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潜龙是谁在田难得志,得遇时夜始抬头

重生在神话世界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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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在神话世界
作者:纸生云烟分类:武侠仙侠状态:连载字数:2609385更新时间: 14:03:28重生在神话世界最新章节:
简介:  故事从聊斋开始。  刻骨铭心的聂小倩,割头换面的陆判,仙凡相隔的画壁,秀外慧中的辛十四娘,化蝉而去的苏仙,令人啼笑皆非的骂鸭,苛政猛于虎的促织……  妖狐,女鬼,书生,官吏,阎王,仙人,光怪陆离,千变万化,演绎出一个又一个离奇的神话故事。  重生的少年郎陈岩红尘炼心,修道明神,携三尺法剑,斩邪神,灭妖鬼,坚定信念,只为长生。  只是,聊斋才是开始,西游和封神也不是结束,时空连绵,神话不断。  同样的人物,不一样的故事,非无限流,非同人向,重新演绎,不喜勿入。  (上一本书《纯阳大道》,280万字,古典仙侠,已完本。)微信公众号:纸生云烟无弹窗推荐地址:/wenzhang/74/74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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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在神话世界》最新章节
《重生在神话世界》正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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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频频颔首,收回目光,又打量了一番周围环境,对中车府令赵高道:“不错,倚山面海,枕美听涛,一觉醒来,暑意顿消,比咸阳舒服多了,就定在这里吧。”吩咐完毕,又一边自语一边问道:“行宫建成后,寡人可每年在这里逍遥一夏,九月回京过个暖冬,来年如是,形成规律,你看可好?”  
赵高连忙应声:“这样最好,如此方可保证皇上怡神养性,龙体安康,万寿无疆进而庇佑我大秦江山万年永固哩!”  
“那你可要抓紧时间把这事办好,尤其是对卢生、侯公这些江湖术士要格外谨慎,以免上当受骗啊。”被赵高几句谀辞拍得通体舒泰的赢政一反平素果决干脆的脾性,竟破例压低声音千叮咛万嘱咐地絮叨起来。  
然而万没想到回到临时征用的下榻处不久,赢政已经持续多日的大好心情即被严重破坏。原来晚膳后卢生送来一卷简书,称为侯公三月前赴三山岛进香时仙人所赐揭帖,因内容不祥故一直未敢上呈,今日见皇上高兴,才斗胆献出,以免误了朝廷的大事。赢政闻言,疑惑地打量了卢生一眼,随即展开竹简,屏住呼吸,专心致志地阅览起来。俄尔,倒吸一口凉气,眉宇间露出惊惧之色,然后仍似信非信地抬起头,向对面刚刚赐以客座的卢生问道:“这卷长书确是仙人所赠?”  
卢生从容答道:“确是蓬莱、方丈、瀛台三山仙人所赐。”  
赢政追问道:“这‘亡秦者胡也!’是什么意思?怎么没提我求长生仙药之事?”  
卢生与身边的侯公对视了一下,会意地面向始皇,镇定自若地答道:“仙机不可泄露!还望圣上体谅。”  赢政遂差人找来随宫护驾的诸王卿、大臣,将揭帖当众出示道:“各位爱卿,你们看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公子扶苏看了看对面的胡亥、赵高等人,沉思片刻,强自隐忍,欲言又止。  中车府令赵高本来心内有鬼,对众人鄙夷的眼神异常敏感,即上前一步不无谄媚地图解道:“圣上德比三皇,功过五帝,威信四方,恩泽海内,七国一统,诸夷宾服,唯漠北匈奴贼心不死,不时骚扰神州,窥伺中原,成为我大秦的心腹之患。匈奴者,以燕山为界,其北俗称北狄,其东俗称东胡,仙人所示当是指流窜辽东的匈奴余孽陀曼部。---所幸皇上灵比神仙,洞悉一切,对此早有提防,眼下正在筹措的修筑万里长城大计,一定会拒胡人千里之外,保我江山万年永固。---仙人赠此揭帖,实是马后迎客,多此一举呢!”  公子扶苏听罢赵高明是奉承父皇实是转移视线的一派胡言,终于按捺不住,躬身向始皇直言道:“俗话说不怕灾降四方,就怕祸起萧墙!父皇在上,恕儿臣直言,而今天下初定,本应休养生息,安抚苍生。可父皇却听信奸佞谗言大兴土木:前些年开始挖掘兰池,糜费无算,且阿房宫预算还没有着落,眼下又紧锣密鼓地筹措修筑万里长城,必会耗尽四海之财。恐怕不久以后的七国境内,定是饿殍满地,哀鸿遍野,国无宁日,民不聊生。---‘亡秦者胡也’,这明明是苍天示警嘛!”  赢政闻言大怒,看着这个忠诚爽直但心内毫不设防的王子,气得语不成句地问:“你怎么答非所问,我问的是---这‘亡秦---者’指的是谁?”  话音刚落,似乎是为了帮助秦皇验证二人所言之真伪似的,丞相李斯即呈上一新郑报来的加急简书,凑到近前向赢政悄声道:“圣上息怒,这是中原内史陶章八百里加急呈来的奏章,称数股匈奴铁骑次第劫掠了朝歌、濮阳等地的麦田,其中有一股据说是陀曼单于的副将还率马队沿黄河一直向西,大有闯过临潼,直逼咸阳的态势。”  赢政闻言若火上浇油,紧忙抓过简书,迅速展开,急不可耐地阅读起来。然而扶苏却视此而未见,仍顺着刚才的思路和话题,朗声答道:“这亡秦者当然在萧墙之内,其实满朝文武早已心知肚明,只是瞒着父皇一人而已。”  赵高见火已烧身,索性狗急跳墙地反咬一口:“大公子如此危言耸听,不仅仅是诽谤朝政,居心叵测,而且是有意离间骨肉,制造祸端,还望圣上明察。”  本来就骄蛮成性,刚愎自用的赢政盛怒之下,再也无法容忍扶苏的直言,气急败坏地将竹简拍的一声摔在御案上,吼道:“大胆黄毛小儿!眼看匈奴要进入咸阳坐上我的金銮宝座了,你竟还敢胡言乱语,妄议朝政,我岂能容你?你不是一直对我修城大计耿耿于怀吗?那好,我就成全你到修城前线去,是反躬自省,还是继续对抗朝廷,你自便吧。”说完又向垂手而立的丞相李斯道:“给蒙恬的文书还没发出吧?把他加上一并发下去,让他去做蒙恬的监军,专事修城和去对付胡人。”  李斯点头称是:“臣下明白。”  “再,你赶紧和赵高通知有关人等,马上集合人马,随我立即回返咸阳,一刻不得耽搁!”早已没了兴致的秦始皇急急地叮嘱道。  在旁沉寂半天的赵高此刻插嘴道:“启奏陛下,那这卢生、候公、韩终等人是留在金山还是随扈回京?”  赢政白了赵高一眼,没好气道:“他们回京干吗?眼看金銮殿都坐不成了,我哪来闲心搭理他们?”说着又觉不妥,遂又恢复了王者尊严,镇静地换了口气,转而对一旁的卢生道:“我素对尔等赏赐甚厚,汝等留下来切不可昧心欺天,无功受禄甚至搪塞寡人啊。”  卢生屏息敛声道:“草民不敢。”  秦始皇:“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万年永续,尔等仍要代寡人向仙人求取长生不老之药,寡人会继续对你们厚加赏赐的。”  “谢谢陛下。”卢生、侯公等人慌忙匍匐在地叩头谢恩。  旬月后,雄才大略的秦皇赢政鉴于眼下出现的新形势,不顾朝内一部分老臣的反对,决意上马自临洮至辽东的万里长城修筑工程,以拒唯一可对中原构成威胁的匈奴各部,并提拔在平定六国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的蒙恬为内史兼讨虏大将军,专责此事。  消息传到临淄,平定齐国后一直在齐都协助儿子绥靖齐鲁,监镇东南的老将王翦不仅为这个爱将担起心来,即将蒙恬找来,将自己的心事和盘托出:“蒙先锋,哦不,应该是蒙大将军啦,此番因你平定六国有功,绥靖东南著勋,皇上提拔你为征虏大将军,足见圣上对你的器重。眼下六国已灭,唯烦圣虑的只有燕北、辽东的匈奴各部啦。---之所以征讨、筑城统于将军一身,无外乎让你时刻牢记:战与防是同等重要啊!你的韬略,你的作战经验,均拔萃于大秦诸将,老夫对此心里有数,唯一替你担忧的是这修筑长城之任,虽说燕、赵故地遗有旧城可联,可燕北辽东,丛山峻岭,荒凉苦寒,人迹罕至,修城万里,前无古人,且人力、物力均须费尽心力筹措,再说一堵长城能否有效御敌尚未可知,真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呵。”  蒙恬沉吟片刻,道:“老将军放心,蒙恬一定牢记教诲:殚精竭虑,身先士卒,修好长城,力拒匈奴,不负厚望,不辱皇命。只是这---三十万大军,只让我带走十万,其余还得分三年三批,而且不足的部分还得随用随征,到哪儿征哪儿,别说随时要打仗,仅这几千里长城的修筑---可能吗?”  王翦听罢仍不放心地叮嘱并慰籍道:“事必躬亲是对的,以防不逞之徒欺瞒。可是作为一名将军,仅做到此就不够了,而是要把人安排好,把事摆布开,动员属下让他们去干,你只须公平公正,慧眼识珠,荐贤举能,论功行赏就行了。再说此番征兵拉夫皇上不说要全国动员吗?你只需要操心如何接收就是啦。至于为何那二十万要分三年三批北上?无非是因为楚、齐虽亡多年,但地方一直不靖,一次撤走数十万大军,难保地方平安哪。当然,你此番只带走十万,是有些兵单势孤,过一段看情况老夫帮你斡旋此事,力争让这些子弟北上时多带走一些。”  深知王翦脾气禀性的蒙恬见老将军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只好把满腹忧虑压在心底,反过来宽慰对方道:“老将军也不必操之过急,圣上既然把小侄派到那里,就不会再把我丢之脑后了吧?”  其实老将军最担心的就是这么大个举动实际为耳根子软的赢政一时心血来潮而作出的率性之举,然而事已至此,也只有尽到心力,帮助这个视同己出的爱将尽可能顺利地踏上征途方为上策,且也是作为长辈的唯一选择。于是五日后,王贲尊父命将奉命北上的蒙恬大军郊送三十里。不成想这对视同骨肉兄弟的亲密战友从此天各一方,一直到死,二人也未再谋面。史书上唯一可考的,就是这一天晴空万里,燥热难耐。古驰道上,蒙恬率大军迤逦北上,人马喧嚣,疲惫出滚滚烟尘。及至午后,风云又至,随即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将士们雨中跋涉,狼狈不堪。预示着漫漫此途的变幻莫测和吉凶难卜。    第一章
