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龙龙 -- 猫叫
一、蓝龙，你真吝啬
蓝龙布鲁停止了咀嚼的动作。
身为这一期的龙谷守卫，他需要随时随地地保持警惕，即使是在享用午餐的时候。因此远处山坳里出现的人类，足够让布鲁兴奋地瞪大眼，期盼着辨认出哪来的小爬虫竟然又打算冒犯龙族的威严。
而对方的高谈阔论先一步就传了过来。
“……啊修利特，瞧见了吗，这就是布鲁。”
“他就是老师您说的……那头看门的蓝龙？”
看门……的蓝龙？！
布鲁的愤怒被耳朵捕捉到的语句点燃了。
“是啊，就是他，吝啬的蓝龙。”
到这一句的时候，布鲁的怒火嗖一下就飙了起来。但在看清楚年长男人的下一刻，蓝龙浑身一个激灵，四肢张大，趴在地上，垂下了他高贵的头。
接着蓝龙满含羞涩的声音炸雷一般响彻龙谷谷口。
“雷蒙德大师，您……您把斯莫布拉克带来了吗？”
雷蒙德仰起脸，满口白牙露出来，“布鲁想念斯莫布拉克了？”
“是的，当然。”
蓝龙包裹在锋利鳞片里的尾巴在山壁上轻轻地拍打了一下，震掉下一地的碎石块，声音里的羞涩顺理成章地蔓延到眼睛里。
“很好。”
雷蒙德满脸笑容地点头，他的语气意味深长，“那么，你知道，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是无价的。”
“……是的，当然。”
蓝龙一边用强壮的爪子在空中抓了一下，再伸进那道裂开的缝隙里，从里面掏啊掏啊掏出一把大剑。
递到一半，他停下来，小心谨慎地伸出另一只爪子，翘起三个指头，“这次我要求有三个安瑞时。”
“不不不。”
雷蒙德摇摇手指，看着大剑的神色充满了唾弃，“只够一个。”
“怎么会只够一个！”蓝龙不服气地晃动勾在爪子里的剑身，“这可是……”他想了好一会，“风之剑圣用过的大剑！瞧这锋利的剑刃，比斯莫布拉克的牙齿更锋利！瞧这美妙的剑身，线条比斯莫布拉克的身体更……啊不，当然还是差了那么一丁点！”陶醉的用爪子比划了一个距离，蓝龙眼巴巴地看着雷蒙德，“所以三个安瑞时！”
雷蒙德耸了耸肩，不无遗憾地道：“好吧好吧，或许一个少了点。但是看看这剑柄，上面的宝石都不在了。再看看这把剑的光泽，哦，多么的死气沉沉。一个半是最多的价钱，亲爱的布鲁。”
“至少要两个半安瑞时，对我们龙族来说，一个安瑞时简直等于你们的一眨眼。”
“好吧，同你这头吝啬的蓝龙做生意，大概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错误，两个安瑞时怎么样？我可是做到了最大的让步。”
“成交！”
庞大的龙爪与雷蒙德的手指遥遥地碰了一下，交易达成。
蓝龙和中年男人互相瞪着对方，不约而同地发出真诚的控诉。
“您简直……比我更黑心！”
“布鲁，你真吝啬！”
蓝龙在心里默默泪流，这个世界上还有哪头龙，会把自己的收藏送出去——天知道一枚金币不见他都能够放在心上一百年！而这样的自己竟然还会被认为吝啬！人类和龙族的价值观差距真是太大了！
下一刻，所有的泪水全都倒流回去。
视野里出现了一头强健的巨大身影，让蓝龙第一时间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
随着这声惊雷般的咆哮，蓝龙砰地撞在了山壁上。
二、黑龙，你真听话
锲而不舍也许真的是个好品德，但好与坏往往在一念之间。比如斯莫布拉克眼中，这是种堪比冒险者那种讨厌的爬虫的一个特点。
黑龙朝又一次被自己抽飞的蓝龙递过去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也没忘记向雷蒙德怒目而视。
该死的人类，啊不，爬虫！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奸诈的生物！每当这个时候，斯莫布拉克就会想到当初被签下契约的情景，然后就想把那个该死的爬虫杀死一百遍啊一百遍！
当然，到今天，这依旧只是一个幻想。因为契约严格规定了他无法伤害对方……至于抽一尾巴挠一爪子，黑龙认为那实在是太轻了，所以还不如不做。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布鲁从远处回来，轻轻地落在他身前，让地面发出好一阵的震动，然后咕哝了一句，“怎么地在动，是地震了吗？”接着那双硕大的眼睛望了过来，“亲爱的斯莫布拉克！虽然雷蒙德说过打是亲骂是爱，可是你还是骂我吧，我的身体虽然强壮，但你更强壮！”
黑龙想如果自己是白色的话，额头上的黑线一定会很壮观，“你被那个该死的爬虫洗脑了吗？”
