧!”  “刚才是谁弹琴?”林旭正要说话,岸上有个粗狂的声音大喝一声,美好的气氛陡然被打破。窗上的倩影微微一颤,林旭怜香惜玉之情陡生,心中大为恼怒。  正要说话,对面船上有位老者朗声道:“小女夜来抚琴,打扰各位了,实在抱歉!”  “夜来抚琴,可是寂寞啊?让她再给大爷谈一曲,若是大爷满意,定会让她永不再寂寞,哈哈!”岸上正是一群地痞流氓大放厥词,出言更是污秽不堪。  船上女子眉头紧皱,老者也是眉头大皱,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是请大爷上船呀?还是自己下来?都行,哈哈……”  林旭冷哼一声:“如此大好夜晚,哪里来的野狗在乱叫?廖坤,杨超上去打断它们狗腿。”  “是!”廖坤与杨超加上其他几位勇士,几个箭步跃上岸去,紧接着惨叫之声传来。妈的,我家将军与人家姑娘相谈甚欢,你们竟敢来捣乱,口出狂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当真是找死。  林旭冷冷道:“既然它们这么喜欢姑娘的琴声,那好,就让这琴声成为它们终生难忘的回忆,以后再也不要被其他杂音打扰。”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一群地痞已经加入聋子的行列。  老者一愣,没有说话,女子走到窗边,灯光下,双手扶在窗上,玉指倩影清晰可见。听到地痞们的鬼哭狼嚎,似乎有些不忍:“公子,教训一顿就算了吧!”  林旭摇头心道:天,都这时候了,还同情心泛滥?沉声道;“姑娘善良仁慈,有时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若非今晚在下不在,他们会对姑娘和令尊仁慈吗?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他们不值得姑娘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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