  一、 麦场风波  楚王负刍三年夏,地处楚国东陲的松江府曾家庄,与近年来动乱频仍且在秦军咄咄逼人的气势下岌岌可危整日笼罩在恐怖气氛里的楚都郢截然不同,人们对行将亡国的征兆浑然不觉,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俨然一幅古越风情的太平农乐图。这日黄昏,整个村庄笼罩在似云若雾的暑气里。劳累了一春一夏的大人们藉口天气既潮又热,不宜打麦,纷纷躲进茅宅睡起了大觉。而孩子们反而得益于这暑热的成全,仨一伙俩一串地走出家门,走向田野,尽情地耍闹起来。  “咯咯咯咯---!”处于村外东阜的打麦场上,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撕破了暑天的沉闷,使其上空回荡起勃勃生气。原来是一群少年正在玩打天仓的游戏。女孩孟姜一下又投了个“天仓”,赢了一大把杏核儿,面对一张张充满艳羡的面孔,兴奋地乐开了怀。高兴之余,看到正在继续从口袋里往外掏杏核的表兄曾虎,遂宽容地笑道:“算了,这把就这些,别掏了,该你的了!”  娇蛮成性且又有些小气的曾虎求之不得,将已掏出来的几枚杏核又塞了回去,然后接过一小伙伴递过来的沙袋,一掷,正好也投进了地上画好的天仓位置。  趋集在曾虎周围的几个曾姓男女顽童条件反射般一齐发出欢呼,使几乎将两口袋杏核全输光的曾虎颜面为之一霁,但见他满脸德色,向身边的小孟姜斜乜一眼,道:“这回看你还显摆不?呶,又该你的啦。”  孟姜抹了一下汗津津的小脸,倔强地回道:“不就是掷了个破天仓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都掷了好几回了。哼!”  正当孟姜与曾虎争辩时,对面站在天仓格旁边的曾虎孪生哥哥曾龙,鬼头鬼脑地拾起沙口袋,乘人不注意背过身将其迅速解开,倒掉里面的一些沙子,再用绳儿系上,然后诡黠地一笑,给孟姜掷了回来。  对此毫无察觉的孟姜操起沙袋,略微瞄准即投掷出手。谁知用力过猛,沙袋飞出格外。众童见状大哄:“噢---,扔过头了,孟姜输啦--—!”  在旁围观的颜大牛见状不平道:“哎哎--,你们玩赖,还是她表哥哩,俩人欺负一个,甚么玩意呢?”  曾龙骄横地分开众童,迎上来问:“你说谁?这里有你甚么事?”  大牛毫不示弱,道:“就说你又怎么样?刚才沙袋还重重的,现在为甚么轻了?”  众顽童七嘴八舌道:“呶呶,孟姜是你甚?你凭什么护着?”,“人家表哥表妹,你跟着瞎掺乎甚……”  场面渐呈打群架之势。  孟姜见状,力图息事宁人,自衣袋中掏出一大把杏核,往曾虎面前一扔,道:“算了,算了,甚么五十一百的,我全还给你们。”哪知曾虎一脚将杏核踢散,蛮横道:“谁要这破玩意儿。”  孟姜:“那你要甚?”  于是曾虎就涎着脸,利用当地儿童流行的顺口溜方式,道出了哥哥早就教好的心里话:“我就要你,我就要你,不是当嫂,就是做媳。”  孟姜气恼至极,涨红小脸,指着曾虎的鼻子斥道:“你们欺妹灭伦,纯粹是牲口,我没有你们这样的表哥哥!”说着,呜呜大哭起来。  无奈众童继续起哄:“嗷嗷—娶媳妇了,娶媳妇了—”并在嚷闹中将孟姜拥至一株老桐树前。孟姜强自隐忍,咬着嘴唇扫视了一下周围。  众顽童看着满脸泪水的孟姜女,在曾龙的挑唆下,随其大嚷:“孟姜孟姜,没有爹娘,黄土里种,葫芦里长……”孟姜闻言脸色陡变,遂瞪起大大的杏眼,狠狠盯着表兄曾龙,一语不发。  曾龙却视此而未见,依旧接过旁边一男孩递过来的芭蕉叶,大模大样地扇了扇,然后拉长声音嚷道:“一拜天地-----”那知话音未落,孟姜即瞅准正弯腰下匐的曾虎,抬脚猛踹下去,随即转身冲出人群。  曾虎一个狗抢屎,趴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且说从小在艰苦生活环境中磨练出一副敏捷腿脚的小孟姜嗖的跃下麦场旁边的土崖,一下子将众顽童甩出好远,然后径直向家中跑去。哪知刚扑进院门,却与一怀抱杂草的少年撞了个满怀。少年向后趔趄了几步,怀中的杂草散落在地上。四目相视,又倏然飞离。孟姜感到陌生,但后有追兵,不及多想也不及多问,即绕过少年,躲进靠墙边的一南瓜棚架下面。  原来少年姓范名杞良,是孟姜爷爷姜老汉的叔伯外孙,家住距此不远的范秀庄。此番是趁暑期学堂小假的空闲来帮助舅公清理园中的杂草的。虽然是首次谋面,但早就通过舅公、家母的渠道,对那个大名如雷贯耳的孟姜表妹有深刻印象。料定此女既是,即凑上前打招呼道:“你是阿姜妹妹吧?大热的天躲在瓜棚下面干吗?快出来吧。”  不成想瓜叶一掀,露出了女孩清秀端庄、充满稚气且又不无戒意的面孔。杞良知其对自己有误解,即欲上前予以解释,可恰在此时,敞开的柴门呼地涌进来一群顽童。  杞良知是冲小姑娘而来,即转过身迎了上去。还未搭话,却意外发现为首的竟是熟人,即率先打招呼道:“哦,是什么风把曾龙学弟吹来啦?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曾龙反唇相讥道:“噢,原来是杞良学长,倒是我应该问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吧?区区三里,可毕竟是邻庄,若是没风,你怎么会到我们庄来?哈哈,到你公公家干吗来了?”  杞良:“呵,公公年岁大了,我来替他拔拔园中的青草。”  
曾龙边与杞良搭讪边往园中窥探,发现南瓜棚下有异,即欲过去察看。杞良见状伸臂将其拦住,道:“想来她就是孟姜妹妹了,据我所知,她也是你的表妹。可是你们这么多秃小子撵她一个女孩儿家,好意思吗?”  
曾虎依仗着人多势众,即上前,打量了一眼杞良,指了指下巴上的擦痕,道:“好意思吗?瞧她把我打的。”  杞良笑道:“呵呵,她把你打的?你肯定是欺负她了,否则,一个女孩儿家,怎么会打你呐?”蛮横惯了的曾龙早已不耐烦了,便一手拨弄开杞良,不耐烦地吼道:“少废话!你给我让开!”  杞良被曾龙的一声吼叫激怒,遂操起身边的锄把,向前一横,道:“我看谁敢过去?”  曾龙阴阳怪气道:“哟嗬,要说读书写字,我还真得让着你点儿,可要说打架,你可就占不着多少便宜了吧?”说着就要抢杞良手中的锄把。想不到杞良以寡敌众,一柄锄把,如一横杵,连推带搡地将曾龙等众顽童推出院外。曾龙等欺杞良人单势孤,回头反扑,被杞良锄把加拳脚,打得七零八落,乐得躲在门后观看的小孟姜连连拍手称快。  闻讯赶来的姜爷爷一面喝住杞良,一面大骂曾氏兄弟:“好你们两个兔崽子,欺负你妹妹还倒有理了?看我打折你们俩的腿!”众顽童见爷爷已经发怒,方一哄而散。  见众顽童已离去,杞良懂事地捡拾起地上散落的杂草,然后抱出院外扔掉,再回身锸好柴门,方笑着向孟姜打招呼道:“阿姜妹妹吧,他们走了。---这曾龙不是你表哥吗?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你哪?”  孟姜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英俊少年即是爷爷常常提及的杞良小哥哥,心内不禁一阵欢喜。可是没想到与心仪已久的人初次见面竟是这样一个场合,而且刚才自己的狼狈相让他撞了个正着,顿时觉得又有些不是滋味,眼圈不禁红了。但出于少女的矜持,她只好藏起心事,顺着杞良的话题恨恨道:“曾龙是我表哥?哼,他配吗?臭狗屎!”  见孟姜余怒未消,爷爷给杞良使了个眼色,慈爱地抚摸着孟姜的头发,安慰道:“好了,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你表舅家的那两个兔崽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打生下来就不是个好玩意儿,倒也随根儿,和你表舅小时候一个德行。咱孟姜是谁呀,王母娘娘手下的女花童儿,怎么能和那些下三烂一般见识呢?”  可没想到一句话正触到了伤心处,孟姜两眼噙着的泪水顿如雨下。原来孟姜自小两耳就灌满了她没爹没娘,是从葫芦里蹦出来的传言,给其幼小的心灵烙上了深深的屈辱烙印,故而听了爷爷的话才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抽搭了好一会儿,方哽咽着向爷爷问道:“爷爷,伙伴们都说我没爹没娘,是黄土里种,葫芦里生,因此才叫葫芦娃的,是这样的吗?”  爷爷见自己不慎又惹起孟姜最近屡屡提起的话题,一边低头思忖着,一边将口中正嚼着的紫苏叶吐掉,然后爱怜地看着孟姜,语重心长道:“不是的,不是的,咱孟姜是亲爹亲娘生的,而且爹是世上最好的爹,娘是世上最好的娘。只是咱孟姜上界花女下凡,注定是要干大事的,老天爷才狠心把你爹你娘早早收走,让你在这尘世经历磨难,饱受锻炼,学到本事,好早成正果的。至于为何叫葫芦娃嘛,这涉及到咱孟、姜两家的关系---哦,你姓孟,我姓姜,我本不是你的亲爷爷……”  “我不听,我不听,你咋这么说呢?你就是我的亲爷爷嘛!”孟姜听罢摆手插言道。  爷爷爱抚地拉过过孟姜,道:“唉,说起来话就长了,走,今天我就细细地给你讲讲……”说着示意孟姜、杞良二人进屋,然后向其讲起了那有喜有悲,不堪回首且刻骨铭心的往事。    二、小葫芦娃   