蓝龙羞涩地低下头，“你终于开始关心我了吗，我好感动……这样吧，我有……”他又抓开了自己的空间，小心翼翼地摸出一枚金币，依依不舍地递向黑龙，“金币！这是佛特王国五百年前的金币，非常的有价值！我就送给你当定情信物吧！”
下一刻，可怜的布鲁再一次撞上崎岖不平的山壁。
对于这种在追求心爱的龙的过程中所遭受到的任何打击，对布鲁来说都是一种磨练。就像是骑士要救回被恶龙捉去的公主才能结婚，蓝龙很理解，很理解。
所以晃了晃脑袋，他就又回来，凑到斯莫布拉克的跟前，“亲爱的斯莫布拉克，你其实可以直接用语言对我表达你的亲昵。我们龙作为最完美的生物，不应该像那些爬虫那样选择不够高明的肢体语言。”
知道的话你还要曲解我的意思！
黑龙不假思索地扬起尾巴，狠狠地……抽！
山壁被蓝龙撞下一大块石头，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
蓝龙这次回来没敢直接往黑龙那凑，而是理智地保持了大约十米的距离。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心上龙，尾巴委屈地拍打了着地面。
直到中年的人类剑士露出灿烂的笑容，白森森的牙齿反射出狡猾的光，“嘿，亲爱的布鲁，已经过了一个半安瑞时了。”
“什么？只有半个安瑞时了？”蓝龙惊得从地上飞快地站起来，迅雷不及掩耳地扑向黑龙。
“斯莫布拉克我想和你说几……”
“……句话，其实要表……”
“……达爱情是有很……”
“……种方式的，比如……”
“……送上一枚金币，还……”
“……有，我很愿意你……”
“……送我一枚金币，哪……”
“……怕只是今年发行的！”
“好了斯莫布拉克，时间到。”
庞大的黑龙迅速变成虚影，在蓝龙还没来得及扑到的时候就完全消失。布鲁怔怔地站在原地，对着斯莫布拉克消失的位置，眼睛里波光闪耀，万分惆怅，“呜……斯莫布拉克，你真听话……”
前一刻还为蓝龙的表情而犹豫是不是要反省一下自己行为的黑龙坚定了下次也要这样对布鲁的念头。
三、蓝龙，你该减肥了
雷蒙德笑眯眯地凑到蓝龙跟前，丝毫不在意彼此间的体位差，“亲爱的布鲁，还愿意再出价吗，只要合适，再让斯莫布拉克出来也不是难事。”
“虽然我很想，可是……”蓝龙露出为难的表情——虽说人类要准确判断龙的表情或许不容易，但那鼻孔和眼睛一股脑皱在一起便秘般的模样，即使是初次见到他的修利特也知道那是为难——接着用爪子拨了一下鼻尖，“……斯莫布拉克真的很英俊，但您的要价也跟他差不多英俊了。”
雷蒙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声音充满了诚恳，“那换一桩生意怎么样？比如该怎么追求心上人的绝招。亲爱的布鲁，你知道，追求也需要技巧。”
蓝龙硕大的眼睛一下子被粉红色的泡泡填满了，他兴奋地朝前踏出一步，四周的山壁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石头。
“是吗？请您快点告诉我吧！”
雷蒙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蓝龙恍然大悟，“哦哦，我知道我知道，您想要个什么样的价钱？”
“咳！我是个厚道的生意人……”
“老师您不是剑师吗？”
“……那是兼职。”对修利特解释完，雷蒙德转向布鲁，“我的厚道你最了解。”他竖起一根手指，“你想想吧，一旦你运用这些美妙的技巧成功地俘获了斯莫布拉克的心，那样你和他就能够永远见到对方了。那该是多么久的时间，数量多巨大的安瑞时啊！”
蓝龙歪了歪脑袋，有点犹豫，“……我想我还是偶尔购买会面时间比较划算。”
不得不说，他偶尔也会精明那么一回。中年剑师嘴上的两撇小胡子意外地翘起来，他并没有气馁，“好吧好吧，我都要被你坚定不移的爱情感动了。所以这次的价钱绝对不高，我保证。”
“……您的保证从来都不可信。”蓝龙嘟囔了一句，还是免不了的意动，“那……需要我付出多少？”
竖起来的手指变成了两根，“两套盔甲，剑圣级别的。”
“两、两套！这么多！”蓝龙简直心疼得要死去了！龙脸纠结成一团，眼睛里嗖的升起想宰掉眼前这家伙的杀气。
雷蒙德仿佛毫无所觉，还是那么的诚恳，“你看，其实并不多。想一想吧，也许成功你就能和斯莫布拉克永不分离了。”
“只是也许。”蓝龙第二次难得的精明。
“不不不，几率非常的大。亲爱的布鲁，考虑一下吧，很合算，真的。”
蓝龙陷入一段长时间的思考。
他盘算着，心想做出抉择是如此困难，简直比当初从龙蛋里出生更难。每一套盔甲都是这样完美，让他爱不释手，难以割舍……
好不容易的，他才掏啊掏啊掏出来两团疑似盔甲的物体。在吹了口气后，上面的锈和灰尘一扫而光，那确实是两套盔甲。
蓝龙鼓足了勇气把它们递给雷蒙德，“成交！这可是……当年那两个该死的屠龙剑圣的屠龙铠甲，听这名字就知道多坚固！”
修利特好奇地问，“他们成功了吗？”
“哦！”蓝龙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没有。如果成功了站在这里的就不是我，你们看到的盔甲说不定就变成蓝龙皮甲了！”
修利特默默扭脸，那还能叫屠龙铠甲？
让他难以理解的是自己的老师竟然点头了，“好。”
接着蓝龙就欢快地咆哮了一声，拍打着尾巴砸得地面轰隆轰隆响。
然后他听到人类剑师意味深长的语声，“亲爱的布鲁，你应该知道，无论是谁选择伴侣都需要美好的第一印象。而根据我的经验，身材好是第一要素。所以，我首先给你的忠告就是——布鲁，你或许该减一下肥了。”
四、黑龙，我也想骑你
蓝龙狐疑地低头看自己，“我很胖吗？”
中年剑师的回答很中肯，“相对于人类来说，你超重了。”
蓝龙想了想，决定不耻下问：“那我该怎么做？”
其实用不着着急，他想。同族里其他龙花上几十乃至上百年的时间去追求心上龙也是常有的事，何况他对斯莫布拉克一见钟情也不过才刚二十年。就算彼此的关系再原封不动个二十年，也没啥大不了。
但如果有机会缩短这个年份，他还是很愿意的。
“你看，亲爱的布鲁。”雷蒙德循循善诱，“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工作？看门啊！这可是所有职业里最最没有前途和钱途的！难道你不想让自己的收藏更丰富吗？难道你不想让自己的金币数量翻一番吗？当然有！所以你该做的，就是在这次值班结束后和我们一块到整个大陆上转一转。那样一来，运动量的增大会让你瘦出苗条的身材，还有钱途，更能够时常见到斯莫布拉克！一举三得，多美妙啊！”
蓝龙歪了歪脑袋，在日光下，他的鳞甲泛起一层湖水般的蓝光。从雷蒙德的话里，他归纳出了三个结论。
1、跟他们一块能够减肥。
2、跟他们一块能够捞钱。
3、跟他们一块能够见到斯莫布拉克。
“嗯……”且不说别的，第二和第三条就戳中了布鲁的命门。因此蓝龙闪电般装模做样地思考了一下，就高兴地答应下来。
前来龙谷要穿过广阔的魔兽森林和月见草原，蓝龙在时隔两个月后再见到雷蒙德的时候据说修利特在月见草原的边缘等他们。
他当时正趴在谷口晒太阳——当然，冬天的阳光照在鳞片上其实真的没啥感觉——更没让他打瞌睡。
刚一听到声音，布鲁就兴奋地站起来。
“雷蒙德大师——”
音量巨大，如雷声滚滚。
雷蒙德走到跟前放下捂耳朵的手，笑眯眯地说：“值完班了吧。”
“是啊。”蓝龙掩饰不住的雀跃，“您掐时间总是这么准！”
让他更雀跃的，是离开时雷蒙德召唤出了斯莫布拉克。
蓝龙扭着尾巴凑过来：“哦！亲爱的！”
雷蒙德感叹：“布鲁你荡漾了。”
“哦！”蓝龙说，“那很正常，冬天已经来了，春天不会远了。”
可惜黑龙一点也不领情，坚定不移地贯彻上回见面后的打算，一声不吭。
直到两头龙同时腾空而起。
雷蒙德坐在黑龙的脊背上，蓝龙回头看他们。
黑龙不悦地加快了速度，蓝龙不小心超到前头，继续回头看他们。
……蓝龙第一千零一次回头看他们。
在他差点撞到一面山崖后，雷蒙德好心地说：“亲爱的布鲁，如果你再做出这样高风险的行为，我想我保留步行的权力。”
“不要啊！”
蓝龙悲伤地扇了一下翅膀，总是高傲的尾巴都沮丧地垂出懊恼的角度，“您要理解我对见到斯莫布拉克的渴盼和激动。”
“我可从没有阻止你见他。”
是没阻止，“……可您的出价总是那么英俊威武。”
“好啦，现在不是随便你想怎么看怎么看吗。”雷蒙德讲出这句话的时候，敏锐地觉察到黑龙巨大的身体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他加上备注，“但请记得安全第一。”
“当然。”
蓝龙信誓旦旦地说。
然后他又扇了一下翅膀，回头看黑龙，露出有点期盼，有点委屈的神色，“呜……斯莫布拉克，我也想骑你。”
雷蒙德想，不是我不想阻止同族相残的惨剧。但他可是个人类，比不上龙的力量，拉不住流星一样被抽飞的蓝龙。
愿主神保佑他。
五、蓝龙，就是蓝色的龙
世界上总有些人是越挫越勇的。
当然还有龙。
一周后，在所有的——不管是人还是龙——都中了蛛网术和麻痹之触的状态下，布鲁的心情却十分的飞扬。
他想那个巫妖简直太可爱了！要不是他把自己和斯莫布拉克都束缚住了，自己又怎么能这样贴近心上龙的身体！
……至于作为一头高贵而强大的龙竟然落进巫妖的掌控中，这实在是微乎其微的小瑕疵，嗯……瑕不掩瑜。
“啊——”
蓝龙发出一声幸福的喟叹。
听在黑龙耳中格外的刺耳。
“……布鲁。”他忍无可忍地开口。
“什么事？”蓝龙却兴致勃勃地接口，“亲爱的，你是在如此凶险的情况下终于醒悟到了对我森森的爱吗。我真感动……”
“我是黑龙，没办法用魔法……但你是蓝龙。”