原来爷爷确是姜姓,单名一个羑字,实非孟姜的嫡亲祖父,家也根本不在这里。还是楚考烈王初年,也就是楚都迁往郢城的第三个年头,随王护驾的姜羑之父,意识到楚国将乱,遂回到祖籍附近的曾家庄置下几亩薄产,权作战乱年代儿孙赖以生存的基业。后考虑姜羑成年无业,年过四十尚未婚娶,索性遣其来这里守护祖业。可是由于姜羑自幼身体单薄,不胜劳累,不仅使父亲原来指其光大家业的希望破灭,甚至随着后来的局势动荡蹉跎至天命之年终致一世未娶。就当他生活陷入困顿之时,新婚不久的孟姜爹娘搬到隔壁,与其为邻。也许是前世有缘,也许因良善相惜,没过多久,两家即难分彼此,俨然成了一家人。也使孤老姜羑漂泊多年的心灵有了归依,从此过上了塌实且充满亲情的幸福生活。此时用老爷子的话讲,就是“我这孤老头子可是遇上好人了!你娘不单人长得漂亮,而且心地特别善良,缝、补、洗、涮,穿衣吃饭,几乎全给我包了;你爹呢,就更是象亲儿子一样待我,那几亩薄地一年我也去不了几回,全交给你爹爹了。除了替我种地以外,担水、劈柴、修灶、抹墙,凡是动气力的活儿,根本不让我插手,而且有一口好吃的也忘不了我……,你娘那手艺,嗬,就说端午节包粽子,同样是咱越地的米,同样是从佘竹山上采来的竹叶,可出自你娘手里的就是不一样,想起来我这辈子都没法忘。”  “后来呀,就到了阿姜你出生的那年,你不总问你为甚么小名叫葫芦娃吗,我这就给你讲讲…”爷爷满脸慈祥,无限缅怀道:“那年春天,你爹爹在篱笆那边种下一颗葫芦籽儿。那年年景好呵,种子种下不到七天,就钻出了一棵肥肥胖胖、白腿绿胳膊的好苗苗,说也奇怪,自打苗苗出土以后,需要水的时候天就下雨,需要晒阳的时候天就放晴,真是风调雨顺呐!这颗葫芦苗长的这个茂盛啊,我活这么大岁数也就经历了这么一回。也就是现在这个季节,这家伙长疯了,怕他没地方爬,你爹还给它搭了个天棚,比院子里那个南瓜棚高多了,就让它在上面缠呀绕呀,呵,那也不够它施展,最后爬到我这面来了,而且在这边开了花,结了个葫芦纽儿。转眼到了秋天,这葫芦长的这个大呀,一个人都抱不过来,长短足有三四尺。到了中秋节那天,我把葫芦瓜摘下来递给你爹爹,你爹爹执意不要,正推让之时,你降生了。---最后没有办法,我就找来锯子,把它锯成两半,变成两爿大瓢,没想到歪打正着,正好原来准备用来洗礼的瓦盆小,盛不下又胖又大的你,我就把半爿瓢递了过去,给你救了急……”  孟姜、杞良被两家的友情故事强烈吸引,尤其是听到孟姜最关心的有关自己小名的典故时,随着爷爷绘声绘色的讲述,当时的情景十分清晰地展现在二人面前:  杞良爹贴篱笆根扬锄,刨坑,埋下一粒瓜子。  种子发芽,沐浴在阳光雨露下一天天长大,不觉间爬满天棚,再贴着篱笆顺势而下,在姜家这边结了个葫芦纽儿。爷爷在旁边搭了一个竹架,再小心翼翼地将瓜秧捋在上面。  葫芦架下,爷爷将业已干枯的瓜蒂剪断,再费力地把葫芦抱至间隔两家的篱笆门前,向正在打扫庭院的孟姜爹招呼道:“他大兄弟,这是你那棵瓜秧结的大葫芦,现在长成了,你拿过去用吧。”  孟姜爹推辞道:“大叔,您甭客气,这个我不能收,这东西,长在哪院就是哪的,再说这一夏,您也没少侍弄它,又是搭架又是打秧的,还是您留着用吧。”  爷爷还要表明心意,恰在此时,孟宅中传出婴儿嘹亮的哭声。  孟姜爹喜形于色,连道:“生了,生了!”随即向爷爷兴奋地打了个手势,返身进宅。  爷爷诚恳待人,不肯欺心,盯着葫芦,打量了许久,即在其中央用瓦片划了一条直线,然后回屋找来刀锯,沿线锯了起来。  片刻,功成。爷爷三两下将一分为二的葫芦里稀疏的瓜瓤儿掏出,变成两爿巨瓢。爷爷喜不自胜,刚欲招呼孟姜爹来瞧,却见稳婆抱一女婴,随着孟姜爹到院内来为女婴洗澡。谁知女婴体大,原来备下的瓦盆太小,放进婴儿后水全溢出,无法洗浴。  爷爷见状心内一动,略一思索,捧着一爿大瓢,挤过篱笆门,兴奋道:“他大兄弟,我看用这个给她洗正好。”  孟姜爹接过,大喜过望:“太好了!这简直就是给她预备的。”说完找来几块砖头,将大瓢背朝下垫好,然后打来温水灌入。  稳婆将女婴小心翼翼地放进葫芦瓢中,笑吟吟地对孟姜爹奉承道:“长这么大岁数,没见过这么大的孩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葫芦瓢,你说,这不是天生的吗?”  葫芦瓢中女婴在水中舞动着圆滚滚的手臂,快活地乐出声来。爷爷、孟姜爹俯视着稳婆手掌下的乖乖女,满脸得意和幸福。  早已沉醉在曲折故事中的孟姜、杞良呆望着房间内的某一角落,出神入定。俄而,孟姜才收回心思,望着爷爷问道:“那两只瓢还在吗?我怎么不记得?”  爷爷道:“那两只瓢啊,你家那只在你小时候一直给你当澡盆,这屋这只我一直用它来盛米,可神了,米放进去,无论天多热不霉不变,也不遭虫蛀。只是……”  孟姜屏住呼吸,追问道“怎么啦?”  爷爷:“那年你刚过满月,村里的神婆孟三娘给你算命,说你命硬,方爹方娘,就让你爹将这两只瓢当作你的替身,带到你娘的坟上烧了。”  杞良听罢,脱口而出:“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孟姜也随声附和道:“烧它干吗?真是可惜,这个可恶的三娘!”说完又紧追不舍地问道:“那后来呢?”  
爷爷看了看孟姜渴望知道内情的神色,索性狠了狠心,继续讲道:“生你的时候,稳婆就说由于胎位不正,肯定难产,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若保大人,就必须弄死胎儿,然后服药催出死胎。可你娘死也不肯,坚持顺产,结果折腾了一天,耗尽了体力,大崩漏流血不止,第七天头上,人就不行了,当晚就咽了气。”  孟姜女听到这里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连连自责:“娘啊娘啊,都是孩儿不好,那时我咋不替你死了呢?”抽噎片刻,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问道:“我娘死后,那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爷爷接道:“你娘走了以后,你爹把你抱到了曾家,那时你那两个表哥刚要断奶,当时想啊,你那个舅母身体好,奶水足,正好把你接续一下。哪知,你那个舅母娇气,刚喂了没几天,就烦了,还说一人喂养仨孩子,肯定得坐病。你爹听说以后,当即又把你抱了回来,就这样,白天咱爷俩在一起,晚上再回到你爹那屋。咱穷人家,没奶喝,就喝米汤,喝糊糊,后来大牛他爹牵来了一只小山羊,算是把你救了。"
  凄惨的身世有如痂下的疮疤,怯于疼痛,怯于恐惧,孟姜不忍再问,只是存在心中好久好久关于没爹没娘的屈辱,使她又向爷爷问道:“爷爷,那我爹是怎么死的?”  提起伤心的往事,爷爷几不能自持,可看着欲明究竟的孟姜的眼神,沉吟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讲道:“那是转过年来的早春,你刚过完百天不久,你爹上山打柴,柴禾都已经捆好了,就等下山回家了,没想到还出了事……”  据爷爷讲孟姜爹有个习惯,每逢上山,砍好柴后,捆妥,再小憩,吃馍,然后才一鼓作气担柴回家。那天孟姜爹拾掇妥当柴捆后,刚刚腾出手来掏出馍馍嚼了一口,却发现呼啦啦飞来了一只斑斓大鸟,落在了面前的山坡上。这引起了孟姜爹的兴趣,即一口将手中的馍吞掉,然后蹑手蹑脚地跟在大鸟的后面爬上了山顶。可稍一不慎弄出了点响动,使大鸟飞掉了,而且又带飞了一只。孟姜爹连忙上前察看:只见那崖下俯手可及处,枝丫参差的鸟巢内,几枚鸟蛋安置其中,闪闪烁烁,分外夺目。  这时孟姜爹爹眼前立即幻出女儿嗷嗷待哺的可爱又可怜的模样,即俯身去够,不想脚下风化石头松动滚落,一脚踏空,滚落山下。  当爷爷知道讯儿时,人已被抬回,正处于弥留阶段:只见孟姜爹血肉模糊,仰在榻上,鲜红的气泡自嘴角次第鼓出,标明是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爷爷见状不好,忙抱过小孟姜忙俯身上前,听嘱后事。  此时就见一息尚存的孟姜爹抓住爷爷伸过来的手,挣足力气道:“大…大叔,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了。”喘息几口,又道:“这孩子本来就是咱两家的,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再说咱这一带女孩儿时兴叫阿姜,就叫她孟姜吧”。  爷爷强忍悲痛,噙泪点头应道:“好,你放心,你放心。”看到爷爷当面亲口应允,孟姜爹断线风筝般的牵挂似乎又被牢牢扯住,遂松了口气,人也松弛下来,眼看缓不上来气时,瞪圆双眼,定定地看着被吓得哇哇大叫的小孟姜,喉结动了动,随即猛然一挺,撒手人寰。未瞑的双目,似留下无限遗憾。    三