“……你如果要对我表达爱意，我会用我全部的热情认真倾听的，请说……吧？嗯？蓝龙有什么问题，我是蓝色的龙，当然是蓝龙。”
“……你可以使用魔法！”
“哦！”蓝龙理所当然的回答，“我的确可以啊。”他感觉了一下，补充道，“这个巫妖的法术好象不太有效，我全身的魔力都流转得很顺畅。”
黑龙想如果能动的话他一定要把这个该死的混蛋抽回龙谷去！
“……既然你能够使用魔法，我们为什么还要被束缚在这里？”
“哦！你是希望我解开你吗？”
“当然！不然我们要做巫妖的阶下囚吗！”
“那倒不会啊。瞧，雷蒙德大师不是正在和那个巫妖交谈吗。”蓝龙瞥了远处一眼。遮蔽在阴影里的物体就像一个干瘪的骷髅架子，但再浓厚的黑暗似乎也无法掩盖眼眶中的红色暗芒，“而且看起来气氛很友好。”
“……你不认为你参与进去会更友好吗？”
“不认为啊，那又不是龙巫妖。”蓝龙再瞥他们一眼。此刻巫妖和中年剑师相隔不过一步的距离，听起来像是在做学术上的交流。
唔……有点奇怪，剑师也能够和巫妖进行学术交流吗。
他不太能够理解，想着想着布鲁就完全忘记了和黑龙对话的重点，思维一股脑地纠结在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上。
直到黑龙发出一声凶狠的咆哮：“……不管怎样，你快点把这该死的法术解除！”
蓝龙扭过头来看他。
被束缚在法术里的黑龙难得的与他几乎没有距离，放在别的时候简直难以想象。因为离得太近，于是能够清晰感觉到健壮躯体下的脉动，强劲而有力。在他所见过的所有龙里，黑龙的身体线条最流畅，每一寸都好象充满了力度，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来。
唔……他想，难怪在看到斯莫布拉克的第一眼，他就爱上了他。
“不要。”
所以蓝龙回答的很快，而且非常的斩钉截铁，“如果解除法术的话，我就很难再有机会这么接近你了。”
六、黑龙，我们去抢劫吧
从巫妖的巢穴出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留下与巫妖相谈甚欢的雷蒙德，修利特被吩咐去继续找什么东西。顺理成章的，两头龙暂时担任了保镖的工作。
至于找的到底是啥……蓝龙依稀听到叫什么——荆棘之冠？
斯莫布拉克显然也听到了，偏过头来看他，神色里带着点诡谲莫测，“你难道……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
蓝龙盯着他，渐渐的就入了神。斯莫布拉克的眼睛真美，就像最具价值的金币一样，让他移不开目光。
“荆棘之冠，在族里有记载，你应该不会没看过。”
“哦，当然！作为一头龙，他必须博学多才。荆棘之冠每一次现世，都伴随着整个大陆的动荡，因此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魔神的垂怜。”
“你难道没有想过，那个该死的爬虫要找这东西干什么？”
“……如果我没有听错，你是在说你的契约者？”
黑龙从鼻子里发出不满的哼声，“如果不是他阴谋暗算，我会跟一只爬虫签订契约，还是主从契约？”
虽然压根看不出来颜色，但蓝龙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唔……这的确是个问题。”于是蓝龙认真地思考起来，“按照你们的契约，要等到雷蒙德自然死亡你才能够解脱，也才能够同我在一起……要么我帮你杀了他？”
喂你抓住我话里的重点了吗！
黑龙沉默半晌，才说，“算了。”放弃才是明智的行为，就这个和上个问题劳动某头龙那蠢笨的脑袋会让自己也跟着变蠢。
就在他转过头看向树丛里的修利特时，身后传来似有若无的声音。
“斯莫布拉克。不用想这么多的。如果真有什么要改变，不管由谁先开始，最后都会改变的。况且大陆也平静这么多年了，再怎么说，人类要做什么都是人类的事。”
但在黑龙难以置信地回头，像是打算分辨那是真的布鲁而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的布鲁的时候……那只巨大的蓝色头颅却已经到了近前，几乎没有一点距离。能看清那双一眨不眨的眼睛里面傻了吧唧的迷恋。
黑龙一下子语塞了，接着听到蓝龙嚷嚷着道：“亲爱的斯莫布拉克，趁着雷蒙德和修利特都顾不上我们，我们做点别的有趣的事吧！”
斯莫布拉克不动声色地和他拉开距离，刚才……他一定是听错了。这家伙分明就是一个笨蛋，也只是一个笨蛋！
“咦咦！别走开啊！我又不是说要做那种事，在我们的感情再升华以前，我不会想霸王硬上弓啦！我只是想约你去抢劫。你听到了吗，远处有人的声音！”
莉莉丝与同伴们背靠着背，他们每个人都受了不轻的伤。体力不断的被透支，以至于都有些摇摇欲坠。