青梅竹马  听罢爷爷的讲述,孟姜哽咽难言,挥舞着手阻止道:“爷爷,您别说了,我怕听,真的怕听。”  坐在旁边的杞良也早已是泪流满面,此时欠欠身,感慨道:“太苦了,孟姜妹妹真是太苦了。”  孟姜这才又注意到杞良,觉得让其看到自己哭哭啼啼的样子好难为情,即装出没察觉不认识的样子,抽抽搭搭地问:“爷爷,他…他是谁…谁呀?”  爷爷看到孟姜抽泣难止的样子,欲使其尽快从痛苦中摆脱出来,便换了口吻,反问道:“他叫范杞良,住在后山的范秀庄,是我外甥的儿子,你说他是谁?”  孟姜停止抽泣,佯作略微思索一下,道:“那他应该管你叫外公,你是他外公,也是我爷爷,那我得管他叫哥哥啦?”`  爷爷半真半假逗道:“还不止叫哥哥哩,杞良爸爸早就跟我说了,打算把杞良过继到我这儿,给我养老送终,你不说也不离开爷爷吗?我看就让我的外孙娶了我的孙女,咱爷仨一起过有多好。”  孟姜听到这里才明白爷爷是在戏弄自己,即破涕为笑,娇嗔地嚷叫道:“爷爷不好,爷爷真坏!”  自此后,孟姜、杞良成了十分要好的小伙伴。几乎每日下学后,杞良都要先绕道曾家庄来看外公和孟姜,顺便帮助干一些零碎活计,然后再回家。而孟姜最期盼的则是每日与杞良见面的这一刻,届时彼此会精心准备一些好吃的或好玩的,不时给对方一个惊喜。有大空闲,二人还会结伴上山拾柴、打猪草,有尊有让,互敬互爱,逐渐演化为成语“两小无猜”的历史渊源之一。对此,爷爷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然而,二人的交好却引起了另外两人的强烈妒嫉,这二人就是孟姜的两个表哥曾龙和曾虎。因为在曾龙、曾虎眼里,孟姜眼下既是可凌可辱、可戏可欺的玩伴,将来就更会是随意驱使、打骂由己的媳妇,至于是做兄嫂还是做弟媳倒是尚未明确过。然而,由于范杞良的插入,这一切似乎都成了泡影,你说这哥儿俩能消停得了吗?因而,二人即依仗其家为全庄首户的地位优势,每日纠结一群以曾姓为主的无知孩童,或授之歌谣,或玩弄伎俩,或登门骚扰,或路遇拦截,对杞良、孟姜极尽羞辱、挖苦之能事。  这一日,孟姜、杞良刚从山上下来,身挎盛满猪草的背篓往村里走,在村口恰恰遇着了这帮顽童。刚刚从旁绕过,二人正为未遇麻烦而暗自庆幸时,那边众顽童在曾龙曾虎的怂勇下,已冲着自己的背影拍手叫嚷起来:“杞良孟姜,新郎新娘,早拜天地,快上花堂。”  孟姜听罢,刚欲回身去理论,被杞良一手拉住:“无聊,理他们作甚?”  孟姜仍气恼未消,涨红小脸,转过身啐了一口,骂一声:“不要脸!”然后返身向杞良道:“你怎么会认识我那两个表哥来着?”  杞良:“他俩也在黄庄跟黄老先生读经,我们算是同堂。”  孟姜闻言撇了一下嘴,道:“嗬,这两个活宝还读经?”  杞良:“别说,曾龙还可以,曾虎吗,他爹可是白搭束修了。”  孟姜不屑道:“曾龙可以?哼,他要老实的在家呆着还好点儿,读了经,没准祸害更大。”  “此话怎讲?”杞良纳闷地问。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下来会打洞!听爷爷说,打曾龙爷爷那辈儿起,他们老曾家就没出过一个成器的,到了这哥儿俩这儿,哼,一个精得透腔,一个痴得要命,可都一个样---心术不正!”孟姜哼了一声,然后忿忿地从根到梢讲起曾龙的劣行来。  原来这曾家的祖先乃儒圣孔丘的得意弟子---以倡导并躬行孝道和善韵文而名闻天下的曾参。---名副其实的书香传家。然而谁也没想到,老祖宗的才德数传至曾龙的曾祖曾骈这辈儿就走了样:孝道丢了,打爹骂娘、欺亲灭伦者在此后的曾家代代皆有;善韵的技能倒是光大了,山乡俚调,村野俗谣,凡曾家后代,张口就来,随口成句,直至形成世代村风,且逐渐波及影响到左近村庄甚至州府松江。及至到了曾龙这儿,不仅遗传了祖技,而且演化成信口即来且阴损苛刻的专门用来对付他人的唇枪舌剑,再加上这小子自小头脑灵活,满肚子坏水,故有孟姜此说。  “既然龙生龙凤生凤,曾家的后代应该个个是知书达理的贤良之辈,所以说你讲的好没道理!---看人切不可就事论事,抓住一点不计其余啊!”杞良听罢并不以为然,反而劝慰孟姜不必过分计较彼此之间的恩恩怨怨,毕竟还都是些不谙世事的小屁孩,而况还是打着骨头连着筋的亲戚。看人要多看人家身上的优点、好处,脑瓜灵、口齿伶俐有什么错?经书乃先贤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智慧结晶,是匡正却邪的,导人向善的,如何会读了经反而祸害更大?相信其读了圣贤书自然会变好的,千万不要把人一眼看穿,一棒子打死云云。  “哟---,我怎么觉得是老夫子在给我讲经啊!”听了杞良的劝解,孟姜更是不以为然,反而嘲讽杞良读经致愚,是非不分,任凭杞良怎么启发解劝也无济于事,甚至一针见血道:“杞良哥,你说的这些我承认都有道理,可道理和人才能解释得通,和畜牲讲道理有用吗?对于我这两个表哥,哦,把曾虎剔除在外,就说这曾龙,不说三岁看到老吗?我早把他看透了,这辈子他圈在咱庄里还好点儿,一旦放出去,本事越大祸害就越大。你可当他点儿心,离他远着点儿,否则,什么恩将仇报啊,什么落井下石啊,什么助纣为孽啊,什么两面三刀啊,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不信你就瞧着!”  “看让你说的,你这表哥都快成十恶不赦了,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杞良觉得孟姜是在说气话,并未多想。然而他万没想到,数日之后,曾氏兄弟就与自己发生了一次恩将仇报的纠葛,而且从此开始,孟姜所言竟然会被一桩桩铁的事实验证无误,成为自己总是事后悔之无及的提耳忠言。    四、水塘恩怨  二人争论过后没多久的一天后晌,趁杞良下学之前的空闲,孟姜架不住姐妹们的撺掇,便与齐姜等闺中密友来到村外池塘边,抹掉衣褂,身着短裤泡进水中冲凉。暑蒸中浴雪浸霜,致清致爽,快慰之极,姐妹们遂相互嬉闹起来:一个个光着上身,宛若雪塑霜凝,彼此推掌击水,晶莹的水花伴着清脆的笑声在阳光中飞溅四方。  这个场面恰被池塘对面刚刚下学归来的曾虎发现,为女孩们欢快的笑声强烈吸引,遂掌额遮阳,眯起眼睛望过来。待大致弄清了池塘这边的情形后,登时喜出望外,然后迅速抹掉衣褂,悄然下水,向姑娘们这边趟来。  一女孩无意中发现了朝自己这边涉来的曾虎,脸色登时羞红,大声惊叫:“哎呀---”  众姐妹见状大惊,顿时在水中乱作一团。孟姜看着曾虎痴癫若狂的样子,小脸羞红,但仍镇定自若地向众姐妹指挥道:“别乱跑,都蹲下。”惊慌失措的女孩儿们像吃了颗定心丸,纷纷听话地蹲入水中。然而由于惊慌过度,一个女孩竟跌坐进水,被呛得喘不上气,号啕大哭起来。  孟姜见状又气又急,无助中一眼瞥见也正好往池塘这边走来的范杞良,即从水里站起来嚷道:“杞良哥---快来呀!”  曾虎见到孟姜亭亭玉立,正滴着水珠白生生犹如鲜藕般的胴体,被强烈刺激,越发疯狂,即张牙舞爪,哇哇乱叫着向女孩们这边扑来。其右腋窝下,一颗黑痣时隐时现,格外醒目。不成想刚扑腾到池塘中央,咕咚一声,没入水中,随即向上一蹿,刚来得及呼出一声救命,便又沉入水底。  水面留下一圈圈涟漪,中央一缕黑发载沉载浮,飘忽不定。  岸上的孩子们见状惊呆,俄而,方发出呼救之声。  从远处闻讯赶来的范杞良边跑边抹掉衣褂喊道:“别动—别动--,我来了--!”话音未落,即跳入水中向池塘中心游去。  池塘中。曾虎被杞良一把抓起,兀自张牙舞爪地乱抓乱挠。杞良向其脸上扇了一掌,喝道:“不许动!”然后从背后挎起对方的胳膊,拖曳着曾虎游向岸边。  上岸后,杞良指挥闻讯赶来的两个男孩将曾虎移至一斜坡上,使其头冲下,背朝天地趴在那里,然后自己一手擎住一臂,半跪其背上,轻轻地挤压、揉搓起来。恰在此时,后赶到的曾龙见状不明究竟,竟不分青红皂白地一把将范杞良推了下去:“怎么的,范杞良,你想一下子把他压死咋的?还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杞良知其对自己产生了误解,连忙解释:“他淹着了,我这是在给他控水。”  “我知道他淹着了,可你让他大头冲下,还背过身,不是要他的命吗?算了,不要你管,我来给他弄。”说着,曾龙即不容分说地将曾虎翻过来,掉过头,然后自己跪上去,在其腹部使劲地挤压起来。  杞良见状着急,连忙阻止道:“这样不可以,水出来会呛着他的。”话音未落,就见曾龙身下的曾虎咕噜一下,继而阿嚏阿嚏地呛起了水。杞良大急,遂推开曾龙,连忙示意旁边那个男孩与自己搭手,将曾虎背朝天搭在二人的膊上,头朝下地呈倒控状态。不一会儿,曾虎果然呕出了一口口黄水。杞良二人这才将其慢慢地放在地上。俄而,曾虎开始在泥地上扭动、哼唧起来。杞良见状松了一口气,看着曾龙庆幸道:“多悬,那样一口水就会把他呛死的。好了,这会儿没甚事了。”  没想到曾龙闻言倒嚷叫起来:“这么说就你是好心,我这个当哥哥的反而是想把他害死呗!”  杞良见曾龙仍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紧忙解释道:“你看你说的,当哥哥的怎么会想把他害死呢?我只是怕把他呛着。”  “怕他呛着?哼,看着你的好心了,可你既然是好心,那为甚他淹那样了侬还在水里扇他的嘴巴?当我没看见哪?!”曾龙不辨皂白,劈头盖脸地责问道。  本来是避免两败俱伤的应急之举,竟然被误解成落井下石,杞良被噎得张口结舌,百口莫辩。没想到此时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曾虎也添油加醋,十分夸张地发出了大声嚎叫:“哎哟---,好疼啊,难受死我了---!”  如此一来,杞良越发难堪,只气得语不成句,浑身发抖。周围的孩子们对曾龙、曾虎一唱一和的恩将仇报之举实在看不过眼,纷纷为杞良鸣起了不平。就连曾龙的一个远房兄弟叫曾大有的看着都气不过,仗义地向蠢蠢欲起的曾虎道:“瞧你这熊样,若不是杞良哥,你今儿个就喂了塘里的鱼了。怎么,还不快谢谢你的救命恩人?”  谁知曾虎坐起来翻愣翻愣蛤蟆眼,嘟嘟囔囔道:“你别给我扯这个,我谢不谢关你甚事?我告诉你,你别声张啊,我爹知道该揍我了。”众孩童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嗷的一声哄叫开来。  “算了,都是误解,过去的就过去了,别再计较了。”此时孟姜见杞良被气得脸色煞白,忙过来劝慰,可当着曾氏兄弟的面又不好多说,即掏出手帕帮助杞良擦干头发,然后接过一男孩从池塘对岸取来的衣褂,递给杞良,并抻袖扯襟,帮其穿戴起来。  众孩童看到孟姜对杞良的亲昵举动,又艳羡地齐声起哄道:“孟姜杞良,新娘新郎,早拜天地,早上花堂……”  哪知扫兴的曾虎从地上蹿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泥巴,不耐烦地吼道:“中了中了,他俩好了,我跟谁拜花堂?…… 跟我重喊,哎,孟姜女—,曾家媳--,范杞良--,白白忙--。”  众童闻言怔然一愣,俄而,曾大有指着曾虎斥责道:“曾虎啊曾虎,侬真是良心让狗吃了,人家刚救了侬的命,你可倒好,翻脸不认人。”言罢,又与众孩童对视片刻,会意齐声念道:“曾龙曾虎,狼心狗肚,忘恩负义,猪狗不如……”随即不约而同地向曾虎吐了几口口水,异口同声地向着杞良、孟姜的背影喊道:“杞良哥--,孟姜姊--,等一等--”然后纷纷撇下不招人待见的曾氏兄弟,撩开小腿,撒丫子追去。    五、新婚之夜  十年后的打春日,风和日丽,典型的早春艳阳天。孟姜、范杞良在良辰美景中结为百年之好。在众乡邻的倾心帮助和真诚祝福中,婚礼办得圆满而周全甚至未免繁琐:巳时,花轿接出守候在隔壁孟宅中的孟姜,然后在唢呐、锣鼓的导引下,左拐至村外,继续左行,绕庄一周又回到一墙之隔的姜宅;午时,依乡俗次地履行了拜天地、迈马鞍、跨火坑、祭扫帚等程序,然后孟姜被姊妹们簇拥着送进了装饰得颇为喜兴、温馨的小小洞房;未申之交,简单且热闹的婚宴隆重开席,在众乡邻推杯换盏随喜助兴的同时,密友齐姜送来了半生不熟的“早生贵子面”,使在床上“坐福”坐得饥肠辘辘且腰酸背痛的孟姜欣喜异常;酉时,在外应酬了半日的杞良才回到了心上人身边,为其揭去了蒙着脸的盖头,可还未来得及说一句悄悄话,窗外就传来了吃吃的窃笑。二人只好耐着性子,或甜言蜜语,或小恩小惠,将这些听窗者一拨拨打发走。  好不容易清静了下来,杞良正待催促孟姜歇下,却被孟姜挥手制止:“再等一会儿,我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儿,怎么,我那两个表哥刚才那么嚣张,这会儿又这么消停,正常吗?不一定又在使甚么蛊蛊董呢!”一句话使杞良沉默起来。原来刚才把孟姜送进洞房后,混迹于送亲队伍的曾龙竟当着众人的面别有用心地向杞良提出了非份要求:“杞良兄,孟家祖上书香传世,按说阿姜也算大家闺秀,你凭什么两手空空就把她抬走?我告诉你,今天要没有一千铢彩礼,就别想娶走阿姜。”  杞良以为曾龙是在按惯例闹房,遂陪着笑脸道:“即便阿姜是千金小姐,和我要好也是自愿,再说---"话未说完即被曾龙打断:“和你要好是自愿,好没道理!自古以来。男女婚配凭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姜的父母不在了,唯一的至亲就是我家,对于你们的婚事,我父亲我母亲从来没有点过头,当然,为了避嫌也没公开反对过,但是你心里得清楚自己的身份,两手空空地就想把一个黄花大闺女抬走,没门!”范杞良听罢,也没多想,只是像对待其他闹房者一样,哀求道:“我手头真的没有这一千铢钱呐,表哥,你就别难为我了。”  曾虎添油加醋,旁敲侧击地插言:“谁是你表哥啊?比我们还大,还管我们叫哥,真难为情。”  哪知出乎杞良意外的是曾龙之语并非笑谈,而是十分认真:“范杞良,不是难为你,孟姜从小没爹没娘,一直跟着你二公公,那时她小,都乡里乡亲的,就都随着她。可如今她长成了大姑娘,作为她世上唯一的至亲,我们得为她以后考虑。你说你房无一间,地无一垄,阿姜跟你不是活受罪吗?你要是真喜欢她,就应该替她多想想。”  二人的争吵被在里屋床上“坐福”的孟姜听得一清二楚。如此至亲,竟在妹妹大喜之日来无事生非!孟姜隐忍不住,一把抓掉盖头,霍地下床,赶到堂屋,指着曾龙怒斥道:“说得好听,还是唯一的至亲,可我没奶吃饿得快死的时候,怎么见不到至亲了?我爹我娘走的时候,我孤苦伶仃的还不会站立,怎么见不到至亲了?多亏爷爷救了我,乡亲们救了我,爷爷才是我的至亲,杞良才是我的至亲!没房没田怎么了?喝西北风我高兴,和你什么相干?还为我多想想,我看你是没安好心!”  曾龙被说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俄而,恼羞成怒地扯起曾虎的衣袖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哼,我还不管了!走,咱们走。”尚未迈步,又气急败坏地转回身,道:“好,让你们乐,我看能乐几天?咱们走着瞧!”  恶毒的威胁尤在耳边,此时的沉寂确是反常。杞良经孟姜这么一说,心里也纳起了闷儿,但仍极力想摆脱不快,安慰孟姜道:“好了,别自寻烦恼了,今天是咱俩的大喜之日,多想想高兴的事才对。”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道:“爷爷那边怎么没有动静?今天他喝了不少酒,那么大岁数了,能受得了吗?我去看看--。” “爷爷的脾性我比你熟悉,还是我去吧。你今天也一天没得着消停。”孟姜一边阻止一边抢先穿上鞋子,道。  服侍好爷爷睡下后,孟姜回至洞房,刚欲与杞良宽衣,却隐约地觉察到了什么,遂警觉地向杞良打了个手势,贴向窗子:“嗯?莫非曾家这两个混蛋真不死心?”  可窗外的情景使她大吃一惊:但见有几处火亮正朝着姜宅忽闪而来,且随着远处传来的几声嚷叫,一簇簇松明火把,或三五成群,或七八为伍地从各个路口涌入村内。孟姜见状惊慌,刚欲招呼杞良来看,却又见这些亮点汇成一处向村东方向去了。  杞良闻讯后即欲出外察看,被孟姜拦住:“算了,村里好像进了大兵,那两个混蛋就是出来,经这么一吓,也没心思干坏事了。正像你说的,大喜的日子,别坏了心情,权当给咱们冲喜了!喏,咱们歇下吧。”说完催促杞良一齐宽衣解带,然后回过头,将摇曳的菜灯一口吹灭。  其实外面发生的事恰如孟姜所猜,既有二曾捣乱未遂,也有大兵进村“冲喜”:此时已是楚国灭亡后的第九个年头,早已纳入大秦版图的松江府即便再偏远、闭塞,也难脱这个早已一统天下的强邦大国的王法。于是,按朝廷当年的允诺,最后滞留江南的一股秦兵---新建虎贲旅在都尉赵龛的率领下,到松江地面为修筑万里长城来拉夫征兵。---所谓新建,即是上面给个空壳名号,由受命者自己网罗几个亲信按所授名号的相应编制招兵买马。---赫赫虎贲劲旅,也不过三两百秦陕老兵。这不,就正好有一屯秦兵在所属七八个什长的带领下乘夜色分几股进入了曾家庄。一片漆黑中唯见姜宅有些微光亮,几个秦兵即围了上来,及至近前,却发现宅旁有两个黑影一闪,遂放过姜宅,将黑影团团围住。一士兵擎过火把一照,火光中映现的竟是两个惊恐慌乱的面孔。  为首的什长甲遂厉声喝问:“这么晚了,你们俩鬼鬼祟祟的,是干甚么的?”  原来二人正是曾氏兄弟,送亲时无端地被孟姜抢白了一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即在曾龙的倡议下,带着火镰,来到姜宅附近,欲点燃房草,给屋内那对儿正处于桃花红运的新人添上一把旺火。谁知还未动作即被喝住,以为是屋内早有防范,谴人来捉现行,故而被吓得张口结舌,惊慌失措,没想到定睛一看,原来是毫不相干的陌生大兵,曾龙遂很快恢复了镇静,傲慢地反诘道:“干甚么有必要向你禀报吗?俺俩是哥俩,姓曾,家父是本庄庄主。”  “嗯?正好要找你爹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正苦于因天色已晚无法与庄主接洽的什长甲闻言欣喜,立即将二人的反常举动和因曾龙出言不逊引起的不快抛却脑后,向身旁一兵丁吩咐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快去报告屯长,就说我们找到庄主的家了。”随即又吩咐曾龙曾虎:“一会儿屯长就到,好好在前面带路,先到你们家。”  约摸半个时辰后,曾龙、曾虎遂带着屯长杜邦和什长甲等人来到自己的家。此时曾庄主恰好不在屋内,曾龙唤来几个佣人,安顿杜邦、什长甲等人落座后,连忙吩咐一佣人去请老爷子,说有官长要见。  其实曾庄主是听到了风声到厢房躲避,没想到夤夜来访者并非是自己想象的甚么压人一头的大官,遂放下心来,在佣人的导引下回到正房客厅,满脸骄横,居高临下道:“是哪方官长啊,深更半夜的,有甚么事吗?”  杜邦见状十分恼怒,强自隐忍道:“我不是什么官长,不过是小小的屯长,也不比你这个庄主小吧,可是我们的官长是都尉,不知有没有资格会会你这位庄主?怎么样?他明天到,我们是打前站的。”  “怎么?你这个屯长直接归都尉管辖?”曾庄主傲中生疑,不信任地问道。  杜邦按捺住满腹怒气,反唇相讥道:“要见贵庄主,我们的百将、五百长,即便是我们的千人恐怕资历也浅,那就只好都尉大人亲自出马了!”  曾庄主闻言觉出了对方的不满,且也听出来这些兵并非散兵游勇,而是有都尉坐镇的名副其实的大军,连忙转变颜色,陪上笑脸道:“二位息怒,屯长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有甚么事需要老朽效力,您尽管吩咐。”  杜邦见曾庄主谦恭的样子,才扫除满脸不快,说明来意:“我们此番来贵地,是奉圣旨来为修筑长城拉夫征兵的,具体要求明儿个都尉大人到后亲自跟你交待,眼前需要你配合做的事有三件,第一件,连夜把朝廷的告示贴出去;第二件,明天赵都尉率领大军到,需要在这里住上三五天,当然我们都有营帐,但仍需征用部分民房,同时埋锅烧饭、人吃马喂也需要你们帮助,请你做好准备;第三件嘛,就是需要你做好庄户们的动员,使该征的都能应征,一丁不少。”  曾庄主唯唯称喏,满口应允。    六、杞良从军  翌日,曾庄主亲率众乡绅耆宿早早地候在村口,等待大军的到来。然而直到日上三竿,才见到姗姗来迟的赵都尉一行。曾庄主急忙将其让至家中,并极尽客套寒暄,曲意逢迎。没想到正在此时,一家人却匆忙而来,附其耳旁称夫人有急事要他赶紧过去。曾庄主听罢一怔,继而向赵都尉赔笑道:“大人,家里有点琐事,老朽去去就来。”言毕满脸挤笑,倒退着步出客厅。  