但就在四周，数不清的岩石魔狼与他们对峙着。这种群居性的魔兽不论是攻击还是防御都很出色，时不时从脚下钻出的地刺让莉莉丝忍不住想就这样让我死掉吧……
直到突然一阵奇怪的声响传来，接着，在她面前的大树中间冒出一颗颜色湛蓝的巨大脑袋，嘴巴一张一合，像在同别人说话。
“我也不算听错了呀，这里的确有人类。”然后他朝莉莉丝和其他人咧开嘴，“嘿，下午好，诸位。”
那大约是一个笑容，莉莉丝的眼睛瞪圆了，“龙……龙？龙！”
“是的。”对方点了点头，“你没看错，我是龙。”
然后莉莉丝看到另一颗黑色的脑袋出现在眼前，相比之下，蓝色的那颗要友善多了，因为后来的龙不耐烦地说，“那也不像你说的是能够抢劫的。”
“谁说的！”蓝龙不服气地丢给他一句，冲着莉莉丝又咧咧嘴巴，“人类，需要伟大的蓝龙来帮助你们吗？在付出一点代价的情况下。”
莉莉丝想同伴们大概和自己一样都点了头，下一刻，他们就一起呆滞地看着岩石魔狼在蓝龙轻描淡写的几下攻击中溃败逃窜。
然后蓝龙看了眼黑龙，继续道，“好了人类，你们现在安全了。我和我亲爱的斯莫布拉克打算抢劫你们，你们……有意见吗？”
就跟刚才的点头一样，所有人整齐地摇头。
莉莉丝无力地想，在看到刚才那一幕后，谁会有胆量阻止你抢劫？
七、蓝龙，谁比较像爬虫
用十多只魔狼当作晚餐，吃干抹净后黑龙才记起他还有位订立了契约的主人。拎着剩下两只半死不活的岩石魔狼，两头龙开始往巫妖的巢穴飞。
斯莫布拉克看着另一头龙边飞边将刚才抢到的金币数了一遍，又一遍，再一遍，终于忍不住说：“……四枚金币也需要你数这么久？”
“我不是在数数。”
蓝龙认真地纠正，“我是在重温抢劫的美好过程。”
“……抢到四枚金币也用得着在这里回味无穷？”
“斯莫布拉克。”蓝龙语重心长，“要学会享受生活，享受过程，而不只追寻结果。”他偏了偏脑袋，“对了，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片刻后，在魔兽之森内迷路的可怜人修利特这才终止了继续迷路的命运。
于是在回到巫妖巢穴开始烧烤其中一只魔狼的时候，雷蒙德婉转地批评黑龙，“斯莫布拉克，希望你下次不要忘记了正事。”
黑龙下意识地瞥了眼蓝龙，莫名其妙的，在蓝龙面前，他不想选择退让，“难道只有保护你学生才叫正事？我是龙！我乐意做什么都可以。”
“你忘记了吗，你是有契约在身的龙。”
“你这该死的爬虫！”斯莫布拉克有些恼火，眼睛里窜起杀气，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却极力克制住，“要不是你使用诡计，我会被契约束缚？”
“你想否认我们当初是你情我愿的合作吗！”
“去他的合作！既然是合作，你这爬虫更没有资格要求我做什么！”
雷蒙德的胡子都生气地翘起来，“我认为，从形象上来说，你，斯莫布拉克，更像一只爬虫！”
“……你才像爬虫！”
“我们要实事求是！”
“……所以你才像！”
毫无营养的争吵一直持续了很久，都没有被打断。
修利特发现另一只岩石魔狼竟然醒过来了，他对那只魔狼……的血液表露出了浓厚的兴趣。
巫妖一声不吭，眼窝的部位闪烁着绯红的暗芒。
蓝龙兴致勃勃地注视着充满了活力的心上龙，很有加油鼓劲的架势。
不知是发现了他的意图，还是别的原因，两个争吵的当事者突然转过头向他看来，“布鲁！”而且还异口同声的喊他。
“嗯嗯？”
蓝龙立刻直起身体，摇动了一下尾巴。
让黑龙嫌弃地瞪他一眼：“别像狗一样摇尾巴！”
蓝龙再次趴下去，委屈地眼泪汪汪，“你们喊我做什么？”
“你来当裁决者。”雷蒙德说，“你认为谁比较像爬虫？”
蓝龙看看他，再看看黑龙。
脑袋飞快地转动着：如果回答是雷蒙德，那以后要再看到斯莫布拉克一定就难上加上说不定还会被敲诈走无数珍贵的收藏；如果回答是斯莫布拉克，那黑龙一定会生气会拒绝他的追求而且说黑龙像就等于说自己像……
左右为难之下，他注意到了正在修利特跟前瑟缩着的魔狼。
蓝龙立刻有了办法，爪子一指魔狼，诚恳地说：“问它吧，它的立场最中肯。”
“你说！”
魔狼看看左边的剑师，再看看右边的黑龙，犹豫了很久……很久……最后它猛地趴在地上，伸起前肢抱住脑袋，痛苦的说：“我比较像……”
八、黑龙，不要这么害羞
似乎只在一夜之间，战火就烧遍了整个大陆。
这天黑龙照例跟着雷蒙德上阵，刚一飞起来，就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愣，继而控制不住地咆哮起来：“布鲁！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对阵的另一方，蓝龙的身影赫然在目。
布鲁摆了摆尾巴，抬起前爪向雷蒙德打了个招呼，才眼巴巴地望向斯莫布拉克，“因为我根本见不到你。”