谁知未进夫人房间,管家就先发了言:“老爷,在下有一紧事要禀。”原来唤他者并非夫人,而是管家为刚刚拟出的从军人员名单犯了难,便把他哄过来请其定夺。曾庄主闻言一怔,脸上露出不快。  “按名额涉及到咱家的一位公子,您看咋办?---若非万不得已,我怎么会在您晤见都尉大人时添乱呢?”曾庄主刚欲发火,管家满脸赔笑,边说着边递过来一份名单,然后指着名单,解释道:“按朝廷告示要求,咱庄上共有三子以上家庭八十四户,现拟上名单的有八十三名,请您过目。”  “那一户为何没列入?”曾庄主接过竹简,还未瞭上一眼即颇不耐烦地问。  管家瞄着曾庄主的脸色答道:“那一家就是老爷您家,夫人不是刚给您生了个老幺嘛,按照三丁抽一的规定,二公子必有一人应征,您没发话,我也不敢作主啊。”  曾庄主听罢,才解除了对管家的责难,沉吟片刻,用征询的口吻问:“那如何是好?”  二人面面相觑,管家嗫嚅不语。沉寂了好一会儿,曾庄主方从名单上收回目光,问管家道:“昨天结婚的老姜头那个范秀庄的外甥,他那边家里不是还有好几个弟弟吗?”  此时出于好奇从旁边凑过来的曾虎熟捻地回答:“哦,他家一个,再加上他大伯、二伯家那几个,正经好几个呢!”  听罢老父之言心有所动的曾龙思索片刻,列举着朝廷告示的相关条款,有根有据地插言道:“可不是,三丁抽一,听说没出五服的都算一家。再说还有那两条:赘婿和商者为贱,昨天他刚入赘姜家,这谁都知道;藏书视刑,光我知道的他手里就有不少经书,---无论哪一条,他都逃不过去呀?!”  曾庄主听罢,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即指示管家道:“这样,你把他列上,就用他来顶替咱家这个,八十四人一个不少,官军那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管家不无顾虑道:“可是昨天他新婚,今天就拉去修长城,别说范杞良本人,乡亲们那儿恐怕也过不去的。”  “新婚咋了,总不能因为他当新郎把王法也废了吧?乡亲们能咋着,哪个好嚼舌头的由他嚼去,你就把他列上,哼,我就不信听黄鼠狼叫还不养鸡了呢!”曾庄主蛮横地斜了管家一眼,又补充道:“不过,你的提醒也有道理,那对他这个新郎官就特别优待一下,过会儿我陪大军亲自登门去请,这总行了吧?”  管家见曾庄主意志决绝不容置辩的样子,方松了一口气,应道:“好的,老爷,然后您还过目吗?”  曾庄主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还看它干吗?你给我抄仔细了,一会我交给都尉大人就行了。”  于是当天下午未申之交,在喜气尚未散尽的姜宅前,发生了如下一幕:曾庄主陪同那个先到的屯长杜邦带领一拨兵丁气势汹汹地闯进柴门,然后冲到房门前一顿猛敲。事先已闻风声的杞良、孟姜恐爷爷受到惊吓,抢在爷爷前面迎上前。开门后,孟姜见状勉强装出笑脸问道:“舅父,您老人家亲自前来,有甚么事吗?”  曾庄主对孟姜的问话觉得好像面对幼儿稚语似的不屑一顾,遂越过孟姜向从后面姗姗赶来的姜爷爷道:“不为别的,眼下匈奴犯疆,皇上要求筑城戍边,告示已经贴出来了,赵都尉属下五校要在松江府整整征兵两万五千人,按大秦律令三丁抽一的规定,今天是来请范杞良出丁从军的。”  爷爷听罢脸色大变,稍稍定了定神,才颤抖着手,哆哆嗦嗦地问道:“孤老一世未娶,为我养老,外甥把外孙从小就过继到老朽膝下,并且已随我姜姓,怎么还要三丁抽一呢?再说他们昨天才结婚呀!”  杜邦插言:“结婚咋啦,没准就借结婚为由逃避兵役呢!”  曾庄主看着姜爷爷气得语不成句的样子,摆出一付不知者不为怪的姿态,笑道:“老叔叔,你是不知道啊,大秦律令中的几条,外甥是哪条也躲不过去啊!其中有一条,那叫藏书视刑。就是私藏经书者,按判了刑的犯人一样对待充军服苦役,还不如正常当兵吃粮呢。你看算哪边的呢?”  范杞良连忙分辩:“谁看着我私藏经书了?血口喷人!”  曾庄主不容分说地进一步逼视道:“藏没藏经你自己心里清楚,即便今天搜不出来,你也逃不过这次兵役。作为长辈的,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可你非得逼我撕破这张老脸不可。范杞良,你饱读诗书,应该知道这国家的法典,我就再举一条:赘婿及商者为贱民,遇兵役视同刑徒一并充军。那你昨天刚刚入赘姜家,这该不会是假的吧?对此你该有何说?”  范杞良百口莫辩,面色涨得通红。  孟姜气愤难耐,挺身挡在杞良前面,指着曾庄主的鼻子骂道:“可惜我还叫你一声舅舅,真想不到我娘那么善良个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兄长,畜牲,简直是老畜牲!”  “大侄子,你这外甥女儿是急疯了,出口不逊,你可别和他一般见识啊。”爷爷紧忙扯过孟姜,老泪纵横地上前哀求道:“曾老爷和这位长官,看在我这七十岁老头子的份儿上,放过他这一回吧,可怜他们才结婚一天哪!”  杜邦见姜老汉一会半会儿无法说通,即不耐烦地向身旁的士兵乙吩咐道:“少罗嗦,赶紧给我带走!”一句话如五雷轰顶,爷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扯住杜邦的衣襟,哀怜地恳求:“长官,您看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点用吧,让我替他去行不行?啊?”  士兵乙见屯长已极不耐烦,即狐假虎威地冲着爷爷的胸部一脚踹去。爷爷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摇晃了几下,无声地瘫倒在地。随即上来四个兵丁,视此而未见, 趁机摆脱爷爷和孟姜,吼叫着架起杞良,强力拖曳着踢门而去。  与此同时在曾家祠堂外面,几个村民正在围观一贴在山墙上的征兵告示。随着齐姜父结结巴巴地念着:“……一,三丁以上户抽一从军,单丁免征;二,私藏经书者及赘婿、商者视为刑徒,罚为苦役。以上两类,若有不从者,视为抵抗皇命,格--杀--勿论。”其他村民纷纷就应出丁户的话题悄声地议论起来。正议论间,随着一阵吵闹,只见昨日刚结婚的范杞良被几个士兵拖曳着,连推带搡地押进了祠堂。而新媳妇孟姜女则紧随其后,与一兵丁撕扯着,哭闹着,嚷叫着,声音十分凄惨。众村民见状围上去,齐姜父不禁诧异道:“咦,范杞良不是昨天刚结婚吗?怎么也给抓去了?走,咱们看看去。”然而还未等进院,只见自另一巷口也有三四个如狼似虎的官兵拥来了一个壮丁。定睛一看,原来是后院的颜大牛。只见旁边的大牛妈披头散发,声嘶力竭地嚷叫着,疯了一般与一士兵撕扯着,最后被其一把推倒。这时被缚住双手的颜大牛见状十分着急,即向跑在旁边的兄弟二牛喊道:“二牛,你快把娘扶回去,也不是我一个人,怕甚?”  看到这里,齐姜父回身给了与自己年岁差不多的李老汉一拳,自嘲道:“看看,平时你总眼气俺家齐姜孝顺,埋汰我断子绝孙,死后连续香火的人都没有。这回咋样?该我这老绝户省心了吧?”说到这里,又觉着不对头,急忙又推开李老汉,催促道:“你快回去看看吧,三丁抽一,不出五服算一家,这么说你们家铁头也跑不了,还没事人似的,快回家好好送送儿子去!”  再说此时的曾家祠堂院里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被带进来的壮丁聚集一起,簇拥在用稀疏的几个木桩和粗绳结成的简易绳栏内。为防意外,绳栏外每隔三五步还设有一持械士兵把守。被掳壮丁的亲人和乡亲们自各巷赶来,不断围上且往前涌着,被士兵们挡住,双方即不可避免地发生争吵。最后争执不过,乡亲们只好退后数步,在绳栏外围起一堵人墙。齐姜父因事不关己,即远远地跟在后面,驻足观看。然而立足未稳,前面两个村民的议论引起了他的注意。只听村民甲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咋没见到曾家的人呢?”村民乙接道:“按王法他家必出一个,我看这是拿范杞良顶数呢!”  平素爱打抱不平的齐姜父闻言按捺不住,即挤到前面,沿着绳栏从左至右,再由右回左,梭巡地扫视了一个来回,然后嚷叫道:“怎么?三丁抽一,他曾家就例了外?人家新婚一夜的小夫妻,就活活地给拆散,这叫甚么事?不说这大秦的王法公正吗?这样的事儿咋没人管了?”