自从雷蒙德找到了需要的东西，他和斯莫布拉克已经很久都没有见面了。一方面是因为必须回龙谷一趟，另一方面则是某剑师的价钱又开始噌噌噌的往上涨，实在是跟目前的大陆物价一样与时俱进。
想到不知要付出多少收藏，蓝龙就觉得十分的惆怅。
惆怅来惆怅去，才会让他灵机一动，想了这么个主意。于是在两军对垒的时候，他总算见到了斯莫布拉克。
嗯哼……反正斯莫布拉克都参与进这场战争，他也没必要置身事外。虽然其中的门门道道纠缠不清，但只要能见到心上龙就很完美啦！
斯莫布拉克真想一头从空中栽下去，“这里是战场，不是玩的地方！”
“哦，是人类的战场而已，反正我是一头龙。”
“那也没必要加入你现在所在的军队！”
“如果我在你那边，有我的话，雷蒙德大师肯定不会把你叫出来的。”
发现再怎么劝也似乎无法把蓝龙那匪夷所思的念头打消，斯莫布拉克怒气冲冲地想要抽飞他。
然而蓝龙好象正在往机灵的道路上狂奔，一个闪身竟然躲过了黑龙满是尖锐鳞甲的尾巴，仍旧眼巴巴地看着他，“亲爱的，我就知道这么久不见你会深深的思念我，所以才一见面就急忙对我表达亲昵。但……我还是那句话，身为一头高贵的龙，真的没必要像人类那样表达感情。”
“……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对你没有感情！”
“不要害羞啦，身为一头高贵的龙，可没必要学人类害羞。”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害、羞？！”
他们俩下方的地面上，一个正在冲锋的士兵面带疑惑地问旁边的士兵：“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这两头龙……怎么好象在谈恋爱？”
“……的确是。”
那名士兵仔细地听了听，同意他的说法。
“可是……”
第一个士兵脸上的困惑变成纠结，“他们好象都是公的……”
“……嗯哼。”第二个士兵好心地为他答疑解惑，“千万别单凭声音来判断性别……你知道，现在是一个雌雄莫辨的时代，远有春哥，近有著姐……”
九、蓝龙，你是个骗子
随着布鲁对斯莫布拉克的追堵手段日益精深，逐渐炉火纯青，战争已经持续了整整十个年头。
如果说第一头龙的出现还是个不大不小的意外，那么当越来越多的龙出现在战场上，似乎所有生物都能看出这场战争的范围有所改变。不仅只属于人类，大陆的各个种族都被牵连进来，几大王国全部动荡，许多势力纷纷重新洗牌。
“唉——”
蓝龙幽幽地叹了口气。
夜凉如水，这已经是第十年的初夏。
雷蒙德的头发不知不觉出现了白色，停留在剑师这个等级上没有长进的他无法像剑圣那样打破生命的壁垒。而修利特早已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稳重男人，管辖着偌大的领地也能井井有条。
他和斯莫布拉克也有了比十年前深入得多的交集，但仔细想想，相处模式仍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就比如现在，他温柔地凝视着黑龙，黑龙无情地忽略他的注视。
斯莫布拉克只问：“你又去见了长老？”
“是啊。”
尽管能够变成人形，在与斯莫布拉克相处时，布鲁始终更偏爱龙形。尾巴轻拍了一下地面，蓝龙有点懊恼，“长老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说叫我这样没有契约在身的龙不要再停留在战场上。”
黑龙没有做声。
“你说……”
蓝龙的声音在停顿半晌后传过来，“我也找个人来签订契约怎么样。”
“……你疯了吗？竟然想做这种蠢事！”黑龙立刻表达了反对意见，“我会和那个该死的家伙订立契约是情势所迫，你现在又没有遇到我当时那样的意外！”
“哦。”蓝龙反倒咧开嘴巴，“亲爱的你不愿意我当然不会做！”他的尾巴在黑龙的尾巴上蹭了蹭，意外的是今天黑龙竟然没有抽飞他。
于是欣喜若狂的布鲁悄悄把尾巴不老实地往别的地方挪动。
“……别得寸进尺！”
“……呜。”
蓝龙赶紧弹开尾巴，失望地半趴下身体，继续凝视心上龙。
守护之月悄然升到头顶，他才在心底叹息一声，收回视线。
奇怪的是，黑龙仿佛随即便察觉到了，反倒将眼神调转过来。
“你……”
蓝龙一惊，不敢相信地回头，“亲爱的！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哦……我知道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太朦胧……”
“……明天是最后一战！”
“哦！我知道。”蓝龙点头，“说起来雷蒙德的这支军队，敌人也很强大嘛，竟然是美杜莎女王，他不怕被石化了搬去做雕塑吗。”