齐姜父的嚷叫一下提醒了众壮丁,大家彼此扫视了一番,不禁诧异:可不是,曾家应该有一人呐,怎么没见着呀?  颜大牛用臂肘拱了拱身边的几个兄弟,不无鼓动地道:“一个庄主就一手遮天了?还没王法了呢!不行,咱们得抗议,让领兵的知道知道,没准都蒙在鼓里呢!”  众壮丁随声附和:“对,抗议,抗议!”  栅栏外围观的乡亲们在齐姜父的带领下,遥相呼应:“抗议,抗议!”  守护的士兵高度紧张,急忙舞动手中的兵器大声呵斥,争奈群情激愤,虽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这时一士兵引导着杜邦、什长甲匆匆赶来,什长甲大声弹压好一会儿也未见效果,即扯着脖子嚷着问:“你们抗议什么?”  场面稍静,颜大牛即应声反问道:“三丁抽一,他老曾家三个儿子为什么一个也不抽?”  杜邦闻言侧过身向什长甲问:“哪个老曾家?”  本来就对曾庄主心怀不满的什长甲回答:“就是庄主家,他家新添个幺儿,可两个大儿子一个未征,人家刚结婚的却被拉来,大家不服。”  众壮丁听得清清楚楚,愈加起劲地嚷叫:“不服,不服!”  杜邦见情况不妙,连忙向什长甲吩咐道:“你好好看着,不行就动硬的。我去报告给都尉大人。”  此刻的曾宅内,赵都尉正在与曾庄主品茶聊天。正专注间,一抬颏却看到杜邦阴沉着脸进了屋。赵都尉见其面色不对,诧异问道:“怎么啦,外面还吵吵闹闹的?”  杜邦毫无好感地斜了曾庄主一眼,秉直回道:“都尉大人,外面的乡亲和壮丁正在闹事,说曾庄主带头违抗皇命,他们在抗议。”  赵都尉闻言纳闷儿,道:“如何这麽说?”  杜邦毫无顾忌,直言回道:“据他们说曾庄主有三个儿子,可是一个也未应征。”  “嗯?这是如何说起?”赵都尉一改刚才的谈笑风生,脸色大变,向曾庄主诘问道。  曾庄主连忙赔笑解释:“老朽确有犬子三个,一个是婴儿,两个大的从小娇生惯养,恐离家以后无法自理,再说本庄应出丁户为八十四户,现已征八十四名,因此未将犬子报上。”  赵都尉狐疑地问:“那为何多出来一名?”  杜邦接过话头抢答:“有一名是从外村过继到本庄的,昨天刚刚结婚。曾庄主就拿他顶了数。外面那些人闹的就是这件事。”  赵都尉大失所望且又不无惋惜地对曾庄主道:“老庄主,本来我觉得贵庄的征丁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正欲上报大将军转呈朝廷,予以褒奖。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不如意事,未免遗憾。---只是我觉得老庄主将三个儿子都留在身边,仍是效法父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未免有些短视。”  曾庄主觉得赵都尉话中有话,陪着小心问道:“此话怎讲?老朽愿意领教。”  赵都尉扬手示意让身边众人退下,然后莫测高深地向曾庄主道:“据刚才老庄主介绍,曾家远祖是当年齐鲁的一代大儒,按道理,其后代应该多出高官显宦,可贵府几代却是耕读传家,这是为何?我想不外是潜龙困潭,无法也无机会张牙舞爪而已。如今,这机会来了,可没想到老庄主竟是如此打算,实在遗憾。”  曾庄主的胃口被吊了起来,颇感兴趣地问道:“是何良机?愿闻其详。”  赵都尉这才佯作故人一般,推心置腹道:“当今皇上身边的中车府令赵大人是本家叔父,眼下我手下缺少心腹,如果贵公子合适,应该说前途无量啊!---再说就眼前看,老庄主为一庄表率,带头应征,才可服众哩。”  曾庄主闻言大喜,沉吟片刻,随即转变颜色,对赵都尉剖肝挖肺地表白并央求道:“山乡老朽,井蛙之见,都尉大人切莫怪罪,如此良机,真是求之不得,还望大人不弃,对犬子代为栽培啊!”  赵都尉见一语即将难题化解,十分高兴道:“那好,快将二位公子请来,我看看哪个更合适。”  再说外面的曾家祠堂内,由于颜大牛、齐姜父等人的鼓动,众壮丁的抗议声不绝于耳,而且在绳栏外兵士们的弹压下,一会儿拥向这边,一会儿拥向那边。正不可收拾间,忽闻屯长杜邦大声喝道:“都给我静一下,都尉大人来看你们来了!”  众壮丁一怔,旋即一齐向杜邦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赵都尉在校尉张羊、副校尉兼左千人张年、屯长杜邦和曾庄主等人的陪同下,笑容可掬地来到绳栏外众壮丁面前。曾龙也象一条丧家犬似的尾随其后。  大家正在纳闷儿,却看到曾庄主陪赵都尉等来到对面站定,并清了清喉咙,率先开了腔:“各位乡亲,兄弟子侄们,在赵都尉作指示之前,我先澄清一件事情。”随即干咳一声,色厉内荏道:“听说刚才大家闹事,说甚么我曾某人带头违抗皇命,怂容儿子拒征,甚至无端地造谣,说甚么我偷梁换柱,李代桃僵,让范杞良顶替我儿子。真是无稽之谈!---哼,范杞良刚来咱们庄没有几天,可他在范秀庄的家里明明还有好几个兄弟嘛,总不能因为他新婚就把王法废了吧?至于我儿子嘛,其实是大家误解了,之所以刚刚来报到,是因为儿行千里母担忧,儿子去边关从军,当娘的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  哪知众人并不买账,话音未落,人群中即有人窃窃私语起来:“他娘不放心。俺娘就放心哪?”“刚才硬给我拉来,俺娘不知哭成甚么样了呢!”  为缓和现场气氛,张年截过话头,尽量压低声音道:“大家安静,因时间仓促,大家没来得及与家人话别,有些事情也没来得及向家人交待。这些都尉大人都有考虑,后天咱们就要出发,下晌和明天一整天,都尉大人特意安排让各位的家人来与你们告别,有甚么话想好了一会儿再说。”说完拍拍曾龙的肩膀,示意道:“你进去归队吧。”
   自觉已无颜面的曾龙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看绳栏内众乡邻子弟,向父亲、赵都尉各鞠一躬,然后悄么声地溜进了绳栏。  校尉张羊见场内已平静下来,方摆出个架势,示意张年让开,然后伸手请出都尉赵龛,道:“下面,就请都尉大人作指示!”  赵都尉向众壮丁们挥挥手,佯作十分豁达地朗声道:“各位新丁,弟兄们!”见到人群中仍有人议论,即扬手示意道:“进入这个大营就是兄弟,没错。一会儿大家还要会见各位家属,明天属下的其他各路人马还要到这里汇齐,我就不多啰嗦了,这里只说明两点:一,大家身份都一样。刚才我说了,进入这个大营就都是弟兄。你是庄主的公子也好,你是普通庄户人家的儿子也好,从今天起都一样,都是我的兄弟!”  听到这里,在张羊、张年、杜邦和曾庄主等人的带动下,场内响起一片掌声和叫好声。  赵都尉貌似坦诚,不厌其烦地重复道:“第二,各位的机会均等。其实和第一层意思一样,这一点大家心里都应该有个打算。既然你戍了边,好干也是干,孬干也是干,那为何不好好干哪?干好了的提拔,奖赏;不好好干的惩罚,再惩罚。本都尉保证一碗水端平。因此,希望各位弟兄现在都要有所准备,对将来有个态度。”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大事似的,沉吟一下,接道:“就拿刚才曾庄主提到的那个范杞良来说吧,这人在哪儿,请你站出来,让我看看—”  杞良闻言抬头望了一眼,搔搔头发,从人群中挤上前。赵都尉将其打量了一番,脱口道:“不错嘛,一表人才,听说还饱读诗书---”说着打着手势示意,不无鼓动地强调道:“只要好好干,保证前途无量!---当然,前提是从今以后一不私藏经书,二不信奉儒教。我保你十年以后,衣锦还乡!”转而面向众壮丁:“总之,从今天开始,无论张王李赵还是孔孟颜曾,都成为姓兵的亲密手足,希望我们弟兄从此一家,安心戍边,不辱皇命,建功立业,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一群未经过世面的庄户子弟架不住赵都尉的一席鼓惑,一时情绪高涨,竟然嗷的一声拥向杞良,将其高高抛起……    七、斑竹泪别  这个小小的插曲很快传到了孟姜的耳朵里,使肝肠寸断的孟姜心绪有了些许平复。俗话说王法大如天,作为生活在大秦天下的一介草民,此时也只能象祠堂绳栏内的众乡邻子弟一样听天由命了。于是当天下午,孟姜跟着二牛及其父母,来到曾家祠堂与范杞良、颜大牛等依依话别。  看到孟姜和颜家诸人,正箕踞在墙角歇息的范杞良捅咕了一下旁边的颜大牛,欣喜地叫了一声:“大叔大婶他们来了!”说完一跃而起,迎了过来。  看到孟姜红肿的双眼,杞良心如刀绞,但仍装作没事人似的劝慰道:“你看你,哭个甚哩,也不是咱一家。”  