“……所以……”
“所以？你要对我表白是吗！”蓝龙摇晃着尾巴，一脸期待。
黑龙瞪他一眼，“所以要小心。”
“原来是这啊……我知道。”
蓝龙有些遗憾地垂下脑袋，尾巴蹭到黑龙旁边。这一次他更加的小心，生怕被发现似的一点一点慢慢接近。好不容易又一次挨到了黑龙，发现斯莫布拉克似乎没有动，他只觉得心跳比战鼓还要猛烈，“我会小心。”
谁都没有想到这会是这一年他们最后的一次会面。
此时夏天离结束还很远。
消息由雷蒙德传递给斯莫布拉克的时候，黑龙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只说了一句：“以后总算没谁再来烦我了。”
可是当雷蒙德转身离开，黑龙的脑袋忽的垂了下来。他的眼睛慢慢合上，意兴阑珊的味道难得的从被无数人称为狂暴龙王的他身上流泻而出。
他没有睁开眼，听到自己轻声说：“布鲁，你这个骗子……”
十、黑龙，我们私奔吧
战争还是结束了。
在后几年，黑龙的战斗风格往暴力的极端又窜升了不知多少个百分点。
这一天阳光灿烂，黑龙的鳞甲被照耀出一层深幽的光。雷蒙德如今几乎不会让他回契约空间，即使不愿承认，但这样的一位主人，比起很多人类的确要好得多。
龙族的生命比人类漫长得多，即使再经历更多大陆风云交替局面复杂的十年，对斯莫布拉克来说也不过是打一轮瞌睡的时间。
半梦半醒的时候，最容易想起以前的事。
前爪小心翼翼捞着金币递到跟前。
水汪汪的双眼眼巴巴地望过来。
委屈又期待的说着“我也想骑你”。
不经意般擦过来的身体随时准备着躲闪。
有一下没一下挠在背上的尾巴。
似乎就连此刻他趴在山坡上的动作，都跟那头被美杜莎女王的法术吞噬的蓝龙扯得上关系。
可是有再大的关系又怎样？
一转眼已经十年，兴许还会有更多的十年，二十年，百年，乃至千年。蒙死神召唤而去的生命，即便是龙族，也没有挽回的可能。
除非变成亡灵……那家伙一定无所谓变不变成亡灵，黑龙想。他曾经去找过巫妖，但巫妖连蓝龙的灵魂都找不到。
黑龙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下一刻，他警戒地直起了身体。
刚才那声叹息，分明与另一个相似的声音重叠起来了。作为耳聪目明的龙族，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忽略得掉。
“嘿，亲爱的！想我吗？”
循着声音看去，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头龙。个头非常小，只比人类稍微大上一点。如果不是湛蓝如湖水般的鳞甲，和不论音色或者语气都异常熟悉的句子，黑龙觉得自己怎么都不可能把他与布鲁联系起来。
“……布鲁？”
“亲爱的！”袖珍版蓝龙闻言立刻扑到黑龙身前，两只眼睛好象泡在水里，泪珠还在眼眶里滚来滚去，“我真是太感动了！你没有忘记我！真的没有忘记我！呜呜……”
黑龙不由的黑线，“才过了十年……”
“什么，有十年这么久了？呜呜……雷蒙德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十年不见，换算起来该是多少个三秋啊呜呜呜……”
他在面前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诉说个没完没了，黑龙也少见地没有阻止。只微微垂下脑袋，伸出前爪，轻轻在他身上碰了一下。
……实体。
接着，黑龙又使劲拉了拉自己脖子上的鳞片。
……会疼。
这个时候，真实感才奔涌而至。
“你没死！”
“……呜呜……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当然没死！”蓝龙絮絮叨叨地讲着这十年来的经历，事无巨细。被美杜莎女王的法术拉进了另外的空间，最后耗尽了能量，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变回了一个蛋！好不容易破壳而出，长到现在这样都用了好几年，也不知道恢复成以往英俊威武的模样得多久……
听着过去总会觉得聒噪无比的话，黑龙忍不住的咧了咧嘴巴。
敏锐地察觉到这点，蓝龙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满脸狐疑地望向他：“斯莫布拉克，刚才……你是在笑？”
“是的。”黑龙没有否认。
蓝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哦！这可是你第一次对我笑！我一定要……把今天这么具有纪念价值的一幕记下来！”
“用不着。”
黑龙温声说，“以后还会有很多这样的时候。”
“真的？”
“真的。”
“……那亲爱的，笑一个？”
黑龙笑了。
“……再笑一个？”
黑龙笑了。
“再笑一个！”
“……你够了吧！”
“不够，多少个都不够。”蓝龙斩钉截铁地摇了摇脑袋，眼珠一转，说出另一句蓄谋已久的话来，“斯莫布拉克，我们私奔吧！”
十一、蓝龙，你的选择
“布鲁，你刚一回来就忘记了斯莫布拉克是我的契约龙吗？要玩私奔可以，但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就在这个时候，雷蒙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蓝龙吓了一跳，蹦了老高才转身看向他，“亲爱的雷蒙德大师，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的老奸巨猾老谋深算。”
“多谢你的夸奖。”雷蒙德笑眯眯地看着他，“真的想私奔，没问题。只是你明白的，布鲁。”
蓝龙拨浪鼓一般摇晃着脑袋，“不，我不明白。”
“你应该明白。”
“我应该明白什么？”
“你明白的事。”
“我不明白。”
“你怎么可能不明白？”
“我的确不明白。”
“不管你明不明白！”
雷蒙德总算放弃了继续努力，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又搓了搓，“斯莫布拉克是我的契约龙，你没有办法改变。”
蓝龙悲伤地看着他，“可是我想和斯莫布拉克在一起。”
“我没不让你们在一起，你看，我不是一直对你的追求在推波助澜吗。”
“真感谢您！”蓝龙想了想，承认他说的不算假话，虽然雷蒙德所谓的帮助全部都有高昂的代价——他付出的无数金币和珍贵的收藏。
“不用这么感谢我，怎么样，想好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吗？”
“我……我没钱……”蓝龙沉默良久，才钻出这几个字。他的尾巴在地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仿佛在昭显自己的难过。尽管黑龙注意到，他的眼睛不时偷偷地从眼皮底下往雷蒙德看，“我的空间破裂了……”但是补好了，“收藏都没有了……”暂时性的，“所以我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只是现在而已。
“这样啊……”雷蒙德摸着嘴巴上的两撇胡子，开始思考，然后说，“我其实早就想到了两个办法。第一个是你付出足够的价钱，我就解除斯莫布拉克的契约。第二个是……你不用付出任何价钱，只需要你也和我订立契约。亲爱的布鲁，你想要选择那一个？”
“哦！二选一！”
蓝龙根本就想都没有想，理所当然的叫道，“当然是第二个！”不用出哪怕一枚金币，这个选择简直是太美妙了！
“……布鲁你这个蠢货！”
在旁观的黑龙发出恨铁不成钢的咆哮后，砰的一声，可怜的蓝龙在十年后又一次体会到了当流星的美妙滋味。
十二、黑龙，你的真心
见到布鲁被抽飞，而且飞得越来越远，雷蒙德收敛笑容，偏过头来，“斯莫布拉克，你怎么认为？”
黑龙一愣：“嗯？”
“你看，我们当初订立契约不过是出于一时之需，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但到现在，你帮我帮的也够多了，其实契约早就可以解除了。”
黑龙吃了一惊：“没想到你这个爬……人类竟然这么讲信用。我以为凡是人类，一旦签下强大的魔兽都绝不会选择放弃。”
“所以我把决定权给你了。”雷蒙德难得地没有理会他的讥讽，“是要继续维系我和你的契约，还是解开？”
见他不吱声，雷蒙德又说：“如果继续，只要你不愿意，我可以让布鲁永远也没办法来烦你。”
黑龙轻轻地嗯了一声。
雷蒙德等着他回答。
黑龙却始终没有回答。
雷蒙德已经看到蓝龙在向这边飞来，因为身体变小，速度也变慢了很多，而且飞得歪歪扭扭……他耸了耸肩，“斯莫布拉克，你的真心到底是怎样的？现在还不能讲出来？”
黑龙也朝蓝龙看了一眼，终于不再沉默：“解除。”
雷蒙德说：“好。”
蓝龙终于飞到跟前，扑向黑龙。
于是，从此以后两头龙过上了相亲相爱的日子。
咳……以上当然只是想象。
蓝龙凭着袖珍的身体死死挂在黑龙身上，“斯莫布拉克，你怎么又开始学人类表达感情的粗暴方式了呢……你刚才多么温柔啊……呜呜……原来身体变小也是有好处的，至少我现在就可以骑你了……哦对了，这枚金币是我在星辉战争的遗址上捡到的，瞧它多美啊，就像你的眼睛……我把它送给你……”
黑龙看向雷蒙德：“我现在后悔了，我们能够再签订一次契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