“净说些废话,儿行千里母担忧,那夫行千里当妻子的就愁更愁了不是?再说又不是出去经商,逛山水,而是出丁,当兵,去修长城,我们作为女人的能不哭吗?行啦,不说后天就要上路吗,新婚的小两口有说不完的话,快抓紧时间说点有用的,唠点儿体己嗑吧。”大牛娘闻言后直接了当地插言道,随即示意大牛爹和大牛、二牛往旁边避一避,以便于这对儿新婚伉俪的话别。可未料到没过多久,杞良的小弟杞民导引着父母也闻讯赶了过来,受此刺激,刚刚平静下来的孟姜又情绪激动地嚎啕起来。一家人受其感染,免不了又是一阵抱头痛哭,声薄云天,悲惨至极,以至于众乡邻纷纷撂下自家的事,赶过来好言相劝。  “二位亲家,别再哭了,明天孩子们要上远路,别让他们牵肠挂肚的。来,杞良、孟姜你们俩过来,伯母有事要托付给杞良。”大牛娘乘机转移开话题道。待孟姜隔着绳栏牵着杞良的手来到面前时,大牛娘红着眼睛拉过大牛和杞良的手,一语千钧般嘱托道:“他大哥呵,大牛就托付给你了。”  大牛见母亲郑重其事的神态,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调侃道:“还把我托付给他呢,你应该说把他托付给我。”说着,将母亲的手拍在了杞良和孟姜的掌上,然后侧过身,向旁边的二牛示意道:“二牛,你过来一下。”待其上前后悄声叮嘱道:“二牛,其实我不说你也能知道,今天最难过的是大哥、大嫂他们俩。你看杞良哥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不知怎么难受呢!这回曾龙走了,可还剩下个曾虎。这小子比他哥哥还花花,没人压着,这条野虎必会出来伤人。原来他就对嫂子不怀好意,以后肯定还会死皮赖脸地纠缠。你一定当心,嫂子要出个门儿甚么的,你千万跟着保护好。”  杞良、孟姜因语焉未详,也将头凑过来,取笑道:“哥俩还有啥秘密,大点声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  大牛苦于表达,用手比比划划道:“有啥秘密?就是二老把我托付给了你,嫂子又把你托付给了我,你又把嫂子托付给了我爹我娘,那我呢,就只有把二牛托付给嫂嫂了。”  大牛娘抢白道:“瞧你,都把我给说糊涂了。”言毕,十双眼睛相对无语,俄而,酸涩地大笑起来。  第三天辰时左右,实际意义上的生死离别时刻真正来临。其实自寅卯之交,天刚麻麻亮,就陆续有人来祠堂为亲人送行,哭声就开始不绝于耳。等到天大亮以后,祠堂前的嘤嘤抽泣就立即演化为几乎全庄人的集体哭泣,汹涌澎湃,蔚为壮观:为儿孙送行的白发老者诅天咒地,涕泗横流;辞别骨肉的年轻夫妻抱头痛哭,撕心裂肺;携子挈女者妇哭儿叫,乱作一团;劝老顾幼人忍气吞声,悲痛欲绝。见此惨状,范杞良不禁为自己昨日的明智之举而庆幸。原来昨日孟姜特意将爷爷托付给齐姜后,来祠堂这儿陪了他一整天,也是从日出到日落哭了一整天。及至撕天裂地的嚎啕引起众人的感慨和劝慰:“杞良嫂咋这么哭啊,一个人能有几多眼泪,这么哭不是得毁掉身子吗?”才使自己拿定主意:以爷爷离不开人照顾为由,力劝明日大军开拔前孟姜不要再到场送行。---如果孟姜受此场面刺激,没准还真得哭出一场病来哪!---可是眼下看见别人家的妻离子别,心内反而怏怏起来,待到天色大亮后仍未见到孟姜身影,而是齐姜代其送来了一包平时自己最喜欢吃的米糕,范杞良竟越加牵肠挂肚,甚至埋怨起了孟姜:“这个葫芦娃,真是个糊涂女,我说不让你来你就不来了?唉,都说去修长城的十个有九个回不来,这辈子不知还能见面不?咋这么听话啊,你这个傻妮子!”  事实上这天刚交五更,孟姜就早早起了床,为杞良又蒸了一屉米糕,欲安顿好爷爷后给其送去。可是没想到爷爷因彻夜未眠,早晨开始咯血,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孟姜只好又跑到后院把草药神医曾半仙请来,待给爷爷诊完病将其送走后,已是天光大亮。并且祠堂那边已传来了大军马上开拔的消息,孟姜正忙于给爷爷煮药,只好再把齐姜叫来,请其把一装满食物的布袋带给杞良。按理说吃的东西也带上了,该说的话也说过了,该流的眼泪也流尽了,似乎应该听杞良的不必到场再惹伤心,然而孟姜就是觉得心不踏实,五内如悬。呆呆的,傻傻的,定定的,痴痴的,还有甚么放不下的呢?莫非自己真是杞良哥平素取笑的那样,是个糊(葫)涂(芦)娃,傻妮子?  正在自嘲,耳边分明响起了深情婉转的竹箫声。孟姜条件反射地蓦然抬头,正好看见了墙上挂着的那枚杞良最心爱的紫竹长箫。原来心挂在了这里,孟姜即欲抓紧时间,将竹箫给杞良送去。谁知还未开口,爷爷竟看穿了她的心事,喘息着催促道:“别管我,快---去,兴许---还能见上一面。”  孟姜只好拿过枕头,倚住爷爷并劝慰道:“您千万别动,就是挣巴起来了,乱马人花的也看不到。这样,我把长萧给他送去,去去就回,啊。”说完,从壁上摘下长萧,跑出门外。  此时队伍已出了村口,杞良正心意怏怏若有所失的当儿,耳旁传来了弟兄们的欣喜提醒:“杞良哥,你看嫂嫂给你送甚么来了?”杞良急忙回头,但见孟姜远远的跑来,手里还不停地挥舞着一件东西:“杞良哥---,等一等---!”  杞良顿时清楚了孟姜手里的东西,热泪一下子充盈眼眶:“通神连心者,唯吾葫芦娃也!”原来刚才自己正因未见孟姜而焦躁不安时,耳边突然响起了平和委婉的竹箫声,眼前遂显现出了孟姜端庄而坐,安静品箫的神情,内心顿时平静了许多,也相信心上人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离开的。因此,当孟姜实实在在地出现在视野之中且验证了心中所想非虚时,杞良大喜过望的样子一反往日常态,竟像孩子般哭了起来。及至孟姜到了近前,杞良也未加掩饰,当着心上人的面泪如雨下,看到孟姜强忍悲痛欲开口劝慰的神态,反而心内一动,改变了主意,推心置腹道:“阿姜,其实你未到时我就听见你的箫声了,你看我的眼泪都下来了。这支竹箫就留给你吧,想我的时候一吹响,我就会听见的,”  孟姜气喘吁吁道:“还是带上吧,大兵的生活有多单调,得闲吹吹萧也是个营生,再说你那边一吹我不也是能听得见吗?”  杞良半开玩笑地找理由道:“还是留家做个念性吧,让我想你可使我归心似箭,早日还乡,可让你想我难不成还要你牵挂长城,北上寻夫?”  孟姜见杞良主意已定,只好将竹箫收回,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跑回队伍,瞬间模糊成眼前一片浑沌。她连忙擦了把泪水,就见心上人忽忽悠悠地渐渐变成了万千个跃动着的小黑点之一,蝌蚪一般向着北方涌动而去。然而,二人当时谁也没有想到,杞良的一句戏言,竟成了数月后孟姜无法摆脱继而受其导引毅然北上的神秘谶语。    榕树下链接:/book/5004176.html  1、
天涯链接:/buke/40597.a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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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觅好文。。。。
  小夏你好:感谢你的支持!只是我使尽了解数,VIP专区的《长城怨》人气仍旧上不来,与其未上VIP标签时不可同日而语。---什么原因?望不吝赐教!
  《朦胧》前来问好,
  散词朋友你好:感谢你的关注!  
略略地翻看了一下大作,觉得颇有生活底蕴,只是不知你发的是每章节的全文还是提要或者是节选,若是全文,感觉每章似乎短且单薄了些,至于能否像你所说的“《朦胧》第一卷以童真童趣见长,第二卷以“青涩的爱,朦胧的情”见长,第三卷…暂且保密。呵呵!”,还有待往后阅读---再次谢谢你的顶帖!
  刘月轩1978网友:你好!感谢关注和支持,发此帖目的是为在天涯文学VIP专区的拙作《长城怨》培养人气。----因该书自上了VIP标签后点击率明显下降,惶急中骑驴技穷的我毫无办法,只有甘冒自吹自擂之嫌发表此帖,万望理解。希望你暨在此路过的网友们,不吝点击之劳,到天涯文学那边去支持支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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